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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摇摇-欲坠     我的大明新帝国txt下载     我的大明新帝国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章 技术封存

    重新设定膛线的缠距,对于已经拥有了加工工艺的大明来说,并不困难。无非就是调整枪管递进的转速,就能得到不同缠距的膛线。

    当天晚上,工匠们就已经重新车了几根枪管,然后连夜进行了淬火处理。

    第二天下午,朱瞻基又来到羽林卫学的靶场,将几种不同缠距的枪管依次试了一遍,确定下来了最合适的一根。

    长枪的缠距比手枪要重要的多,手枪射程有限,关键的是初速与动能。

    但是长枪除了初速,还有最关键射程以及子弹旋转度,旋转的程度,也决定了子弹的精度。

    试验出了最佳的膛线设计,这支长枪才算是完全定型。

    接下来,就需要根据弹道的弧度,确定枪支的准星。

    任何枪支,子弹的弹道也是带有弧度的。枪管口的准星,都是根据弹道的弧度,进行计算以后,然后才会进行定型。

    对一个外行来说,只需要三点一线,就能准确地将子弹射到目标,但是对枪支设计师来说,准星的调整,其实是一项非常复杂的计算过程。

    而这个时候,全京城的勋贵与将领们,也都得到了消息,殿下又研发出了更新式的武器。

    对于一个不了解枪械的人来说,火铳已经是他们能想到的最厉害的武器。

    任何一个经过训练的新兵,经过最多三个月的培训,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火枪手。

    而火枪的威力虽然略有不足,射程跟长弓差不多,但是因为覆盖面大,使用方便,远比一个优秀的弓箭手更容易形成威胁。

    一把威力强大的弓箭,需要三年的时间才能制成,而一个优秀的弓箭手,更是需要多年的训练。

    火枪的出现,让大明士兵的身体素质与那些草原民族的差距已经消失。

    只需要经过简单的培训,一个虚弱的大明士兵,就能打死数倍于自己的骑兵,壮汉。

    这几年,大明之所以能够牢牢守住北明山,让草原部落不敢再反复造反,靠的就是火枪那无法抵挡的威力。

    再厉害的骑手,再厉害的射手,面对大明的火枪,都失去了威胁。

    特别是大明发明了铁丝网之后,这种可以随意转运,布置的带毛刺的铁丝网,让草原人引以自豪的机动能力都失去了。

    曾经的草原恶狼,只能像一个温顺的绵羊。

    在听到朱瞻基弄出了新式的武器之后,威力远远大于过去的火铳,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了起来。

    可是当金阔亲眼看到这把枪的威力的时候,却跪了下来,请朱瞻基封存这把枪,并且将技术封锁。

    在名气上,金阔远远比不上王彦,郑和他们这些从永乐朝初期就驰名中外的七大太监。

    但是,他却是朱瞻基手里最值得信赖的太监。

    从朱瞻基小时候的照顾,到去宁波帮朱瞻基主持贸易,现在帮朱瞻基当大管家,金阔一直做的非常不错。

    他的命运跟朱瞻基紧紧绑在了一起,绝不会有二心。

    现在,朱瞻基的身边,除了李亮不是金阔的人,咨情司的孙林,刘万,他们都是金阔的徒弟。

    这种休戚相关的关系,让金阔总是全心全意为朱瞻基着想。

    他的理由就是这种枪的威力远远超过了如今的安保能力,这会让朱瞻基以后在公众场合的安全受到很大的威胁。

    朱瞻基弄出火枪的目的,是为了让大明的武力更强大。但是现在,这种火枪的普及,对大明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反倒会形成威胁。

    以普通火铳来说,因为用火药发射五六颗铅弹。这种火药威力不够强大,密封也不够好的火铳,射程最远也就两百米,而且一百米后几乎失去了致命性。

    所以朱瞻基不会怕有人暗杀,以他的能力,一百米外的暗杀,几乎伤及不了他,而拿着这种长火铳,几乎也很少能靠近他一百米之内。

    但是这种新式的火枪,采用的八毫米弹头,射程达到八百米,四百米以内就有致命的杀伤力。这也意味着,如果有人想要暗杀他,将会很难防范。

    金阔认为大明火器已经无敌于天下,这种超出了防范能力的火枪,是不该出现的。

    既然普通的火枪就已经让其他国家无法抵挡,已经是站在所有武器顶端的存在,他何必弄出这种对自己有威胁的武器呢?

    他虽然一直为了华夏复兴这个伟大的目标在奋斗,但是在内心里,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他也从来没有把其他人的利益,置于自己之上的崇高精神,所以所以推广这种火枪的想法,变的犹豫了起来。

    这天晚上,朱瞻基在书房独处了一个时辰。最终决定,新枪照常展示,但是普及,再推迟一段时间,最起码等朱棣回来,看看他怎样看待这种新武器。

    朱棣虽然是个最大的战争贩子,但是他在政治与军事之间的分寸把握,还是比较有手腕的。

    在原本的历史中,他就非常重视新武器的开发,火炮,火枪,在他的手中都发扬光大。

    但是到了朱高炽,朱瞻基上台之后,火器的研发得不到重视,火枪的制造越来越差。

    如何在稳固统治与增强火力这个矛盾中掌握平衡,朱瞻基不可能求教别人,只能求教于他。

    有了这样的想法,朱瞻基就直接传令,将这次参与新枪,特别是子弹制造的工匠,全部圈禁起来。

    在朱棣回来之前,他们将会暂时失去自由,不能离开下马桥农庄。

    虽然没有新火药,没有底火,他们也制造不出有威力的新枪。但是这种加工工艺本身,就是最大的秘密。

    有了这样的想法,剩下的一点雷酸汞,就被朱瞻基全部安排生产圆头的手枪弹,这把十五世纪的博莱塔手枪,是他在这个世界不受威胁的最犀利武器。

    而这把枪的弹道,精准度还需要再调整,需要大量的子弹来练习。

    下马桥,羽林卫学。

    “李子风,你消息灵通,前日殿下还说让所有人观摩新武器,为何今日却又封锁靶场啊?”

    “这我可不知道……”十五岁的李子风还有着少年的张扬,忍不住又低声说道:“既然殿下要保密,肯定有保密的理由。想想我们应天府有多少……最少有数万他国使节吧,要是让他们学了去,岂不是我大明大患。”

    与他说话的是武康伯之子徐勇,小家伙深以为然地说道:“这应天府的夷人实在太多了,除了东瀛和朝鲜小娘子之外,我认为殿下该把那些夷人都赶走。”

    另一个小家伙不屑地说道:“你懂个屁,殿下难道没有你懂?只有让夷人见识了我大明的繁华,才能让四夷归心。光靠打,你打的过来吗?”

    徐勇怒笑着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冷笑着说:“赵方,几日没练,你胆子见长啊!”

    李子风连忙掰住了他的手说道:“别欺负赵方,他身体不好,你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赵方是忻城伯赵彝之后,当初他祖父赵彝任徐州指挥使,因为杀运丁,盗军饷,被革职流放。

    恰巧他重病没有来得及医治,落下了病根。

    其祖后来在吕梁遇地龙翻身,大灾救人无数,得以官复原职,恢复了爵位。不过他这身体却一直比寻常人虚弱一些。

    但是赵方虽然身体不好,却是聪明伶俐,诡计百端,是他们之中有名的神算子。

    徐勇本就是跟他闹着玩,松开了他的脖子笑道:“任你计谋多,也要李子风来救你。”

    赵方不服道:“有本事你跟李子风打,欺负我这个病秧子算什么。”

    校场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枪响,这种枪响比寻常的火枪要低沉一些,然后就听到传来了一阵欢呼声。

    这些小家伙一个个也不说话了,好奇地盯着校场的方向。

    李子风叹道:“也不知道新枪是什么样子的,要是能让我打两枪就好了。”

    其他人也都是连连点头,一个个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而在校场那边,隔着两百米,朱瞻基一枪正中靶心,子弹穿过了一寸厚的木靶,留下了一个孔洞。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勋贵,将领都咋舌不已。

    如今的火枪,只有五十米以内有杀伤力,超过一百米,即使打中要害,也只能伤,死不了。

    不过因为是铅弹,这铅弹进了体内,是个要死八个,还有两个命大的,也要残疾。

    所以如今的火枪威力,已经足够厉害了。

    但是这种火枪,虽然只是一颗子弹,但是似乎,打到人身上,就会没命啊!

    而且,距离远了一倍。

    不,还不止一倍。

    朱瞻基打了一枪,就有羽林卫的护卫扛着靶子回到了人群处,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射击的效果。

    有人夸枪好,也有不少人夸朱瞻基的射击准。

    朱瞻基挥了挥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又说道:“有话稍后再说,再来试试三百米和四百米的距离。”

    前方的人群立即散开,让出了一个扇形的空地,但是他们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疑惑。

    这三百米,四百米,一个人形的靶子,看起来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真的能打中吗?

    但是朱瞻基看起来很有把握,自然没有人这个时候触他霉头。

    又是一声枪响,众人能够清楚地看到,三百米外的那个靶子应声而倒,虽然没有完全倒下,但是也能确定,子弹打到了靶子上。

    藏在地沟里面的护卫立即起身,扛起了靶子,就往回跑。

    这一次,子弹虽然打在靶子上,留下了一个孔洞,但是子弹并没有完全穿透。已经变形的子弹与木屑混杂在一起,张辅伸手摸了一下,却被烫了一下。

    他忍不住啧啧称奇道:“虽然三百米外没有穿透,但是也能在人身上打一个大洞。而且还有高温,显然只要中弹,绝无幸理。”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让人举旗,瞄准了四百米外那几乎被准星完全挡住的靶子。

    昨日他已经试验了多次,两三百米中靶不难,但是四百米外,完全要靠感觉了。昨日练了一下午,十枪最多也就能上靶五枪。

    一拉枪栓,退出了一个弹壳,李亮没有让别人捡,亲自捡起来,放在了他特意准备的一个口袋里。

    众人心里的疑惑很多,因为朱瞻基连发了两枪,都没有装弹,而是射击完了以后,只是拉了一下后面的枪机,就又继续射击。

    难道说,这枪可以先把多发子弹装进去吗?

    不懂枪弹分离的众人,只会觉得很神奇。

    这种长枪,不能说仿造哪一种型号。因为这是朱瞻基借鉴了很多种长枪的样式,制造出来的。

    装弹方面,他借鉴了毛瑟,一次可以装弹五颗,每射击一次,手动退出弹壳,然后才能继续射击。

    这一次,他不是只射一枪了,枪膛里还有三颗子弹,他一次性全部射击了出来,才让护卫扛回了靶子。

    这次的三枪,他表现的还不错,应该有两枪上靶。

    看到朱瞻基放下了长枪,一帮勋贵立即就忍不住上前来想要仔细观察一番。

    但是李亮的动作更快,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靠近的时候,就直接用一个布袋,将长枪装了进去,抱在了怀里。

    众人皆愕然,杨章德跟李亮的关系亲近,忍不住说道:“李少监,这是为何?”

    成国公朱勇笑道:“李少监,殿下让我们来见识新枪,这怎地又收起来做甚?”

    李亮瑟地说道:“如此凶器,当然要保密。只有等到陛下准许,才能让你们过目。”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朱瞻基,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这是孤的主意。这凶器威力巨大,四百米,甚至一里地外都能致人死命,不可不防外人学会。”

    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头黑线,这把人都喊过来了,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又把枪藏起来,这不是调戏人嘛!

    要不是朱瞻基是太孙,众人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

    连张辅都忍不住摇了摇头,抱拳问道:“殿下,既然如此,为何今日又把我等全部叫了过来?”

    “英国公稍安勿躁,孤自有道理。”

    一个护卫扛着靶子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其他人将三个靶子插在土地上,让众人围观。

    第三个靶子上面,光洁的木板上面有两个已经变形的子弹打出的凹坑。虽然没有穿透靶子,但是威力依旧不小。

    朱瞻基这才又说道:“诸位可以看得出来,这新式火枪威力巨大,若是流传出去,今后各位的安全就难以防范。所以,此等凶器绝不能任意流传出去。

    但是,新武器的出现,加上如今火枪已经普及开来,那就带来了一个问题,我大明如今的战术,已经跟不上武器的发展。

    今日唤诸位过来,也是我给诸位出的一个题目,那就是如何行军布阵,才能发挥新式武器的最大作用。”

    众人这才明白了过来,但是一个个眼睛盯着李亮怀里抱着的枪支,心痒难耐。

    他们都是战场上打拼了半辈子的人,看到这样一种武器,不研究透,哪里按捺的住啊!

    张辅点头说道:“靖难之时,两军对垒,主将需要殚精竭虑地排兵布阵,在战场上扬长避短,发挥自己的优势。但是自永乐十二年,火器大规模应用,特别是殿下远征东瀛,采用散兵阵,三段击之后,这两种阵型就成了如今我大明将士的常用阵型。但是,现在是敌人没有火枪,我大明才能百战百胜,若是他国也有了火枪,如今的阵型确实落后。”

    朱勇笑道:“英国公此言差矣,那些蕞尔小国,哪有火枪……欧罗巴!”

    郑和点了点头说道:“我曾随殿下出海到欧罗巴,那里虽然小国林立,各国势力不强,但是正因为相互之间战斗不止,各种火器的发展也不比我大明慢多少。要不是殿下改进了黑火药,改进了枪管和枪机,当初安远侯组建的火器营的火器,不比对方的好。”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皇祖西征,诸位留守大明,却也不能荒废了时日。这火器发展一日千里,我大明将士性命宝贵,当以潜心研究,该如何在战场上发挥自己的优势。孤一人计短,望诸位能拿出一套更好的排兵布阵方略。在平原,在山区,在集镇,在河滩,都应该有不同的阵型。”

    众人纷纷躬身应是,朱瞻基又说道:“在皇祖归来之前,这种新枪暂时保密,所有技术封存。待有了更好的应对方法,再推广新枪也不迟,这也是为了诸位安全着想。”

    “殿下英明!”

    这些技术被封存,最失望的就要属马迪了。朱瞻基笑了笑,没有理他,带着众人又返回京城。

    第二日朱瞻基的一道圣旨传到了位于方山脚下的马家,立即让马家喜出望外。

    朱瞻基给马迪指婚了。

    马迪在如今的大明,属于一个绝对另类的人物。

    在官场序列,他不过是一个七品所正,连主事都不是。

    但是他的妹子是朱瞻基的良媛,他也就是未来的国舅级别人物。

    等朱瞻基登基,他一个伯爵的封赏是少不了的。

    特别是他备受朱瞻基重视,在他的身边,常年就有两个羽林卫的护卫保护,这是一般的四品大臣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而知道马迪的人就更不敢小看他,且不说如今大明军队最具有先进性的滑翔翼侦察兵,完全依靠他控制的滑翔翼作坊。

    光是他在朱瞻基安排下,整理出来的物理教材,又担任了格物研究院的主事,这一点就能显示他的重要性。

    何况,他的伯父马致才如今已经是工部员外郎,父亲马致德是大明最大的皇商,这等家世,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贵族家庭。

    而他的婚事,也一直牵动着不少人的心,这样的金龟婿,哪怕是公爵府,也是愿意将嫡女下嫁的。

    不过朱瞻基当初出海之时,就把马迪的婚事接了过去,原本想将嘉兴下嫁,但是张氏不愿担了换亲的名声,所以只能作罢。

    如今马迪已经整二十岁了,他的婚事不能再拖。

    朱瞻基几个月前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孙娴,让她从宗室里面,要挑选一个贤良淑德的堂妹,嫁给马迪。

    孙娴也没有辜负朱瞻基的期望,很快挑选了十几个适龄待嫁的郡主。

    而朱瞻基只是一看,就帮马迪确定了周王府的开平郡主。

    周王是朱棣的五弟朱的封号,封地开封。他也是跟朱棣关系最亲近的兄弟,家风良好。

    朱一直研究农科和医学,远离政治,如今的周王世子朱有炖更是朱瞻基的文坛代言人。

    所以,他一看到有朱有炖的女儿,自然就选了跟自己最亲近的朱有炖的女儿。

    马家人口简单,富可敌国,马迪性格单纯,又痴迷研究,开平嫁到马家,只有享福的份。

    朱有炖当然知道马迪的重要性,也见过几次马迪,对这门婚事满意无比。

    朱瞻基的圣旨一下,他也不顾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坐船返回开封,亲自为女备嫁。

    马家对这门亲事也很满意,周王因为连续出了基本农科书,贤名远扬。朱有炖也是宗室里面少数能够掌握实权的代表,周王府跟皇室关系亲近,这门亲事无可挑剔。

    为了给马迪筹备婚事,朱瞻基将自己在下马桥的一套别院赏给了马家,这是他原本在在建设下马桥农庄的时候,工部为了巴结他,专门给他修建的一套幽静别院。

    这个别院不仅位置好,环境好,一砖一木都是皇家御制。

    但是因为下马桥距离皇宫太近,朱瞻基一次也没有住过,空了几年。

    朱瞻基将这套房子赏给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当然,因为是御制规格,这套院子赏给他,还需要重新修葺一番,比如大门的规制要改,原本的主殿这一块,也要被单独隔开,不能赏给马迪。

    否则的话,皇室规制的房子,他也不敢要。

    即便如此,只是后面住人的院子,面积也比一般的公候家族还要大。

    朱瞻基做出这样的决定,也让所有看到了他对马家的偏爱。

    但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就因为他对马迪的宠爱,也让许多年轻人对格物有了更大的兴趣。

    二兄要结婚了,马欣自然也开心不已,这些时日,亲自带了一帮内侍与宫女,与周王府的人协商着给二兄的新家装饰。

    这个时代的婚姻,绝对不是男方一家的事务,比如说男方家里备新房,女方家就要打家具。

    房子有多大,家具要打多少,这都需要双方沟通,马欣的身份做这件事再合适不过。

    (这两天走亲戚,心思繁杂,这一章写的不太顺畅。现在又欠大家一更,我争取早点补回来)

第九十一章 各有所图

    六月的草原呈现出了一派秀丽的景象,这跟冬季的天寒地冻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三千骑兵呈一条长龙驰骋在这广阔的草原上,在苍穹之下形成了一道淡淡的尘雾带。

    这里是世界上最好的草场,也是漠北最大的草场,无数鞑靼人在这里生存繁衍。到处都能看到成群的马和羊,在农奴的保护下,悠闲地吃草。

    而在道路两边,现在也被开发出来了一片片的农田,这里种植的全部都是小麦。虽然因为气候寒冷,产量不高。

    但是因为有大明超出关内一半的价格收购,许多部落首领都愿意让那些农奴在放牧之外来为他们赚取更多的利益。

    跟关内不同,漠北的草原依旧是农奴制度,强大的部落首领享尽荣华富贵。但是那些农奴不仅难以吃饱,连生命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即便是如此,这些农奴也不愿意逃跑,因为现在的草原,还是野狼的天下。它们是这片草原的霸主,就连山林里面的老虎,黑熊,也不敢跟它们作对。

    离开了部落的保护,他们就只能成为野狼口中的食物。

    在这支三千人的骑兵队伍前列,武安侯郑亨志满意得地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面。

    这是来自西域的汗血宝马,比寻常的蒙古马要高了一大截,虽然长途耐力不如蒙古马,但是速度却要快了一大截。

    从永乐十二年北征,郑亨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时间已经进入了第七年。

    这七年来,他成为了整个大明武将勋贵们最羡慕的对象,因为他的手里控制着整个北明山铜矿,还有依靠这个铜矿被汇聚起来的百万百姓。

    银子,他这些年已经捞取了许多,甚至多到让他害怕。

    他也一直想要申请回调,因为他知道自己实在太招人恨。

    北明山铜矿给大明每年要供应超过二十万两金子,还有亿万两纯铜。而负责镇守这里的骑兵,每年除了俸禄,还可以分到五分的补助。

    郑亨即使一分不贪,每年也可以净落万两黄金。

    这收益太过惊人,让他拿的甚至觉得烫手。

    但是因为当初让他镇守这里的朱瞻基出海,朱棣也没有更合适的人能代替他,所以他一直留在这个位置上。

    钱他已经赚够了,他现在更想跟柳升一样,将自己的武安侯,能够改成叫武国公。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太孙归国,然后监国,陛下西征。

    他原本只想能够卸下这份重任,回京述职,然后用金子讨得朱瞻基的欢心,给自己安排一个清贵的职位,享几年福。

    但是没有想到,北路军主帅的职位,竟然就这样幸运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期望,因为他已经让其他人嫉妒了好几年,不管怎么看,这个职位都似乎与他无关。

    但是偏偏现在就是他。

    而这一切,他很清楚,都是因为太孙在中间替他说话。

    作为最早投靠朱瞻基的武将,他这些年跟朱瞻基的接触反而最少,这一直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但是现在他能获得领军大权,说明太孙殿下依旧信赖他。

    通过朱瞻基的书信,他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能取代柳升,成为北路军的主帅。

    朝廷需要的不是一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将领,而是需要一个运筹帷幄,能将大明北部,包括西北各部落笼络住的将领。

    虽然郑亨觉得朝廷在西北耗费太大的精力不划算,那里太穷了,根本没有太多的利益,付出大于回报。

    但是这件事却是他擅长的,他也有把握能够将那些部落全部分化收服。

    这种信心来自于他这些年在北明山铜矿,与漠北各族的交往,能够将北明山这块大肥肉牢牢控制在朝廷的手中,不仅依靠的是十万骑兵的威慑,更是靠他高明的手腕。

    在他看来,其实草原民族比大明人更加容易统治,他们心思单纯,屈服于强者,没有太多的花花肠子。

    一手拿刀,一手拿糖,软硬兼施,就能很好地控制这些人。

    接到让他担任北路军主帅的消息已经三个月了,郑亨依旧没有前往西北就任,这不是违抗军令,而是故意为之。

    大明在北部大约有二十万骑兵,除了北明山的十万,另外又五万在北平,宣府一带,有五万在辽东至开平前屯卫一带。

    郑亨要抽调十万前往西北,这些士兵即使不统一训练,也需要重新进行编营。

    更主要的是,他不仅要带大明士兵前往西北,更要从已经归附的瓦剌,鞑靼,还有朵颜三卫里面抽调骑兵。

    一方面是要消耗他们的军力,不让他们坐大。另一方面也是平衡漠北的兵力,不至于大明士兵抽调以后兵力空虚,让他们有机可乘。

    但是,给他们报酬,让他们这些人干活容易,给他们报酬,让他们卖命,可就难了。

    郑亨这几个月恩威并济,一边威胁,一边利诱,这才终于将各部落说服,他们一共可以抽调三万骑兵,三万仆从兵。

    而黑山头(呼伦贝尔),就是他最后一处目的地。

    两百年前,铁木真将黑山头分封给他的大弟拙赤哈撒尔,其余部分分封给他的二弟合赤温额勒赤及外戚德薛禅家族,岭东地区(大兴安岭以东)分封给他的幼弟帖木歌斡赤斤。

    两百年的风风雨雨,蒙元人已经失去了大部分了岭东地区,这片草原虽然依旧被蒙元部落控制,但是也是屡换主人。

    永乐七年,鞑靼部阿鲁台和傀儡大汗本雅失里率兵出击瓦剌,被马哈木等击败,退走胪朐河(克鲁伦河),黑山头这片茂盛的草场,就成为了鞑靼本部的天下。

    阿鲁台虽兵败,但未遭受重大打击,仍自持力强,与明王朝为敌。七月,杀死明使郭骥。

    八月,朱棣命率10万骑征阿鲁台和本雅失里。丘福孤军轻进,在胪朐河上游被阿鲁台和本雅失里打败,全军覆没。

    这也是大明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失败。朱棣大怒,将丘家全家削爵流放。

    永乐八年三月,朱棣率五十万大军征讨阿鲁台和本雅失里。

    阿鲁台与本雅失里分裂,本雅失里率部西走,阿鲁台则率部东奔。明军首战本雅失里,蒙古军大败,本雅失里仅以7骑脱走,西入瓦剌。

    朱棣复率兵向东,大败阿鲁台部于兴安岭,占领黑山头。同年冬,阿鲁台被迫遣使贡马,与明朝修好。永乐十一年,朝廷封阿鲁台为和宁王。

    第二次东征,也就是永乐十二年,这是太孙殿下首次在战场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也是大明火器的第一次大规模应用。

    这一战,打的瓦剌部死伤无数,仓皇而逃。

    而后鞑靼部阿鲁台趁机西进,擒获马哈木,并且将马哈木送给了大明。

    马哈木在应天府被斩首示众,瓦剌势力大损,一部分部落西逃,另一部分归附大明。

    阿鲁台想要趁机捡便宜,但是大明在漠北建立的北明山据点,却让他的计划落空。

    这几年来,大明兵力越发强盛,特别是在火枪被全部列装之后,鞑靼人现在根本没有了造反的念头。

    郑亨却很清楚,阿鲁台非良善之辈,此人就是草原的恶狼,他现在臣服大明,不过是因为势不如人,要是给他机会,他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这几年来,他一直大力压制鞑靼本部,扶持其他部落。

    阿鲁台不过是蒙元化的突厥人,他与蒙元本部的大小部落并不和谐,抓住这点在各部进行宣传,让阿鲁台不敢随便造反,这才是郑亨这几年能保持草原稳定的基础。

    当眼前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湖泊,还有湖泊边那如林的军旗,郑亨才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板着的脸也变的轻松了起来。

    这次为了说服阿鲁台出兵,他已经耗费了大半个月。

    阿鲁台虽然允许他带兵进入黑山头,却只让他携带三千人。为了不让阿鲁台恐慌,他遵从了对方的意愿。

    但是,他也不能不防,这近两万骑兵驻守阔滦海子(呼伦湖),就是对阿鲁台的威慑。

    这支骑兵全部都是火枪手,虽然只有两万人,但是即便是面对鞑靼本部的五万骑兵,也能占据绝对优势。

    虽然知道阿鲁台不敢动武,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命,携带三千人就闯入他们的本部,这也算得上是冒险了。

    但是一切还算顺利,在近半个月的扯皮与威慑,外加利诱的紧逼下。阿鲁台终于点头,愿意派出一万骑兵,一万仆从兵,随着大明大军一同西征。

    虽然只是两万人,但是对人口本就不足的鞑靼人来说,这已经是阿鲁台一半的兵力。

    能够让他派出如此多的人马,郑亨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他顺利归来的消息一早就通过滑翔翼讯号兵传了回来,大帐这边也是早已做好了准备。

    待到郑亨率领骑兵回到大帐外的战壕前,他的儿子郑能已经率领其他部将等候在路边。

    郑亨虽然性格中正平和,却领兵甚严,在军营中,郑能也不敢以父亲相称,而是唤以大帅。

    “大帅,如你今日不回,孩儿也要派人去寻你。今日收到殿下来信,阳武侯薛禄将会接替大帅之位,如今薛禄携带六千新训幼军,预计下月抵达北明山。”

    “阳武侯薛禄……”郑亨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此人愚鲁无智,殿下怎会安排此人前来北明山?”

    长史周旭摇头笑道:“大帅此言差矣。这薛禄能从一籍兵,晋升到阳武侯,岂是寻常人物能做到的?这些年来,除了在纪纲面前吃过一次亏,还有谁在他面前占过上风?此人看似愚鲁,实乃大奸似忠啊!”

    郑亨早些年靖难之役时与薛禄打过交道,此后近二十年,两人天各一方,从来没有接触过。

    听到长史提醒,他又皱着眉头沉吟了一番,才说道:“仔细想来,却是如此。我只是闻听他与纪纲争一美貌女道士,被纪纲用铁瓜砸破了脑袋,差点一命呜呼,以为此人是莽撞之辈。

    但是能从一个小兵,晋升到如今的侯爷,又受到殿下重视,显然不是泛泛之辈。能儿,派人收集薛禄情报,在他抵达之前,我要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郑能躬身应是,又道:“昨日收到工部郎中陈诚派人送来的信件,父亲军令顺利抵达嘉峪关,各军卫已经开始准备,迎接西征大军。不过最少还要三月左右,才能布置完毕。”

    郑亨这次顺利而归,心情愉悦,笑着说道:“先回大帐再说,如今鞑靼部已经统一出兵,只能天气乍寒,就一路西进。”

    虽然在朝廷的公文中,要求郑亨过年以后出兵,但是郑亨绝对不敢真的那个时候才出兵。

    此行一去数千里,中间随便什么事耽搁一番,误了战时,那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在他的计划里,过了秋收就要出兵,而且所有人轻车简从,一路上让各军卫提供补给。

    这样可以省下了出兵的耗费,不用携带太多补给。但是对沿途的军卫来说,要提供十几万人的补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能够用三个月的时间将各地需要的补给送过去,就已经是快的了。

    回到大帐歇息了一刻,灌了半壶茶,郑亨这才歇息了过来,揉着大腿说道:“不服老都不行了,这才骑行了半日,双腿就沉重如斯。”

    周旭笑道:“大帅正值华年,岂可言老,在下还想跟着大帅身后,也能驻守一方,此生方可无憾。”

    闲叙了几句,郑亨坐直了身体,其他将领也立即站定。

    一条条命令被郑亨发了出来,大军就立即收拾行囊,布置防务,今日收拾妥当,歇息一晚,明日天亮就拔营回返。

    待属下将士一一得令离开,营中只剩下长史周旭,郑能这才低声说道:“父亲,殿下安排阳武侯接任父亲,这接下来什么章程,还请父亲示下。”

    郑亨摇了摇头说道:“你啊,还是眼界太窄。让为父驻守北明山,这是殿下对为父的嘉奖。万万不可有将北明山视为己物之想。

    不管是阳武侯,还是其他人,一切都按照章程走,不可徇私。另,这几年攒下了五万两金子,拿出两万两,直接存进发展银行,另三万两存进商业银行。

    三万两金子,就是三十万两银子,数年之前,为父何曾想过能给你们留下这么大一份基业,该满足了。”

    郑能虽然有些不舍,但是知道如今必须要这样干。朝廷如今禁止大额金银转运,他们郑家之前挣的家业,又全部就在北明山,现在想要自己运回大明都难。

    五万两金子,这也太惹眼了。上交两万两,太孙殿下应该就不会盯着剩下的三万两了。

    郑能低声应下,又说道:“那这北明山,今后就不管了?这么大一份……”

    “闭嘴!”郑亨瞪了儿子一眼,望向周旭笑道:“这下子还是经历的少了,缺了一些眼界啊!”

    周旭笑道:“北明山原本引人嫉妒,但是这两年却没有人在背后诋毁大帅,大帅可曾想过为何?”

    郑亨笑道:“自然是南洲,西洲的消息传回,把那些人的眼睛都吸引了过去。”

    周旭又问:“大帅可曾想过也出海去占一大片地方?”

    郑亨苦笑道:“我连坐上河舟都吐的天昏地暗,如何能出海?”

    “那极西之地呢?或者撒马尔罕呢?”

    郑亨眼神一凝,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晨光想说什么?”

    周旭也正容说道:“那林三,唐赛儿夫妇不过是一乡村农夫,殿下就能许一城主之职,伯爵之衔。虽然一切要从头开始,却也有了奋发目标。

    如今我大明对帖木儿国用兵,大帅又贵为我北路军主帅,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打下撒马尔罕,该怎么做?”

    郑亨沉吟不语,周旭却又说道:“陛下不会在西域久留,打败了帖木儿国,等陛下回返,这西域万里,自然需要一可靠将领统率。大帅如今已经在这北明山经历多年,通晓与异族相交。

    若属下预料不差,大帅身为北路军主帅,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撒马尔罕,今后怕是会让大帅驻守。所以,属下建议大帅,这金子就不要上交了,留下作为今后的发展本钱。”

    郑亨大为意动,他很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选为北路军主帅,就是因为他擅于跟异族打交道。要不然,论起打仗,这朝中比他强的人不知凡几,怎么也轮不到他面前。

    如今其他人的眼睛都盯着南洲,西洲,这西域,怕是也没有人会跟他抢。

    这样想来,他今后镇守西域,有很大的可能。

    畅想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说道:“不,如此看来,这金子不仅不能留下,还应该全部交给殿下。那西域产金,黄金都不是稀缺之物。但是丝绸,香料,瓷器这些,才是真正稀缺之物啊……

    还有,自十三年起,西域各国开始大量栽种棉花,如今西域的棉花大部分都要万里迢迢运回大明。若是能得殿下允可,直接在西域织布,这可是要比一座金矿还要值钱的多。”

    越说他越是兴奋,望向了郑能说道:“能儿,趁着还没有出兵,我要你带着一队人马,押运黄金回京,要把黄金直接交到殿下的手里。在殿下面前,无需隐瞒,直接表明我郑家想要镇守西域的想法,看看殿下怎么说……”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郑亨并没有指望郑能可以办好这件事,因为一切都要靠他在信里跟朱瞻基坦白。

    虽然郑能这个儿子在郑亨看来,有些过于耿直,但是他很清楚,朱瞻基就是喜欢这样耿直性格的人,说不定还能因此获得殿下青睐。

    培养下一代跟殿下的感情,这才是郑亨的真正目的。

    第二日大军拔营而归,因为全部是骑兵,只用了三日时间就返回了北明山。

    郑亨又筹备了几日,让郑能带着三百私兵,与银行的运金车一同返回大明。

    而在同一时间,薛禄带着家族的子侄,还有六千新训练出来的幼军,在应天府阅江楼码头,从朱瞻基的手里接过了送行酒。

    虽然早就得到了命令要他到北明山接任郑亨,但是因为幼军的训练没有完成,而朱瞻基一定要求他带上六千幼军,所以才耽搁到现在。

    朱瞻基的幼军,几乎全部都是从江淮一带募集的可靠兵源,每个人都是家族次子,幼子,家族兴旺。

    他们从年后就开始训练,跟以前不同的是,他们首先训练的不是体力,不是武技,而是队列。

    这一切跟羽林卫学的训练相差不大,只是没有羽林卫学的文化课,也没有羽林卫学的专业课。

    羽林卫学是朱瞻基按照后世的军校设置,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宗旨,进行的后世的先进教育方式。

    这些幼军在综合素质上当然不能比,但是经过了近半年的训练,每个人都有后世新兵的标准。

    他们懂得遵守各种命令,懂得各种规章制度,更懂得了在战场上协同作战。

    这样的兵,在大明来说,已经算是精兵了。何况他们全部配发的是火枪,即使体力弱一些,也几乎是毫无对手。

    北明山在朱瞻基的心里越来越重要,那里不仅仅是一座金矿,更是朱瞻基殖民西伯利亚的桥头堡。

    这六千幼军分由十二个羽林卫学出来的千总带领,他们将会在整个北疆,到处熟悉情况,绘制地图,为未来的大移民做准备。

    该交代的话已经都说了,薛禄将酒盅里面的酒喝完,把酒盅揣进了怀里。这才躬身拜道:“殿下请放心,臣到了北明山,定当为大明守好北大门。那些蒙元部落听话则以,不听话就用他们的血洗干净我大明的刀。”

    朱瞻基笑道:“别给我装糊涂,我让你去不是让你杀人的,胆敢乱杀无辜,我先把你脑袋摘了。好好赚几年钱,挣点家底,回头到南洲也好,东洲也好,去给我再卖命去。”

    薛禄哈哈大笑道:“臣这条命早就是殿下的了,我薛家二十三口,唯殿下马首是瞻。”

    然后,他双膝跪了下来,向朱瞻基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道:“殿下,臣去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右手一扬,码头上的三门火炮,就被依次点燃,发出三声巨响。

    而薛禄登上了旗舰河舟,升起了行军旗,在鼓乐声中,船队依次离开了码头。

    薛禄从怀里掏出了刚才藏起来的酒盅,这本来应该直接在地上摔碎,寓意岁岁平安。

    将酒盅递给了他最喜欢的小儿子说道:“收起来,以后这个小酒盅,在殿下面前,可能就能救一条命。”

    (今天晚点还有六千,补前天欠更。)

第九十一章 城市建设

    工部历来是朝廷最大的部门,但是这不代表工部的高级官员多,而是因为工部管理的工匠最多。

    匠人地位低,哪怕成为一个小吏,在那些读书人眼里,也还是下等人。

    所以工部一千多年来,排位一直是六部之末。

    自四年前,工部又增加了一个技术专利司,这个原本不起眼的衙门,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发展成了一个拥有近千工匠的专营部门。

    而原本被工部众员排挤,被安排到专利司的虞衡清吏司郎中刘杰,这几年间,从一个边缘人物,变成了京城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身为罪臣刘伯温的后人,刘杰为了家族荣耀,在京城忍受着白眼,排挤,如今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当初跟朱瞻基的一席对话,他很好地把握住了朱瞻基的心意,如今专利司的一切工作,都是为了技术推广服务。

    每一项被申请的专利技术,不等到专利证书下来,专利司就有专人将这项技术进行分类。

    不同的行业,有不同的人负责,然后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宣传。

    不管申请人愿不愿意,这项技术除了细节保密,用途和作用都会详细地宣传开来。

    这样的时候,除了大商户,大部分人都会选择将专利授权。

    所以从永乐十四年到十八年,工部虽然因为有了水泥,在全国各地进行工程建设,但是也掩盖不住专利司的风头。

    如今的应天府牙行,各大州府的牙行,都开通了专利服务。各种各样的新技术都得到了充分的应用。

    刘杰的名气越来越大,专利司的获利也越来越多。

    也不是没有人想要挤开刘杰,但是刘杰在朱瞻基的面前已经挂号,朱瞻基将自己的太孙令都给了刘杰一块。

    加上工部尚书宋礼早就得到了朱瞻基的授意,一直保护这刘杰,也让他安稳地坐在郎中的位置上。

    应天府长安坊的北侧,与皇宫内库的护城河边,原本是一片被隔开的平地。

    洪武朝时期,应天府的人口不到百万,为了皇宫的安全,这里当初不允许建房。

    但是永乐朝以后,应天府的人口连年增加。加上海外各国都在应天府设立了鸿胪寺,安排了使节,另有海外商人的往来,人满为患。

    永乐是十二年,应天府的户籍人口就达到一百零三万,长住人口另十五万余。

    根据永乐十六年的人口统计,户籍人口超过了一百二十万,长住人口另三十万余。

    也就是说,整个应天府的人口超过了一百五十万。

    这可不是后世有高楼大厦的城市,如今的百姓大部分住的都是平房,而且文武百官居住面积都是超大,导致百姓居住越发拥挤。

    夹江工业区的建立,在某种程度上缓和了应天府的住房紧张,因为许多百姓去了那里做工,就都主动搬出了城。

    但是,应天府的住房和公共用地依旧越来越紧缺。

    五月的时候,宋礼就上书,向朱瞻基汇报了这一情况。

    经历过后世的房子炒作,朱瞻基当然知道应该如何控制这一情况。

    首先,他就下令今后应天府的房屋,所有建设要统一规划。

    有了水泥,有了预制板,现在的大明建设五六层的房子一点困难也没有。

    但是困难的是配套设施,比如上下水。

    没有上下水,百姓如何用水?如何做饭?如何冲厕所?

    蒸汽机的出现,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想要普及却很难。

    住楼房的,肯定都是穷人,指望穷人买一台昂贵的蒸汽机,专门用来上下水,是不可能的。

    但是,衙门可以。

    工部专利司原本只是个小衙门,但是这几年来,发展成为了一个吏员近千的大机构。

    不算在各个府城的吏员,光是在京城,就有差不多五百人,负责着各项事务。

    工部在工部衙门给他们安排的一个小院,连人都站不下。

    而且,越来越多的资料也需要一个地方储存,所以专利司申请了多次,想要工部允许他们建一个新的衙门。

    但是这件事可不是那么好操作的,朱棣对专利司的事务不熟,一直认为这是朱瞻基胡闹的一个敛财衙门。

    既然是敛财的,当然是越省钱越好。所以,专利司的神情自然被驳回了。

    一直到朱瞻基回来,刘杰跟他提了实际困难,朱瞻基才有心思准备将应天府统一规划,建设一座新城。

    居民区现在还不好改建,但是占据了半个城市的朝廷各大衙门,却是可以先改建的。

    一个衙门弄一台上下水的蒸汽机,并不算负担。何况到了冬天的时候,这台蒸汽机还能提供暖气。

    抱着应天府的地图看了几日,又将吴中,卡尔索利他们叫了过来,对应天府整个环境进行了细致的分析。

    朱瞻基决定,大兴土木,重建应天府,第一步,就是改建朝廷的各大衙门。

    以前的房子全部都是平房,每个衙门都是占地广阔,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土地利用率太低。

    但是如果建成高楼,也不需要太高,三层到六层即可,就能大大改善百官的办公条件,也能给应天府节约大片的土地。

    专利司人员众多,房子最紧张,成为第一座建设的衙门。

    因为级别比较低,这个衙门不会被建在承天门外大街,而是选址在了长安坊北侧。而且将会建设五层,只比奉天殿略低。

    而这栋占地两千平米,高达五层的建筑,从一开始动工,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这将会是大明建筑史上的一个新的开端。

    这套房子有着明显的中西合璧的风格,有着巴洛克式的建筑框架,却又有着东方式的屋顶和屋檐。而且,这只是临街的一面,背后还有着东方式的四合院格局,园林格局。

    这种方式是朱瞻基提出来的,但不是他的原创,因为他前世在哈尔滨,见识过了这种风格的建筑,它们只有房顶和屋檐没有采用中式。

    巴洛克风格的建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有着跟中式风格完美契合的架构。它们在外形上讲究对称,这一点跟中式风格是一致的。

    在内部架构上,他们讲究空间和利用和光线的利用,这一点是远超其他建筑风格的,只有地中海式风格可以媲美。

    像后世的新中式建筑风格,虽然看上去很美,但是房屋内部的光线利用,落后了几百年。

    而地中海风格跟大明的建筑风格格格不入,在大明人看来,那样的建筑风格太丑了。

    更主要的是,如今的巴洛克式建筑风格在西方都还没有成型,现在大明将这种风格发扬光大,那这就变成了新大明式建筑风格。

    这里面,朱瞻基摒弃了巴洛克风格的夸张艺术风格,也没有要它们那种为了追求视觉效果,故意将一些线条设计成曲面的形式。

    中国人的建筑,还是讲究方方正正,无非是细节上更讲究寓意。

    巴洛克一词本义是指一种形状不规则的珍珠,在当时具有贬义,当时人们认为它的华丽、炫耀的风格是对文艺复兴风格的贬低。

    但是现在这种风格是在朱瞻基的领导下确定下来的,大明人本就喜欢繁复的风格,这种华丽和炫耀,符合如今大明天下第一的心态。

    特别是在主体架构之上,依旧是大明自古以来的宽檐设计风格。

    中国古代建筑的屋顶对建筑立面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远远伸出的屋檐、富有弹性的屋檐曲线、由举架形成的稍有反曲的屋面、微微起翘的屋角(仰视屋角,角椽展开犹如鸟翅,故称“翼角”)以及硬山、悬山、歇山、庑殿、攒尖、十字脊、顶、重檐等众多屋顶形式的变化,加上灿烂夺目的琉璃瓦,使建筑物产生独特而强烈的视觉效果和艺术感染力。

    通过对屋顶进行种种组合,又使建筑物的体形和轮廓线变得愈加丰富。而从高空俯视,屋顶效果更好,也就是说中国建筑的“第五立面”是最具魅力的。

    所以,当专利司的大楼蓝图被公布于众之后,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这种新房子更加坚固,更加厚重,也更实用。并且,在安装了玻璃之后,房子内部的光线远超如今的房子,白日办公并不需要点灯。

    当然,这座华丽,厚重的建筑,主要是办公用房。与此同时,关于百姓居住房屋的建筑风格,却成为了难题。

    如今的百姓还很穷,大部分家庭家无余财。不管是新中式风格,还是单元楼,建筑成本都远远高于如今大部分还是泥砖,黄土建成的房子。

    朱瞻基可不想像后世一样,将房子价格炒的高入天际,让老百姓为了一套房子,需要一生奔波。

    他很清楚,房价的炒作,与老百姓的生活习惯有关,国家需要一种大额消费,将老百姓口袋里面的钱掏出来,刺激消费和市场。

    但是如今的大明比后世优越的是,只要海外疆域能源源不断地回流资源,只要大明的科技水平一直保持领先。

    最少一两百年以内,大明产生的虹吸效应,能滋润整个大明。

    所以,朱瞻基最后还是决定,哪怕朝廷不赚一两银子,也要先把应天府的百姓住房,进行统一解决。

    首先是临街门面,要全部建成前店后住的三层建筑,这样的建筑,现在不需要考虑上下水,但是却能够解决应天府的拥挤问题。

    其次是街坊,这个先由富裕的街坊开始改建,房屋统一采用两层或者三层的新中式风格,减少占地面积。

    而节省出来的土地,所建设的房子,则可以高价卖出去,弥补朝廷的损失。

    另外,朱瞻基要求工部积极研究上下水设备的改进,争取以后在每一个街坊建设一座水塔,供应整个街坊的日常用水。

    在这项技术突破以后,就能建设五六层的单元楼,大大提高应天府的土地利用率。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不能将房屋变成商品,如果将房子变成了商品,整个社会的秩序也就大乱。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房子变成身份等级,并且让人一眼就能区分开来。

    如今的大明,有皇室,宗室,勋贵,官员,士子,百姓(商户,农户等),现在还多了海外学子,使节,雇佣。

    除了服饰,房子同样要成为区分身份的重要标准。

    朱瞻基一边要求工部和礼部对各种规制的建筑进行标准划分,一边发布命令,在整个大明境内,对城市建设进行统一规划,并且叫停了各种新房建设。

    每个不同的地区,都应该有不同的建筑风格,这种建筑要求实用与坚固,能够长久保存。

    在后世,城市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在国内的很多地区,不管是在南方,还是在北方,东部还是西部,房子都几乎一模一样,根本没有任何的新鲜感。

    这一点是不可取的,这样虽然能省了一些心思,但却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

    如果一个城市一个模样,都有自己不同的风格与特征,那么过个几百年,全国的旅游业发展,将会远比后世更加火爆。

    更重要的是,每个城市的下水道建设,首先要提上议程,建设一座城市,首先不是要建设的多漂亮,而是要具备强大的功能。

    不能一下雨就淹成河,一段时间不下雨,就又开始缺水。

    城市建设需要具有前瞻性眼光,不管是绿化,排水,垃圾处理,水电供应,道路建设,都应该预留下充足的空间。

    应天府应该称为一个样板,成为整个大明的样板,让其他地方的城市,都初步具备后世的城市功能。

    就以道路来说,原本的大明只有马车,牛车,道路狭窄。

    朱瞻基想要在应天府建设城市火车,许多建筑就要拆除。

    以后要是有了汽车,现在的道路就更加不行了。

    所以,应天府的城市改造,就要充分考虑这些问题,预留下汽车道,有轨火车道。

    这里面就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城墙的限制。

    古代的城市狭小,拥挤,是因为城墙的限制。城墙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具备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是,当炸药已经发明出来,新式火枪已经发明出来,战争的威力扩大了许多之后,城墙的作用还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没有!

    在时间进入最炎热的七月的时候,朱瞻基在七月初一的大朝会上,提出了今后的大明,取消城墙的建设的可能性。

    这一提议几乎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城墙是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心里的安全依靠,也是这些大臣们心里的依靠。

    不要城墙,这跟把自己脱光了面对对方的大刀有什么区别?

    为了说服这些大臣,朱瞻基携带文武百官来到了应天府外城正东的麒麟门。

    麒麟门因位于宋武帝刘裕初宁陵墓道的两只石麒麟而得名。始建于明洪武二十三年,是为弥补和加强南京明城墙京城的防卫而建造。

    城垣本体以丘陵、垒土为主,只在城门等防守的薄弱地段加筑城砖,城高大概在8到10米左右,城墙上则宽6到8米。

    这座城门因如今的朱高炽住在温泉别院,加上江南一带民众进京,大多经过这里,所以利用率非常高。

    但是因为人流,车流太大,城门当初的建设有些狭小,所以准备拆除重建。

    朱瞻基先让文武百官检查了这座要拆除的城墙,然后让化学研究院的道士们,在主要节点,一共安装了二十斤苦味酸炸药和一百多个雷酸汞雷管。

    二十斤炸药也不过是小小的一桶,但是苦味酸炸药的威力,还要大于后世著名的tnt炸药。

    这二十斤炸药被引爆了以后,一段巍峨的城墙,应声倒塌。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也颠覆了他们一直一来的心理假象。

    城墙是他们心理安全的底线,但是实际上,在古代的战争中,也只有灭国之战的时候,能发挥巨大的作用,大部分时候,奸细早就已经渗透了进来,让城墙失去作用。

    就像朱棣,要不是李景隆打开城门,他能顺利的当上皇帝吗?不一定。

    在他们心目中稳如泰山的城墙,现在面对新式炸药,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城墙真的有作用吗?

    能够让这些大臣反思,其实已经达到了朱瞻基的目的。

    人们的思维观念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过来的,即使是后世,经过了二十年的改革开放,接受了那么多外界的冲击,也一直到了新世纪,人们的思想才转变过来。

    大明的宣传能力当然没有执政党厉害,朱瞻基也没有想过一开始就彻底改变所有人。

    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另一个目的,那就是在城墙之外建设新城。

    旧城改造的成本,是远远高于在平地上建设新城的。在平地上建设新城,不管是一开始下水道铺设,还是道路的扩宽,都不会有任何障碍。

    而且,这些古城已经建设起来,虽然非常落后,但是依旧可以保存下来,作为以后的景区。

    而不是像后世一样,拆,拆,拆……

    一个几千年的文明古国,连超过五百年的建筑都少的可怜,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这种文化的断层,其实比经济的发展断层更加可怕。

    经济没有发展起来,以后还能继续发展,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文化断层一旦形成,今后想要在找回来,难度增加了无数倍,还不一定能成功。

    火枪的出现,已经彻底改变了整个东方的战争模式。

    这不是原本历史中的只有几千,几万火门枪,工匠不超过万人。

    如今大明的火枪制造,已经形成了规模化,制度化,标准化。不管是谁当政,都不可能忽略火枪的作用了。

    以前的骑兵,可以强攻数倍于自己的步兵。但是现在,骑兵只剩下了机动性强于步兵。

    只有马刀的骑兵,不要说面对不比自己人数少的火枪兵,即使火枪手的人数少了一半,骑兵仍然不是对手。

    战争的模式已经改变,今后即使有造反,面对火枪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即便异族也有了火枪,想要侵略,也根本不可能有大明的人多。

    不管怎么看,如今的大明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朱瞻基有这个自信。

    那么现在,城墙的确失去了应有的意义,更多地变成了一个城市的装饰。

    大臣们面对朱瞻基这强有力的事实说服,经过了半个月的斟酌,在七月十五这一日,通过了今后的城市建设方略。

    今后的城市建设,根据不同地区的习俗,气候,营造不同的建筑风格。

    而且,最重要的是,不同人口的城市。下水道,净水池,沼气池的建设,都制定了相应的标准。

    除此之外,道路的宽度,绿化的栽植,也有相应的标准。

    朱瞻基不奢望每一个城市都建设成为一个花园城市,但是绝对不愿意因为城市发展,牺牲了环境。

    大明不需要追赶谁,也没有被追赶的压力,所以,只需要有条不紊地发展,就足够了。

    这一份建设方略不涉及旧城改造,更不涉及城墙的去留,只是为今后的大明建设,提供一个标准。

    而真正的城市改造方略,要等到应天府进行改造以后,积累了经验,才会制定相应的标准。

    当时间进入八月的时候,工部和监首先在清凉门外,前往夹江工业区的道路两边,开始建设两个普通百姓的小区。

    这两个小区,是工部和监为在夹江工业区干活的普通百姓建造的,入住的标准是在应天府内城有房,并且在工坊里工作时间超过一定的期限。

    专利司的大楼建设,其他人还只是看热闹,但是这两个小区的建设,却是真的让整个应天府的百姓沸腾了起来。

    新房子是后世那种标准化的五层单元楼,但是不同的是,没有苏式建筑的呆板,反倒更像是新世纪新加坡的森林大厦,只是材料上不能比。

    根据大明的人口结构,每一套房子几乎都是三室一厅版本,然后都有一个大阳台,每个房间都有一个玻璃窗子。

    然后有单独的厨房和厕所,足不出户,就能解决生理问题。

    因为房子建的结构有些傻大笨,阳台上不要说栽花种草,就是种树都没有关系。

    而且小区里面的绿化都严格遵循标准,还有小广场可以玩耍,闲聊。

    每一栋楼的房顶,在承重墙上方,都有一个水泥池砌的水箱,里面刷了油漆,保证水质,并且有专门的蒸汽机可以提供上水。

    这样的房子,不要说在这个时代,即便往后推几百年,也不会落伍啊!

    不花钱就能住进这样的房子,这让大明的普通百姓,如何不疯狂。

第九十三章 幼军(加更完成)

    应天府的城市建设,虽然看似没有太大的作用,在一个国家的经济还没有发展起来之前,进行这样的改造,似乎劳民伤财。

    但是,不要忘记这是皇权时代,朱瞻基对整个应天府的改造,相当于对大明改造的缩影。

    通过这种改造,不仅能够增强官员对他的信心,更能将官员的利益跟自己绑在一起。

    一个人活着,固然可以有理想,有抱负,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永远离不开吃喝拉撒睡。

    生活的品质,决定了一个人的环境,这种环境对一个人的影响,是非常重要的。

    应天府的改造就是这样一种改变,让所有大臣在一个新的环境中,对朱瞻基的统治产生依赖性,这样的时候,就没有人会来反对他。

    而且,即使有失意者不满,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更没有人会去盲从。

    除了这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要做给朱棣看。

    他想在朱棣回大明之前,将应天府的改造形成一定的规模,让朱棣好好看看,选择他监国没有错。

    在后世,关于人生的价值,有许多说法。朱瞻基比较认同的就是从生存,安全感,被认同,爱与被爱,理想这五个阶段划分。

    他是大明皇太孙,直接跨越了生存阶段。

    至于安全感,他这些年的运作,从锻炼身体,到笼络武将,控制经济,研究科技,这个阶段目前也已经达到圆满。

    至于爱与被爱,经历了三生三世,他变的格外自私,在这方面并没有太多的需求。

    所以,只剩下了被认同感和理想。

    这种被认同,除了在乎的人的认同,比如朱棣,比如张氏,更是一种社会认同感。

    他改建应天府,同样是寻求一种社会认同感。

    关于理想,他的理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也非常艰难。

    那就是让华夏民族屹立在世界之巅,为了这个理想,他能够付出除了生命之外的所有一切。

    而且自穿越以来,他没有丝毫犹豫,一直在坚定不移地向前走着。

    哪怕是他现在的父亲,被誉为一代“贤主”的朱高炽,因为阻碍在前面,也被他给挪在了一边。

    时间进入了八月,天气渐渐转凉,这一段时间,应天府的老百姓们,终于将话题从新式房子上面,转到了科考上面。

    那房子建的再漂亮,你不是在监或者工部的工厂做工,你就分不到。

    而且,这也不是没有代价,想住进这样的房子,必须要把在内城的住房跟朝廷做个交换。

    所以,没有这样的条件的百姓,只能期待等内城稍微人少一点,进行旧城改造的时候,才有可能住进连茅房都在屋内的新房。

    旧城改造,城市建设,可以带动无数行业的发展。

    比如砖瓦行业,比如煤炭业,因为要让人们在家里做饭,柴火灶当然不能再用,要改用煤炉。

    提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如今大明的环境。

    在后世,整个华夏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除了道路两边,成片树林只能在偏远地带才有。

    但是现在,到处都是没有被砍伐的树林,开发出来的土地比后世要少了许多。

    如今是没有环境保护的,而百姓也全部都是用柴火灶,麦秸和稻杆不够用,这就导致了大量的树木被砍伐。

    特别是到了秋冬季节,许多不成材的树木都被砍伐,放在那里阴干,然后到了冬季成为了被燃烧的材料。

    不过朱瞻基对此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不可能为了环境保护,就不让老百姓去砍柴,不管什么时候,人们的生存权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他现在只能大力推动煤炭的应用,一船船的煤炭被监的运煤船从鸿基煤矿运了回来,还有淮北,那里也是大明现在最大的煤矿之一。

    煤炉被造了出来,蜂窝煤被造了出来,如今大明的许多摊贩,包括饭馆,都已经开始用煤炉来做饭。

    不过在农村,大部分百姓还是习惯没事的时候去树林里采枯枝回家做饭。那是免费的,而煤炭再便宜,也是要钱的啊!

    城市建设一时半会不会有大的的改变,何况现在还是农忙季节,要等到秋冬之后,百姓的农活干完了,需要服劳役的时候,才是大建设的开始。

    工部那边已经在积极筹备各种建筑材料,就等着农忙之后,进行大建设。

    而朱瞻基也给工部和监下达了命令,虽然以前的时候,百姓服劳役还需要自己带粮,但是从今年开始,服劳役要由朝廷提供粮食。

    每人每月按照六十斤米,一斤盐,一斤糖,还有十斤面粉的份量发放。

    大明现在一点也不缺粮食,光是一个吕宋,现在每年都有两千万石的产量,他们连一半都吃不完。

    剩下的粮食,因为难以全部运回来,如今大明的酒商们都直接跑到南洋那里去酿酒,然后直接运酒回来。

    当然这些只是普通老百姓喝的酒,真正的好酒,还是用五谷杂粮酿出来的最好。

    朱瞻基也大力支持这一举措,并且让监为这些酒商提供便利和服务。

    六月底的时候,朱瞻基终于确定下来了幼军提督的新人选,消息一出,让无数京城的勋贵失望不已。

    因为他不是从京城勋贵中挑选的新提督,而是选了他早就青睐的陈懋。

    陈懋是大明少数弃文从武的武将,并且功绩彪炳。

    靖难之时,陈懋就已经做到了中书舍人,后来其父陈亨决定追随朱棣,他随父一同投靠了当时还是燕王的朱棣。

    陈亨因伤去世,陈懋率领父亲的旧部,独自御敌于单桥(今河北沧州单桥村)、藁城、西水寨(今河北保定)、东平(今山东泰安)、固镇、小河(今安徽境内之濉河),屡立战功,累升至右军右都督,宁阳伯。

    而当时,他才二十一岁,是大明非继承勋爵而获封的最年轻将领。

    永乐六年,陈懋佩征西将军印,以总兵官职镇守宁夏。陈懋到宁夏后,使当地号令一新,他善于抚恤降兵。

    而且他虽然年轻,却行事公允,那些蒙元贵族也格外信任他。

    他镇守宁夏期间,被他招降的蒙元大将多不胜数。

    比较出名的就有北元国公阿滩卜花朵,丞相昝卜、知院秃赤与其弟司徒、知院伯颜不花王亦儿忽秃、典住哥,平章都连、脱儿赤,司徒秃鲁塔失,国公卜答失里,同知朵儿只速可,同佥阿束等帅众,部众三万,牛、羊、驼马十余万。

    永乐七年,蒙元降将都连等叛逃,陈懋率众于黑山追擒都连,并尽收其所部的人口畜牧。

    同年十二月,朱棣加封陈懋为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进封宁阳侯,累加俸至三千石。

    朱瞻基在北征之时就见过这个年轻的宁阳侯,并且对他的印象很好。

    但是当时的宁夏局势还非常复杂,他也一直镇守宁夏。朱瞻基不是没人可用,所以只是把他记在心里。

    如今北境整军待战,陈懋于六月进京,原本是想借着押运一批新枪的机会到京城来拜见朱瞻基。

    但是朱瞻基却将他留了下来,让他担任了这个无数人羡慕不已职位。

    一个镇守宁夏的总兵官,跟一个天子亲军的提督,虽然是一样的级别,但是位置的重要性天差地远。

    在朱瞻基的授意下,他一边积极了解京城各处情况,一边熟悉部将,为即将归位的新幼军安排营寨。

    原本的幼军只有一万两千人,分别驻守下马桥农庄的东部和夹江工业区。

    但是现在人多了两倍,光是营寨就要增加四个。

    薛禄在的时候,已经选了幕府山,玄武湖,栖霞山,方山这四处建设新营寨,六处营寨刚好将应天府包围了起来。

    不过一直到了七月,这些营寨才全部建成。

    八月初六,朱瞻基到应天府南的牛首山脚下巡视幼军训练,亲眼目睹应天府的学子多了不少。

    如今的百姓,也已经把注意力放在了秋闱这个大明普通百姓鲤鱼跳龙门的盛事上。

    城里多了不少学子,这在朱瞻基的意料之中。这还是秋闱举人试,只有应天府一地学子。

    要是到了明年春闱,全大明的举人都来了应天府,那个时候,学子的数量会更加惊人。

    应天府这几年的变化非常巨大,让几年没有进过应天府的学子都目瞪口呆,有应天府百姓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是朱瞻基的功劳。

    所以朱瞻基的马车所经之处,不管有没有看见朱瞻基的身影,都能看到不少学子认真地躬身行礼。

    大部分时候,朱瞻基都已经习以为常,因为如今的应天府老百姓对他可是崇拜的很,不管他出现在什么地方,都能遇到老百姓行礼,甚至是跪下磕头的大礼。

    只有少数时候,没有心事,朱瞻基偶尔也会自我瑟一会儿。不管怎么说,能得到百姓的真心爱戴,就已经代表了他被社会的认同。

    牛首山位于应天府的西南,是大明操兵基地。凡是京卫,一般都是在这里进行训练,然后才会被安排到各卫。

    朱瞻基的幼军在去欧洲的时候,留下了大半,只有六千人随他回来。这六千人是组建新兵的基础,不能妄动。

    上个月的时候,薛禄带走了新训练的六千人,其中就有一千是老兵。

    老兵大多会担任伍长,以此带动新兵,尽快进入状态。

    他这次的幼军补充总兵力是三万五千人,其中包括三万两千作战部队,另有三千后勤装备部队。

    从春节之后,新军就陆陆续续进行了培训,大明也有专门的新兵培训机构,并且同时隶属不同的部门。

    一方面属于兵部,由兵部负责补给,训练器材,供应伙食。

    一方面属于南京守备府,目前南京守备由王景弘担任。在原本的历史中,郑和担任过一段时间这个职位,不过他现在担任了海军总监,所以才有了王景弘的上位。

    守备府节制整个京卫系统,有管理权,并且代皇上发号施令,但没有领兵权。

    而领兵权隶属五军都督府的中军都督府,基本上由勋贵阶层的公侯伯爵统率。

    但是这些勋贵平日是没有调兵权的,他们能管的,只有自己的亲兵。

    新兵训练营是常设机构,成国公朱勇担任守备,西宁侯宋琥和襄城伯季隆、驸马都尉沐昕同任南京操兵副守备。

    虽然如今这个时代与后世的科技发展不能相比,但是在权力制约上,并不比后世落后。

    朱瞻基抵达的时候,校场旌旗招展。两万四千已经训练完毕的幼军士兵,五千老兵,组成了十个巨大的方阵,一个个不动如山地站在炎热的太阳下。

    在这个场合,即便是那些与朱瞻基关系亲近的勋贵,也是一脸严肃,不敢有丝毫轻率。

    朱瞻基今日也是一身紧身打扮,浑身上下没有平时的装饰,只有一条牛皮腰带系在腰间,上面挂了一把百炼横刀。

    明黄的龙袍显示出他的身份,更衬托出了他强壮的身体。

    当他龙行虎步,一步步稳重地走上校阅台,随着鼓乐声响起,将近三万士兵纷纷单膝跪拜,齐身行起击胸礼。

    整齐的鼓点同时指挥着他们的动作,然后齐声大喊:“扬我华夏,驱逐鞑虏,铁血幼军,匡扶大明。”

    这个口号原本是羽林卫学的口号,不过,既然连幼军的名号都给了新幼军,这个口号也随之转给了这支新军。

    朱瞻基大手一挥,高声道:“想要荣华富贵,就要拿命来拼!贪生怕死,莫入我门!”

    今日朱瞻基的身边跟着将近两百个内侍,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担任朱瞻基的传声筒,将他的话高声传递到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幼军可是朱瞻基的私兵,也是他除了羽林卫之外,最重要的军事力量。

    所以,面对这些士兵,他用的是更亲近一点语气。

    作为一个监国太孙,一个未来的皇帝,能承认他们入门,就是无上的荣耀。

    用一句老套的话来说,这就是真正的天子门生。

    众人跟着鼓点,齐声又喊:“入殿下门,做殿下人。生为殿下,死为殿下。”

    朱瞻基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平身!”

    接下来的时间,朱瞻基开始一一授职。

    从提督陈懋开始,另有四个指挥使,除了已经调到北明山的一部。剩下的十个守备,三十个千总的军装,军刀,都是他亲自授予。

    这是他的亲军,哪怕是一个千总,也要比其他军队的守备更加值得笼络。

    今日由李亮一一宣号,原本觉得很荣耀的事,到了他亲自体会,才知道这滋味一点也不好受。

    连续宣读了一个时辰的任命,他的嗓子到最后都哑了。

    而这三万将士,在各级指挥官员正式任命之后,立即被分成不同的阵营,由各自的指挥使带领,返回营寨。

    朱瞻基给了他们五日的时间,五日之后,将会到各营寨进行巡阅,检验训练效果。

    一直到将近三万人依次出了操兵营寨,朱瞻基这才从校阅台上下来。

    “殿下,你难得出城。这牛首山虽然地势偏僻,却别有一番自然风韵。这里是佛教牛头禅宗的开教处和发祥地。山周围有感应泉、虎跑泉、白龟池、兜率岩、文殊洞、辟支洞、含虚阁、地涌泉、饮马池等自然景观……”

    朱瞻基本来大有兴趣,但是听到什么佛教牛头禅宗,就没有了兴趣。

    他今天要是去了,不知道那些和尚又会瑟成什么样子呢。

    他打断了朱勇的话说道:“游山玩水孤就不去了,今日出门之时,刘承徽就动了胎气,怕是现在已经生了……”

    朱勇这个时候嬉皮笑脸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这个是第十八个了吧?殿下英明神武,这方面也比其他人强一些。”

    朱瞻基忍不住笑骂道:“你要是有我这么多女人,恐怕比我还生的多。”

    提到这个朱能也忍不住有些得意,他虽然只有一妻四妾,但是却有十六个子女都长大成人。

    虽然跟朱瞻基不能比,但是跟一般人比起来,这已经很厉害了。

    朱瞻基出海之时,怀孕的就超过二十个,但是等他回来之后,长到三岁的,只有十四个。

    回来之后,马欣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另外两个跟着一起出海的奉仪,也分别给他生了一子一女。

    刘承徽身怀医术,也早有准备,虽然在苏伊士的时候就开始戒了药,但是一直等到回来到了印度,才让自己怀孕。

    所以她的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出生。

    也不能说最后一个,因为朱瞻基回来之后,后宫又屡传喜讯,如今胡良娣,孙娴她们,又都怀上了。

    老婆多了,孩子自然也就多了。对于现在生下来的孩子,朱瞻基并没有太多的开心,已经习惯了。

    他虽然已经算是个负责的父亲了,但是现在十四个孩子里面,经常都还容易搞混。

    孩子们虽然知道他这个父亲是最亲近的人,但是跟他总有些疏远。

    特别是男孩子,一个个都非常怕他,反倒是女孩,跟他更亲近一些。

    见朱瞻基无心游玩,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失望的。

    他们都不是边军,外地为官,想见朱瞻基一面都难,谁家过个红白喜事,朱瞻基有空都会出现,并不难见。

    准备了一番,又摆出了太孙仪仗,朱瞻基坐上了马车,返回皇宫。

    朱能,宋琥,还有陈懋,都被朱瞻基喊上了马车。

    坐进了车内,朱瞻基将系在大腿上的枪套取了下来,放在了手边。现在天气还很热,在腿上吊着一个枪套,并不舒服。

    这把手枪已经被朱瞻基调整的非常精准,虽然握把是全金属的,握着有些硌手,但是习惯了也是一样。

    他现在没有做第二把的计划,要不然,下一把的握把一定要留出两边镶嵌木片的地方。这要是冬天拿在手里,更加不舒服了。

    陈懋看了看这纯牛皮制成的枪套,问道:“殿下,这就是全应天府流传的手铳?可以百米取人性命?”

    朱瞻基笑了笑说道:“正是,百米有些夸张,因为枪管太短,有效射程也就四五十米吧。”

    长枪的威力许多人都已经见识到了,但是朱瞻基这把短枪,众人都是只有耳闻,没有亲眼见过。

    朱能就有些好奇地说道:“殿下,可否让臣等见识一下?”

    朱瞻基自无不可,打开枪套取出了手枪,将弹匣取下,把这支在他们眼里像艺术品的手枪递给了他们。

    他们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番,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恐怕心里都在好奇就这样一个铁疙瘩,如何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陈懋眼睛盯着朱瞻基手里的子弹,仔细看了一会儿问道:“殿下,火铳的原理臣倒明白一些,现在的这把手铳,连点火都不用了,是何道理?”

    朱瞻基摇了摇头笑道:“道理我是不会说的,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们看看威力。”

    打开了马车的窗子,朱瞻基看了看外面,从陈懋的手里拿回了手枪,将弹匣装了进去,打开了保险。

    以这个时代的人的惯性思维,重视成果,轻视过程。在他们看来,可能这把枪很重要,但是对朱瞻基来说,制造这把枪和子弹的工艺和原理,更加重要。

    这把枪就是给力他们,最多子弹打完,就变成了废物,只能砸人了。

    但要是知道了制造子弹的工艺,那才是真正的威胁。

    等了一会儿,没有见到什么值得开枪的目标,朱瞻基将车厢壁上凹槽里装的苹果拿了一个,递给了外面的李亮。

    “老样子,给我用力向上抛。”

    李亮接过了苹果,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向前跑了几步,大声喊道:“殿下,奴婢要抛了。”

    马车快要经过李亮的时候,他微微下蹲,手掌向上,将手里的苹果使劲抛了上去。

    朱瞻基手中的枪也迅速伸了出去,等到苹果在半空中上升力将尽,快要下落的时候,朱瞻基开枪了。

    一声巨响让三人都吓了一跳,反倒是其他人,包括拉车的马,都没有丝毫受惊。

    李亮捡了几片苹果的碎屑,回到了马车上,笑着说道:“殿下,这苹果就赏给奴婢吧。”

    朱瞻基笑了笑,他哪里是缺苹果吃,只是卖乖讨好而已。

    陈懋忍不住问道:“殿下,既然有如此利器,不受风雨影响,为何不装备军中?”

    朱瞻基笑问:“现在我大明的火枪,难道不是利器了吗?”

第九十四章 懂事

    大明的火枪已经是超越了这个时代的利器,这一点陈懋也无从反驳。

    他很清楚大明与草原各族这些年的军事力量对比,虽然过去大明一直站在上风,这是因为大明用人数堆上去的优势。

    除了用人数堆,还因为大明的国力远远超过了贫瘠的草原,这才能压的草原各民族不敢南下。

    虽然许多部落为了生存,投靠了大明,但是真正继承了北元大部分资源的势力,一直是大明的心腹大患。

    但是草原太大了,还有那无边的戈壁滩跟沙漠挡住了去路,大明不能主动出击,这样耗费的成本是大明也承受不起的。

    所以形成了一个短暂的平衡。

    陈懋一开始也在担忧,如今是因为皇上重视,一直没有少了军备,才能形成这样的平衡。

    如果以后换了皇上,大明依旧无力征讨游牧部落,坐等他们势力膨胀,那个时候,平衡就会被打破。

    柳升最开始制造的火枪,笨重,装填子弹麻烦,容易爆膛,下雨的时候还不能使用。

    很多时候,这种火枪并不比弓箭好用。

    可是,当大明新式火枪被普及以后,边军的优势就变成了单兵优势。

    这个时候,陈懋的担心彻底没有了。

    在防守中,装备了新式火枪的大明军队,能够轻易地抵挡超过大明人数五倍的骑兵。

    他在宁夏直接面对草原个部落,这几年,亲眼目睹了大明的军力因为这种新式火枪而上升,士兵们的士气,自信,都因为这种新式火枪而达到了顶峰。

    也因为这样,如今主动投诚的部落越来越多,就连西北的一些大型势力。比如柳城、火州、吐鲁番,如今都主动屈服……

    这里面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太孙殿下在十三年的时候,推行的棉花政策。

    永乐十二年,陛下北征,殿下在北明山发现巨型铜矿。

    依靠这个铜矿带来的利益,大明完成了在漠北的驻军,并且逐渐稳定下来。

    永乐十三年,殿下在西北推行棉花政策,受到香料,茶叶等贸易的诱惑,西北各国,包括奕力把里等国,都开始大量种植棉花。

    棉花一旦开始种植,就如同星星之火迅速地普及开来。

    西北各部落原本都只是以放牧为生,除了牛羊,他们并没有什么是大明需要的。

    相反,大明的铁器,茶叶,丝绸,香料等等,都是草原上的人想要的。

    这种贸易不平等,让大明不愿意跟他们进行贸易,而他们只能来大明抢。

    大明势力越来越大,他们不敢再来抢,一些部落只能屈服投靠。但是大型势力不愿意屈服,开始转向西方,北方发展。

    棉花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

    不管多少棉花,大明都愿意要。而且通过棉花的种植,运输,又能养活无数人。

    只是一个小小的棉花,就彻底改变了西北各国与大明的敌对状态。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终于有了共同的利益,并且形成了一个贸易纽带。

    在十二年,陈懋刚跟朱瞻基接触的时候,还因为朱瞻基身为太孙,却亲自上阵杀敌,觉得他过于冒失。

    但是这些年看下来,他已经彻底为朱瞻基的能力而臣服。

    不论是新式火枪,还是棉花,这可都是这位太孙的手笔。

    而在大明境内,且不说大明与南洋的贸易越来越大,光是一个银行的出现,就让陈懋看到了银行对整个大明的促进作用。

    不管那些文臣们怎么评价这位太孙,但是陈懋已经成为了铁杆的太孙党。

    “殿下的意思是,虽然有了新式火枪,但是老式的已经足够用,所以暂时不拿出来。如果有人学会了我们的火枪的制造,然后再用更犀利的火枪来打败他们?”

    朱瞻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说对了一半。技术封锁不仅仅是在火枪上,包括了各种先进技术,都应该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只有等其他人追上来了,然后我们再拿出更先进的让他们绝望。

    其次,就是不让其他人知道各个行业的正确发展方向,耗费他们的人力物力。为此,我已经决定让工部建造更大的铜炮,然后邀请各国使节来观摩。

    幼军今后的任务,除了拱卫京城安全,然后就是对夹江工业区,工部的优秀技术人才进行保护。另外,幼军要成立一支专门的精锐队伍,人数不需要太多,三千人左右就可以了,对一些不遵守专利法的商户,还有国家,进行惩罚性的打击。”

    陈懋楞了一下,没有想到朱瞻基对这方面如此重视。他皱眉想了一下说道:“殿下,臣一直以为建立一支战斗力更强的军队是可取的,但是为何不把这些人用在平叛上面呢?”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因为在我的眼里,建立一个完善的经济秩序,比叛乱更加重要。大明如今国力兴盛,兵强马壮,要是连小小的叛乱都解决不了,养这么多军队不是都成了养废物吗?成国公……”

    朱勇立刻抱拳道:“臣在。”

    朱瞻基将手枪的保险关掉,然后放进了枪套。“你身为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孤也要交给你一个任务。我要你从全国各地军卫,抽调人手,成立一个反腐队伍。这支队伍要求全国各地的人都有,不一定需要身强力壮,但是一定要聪明伶俐。因为他们不一定会上战场,主要的目的就是进行执法行动。”

    朱勇也有些不理解,问道:“殿下,这不是已经有了锦衣卫吗?”

    朱瞻基笑道:“我要求这支队伍的所有人都会识字,因为除了反腐,查账。”

    朱瞻基没有说出来的是,他的主要目的其实不是为了反腐,而是为了收税。

    在后世,因为执政党的强盛,加上国有企业一开始占据了国内经济的主流,私营经济长期受到不平等待遇,根本无法逃税。

    等到私营经济发展起来,国家的税收政策也越来越严密,让人不敢逃税。

    但是大明现在的情况,跟后世大不一样。除开监不算,更加有些像后世的美国。

    美国人一生有两件事无法逃避,一是死亡,二是缴税。

    在美国,杀人了还有可能逃避惩罚,但是如果敢逃税,等待他的就只有灭亡。

    这是因为美国一直都是以财团为主的私营经济为主体,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枉顾国家利益。

    所以美国政府为了征税,成立一个堪比精锐部队的税警队伍,并且专业性很强,让人根本无机可乘。

    如今的大明,撇开帮皇室控制经济的监不说,全部都是私营经济。特别是官员和勋贵们,虽然没有直接做生意,但是已经学会建立自己的代理人。

    他们熟知朝廷的规则和制度,加上有免税的福利,所以千方百计地挖国家的墙角。

    要对付他们,就必须建立一个专业的税警队伍。他可不想过个几百年,重现原本历史中崇祯的窘境。

    明朝的灭亡,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都是自己。满清不过是抓住了那百分之一的机会,才入主中原。

    这一世,如今火枪已经广泛应用,并且形成了产业和利益链条,所以朱瞻基根本不担心会出现那样的意外。

    如今骑兵已经不占优势了,即便他们有了火枪,光靠人数来堆,也能把其他民族堆死。

    但是内部的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并且要未雨绸缪。

    特权是大明存在的基础,勋贵和官员们拥有特权是应该的,但是,这种特权绝对不能衍伸到税收上来。

    现在他还没有坐上皇位,等他坐上皇位,首先要改变的就是大明士子和官员的免税政策。

    但是现在,三十税一的商税,要是有人敢逃税,朱瞻基也会让他痛不欲生。

    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先要有一支专门的税警队伍。

    如果朱瞻基直接说,成立一个税警队伍,不管是勋贵,还是官员们,肯定会执意反对。

    所以,朱瞻基明面上只是说反腐队伍。

    只是为了从锦衣卫的手里争权,降低锦衣卫的作用,勋贵和官员们也会支持朱瞻基的这个提议。

    车队到了聚宝门外,朱勇他们从马车上下来,与朱瞻基告别。

    朱瞻基望着那高耸的报恩寺塔,想的却是等朱棣死了,一定要把报恩寺改成真理教的总部。

    这个报恩寺塔就是一个很好的噱头,将这座塔作为科学技术的中心,圣地,远比只是为了纪念某人有意义的多。

    何况,他也不想让佛教太过瑟。

    “殿下,太子妃让人来报,刘承徽刚生了一个小王爷,母子平安。”

    听到李亮的恭喜,朱瞻基却有些头疼起来了。

    刘承徽这个女人很符合朱瞻基的爱好,她精明能干,并且没有底线,的确是他生活中的好帮手。

    唯一不好的是,她太精明了,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这一点,她很像朱瞻基前世的老婆格拉西亚。格拉西亚把帕丽斯欺负的变成了一个小受,面对“正妻”颜芳青,她也毫不示弱。

    虽然她知道无法跟颜芳青相争,所以就自起炉灶,在南美和欧洲建立了庞大的势力,藉此跟颜芳青别风头。

    在这个时代,等级观念已经融入了所有人的血脉中,刘承徽上面还有好几个等级,她当然不可能像格拉西亚那样强势。

    但是在朱瞻基的那些异族女人心里,她远比太孙妃更加可怕,在她面前,远比在孙娴面前听话。

    以前没有孩子,她还会安分一点,现在生了儿子,为母则强,为了儿子,她恐怕会争的更多。

    朱瞻基别的不怕,就怕她会带坏后宫的风气。

    回到了皇宫,朱瞻基先去了刘承徽的寝宫,为了迎接朱瞻基的到来,这里已经被彻底清理了一遍,没有了产房的腌气味。

    刘承徽一米八的个头,自己懂医术,身体保养的很好。她不像一般女人那么柔弱,生个孩子也没有伤到元气,到现在都还精力十足地坐在床上安排宫女们忙东忙西。

    见到朱瞻基回来,她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殿下,妾身幸不辱命,给殿下生了一个儿子。”

    朱瞻基笑了笑说道:“生儿生女都一样,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更喜欢女儿一些。”

    这一点刘承徽也是知道,朱瞻基很少跟儿子们亲热,对是对待几个女儿,都亲近的很。

    刘承徽笑道:“那等妾身养好了身体,再给殿下生个女儿。快把小王爷抱过来让殿下瞧瞧……”

    一个身体健壮的宫女抱着刚出生的孩子过来,跪在了朱瞻基的面前,让他能更清楚地看清她怀里的孩子。

    朱瞻基一看乐了。“这么胖的小子,你受苦了。”

    刘承徽满足地笑道:“八斤一两呢,为了这个小家伙,妾身痛了两个时辰,不过一切都值得。殿下……”

    朱瞻基从她的语气听出了她有话想说,问道:“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妾身从祖师那里知道殿下让他在研究牛痘,上个月,妾身见了祖师一面,听说他将牛痘已经分解出来了。”

    朱瞻基明白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分解出来不代表就能给人种,现在还要经过试验,只有等安全了,才能给孤的孩子们用。”

    刘承徽笑道:“殿下不要忘记了,妾身也是学医的,跟殿下在马林的时候,殿下的话,妾身一直记在心上。”

    实际上,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在面对各种病毒的时候,并不是毫无察觉,也不是没有各种应对手段。

    只不过,因为缺乏研究,所有人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比如大明就有种痘法,不过种的不是牛痘,而是人痘。

    只不过,人痘相当于是直接传染,死的人比救的人多,这种方法根本没有人敢再试验了。

    天花,鼠疫,流感,这都是制约这个时代人类繁衍的最大敌人。

    在马林,当地人对天花的抵抗力就远比欧洲人要强得多。

    一次两次是这样,几百年都是这样,欧洲人和马林人就对这种情况进行了研究。

    最后得出了结论,马林人之所以抵抗天花比欧洲人强,主要是因为马林的牛多。

    这是因为,在英国也好,法国也好,凡是家里养的有牛,得天花的几率就小。

    特别是那些挤奶工家庭,大部分孩子都能健康成长。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而朱瞻基知道啊,因为他们长期跟牛接触,牛痘的病毒他们已经习惯,而又了牛痘病毒的抗体,就也对天花有了抗体。

    所以在马林的时候,朱瞻基就跟刘承徽就这个问题进行了讨论,回到大明以后,就让中和子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提取牛痘进行研究,对中和子这个医术高深的老道来说,等于为他开启了一扇门。不过,如何进行病毒提取,他是一点经验也没有。

    如果大明现在直接用牛痘的浆液来感染,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小孩子。

    刘承徽垂首说道:“看到如此可爱的孩子,妾身恨不得将一切都给他,但是却又爱也不敢爱。一想到他可能没等长大就出现意外,妾身就忍不住惶恐。”

    朱瞻基看出她虽然是演习,但是未免没有真情流露。只不过,她现在这样说,更多的恐怕还是为了试探。

    朱瞻基用手逗了一下孩子的脸蛋,他闭着眼睛,小嘴动了动。

    朱瞻基收回了目光,这才说道:“你恐怕是不解我为何让蓝良娣参与进去,生怕蓝良娣抢了你的祖师吧?”

    刘承徽连忙坐直了身体,想要跪下来,却又作势腹疼,歪倒了下去。

    虽然是作戏,但是朱瞻基还是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对着那个宫女挥了挥手。“我跟承徽有话要说,你们都出去吧。”

    所有人都立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李亮一人守在门口。

    朱瞻基这才望着有些惶恐的刘承徽说道:“这话我今日只跟你说一次,今后你也不要在我面前演戏,孤的眼睛还能分辨黑白是非。

    蓝良娣跟你们不同,她是斗姆娘娘转世,得到斗姆娘娘在医术和相关方面的技术传授,所以,孤才允许她在宫外行事。

    但是因为得到斗姆娘娘的青睐,蓝良娣也没有争位之想,一个太孙妃,一个皇后的位置,也不是她想要的。

    你也跟我出过海,知道海外是什么样的。等孩子大了,海外的开发也有了基础,封疆海外未必就比在国内差。

    蓝良娣就想的开,一个太子的位置,一个皇帝的位置,未必就是真的好,我希望你今后也要这么想。

    还有,我知道你有心在那些异域女子里面建立势力,其实这是非常愚蠢的做法。只要守规矩,孤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也会一直是你最大的靠山。

    如果失去了孤的信任与欢心,即便是皇后,也不是不能变的,何况是太子呢?你要想清楚,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不要一叶障目。”

    朱瞻基掂着她的下巴,让她不能躲避自己的眼神。“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有你在身边,我能省心不少,也甚是喜欢你。但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做出错误的事情来。”

    刘承徽这才不自在地说道:“妾身只是看蓝良娣竟然能随意出入宫门,这才想的太多。请殿下相信妾身,妾身真的对太孙妃的位置不敢妄想。”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就对了。蓝良娣只是个开始,她对皇家医院并没有心思去管,等时机成熟,以后这皇家医院,我可以交给你来打理,今后,也会给这个孩子分一片富足的江山。”

    刘承徽伸手拉住了朱瞻基的衣袖,轻声说道:“是妾身错了,殿下就原谅妾身这一遭。”

    朱瞻基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说道:“我本就没有责怪你,又何来原谅一说。你也是关心则乱,好好想想,为何母妃与太孙妃就根本不在乎这件事呢?想明白了,你也就能想通了。你先好好歇着吧,等蓝良娣弄出了合格的疫苗,我会先给孩子们用上的。”

    教育了一番刘承徽,朱瞻基的心情很是愉悦。这个女人也是他的老婆里面少有白骨精女人,他现在只会嫌这样的女人太少,不会嫌太多。

    只要不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扶持她们出来做事,远比其他人更合适。

    回到了兴庆宫的主殿偏殿书房,桌面上又被放了一大叠已经汇总好的情报和奏折。

    刘万带着几个小太监正在一本本地阅读,然后汇总到一本册子上面。

    朱瞻基看了看李亮说道:“你现在是孤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能天天跟在孤的身边做一些小太监都能做的事,更不能不学无术。从明天开始,刘万跟在孤的身边,你给孤跟在王彦身边,好好学学如何管理俗务,处理公务。”

    刘万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喜形于色的李亮,露出了一丝羡慕。

    朱瞻基的身边人,最大的势力当然是金阔一系,孙林,刘万都是他的徒弟。

    而金阔因为是朱瞻基身边最大的太监,所以他们这一系的势力也就无人能挡。

    李亮虽然是朱瞻基身边最亲近的太监,但是他完全是朱瞻基一直在保护着,不想身边的人势力失去平衡。

    现在让李亮去跟皇宫最大的太监学习处理公务,可不仅仅是给李亮一个学习的机会,更是将他作为以后的司礼监太监总管在培养了。

    朱瞻基坐下看是看公文,刘万没有了什么事,就趁机来到了前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乘凉的金阔。

    金阔却笑了笑问道:“你认为殿下这样安排是因为什么?”

    刘万不确定地问道:“平衡?”

    金阔笑了笑说道:“我们一系的势力太大,不是一件好事,就让李亮去蹦吧。殿下高瞻远瞩,行事有度,我们只要做好份内事,就不会怕了他张狂。他要是真的得意忘形,那才正合我意了。”

    “可是那王彦可是宫中第一大势力啊!”

    金阔笑道:“他再大的势力,还不是要给殿下老老实实做事?不要计较这些,真要有我们的人逢迎他,就趁机踢出去,我们只要能踏踏实实做事的人。”

    看到各地传回来的关于秋闱的消息,朱瞻基忍不住在想,这一次的秋闱,不知道又能选出多少有用之才。

第九十五章 八股

    时间进入了八月,于家的下人们说话,做事的声音都要小了许多。

    于家的老爷子于文明一改往日不管世事的做范,每日里就搬一把椅子,坐在正房的门廊下,盯着整个家。

    于彦昭因为应酬众多,索性搬出了主宅,这几日住进了别院,但是每日依旧要回家一趟,与儿子于谦聊上几句,安抚他的心。

    整个于家因为于谦临近秋闱,全部动员了起来,只为给于谦提供一个舒适的环境。

    于文明在洪武朝的时候,做到了工部主事,不过他并不是靠科举晋身。

    于谦的曾祖父于九思曾任杭州路大总管,迁居杭州钱塘县太平里。明朝建立的时候,全国读书人数量稀少,只要识字,基本上都能谋个一官半职。

    于文明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才能做到朝廷的六品主事。

    等到于彦昭这一代,他虽然天性聪明,却不是读书的料,不管经义,策论,他都能做的很好,偏偏是八股文,怎么也做不好。

    于文明见儿子不是这块材料,逐渐也灰心了,将希望寄托在了孙子身上。

    而这个孙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从小就展现出了超人一等的才华,如今已经是杭州城有名的才子。

    能否考上举人,这是关系到于家百年大计的大事,任何人都不敢马虎,尽力要为他创造出一个安静的环境。

    但是实际上,于谦对此并不在意,这些年来他阅览丛书,精心学习制艺,做出的八股文受到一直推崇。

    考举人,一切尽在把握之中。

    八月初七这一日,天还没有黑,于家满门就摆下三桌酒席,祖孙三代二十多人,开怀畅饮。

    于彦昭平日对于谦管教甚严,但是这一日却特意跟这个寄予厚望的儿子连干了三杯酒。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几个兄弟将有些醉意的于谦送回了房间,瞬间全府就都安静了下来。

    子时刚过,于谦就醒了过来,这个时候,一夜未睡的书童立刻进来伺候他梳洗。“少爷,老太爷和老爷都没有歇下,就等着少爷去祭祖。”

    昨夜于谦只是微醉,睡了一个好觉,登时觉得精神百倍。

    今日穿的书生袍是大明的制式长袍,跟寻常长袍不同的是,这长袍不仅是单层,连扣子也不允许有。

    这是方便考场严查夹带,若是穿了有夹层的衣服,光是检查就要耗费大量时间。

    西院祠堂内,昏暗的烛光下,在外人看来,这满是木牌的祠堂格外阴森。但是在于家人看来,这是家族最为安全的地方,因为有祖宗保护。

    于谦跟在父祖的身后,恭敬地向着祖宗磕头,让祖宗保佑这次秋闱一切顺利。

    一套仪式下来,于文明看着眼前青春挺拔的孙子叹道:“自你曾祖以后,我与你父都不曾科考得意过。我于家在你曾祖那时,做到了杭州路大总管,自那以后,每况愈下,一代不如一代。如今你的身上寄托了我与你父亲的期望,只望你能奋发向上,一路考到奉天殿。”

    奉天殿是科举的最后一关,也是天子亲自出考,若是能走到那一步,可以说是一个学子的最高荣誉。

    于谦面对祖父跪了下来,叩首三次,方才抬头说道:“孙儿不敢自傲,自当尽力而为,为祖父,为家族争光。”

    于文明也不敢给他太大的压力,双手将他扶了起来,笑道:“好孩子,去吧,祖父在家等你顺利而归。”

    往昔的丑时,杭州城还处于宵禁之中。但是今日,处处火光通明,半个杭州城的衙役都没有歇息,为科考的士子们保驾护航。

    不仅仅是杭州城,在京城,在其他府城,无一不是这样。

    作为三大试第一考,乡试是所有百姓跨越平民阶层的第一关。

    只有考上了举人,才真正脱离了百姓的行列,有了当官的资格,更成为了免税阶层。

    那些衙役面对普通百姓子爵高人一等,但是面对这些学子,一个个却卑躬屈膝。

    谁也不知道,这里面会出现多少大老爷,有多少人能当上官员,改变自己的命运。

    于谦坐在自家的马车上,一直静静地看着外面的景致,心里虽然有一些激动,更多的却是平静。

    这些年来,他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一切,至于能不能考上举人,更多地交给命运了。

    钱塘在杭州城的南方,西湖的东南角,考场则在杭州城的通越门外,距离他家并不远。

    马车行进了一段,就因为堵车过不去了。执勤的衙役们点着火把,拦下了马车,梳理着交通。

    一些外地的学子还不乐意,想要耍一些威风,那些衙役一边解释前方已经堵死,一边陪着笑,却态度坚决地请众人步行前往考场。

    于谦见过多次科考,知道历年这一天堵车已经是常事。所以早有准备地从书童的身上取过来了考箱。“你就不要跟我进去了,这一路拥挤,你这小身板可受不了。”

    书童不依,抱紧了考箱说道:“少爷,我要亲眼看着你进考场,要不然,回去了老爷会打死我的。”

    “那还是我来背吧,这里面放了干粮,有些重。”

    “小的长大了,背的动,哪能让少爷背……”

    于谦笑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是,小竹子长大了,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你背被子,这考箱还是我自己背。”

    小竹子也不害臊,将被子抱了起来,率先下了马车笑道:“小的可是知道,老爷已经托人去永丰县传话,等少爷考完,就要成亲了。”

    于谦笑了笑,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甜蜜。

    他的父亲于彦昭虽然自己不曾中举,却有一好友董镛当初中了进士。

    当时的于文明还是工部主事,于家又是钱塘大户人家,董镛虽然被选了庶吉士,却也依旧跟于彦昭关系莫逆。

    两家早年给于谦和董镛长女定下了婚事,如今董镛在江西永丰担任县令,一家也全部搬去了江西。

    今年对方满了十六,就主动提起了婚事。

    于谦为了秋闱,推迟了婚事,却也不能推的太久,等到女方十七再成婚,难免会惹人非议。

    于家已经准备好,等于谦秋闱考完,不管能不能中举,都先举办婚事。

    要是不能中举,就先在家生儿育女,等三年再考。

    要是考中,成亲了之后再去京城春闱,也不怕被京城的官员,富商拉郎配。

    大明在某些方面,还是继承下来了前宋的一些习俗。未婚的进士们,可是京城官员,勋贵,包括富商们最青睐的联姻对象。

    这里面固然有一些玉成好事,但是大部分都不是那么尽如人意。因为用这种手段来拉郎配的,能有几个出众女子呢?

    但是这个时代可不会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开始只要上当了,进了对方的家门,那你就绝对不可能出尔反尔。

    要是落个不好的名义,对方势大,你这官也别想当了。

    杭州府学前名临安府学。建于宋绍兴元年,以凌家桥西慧安寺故基重建,有十斋。

    绍定四年,府尹余天锡增置学田。淳八年,重修并增置学廪。

    此后,元明两代屡毁屡修。最近一次损毁是在永乐十七年,一场大火将府学烧的只剩下戟门。

    现在的府学是去年刚又重新修葺好的,考场也经过重修,说起来,于谦他们还是第一批修葺后的考生。

    秋闱又叫乡试。洪武十三年才正式确定下来了考试规范。乡试每三年一次,逢子、卯、午、酉年举行,又叫乡闱,不过因为是在秋季举办,老百姓一般还是称之为秋闱。

    考试举办地点在南、北直隶和各布政使司所在的地方考试。

    到了乡试这个级别,各省的学政是不能主持乡试的,由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省充任正副主考官,主持乡试。

    考试主要考《四书》、《五经》、策问、八股文等,各朝所试科目有所不同。

    初六日考官们入闱,先举行入帘上马宴,凡内外帘官都要赴宴。

    宴毕,内帘官进入后堂内帘之处所,监试官封门,内外帘官不相往来,内帘官除批阅试卷外不能与闻他事。

    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十一、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

    虽然是连续考九天,但是中间会有半天时间让衙役进入补充食物,饮水,还要将考生的便溺之物倒掉。

    因为考官,考生都不能随意进出。刚进考场的时候,这考场的气味还能闻,到了考试的后期,这里的气味能熏死人。

    如果身体不好,这一场考试,都能要人半条命。

    虽然来的早,但是到了于谦进场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渐明的时辰了。

    负责检查的衙役基本都不是杭州本地的衙役,而是从外地调来。当然,杭州的衙役也要调去外地执勤。

    检查人员仔细查看了考箱,于谦的衣裳,并且将特制的被子直接打开,看看有无夹带。

    考场内携带的被子,按照朝廷的要求,是被套与被单分离的,方便检查。

    但是只有大户人家才能有多余的被子,一般的穷困家庭,那里有闲余的被子?

    但是这个时候,因为检查人员拆开了你的被子,你也不要抱怨。最多你自己携带针线,进去了之后再缝起来。

    第一天的检查是最严的,数千人都要检查,所以需要提前一天进场,顺便也适应环境。

    于谦的运气不错,位于考场西侧朝南的号房,并且在倒数第二间。

    这号房里面只有两块木板,一块坐,一块写,到了夜间,两块一并,就能睡觉。

    进来之后,除了每天能出来领一次水,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九天下来,里面的气味自然不会好闻。

    这里虽然距离免费供水的地点有点远,但是因为位于边缘,不用怕毒气攻击。

    将自己的东西放好,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怕自己的笔墨纸砚被人盗取,于谦不敢离开自己的号房,如果现在这些东西没了,他连考试都考不了。

    即便没有人偷笔墨纸砚,拿走了他的干粮,这几天难道就要饿肚子吗?

    站在号房门口,他看了看四周,辨别出了方向。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背着自己包裹的王乾。

    看着对方背着一个破旧的考箱,腋下夹着的被子露出了大片棉絮,他笑着叫道:“王兆南。”

    王乾看见了他,笑着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因为破旧的棉被有不好意思。“于廷益,你这个位置不错,坐北朝南,还在考场边缘,不用担心味道熏人了。”

    于谦看到他考箱上面的一摞烧饼,笑道:“你母亲做的咸菜我很喜欢,不如我们换一点菜吃。”

    王乾看了看于谦,他那阳光的脸上没有丝毫嘲笑,有的只是淡淡的关怀。

    他的心里有着淡淡的感动,却也没有丝毫的扭捏,将被子丢在了地上,然后就把背在身后的考箱取了下来。

    明初时期,考场的管理还比较严格,考场严禁明火。像后世那种考试直接背一个油炉进来做火锅吃的富家子弟,这个时候还没有。

    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基本都是准备三天的烧饼,江南有些人吃不惯烧饼,也会准备一些炒饭,然后从考场取了热水泡着吃。

    烧饼与烧饼也不同,像王乾带的烧饼,都是麦粉里面掺了杂粮,味道虽然不咋地,但是能更耐饿。

    而于谦带的烧饼,不仅有各种肉馅,还全部都是白面烙制。

    他带的菜也非常丰盛,全都是加多了盐的肉菜,他取出了一份,跟王乾换了一份咸菜,并且将自己的肉饼也跟王乾换了几个。

    “这种肉饼不耐饿,把你这加了高粱的烙饼也跟我换几个。”

    王乾楞了一下,笑着说道:“正有此意,也让我能打打牙祭……”

    面对于谦,他笑的非常灿烂。但是等两人分开,王乾重新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去寻找自己的号房的时候,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于廷益,待有朝一日,我定涌泉相报!”

    等所有人被检查完毕进来,主考官宣布封场,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第一日并没有安排考试,只是在所有人都进来之后,由主考官宣读太孙圣谕,然后讲解考场纪律。

    到了天色渐晚,所有人就开始给自己准备第一顿饭,吃饱之后,只有少数学子窜门,跟同窗低声交流,大部分人都在自己的号房里安静地休息,养精蓄锐。

    待到第二日八月初九天亮,第一场考试也就正式开始。

    各省考题由外帘官出题,帘官评卷,双方在结果出来之前,不能出门,不能相见。

    虽然各省考题不一样,但是基本上内容是一样的。

    第一场考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初场的三道四书题每道都要写两百字以上,四道经义题则需要写三百字以上。

    这一场的考试属于八股文,也是三场考试中最重要的一场,因为若是第一场没有考好,后面考的再好,也很难得到审题的帘官的青睐。

    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议论文要求三百字以上,以后又有变通。

    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当时的时事政务发表议论或者见解。

    于谦也知道第一场的重要性,他先认真地审题一遍,却没有匆忙下笔,而是在心里揣摩了半天,才在考卷的标准位置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

    三天的考试虽然看起来时间不短,但是大部分人都不够用。

    八股文的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

    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

    八股文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四副对子平仄对仗,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每篇文章包括从起股到束股四个部分。

    而且八股文对内容有诸多限制,观点必须与“朱圣人”朱熹相同,极大地制约了丰富内容的出现。若有与之不同的观点则无法通过考试。

    文章的每个段落死守在固定的格式里面,连字数都有一定的限制,尤其是起股、中股、后股、束股的部分要求严格对仗,类似于骈文,书写难度甚高。

    回答问题容易,但是如果将问题回答的符合要求,那就难了。

    这就好比给你一个几个题目,要你做出几首几百字的诗。想要把几百字的诗的写的出彩,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此外,在答案里面还要避讳一些字,比如皇上的名讳,要写到那些字的时候,必须用代用字。

    各种框架已经所有人的想象力全部抹杀掉了,所以后世的顾炎武才会说“八股之害等于焚书,而败坏人才有甚于咸阳之郊……”

    这样的挑选人才,只会挑选一些亦步亦趋的腐儒,他们的思想已经完全僵化了。

    在应天府,坐在谨身殿里面的朱瞻基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八股文的危害,这可以说是一种思想的退步。

    后人不能有自己的思想,只能跟古人学,这样时代如何能发展?社会如何能进步?

    大明建国是1368年,而大明第一场科考是1367年。

    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大明建国之初,根本没有多少识字的人才。

    所以朱瞻基才会以八股文来选材,因为能把经义读懂的人,就已经是个人才了。

    即便如此,大明的官员仍然不够用,在洪武朝,国子监的监生是不用考试的,直接就能当官,就是因为人才太少。

    一直到永乐朝,虽然八股文依旧没有废除,但是还没有形成严格的框架。

    士人参与科举考试必须通过三场的考试。不过写法或偶或散,初无定规。

    后世是明宪宗成化年间,经王鏊、谢迁、章懋等人提倡,八股文逐渐形成了以讲究格律、步骤,并逐渐形成比较严格的程式。成化二十三年,始由“经义”变为开考八股文,规定要按八股方式作文,格式严格,限定字数,不许违背经注,不能自由发挥。

    所以说,朱元璋只不过是替儒家背了黑锅,真正让八股文兴盛的,是儒家而不是朱元璋。

    朱瞻基想要废除八股,要说难也难,要说容易也容易。

    难度在于他现在还不是皇帝,还没有把满朝文臣收服。

    等他当上皇帝,所有人就会按照他的喜好来学习了。

    就像他宠信马迪,结果现在不管是羽林卫学也好,国子监也罢,就有不少人开始学习格物。

    不管他们是真心喜欢,还是为了迎合朱瞻基的喜好,这都是一种进步。

    他登基之后,不说一下子把八股文禁止,只需要在以后的考题里面把物理,化学,农学,数学的分数提高,把儒家的学说只占百分之三十的分数比例,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积极学习其他学科。

    至于儒家,既然学了没用,自然就没有多少人去学了。

    所以,朱瞻基现在不急,按照他的计划,等下一科秋闱,春闱,恐怕他就能当家了。

    现在他名不正言不顺,又没有准备好取代儒家学说,取代八股文的取才之学。

    更重要的是,学子们根本没有机会去学其他知识,他出的题根本没有什么人会,这个时候,直接取消八股文,是会出大乱子的。

    哪怕明年的春闱,也就是会试,他要增加一些内容,但是这些内容暂时占据的份量不会太大。

    这件事只能慢慢来,越急越会出纰漏。

    “殿下,过几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了。后宫的张贵妃说又排了几场戏,要不要奴婢安排一番?”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你去跟母妃说一声,让她安排孤的妃子与孩子一起凑个热闹,孤就不掺和了。”

    这个时代的人喜欢看戏,可是这些对朱瞻基来说,不仅不是享受,还是折磨。

    他才不愿意装腔作势,呆坐在那里受几个小时的折磨。

    不过既然是中秋节,也该放松一下。他又说道:“看戏就安排在白天,晚上在东花园安排一下,我要跟孩子们一起玩游戏,赏月。”

    (学术的东西太费脑子,一章解决,后面不会过多写这些了)

第九十六章 中秋

    自六月那场车祸之后,马致才痛定思痛,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火车的改进上。

    从雕刻地球仪,到制作出大明第一台车床,再到研究水车传动的连接部分,马致才已经是大明如今最顶尖的机械专家。

    在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时期,许多发明创造其实就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许多新技术的应用,主要就是一个思路问题。

    但是马致才不同,他有着丰富的经验,加上朱瞻基的“引导”,让他个人能达到的深度,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发明家。

    殿下说火车的车轮需要加大,那就加大。

    殿下说火车的车轮需要联动,那就研究联动装置。

    他如今虽然挂名工部员外郎,但是实际上,他是下马桥机械研究院的负责人,跟朱瞻基的私人专家一样。

    他现在对员外郎的身份并不重视,不要说一个员外郎了,就是做到工部尚书,又能怎么样呢?

    等殿下登基,他可就是皇上面前的机械专家,这个身份,远比其他身份更让人羡慕。

    两个月来,他积极与各个工坊的工匠们进行探讨,解决研究中遇到的哥哥问题。

    从冶炼工坊的纯钢水融化,到泥模,蜡模,钢模的试验。

    光是钢水中的气泡问题,就困扰了马致才和那些技师半个月的时间。

    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铁匠,提出了透气设计,在磨具上多设计了两个透气孔,让钢水在进入模具的时候,能够充分地透气,这样才解决了车轮铸造中的气泡。

    原本只是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车轮,这样的铸件并不需要太精密的模具,就能得到强度足够的车轮铸件。

    但是当车轮的直径扩大了一倍半,重量增加了六七倍,这么大的精钢铸件,远比铜铸件需要解决的细节问题更多。

    终于能够铸造出强度合格的车轮,加工的车床除了动力部分,车床,磨床的尺寸,夹具的尺寸,都要根据车轮的大小进行改进。

    除了这些,还有火车的车轮连动部分,也需要好好地研究一番。

    最开始的火车车厢车轮,因为不需要动力传输,所以就是一排轮子装在车厢底部,架在铁轨上。

    这些车轮就跟后世矿车下面的小车轮一样,都是一个个独立的,只能根据铁轨变向。

    但是现在小车轮改成了大车轮,朱瞻基又要求两排同位置的车轮转向的时候统一转向,这样可以增加车厢的稳定性。

    这个技术因为不需要主动控制,只是一种被动的调整,所以只需要在车轮轴上给车轮加一个衔接部分,让两边的车轮连接起来就好了。

    这个技术不难,比车轮的制造要简单的多了,也比车轮更早就设计好。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问题排除和解决,第二次试车被放在了八月十四,这也是为了迎接第二天的中秋节特意为之。

    而朱瞻基这一日因为要接待从南洋苏禄国过来的三王,从渤泥国来的黄元丽,黄元孙姐弟俩,并没有能够到下马桥农庄亲眼目睹火车的运行。

    苏禄国经过了三年的时间,东王巴都葛叭哈喇已经过世,在原本的历史中,他是在到大明朝觐,返回苏禄国的时候,死在了德州。

    然后,他就被葬在德州,并且留下了后人守墓,融入了中华。

    但是这一世,因为朱棣要去西洋,他们并没有来大明朝觐,而朱棣前往西洋的途中,经过苏禄的时候,东王就已经死了。

    朱棣直接册封了东王王子督马含为新的东王,并且接纳了苏禄国的投诚。

    这种接纳,并不是单纯的册封了,而是接纳苏禄国成为大明的疆域,并且会向苏禄国委派官员进行管理。

    他们之所以愿意投诚,主要就是想和平下来,受到大明的保护,然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大明接纳他们以后,不仅要委派官员,而且要向他们输出技术,帮助他们改善生活环境。

    吕宋的改变他们都看在眼里,原本吕宋一年之中半年有大风,相比位于赤道旁边宁静的苏禄国,是远远不如的。

    可是如今的吕宋在许柴佬的带领下,发展的越来越好,已经把苏禄国远远抛在身后,所以他们现在有些急了。

    在安排好国内的事务之后,三王连同他们的家人,乘坐监的香料船,一起来到应天府请求支援。

    而渤泥国又不同,他们在永乐七年就已经请求内附大明,当时的朱棣也同意了。

    不过当时的老国王黄森屏死在了应天府,后面两王相争,打了几年,后来才由心向大明的黄元孙,沙里夫阿里掌权。

    黄元孙是一心想要归附大明的,但是他的姐夫,也就是沙里夫阿里心有顾虑,拖到了现在。

    朱棣经过渤泥国的时候,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逗留,这让沙里夫阿里和黄元孙都有些恐慌。

    他们随后跟着舰队一起到了星城请罪,但是朱棣的眼里并没有他们,把他们推回给了朱瞻基。

    渤泥国朱瞻基是一定要拿下的,光是为了那里的优质石油,朱瞻基也不会放过这个地方。

    在整个东方,能够出产优质轻质油的地方,并且易于开采和运输,就只有渤泥国了。

    在苏门答腊岛,有亚洲最大的油田之一,在西伯利亚,也有巨大的油田。但是不要说那些地方,即便是大庆,那里的石油抽出来了,能如何运输?

    只有渤泥国的石油质量最好,又是在海边,不管是生产还是运输都是最便利的。

    对这两个国家想要归附大明,朱瞻基却有些顾虑,主要原因不是别的,而是他们已经绿化。

    阿拉伯人在八世纪发展起来以后,就开始绿化,特别是他们的国家被突厥人占领以后,随着他们逃向东南亚,开始给东南亚染绿。

    特别是最近一百年来,因为蒙元势力的萎缩,他们的发展非常迅猛,朱瞻基三年前到东南亚,就已经发觉了这个严重的情况。

    所以对待他们,绝对不能像对吕宋和星城一样,直接给予优待,而是要有条件的帮助。

    八月十四,朱瞻基在谨身殿内与他们磋商了一整天,表面上对他们很和气,但是背后却让内阁制定严厉的宗教信仰政策,以此来应对他们的归附。

    你想要变成大明人,可以,但是必须要遵循我大明的习俗,那些绿教的条条框框全部都给我抛弃了。

    否则的话,我大明即使要拉拢你,也只会有限的帮助。

    不管是铁器,造船,贸易,都要大打折扣。

    在这个政策没有制定出来之前,朱瞻基要晾一下他们。

    但是他们并没有发觉朱瞻基亲热背后的冷漠,因为他们已经被应天府的繁荣迷花了眼睛。

    应天府这些年已经成为了大明的对外窗口,这个飞速发展的城市,让每一个初次抵达的人都惊叹不已。

    就连那些其他地方的商人,士子来了应天府,都会迷失在这个花花世界,更别说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夷人了。

    街市上那琳琅满目的商品,各种各样不知道用途的新奇玩意,还有那犹如奇迹一样的工业区,无一不让这些人仿佛来到了外星球,见识到大明的繁荣。

    “眼下马上就要过中秋,然后又是秋闱,诸位爱卿暂且在鸿胪寺的客舍里多住几日,待到月末,孤在抽出时间来接见诸位。马爱卿,你们鸿胪寺要款待好几位国主,不可怠慢。”

    “遵旨……”

    几位国主也都知道,朱瞻基想要拿出一套针对他们的政策,需要一段时间,半个月的时间能拿出来,已经是快的了。

    他们纷纷喜气洋洋地告辞,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到街市上大买特买了。

    待他们被送出谨身殿,朱瞻基才回头跟解缙和蹇义说道:“南洋的问题在于宗教问题,我大明虽然不禁宗教,却不能让任何宗教有过大的影响力。所以,在这方面,必须要有严苛的制度。

    当然,除了严苛的制度还不够,更应该建立一套吸引民众脱离宗教的机制。比如说,信仰绿教的百姓,就不能获得大明的援助,在南洋开设的工坊,也不能招收信仰绿教的百姓。

    针对这些国主,凡是信仰绿教,援助减半,并且严禁礼拜。”

    蹇义没有去过南洋,不了解那边的情况,对朱瞻基的决定非常赞同。但是解缙很清楚南洋地区的百姓,几乎大部分都信仰了绿教。

    朱瞻基这样的决定,肯定会遭受他们的抵制。

    苏禄国的三王之中,势力最大的东王督马含可以说是朱瞻基的人,另外两王也翻不出水花。

    可是渤泥国的苏丹,也就是黄元丽的丈夫沙里夫阿里,他可是阿拉伯人,更早就是作为传教士来的南洋。

    他本来就因为信仰原因,一直对大明心有顾虑,这样的政策,显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朱瞻基笑道:“无妨,把孤的意思透露给黄元孙,要是对方执迷不悟,孤不介意给黄元丽换个女婿,或者干脆让黄元孙当唯一的国主。”

    渤泥国不过是一个蕞尔小国,不要说西征大军了,只是把驻扎在星城的那一支海军舰队派过去,就能直接平了他们。

    中秋节的大朝会上,这一天没有处理政事,而是广邀各国使节,一同在奉天殿进行了一场世界各国大联欢,庆祝中秋节。

    下午,宫中举行了各种庆祝,许久没有出来的张贵妃,也让后宫的几台戏班,给宫中的内侍,宫女,还有皇室成员表演了各种节目。

    朱瞻基下午没有参加庆祝,但是到了晚上,也是好好陪伴了一番自己的一帮孩子。

    第二天中午下朝,吃过午饭,他就来到了下马桥农庄,让火车又进行了一番试验。

    这一次,他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火车换了大车轮之后,稳定性增强了许多,坐在上面非常平稳,但是过弯的时候,因为减震的原因,侧倾还有点严重。

    但是这不是大问题,而是等他坐在了车上,发觉这个火车设计的太窄了。

    在设计铁轨的时候,朱瞻基要求的宽度是一米五,但是明代的一里大约是五百六十米,除于五百,一米就合后世的一米一。

    也就是说,现在的铁轨宽度,搁在后世,就有一米六五,属于绝对的宽轨列车。

    为什么设计这么宽,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后世根据西方来的列车宽度,在二十世纪末期,实际上就已经不能满足运输需求了。

    火车刚发明的时候,铁轨是以两匹马的宽度来确定的,根本没有任何科学依据。

    但是当铁轨全面铺开以后,想要改变,已经来不及了。

    所以说,后世的列车铁轨宽度,是将错就错。

    因为铁轨是这样设计,火车是这样设计,包括隧道都是这样设计,想要增加火车的宽度,需要将整个铁路线进行改变。

    但是火车运输又不能停止,所以根本改不了。

    这样的宽度,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能够应付使用的。可是科技在发展,工业在发展,后世造出了许多巨无霸的工业设备,根本不能用火车运输。

    举个简单的例子,水电站的发电机组,火箭的外壳,还有风力发电扇叶,这些都不能用铁路运输,只能通过汽车转运。

    朱瞻基前世出生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他懂事的时候,刚好的九十年代大发展时期。

    当时的报纸,电视上经常就在讨论火车宽度太窄,导致大型工业构件无法运输的问题。当时许多人都曾建议,建设宽度两米的超宽铁轨。

    两米的宽度有些太夸张了,因为这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毕竟那样的大型构件,并不是很多。

    他那时候好奇,也研究过火车的轨距与运输问题。发现不需要两米的轨距,只需要一米六的轨距,实际上就能把火车的载重宽度,增加一米以上。

    所以,朱瞻基在设计的时候,就要求马致才按照一米五(实际一米六五)的宽度来建设铁轨。

    但是因为当时没有说的太清楚,马致才他们设计车厢的时候,竟然把车厢与铁轨设计的一样宽……

    等朱瞻基坐了一圈,火车平稳地停了下来,朱瞻基提出了两个要求。“诸位爱卿辛苦了,不过,孤坐了一圈,发现了两个大问题,第一,是车厢太窄,这样载货,载人,都会少了许多。车厢的宽度,可以比铁轨宽一米以上,按照孤的估计,即使车厢宽度三米以上,依旧能保持平稳。

    其次,刹车系统用木材摩擦太危险,这样遇到紧急情况,就不能及时停车。蒸汽机既然能供应动力,推动火车行走,自然也能供应动力,将车轮抱死。

    所以,还要诸位爱卿同心协力,研究出相应的刹车系统来。”

    马致才躬身说道:“殿下,火车设计的太宽,就会太重,动力略有不足啊!”

    “那就研究新型的蒸汽机,更大的蒸汽机,技术会发展,今后可能会造出一节车头可以带动几十节车厢的火车,一次可以拉几千人到千里之外。不能因为现在的动力,就把今后给疏忽了。任何设计,都应该具有前瞻性。”

    马致才连忙说道:“臣这就安排人手改进,……那就初步把车厢设计成三米?”

    朱瞻基忍不住为他的死脑筋感到着急,不过他也知道马致才的苦衷。他只敢按照朱瞻基的吩咐做事,否则的话,出了事故,他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后世的一米四的轨距,车厢的宽度就有三米,现在一米六五的宽度,车厢可以设计到三米五以上。

    朱瞻基说道:“暂且按照三米五来设计车厢,我要能坐更多人,能装更多货。另外……”

    他望向了负责铁轨研究的工部主事贾聪说道:“虽然火车还没有完全设计好,但是应天府的铁轨建设,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了。你与工部的应天府改造部门联系,根据新的应天府的设计,进行铁轨的铺设。

    在进行铺设铁轨的时候,要记得两边一共预留五米到六米的宽度。沿途还要设置好防护措施,不要让不懂事的孩子们被车撞死。”

    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当然也能建高架桥,但是耗费太大,没有意义。

    只要在铁轨两边进行一些简单的防护,比如两边砌一截能挡住车轮的矮墙,就能有效防护。至于那些自己找死的熊孩子,这是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的。

    朱瞻基是想利用应天府的火车运行,积累经验,为今后的国内铁道建设做准备。这个有轨火车系统,以后注定会被电车取代。

    在这边的事务处理完,刚准备回去,遇到了孙娴和蓝烟联袂而来。

    蓝烟这段时间一直忙着青霉素的培植,但是因为朱瞻基不允许她深入一线,其他人第一次没有经验,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能大量培植出青霉素菌。

    产出了一点青霉素菌,没有做几次试验,就已经没有了。

    看着蓝烟有些憔悴的脸,朱瞻基忍不住说道:“这件事不要急,不要因为研究,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蓝烟欲言又止,孙娴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殿下,蓝良娣精力不济,可不是因为试验,而是跟妾身一样,又有喜了。”

    朱瞻基楞了一下,首先想到的是她怀孕了,那许多研究就要停下来了。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笑道:“这可是好事,以后你只做理论上的指导,一切让其他人自己研究去。爱妃已经有五个月身孕了,怎么今日来农庄?”

    “殿下将拼音交给妾身,如今已经基本整理出来了,今日来听那些夷人评价。刚到农庄,就遇到了蓝良娣晕厥,这才先把蓝良娣押到殿下这里来,让殿下好好管教,不要因为做事伤了胎气。”

    自从朱瞻基告诉孙娴,蓝烟是斗姆娘娘转世,孙娴对蓝烟就格外客气,在她面前也很少摆太孙妃的架子。

    在亲眼见到蓝烟现在的高深莫测之后,她更是态度大变,对蓝烟甚至称得上亲切了。

    她很清楚,蓝烟身上的神秘气息越浓,对她就越没有威胁,因为太子妃不会允许一个神婆成为后宫之主,威胁到她的地位。

    蓝烟也没有宫斗的心思,注意力都放在了宫外,在后宫的存在感更低了。

    所以,孙娴现在喜欢她的很。一个仅次于自己身份的良娣,还有蜀王妃这样的后台,却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只会成为臂助,让她怎么能不喜欢?

    朱瞻基瞪了一眼蓝烟,让她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这才跟孙娴说道:“爱妃让那些夷人熟悉了之后,可以召见一下解师,他对这些更为精通。”

    孙娴点头笑道:“不用你操心了。解家两子如今在秋闱,等他们考完,就会来帮我。”

    从最开始的阿拉伯数字,到标点符号,以及外国算学,都是解缙在推广的。解祯期和解桢亮他们更能接受新的知识。

    所以听到孙娴说已经有了安排,他就不再操心这方面的事情。

    带着蓝烟上了马车,蓝烟才扭捏地趴在了朱瞻基的怀里撒娇。“我是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才出现今天的意外,你就不要怪罪那些内侍,宫女了。”

    朱瞻基伸手在她屁股轻轻打了一巴掌,说道:“要不是怀孕了,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这个时代,只有子孙繁衍才是最大的事,你要是因为研究动了胎气,母妃要是处罚你,我都说不上话。”

    “知道了。”蓝烟在他怀里扬起了小脸,说道:“我想要个儿子呢,以后你也要把他训练的跟你一样强壮。”

    “一定会的!”

    马车还没有入城,一阵喧闹声传来,朱瞻基掀开了窗帘,看见两个羽林卫的士兵跟刘万说了些什么,刘万快步跑了过来。

    “殿下,夹江工业区那边出事了,钢铁厂发生爆炸,死伤数十人。”

    朱瞻基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在他的印象里,钢铁厂发生事故的可能性很大,但是爆炸……那里有爆炸的东西吗?

    “是什么爆炸了?”

    刘万也不知道,只能向那两个报信的士兵招了招手,一问才知,是暖气室爆炸了。

    朱瞻基看了看时间,吩咐说道:“让监和工部负责人给我及时抢救伤员,派医院的人过去。明日我要听他们汇报情况。”

第九十七章 激动

    钢铁厂事故,哪怕在后世都是一件常事。

    大型设备,高温环境,一千多度的铁水,任何一方面有些疏忽,都有可能造成重大事故。

    所以,这件事朱瞻基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不是这家钢铁厂是监的样板工厂,专门为了炼制纯钢,给军工厂供货,这件事甚至根本不会汇报到他面前。

    第二天上午,早朝之后,朱瞻基吃过早饭,第一时间就接见了监的主管太监黄盛,钢铁厂的主事刘尚。

    这场爆炸事故的原因至今还没有查明,却已经导致了近二十人死亡,十余人受伤,一个冶炼车间被炸毁了大半。

    不过当朱瞻基知道车间里面存放了大量的硅铁粉之后,想到了粉尘爆炸。

    硅铁是以焦炭、钢屑、石英(或硅石)为原料,冶炼制成的铁硅合金。由于硅和氧很容易化合成二氧化硅,所以硅铁常用于炼钢时作脱氧剂,同时由于生成时放出大量的热,在脱氧的同时,对提高钢水温度也是有利的。

    同时,硅铁还可作为合金元素加入剂,广泛应用于低合金结构钢、弹簧钢、轴承钢、耐热钢及电工硅钢等。

    大明虽然在这个时代不能详细了解硅铁粉的化学作用,但是绝不缺少应用技能,硅铁粉加入钢水炼钢,早在东汉时期就已经开始应用了。

    了解了情况,朱瞻基让人叫来了蓝烟,给他们上些人普及了一下硅铁粉的爆炸原因,然后让他们今后不要把硅铁粉直接存放在高炉旁边。

    同时,他要求监和工部严查各处工坊的安全防范,杜绝今后有这类事件发生。

    关于抚恤金,钢厂利润丰厚,是不会在乎一点赔偿银子的。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也不会漫天要价,更多地把生死看做是自己的命。

    不过朱瞻基还是做出了指示,今后朝廷管制的夹江工业区,所有的工坊,抚恤金都不能少于一百二十两银子。

    一百二十两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多数百姓一年也攒不下来十两银子。

    打发走了他们,蓝烟依旧在那里思索,最后叹气说道:“我的专业不是这个方面,要不然,可以好好地写一本各种化学普及书,加强工厂的安全防范。”

    旁边的刘万听到蓝烟的话,心里有些疑惑不解,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他只是离开了皇宫半年,现在蓝烟在朱瞻基心目中的地位就突然变得格外重要。

    有金阔和孙林在,他很清楚这些时日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了蓝烟斗姆娘娘的转世身份。

    可是现在,这个专业指的什么呢?

    朱瞻基却不在乎这些,因为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什么都知道。

    蓝烟的最大作用是她能普及大明的医学和化学研究基础,并且引领发展的方向。

    真要让她去做研究,她一个人,又能做得了多少事呢?

    就像朱瞻基一样,他的作用是调整大明走在正确的发展道路上,而不是去领军打仗,或者是去做技术研究。

    “化学基础丛书,你写了多少了?”

    “已经快整理完了,胡良侍这些时日日以继夜地在整理。”

    胡良侍是蓝烟身边的女官,也是被蓝烟带出来的徒弟。朱瞻基见过她几次,在一些化学知识理论方面,远远超过了他。

    她虽然是个女人,但是朱瞻基也预备要重用的。别的不说,到化学研究院当个主事,或者去羽林卫学当个教授,肯定是合格的。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这几日我要专注秋闱大事,待过了这几日,我去看看你们的成绩。”

    今日已经是八月十七,是九天乡试的最后一日。不管是咨情司,锦衣卫,还是都察院,六科,现在都不敢马虎,盯着全国的二十个考场,防范舞弊。

    大明有两京十四府,一共十六个省级单位,这就是十六个考场。

    另外,大明有十六个都司,一些都司与布政司交叉不算,另有西南四都司设立一个考场,西北七军卫设立一个考场。

    再加上交趾承宣布政司,旧港宣慰布政司,一共组成了二十个考场。

    只不过,交趾和旧港都在南洋,他们那里的读书人不多,能达到大明要求水准的更少。

    今年在那里设立考场,不是为了当地的百姓,而是为了那些进行文化援助的读书人。

    朱瞻基出海之前,大明就派了数千秀才,甚至是举人去南洋各国进行文化传播,教当地人说大明话,学写大明字。

    他们直接都被授予了学官一职,有些人已经绝了科考的想法,但是大部分人,还是想走正统出身。

    虽然即使中了举人,考上进士,进了官场也不会又更高的地位,但是进士的上线能做到二品大臣。

    他们如果不走这条路,上限最多也就只能做到知县,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也是因为他们,朝廷已经决定,明年的春闱,也就是会试,将会延迟到三月举行,给他们这些考上的学子,留下充足的进京时间。

    朱瞻基实际上对这些之乎者也的春秋大义没有任何兴趣,但是这些是如今朝廷的选材标准,朱瞻基在没有普及其他学科,没有代替性的考试之前,也必须按照这个规矩来。

    所以这天下午,他在解缙,胡俨的陪伴下,来到了应天府国子监,给考试结束的学子们鼓劲。

    应天府国子监是大明的最高教育机构,洪武十五年,朱元璋诏令建成的明代国家教育管理机构和最高学府。

    应天府国子监的正式名称应该是大明国子监,设于应天府鸡笼山以南,占地数千亩。

    这个大明的最高教育机构在永乐十二年的时候,学生人数达到九千人,永乐十五年,人数突破了一万人。

    只要进了学校的大门,就意味着这个学子的身份已经完全改变,即便以后科举不中,想要补个吏员的差事,也是易如反掌。

    虽然这里的学生人数已经突破了一万人,但是并不意味着这里好进。

    应天府当地的学子想要进,最低也要是个秀才身份,而外地的学子,只有举人才能进。

    而且他还必须要有当地官员的举荐,一个州府,一年举荐的人数也不超过五个,而且还要经过考核。

    这里可要比后世的北大,清华难进的多。

    除了大明学子,这里还有不少东瀛和朝鲜,交趾那边的学子,人数也有好几百。

    他们大多是那些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国家的优秀精英,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来到大明之后,就不愿意再回去,一心想要变成真正的大明人。

    作为帝国的未来,帝国的希望,原本经历了九天折磨的那些秀才学子们,见到朱瞻基到来,立刻原地满血复活。

    他们的疯狂可要比后世的学子们狂热的多了,即便是羽林卫的严阵以待,依旧被他们冲击的一片混乱。

    面对这些未来的官员,羽林卫的将士们根本不敢粗暴对待,只能手臂环着手臂,艰难应对着他们的冲击。

    后世的学子们都经历了思想开化,人人平等的思想。

    但是现在是儒家当道,天地君亲师的伦常思想已经融入了每个人的血液里。

    见到朱瞻基的出现,无数学子激动地痛哭流涕,泣不成声。

    朱瞻基像后世的领导人一样,一边跟众学子挥手,一边龙行虎步地走向校场的检阅台。

    胡俨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声跟朱瞻基说道:“殿下,这大明学子,对你可是尊崇备至啊!”

    事实的确是这样,虽然一直有朱瞻基不喜欢儒学的传言,但是对整个大明来说,朱瞻基依旧是绝大多数人最信赖的继承人。

    因为朱瞻基的能力,已经经过了多年的历练和呈现。

    永乐十二年,十六岁的朱瞻基就亲自上阵,杀敌四十三人。

    也是这一年,北明山铜矿被发现,这里出产的金铜不仅缓解了大明的钱荒,更因此带动了整个大明北方的一个经济循环圈。

    让大明在北方的驻军变的不再是负累,然后彻底改变了北方的局势。

    长城不用再修了,因为大明疆域已经远至漠北,长城一带变成了腹地。

    特别是永乐十三年,新式火枪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争的局势,草原的骑兵不再占据任何优势。

    一个经过简单训练的士兵,手拿火枪,就能对付好几个经过多年训练的骑兵。

    草原上的人数本来就少,以前他们靠骑兵机动性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但是现在,根本形成不了威胁。

    然后,朱瞻基在下马桥建立了各种研究院,虽然这些在一些人看来是奇技淫巧,但是没有人能否认,这些奇技淫巧已经改变了大明,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便利。

    而且,朱瞻基在幼年时期就大力发展贸易,永乐十三年以后,更是将原本的勘合贸易改成了自由贸易。

    这不仅让朝廷大肆获利,更带动了民间经济的发展,让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

    而他其后剿灭海盗,并且直接攻下蒙元两次都没有征服的东瀛,将东瀛皇室一股脑地擒获到了大明。

    出海三年,朱瞻基似乎没有做出什么大事,可是他回来的时候,直接带回了价值两千多万白银的财货,这堪比大明一年的税赋。

    还有从南洋地区运回大米,虽然让老百姓种地无利可图,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大明的百姓不管遇到天灾还是**,都不用担心再饿肚子。

    不论是文治,还是武功,朱瞻基这个继承人都是合格的,所有这些学子,没有一个不认为他不是明主。

    这样的时候,他的一些小缺点自然都被掩盖住了。

    一个能给大明带来长治久安,让大明蒸蒸日上的继承人,再也不能苛求更多了。

    他不喜儒学,那么今后大不了在儒学之外再多学一点数学,格物就好了。

    为了这个太孙,他们愿意改变自己。

    朱瞻基带来的轰动在一盏茶之后才逐渐平息了下来,所有的学子在教授的安排下,按照学级分成了不同的方阵,坐在了大校场上面。

    这个检阅台是按照戏台扩音的方式,在检阅台下面埋下了八口大缸,利用声音共振的原理,将声音传播出去。

    虽然有些失真,但是扩音的效果还是挺好的。

    一直等到台下的学子们全部都挤的紧紧的,半环绕着检阅台坐定,朱瞻基才走到了台前的一根空心铜管前面。

    他说话的声音会经过铜管,传到铜管下方的薄羊皮缝制的振动膜上。铜管的下方是喇叭状,声音经过振动膜,与八口大缸形成共振的空间,然后传递出去。

    这项技术是唐代就已经出现,几百年来,已经发展的非常完善,扩音效果还是很好的。

    民间的戏台即使不用铜管,只用在戏台上面建一个回音墙,就能把声音传出去很远。

    朱瞻基的身材高大,又站在高台之上,俯瞰着台下过万的教授与学子。

    台下众人立刻又沸腾了起来,不少人翻身就又跪拜了起来。

    朱瞻基双手下压,这才让台下逐渐平静,然后开口说道:“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

    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

    …………

    若我少年者前程浩浩,后顾茫茫,中国而为牛、为马、为奴、为隶,则烹脔鞭棰之惨酷,惟我少年当之。

    中国如称霸宇内、主盟地球,则指挥顾盼之尊荣,惟我少年享之。于彼气息奄奄、与鬼为邻者何与焉?彼而漠然置之,犹可言也;我而漠然置之,不可言也。

    …………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

    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雄于地球,则国雄于地球。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

    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台下众人本来刚平静下来,听到朱瞻基的这篇演讲,立即又沸腾了起来。

    不过所有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是一个个激动的脸色发红,许多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特别是朱瞻基说到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的时候,有好几个学生都忍受不了这种刺激,晕厥了过去。

    朱瞻基也暂停了演讲,让其他人把他们掐着人中救醒。

    这篇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是非常契合今天的环境。面对这些大明的最优秀人才,朱瞻基当然要大大夸奖一番,激发他们的斗志和拼搏精神。

    当然,这篇文章当然不是他这个学渣能记住的,而是他在蓝烟的书房里发现了,立即不要脸地据为己有。

    国子监他是早就想来,但是来了之后说什么,他心里却没谱。

    他一直在压制儒家,总不能来了之后夸这些学生学儒学的好吧,贸然太高其他知识的地位,也会遭遇一些非议。

    这篇《少年中国说》不涉及学术,却又振奋人心,自然就成为了朱瞻基的首选。这里面他只删去了关于欧洲那一句。

    毕竟这个时候的欧洲,还处于愚昧阶段,不要说跟大明相比,就连中亚那些国家,都比欧洲强大的多。

    胡俨也有些傻眼了,他原本还给朱瞻基准备了一篇演讲稿,但是朱瞻基却没有要。

    他的文章写的再花团锦簇,也没有脱离时代的局限。

    听到朱瞻基演讲完毕,他忍不住低声询问身边的解缙。“大绅贤弟,殿下这文章可是你所写?”

    解缙也被震的五体投地,他傻眼着说道:“非也,即便是我,也写不出如此振奋人心的文章。”

    他们两个御用的文人都没有写,那就更不可能是其他人写的了。因为假如是别人写的,也必须要先经过他们的审核。

    两人都相视一望,有些惊骇地看着台上的朱瞻基,越发觉得看不透这个殿下了。

    胡俨忍不住说道:“原本殿下爱用白话,我还以为殿下学识浅薄,现在看来,殿下不是写不出好文章,而是故意要用大白话来说话啊!”

    这篇文章虽然不是解缙所写,但是天下人皆知朱瞻基是他的学生,这个时候,他也忍不住说道:“殿下本就是大才,他用白话,也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听懂他的话。”

    而台下的上万学子,听到这篇文章念完,都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纷纷跪了下来磕头。

    “我郭凯愿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

    “殿下英明啊!”

    台下杂七杂八的说着,每个人都激动不已,要不是他们都是经历了耕种礼仪的熏陶,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想要涌到台前。

    他们这些人在刘万他们这些内侍的有意引导下,杂乱无章的口号逐渐变成了三句:

    “愿为殿下效死……”

    “愿为大明效死……”

    “愿为中国效死……”

    朱瞻基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右手握拳,一上一下地高举着,用动作带着台下的学子们一起高呼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改为双手平压,台下就逐渐平静了起来。

    朱瞻基这才又说道:“不少人皆道孤不喜儒学,此乃偏见。儒学自春秋兴盛,西汉独尊,形成了我中国一千多年来的社会伦常。孤又怎会对儒学有偏见?但是……”

    万事皆怕但是,朱瞻基又道:“但是儒学有着自己的局限,除了春秋大义,社会伦常,对其他学科的压制,已经阻碍了大明的发展……

    没有工匠,如何能造出大车,造出大船?一个能救治无数百姓的医师,真的就不比一个士子贡献更大吗?

    儒学是基本,是我们做人的准则,但是每个人不应该被儒学限制住,继而瞧不起其他人。

    不管是士子,还是农户,还是工匠,还是医师,都对大明有着同样的重要性。

    每个人都应该在儒学之外,掌握更多的能力,能为这个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今次朝廷选士,孤就已经通告天下,要增加海外时务。所有学子都不能‘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孤还可以告诉诸位,这只是开始,今后朝廷选士,会逐渐改变现在的格局。八股文做的好不好以后不再重要,只要诸位懂得春秋大义足矣,更多的是要有能力将所学用来教化众生。

    儒学为体,杂学为用。这将是朝廷以后选士的方向。

    今后的朝廷官员,选官也会大变。不懂农学不足为一地职官;不懂算学,不能到户部为官;不懂律法,不足到都察院,刑部为官;不懂军事,不足到兵部为官;不懂格物,不足到工部为官。

    所有的官员今后都将会逐渐专业化,只懂吟诗作对,春秋大义,却不知道如何带领百姓过上好日子的官员,今后将逐渐淘汰。”

    听到朱瞻基这样说,台下响起了一阵吸气的声音,显然每个人都非常震惊。

    朱瞻基却不怕会引发“官愤”,因为明眼人都知道,任何政策的推行,都需要官员的行动,即使要变,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变的。

    所以他又说道:“孤知道,要做到这些,需要等到你们都成长起来,不同的时期,需要有不同的政策。

    大明建国之初,识字的士子都很少,所以太祖爷爷采用八股取士,许多士子,还没有从国子监学成,就已经被选为官员。

    许多官员的能力得不到确认,就被安排在了不同的位置,以后只能又逐渐调整。

    可是如今大明国力强盛,士子越来越多,边境又安宁了下来。我大明蒸蒸日上之际,更应该将朝廷中心转向民生。

    但是从今后开始,每个士子都应该自主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向,然后发挥自己的特长,这样更能为这个国家做出自己的贡献。

    所以朝廷选士,不能一成不变,不能固步自封,更应该适应需要。

    孤准备用二十年的时间,彻底改变如今的选士的标准,让每个士子都能成为国之肱骨,让每个士子都能成为一个有用之人。

    而这一切,就从你们开始,从你们这些大明的未来肱骨开始。

    诸位,愿不愿意随孤一道。让大明百姓人人有其地,人人有其居。让大明百姓,人人家有余粮,让大明百姓,顿顿能吃肉。让大明百姓,人人都能有新衣。”

    这些学生是最容易被蛊惑的阶段,每个人都怀着崇高的理想,抱着经国济民的思想。

    他们听着朱瞻基的话,一个个激动不已,用尽全身的力量嘶吼着:“愿意!”

    就连胡俨这个已经六十岁的大儒,这个时候也激动的有些热泪盈眶。“我要活到八十岁,看到殿下把天下变成他说的样子!”

第九十八章 目标

    在二十一世纪,一个普通人一天接收的信息,就相当于这个时代老百姓一年接收的信息还要多。

    应天府,宁波这样的窗口城市还好一点,在许多乡村,老百姓们日出而劳,日落而休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们的活动范围就局限在一个县里面,没有官府的文书,想要出门都出不去。

    这还是男人,如果是女人们,她们从出生到死亡,很少会出方圆五十里。

    正是这种落后的生态环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普通的老百姓,组成了华夏这个古老的国家。

    他们单纯,他们勤劳,他们朴实,甚至卑微到怯懦。

    即便是这个时代的统治阶层,生活也丰富不到哪里去,接收到的信息,也都是在整个单纯的生态环境中。

    所以这个时代,一篇好的文章就能让人名垂千古,一首好诗就能源远流长。

    朱瞻基的这一篇《少年中国说》在随后的几天,以一种超越这个时代的速度流传了出去。

    朝廷的邸报一字不改地在头版头条刊登了这篇文章,迅速地一级一级传下去。

    与此同时,邸报上面也刊登了朱瞻基的其他讲话。

    除了朱瞻基的讲话,从吏部尚书蹇义,户部尚书夏元吉,礼部尚书吕震等人都针对朱瞻基的演讲进行了点评。

    这种点评当然不是批判性的,任何时候,统治者的讲话,只会被推崇。

    但是,他们的点评,也就代表了他们的态度。

    蹇义的点评还比较保守,他只是高度评价了朱瞻基《少年中国说》的立意,认为太孙殿下将年轻人的教育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是大明之幸。

    但是,对朱瞻基想要进行的教育改革,官员选拔改革,持保守态度。

    这不是他想反对朱瞻基的改革,只是身为百官之首,身为国家选拔官员最重要的吏部,他不能激进。

    如果连他这个吏部尚书都激进了起来,官员选拔这件影响到大明稳定的政策,就容易失控。

    步子太大,容易扯到蛋啊!

    所以他身为吏部尚书,只能稳住局面,牢牢把控住上到皇上,下到百官的衔接平衡。

    而户部尚书夏元吉就激进的多了,除了将《少年中国说》大大地夸奖了一番,更认真分析了朱瞻基教育改革和官员选拔改革的积极意义。

    他认为官员的专业化,将会是推动大明发展的重要一步,让那些尸禄素的无能官员再无立足之地。

    他是户部尚书,也是朝廷里面最忙碌的堂官,而且户部是务实的部门,遇到那些只会务虚的官员经常误事,他是最反感的。

    相反,礼部尚书吕震这个人虽然是个心胸狭窄的能干之辈,但是他坐的位置就不允许他随意开口。

    他个人赞同改革,但是他却不能直接支持朱瞻基,反而要给改革泼冷水。

    他在点评中表示了对改革的期盼,但是同时希望不要操之过急。

    因为大明的教育系统,官员选拔机制,都事关重大,不能贸然改革,只能循序渐进,看一步走一步。

    如今兵部是黄福在主持,他是铁杆的太孙党,当然是积极回应了朱瞻基的讲话。

    他认为用文臣主持兵部不能变,但是所有的文臣,都应该下放到军队去锻炼几年,了解了下层的运作,然后再到兵部任职才合理。

    而且,他立刻做出决定,将兵部五品以下的官员,轮流分派全国各地的军队去锻炼三年。

    刑部的顾佐将更多的笔墨放在了赞扬朱瞻基的《少年中国说》上面来,他不遗余力地鼓吹朱瞻基的这篇文章写的大气磅礴,立意深刻,将会成为指导大明发展的明灯。

    对于官员改革,他只是寥寥几句,认为官员专业化的培训和选拔,能极大的加快官员的工作效率,刑部将会全力支持殿下的改革之想。

    还有工部,他们一直是朱瞻基最亲信的部门,因为朱瞻基的扶持,他们的名分虽然依旧在六部之末,但是他们的规模已经是六部之首。

    如今的朝廷,除了军队和监,工部已经是第三大部门。

    他们对官员专业化是最支持的,因为一个不懂技术的官员如果到了工部,恐怕没有一点贡献,只会拖累本职工作。

    大理寺,都察院,通政司等部门的主官,也都在邸报上面进行了发言,虽然对教育改革有些疑虑,但是他们都是大力支持官员专业化的。

    像吴中这个建筑专家被任命为刑部尚书,十个月的时间,连一个死刑都没有判。说好听点是心善,说难听点是糊涂。

    把一个外行人放在一个不合适的位置,对朝廷的影响,比一个贪官还要严重。

    任何人都能看出官员专业化的好处,但是以前为什么没有人做?一个是成本问题,还有一个就是百官学的都只有儒学。

    学的都是一样的知识,然后当官就是根据以前的经验来照章办事,所以根本不在乎这个官员懂不懂。

    因为真正的事情都不是官员在做,而是小吏在做。

    大明的官员没有专业化,但是小吏都是父子相传,专业的不能再专业了。

    朱瞻基想要官员专业化,就必须进行教育改革。而教育是百年大计,即便从现在开始,二十年内能普及,推广开这项政策,难度也很大。

    所以这一批官员都看的很清楚,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不会很大,因为到了那个时候,他们恐怕都已经告老还乡了。

    这也是没有官员直接反对的主要原因,要是直接触及他们的权益和利益,哪怕朱瞻基是监国太孙,也会又无数的官员来反对这项政策。

    就在朱瞻基的《少年中国说》在大明掀起一阵沸腾的时候,全国数十万学子都被这篇文章激发的豪情百丈。

    然后,整个大明很快就被各地的揭榜给吸引了注意力。

    从洪武年间到永乐年间,因为国泰民安,学子的数量增加了十倍有余。

    洪武元年,全国参加会试的学子只有两千人,这些人几乎每个人都被授官。

    到了永乐二年,参加会试的学子就超过了一万人,而且因为靖难之役的耽搁,那一年的会试人数达到了一万四千九百三十八人,差六十二人就达到了一万五千人。

    随后每年的会试人选屡屡上升,应天府的大明贡院,一共修建了两万个号房,供全国的学子考试。

    而且,大明的科考并不仅仅是一科,仔细分来,总计有五十一场分类考试。

    只不过,除了科考,其他学科的考试,考上的大部分只能为吏,不能为官。

    像太医院的医生,户部的会计,刑部的捕头,兵部的武状元,工部的工匠,他们都是通过这种考试晋升为吏的。

    也就是说,大明其实不缺少专业人才,只是将儒家的地位抬的太高,压制了其他学科的为官之路。

    明朝第一次会试,录取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但是到了永乐年间,录取率就直接跌到了百分之十左右。如今每一届的会试,总人数大约一万六七,选出的三甲进士人数都在一千三百人左右。

    而且,这还是经过了县试,府试,乡试之后淘汰出来的学子。

    按照乡试的录取率大约在百分之五左右,可以算的出来,大明的秀才人数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人,举人的总人数也超过了两万人。

    八月下旬的揭榜,有人欢喜有人愁。而大多数中举,并且决定参加会试的举人们,一个个就开始收拾行囊,准备到京城备考了。

    明年春天的会试,太孙殿下加了海外时务和算学,虽然比例不大,但是这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学子们来说,多学一点东西,也就更有把握一些。

    而所有关于海外时务,还有算学的书,当然是应天府最全。

    虽然到了京城的开销会大一些,但是能够与全国的学子一同探讨学问,共同学习,进步也会更大。

    揭榜了之后,从八月初就被隔离的礼部官员们,不管是外帘官,帘官,还是主考官,都如同打了一场艰难的战役。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所有人都被圈禁了起来,除了主考官还稍微有一点自由,能在院子里活动一下,帘官和外帘官王不见王,跟坐牢没有区别。

    那些批阅考卷的帘官们,是足足坐了将近一个月的监狱。外帘官们虽然主持了监考,但是他们在监考之后受到的管制反而比帘官们更严格。

    这个时候,朱瞻基当然也要好好慰问一番,只要没有舞弊行为,该嘉奖的嘉奖,该放假的放假。

    朱瞻基在八月底的时候,也接见了在应天府监考的考官,向他们表示了慰问。

    解府这几天一直在大肆宴客,因为解家两兄弟,解祯期不负众望,拿下了应天府乡试的头名解元。

    解桢亮虽然不如其兄,但是也榜上有名,并且位置靠前。

    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解祯芳很是为其兄高兴,但是这个时候,她更想念远在万里之外的丈夫。

    解家满门书生,其父是大儒,其母是欧阳修之后,也是有名的才女,其叔是大明第一才子。

    解祯期更是被誉为大明后起之秀,不仅文采斐然,而且风流倜傥。

    解祯芳自幼就耳濡目染,对书生反倒没有什么稀奇,所以那时候才会看中了踏实沉稳,结实有力的杨道。

    杨士奇如今在别院陪太子,京城这边只有一帮女人当家。

    解祯芳家教甚严,有大家风范,嫁到了杨家,深受杨道祖母和母亲的器重。

    杨家虽然没有男人在,但是杨家和解家本就住一条街,相隔不远,有解家人照顾。

    解祯芳在杨家不仅没有受一点委屈,原本连管家大权都接了过来。

    只是因为查出了身孕,杨家祖母和母亲怕她劳累,才又接过了俗事,让她安心养胎。

    新婚燕尔,丈夫就远赴海外,这一去数年,让她怎么能不怀念……

    而在美洲大陆,杨道也深深地想念着远在京城的家人。

    舰队抵达东洲大陆之后,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土著。这些土著有些跟大明人还有些相似,但是更多的却跟大明人完全不同,说话也完全听不懂。

    不过有了在南洲和南洋地区和土著人的接触经验,心怀善意的大明人还是很快跟这些土著人熟稔了起来。

    只是这里的土著很穷,他们只有动物的皮毛售卖,连黄金也没有。

    而且他们没有文字,没有货币,都是以货易货。他们手里没有大明想要的东西,但是大明手里的铁器,却是他们梦寐以求的货物。

    这里的土著没有大明感兴趣的东西,大军也就不愿意在这里耽搁,只是派了一支三千人的队伍登陆,其他人继续南下。

    这三千人由指挥使狄平夏带队,携带一百辆板车,从殿下标注的海湾(西雅图)登陆,沿着山脉中的一条小道,将会一直沿着东洲大陆的中部,一路向东。

    板车上只装了少量的粮食,其他大部分是各种补给,还有一些跟土著交换的物资。

    这条路线是朱瞻基圈定的,因为从美国的西部前往东部,最难过的不仅有高山,还有河流。

    美国的中部河流纵横,没有船的时候,一条小河就是极大的阻碍。

    想要从西部前往东部,只有沿着美国北部,加拿大南部的区域,河流是最少的。

    而从北达科他州开始,整个美洲大陆就是无垠的良田。

    他们的目标是沿着五大湖向东,避开覆盖了大半个美国的阿巴拉契亚山脉,一直走到东部的海边。

    朱瞻基预计他们用一年的时间穿越美洲大陆,然后在东部的纽约附近海域,与跨过东洲南大陆的舰队汇合。

    他们的任务是摸排东洲大陆中部的情况,因为北方天气寒冷,这里如今并没有帝国,只有一个个小部落。

    哪怕是几万人的部落,面对大明军队的火枪,也不敢张狂。

    西班牙入侵南美的时候,一百多个人都能直接消灭庞大的印加帝国,这些土著的战斗力根本不值一提。

    狄平夏虽然只有三千士兵,但是队伍里面却有十个羽林卫学毕业的将领。他们这些人没有摸排情况的任务,主要就是绘制精密的地图。

    大军继续南下,在后世的旧金山,洛杉矶等地,都曾靠岸测量水深,与当地的部落进行交易。

    也是在这里,他们通过与当地的部落进行了艰难的沟通,知道了在南方有一个巨大的国家。

    候显很清楚,在这片土地上,能被称得上大国的,就只有南方的阿兹特克人了。

    虽然在沿岸他们也发现了一些零散的金矿,但是大明舰队并没有时间淘金,他们只是将地点记了下来,然后一直向南航行。

    由于是逆风,他们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抵达了北大陆南部的预定地点,这里是后世墨西哥的萨里纳克鲁斯。

    之所以选择在这里登陆,是因为朱瞻基一直抱着巨大的疑惑,想要揭开这个历史的秘密。

    美洲土著与亚洲的关系千丝万缕,但是大多都已经被历史掩盖。

    唯一留下确凿证据的,就是被誉为印第安文化之母的墨西哥的奥尔梅克文明了。

    奥尔梅克文明分布在墨西哥的韦拉克鲁斯州和塔瓦斯科州。年代约公元前第1纪初到前3世纪,是已知的最早的印第安文明。

    这个文明与中国的关系非常密切,在二十世纪,美国考古学家在墨西哥奥尔梅克遗址的祭祀中心发现了16尊雕像和6片玉圭,玉圭上刻有文字,是殷人祖先的名字:蚩尤、少昊、帝喾、简狄、多妇、契、相土、王亥、上甲等。

    而且,他们的图腾崇拜与中国古代殷商时期的东夷人完全一样,有许多的证据都证明了他们是失败被驱逐的殷商人后裔。

    不过后世的印第安人文化被完全摧毁,再也找不到更确实的证据。如今西班牙人不可能再来,朱瞻基也想寻找到更多的证据,然后对统治这一地区的阿兹特克人进行“正义”的统治。

    这一支探险队的人数达到了六千人,除了五千人的士兵,还有一千老农,医生,植物学家组成的科考队。

    这里是如今美洲大陆的两处最大的文明之一,大明将会在这里投入更大的精力。

    只要能够让阿兹特克人归心,承认大明的统治,以后征服整个北美大陆,将会事半功倍。

    当然,如果他们不服气,五千士兵足以把他们整个国家灭亡。

    所以,这支队伍的首领是易信亲自兼任,他将会先前往东海岸的拉本塔,在那里寻找关于当地土著是大明同一族裔的证据。

    不管能不能找到,他随后都会一路北上,直接前往特诺奇提特兰(后世的墨西哥城)。

    当然,朱瞻基把一切又推给了“麦哲伦”。说麦哲伦曾经在这个地方发现了跟大明几乎一样的建筑和人种,并且还有相同的文字。

    没有人敢质疑朱瞻基,不能说所有人都深信不疑,但是没有一个人会违背朱瞻基的命令,自行其是。

    听朱瞻基的话,即使有过错,也不会有事。

    但是如果不听朱瞻基的话,即使有功劳,也是过错。

    舰队的人数少了三分之一,船只也少了三分之一。不过,剩下的人依旧兴致很高,因为大部分人都知道,他们的最后目的地要到了。

    只看地图,从墨西哥的南部到秘鲁并不远,虽然需要经过赤道无风带,但是目的地近在咫尺,再慢,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也能抵达。

    舰队大军的主要目的地只是秘鲁,这里的印加帝国不仅是美洲最富裕的国家,而且也是橡胶的原产地,对这支舰队来说,橡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其次才是黄金和玉米,土豆,红薯,辣椒。

    候显将会率领大军驻守在这里与印加人接触,只有装备了蒸汽机的舰队,才会绕过南美的最南,然后绘制东海岸的详细地图。

    杨道将会是远征军的一员,除了想念亲人,他也在为一件事发愁,那就是煤炭不多了。

    这一路上,装备了蒸汽机的蒸汽帆船相比其他船只有着更灵活的操控,抵抗天气的更大动力,所以这些蒸汽帆船也承担了更多的职责。

    但是,船上的运载量是有限的,如今他们船上的煤,只剩下五分之一了。

    等到了印加帝国,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煤矿,否则的话,只靠烧木头,需要士兵沿途上岸砍伐木头,耗时耗力。

    “千总大人,廖指挥使派来了传令船,召集大人前往主舰议事。”

    “知道了。”杨道将抽屉里面的一叠行军计划拿了出来,然后揣进了怀里。

    廖智是第一舰队唯一派出的指挥使,也曾经随殿下一起前往欧罗巴。

    作为第一舰队的指挥使,他掌管着如今还没有普及开的蒸汽帆船船队。而这一次,他也将会是东洲东海岸探寻的指挥官。

    大明总共只试装十二艘一级战舰,四十八艘二级战舰,这次出海,就派出了一半蒸汽帆船,另一半在近海进行试验。

    得到如此重用,廖智当然也知道责任重大。

    他这个人的能力虽然一般,算不上名将,但是虚怀若谷,很尊重下属的意见,善于整合下属的关系。

    对杨道他们这些从羽林卫学毕业的优等生,他更是不敢怠慢,因为羽林卫学除了拥有如今最神秘的绘制地图的技能,他们掌握的许多知识,都是朝廷封锁的。

    在前往欧罗巴的三年中,他见识到了杨道他们这些人的能力,遇事总会一起商议,从不独断专行。

    如今的羽林卫学的士兵虽然还都是中低级将领,但是这是因为他们都还年轻,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们这些千总,守备都升职以后,恐怕会成为大明最团结,最有势力的团伙。

    因为他们将来可都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啊……

    因为传令船的靠近,船尾两侧的滚轮已经被吊装了起来,留出了位置给传令船靠舷。

    杨道沿着放下的软梯爬了下去,上到了小船上。

    三个士兵就卸掉了小船上的挂钩,让传令船与战舰脱离。到了安全的位置,他们才又立即升帆,调整着帆向,然后让传令船向着主舰驶去。

    杨道一直有些痴迷地看着远处的海天一色,这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娇妻已经怀了他的孩子,等他回去,孩子恐怕都会喊父亲了。

第九十九章 初入

    东洲南北大陆之间,已经算是热带,八月又非常炎热。

    廖智并没有坐在船舱中,而是坐在了后方指挥舱的楼顶上。

    自从朱瞻基在他的旗舰后面专门给女眷设置了一个嬉戏区,一级战舰虽然不能跟他的旗舰相比,也没有这个条件。

    但是潮流是传播最快的。朱瞻基喜欢在指挥舱不影响战斗的地方,摆上木椅,木桌,支起遮阳伞消夏,这些将领们也都学会了。

    这些将领们也都有样学样,在风和日丽的时候,都不愿意在船舱里议事,而是转移到甲板上。

    廖智这个时候就只穿了一件单衣,敞胸露怀,一点也不像一个指挥使,倒像是一个歇凉的富家翁。

    杨道抵达的时候,其他四个千总都已经就座,他向廖智行了军礼,却被廖智摆了摆手。

    “这不是战场,不必讲究这些虚礼。今日将诸位叫来,一是为了安排后面的行程,另一方面就是为了石炭补给。”

    见廖智并不着急,杨道的心中一松,忍不住问道:“指挥使这里可是有殿下的指示?”

    廖智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了一下他们几人笑道:“羽林卫学到底教了你们些什么?为什么每个人一听我说,就猜了出来,这也未免太无趣了。”

    杨道笑道:“指挥使表现的太轻松了,若是石炭难以补给,怕是也没有闲暇歇凉了。”

    廖智又笑了笑,站起身来到长桌旁,指着桌上的地图说道:“殿下那里有更多的情报,该让我们知道的,差不多都跟我说了。这一路顺风顺水,动用蒸汽机的时候并不多,但是船上准备的石炭也已经快消耗完了。

    来之前,殿下就给我指了几处有石炭的地方,据说都是最开始的那个夷人发现的,只不过便宜了我们。

    不过,这几处石炭矿,最近都在数千里之外,等到了印加,我们依旧需要停留几日,砍伐一些木材储存。

    诸位请看,在南大陆的中部,这里有一条河,就在河流入海口南方的海边,就有一座石炭矿。

    由于当初的地球仪模型的比例有一定的偏差,经过用经纬线的测试,差不多应该在南纬37度左右。

    我们现在在北纬十六度,按照一个维度两百二十里计算,我们距离那座石炭矿,还有整整一万零五六百里。”

    前世的朱瞻基几乎控制了哥伦比亚和秘鲁,玻利维亚的近半矿产资源,岁全世界的矿产分布都非常了解。

    整个美洲并不缺煤,甚至还有不少能排进世界前十的大煤矿。不管是北美的加拿大,美国,墨西哥,还是南美,几乎每个国家都有大型煤矿。

    但是这些煤矿除了哥伦比亚北部的煤矿,几乎都不在海边。

    哥伦比亚北部的煤矿,那也是在加勒比海那一边,现在可没有巴拿马运河,想要去挖,也只能等到绕过南美大陆。

    他对着地球仪想了许久,才想起了一件往事。

    2013年的时候,他应邀到智利参加一场纪念仪式。这场纪念仪式是智利关闭了国内最后一座煤矿后举行的。

    因为参加了这场仪式,他知道了智利1852年就在中南部的洛塔进行煤炭开采,洛塔一度成为智利的工业中心,每年抵港的运煤船超过两百条。

    整个智利被誉为铜矿之国,金属矿产非常丰富,但是煤矿资源却很缺乏。他们整个国家,也就只有洛塔和洛塔之北的第七区有两座煤矿。

    但是当上层的煤炭被挖空,开采成本剧增。96年的时候,智利国家煤炭公司生产成本每吨一百四十美元,而同期进口煤炭价格每吨五十七美元。

    由于亏损严重,在此后的十年间,智利的煤矿陆续关闭。2011年他们售出余货,2013年四月正式进入清盘阶段,关闭了所有煤矿。

    洛塔在后世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大小的城市,即便是对南美非常了解的朱瞻基,也是因为参加了那次的纪念仪式,才知道了这个地方。

    他还应邀到煤矿被关闭之后的煤矿博物馆去参观了一番,清楚地记得这座煤矿就在海边,距离洛塔港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所以,他除了标注了哥伦比亚北部的塞雷洪煤矿之外,也将洛塔煤矿标注了下来。

    反正现在的蒸汽机设计就是一个大锅炉,还没有设计成煤炭专用炉,即便没有了煤炭,船员们只需要准备一些干柴,也能继续行驶。

    只是木柴不经烧,要消耗的人力多一点而已。

    听了廖智的介绍,杨道他们的担心也没有了。

    他们几人测试了一下大致的距离,发现绕过南美大陆,抵达南大陆的东北,距离竟然跟他们从大明走到这里相差不远。

    这样算下来,只要能在前方补充上石炭,他们省一点,多利用风帆,也能捱到那里去。

    安排好了正事,一帮将领开始闲扯淡起来。

    在东洲这边的土著女人,他们也见了不少,虽然皮肤颜色差不多,但是却没有大明女子的秀美。

    不过,这边的女人却是健壮了许多,不少女人都是大明人喜欢的丰满葫芦身材。

    而当地女子跟东瀛女子一样,喜欢上大明男人的健美。即便她们不喜欢,也会被部落的男人们推到大明人的怀里,想要借大明男人来改变自己的基因,生出像大明人一样的孩子。

    除了像杨道这样新婚燕尔,还对妻子心有怀念的男人,大部分将领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当地的女人。

    至于那些士兵们,这段时日也有不少趁机上岸,用一颗琉璃珠,就能换了女人投怀送抱。

    杨道不想对不起自己的妻子,听的心烦意乱,忍不住岔开话题道:“分开了一个多月,也不知道狄指挥使他们,如今怎样了。”

    廖智笑道:“我大明火器无双,装备精良,只要不是大雨之夜,对手用人数来填,否则怎么也不会吃亏。”

    另一个羽林卫学出来的千总杜越有些忧虑地说道:“别的不怕,就怕染上时疫啊!”

    杨道笑道:“你没有看三月出的医书吗?时疫不是时疫,而应该称之为病毒。谁能想到,那瘴气,创伤导致的死亡,都是病菌引起的啊!”

    而在数千里之外的北大陆中部,两支大军在一片平坦的草原上摆开了对垒的阵势。

    从美洲大陆登陆以后,狄平夏他们已经发觉,这里完全不同于南洲的荒芜,而是呈现出一片热闹的景象。

    这里虽然还没有国家的建立,但是大大小小不同的部落却一直在相互交易和征战。

    只用了一串琉璃珠,他们上岸地方的部落首领就安排了四个熟悉周边地形的族人给他们当向导,带他们走出大山。

    这一个月来,几个有语言天赋的年轻通事不仅跟着四个向导学说话,还跟沿途的各个部落的人都学说他们的语言。

    虽然大多数时候依旧只能靠动作来表达,但是他们也学会了不少各族的简单语言。

    比如说你好,交易,钱币,不行等等单词。

    他们来的时间似乎不是太好,因为一出南北山脉,就遇到了当地的乌鸦族西进,与黑脚族进行大战。

    黑脚族就居住在山脉的半丘陵地带,他们以种植烟叶和狩猎为生,民风彪悍,但是人数却不多。

    而乌鸦族是西部大平原希达察族的分支,他们的生活多以野牛和马匹为重要食物来源,野牛为他们提供肉食、衣著、长袍、圆锥帐篷篷罩、牛腱线绳、容器及盾牌等。

    除了这些,他们还会种植粮食和甜菜,这种甜菜也是他们主要的食物之一。在乌鸦族社会中,食物加工、建筑房屋、缝制衣服都是妇女的工作,只有战争才是男子的任务。

    因为势力庞大,他们几乎占领了整个西部丘陵地带,(从黄石公园一带到蒙大拿州大部)并且想要垄断整个烟叶的交易。

    是的,乌鸦族也是这一片区域的商人,他们把种植烟草视为大事,须举行仪式。根据他们的传统,烟草是神授,可以克敌制胜。

    在乌鸦族人中间,他们甚至还成立的烟草会。烟草会不同于其他会社,相当于教派,要收取会费并有一套繁缛的入会仪式;并且男人及其妻室均可参加。

    所以,哪怕看到乌鸦族的人吸食烟草,然后一个个变成疯子一样,也不需要奇怪。

    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吸食一次,这对他们来说,跟吃饭一样必不可少。

    乌鸦族势力庞大,他们的主支希达察族更是占据了大片的平原地带,并且一直向东,在跟达科塔族争夺达科塔人的土地。

    一看到乌鸦族人骑的高头大马,狄平夏立即喜出望外。

    在山脉以西的地区,虽然野牛不少,但是马匹却不多,他们这三千人即使想要买马也买不到。

    现在看到数千乌鸦族人全部骑着高头大马,狄平夏疲惫的精神立即振奋起来。“展旗,派出使节谈判。”

    通事王全看着远方那似乎一触即发的战场,有些害怕。“大人,对方可是要打仗啊!”

    “怂样,这些乌合之众有什么怕的,不听话就给我打,注意,只能打人,不许打马。老子走了一个月的路,早就走的不想动了。”

    狄平夏的亲卫立即从车上取出了三杆包裹的好好的旗帜,这一面是大明龙旗,一面是大明军旗,还有一面是他们神机营的旗帜。

    这三杆旗帜,龙旗和军旗都是九米长的竹竿,营旗是七米,当旗帜被展开,对阵的双方都有些好奇地望了过来,暂时显然是打不起来了。

    大明军队刚一出现,他们就已经发现了,当人数越来越多,他们也在猜测这是哪一方的人马。

    但是旗帜举起,人越走越近,看到大明士兵身上的衣服,他们彻底明白,这不是他们熟悉的部落。

    四个向导实际上这个时候已经完成了他们的任务,但是狄平夏只是让人给他们一人一斤盐,他们就非常乐意充当临时的翻译。

    身体跟他们之间的语言也不能说完全懂,但是连蒙带猜,好歹也能猜出七八成的。

    他们也不懂乌鸦族的话,但是懂黑脚族的话,而乌鸦族也有不少人懂黑脚族的话,所以相互之间能够交流。

    乌鸦族本就是当地的商人,他们看见大明人身上穿的衣服,腰里挂的铁刀,还有手里的圆形铁管,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整个美洲,如今还不能提炼钢铁,他们只能够提炼黄金,白银,青铜,因为这些金属的熔点都要比钢铁低的多。

    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就不知道铁器。因为大自然中,还有许多陨石融化的铁,甚至一些纯度极高的铁矿石,能勉强打造出来的铁器。

    王全在两百护卫的保护下,一步步靠近了双方的队伍,他没有去理马匹少的黑脚族,而是直接走向了几乎人人骑马的乌鸦族。

    可是还没有等他靠近,乌鸦族的战士们就如同疯狂了一样,向他们快速冲了过来。

    王全吓的转身就跑,但是两百士兵没有退,他们分成了两排,前排蹲下,后排站直,瞄准了马上的人,随时准备开枪。

    两个百户一时之间不能确定对方的意图,但是在训练军阵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学习过,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让对方冲散了自己一方的军阵。

    所以,只要对方进入百米还不减速,就只能兵戎相见。

    他们的手臂高高举起,大声喊道:“预备……”

    而后方的狄平夏,立即大喝。“再去四百人,援……”

    轰隆的枪声响起,前方冒出了一阵浓烟。

    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惊了所有人,那些看热闹的黑脚族,第一时间就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

    而冲上来的乌鸦族战士们,这个时候也是吓的魂飞魄散,他们不是被火枪的威力吓到,而是被这巨大的声音吓到。

    前方的士兵落马,后方的士兵勒马不及,自己都踩死了不少同伴。

    更多的乌鸦族战士绕过了战场,向两侧跑去,头也不敢回地仓皇而逃。

    后方的狄平夏看着数千人的骑兵,丢下了一两百具尸体,几十匹来不及逃走的马,就这样跑了。

    他这才后悔地跺脚:“他奶奶的,打都不打一下就跑了?我的马怎么办?”

    他也不想想,他们这些人带给乌鸦族人的冲击有多么的大。

    印第安文明中,除了已经消失的玛雅文明,严格说起来,就只有阿兹特克文明与印加文明。

    因为只有这两个国家,才形成了阶级社会,有了国家的雏形。

    印第安人仅仅是一个统称,他们当中存在很多分支。在美洲这片土地上,土著印第安人也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共同体。

    他们分成六百多个不同的部族;讲着两百多种不同的语言。其身材、外形、肤色、语言、信仰各异,文明的发展程度参差不齐。

    因为没有文字,他们的文明只能称之为原始文明或者是古代文明。

    虽然他们有以玉米为代表的多种农作物的种植和栽培技术,使其成为世界农业文明的摇篮之一。

    虽然他们以太阳神金字塔为代表的建筑艺术,成为世界建筑艺术史上的一朵奇葩。

    虽然他们以鹰羽冠为代表的民族服饰,色彩鲜艳、做工精巧,为世界民族文化增添了亮丽的色彩。

    但是,这种原始的图腾文明处于初级阶段,所以在原本的历史中,面对已经有了现代文明的欧洲人,他们哪怕人多势众,也被征服。

    处于文明的愚昧阶段,让他们对不理解的事物有着天然的恐惧和崇拜。

    看到大明士兵身上的衣服,手里的铁器,他们被冲昏了头脑。

    可是看到那能冒出白烟,发出巨响的武器,他们只会以为是天神下凡。

    所以,他们要逃跑……

    乌鸦族的逃跑,让黑脚族喜出望外,他们虽然骁勇善战,但是体型比乌鸦族要小,人数也要少的多。

    更重要的是,乌鸦族占据了平原和丘陵,他们源源不断的野牛群和野马群提供食物和骑兵,而黑脚族的马匹稀少,导致他们在战场上根本不是乌鸦族的对手。

    他们将救下了他们的大明士兵当做了救星,纷纷将双手扬起,向着大明士兵弯腰行礼。

    狄平夏看到眼前的这一幕,立即人卫兵传令王全。“安营扎寨,今日不走了。让王全跟对方联络,让他们派出一些人当向导,然后跟他们交换一些粮食。”

    狄平夏他们并没有携带太多的粮食,没有吃的,可以直接向印第安人交换,他们如果不换,就可以直接抢。

    虽然还没有走到这片大陆最富饶的地方,但是这些运煤的土著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他们这些人不可能活不下去。

    王全与对方的交涉很成功,在大明士兵的营寨还没有搭建好的时候,王全已经带着对方的首领来到了大营外面。

    “大人,只需要十串琉璃珠,一把横刀,他们就会用玉蜀黍、豆类及南瓜,还有风干的牛肉将我们的空车装满。另外,为了感谢我们拯救了他们,他们将派出十个老人,二十个壮汉,二十个半大小子充当我们的向导。”

    “问问他们有没有黄金,如果有,我们就多待几日,可以跟他们交换一些布料,铁器。”

    而乌鸦族的大军逃到了十里之外,看到大明人并没有追过来,才停下了脚步。几个部落长老之间,为了继续逃还是回去参拜“神明”,产生了一定的矛盾。

    经过一番争执,有一小半人骑马离去,但是还有大半原地驻守,又派出了士兵想要回来打探情况。

    因为大明人并没有追,他们转过头来一想,又不想错过与“神明”接触的机会了。

    狄平夏在大帐里接见了黑脚族的几位长老,听到乌鸦族的人又返回,并且想要见他,他笑了起来。“让他们进来吧。”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探路的,只要对方不惹自己,自己没有损失,没有必要掀起波澜。

    不管以后殿下是决定安抚,还是剿灭,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只需要保存实力就好。

    一年的时间,现在才过去了一个月。据说这里到了冬天就是大雪封路,想要直接走到东海岸,不能懈怠。也不能因为些许小事耽搁了测量,阻碍了行程。

    乌鸦族和黑脚族两个敌对的部落坐在了一起,狄平夏将他们带出了大帐,在他们的不远处是两匹受伤的马。

    狄平夏大手一挥,十支火枪应声而响,每匹马的头部都中了五枪,应声而倒。

    隔空打死了马,这一幕甚至要比刚才在战场上还要让人恐惧。

    狄平夏看到他们脸上的恐惧,满意地笑了起来。“我们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在这片土地上,所有的部落应该和睦相处,今后的大明,将会成为你们的仲裁者,谁若不听话,他的下场就如同那两匹马一样。”

    这话在狄平夏看来,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是代表天子而来,将要征服这片土地,所以他就是天使。

    而当厨师送上来了用大锅炒煮的饭菜,浓郁的香味让他们惊疑不定。

    这些加了香料的饭菜,还有那大米,面条,都是这些印第安人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这也迅速征服了他们的胃。

    在他们的戒心都消除了以后,狄平夏向他们询问起了马匹的事。

    在他看来,尽快获得马匹,将会是他们这一路最重要的事情。

    而乌鸦族的人并没有隐瞒,因为在那无垠的草原上,到处都是成群的野马群。

    在原地留了两天,探索队跟黑脚族的人交换了一些物品,大明人的任何东西对他们都是想要的。

    但是,大明不要烟草,不要毛皮,只要黄金,他们能够交换的东西并不多。

    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任何想要抢劫的想法了。

    出发之后,又走了三天。在乌鸦族的带领下,狄平夏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一幕。

    到处都有河流滋润的大帝,还有那无边的大草原,而在那大草原之上,万马奔腾掀起的尘烟在狄平夏的眼里,是那么的迷人。

    “这真是一片被上天祝福过的土地,今后我要把这里全部变成大明的疆域。”

第一百章 北上

    (昨天脑袋抽了,美洲那时候的确没有马,我早就知道,就是写的时候忘记了,已经修改了过来。)

    相比狄平夏在北方的顺利,易信从进入当地人的势力范围,就遭遇到了重重的阻碍。

    在历史上曾经雄霸一方的阿兹特克帝国如今还没有成立,还仅仅是刚发展起来。

    这是因为在北方,一个个部落还处于原始阶段。

    但是在南方,因为气候导致的文明发展比北方更快,已经有了明确的阶级和统治阶级,到处都已经形成了国家的雏形。

    1372年,一位库华坎与阿兹特克混血的国王阿卡马皮奇蒂利登基。正值特帕尼克斯国与阿兹特克人进行扩张时,墨西哥谷东部的阿科华国逐渐强大起来。

    两国爆发战争,阿兹特克人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战争胜利以后,特诺奇蒂特兰也成为了一个大城市。

    1426年,特帕尼克斯君主特佐佐莫克去世,特帕尼克斯国陷入内乱。

    经过两年的战争,阿兹特克人的新君王伊茨科阿特尔才最终获胜,他整合了当时特诺奇蒂特兰、特斯科科和特拉科潘组成了同盟,并取得墨西哥谷地的统治权。

    原先特帕尼克斯国的领土被三分,分别归属三个国家。特帕尼克斯国的国库也被瓜分,特诺奇提特兰获得百分之四十,德斯科科获得百分之四十,特拉科潘获得百分之二十。

    这三个国家结成的同盟,在接下来一百年年内将主宰墨西哥谷,并向沿海大举扩张。在此期间,特诺奇蒂特兰逐渐成为同盟中的主导力量。

    但是他们的强盛也是印第安人最后的辉煌,因为到了十六世纪,也就是1529年。西班牙人的到来,彻底中断了印第安人的发展势头。

    这个时候的中美洲,有点像一千多年前的中国,部落之间形成了联盟,但是有一个宗主国。

    中国的盟主是周朝,周朝的统治被结束之后,进入了春秋战国时期。而中美洲的盟主是特帕尼克斯国,如今他们已经处于统治的最后阶段。

    因为今年已经是1421年。

    受到特帕尼克斯国的影响,中美洲这里的部落都经历了一次时代的跃迁,这是中美洲各大部落发展的比北方更好的主要原因。

    战争虽然会摧毁一些文明,但是也促进社会的发展,新文明的诞生。

    特帕尼克斯国发展的越好,周围的部落模仿的也就越快。中美洲的许多部落都已经不再是家长制。而全部划分了阶级,有了统治阶层。

    只不过,因为美洲没有轮子,没有车的出现,所有人都还被限制在一个地方。

    没有车辆的运输能力,转运能力,再大的势力也根本无力向远方征讨。所以才形成了一个个部落,而不是一个庞大的国家。

    易信登陆的区域是后世的萨里纳克鲁斯,这里也是墨西哥地势最窄,最平坦,土地最肥沃的地区。

    他们的目标是濒临墨西哥湾的韦拉克鲁斯,那里也是“麦哲伦”记载的有象形文字出现的部落,疑似殷商后人聚集的区域。

    但是,刚一上岸,他们就遭遇到了这里瘴气的侵袭,六千人有超过十分之一都病倒了。

    热带雨林地区对任何不适应这里气候的人,都不是那么的友好,虽然他们有了万全的准备,准备了各种药物,但是在这么多人都病倒的情况下,他们暂时也只能驻守当地,然后派出人手探查周边情况。

    在原本的历史中,西班牙人抵达墨西哥的时候,他们被当地的土人认为是“白神”。

    按照这种逻辑,大明人登陆的时候,不被认为是“黄神”,也应该获得更加友好的对待。

    但是事实证明,这一切不过是乐观的想法。当地的土人因为炎热的气候,比大明人略黑,但是还能看出是黄种人的底子。

    因为这种肤色的相近,他们反而缺少了那种恐慌与尊敬。

    而这些雨林地区的人与北方的作战方式也大不相同,他们很少有大批人马的作战,主要依靠小股人马的偷袭。

    北方土人作战用木棒,石块,长矛,这里虽然也用石块和长矛,但是他们更喜欢用各种带毒的吹箭。

    因为语言不通,那些土人对大明士兵也没有应有的恐惧,他们虽然不敢直接面对人多势众的大明士兵,却用各种陷阱和偷袭让大明士兵苦不堪言。

    这个时候,羽林卫学出来的士兵,还有从南方山区抽调的士兵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他们用特种作战的方式,将那些偷袭的人马一个个擒获,并且搜寻到他们的老巢。

    当一个部落被完全剿灭,又一个部落被完全剿灭,当地的土人才安分了起来,转而开始寻求对话。

    在大明的计划里,这段只有两百公里宽的大陆架,将会是大明占领整个美洲,东西方联络的重要据点。

    虽然南方的巴拿马更窄,但是那里距离南北文明都太远,并不适合担当据点。

    易信的任务是在当地建立大明的统治势力,寻找大明与当地人的关系证据,或者干脆直接制造当地人与大明的联系的证据。

    通过这种方式,在当地建立粮食供应基地,打通了太平洋和加勒比海之间的联系之后,然后向北发展。

    所以在对方开始寻求对话之后,他并没有进行报复,而是积极与各大部落联络。

    语言不通是双方之间最大的障碍,他登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旧没有跟各部落建立真正的联盟,他们依旧还在学说大明话,而大明人也在积极学习对方的语言。

    不过,一支两千人的先遣队已经抵达了朱瞻基指定的拉本塔,寻找他所说的神庙。

    而跟当地人接触了之后,领队的两个羽林卫学的千总,非常确定。这里的人哪怕已经跟他们的语言不通,但是相互之间应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因为这里的人不仅肤色跟他们相近,而且人称代词“我”、“你”、“他”的发音,与古代中国人称代词的发音几乎一样。

    他们称“花”也是“发”,发音与大明官话中北方的口音完全相同。

    当他们教起了对方大明官话,这些人也是学的最快的,因为太多的发音,跟大明人差异不大。

    易信他们艰难地建立起了信任,并且用医术和农业在当地土人中建立起来了威信。

    不过因为目的不同,他们只能先按部就班地缓慢发展。

    而在印度半岛,最炎热的八月过去,朱棣也正式拉开了向帖木儿国进攻的大潮。

    在他抵达印度半岛的两个多月中,他已经让整个印度半岛山疙瘩那些小国,见识到了大明的威仪。

    那近五万骑兵,七万步兵,还有庞大的水师组成大军,让许多人口都不到十万的小国彻底被震撼住。

    一个个小国迅速臣服,特别是卡维里河以南的区域,包括沿海地带的小国,他们没有丝毫犹豫,就倒入了大明的怀抱。

    但是在印度的北方,因为德里苏丹国的威胁,许多小国依旧不敢完全倒向大明。

    这让朱棣下定了决心,决定首先给德里苏丹国一个教训,或者干脆就直接推翻他们的统治。

    征讨德里苏丹国,其实跟征讨帖木儿国的难度差不多大,因为即使是从距离德里最近的海滨城市苏拉特北上,距离也差不多两千里。

    但是,德里苏丹国与帖木儿国首尾相应,既然要对付帖木儿国,搂草打兔子,不打白不打。

    实际上,这个时候的德里苏丹国已经与帖木儿国并没有了利益关系。

    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是来自帖木儿国的四十大家族,他们大多是突厥人和阿拉伯人,这是他们跟帖木儿国最密切的关系。

    但是在国家层面,如今德里苏丹国的统治者们,并不愿意自己的头上还有一个太上皇,与帖木儿国的关系主要体现在贸易方面。

    但是对众多印度教派的国家来说,整个德里苏丹国占据了旁遮普,中央省,河间地区的大片肥沃土地。

    他们势力庞大,威慑着周边的小国臣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反派。

    因为朱棣的改变主意,东征军的行军路线又要进行改变,在傅安的安排下,这支东路军应该的从印度河,也就是后世的巴基斯坦沿着沿着印度河北上。

    这条路线是前往开伯尔山口最近,也是最平坦的路线。

    而且在大明的威慑下,沿岸地带的小国已经筹集了大批的粮食和船只,可以让大明军队北上。

    但是现在,这些计划全部要改变,因为要征伐德里,河流不畅,还是骑兵最为快捷。

    八月底,以隆平侯张信,驸马都尉沐昕为主帅的一万骑兵,先是乘船北上,抵达孟买北方的苏拉特。

    这个时代,孟买当然还不存在,那里还是一片沿海的小岛,只有几个小镇。

    真正的大港口是柯枝,是果阿,是苏拉特这些古老的港口城市。

    与此同时,一支由三千大明士兵,八千印度士兵,五千印度劳役组成的船队,押运着粮食,火药,沿着印度河一路北上,为东征军提供补给。

    东征军出发之后的五日,朱棣才率领大军启程,前往北方的忽鲁谟斯。

    跟随大明舰队一起出发的,还有印度各国贡献出来的五万劳役。

    他们虽然不能上战场,但是不管安营扎寨,还是运送补给,都是用的上的。

    朱棣即使要尽量减轻大明士兵的负累,能将全部的精力放在战斗上。

    隆平侯张信因为在朱棣靖难之前的投靠,一直深受朱棣宠信。所以这次出征,他也被任命为南路军前营总兵官。

    但是担任他副帅的沐昕却知道张信聪明只是小聪明,没有大智慧。此人要不是朱棣宠信,早就因为犯下的过错贬职。

    实际上,他也不是没有被贬过。永乐十二年,张信随从北征,监督运饷。

    朱棣在隰宁进行大检阅,张信因前一夜强掳民女,荒唐了一夜,第二日称病不至。结果被朱棣贬为办事官,不久因为在北征中立下功劳,才官复原职。

    在异国他乡出征,沐昕深知情报的重要性。他身为副帅,大力提拔了一批羽林卫学出来的将士担任前中后军的警戒任务,就连整个情报机构,也全部交给了他们和咨情司的监,锦衣卫。

    这一路北上,虽然全部是骑兵,但是受限于各地的补给补充,大军每日只行军百里,预备用十五日的时间抵达德里苏丹国的境内。

    那个时候,朱棣也会在忽鲁谟斯登陆,并且准备妥当。

    朱棣要求一万东征军不管战况如何,必须要在十二月初一占领开伯尔山谷,这对他们来说,并不艰难。

    九月初十,受益于印度各小国的补给充足,向导的积极配合,大明军队提前一日抵达了德里苏丹国南部最重要的门户斋浦尔。

    德里苏丹国是****的国家。苏丹既是国家元首,又是***教最高教长,集君权和神权于一身。中央政府有36个部,首席大臣“瓦齐尔”名义上掌管各部,实际上只管理财政。

    他与军事部总督、宗教和司法部大臣、机要秘书兼情报大臣成为苏丹国家的四根栋梁。此外,还建立了行省制的地方统治体系,由***地方军事贵族掌权。

    由于统治阶级都是中亚来的***教军事封建贵族,以突厥人和阿富汗人四十大家族为核心,他们占有大量的军事采邑土地“伊克塔”,并依靠中亚外族雇佣军为统治支柱。

    苏丹政权对印度教封建主及各阶层广大居民采取敌对、歧视、迫害等高压统治政策,尤其是强征人头税及强迫改宗***教,刺激了印度教各阶层的民族感情和宗教情绪。

    苏丹将被征服的印度国土以“伊克塔”(军功田)和“瓦克夫”(清真寺教田)、“伊纳姆”(***教阿訇的终身赐及田)的形式封赐给有军功的***军事封建贵族及清真寺和阿訇,作为他们的军事封建采邑领地和教产。

    大批的印度人都失去了土地,只能当佃户。因此人民起义和教派运动不断爆发,民族、宗教及阶级矛盾十分尖锐。

    总体来说,德里苏丹国只不过是北印度一个最大的区域王国,其疆域的大小同国力的强弱成正比。

    这些被征服、被统治的地区名义上属德里苏丹,实际上又分三种情况:由中央政府直接掌管的地区称哈里萨,即国有土地,主要限于德里和河间地区。

    其次是由省督掌管的地区,也就是伊克塔类封地。

    最后是臣属的印度教国王或酋长掌管的地区。国家只对前两种地区征收田赋,对后一种地区只要求按年纳贡。

    斋浦尔就是最后一种,这里的统治者辛格家族一直是最忠诚的印度教徒,只是屈服于德里苏丹国的武力,成为德里苏丹国的附庸。

    为了应对大明的攻击,德里苏丹派出了五万人的直属军队,直接接管了斋浦尔的城防。

    可是,大明军队早就了解到了这一情况,也没有将与德里苏丹有二心的辛格家族作为主攻的对象。

    一万骑兵只是在城外耀武扬威了一番,用火枪打烂了城墙上面的德里国旗帜,就继续北上。

    这一下,就轮到德里国的阿拉伯将军图格鲁克难受了,因为是城防战,他的麾下虽然有五万人,却只有五千骑兵。

    现在大明士兵根本不攻城,他的麾下骑兵不多,连追也不敢追。

    但是如果就此放大明军队毫发无损地北上,那他的人头恐怕不保。

    不得已,他只能命令麾下的五千骑兵衔尾追上,想要等到前方的阻截军队拦住大明骑兵的时候,前后夹击。

    但是,当他们追上来的时候,两千将战马全部拴起来的大明士兵,分成了四个方阵,等待着他们进入了包围圈。

    虽然是五千对两千的兵力,但是当枪声响起,没有受过枪声惊扰,巨响训练过的印度骑兵,阵势直接就乱了。

    那些马匹在一阵阵的枪响之下,惊慌失措,不少士兵被发狂的马匹掀下。

    而大明士兵的火枪威力第一次真正展现在印度人的眼前,五千骑兵只有不到三百人逃离,其他士兵全部倒在了大明士兵的抢下。

    只是短短的一个时辰,两千士兵全歼五千骑兵,这一幕,让收拾战场的那些印度仆从军无不视若天人。

    他们拔下了德里士兵身上的衣服,捡起了他们的武器,缴获的马匹更是让许多人喜出望外。

    因为这些收获,他们的干劲也是十足,当天晚上,就挖出了一个足以埋葬四千多人的巨坑,在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之际,四千多光溜溜的尸体被扔进了坑里,原地多出了一座新鲜的土山。

    得到了逃回来的士兵传来的消息,图格鲁克命令关闭城门,再也不敢派人出去。

    强大的大明已经让他胆寒,面对大明人可以隔空伤人的火枪,他们手里的大刀长矛根本难以对大明士兵造成伤害。

    只有弓箭手可以发挥一点作用,但是大明士兵都配备了钢丝软甲。因为钢丝软甲的普及,大明甚至在这次西征的时候取消了盾牌兵。

    在不能生产钢丝的时候,手工拉制的钢丝造价高昂。

    但是当钢丝能够源源不断地量产,用织布的模式就能制造出大片的钢丝网,这种钢丝软甲的造价,就变的非常低廉。

    为了让德里人听到这个消息,张信与沐昕还特意在距离斋浦尔不远的水晶宫殿湖边休整了两日,然后才又继续北上。

    果然,越来越多的德里军队想要来阻截,但是听到五千骑兵一个时辰就被全歼,吓的连忙后退。

    越来越多的士兵拦在了前面,却不敢露面。大明士兵也毫不畏惧。除了每日让印度仆从兵打探前方的情况,依旧缓慢地直入敌人的兵力最多的地区。

    他们行进的速度降低了一半有余,虽然表面上看来,他们似乎一直莽撞地进入德里人的包围圈。

    但是在对方的人数没有达到二十万之前,他们这一万士兵依旧在等待。

    每一天,他们行进的路线都被严格分析,如何接敌,如何对阵,如果敌人势头猛进,又该如何暂避锋芒地撤退。

    “大人,沙赫布尔是对方最后的机会。过了沙赫布尔,就是平原地区,那个时候,我们的骑兵再无阻拦,可以直接抵达德里。所以,在沙赫布尔,等待我们的肯定会有一场大战。”

    斋浦尔到德里,只有斋浦尔北方有一片山区,然后就是大片的平原。德里人想要拦截大明军队,只有沙赫布尔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张信看着面前的这一批羽林卫学的千总,以前不觉得,这次出征,他能明显感受到羽林卫学的士兵,在各个方面,都要比一般的士兵要强的多。

    他们如今已经占据了军队的中层位置,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这大军就全部都是他们的天下了啊。

    以前的时候,他一直有些不在意羽林卫学的作用,现在看来,以后自己的儿子,也都该扔进去好好历练一番。

    “各部士兵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已经通知下去,所有士兵都无比期待。”

    火枪的威力的确增强了大明士兵的自信心,只有自己打别人,别人打不到自己。这样的一边倒战斗,对方不要说二十万人,就是一百万,他们也敢战一场。

    因为长途行军,他们的弹药携带的并不多,每个人都是五十枪的基数。然后辎重队又运送了一批备用,平均到每个人身上,也就二十发弹药的基数。

    既然不好补给,所以他们相当珍惜弹药,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想法。而是想要等敌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一举将敌人打残,打废,让他们再也不敢跟大明士兵作战。

    而因为武器的差距,德里人现在只能依靠人数来建立心理优势,正如张信他们预料的一样,敌人在不停地后退,不停地汇合。

    沙赫布尔,这座斋浦尔北方,扼守山区出口的小城,将近二十万德里士兵组成了漫无边际的阵营。

    对大明一万士兵,两千仆从兵就敢直接正面迎敌,德里人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

    他们还以为大明军队会绕开他们,可以没有想到,他们竟然直接迎了上来。

    而张信他们深知,这已经是德里一半的兵力了,只要打残他们,德里人即使不望风而逃,他们对周边各国的威慑,也会大减。

    九月十四,沙赫布尔城南二十里的摩诺赫尔布尔山谷,一万大明士兵在占据了一个小山头之后,面对着看不到边际的德里士兵,停住了脚步。

第一零一章 冒险

    一万对二十万,张信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恐惧的,他只是很好地掩饰了下来。

    身为主将,这种“以弱敌众”的局势又是他们故意为之,才将敌人的兵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个时候,由不得他逃避。

    何况,现在他们一万两千人,足有一万四千匹马,而对方的骑兵数量绝不超过五万,并且良莠不齐。即使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吗?

    跟张信不同,沐昕这个时候的心里却满是激动。

    出生在沐王府,身为大明最受宠信异姓藩镇世家的一员,沐昕自小听多了长辈在战场征伐的故事。

    在他的心里,未尝没有亲自上战场的冲动。

    但是,身为家中的幼子,自小又被养在京城,后来还尚了公主,根本没有他上战场的机会。

    如果是张信带队,他绝对不敢完全信任对方,如果是自己带队,他也不敢如此狂妄地故意吸引兵力,以一万对二十万。

    但是现在主持军务的全部都是羽林卫学毕业的学员,带队的还是第一届的甲字营毕业生。

    他们曾经在漠北征战,在东瀛征战,从来都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拥有火枪的加持,他们不会畏惧任何敌人,哪怕对方有大明人最为头疼的象兵。

    在过去的几十年中,大明曾经跟同样拥有象兵的勃固征战过。

    勃固人喜欢用人骑大象,然后与大明士兵对战。他们居高临下,以石块,长矛,加上大象的踩踏,在一开始给大明士兵造成了重大的伤亡。

    但是大明的重弩,火攻,同样能直接对象兵造成重大的伤亡。

    但是德里人不同,他们根本不用人骑大象作战,而是以军阵为单位,每个阵营的前面都会有二十二头大象。

    当作战开始,对方就会驱使大象进行冲击,如此巨大的大象,成群结队地冲阵的时候,的确是挡不可挡。

    不过针对这一点,大明也早有了准备。

    自从火枪开始装备全军,大明的攻击阵势就从原本的军阵变成了散兵阵。

    他们以两伍为单位,十个人形成一个小队,一卒一百二十五人组成一个中型方阵。

    这个方阵不需要严格的阵型,只需要一百二十人的方阵能够相互呼应就好。

    另外还有五人充当传令兵,在枪声四起的战场上一人负责吹号,其他人负责传递更精确的命令。

    然后五卒为一旅,由一个千总率领,在大明境内作战的时候,还有相应的辎重兵和后勤兵,但是这次西征,只有五百七十五人的作战方阵。

    这已经是如今大明军队的最大作战方阵,原本的师级作战方阵,因为火枪的普及,已经被淘汰,只是变成了单纯的管理单位。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大明的一万多骑兵看起来人多势众,但是面对对方那漫山遍野的二十万大军,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至于那两千印度各小国派来的向导仆从兵,他们这个时候不拖后腿就已经是好的了。

    “常指挥使,关于火枪兵的指挥,你比我二人都要擅长,这次指挥作战,就全拜托你了。”

    常福良看了看其他两个指挥使,见他们并无异议,也就当仁不让地说道:“如今敌军人多势众,不过在末将看来却是土鸡瓦狗。唯一能对我军产生威胁的就是敌人的象兵,但是大象愚鲁,一旦放出,就不听指挥,我们只需要躲过它们的冲击就好了。所以,请大帅下令,派出两千骑兵,吸引对方驱使大象,随后哪一个方向的象兵跑散,我们再确定攻击方向。”

    张信有些神情紧张,看着漫无边际的敌军,问道:“不需要先让将士吃饱肚子,挖掘壕沟吗?”

    常福良是最早跟随朱瞻基的羽林卫,那个时候的羽林卫学还叫幼军,他就是仅次于陈礼和张凤山的第三人。

    陈礼如今升任羽林卫指挥使,张凤山成为羽林卫学的副山长,常福良也被安排到了神机营担任指挥使。

    从永乐九年,今年已经是永乐十九年,他接受了十年的最新式战争熏陶,教育出了超过两千人的羽林卫学士兵。

    有这样的底蕴,虽然面对的是张信,但是他依旧没有半点怯懦。“大人,敌军虽然人多势众,却是守成的一方,我军虽然人少,却是攻击的一方。正因为如此,所以一定要灵活出击,掌握主动。

    如果被动地固守在这里,成为敌人的靶子,失去了机动性,那么我们即使有火枪,也抵不过漫山遍野的敌人。

    至于吃饭,在派出两千人吸引对方注意的时候,就可以安排各军先行进食,所谓一鼓作气,不外如是。”

    “好,传令靖远卫,蒙山卫两千总,各率一军,一路从东到西,一路从西到东,呈扇形吸引敌军出动。”

    靖远卫,蒙山卫都是从漠北抽调的人手。他们长期跟蒙元人作战,骑术最为精通,用来吸引敌军最为合适不过。

    随着军鼓敲响,大旗被竖起,张信的命令也传达到了各军。

    靖远卫和蒙山卫出动的时候,其他士兵一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的干粮袋。

    干粮袋里装的是一包包油面饼,这些油面是利用面粉,羊油,加上调料进行炒制。炒熟了以后,每半斤用沾了热羊油的草纸一包,只要放在干燥的地方,可以管半年不坏。

    羊油冷却之后,浸入油面,也能半定型。

    吃的时候,可以干吃,然后喝水,有条件的时候也可以加上热水冲泡。

    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没有这个条件,所有人都是吃几口油面,然后就这牛皮水袋喝几口水。

    大部分人吃了一半,就已经吃饱了。

    大明士兵的饭量大,是因为油水少。但是这种油面却不缺油,所以半斤的油面,一般吃不完就会腻的慌。

    蒙山卫从西向东,靖远卫从东向西,两条长龙犹如游动的蛇,并不是呈一条直线开始冲击。

    德里人显然没有想到,大明的士兵刚一出现,还没有排兵布阵,就开始了攻击。

    他们原本还想趁大明士兵立足未稳,先试探一番,现在根本不用费心了。

    在他们大多数人看来,大明人的武器再厉害,但是仅仅只有一万骑兵,根本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当他们听说大明只派了一万骑兵就敢来攻击他们的时候,忍不住觉得好笑。

    一百年前,蒙元人派察哈台汗国的三万骑兵攻打德里国,结果全军覆没。两万人被直接杀死,剩下的八千人全部被集中起来用大象踩死。

    而他们的头颅,就被用来筑造德里城。

    这一次,德里城的城墙,又可以加固了。

    看到骑兵冲了过来,他们就放出了四个阵营的八十八头大象。这些大象在训练师的引导和指挥下,向前猛冲。

    但是这显然是伤害不到大明军队的,看到象兵冲击的方向,骑兵们就立即调整方向,躲避冲击。

    虽然德里人用哨子指挥着大象,但是面对大明士兵举起的火枪,一声声巨响响起,大象惊慌失措地失去了控制。

    这些大象没有经过声音训练,对巨响有着天然的恐惧,它们只能想着没有大明士兵的方向冲去,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面。

    见大象失控,德里人不敢再放出大象了。火枪虽然对大象的杀伤力不强,但是大象对巨响恐惧。

    这个时候,德里的军队动了,他们的步兵摆出了整齐的方阵,举着盾牌向前移动。

    但是这支军队本就没有想过直接与敌人交战,他们的出动,只是为了吸引德里人变阵。

    他们一直在那里不动,犹如一个刺激,难以下嘴。

    但是当他们的阵型开始变化的时候,机会也就来了。

    这两千人一直在游离于阵前的大约两百米外游弋,吸引着对方的骑兵。

    但是对方显然早有准备,他们的骑兵按兵不动,只是以步兵方阵压缩着大明军队的活动范围。

    要不是火枪的优势,这个时候最正确的战术是蒙元人最擅长的轻骑袭扰战术。

    靠着这种灵活的战术,蒙元几乎占领了整个亚洲和半个欧洲。

    但是世界各国针对这种战术也都有了相应的应对措施,不管是骑兵对骑兵,步兵对骑兵,都有了相应的战术。

    当初德里国针对察哈台汗国的轻骑兵战术就是绝不主动出击,绝不与敌人进行野外对决,用稳固的防御来消耗蒙元人的力量。

    可是这种模式如果是对付没有火枪的大明军队或许会奏效,但是现在当德里人形成密集的方阵进行空间压缩的时候,却正合了大明人的心意。

    常福良跨身上马,大手一挥,身后的亲兵就竖起指挥旗和代表进攻的红旗。

    三千神机营的士兵不管有没有吃饱,全部检查枪械,以十人为一个小组,马也不骑,就以散兵阵向敌人冲去。

    在他们的身后,有五百士兵并没有穿上钢丝软甲,也没有拿出自己的枪械,反倒是将腰间系着的两个铁棒取了下来,然后仔细检查。

    这种铁棒有些像后世的酒瓶,只是稍短一些,这是大明人制造的手榴弹。

    铁棒是空心,外壳是生铁,里面装着黑火药与铁蒺藜。虽然黑火药的威力有限,冲击波不强。

    但是在封闭的铁棒里面爆炸,铁蒺藜的伤人效果并不差,何况还有生铁的外壳碎片可以伤敌。

    这些掷弹兵全部经过了挑选,都是一些手臂力量超强的士兵,又经过了长期训练,最少可以将这种两斤重的手榴弹扔出五十米开外。

    这个时候,负责引敌的骑兵已经绕开了这三千士兵,从两边绕到了阵营的后方。

    不,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后方,因为德里人的两侧也已经围了上来,只留下了一个缺口给大明士兵逃跑。

    但是没有人会上当,因为在缺口之外,还有大量的德里人骑兵驻守。

    大明士兵即使要跑,也只会在阵营中打开一个缺口,作为逃跑的方向。

    张信这个时候就一直抱着望远镜观察着战场的情况,想要看看到底哪个方向的敌军力量最弱。

    骑在马上的常福良也在观察着德里人的进攻方向,在他的指挥下,一面面不同颜色的军旗被竖了起来,而相应士兵或者骑马,或者步行,形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圈。

    德里人还没有吃过亏,没有真正尝到火枪的厉害,他们的这种全面围攻,简直是大明士兵最喜欢的送菜。

    五百米,四百米,三百米……士兵们拉下了头盔上面的挡板,在挡板的下沿,还有一圈牛皮,可以挡住脖子。

    当敌人进入两百米的范围的时候,负责测量距离的士兵晃动了旗帜,随着一声令下,枪声如同鞭炮一样响起。

    每个小队的十个人,都会分成三组,以三段击进行射击。而且,由于大部分士兵都是配备的双管火枪,他们虽然只有一万人,却有着不下于两万人的攻击力。

    从两百米到一百米,是德里人最为痛苦的阶段。他们每走一步,都要损失一大批士兵。

    这些拿着大刀长矛的士兵,还没有能靠近敌人,就只能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他们是有盾牌,可是大明人手里不是弓箭,而是火枪。火枪比弓箭更容易瞄准,而且每一次出膛的是六颗铅弹。

    六颗铅弹的威力被减弱,覆盖面积却变大。他们的盾牌可以挡住要害,却挡不住头和腿。

    而且他们的人密密麻麻,随便一枪,就能看到敌人倒下。

    德里的将军原本还充满信心,认为自己就是用人来堆,也能将大明士兵淹没。

    可是面对连绵不绝响起的枪声,那片被白烟笼罩的中心区域仿佛变成了魔鬼的大嘴,不停地吞噬着德里士兵的性命。

    一个个士兵倒下,他们也挡住了后面士兵的道路。密集的阵型让每个人都身不由己地向前冲,然后倒下。

    当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他们大多数并没有直接死亡,而是在地上翻滚,惨叫,这些人成为了德里人进攻的障碍。

    从一百米到五十米,倒下的人更多了,冲的越快,死的越早。

    当他们终于进攻到了五十米的距离,已经等候多时的掷弹兵从火枪手的身后站了出来。

    他们的左手拿着已经点燃的火绳,点燃了手榴弹上被蜡封的引线,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扔了出去。

    比枪声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响起,这远比火枪威力更大的手榴弹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手榴弹爆炸之处,都能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杀伤圈,大量的德里士兵倒下,即使有了漏网之鱼,也成为了火枪手的目标。

    哪怕将军们这个时候叫的再厉害,也没有士兵听他们的了,转身开始了逃跑。

    德里国的统治架构就决定了他们的士兵不可能忠诚,阿拉伯人,突厥人是上等人,然后印度人被分成了几个等级,形成了阶级严明的阶层。

    处于底层的士兵毫无忠诚可言,他们只要有机会,就会反戈一击。

    在面对无情吞噬他们生命的大明士兵面前,所有人开始了逃跑,阻挡他们逃跑的士兵,将领,都成为了他们的敌人。

    虽然只是相差五十米,他们就能接近大明士兵,但是这个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再向前了。

    看到这一幕,站在山岗上的一众将领也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这次冒险,算是成功了。

    常福良虽然一直没有动,但是他已经出了一身汗,这一身汗都是因为兴奋和恐惧。

    虽然他很清楚火枪的威力,也知道只要应对得当,矛盾重重的德里士兵不可能坚持很久。

    但是为了达到最大的攻击效果,他这次将战术手册抛在一边,就是最大的冒险。

    在战术手册上,遇到这样的情况,最佳方式是先铺设钢丝网,防止骑兵的冲击。

    其次是挖掘几条壕沟,一是作为士兵的藏身壕,而是可以阻碍敌人的进攻势头。

    可是为了最大量的杀伤敌人,他没有选择稳妥的方式,而是选择了冒险。

    那些已经被培养的不可一世的士兵,也都支持了他的决定……

    幸亏赌赢了!

    虽然看到德里的士兵在逃窜,但是这个时候,并不是追击的好时候。

    因为敌人还没有分散开来,他们的骑兵依旧没有受损,还有足够的攻击力。

    所以在见到德里士兵开始疯狂逃跑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追击。

    装好弹药的士兵依旧在威慑性地开枪,更多的士兵将来不及装填的火枪装满了弹药。

    等到浓烟终于全部消散,以大明士兵为中心的矮山四周,是一大片被打死和受伤的士兵们。

    他们无助地在那里惨叫,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一途。

    这个时候,当然用不了大明士兵出动,不少大明士兵甚至因为松懈下来,受不了眼前悲惨的场景,蹲在地上干呕了起来。

    这个时候,两千印度仆从兵就派上了用场。他们手持长刀和长矛,开始打扫战场。

    打仗他们不行,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化作了死神,收割着一条条的生命。

    死去士兵的武器,钱财,首饰都成为了他们的战利品。

    但是他们不敢隐藏,将值钱的金银堆放在了张信他们这些将领的面前的山坡上。

    经过了大明士兵的检查,他们才能带着那些落后的武器和剥下的衣服,鞋子收起来,这些才是他们的战利品。

    而这些东西,特别是武器,也能给他们换来不菲的收入。

    要是以前,他们也难以携带。但是现在有了马,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将这些绑在了马上。

    “派出细作,观察敌人行踪,挑选新的落脚地,整理缴获。救助伤员。”

    这个时候,不用常福良指挥,张信和沐昕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条条命令被传达了下去,但是没有一条是去追敌的。

    敌人这么快被打散,但是他们死去的人并不多。

    粗略观察,对方最多只损失了两三成的人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贸然追击,只会让自己的士兵陷入险境。

    而且,他们要更多地保存兵力,而不是杀敌。

    他们征伐德里国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这里,也不是为了消灭德里人,只是为了削弱他们的力量,让他们不能再成为大明统治这里的威胁。

    只要将他们的力量打残,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厉害,不再成为帖木儿国的拥趸,就已经达到了目的。

    当然,还远不止这些,如果能够让对方直接臣服,那是最好的结果。

    即使不能让他们完全臣服,让他们推出开伯尔山口的白沙瓦城,也达到了大明进攻这里的战略目的。

    这一战,大明士兵受伤的也有好几百,死了几十个。

    这些都是被对方的弓箭射伤和射死的,其中有七个人,却是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一个年轻的士兵因为过于紧张,在掷弹的时候,没有把手榴弹扔出去,反而脱手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这颗手榴弹,就夺走了七条人命。

    幸好他自己也死了,要不然,即使他活下来,也会被杀死祭旗。

    敌人的弓箭威力有限,只要不是射在要害,当场死亡,其他人都是轻伤。

    随军的医师紧张地救治着他们,在天黑之前,终于将所有人都包扎完毕。

    而这个时候,细作在他们战场的西方,挑选了河边一处山岗,已经安营扎寨,布置好了防御。

    所有伤员被转运到了新的营地,休息一晚,明日继续出发。

    仓皇而逃的德里人虽然没有看到大明士兵追过来,但是也被吓破了胆子。

    他们连沙赫布尔城都不敢再进,一路向着德里逃窜。

    这也让沙赫布尔城的百姓和贵族们惊慌失措,他们虽然是印度教徒,但是也怕大明人对他们进行屠杀。

    当天晚上,他们就派来了使者,希望能用金钱换取大明放过沙赫布尔城。

    张信他们本来就没有攻城的计划,他们全都是骑兵,也没有攻城的器械,要是强攻,不一定能攻下来,死的人还不知道有多少了。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讨价还价的好手,而是派出了监军秦川。

    只有让这些好财如命的太监出马,才能吸出油来。

    而秦川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他没有先去见使者,先问了向导这里的经济情况。

    当他知道斋浦尔是印度半岛的宝石中心,沙赫布尔也是宝石产地的时候,他的笑容也就变的更加灿烂了。

第一零二章 首战

    “福安子,赛夫丁国王来了。”

    黄渊从面前的文书上抬起了头,问道:“今日陛下不是在城郊进行狩猎吗?赛夫丁没有过去?”

    “大军刚刚回来,陛下猎到了几只狼,一只熊,准备晚上烤熊肉。”

    黄渊笑了笑,波斯这里虽然有熊,但是只有北方才有,南方这里气候炎热,即使有熊,恐怕也是这里的部落故意抓来放生的。

    不过,他也无意去揭穿这一点,只要陛下心情高兴,就比什么都好。

    他起身绕出了公文桌,亲自迎到了门外。

    赛夫丁身为忽鲁谟斯的国王,虽然这里只是一个小国,不过这几年受到了大明的庇护,忽鲁谟斯成为了中东地区著名的贸易中心,发展的十分迅速。

    赛夫丁原本一直受到帖木儿国的威胁,现在有了大明海军的庇护,不再战战兢兢,但是面对大明,也彻底失去了原有的独立。

    见到黄渊亲自迎了出来,他才从马上跳了下来,笑道:“黄总兵,本王又来打扰了。”

    黄渊躬身行礼道:“国君亲身前来,渊有失远迎,请恕罪,里面请。”

    赛夫丁自三年前就请了一个大明来的秀才教他学大明话,如今虽然说话的口音很重,但是交流已经没有问题。

    会客室内,赛夫丁开门见山地说道:“黄总兵,贵国如今从柯枝运来了大批的木材,建造了大量的投石机,我能否购买一批投石机。”

    黄渊忍不住笑了一下,问道:“国君应该跟陛下说过吧?”

    “是,就是陛下让我来找你的。”

    黄渊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明即将北征,这投石机只会嫌少,不会嫌多。我大明如今在大军在此,国君自然不用担心安全,而等到我大明将士撤回的时候,这些投石机自然不会全部运回去。”

    赛夫丁这才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道:“原来如此……”

    在大明,投石机早就被新式的火炮取代。火炮不仅比投石机打的更远,杀伤力也小不到哪里去。

    但是在这个地方,因为到处都有火油,火油弹的威力相比火炮,威力更强,只是距离稍近一些。

    火炮会耗费大量的火药,当然要省着来,所以大明才会建造大批的投石机。

    当回去的时候,这些投石机当然不会全部运回大明,大半的都会留在这里。

    所以,根本不用他来买,也会留给他。

    而且,忽鲁谟斯在大明看来并不富裕,他们依靠大明的保护,现在成为了贸易中心。大明在这些贸易中,赚取的比忽鲁谟斯多的多。

    一个完全依赖大明的国家实力越强,也越符合大明的利益。一些小钱,反倒是小事。

    既然赛夫丁来了,黄渊也就问起了他组织的工匠,加工火油弹的进度。

    投石机的发明已经有了一千多年的历史,但是在东方,几乎全部都是投掷石头。

    火油弹的制造,可不仅仅是用石匠挖空一块石头这么简单。

    火油弹的开口多大,关系到能燃烧多久,还有威力的大小。

    大明在这方面没有经验,主要依靠阿拉伯人的工匠来制作。

    能够白得一批投石机,赛夫丁相当开心。波斯这个地方有草原,有水源,但是就是缺树。

    北方的树木运到南方来,就会变成一个天价。所以这里的投石机,大部分都是从印度运来木材建造。

    现在可以节省一大笔军费,他当然开心了。“如今已经制造了足有五千枚火油弹,足够大军一直打到撒马尔罕去。”

    如今南路军的主力出发在即,第二日,黄渊就去到了格什姆岛上的火油弹制造基地。

    格什姆岛是波斯湾的第一大岛,这座岛就是一座石头岛,有着用之不竭的石头。

    黄渊首先检查了火油弹的生产,见到各种大至七八十斤,小到二三十斤的火油弹被蜡封,封存,运到陆地上的大明军营,这才放下心来。

    在这里做工的大部分都是从印度带过来的仆从军,他们虽然愚蠢了一些,但是用来干体力活,负责运送辎重,还是合格的。

    随后,他来到了到中心石山北方的大明炮弹基地。

    火炮发射的实心弹,全部都交给了忽鲁谟斯的工匠,这里的基地很小,但是却生产着大明目前威力最大的开花弹。

    这种开花弹其实就是一个个大型手榴弹,不能用火炮来射击,只能用投石机。

    石弹的中心被挖空,里面塞上火药和石块,铁蒺藜。石块略大,铁蒺藜更轻。等到爆炸的时候,石弹的外壳与里面的石块能形成一个十几米的杀伤范围,而铁蒺藜的杀伤范围能到到三四十米。

    因为火药的数量有限,这种炮弹生产的并不多,但是大明军队上下,却对这种炮弹寄予厚望。

    在投石机的威力相差不远,在火油弹的制造相差不大的时候,这种炸弹,才是攻城略地的最有效武器。

    大明现在远程有火炮,中程有投石机,短程有火枪,在整个武器构架中,已经趋于圆满。

    但是帖木儿国只有中程攻击有些威胁,所以大明有着近乎十成的把握。

    唯一能制约大明士兵的,就只有荒原和过长的战线。

    不过,现在有了印度的仆从军,有了印度各国源源不断地运送粮食,再加上大明已经决定在整个波斯实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劫掠政策,所以,补给问题能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当然,将印度各国很好地统筹起来,协调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当考验黄渊的能力。

    如果他能将这件事办好,这次西征,他将会是当仁不让的首功。

    大军出征的日子被安排在了十月初一,大军预计用三个月的时间,进攻到赫拉特。

    在赫拉特休整一些时间,然后继续北上。

    那个时候,北路军也会从国内出兵,直接攻向撒马尔罕。

    如果战事顺利,两路大军将会在明年夏季到秋季之间汇合。

    在这场战事中,朱棣将会率领陆路大军缓慢而坚定地一路北上,攻城略地。

    而骑兵则会游弋左右,进行扫荡,而印度仆从军则负责劫掠,运输补给。

    忽鲁谟斯的大军筹备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阶段,而远在京城的朱瞻基也在算着日子。

    大明的这次西征虽然算不上倾国之力,毕竟能派出的病理有限,还主要是以骑兵为主。

    但是这绝对算得上是一场国运之战,如果能将帖木儿国击败,就能把绿教挡在中亚之外。

    在原本的历史上,西北那里的混乱和反叛,就不会再出现。

    而就在十月初一,漠北已经开始飘雪的时候,郑亨已经率领大军从北明山出发,提前了四个月前往西北。

    他不敢等到明年二月再出发,生怕战事不利,或者是路途险阻,耽搁了行程。

    虽然现在天寒地冻,但是沿途各军卫补给已经到位。他们这十三万骑兵只需要携带武器,轻装上阵,寒冷的天气不会成为障碍。

    从北明山,他带走了八万骑兵,加上瓦剌一万骑兵,鞑靼三万骑兵,朵颜三卫和辽东部落凑了一万骑兵,一共十三万大军。

    等到了西北,也会从西北各军卫再抽调两万骑兵,凑足十万骑兵。

    而西北的吐鲁番国,火州国,柳城国,他们虽然不会派兵出征,却要负责在他们境内的补给。

    当然,这些补给也是大明运到西北的,不过大明只是将这些粮草运到了嘉峪关和最西北的哈密卫。

    剩下的路程,全部都是他们负责运输。

    不过他们依旧很开心,因为这三年来,大明往西北运送了如山的粮食和各种布料,这些都是西北各族最想要的交易品。

    而现在,只要他们负责运输,就能落下一半,不用他们出一两银子,他们如何不肯!

    而西北势力最大的东察哈台汗国,他们不仅派出了大量的马车,将棉花运到嘉峪关,将粮食运回去,还将会派出一支三万人的骑兵参战。

    他们这些年被帖木儿国欺负的够呛,丢了河中地区的大片领土,早就跟帖木儿国势不两立。

    陈诚这些日子一直在西北各国之间联络,除了这些国家,他甚至还远赴金帐汗国,与金帐汗国的各部落进行各种贸易洽谈,实际上是政治拉拢。

    金帐汗国虽然是铁木真的孙子拔都建立,但是两百年过去了,当初的蒙古人优势地位早就不复存在。

    金帐汗国境内居民成分复杂,社会发展水平悬殊很大。有些部落文明不下于帖木儿国,但是也有很多部落在穷山恶水之间,过着原始生活。

    到了十五世纪,金帐汗国拔都系主要分支被新兴起的白帐汗国所取代,蒙古人在中东欧、西北亚逐渐失去了控制力。

    这种取代不仅仅是金帐汗国,实际上,帖木儿国原本就是西察哈台汗国的一个部落,最后取代了蒙古人,成为了西察哈台汗国的主宰。

    正因为这种复杂的民族构成,所以大明西征帖木儿国,并不会遭遇太大的阻力,反而其他各族愿意帮助大明,征讨势力最强大的帖木儿国,

    朱瞻基对金帐汗国的态度,并不比帖木儿国更亲近,因为如今的金帐汗国,已经彻底失去了蒙元人的传统,并且向西方靠拢。

    穆罕默德月即别汗又译乌兹别克汗,原为孛儿只斤氏。金帐汗国第九代大汗,也是在位时间最长的金帐汗国君主,从1312年至1341年一共执政了三十年。

    他在位期间,他让金帐汗国实行了绿化。

    他不仅和埃及马木留克、拜占廷、保加利亚统治者、元仁宗保持外交关系,以对抗伊儿汗国。

    为表示亲近,他把一个公主嫁给埃及的纳绥尔苏丹。

    他在位时期另一件大事是立陶宛与钦察汗国争夺成为俄罗斯的保护者,莫斯科伊凡一世借机与钦察汗国合作以便发展。

    为此他曾经娶拜占廷公主,并且让她也开始信绿教。只是后来这位王妃,还是离开了他,并且回归信仰了东正教。

    一百年前的历史,对于现在来说,才刚刚过去。金帐汗国因为蒙元人的衰落,信仰绿教的人数已经大大减少。

    但是朱瞻基不想留一点后患,所以在派陈诚出使期间,让他与哈萨克人拉上关系,以此削弱金帐汗国的力量。

    如今的金帐汗国,以白帐部落为首,他们大部分在后世被成为乌兹别克。

    后世的俄罗斯,不过还是一个小公国,被金帐汗国庇护。

    而另一个强大的民族哈萨克,现在根本还没有这个民族。

    因为哈萨克的意思本来就是脱离者,避难者,他们原本就是乌兹别克人的一个分支,从乌兹别克人里面脱离了出来。

    朱瞻基让陈诚到中亚来,也有一个目的是把这个分支找出来,对他们进行扶持,在中亚扶持起来一个不信东正教,不信绿教的有蒙元人血统的大型黄皮肤势力。

    抱着这个想法,陈诚的脚步从奕力把里,一直来到了大清湖畔(巴尔喀什湖)才在这里寻找到了一支依旧过着游牧生活的蒙元人后裔。

    在大多数部落已经开始半定居,并且种植作物的时候,这个部落依旧过着原始的游牧生活。

    但是他们的人数绝对不少,足有五万人,并且骁勇善战。

    陈诚在奕力把里人的介绍下,与他们进行了联络,并且承诺将楚河、塔拉斯河流域西七河区让给他们游牧,以增强他们的实力。

    这一片地区是后世的吉尔吉斯斯坦北部和哈萨克斯坦南部的区域,目前属于是动察哈台汗国(奕力把里)与金帐汗国的争议地区。

    但是在奕力把里的退让下,这里被划归了这个部落。

    大明的要求是,对方不能信仰绿教和东正教,并且愿意归附大明。

    而他们本来就信仰佛教,所以爽快地答应了陈诚的条件。

    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底,经过一个多月的漫长行军,郑亨带着一共十八万大军,抵达了碎叶城。

    这个位于伊塞克湖西北,楚河边的小城,成为了大军驻守的前沿阵地。

    他们将会在这里等待气候转暖,然后向西南方向的撒马尔罕进军。

    而在南线,东路军在印度境内大发其财之后,也进驻了德里人让出来的花园之城白沙瓦。

    实际上,这个名字在如今并不是主流,很多人因为曾经的贵霜王国,依旧把这里叫做贵霜城。

    从在沙赫布尔,以收取赎金,就能让对方的城市免于兵灾之后,在大明人的有意传播下,其他各城都主动送上了黄金,换取大明人的不攻。

    出了沙赫布尔之后,一万两千骑兵在广袤的平原地区来回驰骋。

    德里国虽然也组织了几次对攻,但是他们面对火枪根本没有任何抵挡之力。

    他们在火枪之下再也不敢大规模地利用人数优势来攻击,只能据城而守。

    整个德里国仿佛变成了一个不设防的国家,任由大明士兵横行。

    在这样的逼迫下,德里人只能认输,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大明的主要目标,愿意开放印度河上游地区,并且将位于开伯尔山口的白沙瓦让给大明屯兵,运送补给。

    在得到了德里新国王穆仪兹丁穆巴拉克的授权后,张信他们终于罢手。他们带着收获的数吨黄金,从德里城出发,沿途没有任何耽搁,直接向西北抵达了白沙瓦。

    而这个时候,大批的印度纤夫拉着船,在大明士兵的保护下,沿着印度河一直北上,转入斯瓦特河,布蒂尼河,一直抵达了白沙瓦。

    而这个时候,朱棣率领的大军沿着伊朗高原上面的山脉,一路几乎没有经过多少战事,就抵达了赫拉特西方的泰拉巴特。

    这个时代的伊朗高原,还不像几百年后那么荒芜。这里像蒙古高原一样,有着大片的草原,小河。

    正是因为这样得天独厚的环境,才能孕育出一个强大的国家。

    要是没有这样的条件,沙哈鲁也根本不会想着将首都迁移到赫拉特来。

    不过,处于半游牧,半定居状态的波斯各族,并没有坚固的城市。

    所以高原上的大部分部落已经随着沙哈鲁北迁,留下的是空旷的草原。即使不愿意北迁的部落,也被沙哈鲁抢夺走了大量的马羊,生活困顿。

    对于这样的对手,朱棣根本不放在心上,他一路都如同在游山玩水,即便有一些不想归附的部落,也早已被骑兵给剿灭了。

    因为一路畅行无阻,他们原计划三个月的行程,只用了两个月,就已经快要抵达赫拉特。

    而泰拉巴特,不仅是赫拉特西部的门户,也是波斯高原著名的交通枢纽。

    这里距离赫拉特只有三百里地,也是沙哈鲁预备下的与大明士兵决一死战的战场。

    在朱棣的步兵抵达之前,先期抵达的骑兵已经在泰拉巴特城外一个叫日真的小镇选好了大军驻扎地。

    泰拉巴特的西方有一条小河,这里也是当地最大的农业基地,种植了大量的农作物。

    因为有河,加上旁边的山峦,具有驻军的必要条件。

    而当朱棣抵达之时,大战也就一触即发。

    这是大明与帖木儿大军的首次正面碰撞,虽然三年前,帖木儿人已经在海上跟大明对阵过一次,并且全军覆没,但是他们认为那是大明有火炮。

    陆军的对阵,他们丝毫不怕。

    而且经过了两个月的行军,如今的大明士兵疲惫不堪,他们以逸待劳,有很大的胜算。

    十一月二十六,大明大军抵达的当天晚上,沙哈鲁就派出了一支人数超过三万人的骑兵,进行了骚扰战术。

    可惜的是,他们的出动并没有奏效,甚至没有靠近大明的大营,就被布防的京卫打死了超过五千人。

    这种用步兵对付骑兵的新式战术,第一次让帖木儿人知道了,骑兵不是万能的。

    随后的几日,大明的骑兵并没有出动,相反步兵一直护送着印度仆从军,从附近搜集兵马吃的草料。

    小规模的遭遇战中,面对大明人的火枪,帖木儿国的骑兵不等靠近,就被打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东路军以一万人打败德里苏丹国,打的他们俯首认输的消息传到了赫拉特。

    看着士气低沉的下属们,沙哈鲁这个一贯文雅的君王,第一次露出了暴躁的一面。“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没有可靠的火枪!”

    帖木儿国如今已经有了小型火炮,但是这种含铁量高的火炮根本不能大规模应用,因为放不了几炮,就会炸膛。

    目前他们只能用青铜来铸炮,但是在整个波斯地区,铜的产量并不高。

    连可靠的火炮都造不出来,要求更高的火枪,他们更是无能为力。

    第一次正式的大战还没有开始,帖木儿人的士气就已经下降了不少。

    在这样的时候,沙哈鲁不愿意再等待,决定主动发起战争。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我们能依靠的就只有守城的投石机。放弃我们的优势,让我们的士兵直接面对敌人的投石机,火炮,火枪,就是以己之短,去硬碰对方的长处啊。”

    “可是大明人现在不动,此消彼长,局势对我等越来越不利。他们的骑兵比我们少的多,我就不信他们只靠步兵,就能打败我们的骑兵。”

    但是他不知道,有一种武器叫铁丝网。

    这种可以盘成一团的带着一个个三角尖的铁丝,被大明人运来了足有几万米,盘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占据太大的地方,一辆板车,上面就能装几千米。

    当这些铁丝网被展开,只需要布置内外两层,就能形成对马腿的攻击。

    当马匹在铁丝网前面畏足不前,骑兵的速度优势就彻底失去。

    更何况,因为是御驾亲征,大明军营外面已经挖了大段的壕沟,当大明士兵藏在壕沟里面对他们攻击的时候,他们只能成为靶子。

    所以,当朱棣看到数万骑兵,以势不可挡之势冲杀了过来,只是淡然笑了笑。“一个愚蠢的君王,一个过时的战术。我要让他知道,我为什么会有底气隔着数万里来御驾亲征。”

    被双层布置的铁丝网被一无所知的帖木儿人撞了上来,大批的军马因为马腿被刮伤,开始发狂起来,看似强大的骑兵,还没有靠近,就已经自乱阵脚。

    随后,一声声巨响响起,因为时间匆忙,投石机大部分还没有组装起来

    但是火炮不用组装,发挥出了应有的威力。

    本来就已经乱了阵脚的帖木儿骑兵,因为他们的马没有经过巨响训练,这个时候更加混乱了起来。

第一零三章 不对称的战争

    第一轮的铁丝网阻拦,第二层的火炮攻击,让帖木儿人的进攻变的人仰马翻。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的骑兵依旧拥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十里宽的进攻势头,不会因为一时的受挫就崩溃。

    看着如同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大军,朱棣却笑了起来。

    他不怕帖木儿人的对攻,他只怕对方逃窜。大明的战线已经拉到了一千三百里,后勤补给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如果对方一直实行游击战,才会给大明带来巨大的麻烦。

    所以朱棣才坚定不移地向赫拉特进军,因为只有攻下了这里,才能获得充沛的补给。

    对攻是大明最喜欢的战术,因为大明在远程,中程,短程的攻击上,都没有了短板。

    相反,依旧冷兵器主攻的帖木儿人,会尝到热兵器武器带来的冲击。

    如潮的大军涌了上来,在进入两百米的范围之后,火枪声响。

    这个距离,是一般弓箭无法射达的距离,却是火枪发威的距离。

    虽然这个距离很难直接打死人,但是,散弹枪带来的伤害,却能直接降低士兵的战斗力。

    而且,这种散弹枪因为距离远了,覆盖面积也更广。当数万支枪同时射击,整个战场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在这一点上,这种散弹火枪的威力要比后世的火枪更加有效。

    受伤的人还能忍受伤痛,继续冲击,但是马匹却不行,它们在受伤之后,就开始变得狂躁,不受指挥。

    然后,帖木儿人的攻击势头就开始乱了起来。

    当大军不能一鼓作气地攻击上来,在两百米到一百米的距离,就形成了一个死亡带。

    越来越多的士兵倒下,形成了一个天然的障碍。那些失控的马匹不敢向前,向后又冲击起了自己的军阵。

    这段距离,成为了了帖木儿人的噩梦空间。

    即使有零散的勇士冲了过来,但是他们不过是变成大明人的靶子。

    他们手持弯刀,愤怒嘶吼的场景,也成为了生命的最后画卷。

    这个时候,大明的骑兵开始动了,他们没有利用骑兵的冲击力,而是缓慢地向敌人的两翼包抄。

    如今的火枪因为覆盖面积过大,所以大明的骑兵更要保持阵型,这样才不会伤到自己人。

    这虽然拖累了骑兵的速度,但是威慑力却更大。

    远处的山岗上,沙哈鲁看到帖木儿勇士根本靠近不了大明士兵,就一个个被打死,原本的攻击阵型,到最后变成了疯狂逃窜。

    这不是帖木儿勇士不够勇敢,实在是敌人的武器泰国犀利。

    他们是魔鬼!

    沙哈鲁看到大明的步兵士兵从壕沟里冲了出来,他们只有两排,任何一个骑兵阵型都能轻易地冲垮他们。

    但是他们却反过来向骑兵进行了攻击,他们手中的火枪犹如死神的镰刀,那些被击中落马的帖木儿勇士,成为了他们的战利品。

    最可恨的是那些印度的仆从军,他们不管杀敌,只管收拾战场。

    一匹匹战马被他们牵走,一个个战士被他们割断喉咙,然后割下左耳。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沙哈鲁悲愤欲绝,下令道:“撤军,今后绝不能在野外与大明人对攻!”

    随着牛角号的响起,帖木儿人开始了退兵,但是他们这个时候才发觉,即使想跑,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明的骑兵也都装备了火枪,他们紧随着自己的身后,在隔着一百米左右的距离进行攻击,落在后面的战士一个个被击中落马。

    撤退变成了逃亡,疯狂逃窜的帖木儿战士现在唯恐落在后面,成为大明人的靶子。

    这种争先恐后的逃亡,已经完全乱套。

    除了最开始回撤的中军大阵,其他骑兵完全失去了指挥。

    从日真到泰拉巴特这不到二十里的肥沃农田,到处都是乱作一团的战士,那些失去了马匹的战士,如今只能祈求安拉的保佑了。

    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客观评价,沙哈鲁是一个不逊于帖木儿的统治者。

    帖木儿一生征战,在武功上的确值得称赞。但是他是一个破坏者,帖木儿国除了武力,国力并不强。

    因为是半游牧民族,所以这种国力的虚弱,被强大的武力掩盖。

    沙哈鲁却是一个建设者,在他的带领下,帖木儿国后来被称作哈烈国(赫拉特原本译作哈烈),成为了世界上首屈一指的强大国家。

    在原本的历史中,沙哈鲁当政四十余年(1405~1447)。

    他除统一领土和平息各地叛乱外,把主要精力投入国内建设,以恢复其父征战时带来的破坏。

    他采取措施发展农业、手工业和商业,修建灌溉工程,开辟新商道,遍设驿站,重建和新建主要城市,使得当时的波斯和阿富汗经济繁荣。

    在文化领域内,他创造了所谓的帖木尔文艺复兴,即波斯文学和艺术的黄金时代,赫拉特和撒马尔罕成为帖木儿文艺复兴最灿烂的中心。

    也是因为他的努力,绿教在中亚的发展欣欣向荣,以后的几百年,都没有任何一股势力能够对他们形成威胁。

    直到几百年后的欧洲人入侵,才改变了这一趋势。

    但是这一世,他遇到了一个先知朱瞻基。

    拥有先知能力的朱瞻基,当然不会坐视自己的国家旁边雄起一个强国。

    所以他故意将朱棣的目光吸引了过去,以生前身后名,千古留名吸引了朱棣对这个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的国家进行了致命的颠覆。

    新式火枪,新式火炮的出现,改变了战争模式。也让沙哈鲁这个后世的贤王,见识到了世界的变化。

    他已经落伍了,他原本引以为豪的强大骑兵,现在连大明步兵的阵营都冲不进去。

    那么,他们还有什么?

    面对大明,他们什么凭仗都不复存在。

    所以,他的命运注定了只有一条,那就是失败。

    泰拉巴特不能再进,因为这是一座农业城市,一个交通枢纽,却没有坚固的城墙。

    没有城墙的依靠,没有投石机的威慑,这个城市即使固守,也在大明人的攻击下坚持不了太久。

    见识到了大明人的火力,他们已经完全胆寒。

    所以,虽然大部分士兵逃进了泰拉巴特,但是沙哈鲁却带着他的精锐骑兵,直接向赫拉特逃窜。

    一边逃跑,他还一边吩咐下去,将散步在赫拉特周边的军队,全部撤进赫拉特。

    在野外,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信心能对抗大明人,除非他们也能有火枪。

    这一场战争只是打了两个时辰,但是追击却用了整整五天。

    因为泰拉巴特成立逃进去了太多的战士,所以大明并没有肆无忌惮地直接进攻赫拉特。

    在进攻赫拉特之前,他们首先要拿下泰拉巴特,要夺取这里的粮草。

    而且,帖木儿人的部落迁移,在赫拉特四周,有着众多的部落。这里有着无数的马牛羊。

    马匹可以充当战马,牛群可以充当食物,充当拉车的苦力。还有那数不清的羊群,能够给大明解决粮食危机。

    十二月初十,大明境内大部已经是白雪皑皑,但是在赫拉特,这里的气温依旧在十度左右。

    这种气候是最适合战场的,不会太热,也不会因为尸体太多**导致瘟疫。也不会因为太冷,导致士兵感染风寒。

    在帖木儿人的有意退让下,大明士兵已经彻底占据了城外的优势。

    在泰拉巴特的城外,这里囤积的粮草成为了大明人的缴获,也幸亏有了这些缴获,几十万羊群才能哟足够的食物。

    固守在城里的士兵看着城外的大明士兵,已经满是绝望,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一方会败的这么惨,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现在他们唯一的凭仗只剩下了城里的火油弹和城墙上的投石机。

    也是因为投石机的存在,大明一直还没有发动攻击,当然主要原因也是为了扫荡这里的部落,获取食物。

    现在,赫拉特周边的部落已经被全部扫荡了一遍,对于这些易信跟着沙哈鲁的部落,大明当然不会手下留情。

    除了年轻女人和女孩能留下性命,所有人被杀死,牛羊被大明人充当了军粮。

    现在,终于轮到泰拉巴特城里的余孽了。

    大明其实并不是没有办法,因为大明除了投石机,还有火炮。

    有了精钢,火炮的炮筒更加坚韧,威力也比一开始的小火炮要强大的多。

    十二月十一,大明正式对泰拉巴特进行了全面攻击。两百门装在板车上的火炮被固定在了两块方木上面,被卸了下来,炮口对准了泰拉巴特东城的一段城墙。

    这处城墙是泰拉巴特最薄弱的一段,两百门火炮有五十门装实心弹,目标是城墙。

    一百五十门装链弹,也就是开花弹,目标是城墙上的士兵和投石机。

    因为居高临下,帖木儿人的投石机能比大明的投石机投弹更远,所以在彻底摧毁敌人的投石机之前,己方的投石机并不能上战场。

    大明不是造不出更大的投石机,但是这一千多里的运输距离才是大问题,所以只能造一些中型投石机,然后到了目的地再组装。

    当火炮的攻击开始,帖木儿人进行了反抗。让他们绝望的是,火炮的攻击距离超过了两千米依旧大的惊人,但是他们的投石机,根本无法将火油弹送出两千米开外。

    东侧的城墙在如雨的炮弹下遭受到了摧毁性的打击,那些被串成一串的链弹,对人员造成的伤害更大,一时之间城头大乱。

    这种只能被动挨打,却打不到对手的绝望,迅速蔓延开来。

    当这里城头的投石机全部被损坏之后,大明的投石机就派上了用场。

    一架架投石机被迅速组装好,在距离城墙只有一千亩的距离摆好,然后火油弹被点燃,一个个燃烧的火球被送进了城内。

    比火油弹更加让敌人心寒的,是大明独有的开花弹,这种炸弹虽然只是一个石球,但是在被扔进了城内之后还会爆炸。

    一旦爆炸,周围几十米之内无人能幸存,房子也被直接炸毁。

    不到一日的时间,整个城东就已经完全被破坏,藏在城内的近五万民众和十万士兵,已经不敢再留下来了。

    不少人已经决定,晚上趁着夜色要开始逃跑。

    但是,到了晚上,他们更加绝望了,因为城外被点燃了一个个大火堆,将整个城市包围了起来。

    任何人想要跑出去,都会被发现。

    在每个出口,都埋伏了三千神机营的士兵,还有一万人作为预备军。

    而大批的大明士兵,则撤退到了距离泰拉巴特五里远的一处营地,安静地休息。

    朱棣这几日就一直非常亢奋,精神大振,晚上还临幸了两个捕获的波斯小美人。

    在他得知有大批骑兵,甚至有人步行想要逃跑的时候,只是淡淡下令。“按照原定计划,杀无赦。”

    在河中地区,大明用郑亨担任主帅,目的是为了笼络各族。

    但是在波斯高原,这里并不受大明青睐,实行的则是焦土政策。

    除非一开始就有意投靠大明的部落,其他部落,绝不留后患。

    在这个人力既是国力的时代,人口的减少就意味着国力的衰弱。

    没有了足够的人口,今后的波斯,连周边各部落都降服不了,也永远不会再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

    夜幕中,屠杀还在进行,凡是出城的人,不管是骑马,还是用腿跑,都一一暴露在大明士兵的枪口之下。

    当一批又一批的人倒在了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城里的人终于害怕了。

    哪怕外面没有一点动静,他们也不敢再出城。他们似乎已经不愿意再抵抗,已经认命,那座敞开的城门,就一直大开着。

    但是,大明士兵没有去占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人员损失,他们在等待天亮。

    当冬日的太阳在大地上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泰拉巴特城变成了一座不设防的城市,犹如无力的少女,任由大明士兵的侵入。

    这是一座小城,本来就无法容纳将近十五万人挤在里面。没有足够的防御,这座城市即使反抗下去,最后也不过是多拖延几天。

    主要是城里的人已经失去了信心,面对大明人的火器,他们没有一点能战胜的希望。

    只用了一日夜,这座专门为农业兴建的小城,就成为了大明的战利品。

    战士和平民被分开,然后男人们都被驱赶着,走向了三百里外的赫拉特。

    这些人对大明来说是负担,一千三百里的补给线,大明只能供应军事物资,粮食全部要就地征集。

    多了近十万俘虏,意味着多了十万张嘴。

    快要过年了,朱棣他们原本并没有想在过年前去攻打赫拉特。但是这些人不用白不用,哪怕只是为了消耗掉他们,多消耗一点赫拉特的防城武器,也该直接进行一场攻城战。

    而在赫拉特,十天的研究下来,帖木儿人的工匠们胆战心惊地向沙哈鲁汇报,他们无力仿造大明的火枪。

    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战斗,哪怕是一面倒的屠杀,大明的士兵也损失了近千人。

    而大明的火枪,也损失了超过两百支。

    这些火枪被帖木儿人视若珍宝,他们想要仿造出同样的火枪,只有有了火枪,才能跟大明人决一生死。

    但是沙哈鲁失望了,他们到现在为止,炼钢的温度也没有达到一千两百度。

    钢水不能直接融化,就不能直接浇铸,何况,他们也没有车床,根本无法制造无缝枪管。

    是谁将钢铁烧红,然后进行捶打,无法制造出跟大明人一样的结实枪管。

    即使他们能制造火枪,也不过跟欧洲人,跟大明以前的火枪差不多。

    现在唯一对他们有意义的,就是枪机的设计,这让他们也能造出不用点火,直接射击的火枪。

    可是,最少短时间之内,这种技术对他们的意义不大。

    “陛下,大明人的火器厉害,火炮威力远超投石机,等到他们来攻城,即使赫拉特城墙坚实,也抵抗不了太久。

    现如今,只能带着工匠,女人先行北上。为了我们的亲人,哪怕是死,战士们也会前赴后继。”

    沙哈鲁看着面前的这些将军们,在以往的岁月里,他们东征西战,从来不曾像如今这样绝望。

    可是谁能想到原本强大的帖木儿人,因为火器的差距,在大明人面前根本是毫无反手之力。

    “再过十几日就是大明人的春节,这是我们的机会。如今大明人已经占据了开伯尔山口,北方的撒马尔罕也面临着大明人的威胁,所以,我们的工匠不能撤往撒马尔罕……”

    沙哈鲁的眼睛在地图上盯了许久,下定决心道:“向西北行进,去马什哈德,去里海边,去拉伊(德黑兰)。大明人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他们总会撤兵的,我们要研究出不逊于他们的火枪,那个时候,才是我们报仇的时候。”

    “陛下,探子来报,大明人驱使着我们战士和百姓,向着赫拉特而来。”

    只是几日的时间,泰拉巴特竟然就陷落了……

    所有人的心上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这种绝望是他们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沙哈鲁振奋着说道:“虽然已经退无可退,但还没有到绝望的时候,我们的战士依旧远远超过了大明人。哪怕是用鲜血,也要铺出一条胜利之路。”

    十二月二十,经过九天的跋涉,大明士兵押着超过七万人的帖木儿人,终于抵达了赫拉特的城外。

    在这个时代,赫拉特是中亚数得上的大城,哪怕成为的人数已经十五万,但是依旧显得微不足道。

    在距离赫拉特的投石机距离之外,大军不再向前,反而是驱使着那些俘虏向前。

    为了生的希望,那些波斯人拼命地向着希望跑去。

    城里的士兵们做好了准备,预备着大明人的进攻,但是他们失望了。

    大明人似乎只是为了将俘虏送回来,他们并没有继续向前,目送着这些人簇拥到了城墙下。

    城里的人不敢开门,只能看着自己的战士和百姓在城外哭喊。

    徐景彦看着这副僵持的局面,摇了摇头说道:“帖木儿人如今主力仍在,强攻得不偿失,看来只能等年后再战了。”

    身为定国公府的私生子,徐景彦一开始并不受家族重视。但是永乐十二年,徐景彦在北征期间,得到了朱瞻基的赏识,这些年一路青云直上,已经做到了一卫指挥使。

    因为一直在草原上与蒙元人作战,徐景彦这次也因为其经验,被朱棣征召,成为了骑兵指挥使。

    另一个指挥使姚崇三说道:“我倒是可以在这里歇息下来,过个好年,只是徐指挥使这个年过不好了。”

    姚崇三的任务是驻扎在赫拉特城外,盯着城里的动静。

    而徐景彦的任务则是负责扫荡周边势力,所以姚崇三才这样说。

    徐景彦笑道:“建功立业就在眼前,受苦受累算什么。”

    这个时候,中军大营那边大旗挥展,骑兵散开,一座座火炮被运到了正对城门的方向。

    看到这一幕,那些城外的波斯人一个个慌神了,而城内的人也紧张了起来。

    传令兵急忙将这个消息汇报了上去,沙哈鲁看到这一幕,终于忍不住下令。“打开城门。”

    “陛下……”

    “这是我们的战士……”

    话音未落,一声声巨响响起,随后那一发发炮弹直接落在了城墙上,城墙外。

    几十斤重的大型石弹,几斤重的链弹,所落之处,无不是鲜血四溅,残肢断骨。

    拥挤的人群根本无处可逃,他们在城下哭天喊地,祈求着打开城门。

    城门终于被打开,但是拥挤的人群完全不受指挥,他们拼命地向内拥挤,无数的人被挤倒,然后踩在脚下。

    这个时候,赫拉特城墙上的投石机也都投出了一个个大火球。

    这些火球不是为了伤敌,只是为了震慑大明士兵,不要向前冲。

    大明士兵根本就无意进攻,一个现在容纳了几十万人的大城,不是一口就能吃得下的。

    城外留下了大片的尸体,最后趋于安静。大明除了放了几百炮,大军丝毫未动。

    看到这一幕,沙哈鲁忍不住担心。大明士兵如此进退有度,他们真的能让那些工匠们安全离去吗?

第一零四章 新奇

    于谦八月中举,九月就与从小定亲的永丰知县董镛之女董氏成婚。

    新婚一月,不顾新婚燕尔,董氏就主动为于谦收拾了行囊,将他送出了家门。“妾身在学问上不能为夫君解忧,唯有在家中照顾祖父,父母。望夫君此行考场顺利,一举夺魁。”

    于谦笑道:“这普天之下,英杰辈出,在杭州都不能夺魁,更别说全大明了。今次进京,但凡能顺利获得进士出身,也不枉父祖期望,不枉十余年苦学。清娘,只是苦了你。从江西到钱塘,你刚离家远嫁,为夫就又要出门……”

    董氏娇羞又崇拜地看着于谦,柔声说道:“妾身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也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今日做了于家妇,自当在家孝敬长辈,不让夫君为家事烦心。”

    对这个妻子,于谦还是很满意的。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董氏姿色不俗,贤惠待人,嫁到于家来一个月,就得到了于家众人的认可。

    等在一边的王乾笑道:“廷益兄,嫂子贤惠,家中勿忧,我们还是尽快启程吧。嘉兴杜耀祖他们,可是等了我们十余天了……”

    王乾今秋同样中举,他家境贫寒,中举之后举家来投之人不少。不过他并不贪婪,只挑了几家收入名下,总共只留了不到三百亩地,还有一座大宅子。

    在婚事方面,为他提亲之人不少,不过他都拒绝了。正因为一开始的自卑,他也颇为心高气傲,一心想要等考取了进士才娶亲,否则的话,也会跟于谦一起成亲了。

    有人举家来投,这个时候的王乾自然也就不缺了盘缠。三百亩地到他名下,就不需要纳税,这一年的税赋就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王乾只取一半,也足够全家生活好转。

    于谦是因为婚事耽搁了行程,王乾则是为安顿家中事务,两人这才拖到了十月进京。

    两人结伴而行,将会一路乘船,从运河到镇江,再直接进京。

    这一路两人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乘船,船上可以温习功课,船停下来则游山玩水,走亲访友。

    在嘉兴,他们又跟嘉兴中举的杜耀祖一行汇合,在十月初十抵达了应天府。

    在钱塘,三人以为钱塘已经是天下鱼米之乡,富足天下,但是一路行来,发觉许多地区的发展已经不弱钱塘。

    特别是距离应天府越近,江边水车就越多,有一种不同于钱塘的繁华。

    当他们三人抵达阅江楼码头,看着两岸那一眼望不到边的工坊林立,这一行学子都有一直叹为观止的震撼。

    “这就是应天府?难怪是京城,看起来比钱塘还要繁华许多……”

    王乾自由没有出过钱塘,只是在书里面知道钱塘是天下一等繁华之地,却没有想到,来到了应天府,还没有进城,眼前的一切就如此震撼。

    “廷益兄……你曾说幼年时来过应天府,两地不相伯仲,可这……”

    其他通行的应试举人也都望向了于谦,于谦眼睛盯着那连绵不绝的厂房,如林的水车,忍不住摇了摇头说道:“在下也不过是幼年时期来过一次,那个时候,并不觉得应天府就比钱塘好,可是……这变化也太大了。”

    杜耀祖籍贯嘉兴,也是嘉兴的大家族子弟,家族参与海外贸易,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他这个时候说道:“京师繁华,果然不同凡响。往日只是听下人们说京师繁华,还不以为然,今日方知自己是井底之蛙。这一切,恐怕都是太孙殿下的功劳,自永乐十三年,殿下扫除阻碍,大力发展工商业,海外贸易,才有如今应天府之繁华。”

    于谦也应声道:“应是如此,我与殿下同庚,我幼年来时,那时殿下尚小,自然不曾参政,这些改变,都是他参政以后所为。”

    一行人怀着震撼靠岸,岸边已经聚集了一大帮帮闲和来接船的下人。

    杜耀祖家中在京城有份产业,与他交好的几个同窗,都已经说好了住在他家。

    但是于谦这边,他们还没有从钱塘出发,其实也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如今的兵部尚书方宾也是钱塘人,当初揭榜之后,方家就设宴款待了钱塘中举的学子,并且每个人都奉上程仪,只要参加春闱,就能到方家借宿。

    如今这个时代,同窗,同乡,同届,这都是官场最密切的关系。

    方宾贵为兵部尚书,也是学子们想要高攀,却没有门路的大人物。

    只是为了跟他拉上关系,也没有人会拒绝他的好意。

    杜耀祖他们有人来接,还想带上于谦跟他们的书童四人,却遇到了事先抵京的钱塘同窗康顺来接。

    康顺他们九月就已经来了应天府,一直在京城广交好友,共同进学。于谦也想跟他询问一下京城形势,就跟杜耀祖互留了地址,改天再见。

    康顺他们来了四人,再加上于谦和王乾,今年他们钱塘县就有六个学子中举。

    阔别了一个多月,一帮好友也格外亲热,一边说笑,一边帮两个书童搬下了行李,出了码头。

    码头外的广场上,停满了各种各样的马车和牛车,人力车,不少人都在拉着生意。

    康顺帮两个书童叫了一辆马车,将于谦他们两人的行李全部放了上去,递给了车夫二十个铜板说道:“将行李送到太平坊方尚书府右院。”

    于谦要付钱,却被康顺拦住。“今日廷益贤弟抵京,我们几人来迎接,自然是要你破费的。这点车钱就不要争了……”

    付了钱,他又打发了两个书童上车,跟于谦说道:“尚书府虽然也不会少了我们的吃食,但是毕竟不会大鱼大肉,最近一些时日,嘴里淡出鸟来了。让两个书童先回去,我已经吩咐了我的书童,会招待他们,你不用担心。”

    两个书童都是初次离开家,虽然来了京城很兴奋,但是一来就要跟主人分开,都有些心虚起来。

    于谦问道:“今日初来乍到,不去跟尚书府说一声,岂不失礼?”

    康顺笑道:“方尚书如今人在西北,尚书府内眷不好打扰,如今只有一个管家在,我们出门的时候可是听说了,管家今日也要去看蹴鞠赛。”

    另一个钱塘学子赵舒成从怀里掏出了几张票据笑道:“你们今日运气不错,刚好遇到了蹴鞠大赛开赛,而且还是在新建成的竞技场举行。据说今天殿下也会出席,如今京城一张高台票都卖到了十两银子。”

    于谦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王乾忍不住为之咋舌。十两银子,这是多少百姓一年都难得攒下来的,如今却仅仅是一张门票钱。

    于谦问道:“不是说竞技场能坐十万人吗?这门票卖的出去?”

    “这京城,有钱人多着呢……”

    如今吃饭时间还早,一行人也不心急,找了一辆坐人的马车,沿途看着风景。

    所经之处,于谦发现了不少房子已经被拆,大街被扩大了许多,但是许多人都在路上铺设方木,不知是什么缘故。

    王乾忍不住问起,赵舒成就笑道:“据说是朝廷现在有了一种火车,一次可以携带数百人,如今应天府到处都在开挖道路,要修火车路。”

    “数百人?火车?”

    两个乡下土包子登时觉得脑袋不够用了,那是什么车啊?

    马车首先来到了清凉门内的清凉山竞技场,经过了大半年的建设,这已经全部完工。

    放在后世来说,这座体育馆根本就是一座没有多少装饰的落后体育馆。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座巨大的建筑,带给人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体育馆还没有对外开放,但是外面的广场上已经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他们只是远远地看了一会儿体育馆,然后就去找酒楼吃饭。

    吃饭期间,于谦和王乾就感受到了自己晚来了一个多月,所获得的信息就落后了许多。

    比如说殿下要加考海外时政与算学,如今京城各种海外时政和教授算学的书籍就数不胜数。

    比如说国子监如今因为赶考的学子太多,已经不接收外敌的学子投宿。但是殿下开放了自己在下马桥兴建的学院宿舍,供各地学子住宿。

    据说住在国子监的学子们都后悔了,因为殿下在下马桥建设的大学,住宿条件可比国子监要好的多,那里精通算学的教授也更多。

    还有什么殿下要求蒙学开始教授拼音,并且准备在下马桥开办了一个拼音学院,凡是秀才愿意进学,就免费教授,而且后面还会任命为各地的官办学官,虽然不入流,却也每个月有固定俸禄可领。

    这些新闻都在不停冲击着于谦和王乾的三观……

    酒足饭饱,几人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先到贡院外面转了一圈,就步行前往要举办蹴鞠大赛的竞技场。

    饭前来的时候,这里的人还不算多,但是这个时候过来,竞技场外已经是人山人海。

    不过这个竞技场大的惊人,竟然有四十多个出入口,人数虽然多,却也井然有序。

    一些不遵守秩序,想要插队,带头拥挤的人,被负责执勤的衙役毫不留情地扭了出来,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棒子。

    于谦他们虽然兴奋,但是看到那些官员都按照顺序排队,找到了自己座位的入口之后,这个时候也只能跟着那些百姓一起慢慢进入。

    他们登上了几十级的台阶,然后迅速就被眼前的一切震撼住了。

    在外面看,这里只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大房子,但是站在中间的入口,看着密密麻麻的几万人挤在一个环形的坡形建筑上,每个人都被震撼住了。

    被后面的人推着,他们才很快清醒了过来,寻找自己的位置。

    赵舒成他们买的票位置不错,在中间略微靠上的位置。座椅是几块方木条制成,被几个螺丝直接固定在了水泥台阶上。

    王乾这个时候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坐在这里向下望,实在有些太吓人了。

    他根本不敢起身,生怕一下子腿软,就从上面滚了下去。

    他开始还不好意思表现出来,但是看到不少人像他一样,都是动也不敢动一下,才知道像自己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有些甚至还忍受不住吐了出来。

    于谦就没有这种感觉,一直好奇地四处观望,对下面绿油油的草坪,还有草坪上画出来图案,包括他们对面的一排房间格外有兴趣。

    康顺他们也不知道这些图案是干嘛的,钱塘虽然有蹴鞠赛,那也不过是找一块空地就开始踢。

    他们易信求学,对蹴鞠大赛的规矩并不太懂。

    一个坐在他们旁边的明显是应天府的商人,带着一种优越感说道:“将球场划分成两块,中间是就是楚河汉界,两边有大禁区,小禁区,点球点,你们连蹴鞠规矩都不懂,真是笨啊?”

    对方虽然略带优越,但是笑着说出来并不可恶,几个年轻人也不以为意,又问:“那一排房间是做什么的?”

    “那当然是达官贵人和皇上一家看比赛的地方,总不能宫里的贵妃娘娘来了,也跟我们挤在一起吧!”

    正说着,忽然看到人群沸腾了起来,场中的声音简直要轰破天际。

    许多衙役都在到处大喊:“今日不兴跪礼,所有人原地坐好。”

    即便如此,也有许多百姓自发地跪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们举目望去,只见一行人举着皇家龙旗进来,这个应天府的商人也激动了起来。“这是太孙仪仗,是太孙殿下来了啊!今天虽然花了三十两银子,却也不亏。”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子,男孩子的那一边坐着的是一个年纪快六十的老婆婆。

    那个老婆婆原本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儿子这样说,立即跟孙子说道:“宝儿,快把望远镜给奶奶,奶奶看看殿下长什么样子。”

    一个老婆婆举着望远镜,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是于谦他们几个这个时候却恨不得夺了望远镜也好好看看,能正大光明盯着太孙和宫中后妃看的时候可不多。

    这个时候,这个老婆婆流着泪将望远镜还给了孙子,望着儿子说道:“今日能有幸亲眼看见太孙殿下,老身就是现在死了,也此生无憾了。”

    她的儿子笑着说道:“娘,你看太孙殿下也带着太子妃出席,太孙殿下也是孝子啊!”

    老婆婆擦着眼泪说道:“太孙殿下自然不是凡人,要不是他,怎会有我们家的好日子……”

    (卡死了,太多想写的枝节,心思繁杂,今天写的不算满意,先来四千字,后面的情节我要好好构思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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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明新帝国介绍:
穿越大明最辉煌的年代,
穿越大明最顺的继承人,
但是我的目光穿透六百年的历史,
现在的辉煌不是辉煌,
跟我来重新建立一个真正辉煌的王朝。我的大明新帝国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的大明新帝国,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的大明新帝国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