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探寻东洲
如今的大航海,在朱瞻基已经拿出世界地图之后,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天气了。
如今的木质帆船,受到季风的严重影响,更害怕遇到狂风暴雨。
一场大风过来,桅杆折断,风帆受损,甚至直接触礁沉没,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次前往东洲,在朱瞻基的心里,远比南洲(澳大利亚)和西洲(非洲)以及欧罗巴更重要。
南洲因为孤悬海外,距离中洲更近,能成为大明重要的资源地。
西洲虽然也资源丰富,但是那里却是病毒的发源地,以中和子为首的瘴气研究团队现在虽然已经能有效克服中南半岛的瘴气,但是对非洲中部的瘴气,病毒依旧无能为力。
而美洲就不一样了,那里的资源更多,从最北部阿拉斯加,一直到最南端的火地岛,蕴藏着无数的资源。
黄金,白银,钢铁,铜矿,煤炭,铝矾土,石油,这里的储量几乎都是世界上最多的。
除了矿产资源,这里还有世界上最大面积的耕地,能提供无数的粮食。
更重要的是,如果大明获得了美洲,就直接断了欧洲人殖民的先机。
没有了美洲的资源,欧洲人就只能窝在他们那旮旯,就过他们苦哈哈的日子。
欧洲的发展,离不开美洲的资源,只靠欧洲的资源,他们根本不可能发展起来。
这是大明成为世界霸主最重要的一步。
当然,这些朱瞻基还不会跟候显他们说。对于大明来说,那里的辣椒,玉米,土豆,红薯都还不是最紧迫的,最紧迫的就是橡胶。
在美洲的橡胶流传出来之前,世界工业的发展都会受到严重的制约。
车轮就不说了,光是现在大明生产出来的各种机械,因为没有橡胶密封,配件的损坏率就一直居高不下。
他今天来新江口水师,除了要见一见候显等人,最主要的原因不是为了众人鼓气,而是为了最新型的蒸汽机风帆船。
大明在三年前就已经研发出来了蒸汽机,除了进行机械加工的试验,蒸汽机更多的是作为煤矿的抽水机使用。
将蒸汽机装上车,是朱瞻基最近才提出来的,但是将蒸汽机装上船,却一直都在试验之中。
如今大明的河船已经通过机械连杆,制作出来脚踏明轮船。这种通过机械连杆连接到船两侧的明轮,在滚装轮被放下水以后,工作效率比船桨和撑杆要快的多。
将蒸汽机装上船,直接连接上这种明轮,发挥的效果也非常好。
通过齿轮配比的调节,蒸汽机船不仅有各种档位,还能倒着开。
海船和河船不同,因为大部分河船都是平底,只需要简易的装置,就能稳定滚轮的作用。
但是海船需要在水面之下配重,将重心稳定在水平面左右,这样就需要有很深的船底,让船体的重心下移。
这样的时候,安装蒸汽机,以及用蒸汽机来进行驱动,就要麻烦的多了。
但是安装再麻烦,也比不上蒸汽机的发明,何况只是简单的的密封和传动结构。
现在,这一批出海的舰队里面,就有了十二艘装了蒸汽机的海船。
看到眼前的这些蒸汽机船,虽然现在蒸汽机船的解构还很简单,效率也不是很高,而且样式跟他记忆里的蒸汽船差别也很大。
但是在主体架构已经完成的时候,剩下的都是细节小问题,慢慢完善就好了。
比如现在的蒸汽机都不是很大,也没有装进船腹,而是在甲板上面靠后位置安装了四个小蒸汽机,每一个蒸汽机负责一个方向的滚轮转动。
通过调节不同方向的蒸汽机的转速,就能让大型海船进行方向和速度的调整。
在朱瞻基的引导下,这些蒸汽机的主体就像后世烧煤的锅炉,主要燃料也换成了无烟煤。
朱瞻基坐上了蒸汽船,让这艘一级战舰在长江的江面上向上游航行了大约十公里。
虽然是逆水航行,但是速度已经超过了十节,回来的时候顺水更是超过了十五节。
这个速度是非常惊人的,超过了大部分风帆船的最高时速。
但是同时,耗费也是超级惊人,带动这么大的一艘船,四个锅炉每小时要烧差不多两吨煤。
除了效率值,关键还有滚轮的叶片容易损坏,传动轴容易卡死等各种小问题。
能够想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风帆的作用还不能被取代。
至于铁甲舰,如今还是一个梦。
利用铁皮包括木料,倒也不是不能造出铁甲舰,但是目前的提炼技术还达不到,钢铁里面的杂质多,容易生锈。
海水本来就具有超强的腐蚀性,目前的油漆,钢材,在海水里面,恐怕不要两年就会腐蚀。
海里面的浮游生物,也会吐出酸性的物质,这对船体的腐蚀性更强。
这些问题解决不了,铁甲舰就永远只能处于试验阶段。
但是对已经被朱瞻基指明了发展方向的工部来说,许多人都是充满了信心,相信自己能解决这些问题。
重新回到了水寨,舰船在数百水手的努力下,充满危险地进行了硬着陆。这也越发坚定了朱瞻基想要早点弄到橡胶的想法。
“殿下,诸将全部已经召集起来,不如见上一见。”
郑和担任海军总监,并且统管大权,并没有引起海军士兵的反感。五次下西洋,再加上东征东瀛的功绩,他的威望比起前世更高。
朱瞻基点了点头,看向了这艘战舰的主将杨道说道:“杨千总,你身为羽林卫学出来的将领,要比其他士兵具有更广阔的眼界和学识。这次前往东洲,除了搜集各地的农产品,橡胶,换取金银,更重要的是要将你在羽林卫学所学的学识,传授给更多的士兵,让我大明的海军可以提升更强的战力。”
杨道躬身抱拳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朱瞻基临走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孤知道你在羽林卫学学业有成,如今又能忍受寂寞,不畏艰险,励志替我大明扬威四海,很不错!”
朱瞻基身后的不少大员,看着杨道的眼神就变的热烈了起来。
杨道身为杨士奇的唯一儿子,如今杨士奇虽然失势,只能在温泉别院陪太子养老,但是他在文臣之中的声名还是很高的。
杨道有这个便利条件,更是娶了解家的女儿为妻,如今太孙丝毫不在乎他父亲站错队,对他格外赞扬。
再加上他在羽林卫学与一大帮勋贵子弟为同窗,交游广阔。
这杨道不管在文臣,勋贵,还是太孙眼里,都有潜力,以后发展无限。
要是将他收拢帐下,也能结一分善缘。
可惜啊,他明日就要出海,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想拉关系也晚了。
面对士兵,将领们,朱瞻基总有更大的包容心。因为如今这个时代,士兵们比文臣们的待遇差的太多了。
在朱瞻基整顿海军之前,海军与陆军一样,士兵们不仅要训练,要种地,还要承担许多劳役工作。
明朝为什么后来会出现逃兵籍的情况,就是因为士兵名义上的待遇比文臣高,其实差的非常远。
以大明的普通士兵为例,一个月俸禄大约是二两银子。
可是这二两银子只是名义上的,因为大部分俸禄都被籍田给冲抵了。
士兵们种田虽然不需要缴税,但是也不会领取这部分的俸禄,而且这部分税收抵扣的比他们能领到的钱要少的多。
种地抵了一大半俸禄,朝廷每次征用劳役,他们必须无条件地服从。
而他们的收入,除了种地以外,就只有春秋置装费,出征补助等,不打仗的时候,他们可能连油盐都买不起。
许多士兵当兵好几年,都不一定能攒到二两银子。
第一舰队身为朱瞻基的亲军,待遇自然是最好的,但是每个月能领到的现银,也不会超过一两银子。
文官的收入虽然低,但是没有军籍的限制,他们能收附田,光是这些免税的田地收入,就要远超士兵了。
何况,他们还有各种其他收入,实际生活滋润的多了,还不用吃苦受累,去冒险。
以第二舰队提督总兵易信为例,在东征东瀛之前,他可是大明在辽东地区最出色的海军将领之一。
但是辽东苦寒,出产不多,他纵使有五百亩免税田,实际收成也不多。
要不是能喝点兵血,他连亲兵都养不起几个。
所以在得到佐度岛的金矿收成的分成之后,他会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中连岛的建设,中联伯府的建设上。
这完全是穷人乍富,找不到南北了。
要是文官,朱瞻基肯定毫不留情地将他削爵调职,但是因为知道他过去苦,朱瞻基就心软了,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样有点错误的将领,因为想要将功赎罪,会比一般的将领更加卖力。
水寨会议大殿内,朱瞻基坐在上首,在他的下首,坐了近一百个千总以上级别的将领。
“据说在东洲东北的群岛上,还有南宋时期逃亡到那里的水师后裔,你们若去了东洲,第一个要接触的就是他们。他们在当地已经住了百余年,与周边的土著没有语言障碍,这是一股很重要的需要笼络的势力。”
这倒不是朱瞻基胡说八道,因为在后世温哥华西部沿海的夏洛特皇后群岛,上面生活着的土著人,的确是南宋水师和蒙元水师的后裔。
他们因为全部都是男性,流落到此地以后,屠杀了不少小部落,并且将他们的女人占为己有。
此后,他们就在当地繁衍生息,不过因为懂得文字的水兵不多,留下的文献资料很少。
但是有许多证据都明确证实,这些人的确是南宋和蒙元人后裔。
实际上,在美洲各地,不少部落都有证据显示,他们是商朝时期抵达美洲的,他们有跟中国一样的象形文字,甲骨文。
但是因为那些部落的文化几乎断绝,大部分都查无实证。
但是皇后群岛上面生活的土著,保留下来的中文书籍和兵符等文物,却是最真实的证据。
没有去管众将的惊讶,朱瞻基继续说道:“东洲大地虽然比中洲略小,但是同样幅员辽阔。而且与中洲不同,他们是南北长,东西窄。因为这样的地形,气候也不一样,所以他们不能像中洲一样,同样的物种可以在不同地区种植。
而且,他们不会制作轮子,所有的东西全部要靠肩扛手拉,所以他们的活动范围小的可怜。
但是,他们拥有最肥沃的良田,在东洲南北两处大陆的良田加起来,面积能够比我大明现在整个国境还要大。
如此大的疆域,全部靠我们大明人来开发是不可能的,除非我们的人口再多十倍以上。
所以,我们要控制当地的土著为我大明人服务,帮我们种地,帮我们放牧,甚至是帮我们养儿育女。
控制东洲和控制南洋不同,因为南洋地区已经有了自己的文明,所以我们采用的是控制与遏制手段。但是在东洲,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听话的就有酒肉吃,不听话的,可以直接灭族,只留女人。
但是,不能为了杀人而杀人,留下他们的命,帮我们干活,对我们才是最好的。明白了吗?”
众人一阵齐喊:“遵旨!”
朱瞻基又道:“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将东洲变成大明的疆域,为我大明今后永远成为东洲之主出力。
这次你们东洲探索回来,陛下想必也已经西征归来,到时候,我大明将会全力开发东洲,南洲,和西洲。
东洲土地万里,金矿遍地,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只要立下大功,今后都有可能成为一方勋贵,替我大明永镇东洲。
那个时候,你们就会是这个国家最尊贵的一些人,你们的子孙,也将会因你们的努力,成为我大明今后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要我大明不亡,孤保你们家祚永续!”
这个时代的人还是很单纯的,朱瞻基的话在后世可能就是画饼,但是现在鼓舞士气的作用非常明显。
这一次前往东洲的战舰和货船又超过了三百艘,人手也超过三万。
除了海军和陆军的士兵,舰队里面还包括了各种医生,儒生,监的官员,以及工匠和农科从全国抽调的三百经验丰富的农夫。
这些农夫是以往很少会专门安排的,但是这一次,朱瞻基为了从南北各地,不同地方抽调各种农夫,宁愿让舰队又多等了半个月。
不过朱瞻基感觉是值得的。
澳大利亚的土地荒寂,也没有多少物产,非洲的土地还算肥沃,但是农业发展根本不能提,物产对大明也不算稀罕。
可是美洲不一样,玉米,土豆,红薯,辣椒,这些农产品以后将会起到巨大的作用。
大明的人口想要增加,就看这些作物了。
第二日,朱瞻基免了午朝,早朝散了之后,就亲自来到阅江楼码头,送走了整装待发的舰队。
王景弘看的羡慕不已,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站在他身边的郑和笑道:“三保,如今殿下还需要你来整肃大明到西洋的海境,这才留下你。待到陛下回归,那个时候,这先头舰队也差不多回返了,你再想领军出征,不是难事。”
王景弘笑着摇了摇头道:“怕是难了,即使有第二次,殿下恐怕也还是优先考虑候显。”
郑和收敛了笑容,眼睛望着渐行渐远渐的舰队,叹了口气说道:“你总归还是有一些希望,我恐怕就只能在应天府养老了。”
郑和现在可以说已经位极人臣,在监系统,他已经是首领大太监。在海军,他虽然是海军总监,不是总督,却统管海军事务。
而且因为东征东瀛,他获封滇国公,成为最高级别的勋贵。
如今的他,再也没了以往的自由,只能替皇家排忧解难,还不能占尽风头。
这些对其他大臣来说,已经格外满足了。
但是对一直崇尚冒险精神的郑和来说,却如同坐牢。
朱瞻基送走了舰队,突然之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回到了皇宫,他也无心处理公务。
如今已经是五月,天气炎热了起来。朱瞻基身穿单衣,让人在武英殿前面的小河边,大树下,摆上了案几和小吃,准备带着孩子们玩一下午。
论环境,皇宫里面当然是御花园最美,但是御花园是后宫,朱瞻基不能随便进。
其次是东宫的景色美,在春和殿被朱允一把火烧了之后,东宫就没有再建设新的太孙宫,那里现在变成了一片花园,还有一个小孩子的游乐场。
不过今日张氏与孙娴在文华殿接见命妇,他要是带着孩子在那里玩,会让那些朝廷命妇们都看见。
他带孩子们玩没有关系,但是要传的到处都知道了。他一个监国太孙,不操心国事,反而带孩子嬉戏,那就会遭到言官们批评了。
实际上,不仅仅是大臣们接受不了,就连孙娴他们,有时间也觉得朱瞻基胡闹。
他不仅不遵守什么抱孙不抱子的习俗,还经常跟孩子没大没小的玩耍。
前几日带着孩子划船还是寻常,那日他将朱雪架在脖子上,让她骑大马,惊得看见的太监们一个个都跪下不敢吭声。
就连平日里对朱瞻基百依百顺的张氏,那日因为朱雪骑在他脖子上,也是发了脾气,还饿了朱雪一顿,不让她吃饭。
且不说如今男人尊贵,女人低贱,光是朱瞻基的身份,许多天伦之乐都不能享受了。
女孩子们,朱瞻基给她们画了几个方格,教他们跳房子,跳绳。
男孩子们,朱瞻基将他们分成了两队,玩斗鸡。
这个斗鸡可不是大明流行的斗真鸡,而是男孩子玩的一种游戏,一帮四五岁的孩子,一个个都玩的开心不已。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孩子们要吃饭了,朱瞻基才让宫女们过来,将她们各自负责的小公主们带回去。
朱瞻基养孩子,也跟别人不一样。
以前的宫中孩子,都是从小跟着母亲住,长大一点才单独分了宫殿。
但是朱瞻基的孩子出生的比较集中,年纪差不多大,朱瞻基特意安排了永福宫的两个偏殿,一个偏殿住女孩,一个住男孩。
他们每日住在一起,每个人的身边都只能带一个照应的宫女。每日除了晨昏定省的时候到母亲身边问安,其他时候都集体活动。
一开始,孩子还小,有些不习惯,哭闹不止。
但是不到三天,一个个跟放风的囚犯一样,天天在一起玩的把母亲都给忘记了。
孩子们一起开开心心地走了,朱瞻基也准备回去,这个时候,朱雪牵着朱霜的手来到了朱瞻基的身边。“父王,明日是霜儿妹妹的生辰,霜儿有话想跟你说。”
朱瞻基是看到了朱雪她们的出生,朱霜因为生的晚,那个时候他已经出海了。
朱瞻基都忘记了朱霜的生日,看她有些怯怯的眼神,朱瞻基蹲下来,笑着问道:“霜儿想跟父王说什么?”
朱霜实岁只有三岁,还不算懂事,这些时日跟朱瞻基熟了,才不算怕他。
听到朱瞻基问她,她拉着朱瞻基怀里的腰带,扭捏说道:“霜儿想让父王跟我一起吃长寿面。”
朱瞻基听的心都要融化了,笑着抱起了她说道:“好,父王明日跟你一起吃面,比赛谁吃得多。”
朱霜笑了起来,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容,朱瞻基心里一动,打发了她们离开说道:“先不去吃饭了,带我去蓝妃的宫中。”
李亮犹豫了一下,提醒说道:“殿下,你将小王爷,小公主们集中在一起生活,蓝良娣怕是这个时候都会到永福宫看望……”
朱瞻基摆了摆手说道:“没关系,孤就到她宫中等她回来。”
蓝烟在朱瞻基的妃子中,是仅次于孙娴这个太孙妃的良娣,与她平级的也就只有胡善祥一人。
所以她住的地方也是仅次于后殿正殿的侧殿,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子,内侍和宫女也比其他人多了四个。
朱瞻基进入偏殿的时候,蓝烟果然不在,只有两个小太监,两个小宫女在守着院子。
看见朱瞻基进来,他们吓的连忙跪下。朱瞻基和声和气地问了她的书房在哪里,进了书房然后才交待道:“你们去把蓝良娣叫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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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坦白
从内心来讲,朱瞻基还是很喜欢蓝烟这个有些傻白甜的女孩子的。不过他的女人太多了,即便是喜欢,他也不会表现的很明显,更不会越过孙娴这个太孙妃。
习惯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生活,他更喜欢自己身边的人单纯一点,这样也能更省心一些。
朱瞻基虽然是一个善解人衣的人,但是并不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
即便是前世,女人更像是他的附属品,战利品,而不是平等的爱人。
他对蓝烟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傻乎乎地想要通过自己的力量去解决家族生意遇到的困难。在这个女性地位低下的年代,她一个没有结婚的小丫头,根本就不适合抛头露面。
进宫之后,蓝烟就变的低调了许多。她入宫的时候是个小富婆,兴庆宫中有是一人之下,数百人之上。
靠着金钱开路,这让她在宫中的生活格外逍遥,甚至到了一种超然世外,冷眼旁观的境地。
朱瞻基要出海的时候,她怀孕了数月,这让她错过了跟朱瞻基一起前往欧洲的机会。
回来之后,朱瞻基纷纷扰扰许多事务,加上要雨露均沾,所以跟她并没有太亲近。
上次的聊天,短短的几句话让朱瞻基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似乎她跟自己一样,也有前世的记忆。因为她说了这个时代,女人活得艰难这样的话。
前几天在端午节,朱瞻基看到她,她更应该看到了自己,原本应该凑过来,却悄悄地躲起来,更让他有了一种怀疑。
不过怀疑总是怀疑,朱瞻基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感到惊喜或者是担忧。
不感到惊喜,是因为哪怕他们来自同一个时代,也不代表他们就能有很多共同语言。
朱瞻基不是那种离了爱情不能活的男人,无所谓对方的心思。
不感到担忧,是因为她已经在宫中了,很难有跟宫外联络的机会。
她即便是托人照顾两个弟弟,也必须要过朱瞻基这一关。
今日闲下无事,因为朱霜的关系,他又想起了她,所以决定试探一番。
如果她真的跟自己一样,就问清楚她前世是干什么的,说不定有用的上她的地方。
书房里的摆设很简单,贵重的装饰也不多,但是整个环境布置的很舒适。
朱瞻基坐进了她经常坐着的紫檀木椅上,木椅虽然有些硬,但是因为有个厚厚的棉花垫,坐起来很是舒服。
书桌上面,拜访了几叠书,这里面有不少野史小说,没有宫中印鉴,应该是她托人买的。
桌面上还有一叠拼音注音表,这是朱瞻基布置给后妃他们的任务,所以看到这些,朱瞻基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负责的应该是千字文第二卷的部分,大部分字已经按照朱瞻基的要求进行了注音。
但是注音只是第一步,后面还要根据注音进行声母和韵母的归类,再将每个字的释义完全解释清楚,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是的,朱瞻基这是要编一部带注音的字典。
朱瞻基只是随意地翻着这些注音册子,留守的小宫女胆战心惊地在李亮的安排下点燃了桌面上的蜡烛。
蜡烛虽然在汉代就已经出现,但是一直道如今,蜡烛还属于是奢侈品,一般的百姓家中是用不起的。
他们还只能用菜油,松油来点灯,油烟浓重。
朱瞻基也想过开发过渤泥国的石油,那里也是后世的文莱苏丹,所产的石油大部分都是优质轻质油。
这种石油在油井最开始出油的时候,甚至不用分解,就能直接加在柴油机里燃烧,甚至是汽油机。
不过朱瞻基还是放弃了,因为如今的石油运输和储存是一个大问题,石油可不是水,水放半个月都能变成臭水,石油封闭不严,半个月都能会发一小半。
除了运输和储存艰难,还有污染问题难以解决,而且会被对手利用起来,当做武器对付大明。
帖木儿国的武力之所以雄霸中亚,关键原因就是他们那里盛产石油,将石油当成了武器,其他国家都难以抵抗。
翻看了一下这些注音,朱瞻基发现了在旁边还有一本装订成册的小册子,这上面虽然也是注音字,但是跟朱瞻基现在看的这些截然不同。
小宫女看到朱瞻基打开了那本小册子,暗自心惊,因为蓝良娣严禁她们看这本小册子。
她只知道,蓝良娣说那是她根据家乡的一些口音注音的,跟现在的大明官话注音不同,所以不给她们看,并且不允许她们说出去。
蓝良娣说看别人知道了会认为是大逆不道,太孙殿下会不会因此生气呢?
朱瞻基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因为这不是根据现在江淮口音的应天府话注音的,而是根据后世的汉语拼音注音的。
这么轻易地就证实了自己的内心所想,朱瞻基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小丫头还是没有一点防备的心思啊。
不过朱瞻基很快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觉不是蓝烟傻,是自己以往太疏忽了。
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蓝烟跟现在的大多数女人不太一样,虽然表面上看蓝烟看上去有些傻,有些冒失。但是她表现出来的性格,完全不像是这个时代的女人。
只是自己没有把她当回事,完全没有深究的想法。认为她身为蓝玉的后裔,罪臣之后,虽然得了蜀王妃庇护,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但是活的小心翼翼。
但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她是一直在试探自己,反而是自己太不敏感了。
如果她也是穿越的,那么肯定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原本的朱瞻基了。
所以她才会像蜀王妃哀求,想要嫁到皇宫来,嫁给自己。因为在自己的身边,她才有安全感。
可是自己疏忽了她,要出海的时候,更是因为她怀孕,没想过带她。
她也因此觉得失望,所以现在更宁愿一个人把自己封闭起来。
越想朱瞻基越觉得是这样,要不然,她一个傻白甜,在自己出海三年期间,还能在宫中长袖善舞,活得逍遥自在?
他望向了李亮问道:“蓝良娣当初携带重金入宫,据说不少人都得了她的好处,还有人问她借贷,不知这些借贷可曾还清?”
李亮说道:“殿下,蓝良娣在兴庆宫身份仅次于太孙妃,他人岂敢欠债不还,账目早就还清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蓝烟这不是傻,而是一直在装傻啊!
自己是一个男人,又托生的好,生下来就是帝国的继承人,自然不怕有人图谋不轨。
所以他从小就没有丝毫掩饰地敢展现自己的不同凡响之处。
但是蓝烟呢?
还没有出生就满门抄斩,父亲也只是蓝玉案的幸存者,得了蜀王妃庇护才活了下来。
她身为女性,在这个时代本就活的艰难,更不敢有半点懈怠,生怕泄露了自己的穿越者身份。
这么说起来,她从一开始冒险主动找自己,说不想嫁人,想要做生意,并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在跟朱瞻基摊牌了。
这个时代,哪有未成亲的少女要做生意的?
何况,婚事本就是她的姑奶奶蜀王妃主动求的。
而且,后来她也没有半点不情愿,嫁进了皇宫。
朱瞻基越发觉得是自己迟钝了,竟然会让这样一个人在自己身边五年,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是蓝烟带着内侍和宫女回来了。
朱瞻基坐在椅子上面没有动,等着蓝烟进来,但是没有等到蓝烟,反倒是刚才分开的朱霜先跑了过来,在门槛外面好奇地看着朱瞻基。
“父王,明日才是霜儿生辰呢……”
朱瞻基笑了笑,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还没有吃饱饭吧?”
蓝烟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朱霜的身边,拉住了她的小手,朱霜笑着借着她的手劲,跨过了门槛。“娘亲说今日就能跟父王一起进膳,霜儿没吃就回来了。”
朱瞻基望向了蓝烟,而蓝烟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册子,然后,慢慢地跪了下来。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只有朱霜不明白,还在笑着说:“娘亲,是霜儿生辰,霜儿要给你和父王跪下磕头。”
朱瞻基笑着说道:“霜儿去跟管教姑姑再玩一会儿,父王跟你母妃说了话,就陪你一起吃饭可好?”
朱霜还有些怕朱瞻基,又想亲近又不敢。她不敢耍赖不走,可怜兮兮地说:“那父王要快一点,霜儿都饿了。”
“摆膳,今晚我就在这里吃了。”听了朱瞻基的话,李亮一声吩咐,几个小太监立刻就忙着去安排了。
朱瞻基又跟朱霜笑着点了点头,使了个眼色,后面蓝烟的宫女女官连忙牵着朱霜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出去。
朱瞻基看了一眼李亮说道:“让你都散开,你也一样,书房十米之内不许有人。”
李亮更觉心惊,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大事了。朱瞻基几乎什么事都不会瞒他,可是这蓝良娣究竟做了什么,连他都不能知道啊!
等人都散了去,李亮亲自守在了门外面,不让人听见他们两人的对话。
朱瞻基看着跪在地上,却挺直了脊梁的蓝烟,两个人就平静地对视着。蓝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释然和解脱,还带着一种蒙娜丽莎般的微笑。
让朱瞻基不知道她是在嘲讽鄙视自己,还是感觉欣慰。
朱瞻基觉得有些心烦意燥,他视天下人若无物,今日才觉得自己像个傻瓜,被人鄙视了这么久。
他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问道:“这是你故意想让我看到的?”
蓝烟点了点头。“是!”
他又问:“霜儿是你故意带回来的?”
“是!”
“当初选妃,蜀王妃说亲,也是你自愿的?”
“是!”
朱瞻基烦躁地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扯着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道:“不要装模作样了,看似尊敬,不知心里在怎么嘲笑我这个傻瓜呢!”
“妾身不敢……”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她的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朱瞻基更是生气,一把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从背后抓住了她挺翘的秀臀。“本以为你是一朵白莲花,却不曾想,你是一个腹黑女。你给孤老老实实交待,要不然,今日我要执行家法!”
蓝烟这个时候笑的更灿烂了,但是眼泪却忍不住流了下来,紧紧搂住朱瞻基的腰。“我害怕啊!”
不敢明说,是她害怕。她不仅害怕这个时代,也害怕朱瞻基不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要是知道她也是穿越者,一刀把她杀了,她也无处说理去。
一直到今天,孩子都有了,她仍然在害怕。要不然,她早就可以明明白白跟朱瞻基说清楚了。
就连今天猜到了朱瞻基想要干什么,她也害怕,所以才会拉着女儿一起回来,所以才会一进门就跪了下来。
但是朱瞻基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
当然不是!
感受到她的情绪,朱瞻基在她臀部拍了一下,才说道:“你早就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怀天下,岂会跟你一个女人过不去?有我太孙的身份在,还能保护不了你?”
“我只是一个弱女子,穿越了还是罪臣之后,要不是有姑奶奶照应,哪能安稳度日?何况……世道险恶,许多东西,根本是你这个长在皇宫的太孙能看到的。”
朱瞻基嗤笑道:“说的好像你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样。”
蓝烟停住了流泪,说道:“我以为自己是穿越的,就蛊惑父亲经商,却间接害死父母。”
朱瞻基知道蓝烟父亲因垄断蜀锦被谋害,一直没有找到凶手,其母后来也病逝。奇道:“蜀王没有替你父亲寻回公道?”
“蜀王府听的名号大,在蜀地,还不如一个知县好使。没有圣旨,蜀王连成都府城门都不能出,我姑奶奶想去青城山上一炷香,都还要皇上点头,你以为,他们能帮得上我们多少?”
一想也是,朱棣上台以后,对藩王的管理越发严格,所谓王不见王,就是这个时候。
藩王无令不得离开封地,到朱棣时期,连出王府都要受管。
藩王就藩,经过其他藩王的地界,都要绕道而行,不能相见。
蜀王被称作蜀秀才,本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这个时候自然替蓝家做不了主。
朱瞻基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好了,我不怪你隐瞒,欺骗我了。收起你的金豆子,别让霜儿看到,先吃饭,一会儿再跟我老实交代你的身份来历。”
蓝烟因为穿越,一个人提心吊胆这么多年。眼看着朱瞻基这个穿越者叱咤风云,自己却只能像个小老鼠一样生怕被别人发觉,这个越发觉得不公平了。
不忿道:“你不好奇?”
“反正你都是我媳妇了,碗里的菜,我不急。”
说不好奇当然是假的,但是这个小妞竟然能瞒自己五年,自己不憋她一会儿,总觉得不心甘。
他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脸啊!
何况,他也确实饿了。
酒足饭饱,朱霜今日跟父母一起吃饭,就心满意足了。
等吃过了饭,有想到那一院子的哥哥姐姐,就待不住了,朱瞻基让人送了她回小院,又吩咐李亮。“今日不要安排轮宿了,我就歇在这里。没有大事,不要骚扰了我。”
两人回了卧室,朱瞻基这才两腿一伸,卧在了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了过来。
等蓝烟坐下,他搂住她的腰略微一使力,就让她倒在了自己怀里。
“好了,先跟我说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
蓝烟躺在朱瞻基的身边,却有些不习惯。小心伺候惯了,她一时之间可放不开。
不过她也不敢回答,说道:“我是从朝廷息了迁都的念头,就知道你的身份了。”
朱棣第一次北征之后,李至刚被关押,伺候就再也没有人提过迁都。算一算时间都十年有余了。
也就是说,这个小妞十年前就确定了自己是个穿越者。
通过她的讲述,朱瞻基也确定,她一开始并没有想过要嫁给自己,只是在父亲被谋害后,又恰逢选妃,才决定下来嫁到宫中来寻个安稳。
她一方面怕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被朱瞻基发现,因为她怕朱瞻基为了保密会杀死自己。
可是这样一个秘密永远只是自己一个人知道,实在让她有些承受不了,所以她忍不住故意露了一些破绽出来。
但是她没有想到,朱瞻基是个对女人不太上心的人,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更没有猜测她心思的意思。
这让她就又不敢动作了,老实了下来。
但是朱瞻基出海,让她有些失衡了。在脑海中的心中,跟着心爱的人一起去欧洲旅行,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
偏偏她怀孕了。
这一失衡就到了朱瞻基回来,这三年可算把她给憋坏了。
朱瞻基不在皇宫,他们这些妃子连出宫省亲的机会也没有了。
她还是因为有两个弟弟在京城,没有人照应,张氏特许了她一年可以出宫一次祭祖,在她们姐弟三人各自的生日的时候,可以让她两个弟弟进宫一趟。
这简直跟后世的坐牢没有区别,幸亏有了个女儿,能分散一点她的心神。
朱瞻基回来之后,她就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跟朱瞻基坦白,是死是活也不管了,总归不能像坐牢一样活着。
大明的女人们因为没有比较,没有享受过自由的环境,对自己经历的一切都认为是理所当然。
村妇们一天到晚劳作,只为了吃一口饱饭,时不时还要被丈夫练练拳脚。
被打了还不能生气,还要更乖巧地去给丈夫洗脚,暖被窝。
贵族,官员的妻子,除了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同样没有任何自由。能够与同身份的妇人们到一起絮絮家长里短,就是最大的娱乐了。
这样活一辈子,让她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还不如一死了之。
当然,这只是偶尔冲动时候的想法。大部分时候,她还是珍惜自己的小命的。也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两个弟弟,还有姑奶奶的命运。
这册北方口音的普通话注音本,就是她想要引起朱瞻基注意的引子。但是当朱瞻基注意到她的时候,她的许多所作所为,就瞒不过朱瞻基的眼睛了。
听她唠叨了这么多,朱瞻基这次没有厌倦的心情了,但是也没有多少同情。
说实话,她虽然活的小心,但是已经比大多数大明女人活的更潇洒了。
搂着她的娇躯,朱瞻基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说了这么多大明的经历,跟我说说你前世的身份吧。你是哪里人?前世结婚了没有?哪一年穿越过来的?”
蓝烟却比他还要好奇,趴在朱瞻基的胸前施展起了美人计。“你先跟我说说你自己啊?你为什么这么能干?来到大明如鱼得水一样,将所有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草原被你平了,没有土木堡之变了吧?你现在经营北方,也不会被满清侵占了吧?还有东南亚,澳大利亚,非洲南部都被大明占了,以后还会不会去旅游?
欧洲现在是不是很恐怖?很穷?大明占领美洲的舰队今天出发了,会不会把印第安人都杀光?
你怎么懂那么多事?现在连蒸汽机都研究出来了,蒸汽船也有了,以后是不是能环球旅行了?”
朱瞻基拍了一下她的小屁股说道:“是我在问你,再不说,家法伺候。”
蓝烟这才发觉自己得意忘形了,委屈地像个小媳妇一样噘着嘴,揉了揉自己的小屁屁说道:“你知道里约奥运会吗?”
“2016年啊,我们的时间差不多。”
蓝烟又忍不住问道:“你是几月穿的?”
问完看到朱瞻基的眼神,她怯怯地伸手抱住了朱瞻基的手臂,主动说道:“我是八月去巴西旅游,在千湖沙漠溺水的。”
“拉克伊斯马拉赫塞斯沙漠啊,我也去过……”朱瞻基压抑住内心的激动,不敢去问关于自己的消息,只是轻描淡写地问道:“那你前世是干什么的?”
“我就是个蓉城高中的小老师,刚大学毕业还没两年,靠着啃老才有钱出去玩……”
“你学什么的?”
“学医药化工的,进了家医药公司里面勾心斗角。我不习惯,后来考了教师资格证,又找了关系,在中学当了个化学老师。”
朱瞻基一下子惊坐了起来。“什么!”
第七十七章 科学教
朱瞻基穿越之后,对基础工业发展都有一定的思路。
不论是理论基础的数学,还是物理,这都是一个从简到繁的有序过程。
明代虽然对这些基础已经有了一定的积累,但是大多集中在应用学科或者说技术。
物理学科是人的眼睛直接能看到,并且能有经验可循的。一个师父教徒弟几年,就能弄清楚原理。
但是化学学科不一样,因为化学学科是用化学方法改变物质组成、结构或合成新物质的技术。
这门学科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需要基础理论。
大明不是没有化学,现在纺织技术的印染,炸药的生产,包括造船技术中的桐油,木材粘合,风帆加固等,都有化学技术的应用。
可是没有人说得清楚原理是什么,自然就无法进行更深入或者是衍伸出来的研究。
举个简单的例子,中国在汉代就已经会制造硫酸,但是硫酸是怎么形成的,没有一个人知道。
东晋时期,五石散风靡全国,但是也没有人能解释的清楚,五石散是怎么一种原理。
包括国粹中医,各种中草药的药性,其实都是化学分子的一种排列。
化学技术的形成不像物理技术,可以从简到繁,进行系统的积累,只能依靠经验传授。
中国古代的化学技术,更多是充满了偶然性,而不是必然性。
哪怕是现在经验技术最丰富的染匠,他们能知道如果给布匹,丝绸染上最美的颜色。也知道如何制作染料,哪种染料更好用,更持久。
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原理,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朱瞻基跟大明的百姓一样,作为一个学渣,对这门学科的基础知识早已经模糊,根本不能进行有效的指导。
就像最简单的元素周期表,朱瞻基都根本记不住。而元素周期表,却是整个化学学科的研究基础。
朱瞻基恶人先告状,伸手搂过了蓝烟,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假装怒道:“你难道不知道我搞了个化学研究院,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什么结果,你就不想着帮我一把?”
蓝烟委屈道:“今天晚上我都还害怕你为了保密杀了妾身,把霜儿都一起叫回来了,妾身哪里敢啊?不过我这些年也整理出来了一些化学基础知识的研究方向和试验方向。”
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多年,蓝烟已经没有后世女孩的傲娇了。
一个男人穿越到古代,还能凭借男人的优势社会地位,进行一番革命。
但是一个女人,在这个时代,连一点女性地位都没有,门都不能随便出,你想改变时代,简直就是笑话。
那些清穿女回到了满清,就想大杀八方,逗的数字军团团团转,简直是开玩笑。任何一个女人,敢跟比自己数字军团眉来眼去,皇家第一时间就要杀了她。
何况,除非生为满族,汉族都是要裹脚的。明朝的裹脚还只是修整脚型,到了清朝,就是惨无人道的直接让你变成残废。你不想裹脚,先看看自己的头硬不硬吧。
除非乱世,任何一个时代,都有非常严格的法律和社会规则,任何人都不可能逆流而上。
明朝的皇家管理制度就已经非常严格,到了清代,更是将大多数女人视为生育机器的地步。
皇上宠幸妃子,要把妃子洗干净,包着送到皇帝的床头,就是清朝时候的规矩。
明代虽然没有清朝那么严苛,但是女人的地位,因为儒家的兴盛,已经开始在降低。
在唐朝时候,女人还有继承权,到了宋代各种规矩就越来越多。
而到了明朝,盛传某个所谓的清官,因为五岁的女儿接了男仆人递的糕饼,就被活活饿死。
这件事虽然无法辨别真假,但是仅从这件事本身来看,就已经知道社会对女人的压迫。
蓝烟穿越到这个时代,身份地位还算是好的,但是已经能感受到整个社会的压抑。
她想要改变自身的处境,却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让她对整个世界都缺乏了一种安全感,所以她才想嫁给同为穿越者的朱瞻基。
这些年来,即使她在前世有傲娇,也早已经被磨灭。
可惜的是,朱瞻基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之人,虽然蓝烟身为自己的老婆,他却必须一开始要压制住她的转变。
因为蓝烟不是太孙妃,她只是良娣,即便是对她好,也不能表现的太明显。不能让她自认为不同,就越了孙娴去,否则会乱了规矩。
当然,内心里,他还是把她当作是自己人。
他转怒为笑,又拍了拍她的小屁屁说道:“元素周期表,三酸两碱这些你应该都懂吧?”
蓝烟点了点头。“这些都是最基础的化工知识啊,元素周期表初中课本就有,三酸两碱不算什么,什么三酸三盐三碱,只要给我基础材料和试验器具,这些我都能制作出来。”
朱瞻基心里一阵兴奋,忍不住又给了她一巴掌,问道:“那青霉素呢?”
蓝烟被朱瞻基打的媚眼如丝,嗔怪地说道:“这才是我的专业啊!”
我靠,这真是得了宝了。
朱瞻基舍不得打她了,轻轻揉捏了起来,眼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红,眼睛仿佛要滴水一般。
这样一个人才,对大明的作用可以说是无比惊人的。
先不说别的,有了青霉素,战争的死亡人数,疾病死亡的人数,直接会大幅度下降,这可是万家生佛的好事。
而化学工业,也能在她的手里蓬勃发展,让大明直接进入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后期。
这个时候,还有谁能是大明的对手?
将她关在深宫,是在有些太浪费了。
蓝烟被他逗的忍不住娇哼了起来,朱瞻基也大为意动,不愿再去想了。反正她是永远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了,要想一个好的方式来安置她。
朱瞻基直接将她搂在了怀里,大嘴就亲了上去。“老子在这里焦头烂额,摸门不着,你躲在一边看笑话。实在可恨。今天看我不好好惩罚你一番。”
蓝烟完全没有了反抗之力,搂着朱瞻基的脖子娇声道:“这样真好,以后我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朱瞻基嘿嘿笑道:“你还是先操心一下今天晚上怎么过吧!”
随着他站起身来,蓝烟的身子就已经腾空,可是被朱瞻基搂在怀里,她却觉得是那么的安全。
以往的担忧,现在全部都烟消云散。他不愧是个胸怀天下的太孙呢,根本就没有想过杀人灭口,一直是自己太过于小心了。
或许是两人都放开了心扉,这一场欢愉,两人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蓝烟被朱瞻基折磨的死去活来,可是在这种放纵中,更能体会到人生的美好。
进入了贤者时间,朱瞻基依旧精力十足,搂着蓝烟的娇躯,又想着该如何安排她。
以蓝烟的能力,再将她关在皇宫里是不合适的,不管是实验,还是研究,都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在皇宫做实验肯定不行,下马桥农庄是唯一选择。
但是如何理所当然地用她,还需要好好想一想。
总不能破坏了宫中的规矩,让她可以随便出入皇宫,这不是宠她,是在害她。
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让张氏和孙娴她们都能接受,让文武百官也都能接受。
朱瞻基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装神弄鬼……
现在这个时代,人们是相当迷信的,比如相信死有来生,生命是循环的,因果是有报应的等等。
这种迷信同时也约束着人们的礼仪道德,塑造了时代风气。
儒家对于这些是不管的,甚至还推波助澜。
为什么?因为这样的话,百姓就不敢干坏事,方便管理了。
在五胡乱华,五代十国,包括蒙元入侵时期,为什么要大兴佛教?就是因为佛教教人不争。
你过的不好是前世作孽太多,这辈子所以要受苦,这辈子受苦受罪是赎罪,然后下辈子就能过的更好。
靠着这种宣传,老百姓们的反抗精神就会逐渐被磨灭,便于统治。
在这种环境下,运用宗教手段来推广科学,能事半功倍。
朱瞻基又想到了自己一直想要推广道教,但是却因为缺乏有效的手段,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进展。
如今的儒释道三教合一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儒教,道教,佛教,在大明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想要把三教分开,朱瞻基没有那么大的能力,也不是哪一个人可以改变的。
但是现在……
朱瞻基越想越是激动,一个白莲教就能在民间引起那么大的影响力,这还只是一个仅仅只有理论,没有一点实质内容的宗教。
如果将化学与道教联系在一起,创造一个大明独有的道家科学教,这一举数得啊!
道教与化学这门学科的联系,是中国古代化学诞生的主要渠道。
道士炼丹,那可是从春秋战国时期就开始了,连秦始皇当初都想求长生不老药。
硫酸,硝酸,五石散,包括炸药,都是道士炼丹的产物。
将化学这门学科与道教联系在一起,根本不会让人质疑。
而朱瞻基现在身为监国太孙,想要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一个宗教,那是非常容易的。
他看了看怀里的蓝烟,唐赛儿一个村姑都能成为圣母,她当然也可以啊!
他再也睡不着了,开口问道:“外面是谁值夜?”
“殿下,奴婢赤虎与常青,各率五人护卫。”
“领我口谕,前往咨情司,向值夜人员索要道教诸神体系。”
“遵旨!”
说话的动静惊醒了死去又活来的蓝烟,她搂着朱瞻基的手臂,将胸前的丰满贴在了朱瞻基肋侧。“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要想一点事,你先睡吧。”
蓝烟被惊醒后,也没有了睡意。今天发生的事挑破了窗户纸,开始她心乱如麻,又被朱瞻基牵着鼻子走,这个时候她忍不住问道:“你在前世是干什么的?”
朱瞻基说了自己前世的名字,蓝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难怪你什么都懂,到了明朝也如鱼得水。在现代,你就是个大人物啊!”
朱瞻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前尘往事成云烟啊……”
蓝烟越发兴奋了,她原本就觉得朱瞻基不像个普通人,现在听到他在前世就是华人偶像,无数人的梦中情人,更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她像个小猫一样凑了上来。“你知道吗?你的失踪引起了好大的轰动,全世界都在找你……”
从蓝烟的口中,他知道了自己和格拉西亚开着游艇失踪以后,全世界都在寻找自己的许多细节。
任凭他郎心如铁,这个时候也感伤不已。
他就是怕听到这些消息,所以一直不敢问蓝烟,现在她主动说出来,他也不会拒绝这些消息。
蓝烟看到朱瞻基这个模样,想到自己的前世,也忍不住流泪起来。
虽然两人之间依旧旖旎,现在却没有了一丝暧昧,反而充满了一阵伤感。
“殿下,奴婢贾川,送来道教诸神体系册子。奴婢对这些略有研究,殿下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奴婢。”
“你到书房等我……”外面应了一声是,朱瞻基低头跟蓝烟说道:“前世的事情不提了,既然来到这个时代,我们就该活在现在,为中华民族的强盛做出自己的贡献。以后你也不用再获的小心翼翼,我会好好筹划一番,让你成为大明最尊贵的女人。”
蓝烟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个没有野心的小女人,这么大的担子,我怕承受不起。”
朱瞻基在她光着的小屁屁上拍了一巴掌。“跟在我身边,就是风口浪尖,哪怕一头猪,也能飞起来。”
蓝烟忍不住不依,笑起来撒娇。“有我这么漂亮的猪吗?”
朱瞻基又跟她亲昵了一番,这才起身披上了长袍,内衣也没有穿,逗的蓝烟嬉笑不已。
朱瞻基系上了腰带,说道:“你就给我准备好当圣女吧,我要谋划一番,给你安排一个好的身份。”
开门出去,两个宫女才敢悄悄进来,看向了床上的蓝烟。蓝烟本来困顿不已,但是听了朱瞻基的话,她现在没有了睡意,吩咐道:“帮我准备水洗,我去看看殿下要干什么。”
咨情司贾川站在蓝烟的书房外,见到朱瞻基过来,几人才打开了房门,请朱瞻基先进去。
朱瞻基一边走向书桌后面的椅子,一边说道:“你将道教体系中的神仙,都给我大致介绍一番。”
道教之所以跟佛教难以竞争,除了道教的教义更注重己身修养之外,还因为道教的神仙体系非常混乱和复杂。
道家重(zhong)生,修的是当世,不像佛教,修的是来世。因为这点不同,让许多在当世过的不如意的人,都变成了佛教徒。
然后,佛教的神几乎都是一个系统,而道教的神,除了三清之外,几乎乱做一团。
只是粗略划分,道教就有十二大神系,并且各大神系之间,力量对比,能力对比都比较模糊,让人不知道该信哪个神。
这一点从后世创作的《封神演义》中就能看的出来,《封神演义》虽然算是一本道教小说,但是因为神仙系统太混乱,作者也不知道该如何划分,干脆又创造出来一些神。
像后世许多人知道的鸿钧老祖,其实就是虚构的,不属于道教体系的神。
听贾川讲了好一会儿,朱瞻基被许多人物搅的头晕,干脆问道:“道教中,女性神最大的有哪几个?”
贾川只是略微回想了一下,就说道:“最大的当然是太元圣母,但是太元圣母并没有实体化身,乃是天地之母,大道之母。在她之下,才有大道九天系神的斗姆娘娘,大道大罗系神的西王母,他们可以说是太元圣母的女儿,应该是最大的。其他的厚土娘娘,九天玄女,麻姑,妈祖,太阴星君,碧霞元君,都要比她二人差一点。”
“那他们分别掌管什么?”
贾川对答如流,将这些神仙的职权范围一一介绍了一遍。
朱瞻基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碧霞元君,竟然就是送子娘娘。
但是,他最关注却不是她,而是斗姆娘娘和西王母。
这是道教神系里面地位最高的神之一,原本朱瞻基准备将王母娘娘安在蓝烟的身上,但是在神仙体系里,王母娘娘是生育万物,主管所有女仙的女神,掌管不死药,长生。
这个形象在民间的印象太深刻,并且西王母没有结婚,贸然安在蓝烟的身上,不合适。
相比之下,斗姆娘娘反倒更符合蓝烟的身份。
斗姆娘娘为中国神话传说中诞生北斗七星的一位女神,是北斗七星的母亲,因此称斗姆娘娘。
斗姆娘娘是结婚了的,而且夫君也是一位王。
她生下了九个儿子,老大勾陈星成了天皇大帝(四天帝之一),老二北极星成了紫微大帝(也是四天帝之一)。
其余七个兄弟分别为巨门、禄存、文曲、武曲、廉洁、贪狼和破军七星,正好组成北斗七星。
道教在《北斗本命经》中说,不管你多么贫穷下贱,多么背运倒霉,只要诚心礼拜斗姆,称念她的名号,就会消灾灭祸,延生得寿,获福无量。
她掌管的主要就是治病救人,消灾灭祸。
蓝烟以后掌管化学研究院,负责医药开发,开拓化工专业,跟斗姆娘娘的职权范围差不多。
只要她能造出磺胺,青霉素这种神药,民间自然就能认可她的身份。
这个时候,穿上了衣服的蓝烟娉娉袅袅地走了进来,朱瞻基笑着问贾川。“你以为她可否为我的斗姆娘娘?”
贾川大惊,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对着蓝烟跪下叩首。“奴婢见过斗姆娘娘。”
蓝烟有些摸门不着的迷糊,不过她并没有大惊小怪,而是淡然道:“平身吧……”
朱瞻基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今天的事暂时不要外传,过几日会有事情安排给你们做。”
众人退下,蓝烟才诧异地低声问道:“你想做什么?”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要做什么,而是你要做什么。从明天开始,我会将化学研究院交给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尽快能造出磺胺或者是青霉素。只要这神药一出,我就能直接封你为斗姆娘娘,让你成为大明最尊贵的女人。”
蓝烟还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就是做出来了,也不用高封建迷信吧?”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这只能说明你还太天真了,只能看清表面,却看不到背后隐藏的东西。宗教从古至今都是人类的精神食粮,一刻也不能缺少。
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人们因为现实生活的艰辛,对宗教的需求更大,依赖性更强。
我之所以让你变成斗姆娘娘的化身,目的不仅仅是是为了让你活的更逍遥自在,更重要的是依靠你建立一个依附道教的科学教出来。
我要把这个科学教变成大明最有力的武器,让全世界臣服在大明的脚下。
数学,物理,化学,都将会是科学教最重要的武器。你信我科学教,才会学这些东西,你不信,就等着被淘汰。
你想一下,这样的话,基督教,绿教,佛教,他们还有活路吗?”
蓝烟惊讶地看着朱瞻基,犹如看到一个疯子。他竟然会想到把科学跟宗教联系在一起,然后把科学知识的研究跟宗教信仰联系在一起。
社会需要发展,物质需要发展,都离不开科学的发展。那么,道教就会跟科学一样,变成社会的组成部分。
那些绿教徒,那些基督徒,除非愿意一直活在原始社会,否则的话,只要进行科学研究,就是信仰了道教。
那么以后,还会有别的宗教的活路吗?没有!
蓝烟想到自己以后会变成万人敬仰的神仙,血液上头,忍不住感到一阵头晕。但是她的精神却亢奋无比,扑进了朱瞻基的怀里。
“你真的是一个天才,我真后悔没有早点跟你坦白。”
朱瞻基搂着她笑道:“雕虫小技而已,以后你可要乖乖听话哦。”
蓝烟兴奋地抱着朱瞻基的脖子,主动亲了上来。“我就是成了神,也永远是你的小宝贝……”
(这个构思不知道大家满意吗?不过我自己还是满意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我也不会写蓝烟是个穿越者啊。)
第七十八章 新型炸药
“殿下,我只想问一句,若蓝良娣为斗姆娘娘,那你为何神?”
朱瞻基笑道:“我乃世间帝王。”
十几年来,一直对朱瞻基忠心耿耿,百依百顺的一清子,这次毫不客气地说道:“不妥。”然后又向旁边的蓝烟致歉施礼。
朱瞻基倒没有生气,因为他知道在宗教这一块,还是多听听专业人士的意见。
而一清子身为汉钟离的后人,又是道家居士,与道教关系密切,自然就成为朱瞻基咨询的对象。
朱瞻基点了点头,示意一清子继续,一清子也熟知朱瞻基的秉性。有话就当面说清楚,哪怕说错了也没关系,但是不要吞吞吐吐。
他又再次向蓝烟施礼后,开口说道:“斗姆娘娘乃是诸神之母,其九子一为勾陈星,乃天皇天帝,一为北极星乃紫薇大帝,还有北斗七星。可是蓝良娣可有生子?若蓝良娣不能生九子,岂不是对不上?若蓝良娣将来生九子,又将祁镇小王子置于何地?更重要的是,她与殿下谁大谁小?”
朱瞻基这才意识到自己想的简单了,这件事可不是单纯的一个宗教问题,科学问题,更是涉及到今后帝位传承的大问题。
若是蓝烟真的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民间百姓都知道了,那她的地位岂不是要越过皇室!
她的地位提升,会直接威胁到孙娴,朱祁镇,甚至包括朱瞻基自己的地位。
朱瞻基问道:“那以你之见,这件事该如何操作?”
一清子笑道:“殿下想要整理如今的道教神仙体系是好的,只有理清了道教的神仙们,百姓才会知道该信哪一个。至于道教的重(zhong)生,刚好可以与如今物理研究院,化学研究院结合起来,改善百姓的生活。
老百姓是最容易满足的,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自然就信了道教的教义。不,应该是道家的经义。”
一清子很清楚,朱瞻基虽然对佛教没有好感,但是同样对道教的好感也不足。他真正喜欢的,是道家而不是道教。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如今的道教经义多不胜数,除了少数具有研究价值,大多数都是蒙骗人的。我阅读道经不多,仅有《道德经》,《南华经》还略微入目。”
一清子忍不住笑道:“道家的流传和发源就源自这两部经书,自然是能入殿下眼的。关键问题不再这里,而在于殿下既然要另创一教,到底该从哪里着手,以何经为本。”
朱瞻基明白了一清子的意思,道教的创立比较晚,汉代才有,但是在此之前的几百年,道家就已经兴盛了起来。
道家的发展还在儒家之前,连孔子都还是老子的后辈,亲口承认“老子天下第一”。
但是道家是没有普济众生的概念的,他们一直都注重的是个人修养。
所以老百姓们对道家的信仰就缺乏根基,因为信了也没用,没有谁会帮他们。
一直到了汉代以后,道家学术在开始还是治国之本,黄老学说一直延续到汉武帝时期,才被汉武帝摒弃,选择了更适合帝王统治的儒家。
不甘被废的道家之人,为了反抗,出现了以道家名义造反的教派,这才是道教的起源。
但是一开始,道教注重的还是上层统治者们,并不关注百姓。
到了佛教进入中原,开始传教,这个时候道教才开始急了,要跟佛教开始竞争教徒。
也就是说,大部分道经都是汉代以后才有的,他们的起源都是道德经等一些原本道家的书,被他们重新释义。
也因为道教是道家势力四分五裂后诞生的,所以各派都有自己的神仙体系和经义,这是道教一直不能融合的重要原因。
这样一个教派,自然不是佛教的对手,一千多年来,被佛教压的抬不起头。
现在朱瞻基要建立一个新的教派,还要托道家之名,那么自然需要从道德经等黄老学术中寻找自己的根源。
让朱瞻基把握方向可以,让他来解释经义,那他就要抓瞎了。
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一清子又说道:“而且,科学教这个名字也不符合世人理念,什么是科学百姓都不懂,怎么去信?所以殿下如果想要传教,还必须要重新想一个名字。”
朱瞻基的谋划在一清子的眼中简直是漏洞百出,他从朱瞻基六岁就开始追随他,很清楚朱瞻基这些年的发展轨迹。
不仅熟悉朱瞻基的发展轨迹,他更是最早接受朱瞻基一些超前理论的人。
从朱瞻基在下马桥建设十家研究院,他就一直在不停地研究。物理是格物,虽然是墨家学术,但是道家并不是没有这方面的经义,甚至许多东西,提出来的比墨家更早。
化学可以算是道家的基础之一,因为道士最开始学的,就是辨识药草,炼丹修身。除了道家,几乎没有哪一家有道家雄厚的基础。
至于数学,这是被朱瞻基最重视的学科,甚至提出来要作为新教派的基础和根本,一清子也是赞同的。
这在道经里面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之说。
作为中华文明发源的三易,更可以说是三本数学基础书。《连山》和《归藏》已经失传,一清子不得而知。但是在宫中,他查阅了保留下来的《易经》。
这本书长期被作为占卜用,但是里面有一半的内容都与数学有关,而且由此衍伸出来了哲学、政治、生活、文学、艺术、科学等等。
也因此,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都将易经作为根源,经典。
所以,用数学来作为新教派的基础,一清子很认同。他甚至认为,这样一来,还能直接打压儒家的嚣张气势。
朱瞻基这会儿理清了自己的思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孤想的简单了。既然如此,将蓝良娣捧为斗姆娘娘在世之事,暂且不提了,以后只需要在她做出成绩以后,多宣传一些就可以了。
科学教这个名字也的确不够通俗,让大家难以接受,不如就改叫真理教。孤甚至想好了开篇语,‘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一清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殿下,这些事你还是交给我们来做吧!”
坐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蓝烟忍不住一笑,连忙捂住了嘴,就连李亮也忍不住想笑。
朱瞻基看到一清子的表情,忍不住有些脸红。一清子是给他面子,没有直接驳他。
这一句话,前半段是儒家理论,他如果用了,儒家肯定会争个不休。
而后一句话是亚里士多德说的,因为去了一趟欧洲,最少有好几万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你在经义里面借用一下别人的经义,换一种方式表达还行,就这样直接抄,那就显得太没品了。
何况在《易经》,《道德经》里面,也不是没有更经典的话。
一清子怕朱瞻基觉得难堪,又拍着马屁说道:“真理教这个名字不错,道既真理,真理既道。殿下天性聪颖,老臣佩服。”
朱瞻基当然知道这些不是因为自己聪明,只是见识多一点,然后想的多一些。
见朱瞻基没有怪罪的意思,一清子这才又转向坐在一边的蓝烟说道:“蓝良娣,下臣方才不过是就事论事,并无亵渎之意。”
在外人面前,蓝烟还是很冷淡的,一直表现的云淡风轻。她嗯了一声说道:“殿下提出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妥,经过道长这么一说,才算是全明白了。”
看了看二人,一清子忍不住问道:“殿下,蓝良娣,贫道一直有一个疑问,为何殿下笃定蓝良娣就能研发出济世良药和更强的炸药呢?”
朱瞻基笑着望向了蓝烟,蓝烟点了点头,略带冷淡地说道:“济世良药或许会多耗些时日,但是炸药,给我准备好材料,我一个时辰就能配制出来。”
不仅一清子,就连旁听的李亮和金阔都忍不住惊讶地看向了蓝烟。
朱瞻基笑着说道:“摆驾去化学研究院吧,事实能证明一切。”
此时刚过午时,农历五月的天气已经热了起来,见朱瞻基跟蓝烟兴致冲冲,李亮轻声说道:“殿下,此时甚热,不如我先让人去准备材料,稍后再去。”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此事事关重大,所用材料绝不能泄露他人知晓。故此,我们还是先去化学研究院,让蓝良娣一人挑选材料,然后制作。”
蓝烟轻声道:“殿下,我身边的女官胡良侍值得信赖,可为我帮手。”
“那就让人传召……”
想要让身边的人承认蓝烟的能力,就必须要让蓝烟表现一下,只有这样,才能震住众人。
朱瞻基不可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如今她的重要性可要比绝大多数人更重要。
而且,物理靠画图就能学会,化学实验却不是靠她写出程序就能进行的。特别是炸药的试验,每一点不慎,都可能引发意外。
坐上了马车,朱瞻基忍不住问道:“你准备做什么炸药?苦味酸?硝化甘油?还是雷酸汞的雷管?”
“妾身现在也不知,去看看有什么材料。只要有硫酸和硝酸,棉花,最少可以做出硝化纤维炸药。”
硫酸和硝酸早在汉代就被道士们炼丹而意外造出,而在唐朝的时候,阿拉伯人就已经学会了用干馏法得到硫酸和硝酸。
朱瞻基格外重视技术收集,出海期间,就在忽鲁谟斯搜集到了这方面的资料和工匠。
所以现在的化学研究院,硫酸和硝酸是不缺的。
只是两刻钟后,一行人就抵达了朝阳门外的下马桥农庄,在羽林卫的护卫下,朱瞻基被得到了消息的化学研究院的人迎接进去。
“恭迎殿下……”
“免礼……打开库房,其他人回避。”
化学研究院的研究员们主要分成了三拨,一拨是有朝廷官职的工部吏员,一拨是精通炼丹的道士,还有一拨人数最多,是从各地召集过来的染匠们。
他们没有想到朱瞻基到来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先要查库房。一个个还以为犯了什么事,仓皇不已。
研究院的负责人是一位七品所正,他连忙吩咐下去,让人去开库房,想要陪着笑来跟朱瞻基说点什么。
但是他身份太低,朱瞻基没有问话,他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李亮代替朱瞻基说道:“诸位不必心慌,只是殿下今日偶有所得,所以想从库房挑选一些材料进行试验。打开库房后,诸位退回前院,不得窥伺。”
朱瞻基身边长期都有一百护卫和近侍,再加上最少都一千人的羽林卫,来了就封锁了这里,哪有人敢窥伺。
问清楚了各种材料的拜访位置,他们带着李亮和那个胡良侍先去了最角落的一处阴湿的院子。这里摆放的全部都是危险品,各种火药,硫酸,硝酸等,数目众多,但是数量很少。
如果有了缺失,就会从夹江工业区那里用船运过来。
硝酸和硫酸都有,只是没有试验器具,不能测试出浓度。
让侍女提了两小坛出来,他们又进了染料仓库。
这里的各种植物染料,矿石染料的数量就更多了,哪怕看到名字,朱瞻基也有许多不知道用途。
他好奇问道:“你想找苦味酸?”
蓝烟沉吟了一下说道:“只是看看,或许会有发现。苦味酸的原材料是苯酚,苯酚优势从煤焦油中提炼出来的。今后煤炭炼焦,那些煤焦油你可要让人搜集起来。用硫酸,硝酸处理苯酚,就能得到三硝基苯酚,将苯酚稀释,就能作为手术消毒液。”
李亮握着铅笔记录的手停了下来,蓝良娣的话,他每个字都懂,但是就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
“殿下,这……”
蓝烟笑了笑道:“不用记录了,今后我会将这些整理成册的。”
蓝烟对染料很熟悉,她家当初能垄断蜀锦,靠的就不是蜀王府的威势,而是她掌握的染色工艺,所以看到这些染料,她觉得非常亲切。
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朱瞻基觉得有些无聊,蓝烟却看的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惊叹声:“原来这个时候已经有这,这个时候已经有那。”
幸亏她还没有失去理智,没有泄露出他们的穿越身份。否则的话,朱瞻基还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将李亮杀人灭口了。
从里面挑选了一些材料,最后,他们又来到器材仓库。
三年前,朱瞻基就已经让马家在制造各种试验器材,各种玻璃试管,瓶瓶罐罐,都应有尽有。
不过因为没有太多发展方向的指引,这些研究员们做了无数稀奇古怪的试验,也收获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但是,朱瞻基却不知道这些粉末是什么。
这就是化学学科的艰难了,不入门,没有测试仪器,东西放到你面前,你也不知道是什么。
到处看了一遍,蓝烟却兴奋不已,跟朱瞻基说道:“现在有了显微镜,有了这些器具,我可以在这里组建一个大型实验室。”
朱瞻基温柔说道:“你要答应我,普通的试验你可以亲自做,但是有毒,有害,爆炸这样的试验,你安排其他人来做就好了。”
蓝烟开心地点了点头,李亮却暗自咋舌不已。
他还从来没有看见朱瞻基对哪个女人这么贴心,蓝良娣以前也不出头啊,为何就突然受宠了呢?
难道她真的是斗姆娘娘上身了?
想到这里,李亮打了一个寒颤,再也不敢胡思乱想。
不管是真是假,今后对这位受宠的蓝良娣,他都要另眼相看了。
“殿下,你去前院等一会儿吧,我要先测试一下硝酸和硫酸的浓度,才好进行配比。这要花费一点时间,你去前院聊聊天,一会儿我让人喊你。”
朱瞻基点了点头,留下李亮侍候,自己到了前院。
这个时候,化学研究院的众人已经平静了下来,一些溜班的人员这个时候也都回来了。
朱瞻基才没有心思管他们,以前是没有项目给他们做。等把化学研究院交给蓝烟管理,自然会有一个又一个的项目让他们忙不过来。
在以后,工人还能偷懒,能辞职,跳槽。但是这个时候,他们是没有人权的。不好好工作,有可能掉脑袋的,没有人敢偷懒。
朱瞻基也没有闲下,参观了几个实验室,看了一些他们弄出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
差不多半个时辰,蓝烟就亲自来到了前院。不过她的身边没有任何东西,一问才知道她让人将做好的两坛炸药弄到了试验场。
朱瞻基这个时候兴致来了,召集了所有人,去试验场旁观。
这个试验场有大约半个足球场大小,全是一个个土堆,外面是半米多高的混凝土围墙,专门用来试验火药威力的。
李亮正在指挥着几个小心翼翼的内侍,将两个坛子埋在土堆里。
蓝烟低声说道:“今天时间有点紧,我只是弄了一坛硝化纤维炸药,一坛仿造的苦味酸炸药。因为纯度的关系,可能威力略有不足。但是,给我一些时间,我能直接造出雷管和tnt炸药来。”
朱瞻基忍不住叹道:“你如果早点跟我坦白,当初直接让你当太孙妃就好了。你的贡献甚至比我还要大,却得不到应有的奖励。”
蓝烟却笑了笑,说道:“当皇帝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工作,即使以后我生了儿子,我也不愿意他当皇帝,更想他当一个逍遥王爷。”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心里略感欣慰。不管蓝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能这样说,已经很让朱瞻基满意了。
“你放心,我将来一定在美国给他留下一块好位置,把加利福利亚谷地赏给他。”
蓝烟却问道:“加利福利亚谷地是哪里?”
这真是对牛弹琴了,朱瞻基笑道:“从洛杉矶的北部一直到萨克拉门托北部,长度大约七百公里,宽度差不多一百公里,包括了旧金山在内,占了加州最好的位置。哪里是美国西部最大的农业基地,葡萄酒产地,还有不少金矿和优胜美地这样的景区,几乎就是加州除了沙漠以外的良田。”
“说的我都想去了……”蓝烟感伤了起来。“前世还是我爸爸带我去旅游过一次,那次我去了大峡谷,还有黄石公园。”
“有机会的,蒸汽船发明出来了,以后想出门就不难了。”
这个时候,李亮已经安排人手埋好了炸药,那个被蓝烟交待过的胡良侍一直盯着他们的动作,最后来跟蓝烟汇报一切准备就绪。
蓝烟点了点头,吩咐说道:“诸位不要站直身体,躲在墙后,威力可能有点大。”
但是只有两小坛炸药,一次还只是点燃一坛,所以根本没有人真的在意。
其他人不在意,朱瞻基身为太孙自然也不能躲。不过他也有办法解决。
让人搬来了两把椅子,他跟蓝烟坐了下来,前面还有一排人墙。
李亮亲自点燃了第一坛炸药的引线,然后快速地跑了出来,趴在墙边等爆炸。
其他人也是一样,关切地看着场内,想看看这种炸药的威力有多大。
第一坛点燃的硝化棉炸药,其实这种炸药的威力比起苦味酸要差了不少,可是当五斤的炸药被引爆的时候,漫天的泥土如同下雨一样铺天盖地。
朱瞻基和蓝烟早有准备,两个人堵着耳朵,略张着嘴,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许多人都已经完全吓傻了,不少人被冲击力震荡的倒在地上,拼命地叫,因为他们的耳膜都已经被震的听不见了,所以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李亮还是好的,他因为趴在墙头,巨响之后四仰八叉地摔到,受到的冲击不大,许多站着的人,耳朵都流血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一种恶趣味地笑了起来。
李亮这个时候有些清醒了过来,懵逼状态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走了两步,一下子又摔倒了。
随后,他就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边跑边嚎。“殿下,奴婢还以为再也不能侍候你了啊!”
第七十九章 暂不声张
他因为失聪,嚎的声音极响,让朱瞻基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不过等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了朱瞻基的腿,又把朱瞻基恶心坏了。
他轻轻一脚踢开了他。“嚎个什么嚎,你不是没事嘛!”
他这才摸摸身上,好像没有少什么零件,又哭有笑了起来。“奴婢只是以为再也侍候不了殿下了。”
“好了,好了,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就去看看效果如何。”
刚才他不怕,这会儿却有些害怕了起来。“不如把另一个也点了,再去看吧……”
那里面还有个大杀器,他这会儿害怕了。
不仅他害怕,大部分研究员们这一会儿也都害怕了。只有几个火药专家如获至宝,飞奔而进,观察着炸出来的大坑。
一坛差不多五斤的炸药,将泥土地炸出了一个直径大约三米的大坑,而且地表以上的土堆,全部受到了冲击波的冲击,被扫去了一层。
几个火药专家忙碌着开始测量,根据现场的大坑,计算着火药的威力。
看到这个大坑,已经没有人怀疑新式火药,不,现在应该称为炸药的威力远比颗粒黑火药更加强大了。
黑火药的威力,更多地需要用碎石,钢珠来增加。因为黑火药除了爆热一项,在爆速,爆容,爆压方面,都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炸药。
古代争夺城池,一个城门用几十斤的黑火药都炸不开,虽然那些黑火药不纯,但是已经能知道威力有多大了。
而硝化棉炸药,虽然威力比不上tnt炸药,更比不上威力更大的苦味酸炸药,但是已经从火药进化到了炸药。
不仅化学研究院的研究员们被惊动,附近的几家研究院,包括值守的羽林卫其实都被吓的不轻。
以往的火药试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威力,房子简直都要快要震塌了一般。
不过看到朱瞻基好好地站在那里,所有人才安心下来,又回到自己的值守岗位,拦住了外面越来越多的的围观者。
忙碌了足足两刻钟,研究员们根据炸出的大坑,地面插着的测试威力的木柱的损坏情况,计算出了火药的威力。
这种新式火药的威力,足足有颗粒黑火药的五倍以上,这个计算结果跟蓝烟知道的相差不大。
看着那些研究员在不停地计算,蓝烟轻声说道:“黑火药:爆速约500米/秒,爆轰气体体积280升/千克,爆热3015千焦/千克。而tnt炸药爆速6920米/秒,爆轰气体体积620升/千克,爆热5066千焦/千克。苦味酸爆速8000米/秒,爆热为6322千焦/千克。
爆速是衡量瞬间爆炸威力最主要的因素,单纯的比较的话,tnt爆炸威力是黑火药的14倍,硝化甘油炸药是黑火药的16倍,一吨炸药相当于六七吨高纯度的黑火药,而且得有瞬间点火爆炸的雷管,同时引爆所有的黑火药!”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数据你暂时不要公布,以后再拿出来震住他们。你这种硝化棉的炸药,应该属于硝化甘油炸药系列吧,为什么威力小了这么多?”
蓝烟不满地说道:“那也要有纯度更高的材料啊……”
朱瞻基也知道是自己太过分了,马儿还没有喂,就像它快点跑了。
他捏了蓝烟的小脸一下,笑道:“是我错了,今日晚间再补偿你。”
文武百官看见朱瞻基的动作,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都背过身,或者低下头,装作没有看见他的动作。
将实验数据记录下来以后,李亮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平静,跟蓝烟行了礼,问道:“良娣,另一罐炸药有没有这个厉害?”
蓝烟点了点头说道:“真的算起来,威力应该更大一点,所以,你们要小心一点哦。”
“谢良娣关怀。”
李亮刚才被吓的魂飞魄散,这会儿依旧害怕,却又觉得荣耀无比。反正他不会放弃这个亲自点火的机会,大不了,等会儿跑出来,直接就趴在地上,不至于被直接震倒。
而其他官员纷纷跪倒了朱瞻基的面前,恳请他再坐远一点,不要被波及。
朱瞻基当然也不会拒绝,距离近了,震的耳膜发疼。何况,他跟蓝烟两人捂耳张嘴的姿势难看,让护卫也置于危险之中。
几个内侍连忙将椅子挪到了最少一百米外的回廊下,朱瞻基干脆也不坐了,就站在一个柱子边,等着李亮点火。
其他的研究员们这一次也有了经验,不敢在小看新炸药的威力,虽然不像朱瞻基离的这么远,但是一个个都蹲了下来,不敢在直接面对炸药的冲击。
李亮点燃了场地中的另一处的炸药,然后转身就跑。
可能是想在朱瞻基面前表功,他跑出了试验场之后,没有停下来蹲下,反而是继续向朱瞻基这里快走。
然后,一声比刚才还要惊人的巨响,大量尘土轰然炸开,巨大的冲击波让他啪地一声,被冲倒在地。
几个小太监吓的连忙向他跑去,扶起了他。
他这一下被摔的实在,鼻子因为撞在地上,流出了鼻血。
看到忍俊不禁的朱瞻基和笑的不停的蓝烟,他觉得自己实在太倒霉了,捂着脸转身就跑。“快带咱家去洗脸……”
一清子看到这爆炸的规模,被震惊的无话可说。他看着躲在朱瞻基身后,笑的像个少女一样的蓝烟,却仿佛看到了一个魔鬼。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着地叩首道:“殿下,贫道服了。”
蓝烟得意地看了朱瞻基一眼,收敛了笑容,被胡良侍扶着,犹如一个柔弱少女。
朱瞻基嗯了一声说道:“起身吧,这件事还要你来好好谋划。在皇祖归来之前,我要你整理道经,填充教义,为孤培养出一批传教人才,可能做到?”
“贫道万死不辞,若做不到,提头来见殿下。”
“那就好,这件事不要声张,待你这里完成了筹备,届时再让人大吃一惊吧。”
一清子起身,朱瞻基又迈步走向了试验场。
从火药到炸药,这一步可以说是朱瞻基渴望已久的。
他在前世做过多次军火生意,自己都建了两个军工厂,哪怕现在以大明的技术来说,建设一家生产汉阳造的工厂,在技术上都没有问题。
但是子弹问题解决不了,你就是能生产ak47也没用。
造子弹看似简单,其实比造枪还要复杂。朱瞻基有建设子弹工厂的经验,知道子弹生产过程。但他不是技术人员,不管是精度,还是火药,他都解决不了。
现在有了子弹填充火药的硝化棉火药,蓝烟说她能配制出雷酸汞,朱瞻基当然想要造出真正的旋转后拉式机步枪。
像汉阳造,毛瑟1898,包括三八大盖这样的枪,构造其实都不复杂。
子弹的工艺达不到,也能慢慢研究解决,那些可不是化学产品,总有技师能逐渐解决工艺问题。
这一次,炸出的大坑比之前更大。蓝烟说这是用化学原料配制出的仿苦味酸炸药,而这种炸药的威力,比大家熟知的tnt炸药的威力还要大。
现场的人已经被惊呆了,他们可是知道,这些炸药是蓝烟配制出来的。虽然用的什么材料他们不知道,但是绝对是用仓库的材料配制的。
要不是因为她的身份,现场的火药专家们一个个恨不得直接逼着蓝烟将配方说出来。
被众人的视线盯着,蓝烟不忘表现出一丝害羞,其实内心格外得意。
被朱瞻基保护着,她在这六百年前的大明,找到了存在的意义。
工部七品所正廖宣面向朱瞻基跪了下来,大声说道:“恭喜殿下,得此强国利器,今后天下城池,无往不利,大明火枪,所向披靡。”
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这化学研究院,孤一直没有时间照应,却也一直放在心上。前些时日孤与蓝良娣安歇之时,得上天授艺,获得制作新式炸药的方法。
而且除了炸药,还有药品,染料等新技术,孤与蓝良娣都同时知晓。孤要照应的是整个大明,今后这化学研究院,医学研究院,就由蓝良娣替孤统率,诸位不得怠慢。”
朱瞻基这话一说,把众人都给吓住了。让他们听一个女人的话,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的。但是如果这个蓝良娣是得了上天授艺,那又另当别论了。
他们没有人敢怀疑朱瞻基的话,因为这火药的威力是他们之前根本无法想象的。
何况,这蓝良娣以后最少也是个贵妃,能在贵妃的带领下工作,也不算丢人。
至于朝廷的人会说三道四,这下马桥的研究院,可都是朱瞻基自己建立起来的,可不是朝廷的系统。
一个伶俐的年轻研究员眼珠一转,就立即拜了下去,大声喊道:“拜见良娣。”
其他人也都醒悟了过来,包括哪些道士们,一个个齐身行礼。“拜见良娣。”
拜见完毕,廖宣大着胆子问道:“殿下,这新式炸药的……配方……”
朱瞻基回头看了一下蓝烟,她冷着脸说道:“待我入主了研究院,了解了各方的研究进度,自然会将各位按所长分类。
届时不仅有炸药配方,染料配方,还有各种你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都能造出来。
不过,这些都乃是上天机密,诸位皆不得外传,否则,人神弃之。”
众人皆呼:“微臣不敢。”
朱瞻基对蓝烟的表现非常满意,他们之前并没有沟通好,但是蓝烟就会跟着朱瞻基的话,把谎言补全。
得到了朱瞻基的鼓励眼神,有些心慌的蓝烟也安定了下来。有朱瞻基的保护,今后就把他们这些人当做npc吧。
反正就是捅了篓子,有了纰漏,也有朱瞻基兜着。
让廖宣为蓝烟安排好一个清净的小院,朱瞻基也在考虑为蓝烟多配备一些宫女和内侍,甚至包括护卫。
返回皇宫的时候,一清子对蓝烟的态度大改,想到之前自己竟然还当着她的面质疑,现在他只觉得惶恐不已。
以朱瞻基对她的宠爱,以她能得到天授神技,自己开始的话都有些太冒失了啊!
不过蓝烟并没有把他开始的话放在心上,现在,她考虑的是如何不让其他妃子嫉妒,维护和谐了。
回到宫中,朱瞻基又跟一清子商议了一番建立筹委会的事宜。
按照一清子的意思,如今这件事还不能大力宣传,而是先做筹备。
这也符合朱瞻基的想法,要把科学整理成册,系统规划各科,起码需要一两年。
另外还要从道教中招收一些思想开明的弟子,先培养一些核心弟子,专门负责各方联络。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培养一些科技人才出来,他们可是今后真理教的核心力量。
打发走了一清子,朱瞻基谁也没见,独自在书房里回想从昨日到今日的经历,包括想法的转变。
他需要通过这种回忆,将思路完全理清楚。
之前跟一清子的对话,让朱瞻基真正明白了自己现在要做什么。
在道教的基础上建立一门新的分支,需要与全国的道教联络。
不过这方面朱瞻基不用担心,以前担任他师父兼护卫的玄真,因为天性纯良,上不得战场。
在传授了朱瞻墉他们几年武学之后,就被朱棣任命为了道录司右正一。
这个职位相当于后世的道教协会副秘书长,左正一这个职位,也就相当于秘书长这个职位一直是由龙虎山张家担任。
道教在华夏源远流长,派系众多,在全国来说,随便就能划分几十个派系。
但是总体来说,主要还是由南派正一和北派全真两大派系。
南派一直是以龙虎山为首,他们在蒙元入侵之时,为虎作伥,朱元璋登基之后,为了安宁,依旧忍了张家。
但是他虽然让张家挂名道家领袖,却从不重用,反而开始扶持北派全真。
武当山就是在这样一种环境下,被重修,并且耗资相当于三百万两白银,要知道,历史上修建北平城,也不过花了三百多万两。
玄真如今担任这个职位,在张家不被重用的时候,实际上就是道教领袖。
这个时候的道教领袖,可不是后世那个无权无势的秘书长,而是对天下道教有生杀之权。
朱瞻基出海期间死去的老师姚广孝,他就是与道录司并列的僧录司左善事,统管天下佛门。
也由此可以知道,这个位置的重要性。
关于组建真理教传教地,各县分部,朱瞻基就准备交给玄真来负责。
只要朝廷一声令下,朱瞻基相信,大部分道观会立即改弦易辙,加入真理教。
但是道经总纲这一块,朱瞻基交给一清子来负责,这也算是对权力的平衡。
这种总纲就是从全国召集有道之士,然后将《易经》,《道德经》等道经里面,所有关于思想和理论方面的知识进行甄选和提炼,让其更符合皇家统治,社会发展。
除了他们,朱瞻基还会从下马桥这里挑选各种理科人才,加入教派。
他可不想把这个教派弄得神神道道,而是要把这个教派办成一座座新式学校。学古文,学数学,学历史,学物理,学化学。
挂靠道家,不过是为所有人找到精神的信仰根源,而不是让人迷信。
人是不能没有信仰的,因为无知者无惧,无惧者疯狂。
在后世,为什么全世界恐惧中国,一个原因是政府强大,另一个原因就是人民大多是无信仰者。
你心中没有恐惧的事物,谁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比如阿拉伯的女人,一般是不能嫁给外国人的,就是嫁,也必须嫁给持经者。
也就是说,能嫁给基督徒,因为他们也信教,但是不能嫁给没有信仰的人,除非你也信教。
因为宗教信仰可以观察的出,而且西方人一般都有信仰,所以他们将这种当做普世价值观发扬光大。
在朱瞻基看来,这是一种愚昧之极的表现,但是因为人家掌握了话语权,掌握了标准,所以就用这样的方式来遏制你。
在朱瞻基看来,这个信仰不一定是宗教信仰,儒家的仁义诚信,墨家的大爱都是信仰,自由民主也是信仰。
一个真正好的信仰,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得符合人民群众的利益。
看这种信仰是不是有利于社会的进步;是不是有利于提高社会的科学文化水平;是不是有利于提高人民的幸福感;是不是有利于国家的稳固。
这些才是真正重要的。
如今这个时代,想要遏制儒教,就必须要有能取代儒教的思想。
这不仅仅是为了继续控制民众,也是为了开启明智,告诉百姓应该往哪个方向发展。
只是为了打到儒教而打倒,没有取代的学科,那么以后科举怎么办?百姓上升,发展的渠道是什么?
这才是整个社会发展的中心和稳定秩序的源泉,如果没有这些,整个社会会乱成一团。
在后世那个稳定的社会环境里,人们通过知识改变命运,其实也只是换汤不换药。
没有了儒家学术,也是因为老马的学术已经被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
但是即便如此,过了几十年以后,国家还是不得不捡起儒家的许多东西,因为老马的理论也不完善。
道教有群众基础,道家的理论其实在政治,文化,经济,数学等各个方面,与儒家不差上下。
特别是明初阶段的三教合一,让儒教和道教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朱瞻基这样做,从这个方面下手,不会引发太大的社会矛盾。
加入说现在把墨家,杂家再搬出来,根本行不通,因为百姓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墨家,什么是杂家。
所以,依旧以儒家,道家的思想为主干,将数学,物理,化学这些知识填补到儒家那些经义里面去,才是正确的做法。
研究儒家再厉害,最多也就是一个历史学家,一个国学大师。
但是几千年来,一直是这样一些人成为国家的领导人,管理者。他们被官场熏陶,最后一个个变成黑心政客。
大明不是没有专业技术官员,但是专业技术官员只能为吏,只能为小官,根本掌握不了权力。
想要改变这一切,光是从官员调整上着手,不过是换汤不换药。
之一切,只能从知识结构上来改变。
以后,户部不会算账,不会统计的官员不用,吏部不懂皇家心思的官员不用,兵部不懂行军打仗的官员不用,这样持之以恒,最多二十年的时间,就能让大明走上正确的道路。
加入现在就取消科举,将儒家推倒,只会让天下大乱。
整理好了思路,朱瞻基拿起了铅笔,准备将这些都写下来。
外面传来了陶昌的声音。“太子妃,请容奴婢通知殿下一声……”
这句话其实就是通知了,朱瞻基让人不要打扰了他,但是太子妃是他母亲,陶昌不敢阻拦。
张氏带着孙娴和几个内侍与宫女来到了书房门口。“你们在外等候,不得打扰。”
“是……”
一群人散去,陶昌看了看朱瞻基,见他暗中摆了一下手,这才也离去。
朱瞻基笑着转到了书桌之外。“母妃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话要交待孩儿?”
等到他的眼神转到了孙娴的身上,孙娴不敢与他对视,低下头去。
张氏柔声问道:“蓝良娣接管你下马桥的研究院,究竟是何用意?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何就能抛头露面,岂不有失我皇家威仪?”
这件事朱瞻基并没有隐瞒,张氏和孙娴能知道也不足为奇。
朱瞻基虽然对张氏尊敬,但是却也不想跟她为了观念上的分歧争执,因为这样根本说不清。
回来时候,他就已经跟蓝烟沟通好了,就抱着斗姆娘娘转世这样的话来应付众人。
虽然这件事在一清子的分析下,不能明着全天下宣传,但是用来对付张氏他们,却是刚好。
有了这样的说辞,再让蓝烟露出一点不同凡响的地方,他们这些女人就不会成为麻烦。
朱瞻基开口说道:“昨日蓝良娣得斗姆娘娘转世托话,斗姆娘娘青睐于她,授她绝艺,而这些绝艺是我大明前所未有的,能让我大明脱胎换骨。”
张氏和孙娴两人都大惊,看着朱瞻基惊讶叫道:“什么!”
第八十章 纠纷
(上一章的信仰,是我自己没有写清楚,前面是以白人的视角,不是我的视角,已经修改。)
忽悠张氏和孙娴,对朱瞻基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受于时代的局限,她们根本不能理解朱瞻基与蓝烟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
她们只是担心朱瞻基重用蓝烟,是因为有了其他心思。张氏为了稳定要劝谏,她对孙娴很满意,何况孙娴生下了朱祁镇这个大王子。
孙娴则是担心蓝烟威胁到了她的地位,这对她的威信也有很大的影响。
但是朱瞻基知道,蓝烟的视线从来都不是在宫中,她一直在暗示朱瞻基,想要的不过是自由与安全。
皇宫对她来说太小了,她不想跟坐牢一样活一辈子。
所以,朱瞻基跟张氏和孙娴语焉不详地忽悠了一番,增添了一丝神秘感之后,才又说道。“蓝良娣是良娣,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变,但是斗姆娘娘转世,需要她更多出外传教,所以以后她会更多在下马桥那里做事,不会威胁你的宫中地位。”
孙娴脸红低头。“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对孙娴,朱瞻基还是比较满意的。她行事端庄不如胡良娣,聪慧不如蓝烟,但是她从十岁就是一颗芳心系于朱瞻基的身上,并且愿意一直学习和进步的。
更主要的是,她一直视张氏为榜样,行事公平,即使有一些小性子,也愿意自己忍了,从不以太孙妃的身份压人。
也因为她的这副做派,所以她是太孙妃最合适的人员。对朱瞻基来说,后宫的安宁和平和是最重要的。
张氏有些担心地问道:“若蓝氏是斗姆娘娘转世,那我以后要如何对她?”
这个问题也是孙娴想要问的,忍不住抬头看向了朱瞻基。
朱瞻基笑道:“斗姆娘娘三千魂魄,蓝氏这里不过是一缕而已。她虽然是斗姆娘娘转世,却不是真正的斗姆娘娘,所以母妃尽管放心,她依旧是孤的良娣,你的儿媳。”
朱瞻基又转向孙娴说道:“蓝氏今后要操持的事务跟你不同,这宫中,包括接见勋贵内眷,册封夫人,都还是你跟母妃的事务。”
这个时候,孙娴才真正放下心来,相信蓝烟不会威胁她的地位了。
但那个魔幻的斗姆娘娘转世,依旧给了她巨大的阴影。
张氏跟孙娴说道:“我们就不打扰瞻基忙碌了,现在去看看蓝氏,看她那里需要帮忙吗?”
孙娴乖巧地点了点头,跟在张氏的身后还没有出门,就遇到孙林急匆匆地快步走来。
他甚至顾不上跟张氏和孙娴行礼,只是点了点头,面向朱瞻基说道:“殿下,镇江府急报,当地转运司发生了一件大事,……转运司知事赵诚被兵部尚书方宾家人抗法打死,如今事态严重。”
见只是外地一件“小事”,张氏和孙娴并没有在意,告辞离去。
朱瞻基这才皱眉问道:“这件事既然是由你汇报上来,那就代表兵部压住了这件事?”
孙林点了点头说道:“涉及到了方尚书,即便是都转运使司,也不敢随意将事情上报?”
朱瞻基又问:“既然如此,为何又说事态严重?”
明朝的都转运使司是一个独立衙门,是掌管食盐产销的机构,总部在扬州,全国设了六大分部。
他们跟监的转运司不是一个衙门,监转运司是监专门为了商品运输开设的专门机构。
他们跟朝廷的漕运,驿站也不是一个系统,漕运司也是独立机构,驿站却是兵部的下属机构。
因为相对独立,加上食盐是大明最重要的不可或缺的物资,所以这个衙门肥的流水,贪腐案件也多不胜数。
但是基本上,除了食盐的管制,他们也不会主动触及其他衙门的事务。像这次拦到方宾家人这样的事情,就显得比较蹊跷。
孙林递给了朱瞻基一份折子,说道:“主要还是因为殿下的金银禁运令,那赵诚因为拦关设卡,拦到了方宾家人转运的金银,起了贪心,却没有想到碰到了硬茬。”
朱瞻基接过了奏折,冷笑道:“硬茬……呵呵……”
丹徒县。谏壁镇。
这里是镇江府三大古镇之一,其繁华甚至超过了丹徒县城,能与府城媲美。
因为这里是京杭大运河与长江的交叉口,也是大明商品东西中转,南北中转的一个重要关卡。
不仅转运司在这里有大片的仓库,卫所军,巡检司,在这里都有衙门,控制无数的商品中转。
两年前,发展银行和商业银行都在这里开设了分行,更是带动了这里的经济发展,贸易发展非常旺盛。
如今的大明,凡是要跟官府进行合作的项目,包括与监进行的交易,都要通过银行来交易,也让银行的发展逐渐走向了民间。
商户们没有办法,也只能到银行开设账户,虽然不会往里面存太多的银子,但是已经接受了银行的存在。
而民间百姓对银行的信用依旧没有太多的信任,也不敢把银子存进银行。
但是,在遇到需要带银子出门的时候,也会选择将金银存进银行,领取一张金银票,然后到了目的地再取出来。
丹徒巡检司码头上,大约三十个壮汉一个个手握钢刀,站在两艘船上,看着远处那些转运司的狗腿子,一个个脸色平静。
但是,领头的方宝,这个时候却神情恍惚,向着一个身穿军服,披着白色披风的将领哀求。“指挥使大人,我方家这次的确是做的冒失了,不过还请指挥使大人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护我方家周全。待我家老爷从西北回信,必有重谢!”
自从朱瞻基接手了海军,海军的着装虽然跟陆军没有大的变化,但是将领的披风全部改成了白色主色调。
外人一看,就能分出是海军还是陆军。
自朱瞻基决意在全国设置关卡,杜绝大额金银转运,镇江水寨就由指挥使万涛亲自率军,坐镇谏壁镇。
海军士兵并不参与直接的设卡查验,但是不管哪个衙门查验货物,海军都会派人插手,负责监督。
有他们的监督,各个衙门都不敢敷衍了事。
不过,因为上层的各种扯皮,目前的查验工作还没有能进入正轨。
在全国范围内设置关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需要全国性的总动员。
哪怕朱瞻基身为监国太孙,没有大臣们的配合,他想做什么事,也都有心无力。
不管是户部,兵部,还是各地的巡检司,提刑按察司,地方官府,想要全面配合,都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如今兵部无人主事,吏部蹇义消极怠工,只有户部,在朱瞻基开设一家新银行的诱惑下,算是勉强通过了朱瞻基的号令。
但是朱瞻基也不急,因为这件事不在乎一朝一夕,需要的长久的延续政策,晚几日也没有关系。
他手里控制了海军,现在通过陈又控制了漕运司,对长江沿岸,淮河,运河沿岸都有绝对的控制力,所以在大臣没有反对之后,先在这些地方开始设置关卡。
万涛虽然也是太孙亲军第一海军舰队的将领,但是他是镇江水寨指挥使,几年来,还没有能跟朱瞻基见面的机会。
他很清楚,自己虽然身为太孙亲军,但是如果没有战事,他就很难获得面圣的机会。
这次亲自来谏壁镇,他就有心闹出一点事情来,希望能惊动到殿下。
只是他刚到谏壁镇,还没有站稳脚跟,现在就出了这样一件事,让他一时之间也猝不及防。
都转运使司只负责批验盐引,查获私盐。
但是在接到太孙令以后,赵诚就拿着鸡毛当令箭,大肆招摇,却碰上了铁板。
方宾是谁?那可是朝廷六大堂官之一,响当当的二品大员。
不要说一个赵诚,就是都转运使司的转运使过来,也要跟方宾差四个等级。
但是,当他发现方家的两艘船上都装满了金银币之后,他就利令智昏了。
也该他命短,只是因为一个护卫推了一把,就摔死了……
赵诚虽然只是一个从八品的知事,说起来不入流。但他是丹徒当地人,赵家人多势众,现在人死了,自然不能放过方家。
说起来,方家也不是好东西,光凭这两艘船的金银,也能知道方宾这个官是个大大的贪官。
他们横行霸道惯了,并没有在乎一个小小的知事。可是人死了,这件事就闹大了。
现在,不仅转运司的衙役不让他们走,赵家男女老少来了数百人,各种小船堵住了运河,他们的船想走也走不了。
看着码头上将赵诚尸体抬了过来,一众哭泣不休的赵家女人,万涛心里暗笑,表面上却装作苦恼地说道:“非我不愿意帮忙,只是如今这局势,非能强力所为。”
哪怕方宾是兵部尚书,但是万涛是太孙亲军,也不会为了巴结方宾,甘冒风险。
看到岸上过来了一列车队,万涛笑着说道:“这怕不是韩知府与姚知县到了,还请恕罪,本将要去迎接一番。”
镇江水寨驻地是镇江府,虽然现在军费由银行直接划拨,但是很多地方都要当地官府支持。
万涛的级别虽然比他们更高,但是也不敢怠慢了他们。
方宝心乱如麻,万涛来了许久,虽然护了他们周全,但是却一味推脱,并不想真正帮他们。
现在他将镇江知府和丹徒知县当做了救星,连忙说道:“鄙人与指挥使大人一同去迎接。”
镇江知府韩拙与丹徒知县姚善之最近一段时间一直都提心吊胆。太孙殿下下达太孙令,要求全天下重设关卡,禁止大额金银转运。
这一条太孙令一下,全天下都为之沸腾,特别是那些大户人家不满。
不让金银私下转运,只能通过朝廷,朝廷不就知道了每家的底细了?以后各家多少家底,朝廷都知道了,那怎么能行?
但是皇上御驾亲征,带走了不少勋贵,将领,如今留下的勋贵大部分都是太孙的亲信。
那些商户不满,可是他们却没有反抗的力量,至于文官们,现在也都是自己都还意见不统一。
像姚善之,他自己出身常熟姚家,家大业大,姚家在常熟就是最大的丝商之一,大额交易众多,他都是坚决反对这项政策的实施之人。
但是韩拙乃是河北小户人家出身,家无余产,自然对这样的政策是支持的。
但不论是支持者还是反对者,现在都不敢急着站队,因为太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态度,还需要再观察一番。
不管是太祖,还是当今的皇上朱棣,这可都是嗜杀之辈。一个不顺心就能杀的血流成河,这些大臣们哪里敢明着反对。
韩拙和姚善之都还期待着朱瞻基的这条命令因为难以推广,最后不了了之。
因为东南沿海和中原地带还好一点,那些西南,西北的偏远地区,几乎是化外之国,想要杜绝大额金银交易,简直不可能。
他们还期待着这条命令遭到抵制,最后取消。
可是,现在因为这件事,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事,他们想要息事宁人都不行。
更让他们焦头烂额的是,这里面还涉及到了钱塘方家。
自洪武22年,方宾由太学生晋升刑部郎中,方宾为官已经三十五年,钱塘方家在这三十五年中,依托钱塘这个江南鱼米之乡,迅速发展起来。
他们种茶,养蚕,栽桑树,成为整个江南都大有名气的富户。
但是方宾依旧不满足,这些年成为了整个永乐朝,最贪财的官员。
如今的左都御史刘观,虽然也贪财,却还比不上他的贪婪。
别的不说,光是这两船金银,怕不是都有十万两了,如今满朝文武,谁又这么大的家底?
不过官场之事,本就是瞒上不瞒下,皇上知不知道这件事他们不知道,却也绝对不敢捅上去。
否则,他们就是挑战整个官场的潜规则,以后就是出事,也绝对没有人会雪中送炭,只会落井下石。
如何解决这件事,韩拙其实是有一定的腹案。赵家现在人死了,无非就是为了钱财。
这方家家大业大,区区一点金银,自然也不会在乎。
韩拙与姚善之来途中就已经沟通好了,他装白脸,姚善之身为江南人,装红脸,逼着方家拿出金银,安抚了赵家。
所以,见了方宝的面,他一句话也不说,哼了一声,只管去跟万涛两人亲近,然后一起去安抚赵家人。
而姚善之这边,则笑眯眯地跟方宝说道:“方大人如今远在西北,方管家这一下子运如此多的金银,难免引人注意啊……”
(今天感冒了,头昏脑涨,先更这么多,我继续。)
第八十一章 纷扰(八千字大章求订阅)
封建社会由于落后的交通方式,落后的金融手段,所以皇帝从来不怕有人贪污。
因为不论任何人,贪污了多少钱,这些钱财依旧还在这个国家。
皇帝把天下都看做自己的,只要你做的不过分,不用这些钱财来邀名,来造反,问题都不大。
因为大臣跟亲戚一样,都有远近亲疏,你多捞一点,还是他多捞一点,这都不是关键。
可是你要是想用这些钱财,像后世的阿布一样,来为自己邀名,那你就是找死。
方宾爱财,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难道朱棣就不知道吗?
如果朱棣真的一无所知,那么锦衣卫,都察院的人,都可以回家了。
但是朱棣为什么不管?
这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方宾没有失宠,能做事。对皇帝来说,能做事的大臣比一个无能之辈要强得多了。
另一个原因就是养猪,天下财富散落四处,有一个贪官来捞钱,到最后,这些钱还是又回到了皇帝这里。
就像后世的和,你捞了再多钱,我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能抄家灭族,最后你还是一场空。
至于后世的法制思想,平等思想,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市场的。
就连老百姓被官员,被贵族欺负,他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不是被逼到绝境,他们连告状都不敢。
但是在内心里,他们也想成为上等人摒弃以此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
这种渴望促进了整个社会的发展,形成了整个社会的发展规律,或者说这个时代的规则。
如今朱棣西征,方宾身为兵部尚书,朱瞻基并没有心思对付他。
现在整个大明的重心就是为西征服务,兵部的稳定大于一切。所以,他才把目标对准了左都御史刘观。
可是他没有想到,方宾现在主动冒出头了,并且因此引发了一场风波。逼得他不动手都不行了。
而知道了方家从京城运了两船金银回老家,朱瞻基将杨章德召进宫来,痛骂了一番。
这不是几千两银子,几万两银子,是价值十三万枚银币的金银币。即便是里面有一些金币,数量也不多,大部分都是银币。
大明为了增加金币的硬度,往金币里面加了一些合金,让金币不易磨损。
而在如今,金币一直不算流通货币,因为金币的购买力太强大了。
黄金现在还主要是作为贵重金属在流通,大部分家庭购买黄金,不是为了消费,只是为了打造首饰。
这样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不愿意把黄金铸成金币,因为这会降低纯度。
所以市面上,现在流通最大的就是银币和当五十的铜钱。
这就相当于四吨多的银币运出京城,而锦衣卫这里却没有一点动静。
杨章德也委屈,因为他现在毕竟还不是锦衣卫的一把手,甚至只能算是四把手。
锦衣卫不能如臂使指,他纵有万般能耐也无可奈何。
朱瞻基是发了一通脾气之后,见杨章德有些委屈,这才想起了这茬。道歉当然是不会道歉的,他安排说道:“你派人去西北,先将方宾密切监控起来,不可惊扰了他。另外,你亲自去镇江府,给我将两船银币运回来,我倒要看看,方家是想要这两船银币,还是想要方宾的命。”
这个时候,朱瞻基依旧不想动方宾。他去西北主持军务,事关重大,虽然有金幼孜可以取代他,但是朱瞻基却不相信金幼孜的能力。
来到这个时代,朱瞻基早就发现了,越是在史书上名声大的人,其实做事能力越差。
因为这个时代重文采而不是干才,越能干的人,越能做实事的人,反而越被人瞧不起。
金幼孜在后世的名声比方宾大的多了,但是方宾已经当了二十年的堂官,主持兵部近二十年,办事能力不需要担心。
可是金幼孜除了早年当过几年言官,后来就一直在文渊阁,詹士府这些耍嘴皮子,研究经义,写书注论,当秘书的内阁厮混。
他虽然对军队后勤也算熟悉,但是从来没有主政过,让这样一个人负责整个北路军的粮草供应,朱瞻基不放心。
他也不像杨荣,杨荣虽然主政的时间也少,但是杨荣担任了多年的内阁首辅,主持整个内阁,相当于朱棣的政务秘书。
而且杨荣的能力是得到证实过了,两次北征,中军事务都是杨荣负责的。
所以,直接要了方宾的命,还不如留他一命,让他继续为大明效命。
至于这些钱财,只要他不是要钱不要命,就根本不敢问朱瞻基要。朱瞻基的手里,可是还掌握着他贪污的把柄。
杨章德见朱瞻基平静了下来,这才问道:“殿下,那方宝该如何对待?赵家又该如何安抚?”
朱瞻基想了想,赵诚虽然只是从八品的官员,但是毕竟已经是官,不再是吏。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见财起意,想要捞一笔好处,但是毕竟也是因公殉职。
“着镇江知府韩拙以朝廷殉公之名安葬,免赵诚一家二十年钱粮,另从方家之财里面补偿五百银币。将行凶者抓捕归案,按律审讯。至于方宝,就留他一命,让他回钱塘去。”
杨章德一听,就明白了朱瞻基暂时没有动方宾的念头。这样他也知道了派人去西北监督方宾,不是为了防范方宾潜逃,只是为了监督他,不要因私废公,坏了大事。
不同的目的,他就会派不同的人。
加入朱瞻基想要对付方宾,他肯定要派能干一点的,能吃苦的人过去。
但是现在相当于明着监督,督促,方宾为了活命,自然要多加笼络,这是一趟肥差。当然要派与他更亲近一点的,懂得识大局的人过去。
杨章德离开,孙林又进来,他带来了一个消息,马琪疯了。
因为孔家的事情与孔彦缙达成了默契,处理的非常顺利,朱瞻基早就把马琪给忘在了脑后。
但是人是他让抓起来的,他没有发话,马琪自然也没有人敢放。
因为参与了孔乐南的事,害的朱高炽吐血,另一个监李春被当做典型,在承天门外当街斩首。
现在孔家的事务已经平息,山东那边的官员也都得到了应有的处罚,现在马琪再当街示众斩首已经不合适了。
所以朱瞻基直接淡然道:“马琪罪大恶极,罪不当赦,直接乱棍打死,送出城去。”
不管他是真的疯了还是假的疯了,朱瞻基都不会再留着他。
不过他心思一转,又问道:“黄尚书现在走到哪里了?”
方宾去西北就是为了换黄福回来,要说起来,马琪可是黄福的生死政敌。
孙林回身召了一个太监,将朱瞻基的话又问了一遍。这个太监显然是负责西北军务方面的,对一些小事记得更清楚。
他说道:“黄尚书是五月初三从武当上船的,应该就是这几日抵京。”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安排一下,在黄尚书抵京之时,当着他的面打死马琪。”
孙林躬身应是,带着随从离开了谨身殿。
李亮等孙林离开,立即上前催促道:“殿下,太孙妃和西宁侯府已经打发人催了几次,再不去就晚了。”
今日是五月初八,也是朱瞻基的大表弟张威成亲的日子。
在这个时代,哥哥未婚,一般情况下弟弟是不能成亲的。
只是因为张武要随朱棣西征,所以提前给他们办了婚礼。如今那位索菲亚已经传出了喜讯,乐的两任彭城伯夫人天天乐的合不上嘴。
朱棣西征,张昶担任西征军京卫提督,彭城伯府就没有了主事之人。
张氏可没有把张家的事当做小事,从开始下聘,一直都是亲自张罗。
如今朱棣不在,朱高炽在温泉别院,京城之中就张氏最大,她的话可要比以往管用的多了。
人人都知道朱瞻基待母至孝,从不违逆张氏,哪有不捧着她的道理。
因为张氏的插手,彭城伯府与西宁侯府的婚事进行的非常顺利,今天就是张威与宋淑英成亲的日子。
不过,中午这顿饭,朱瞻基可不是去彭城伯府吃,而是要去西宁侯府。
婚礼的双方,张威是朱瞻基的表弟,但是西宁侯的大小姐,同样也是朱瞻基的表妹。
西宁侯宋晟,当初镇守凉州,因他引得西域各部落来投,获封为西宁侯。
永乐元年,安成公主嫁给宋晟之子宋琥。永乐五年,宋晟去世,追封郓国公,宋琥袭爵西宁侯。
宋琥只是在西北镇守了三年,因为西域各部纷纷臣服,西北安靖,他被召回应天府。
但是宋家荣宠不减,永乐九年,咸宁公主嫁给了宋琥的弟弟宋瑛。朱棣就五个女儿,两个女儿都嫁给了宋家,由此可见宋家的受宠。
如今宋琥虽然不掌军权,但是却负责孝陵祭祀。在皇家祭祀朱元璋的时候,由他负责主持,可谓是真正的皇亲贵戚。
朱瞻基对这两个姑姑的印象不错,她们跟嫁给富阳侯李让的那个贪财的永平公主,可谓是天上地下的区别。
如今的婚礼是真正的昏礼,要在傍晚迎亲,拜堂。
也就是说,张威他们要到午饭之后,才会来迎亲。朱瞻基中午会在西宁侯府为表妹送亲,晚上又会以张威表哥的身份,为他们主持婚礼。
古时候的婚礼格外重礼,各种仪式,时间是一刻也不能耽搁。
朱瞻基身为身份最重要的人,他不到,中午的仪式是不能进行的,也难怪西宁侯府着急。
车驾早已在内库那边摆好,朱瞻基出了谨身殿,这个时候也到了宫中午宴的时候。
一队队的宫女和内侍将御厨那边做出来的饭菜送进后宫,朱瞻基还看到薛尚宫在那里主持大局。
朱瞻基当了监国太孙,自小抱着朱瞻基长大的薛尚宫也水涨船高,不仅仅再是兴庆宫的尚宫,而是整个皇宫尚宫局的尚宫。
虽然宫女系统的六局名义上是平级,但是尚宫局是公认的内宫六局之首,有尚宫二人,正五品。
尚宫局掌导引中宫。凡六局出纳文籍,皆印署之。若征办于外,则为之请旨,牒付内官监。监受牒,行移于外。
也就是说,她们的管辖范围,与太监系统的司礼监是一样。
不过因为她现在位居要职,朱瞻基也不再像过去那样能天天看到她了。
见朱瞻基的仪仗过来,薛尚宫主动过来拜见了朱瞻基。
看她瘦了一圈的脸,朱瞻基有些心疼地说道:“几日不见,你又清减了许多。这皇宫宫女数千,哪里需要你样样操心。”
“能帮殿下做点事,是奴婢的荣幸,又怎可推脱。也就这些时日为了熟悉情况,辛苦一些,等奴婢熟了程仪,以后就还回兴庆宫伺候殿下。”
陪着朱瞻基一直走到了西华门外,两人一直闲聊着她接手尚宫局的一些情况。
出了宫城是监和宫女系统的衙门以及内库,水泥路上,一排马车等在那里。
送朱瞻基登上了马车,等马车启动,薛尚宫看着马车出了西安门,这才叹了口气,转身进了西华门。
这辈子,她就接触了朱瞻基一个男人,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是假的。
可是她更不想离开朱瞻基的身边,要是成了朱瞻基的妃子,她就只能在宫里待着,一两个月才能陪朱瞻基一晚。
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这样,能够时常见到他。
出了西安门,往北走就是太平坊。这里是朱元璋时期就圈定的勋贵聚居地。
这里依山傍水,东面是紫金山,钟山,东南是燕雀湖,西北是玄武湖,西南是闹市,可谓上等别墅区。
西宁侯府已经连续几日张灯结彩,就等着今日彭城伯府来接走府中的大小姐。
朱瞻基的到来,让这场婚礼立刻就进入到最火热的气氛中。
张氏在张家主持大局,太孙妃孙娴领着蓝良娣和胡良娣两人一早就过来给表妹送亲。
不过男女并没有在一起,所以朱瞻基即使到了,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几个老婆。
朱瞻基来吃饭,自然不可没有礼物。他的礼物不是金银俗物,那些由孙娴已经送上,而是带来了一份册封金书。
明朝的公主跟其他朝代不同,公主嫁出去,虽然还有公主的名号,驸马也有驸马都尉的册封。
但是明朝皇室是真正的嫁女,而不是让驸马入赘。
所以,公主加入之后,虽然还有名号,封地,但是仅此一世,到了他们子女这一代,就只有陪嫁的田地,没有了名号。
像宋淑英,就只是西宁侯府大小姐,而不是郡主,县主。
不过皇室为了笼络勋贵,对一些亲近的公主之女,也会进行册封,封一个郡主,或者县主的名号,随之而来的还有相应的封地和规仪。
比如出门的马车,在家享受的特权,每年还能从宗人府领一份钱粮。
朱瞻基对宋家的印象不错,对安成公主也亲近,加上宋淑英嫁的还是自己的表弟,所以考虑了一番,决定封她一个县主。
不封郡主,是因为怕她到了张家拿大,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就不是成人之美,而是坑了自己娘舅家。
对这个决定,张氏自然是赞同的,张家是本分人,虽然不算大富大贵,却也不会亏待了宋淑英。要是宋淑英仗着封了郡主,在彭城伯夫人面前拿大,反而不妥。
因为有这份册封,今日王彦也随同朱瞻基一起前来。
这种场合,威风十足,霸气凌然的王彦要比小白脸的李亮合适多了。
因为要接受册封,宋淑英在母亲的陪伴下来到了大堂接受册封,王彦念完了圣旨,自有内侍将县主服饰,仪仗,包括嘉赏的田地,俸禄等一一奉上。
宋淑英与母亲安成公主跪拜,因为安成公主是姑姑,朱瞻基虽然接受了她的礼,却也跪拜还礼。
宋淑英在朱瞻基跪拜下去的时候,就连忙躲在了一边,不敢受朱瞻基的礼。
朱瞻基看她落落大方,英姿飒爽,姿色也不俗,也为张威感到高兴。
仪式之后,西宁侯府就奏乐开席,戏台子也开始了唱戏。
朱瞻基被拱卫坐在大殿的上席,同一桌的不是公爷,就是侯爷,伯爵都没有资格上桌。
酒过三巡,英国公张辅开口说道:“殿下,如今这金银禁运,以后各家难免有人人自危之感啊!”
这句话是其他勋贵拜托张辅问的,张辅也事先跟朱瞻基汇报过的。
所以朱瞻基早有准备,故作沉吟了一番,才说道:“今后的大明,不仅仅在大明,更在南洲,在西洲,甚至在东洲。
一个大明才多少金银?东瀛,南洋地区盛产黄金,就比大明产金更多。各家各户不应该只想着自己家里的一点家底,更应该把眼界放宽,盯着全天下。
将家族的后辈训练出来,将家中的金银拿出来进行装备,购买火枪,铁器,只有去到外面,才能获得更多的财富。
如今各家能有十万家产,就已经是富裕的了,可是再过三十年,恐怕每家每户都有百万家产,甚至千万家产。
那个时候,你们会发现,自己这个时候不过是井底之蛙……”
朱瞻基的话并没有背着任何人说,甚至连服侍的佣人都听明白了朱瞻基的意思。
太孙殿下希望每一家都不要当守财奴,更不要因为成为了贵族就裹足不前,而是鼓励所有人都向外发展。
饭还没有吃完,整个西宁侯府就已经将朱瞻基的话传遍了,甚至以非常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应天府。
是的,这就是朱瞻基的目的。
大明现在禁止金银转运,只能由大明银行转运。各家各户都担心皇室知道了各家的财产,会有其他心思。
到时候寻个借口,抄家灭族,连一丝财产都保全不了。
可是如果这些钱财都变成了武器,工具,变成了大船,变成了勇士呢?
带着这些人,带着武器,驾驶着海船,然后去占领一座座金山,银山,虽然大部分依旧要交给朝廷,但是自己能留下三成,已经是不菲的收入了。
何况,当时候还能自己组装武装,不要朝廷军队的保护,那个时候,自己可以独得七成啊!
只要找到一座金矿,那就发达了。
朱瞻基没有丝毫的担心,因为全世界现在除了大明,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国家能有工业基础。
他们这些勋贵不管在哪里重新创业,最后为了发展,还是要不停地跟大明购买武器,购买丝绸,布料,购买茶叶。
他们赚取的金银,最后还是大部分都又重新流入大明。
在原本的历史中,西班牙占据了美洲墨西哥,秘鲁,智利,玻利维亚的金银矿。
除了黄金他们大部分运回了西班牙,百分之九十的白银全部都流入了大明。
如今是大明的勋贵们出去占领各地,最后这些金银更是会流入大明。
他们不可能留着这些死物当守财奴,因为想要发展,想要给下面的人穿衣服,想要提高自己的开矿速度,想要抢劫更多的土著帮自己干活,他们就必须要跟大明购买各种物资,补充力量。
只要他们肯走出去,大明就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控制着整个食物链。
当华人占据了南美洲,北美洲,大洋洲,非洲的时候,欧洲人永远只能当华人的附庸。
什么白人至上,只有我华人才是唯一的上等人。
你们连进化都没有完成,浑身臭烘烘的,还自诩文明人。
狗屁!
至于五十年后,一百年后,大明会不会失去对新大陆的控制,朱瞻基丝毫不担心。
世界各地已经是华人为主的社会主体了,白人,黑人都没有生存土壤,有什么能力跟华人竞争?
只要世界各地是华人掌权,华人是唯一的上等人,朱瞻基才不在乎自己的儿孙会不会丢掉皇位呢!
当然,想要形成这样一套自我循环的生态圈,朱瞻基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银行的建立,税收的公平还只是开始。
为了让大明本土一直占据优势地位,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等方面,都需要坚持不懈地推进。
宋琥与朱高炽同岁,今年也才四十出头。他年幼之时就常年在西北征战,如今在京城当个富贵闲人,最是难受。
他这个时候问道:“殿下,在下是否可以出海?”
朱瞻基笑道:“只要各家家主在应天府,其他分支,子女可以全部派出去。姑父若是想要为宋家占领一片好地,大可将爵位传于表弟,然后随大军出海。”
这番话就是直接告诉众人,你们哪怕只是在大明留下一个空壳,朝廷也不会在乎,只会支持。
至于你在海外的发展,可以靠朝廷,也可以靠自己,反正只要根留在大明,一直纳税就可以了。
宋瑛就忍不住拍腿说道:“真恨不得陛下今年就能大胜归来啊……”
这番话也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因为现在制约着他们的,不是别的,只是海军。
因为朱棣还没有回来,海军的力量不能完全转向移民。
朱瞻基笑道:“姑父也不必心急,皇祖父最迟后年就能归来,那个时候,就是我大明占领整个天下之时。如今你们各家也可以开始筹划,想要造船的就造船,想要训练子弟的也能进行了。”
宋瑛却苦笑着说道:“造什么船啊,如今这大明的船只一年一个样,现在还有烧煤的船了,没有风也能跑。现在造了船,反而是浪费。”
的确,这也是如今勋贵们最犹豫不决的事情。
在没有蒸汽船的时候,风帆船是唯一选择。
但是现在河船上能装蒸汽机,海船上也能装蒸汽机,今后不怕没风,什么时候都能跑,现在造出风帆船只是浪费。
朱瞻基当然很清楚,几十年以内,风帆加蒸汽机船才会是主流。
只靠风帆,船速太慢,但是蒸汽机的技术还没有完全成熟,容易损坏,想要去掉风帆,也不实际。
过个几十年,蒸汽机的技术完全成熟了,那个时候,才是完全蒸汽船的天下。
众人围绕着移民海外的话题一直谈到了下午申时二刻,也就是三点半左右,张家来结亲的前锋已经抵达了,这才告一段落。
一个多时辰的话题,朱瞻基也跟这些勋贵们解释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为众人释疑解惑。
今日在座的,都会是今后大明占领全球的领导者们,可能他们之中会有不少人,或者他们的后代今后成为大明的对手,但是只要都是华人掌权,肉烂了也是在自己锅里。
张威费尽千辛万苦,经历了各种为难,才进入宋家大殿。
他先拜见了宋琥的老母亲,又挨着宋琥夫妇,宋英夫妇,磕了几十个头,才算见礼完毕。
后院是不能进的,宋淑英的送亲新房被安排在了她哥哥的东厢房,张威又费了一番波折,才用红绸牵来了宋淑英。
两人又一次挨着行礼,宋淑英这个时候哭的像个孩子,她的母亲,奶奶也都流泪不止。
在宋琥念完了一篇送女出嫁文,吩咐他们互相忍让,相互迁就,相互体谅之后,这番仪式才算完毕。
宋淑英的红盖头被耷拉了下来,盖住了她的脸,然后被哥哥背着出了大殿,坐进了轿子。
来宋家参加婚礼的人,除了宋家的亲戚,大部分都还会去张家。
今日还不是宋家的正日子,要等到三日之后回门,宋家才会大摆宴席。
朱瞻基没有跟迎亲的队伍一起走,他们要绕城走上大半圈,没有大半个时辰,根本到不了张家。
胡善祥今日作为送亲的表嫂,本来蓝烟是要作为迎亲的表嫂的,但是她的“新身份”让孙娴有些顾忌,就己当了迎亲的表嫂。
这样,蓝烟就跟朱瞻基一起前往张家。
不过他们并不轻松,因为他们的身边,还跟着朱瞻基的十几个孩子,还有他们的内侍和宫女。
坐进了朱瞻基的马车,蓝烟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他们这样的生活,才算是美满的啊!”
朱瞻基笑道:“谁让你穿到了罪臣之后,要不然,你也能嫁给勋贵,靠自己的本事过上美满的日子。”
蓝烟笑着摇了摇头,望着朱瞻基说道:“可是我不后悔。要是跟一个土著过一辈子,没有一点共同语言,那有什么意思呢?不说这个了,我们在后院听到了你跟那些勋贵的谈话记录,你能不能把波拉波拉岛送给我啊?”
朱瞻基当然知道波拉波拉岛,他前世不一一次去过那里,还在法属波利尼西亚有投资。
那座被誉为世界最美海岛的岛屿的确称得上是美轮美奂,只是太偏僻了。
前世自己开飞机都要十几个小时才能抵达,在这个时代,想去一次恐怕要大半年。
朱瞻基望着蓝烟,笑道:“这是你的一点浪漫幻想吗?”
蓝烟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只是想当做一个目标。我希望有一天,能造出快速的游轮,能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抵达那里,为了这个目标,我会努力的。”
朱瞻基算了一下,现在的蒸汽船一个小时大约二十公里,一天就是五百公里。波拉波拉岛距离大明按两万公里来算,四十天也能抵达。
不过这是最理想的情况,船不可能不坏,不可能不停船加煤,还有天气,暗礁等影响。
蓝烟又说道:“我想好了,为了避免竞争,我不要加州,我想要新西兰。以后我们的孩子,你就把他封到新西兰去,让那里成为他的家园。”
朱瞻基笑道:“这是小问题,不仅新西兰,法属波利尼西亚的几个岛都很美,都能封给他。关键是,我们首先要有一个儿子。”
蓝烟妩媚地白了朱瞻基一眼说:“这是需要你努力的……”
朱瞻基有些心虚,他现在倒不是精力不济,关键是分身乏术啊!
他岔开话题问道:“化学研究院那边你情况熟悉了吗?”
“没有那么快,大明其实不缺化工原料,那些道士们,工匠们弄出了很多化工原料,只是他们不知道那些是什么,怎么用。对了,明天下午你把马欣的父亲叫进宫来,我有一些工具需要他来打造,还有显微镜,如今的构造太简单了,功能不够,我虽然不太懂,但是好歹用过很多次,现在镜片能造出来,其他方面就没有问题。”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你的事今后都是第一优先序列。”
科技树第一生产力啊,朱瞻基怎么敢马虎。
(昨天欠了两千字,今天补上,这个月还欠一个盟主加更,还欠四千字欠更,欠更明天一定还,盟主加更下月初还上。)
第八十二章 目光
在张家,朱瞻基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卡尔索利。
在朱瞻基从西洋带回来的一万三千多欧洲人和阿拉伯人里面,卡尔索利可以算是混的最好的一拨人之一。
索菲亚抛开长相,性格温和,又有大明女性缺少的坚韧大气,很快就赢得了原本是小户人家的老彭城伯夫人的喜欢。
老彭城伯夫人性格直爽,要不是女儿成了太子妃,就是农村那种热闹人。
这种性格在皇家是很讨喜的,要不然,她也不会得到朱棣的喜欢,允许她出入宫廷。
而她虽然成了彭城伯夫人,却也闲不住,整日在贵族里面做媒,这让她得到了好人缘。
张武随着朱棣出征,她优宁维喜欢上了索菲亚,丝毫不嫌弃她是个西夷人,不仅没有把她关在家里,还整日带着她出门。
直到发现索菲亚有了身孕,才好吃好喝地伺候起来。
因为她的关系,卡尔索利也被张家接受了,贵族都接受了卡尔索利,官员们就更接受了,这对他融入大明有着很重要的帮助。
虽然许久没有见他,但是他也听到了不少关于他的消息。他如今主持的竞技场建设,已经完成了地基浇铸,开始砌墙了。
这个竞技场一开始还不引入注意,但是当脚手架搭建起来,高度超过十米以后,就吸引了无数大明百姓去看稀奇。
论高度这个竞技场跟报恩寺塔不能比,那个可是有二十层楼高。而竞技场,最多只有二十多米高。
但是在此之前,除了城墙,还没有任何一栋建筑有这么大。长度超过了两百米,宽度超过了一百米,这样的建筑可以算得上是庞然大物了。
以前的时候,工部不少人,包括吴中在内,对朱瞻基让卡尔索利担任总工还有些不服气。
但是在高度结构上,西方的确有东方工匠需要学习的技术。
如今工部的那些人也都服气了,这让他的日子过的更加逍遥起来。
因为谁都知道,技术官员在大明属于低级官员,卡尔索利就是再有本事,也成不了大员,对其他人都没有威胁。
现在他有朱瞻基这个后台,女儿又嫁到了彭城伯府,不是涉及到巨大的利益,没有人会跟他起纷争。
而他还处于了解大明的阶段,自然不会涉及什么巨大利益,所以没有人会为难他,现在过的开开心心。
等老彭城伯夫人赶走了围在他身边的勋贵们,让心爱的外孙休息一会儿,朱瞻基才有空把卡尔索利喊来聊了几句。
卡尔索利还没有学会委婉,能跟朱瞻基说话,他就开心不已,直接问道:“殿下,据说皇宫和天地坛是最辉煌的建筑,可是这两个地方我都进不去,能不能给我一份手书,让我进去看看?”
平日里最维护朱瞻基形象的李亮都被忍不住逗笑了,丝毫不觉得卡尔索利是冒犯了朱瞻基。
王彦更是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殿下,这个老卡真是二杆子脾气啊。”
卡尔索利早就习惯了大明人称呼他为老卡,他不仅无心纠正,还感觉这是一种亲切的称呼。
他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王彦他们的嘲笑,盯着朱瞻基的脸,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朱瞻基笑着吩咐道:“王太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只要不是敏感区域,就对老卡开放,包括建筑图纸。希望过不了多久,就能给我大明培养出一个中西合璧的建筑大师。”
对科学技术保密,但是对建筑设计,朱瞻基并没有保密的心思。他身在还希望大明的建筑风格能直接传播出去,影响到世界上的每个国家。
文化输出,在后世是每个国家都在尽力去做的,如今这个时代还没有人注意到这个方面,但是朱瞻基不会疏忽。
当全世界都以大明的建筑风格为美,当全世界都以学习大明的文化为荣,那个时候的大明,自然也就走到了世界的顶端。
皇宫和天地坛在这个时代是最为神圣的场所,但是在朱瞻基看来,也就是那么回事,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只要卡尔索利不是去故意亵渎这些场合,让他去观摩学习,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张家的婚礼举办的非常热闹,有张氏和朱瞻基亲自坐镇,文武大臣们哪个都给几分面子。
不过婚礼还没有结束,宫中的孙林又传来消息,前往亚欧边境的唐赛儿她们,与一个瓦剌部落,发生了一场大型冲突。
神奇的是,面对四千多轻型骑兵的冲击,他们赢了。
朱瞻基曾经多次想过唐赛儿她们会面对金帐汗国各部落的袭击,从两百年前,蒙元人建立金帐汗国,如今的金帐汗国早已不是原本以蒙元人为主体的部落联盟了。
洪武十三年,白帐汗脱脱迷失借助帖木儿的力量击败大汗庭的权臣马买,控制了钦察汗国的主要疆土,成了钦察汗国大汗,从此钦察汗全都出自白帐系。
金帐汗国呈现衰败局面,花剌子模、克里木、保加尔逐渐从金帐汗国中分裂出去,金帐汗国同时又遭到中亚帖木儿帝国的侵袭。
但是,他们依旧控制了东起额尔齐斯河西部,西到斡罗思(俄罗斯)西北部、乌克兰,多瑙河的下游,南起巴尔喀什湖西部、里海北部、黑海,土库曼斯坦西北部,北到北极圈附近的辽阔广大地方(包括诺夫哥罗德)等地。
即便是帖木儿国,能控制的区域跟他们比起来,也相差甚远。
朱瞻基一直将金帐汗国当做大明在陆地上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因为俄罗斯,就是源自于他们之中的莫斯科公国。
这个如今还是一个小型地方势力的公国,在后世却因为对土地的贪婪,成为世界第一大国。
朱瞻基对金帐汗国关注,却没有想到,反倒是如今大部分部落已经归附大明的瓦剌人,主动袭击了唐赛儿他们。
“回宫,我要知道战斗的整个过程,他们是在哪里发生的战斗,如今那个部落逃向何处。”
古今地名的不同,让朱瞻基在很多时候看到情报,也不知道位置。只有看到地图,朱瞻基才会知道,原来这场战斗发生在这里啊……
五千山东健儿在抵达北明山以后,他们受到了监军亦失哈的欢迎,就连一直在外联络各部落的郑亨,都还回来见了他们一面。
他们顺利地从亦失哈的手里接收到了朝廷为他们准备的各种武器和火药,食盐等物资,然后不顾亦失哈的劝阻,在北明山只是休整了两天,就踏上了漫长的西进之路。
在朱瞻基的安排下,他们这五千人本来可以在北明山接受一个月的正规培训。但是不论是林三,还是高羊儿他们,都担心自己的兄弟被朝廷拉拢,根本不敢接受朝廷的培训。
但是,他们并没有拒绝朝廷的兵书,以及派出的培训人员。
他们这些人只有少部分的山贼和土匪,大部分都是老实本分的百姓,没有接受过正规的行军布阵。
他们不敢在北明山接受培训,但是不代表他们认识不到自己的短板,准备利用前往唐林城的这几个月时间,好好地训练一番。
朝廷一共派出了两百人跟随他们一起前往唐林城,这两百人大部分都是老兵,斥候,正副统领是毕业于羽林卫学第一期的两位年轻守备谢正和与刘高。
他们为唐赛儿她们这五千人提供各种服务和培训,充当向导,将他们带到目的地。
北地的五月,草长莺飞。
虽然这里的夏天来到很晚,也很短暂,但是唐赛儿她们在最合适的季节进行万里跋涉,有着羽林卫学士兵的定位和斥候的引路,他们并没有遇到太多的困难。
但是,在这个连道路都还没有的年代,万里的跋涉遭遇的困难依旧是他们难以想象的。
从北明山前往唐林城,在蒙元西征的时候,已经打通了一条通道。
但是这个通道主要是轻骑兵的通道,那些车辆在这样的道路上前行,十分艰难。
特别是经过许多河道的时候,因为当地的一些部落为了安全,拆毁了原本河上的桥梁,让他们不得不逢山开路遇水搭桥。
瓦剌部原本就生活中以叶尼塞河为主的八河地区,他们在蒙元大兴的时候南下,占据了新疆北部色楞河地区。
也就是说,后世的整个东西西伯利亚,一直到蒙古和新疆,都是他们的地盘。
永乐十二年,朱棣北征瓦剌,直至土剌河。翌年,马哈木等人被阿鲁台抓获,运到应天府赐死。
在马哈木之后,他的儿子脱欢继任。他立元皇室后裔脱脱不花为可汗,自为丞相。
但是瓦剌部落因为大明兴旺而衰落,他们东部的部落许多都归附大明,剩下的不想归附大明的部落,退回到了八河地区。
他们已经不是大明的对手,他们的骑兵,面对大明的火枪,已经彻底失去了威胁。
但是在八河地区,他们依旧是毋庸置疑的霸主,不管是北方的野蛮人部落,还是西部的金帐汗国各部,他们都不敢与瓦剌人为敌。
唐赛儿他们五千人一路西进,带着充足的,能让他们食用一年的粮食。
朱瞻基对他们也是下了血本了,给他们每人按五百斤麦粉提供了粮食,还给每人准备了二十斤种子。
虽然这些粮食不足以满足一年的需求,但是他们手里有武器,有工具,北地的森林里面有着数不清的猎物。
当他们一路西行,这些粮食,还有那些食盐,布料,都成为了许多部落眼红的目标。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一般的部落根本不敢打他们的主意。
一直到他们横渡叶尼塞河,抵达了瓦剌部落西部的外刺拉部落。
外刺拉部落居住在后世的德勒格尔河至叶尼塞河上游的原始森林中,住地为八河流域。
他们过着以狩猎为主、辅以渔牧的生活,为“林木中百姓”一部分。人数众多,有“秃绵(万)斡亦剌”之称。
在被大明驱逐出蒙古高原之后,他们不敢再东进,南下,只能躲在北地的森林中艰难度日。
对他们这些部落来说,不管是布料,还是食盐,都是他们急需之物。
如今大明对待归附的部落,愿意提供各种精美的布料与盐巴,包括香料。但是这些交易都被大明严格控制住了数量,他们自己吃够,想要再转卖就不够了。
外刺拉部落野性未训,不肯臣服大明,那么他们自然也就没有盐巴可买,在他们部落之中,不少人都已经患上了无力症。
现实迫使他们只能向西南的白帐部落进行交易或者干脆劫掠,那些哈萨克人还没有形成自己的部落势力,而突厥人更是抵挡不住他们凶猛的袭击。
但是,他们只能欺负一些小部落,因为实力的缘故,他们并没有直接进攻中亚盐池的能力。
唐赛儿他们携带的物资,充满了巨大的诱惑。
唐赛儿他们在一个多月的行军途中,一直在进行各种战术的演练。
大明自从有了可靠的火枪之后,各种阵势的演练就变成以优势火力消灭敌人为主,这些阵势是不适合只有五十支火枪的唐赛儿她们。
但是唐赛儿她们并不需要研究野外的对战,因为她们前往极西,建立唐林城的目的是为了生存,而不是为了征战。
所以这一路上,他们更多地演练的是各种防御战。
林三虽然是这支队伍名义上的首领,但是他能控制的人还不足千人,五千人分成了七个小团体,各有各的利益诉求。
谢正和与刘高早就得到了授意,一直在暗中挑拨各家之间的关系,不让他们形成一个完整的团体。
他们本就是一个松散的联盟,现在需要朝廷为他们提供各种服务。即便是他们以后在唐林城站稳了脚跟,但是依旧需要跟大明的贸易,才能维持基地的生存。
在面对异族的时候能够通力合作是必须的,但是如果面对大明他们也一块铁板,就不利于朝廷对他们的约束。
所以在这个团体里面,林三虽然是最强势首领之一,但是像高羊儿他们,对林三绝对不是言听计从。
相反,因为唐赛儿的女人身份,她反倒在各大团体之间成为了一个绝佳的润滑油,她的话在许多时候,比林三的话更管用。
度过叶尼塞河,唐赛儿他们途径的地点是后世的克拉斯诺亚尔斯克,这里也是后世俄罗斯最著名的矿业城市。
在这里,她们直接进入了对方的包围圈。
战斗发生在一片森林之外的平原地带,外刺拉部落想要利用平坦的地形来增强灵活性和战斗力。
但是唐赛儿他们早有准备,一千两百辆装满物资的板车迅速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方阵,几百女人和数千马匹被围在中间。
他们虽然都有马匹,但是大明提供给他们的马匹大多是驽马,而他们的骑术当然也比不上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外刺拉人。
所以,他们不会以己之短,去迎敌之长。
这个巨大的方阵因为连绵数里,自然不可能没有漏洞。但是别忘了,他们有五十支火枪,而且他们手里的弓箭也远远胜过了外刺拉人手里的短弓。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外刺拉人围歼了三天,也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只能怏怏退兵。
但是他们根本没有预备到,高羊儿他们都是土匪,本就不是好人,怎肯白白吃了这个亏。
有谢正和他们帮忙探寻外刺拉人的老巢,他们很快就掌握到了外刺拉人的底细。
五月初三的晚上,他们两千人离开了大部,用一夜的时间赶到了外刺拉人部落之外。
第二天的天色渐亮之时,他们先点火,释放牲畜,然后发动了总攻。
虽然他们只有两千人,但是以有心算无心,外刺拉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就遭受了灭顶之灾。
这一战从凌晨一直到中午,他们杀死了超过三千壮年男人,抓获了足足五千老幼妇孺。
老人和孩子全部被高羊儿他们直接杀死,只留下了女人和女孩,依旧超过了两千人。
这个近万人的部落,只逃走了不到两千人。
而高羊儿他们的损失却不大,只死了不到三百人,另有上千人重伤,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这一战,他们打出了名气。
朱瞻基看到这些战报,内心还是非常愉快的。
中华民族因为是农耕社会,所以一直缺乏对外的征略之心和野性。
高羊儿他们在大明境内称得上是暴民,乱民,但是现在他们到了边疆,却能替大明肃清边境的安宁。
虽然他们人还没有到亚欧分界线的乌拉尔山那里,但是朱瞻基已经看到了将他们打发到那里去的好处。
只希望,他们能再给力一些,在那边安稳地站住脚跟,有他们开路,只要几年的时间,大明就能形成对当地的物资充足供应和治政管理。
没有了乌拉山以东地区,俄罗斯人只有欧洲区域,那就不可能形成一个强盛帝国。
将目光在地图上南移,朱瞻基看向了波斯湾,不知道朱棣现在是否已经抵达那里……
(不好意思,今天跨年,事情有点多,这一章也写的不算好,只能先更五千字了。)
第八十三章 交易
印度半岛。柯枝国。
自永乐五年,郑和奉命在柯枝兴建大明别宫,这座宫殿在永乐十三年耗费十万民壮建成,永乐十五年,朱瞻基也曾下榻此地。
但是直到今日,这里才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朱棣的到来比朱瞻基当初要轰动的多,在他抵达之前,就派人通告了整个印度半岛区域所有的国家,要他们前往柯枝见驾。
包括德里苏丹国在内,他们都接到了大明使者的通知。
德里苏丹国知道朱棣来此,帖木儿国当然也就知道了。而实际上,大明西征的消息,从几年前就已经传了过来。
当初朱瞻基在忽鲁谟斯,直接将当地的帖木儿国部落驱逐出了几百里。
帖木儿国就派出了使者前往大明,想要兴师问罪。但是当他们到了大明,才发现,原来大明早就将他们当做了征略的目标。
随后,大明开始在西北集结粮草,西北各部也都知道了大明将要对帖木儿国动武。
在帖木儿国与大明之间,还有东察哈台汗国分裂出来的奕力把里等国作为缓冲。
忽鲁谟斯战役,让帖木儿国知道了大明的火力威猛,不能力敌。
原本从西北进攻帖木儿国山高路远,中间还有大片的荒漠无人区,帖木儿国不认为大明有能力进攻他们。
但是朱瞻基在忽鲁谟斯的开战,让他们知道了大明有能力从海上过来,发动一场大型战役。
帖木儿国的继承者沙哈鲁知道事态严重,一边向大明派出新的使者,并且带来了大批的礼物,另一边,又忙着紧急迁移首都。
帖木儿在世的时候,他作为四子,封地在赫拉特。他跟朱棣一样,抢夺了侄儿哈里的王位。随后他将自己的儿子兀鲁伯封到了帖木儿国的原本首都撒马尔罕,自己将赫拉特作为新的首都。
赫拉特位于后世的阿富汗境内与伊朗交界处,这里相比撒马尔罕当然远远不如,但是撒马尔罕那里民族混杂,鞑靼人,哈萨克人,突厥人,白帐人龙蛇混杂。
而赫拉特这里的人口民族都相对单纯的多,几乎全部都是突厥人。
从这一方面来说,沙哈鲁与朱棣两个人在原本的历史中,做的事情几乎一模一样。
他们都是第四个儿子,都是抢夺了侄儿的王位,也都因为统治问题进行迁都。
但是这一世,朱棣比沙哈鲁幸运。因为他的孙子朱瞻基能干,如今大明的国力,比游牧民族的松散帖木儿国要强大的多。
大明如果从海上过来,距离海岸线不到两千里的赫拉特就会成为主要目标。
所以,沙哈鲁被逼无奈,准备将首都再迁回撒马尔罕。
朱棣抵达印度半岛,帖木儿国就得到了消息,他们将南部的大部分部落全部北迁,不想给大明留下任何一点补给,拉长大明的补给线。
伊朗高原山高路长,只要大明不能从当地获得补给,就很难穿过整个高原,进攻到撒马尔罕去。
但是帖木儿国不是大明,他们并不是一个强有力的政权,而是一个个松散的部落组成的联盟。
并不是所有的部落都恐惧大明,愿意背井离乡,离开自己部落的据点,进行迁徙。
如果没有稳定的粮食和水源,再强大的部落都会在这种迁徙中衰落下去。
所以当朱棣抵达印度的时候,这里已经内战了起来。
沙哈鲁是绝对不肯留下一个个部落,然后变成大明的补给点。对不愿意迁徙的部落,施行了高压政策,一时之间,整个伊朗高原战火四起。
抵达柯枝的朱棣住进了豪华的别宫,得到这个消息更是开心无比。
他在别宫会见各国君主和王子,并且进行了大肆封赏,活像一个败家子。
跟他相比,黄渊就要苦逼的多了。大军抵达了柯枝,也就意味着他的悠闲日子到头了,为了出兵,他这个后勤总管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了。
“福安子,火油的来历已经找到了,在波斯湾的沿海地带,在黑羊王朝,包括波斯各地,都有大量的火油。现在的问题是,火油的运输是个难题。”
火油是帖木儿国最具威力的武器,他们的弓箭,他们的铁器,在面对大明的火枪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威胁。
但是火油点燃了之后水不能灭,特别是大规模使用的时候,能给大明士兵造成巨大的威胁。
想要对付帖木儿国的骑兵容易,但是想要占领帖木儿国的城池,就不能不考虑火油的威力。
既然帖木儿国有火油进行阵地战和大规模会战,那么大明就不能没有。
他们能利用火油进行防御,大明也能利用火油进行进攻。
“傅学士,安排一下时间,我想见见黑羊王朝的伊斯坎达尔国王。”
傅安点了点头笑道:“这是小事一桩,只是不知道福安子想要跟他谈些什么,老朽也好做些准备。”
面对傅安这个老臣,黄渊一直表现的很为敬重,他看了看地图说道:“如今波斯能跟帖木儿国分庭抗拒的就只有黑羊王朝,只有通过他们,才能获得稳定的火油来源。”
洪武二十八年傅安携带朱元璋的亲笔信出使帖木儿国,但是当时野心勃勃的帖木儿已经准备出兵东征,就把傅安扣押了起来。
这一扣押,就是十三年,一直到永乐五年,帖木儿死后,他的孙子哈里才释放了傅安一行。
在西域十三年,傅安能说一口流利的波斯话,并且对中亚地区的各国情况都非常了解。
这一次,朱棣西征,他作为随军参谋一直侍奉朱棣左右,并且对大明的行军作战,给出了许多有用的意见。
比如说,就是他提议大明南路军队应该兵分两路,一路从印度出兵,在印度沿途可以获得大量的补给,然后通过印度次大陆唯一的通道开伯尔山口,进入中亚。
这一路虽然道路漫长,光是在印度境内就要行军两千里,但是从这里出兵,对大明却有着积极的好处。
从印度各国出兵,能够将沿途的部落全部拉进大明的阵营。同时,能够帮助那些小国将德里苏丹国的势力打压下去。
如今的印度除了德里苏丹国,就没有一个大型势力,以后便于大明管理。
而且从印度出兵,道路平整,哪怕路途远一点,也要比从伊朗高原的山地行军要快的多。
当然,伊朗高原也不能放弃,因为那里才是帖木儿国的根据地,不进入伊朗高原,如何能打击帖木儿国的势力?
时间进入五月,南亚大陆进入了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这个时候行军打仗,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季节。
如今的大明士兵大部分在柯枝休整,而另一部分,已经抵达了忽鲁谟斯,准备在那里修建一座城堡,作为大明大军的大本营。
不过这些由前军总兵官隆平侯张信负责,不用黄渊来操心。
伊斯坎达尔在四月底就乘坐大明舰队派来的舰船,带着礼物从巴格达来到了柯枝。
三年前的一场海上大战,大明舰队全灭了帖木儿国的海上势力,并且将南部的军队驱逐到几百里之外。
这直接让帖木儿国在南部沿海的势力大损,忽鲁谟斯国也在这种局势下,彻底地投靠了大明,从帖木儿国的统治下独立出来。
黑羊王朝也为之恐惧不已,他们在跟帖木儿国的对立中,就一直处于下风。连帖木儿国都不是大明的对手,他们又怎么敢跟大明作对。
特别是今年年初,黑羊王朝的创立者优素福去世,伊斯坎达尔继位。他可没有其父亲的英明伟略,更没有继续跟帖木儿国作对的勇气,但是,他更不敢跟大明作对。
跟在内侍的身后,他又一次走进了这座巍峨的皇宫,这个皇宫比他的皇宫还要恢弘,但是仅仅只是大明皇帝的暂时落脚地。
据说大明皇帝的皇宫,那才是真正的宏大,一个人住了一座城市。
他也很想有机会能跟大明的舰队一起前往东方,去见识一下那座皇宫。
作为行军总管,黄渊在皇宫的前院东侧拥有一座小院,在这里办公,发号施令。
伊斯坎达尔身为一个国王,哪怕是一个小国的国王,黄渊也不能在礼节上失礼,亲自在小院门口迎接了伊斯坎达尔一行。
通过傅安这个精通波斯话的翻译,他们一番寒暄,进入了黄渊的会客厅。
伊斯坎达尔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大型的地形图,这是一张南亚的大型地图,远比伊斯坎达尔见过任何地图都要精准。
光是这一张地图,都能让伊斯坎达尔感受到大明的人才济济。
他只遇到自己的地盘被涂成了绿色,而帖木儿国的地盘被涂成了黄色。
他忍不住在地图前面看了半晌,才说道:“鄙人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准的地图,不仅每一条河流,就连那些山峰,都被标注了出来。不知能否送我一张这样的地图?”
黄渊笑着说道:“一张地图看似简单,却需要无数人员进行测量,王上想要获得这样的地图,也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伊斯坎达尔本来没有这样的奢望,在任何时代,一张精准的地图,完全可以算是国之重器。
黑羊王朝哪怕倾尽全国之力,也不可能绘制出这样一副地图。
听到黄渊这样说,他立即精神大振,问道:“什么代价?”
黄渊在波斯湾北角那里,用铅笔画了一个圆圈说道:“在底格里斯河出海口的南部,有一块荒漠地带,据闻那里盛产火油。如今我大明即将于帖木儿国开战,需要大量的火油,所以想问王上要了这块土地,让我大明也能有一处稳定的火油供应点。”
只是这个条件,伊斯坎达尔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丞相,对方轻轻点了点头,但是用食指在中指上面扒拉了一下。
按照他们来的时候的约定,伊斯坎达尔明白,丞相这是同意了这个条件,但是需要加码。
底格里斯河在出海口那里形成了一处三角洲,在三角洲的南部荒漠里,沙漠下面,到处都是火油的喷口。
火油除了燃烧,没有任何作用,并且因为有火油,那里的土地根本不能种植,也没有人居住。
但是那里的面积可不小,如果就用一张地图换给大明,似乎有些亏了。
伊斯坎达尔考虑了一下说道:“用一张地图就换去大片的国土,这很难让部落的长老们满意。大明如果想要那里的土地,应该拿出更多的筹码。”
黄渊点了点头说道:“愿闻其详。”
“我们一直对大明的火枪……”
这个时候,傅安还没有翻译,黄渊还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傅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王上,我们大明的火枪是不会给任何人的。”
黄渊问了傅安,知道了对方的意思,笑着说道:“火枪是不能交易的,但是我大明这次携带的有五百把弯刀,可以作为交换。”
弯刀是马上民族的主要武器,黑羊王朝的骑兵,主要武器就是弯刀。
整个南亚地区,以大马士革的弯刀最为出名,但是大马士革在马穆鲁克王朝的管辖范围之内,在大马士革的北方,还有跟黑羊王朝敌对的白羊王朝。
白羊王朝与马穆鲁克王朝一样,都是逊尼派,而黑羊王朝却是什叶派。他们两派之间的矛盾,比那些异教徒还要大。
西部是异端,东部是敌人,所以黑羊王朝的武器,只能从印度购买。
五百把弯刀,对于黑羊王朝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些弯刀是东瀛是对大明出口物资中比较重要的一项收入,他们接到了大明的订单,然后用造东瀛刀的技术,造出了数千把阿拉伯弯刀。
大明现在除了一些勋贵喜欢买了东瀛刀买了当装饰品,这些武器基本上都已经被淘汰。
这些弯刀是大明委托东瀛生产的,他们的东瀛刀锋利异常,但是不耐砍。用同样技术造出来的弯刀并不比一般的大马士革弯刀差,运到西洋来,就能卖一个好价钱。
五百把弯刀,对大明来说不算什么,能够换来后世的科威特,可以说是非常划算。
但是在石油还没有被利用上的今天,这些石油跟废物差不多。
所以在伊斯坎达尔看来,他们能用一块不毛之地换取这么多武器,心满意足了。
第八十四章 火车
一场战争,特别是一场大规模的战争,可从来都不是提刀就上。
那样的话,也就不叫战争,而叫战斗了。
朱棣虽然在印度当败家子,充当冤大头,其实大明并不是没有收获,甚至可以说是得大于失。
他在印度的动作,让这片土地上的几百个小国家一个个都臣服在大明的面前,这些国家虽然实力很弱,但是人口却不少。
在政治上稳定了这些国家,这片土地也就变成了大明的倾销地。
这里的王公贵族众多,他们除了迷恋黄金,更迷恋从大明传来的精美瓷器,柔软的丝绸,还有那能够“包治百病”的茶叶。
印度人对茶叶的迷恋,甚至要超过那些真正能治病的中药。他们认为茶叶不仅能疏通肠道,更能够净化心灵。
在原本的历史中,英国人占领了印度,一直到清朝末期,才开始在印度东部的山区成功移植茶叶,让印度变成了一个茶叶大国。
但是现在还是明初,整个印度大陆除了野生的苦茶,根本没有茶叶,大明的茶叶也就成了最畅销的商品。
朱棣在印度的停留,也并不是没有意义,因为他主要还要配合北路军的出征。
北路军的出征被安排在了明年过年之后,南路军的进攻虽然会提前一些,但是也不适宜超过半年。
何况,南路军还要等羽林卫学毕业的新兵,在中亚区域建立完善的情报系统。
只有南路军和北路军建立起来了联系,那个时候双方才能配合起来。
所以,今年的南路军,虽然抵达了印度。但是除了会建立前沿阵地,准备粮草,军马,打通印度进入中亚的通道,暂时不会对帖木儿国进行攻击。
这种大规模的战争,拼的永远不是士气,不是阴谋,而是整体国力的竞争。
何况,现在的大明还有武器上的绝对领先优势。
所以,如今的黄渊是最忙的一个,除了他以外,大部分将领操心的是如何能找来更多的女人,安抚好自己的属下。
大明当然有营妓,但是这次远征,需要出海坐船,那些营妓都没有带上。
从南洋开始,许多人口贩子跟前几年朱瞻基抵达的时候一样,把鸡寨安排在大明的军营旁边。
但是这次的大军数量太多,那些几女根本不能满足大军的需要。
一直到了印度,这种不满才缓和了一些,因为印度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
黄渊要忙着调配军粮,要忙着筹集火油,并且安排工匠们帮忙制作火油弹。更要到处收购军马,为大军出征做准备,忙的不可开交。
他的能力在这种忙碌之中发挥的淋漓尽致,就连朱棣这个皇上,也对黄渊表现出来的能力大加赞赏。
从黄渊身上,就能看出黄福的能力,这个时候的朱棣,忍不住也有些后悔,早些年没有重用黄福了。
而在京城,朱瞻基这个监国太孙,在黄福抵京的第一时间,就接见了这位老臣。
望着坐在上首,端坐如钟,不怒自威的朱瞻基,黄福的心里充满了庆幸。
几年前,因为儿子入了海军,他不得已也投靠了这位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太孙。
那个时候,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为了家族以后计划。
在他想来,皇上龙体健康,太子年虽不高,最少在十几年内,他们黄家还是要被朝廷中的文臣势力边缘化的。
可是太孙一举拿下东瀛,这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威望,而他投靠了太孙,也很快就被调进京城,并且担任了兵部尚书一职。
但是太孙出海,为了西征,他又被排挤去了西北,负责粮草调集。这让他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想在这个朝廷站稳脚跟,并不是那么容易。
在文臣中,他并没有真正的敌人,但是错就错在他的声望太高,
洪武二十年,如今的朝廷大部分大臣们都还没有出仕的时候,他以二十岁的年纪就已经担任工部侍郎了。
那个时候的蹇义,夏元吉,都还是他的后辈。
到了永乐朝,他就被朱棣任命为工部尚书,位高权重。
而后十几年,他几番浮沉,一直在外任官。而他的后辈们一个个身居要职,不愿意朝中出现一个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却又德高望重的大臣。
当他在西北接到消息,皇上竟然撇开太子,直接让太孙监国,他知道自己终于否极泰来。
因为这件事也就意味着与那些大臣关系密切的太子,被排除在权力中心之外。
太孙提早掌权,对他黄家,对他黄福是一件好事。
随后自己的儿子被任命为西征军的后军总兵官,映证了他的想法,父子两人都同为两路大军的总兵官,这种荣耀是历朝历代都极为少有的。
他当然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父子二人同时掌管大权,即使为了避嫌,他也该上书请辞北路军后军总管。
再然后,他就等来了方宾和金幼孜前往西北替换他。
这是太孙掌权的第一步调整,也是他黄福以后真正走进权力中心的第一步。
既然方宾被派来西北,调他回京,也就意味着要让他担任整个兵部的掌印尚书。
所以他用最快的时间与方宾交接了工作,并且将一应官员全部推荐给了方宾,就踏上了回京的路。
这次回京,他将不再是个过客,哪怕仅仅是因为自己的儿子随陛下出征,在陛下没有回京之前,在黄渊依旧担任南路军后军总管之前,他就一定会坐稳在兵部掌印尚书的位置上。
所以他这次回京的感觉与往昔有着很大的不同,在阅江楼码头登上应天府的土地的时候,他就遇到了第一个惊喜……
马琪,这个曾经担任交趾总采买的宦官,他不过是一个中官,在整个监系统最多也只能算是个中高级官员。
但是因为他是能贴身伺候皇上的内侍,因为监系统与文官系统完全不相统属。他这个完全算不上太监的内侍,就把身为尚书衔,并且担任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的他,折腾的灰头土脸。
官场险恶,很多时候,越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越是能制造出巨大的麻烦。
镇守中官马骐心思偏激,横行霸道,虐待平民,并且引发了交趾大规模的民变。
可是此人竟然恶人先告状,向陛下密信,妄称自己谋反。幸亏陛下英明,在对方查证后才证实了这件事是马琪引发,并没有治自己的罪。
而马琪也因为多方斡旋,得以脱罪,并且造就了一个生死大敌。
没有人知道那些年黄家有多危险,表面上,他黄福身为交趾第一人,位高权重,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黄家危在旦夕。
他黄福早些年不懂变通,得罪了不少文臣,这才被诬陷去职,从工部尚书一职入狱。
后来虽然被放出狱,戴罪立功,但是他黄福因得罪了大部分文官,一直难以回京。
现在又得罪了宦官系统,等于朝廷的三大系统,他已经得罪了两个,朝中连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身为交趾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兼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看似风头出尽,实则危在旦夕。
也是在这样的压力下,长子黄渊毅然投笔从戎,进了唯一抱有着友好合作的武将系统,当了一个大头兵。
当时的他与儿子已经抱定了保护家族的延续的决心,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步棋,竟然因为太孙殿下,而走活了。
因为受到殿下的重视,黄渊从一个小小的把总,一路升为守备,授勋福安子。这以后,更是以子爵之身份,直接跃升侯爵,伯爵之前,成为陛下御驾亲征南路军的总兵官。
而当初跟黄家不死不休的马琪,现在就在他抵达应天府的第一时间,被押送到阅江楼码头旁边的刑场行刑。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马琪的死亡是他自取灭亡,没有人会同情。
但是能够被安排在这样一个时间,并且在他的面前行刑,这背后的意义更加重要。
他追随看热闹的百姓,亲眼看到了刽子手一刀下去,马琪人头落地。感到的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感动。
再看到坐在上方的朱瞻基,他的内心里只有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荡。
听着黄福在地图前面跟他分析完了如今西北的局势,朱瞻基对照着自己手中的情报,对西北的军政局势也有了最清晰,最直观的认识。
“这么说,吴允诚与柴秉诚这两人虽然都是异族,却值得信赖咯?”
“是,柴秉诚原名伦都儿灰,此人有勇无谋,镇守一方足以,却不足以托付重任。但是吴允诚此人有勇有谋,又心向大明,可重用。”
朱瞻基又让人拿来了两人的身份情报,看后有些惊讶地说道:“不曾想这吴允诚的二儿子,竟然就在我的羽林卫学进读。让人将他的考核状况汇报上来……”
吩咐之后,他回头望着黄福说道:“潜九被孤推荐给了皇祖父,前些时日还收到了南路军的情报,他如今备受皇祖父信任,一应琐事全部托付与他。他能在皇祖父面前依旧如鱼得水,你我都不必为他担忧。”
黄福谦虚说道:“潜九侥幸蒙殿下与陛下恩宠,实乃我黄家之幸,老臣拜谢殿下。”
朱瞻基一挥手说道:“不必多礼。黄尚书你父子二人忠心为国,自应受此褒奖。只是为了你黄家计,也只能将你召回京来。”
“这都是殿下的恩宠……”
朱瞻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认真说道:“不要说这些有用没用的了,现在就你我二人,一些话我也不介意摊开了说。方宾如今被我打发去了西北,他贪污受贿,今后怕是不能回来了。
西北如今局势重要,不能让他有机会坏了大事,所以,该如何防范他因怨生恨,坏了大事,还需要做一些防范。
其次,你在京城帮我镇守兵部,顺便将兵部给我好好梳理一番。趁着如今大军出征,近半各路官员不在大明,帮我将兵部掌控住,可有把握?”
“臣愿立军令状……”
“那倒不至于……。如今西征,兵部事关重大,中心都转移到了西征上面。但是,这也是兵部进行改组的好时机,孤欲将兵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痼疾全部疏通,让兵部,五军都督府,海军三方形成一个平衡的三角关系。这一切,都要拜托尚书了。”
黄福大惊,说道:“殿下,西征不容有失,一切都应等大局已定的时候再说。”
朱瞻基笑道:“放心好了,孤不会自伤己身。你要做的是把一切都安排好,只等皇祖父那边大胜,才是改组兵部的时候。”
黄福这才放下心来,拱手道:“臣任凭殿下驱使,还请殿下给下改组方略。”
朱瞻基对兵部的改组想法由来已久,想要恢复以往的政治架构。
远的不提,在唐代,文臣就根本没有资格插手军事。到了宋代也有专门的机构枢密院负责军事,文臣几乎没有插手的机会。
但是宋代开了一个不好的先例,那就是文官们的权力太大了,大到了一个高级将领,见了他们都要卑躬屈膝。
枢密院的职能在后来就逐渐被文官势力所驱使,失去了独立性。
如今大明的兵部掌管武官选用及兵籍、兵械、军令等,明代兵部尚书号为“本兵”,权最重。
虽然现在有个五军都督府,也有朱瞻基专门设立的海军,但是这些职衔大多是虚设,有衔无职。
除了不管领军作战,兵部几乎什么都管。
这一点是非常不好的,因为外行领导内行,往往最后都要出问题。
朱瞻基的印象已经模糊了,但是犹记得曾经看历史书,说戚继光为了练兵,还要喊文臣为爷爷。
这个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到了明代后期,武将们已经完全成为了文臣的附庸,这一点是事实。
为了保持军队的独立性,朱瞻基也必须要进行改组。后勤,兵械,军令,这些方面当然仍然要由兵部来掌管,制约武将。
但是兵籍,培训这些,应该由五军都督府和海军自己掌管,不能让文官们一直卡着武将的脖子。
当然,这件事他不会心急,慢慢梳理,用几年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就好了。
留黄福共进午膳,朱瞻基让他明日参加早朝,随后让他出宫回家,而他也出发到了机械研究院。
相对于将蒸汽机装在船上,将蒸汽机装在车上,耗费的时间和精力都不能相比。
在船上安装蒸汽机,只需要将甲板加固,连接上滚轮就可以了。
但是安装在车上,仅仅是造出一辆能承受蒸汽机的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还是车轮。
蒸汽机的重量有几百斤,再加上连动齿轮和气压设备,重量超过千斤。
再加上车子本身的重量,想要用这样的车子装货,或者是装人,都不现实。
一个普通马车都还经常坏轮子,这么大的重量,再加上更快的速度,只会让车轮散架。
所以,朱瞻基要求工匠们率先考虑火车。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火车的车轮可以铸造出铁的。
不考虑后世的火车复杂构造的话,就像矿山里面运送矿石的矿车,结构其实非常简单。
因为这些矿车就是四个轮子支撑一个车斗,不需要太复杂的构造。
而且,最早的火车也不是铁轨,钢轨,而是木制轨道,然后在木制轨道上面增加一层铁皮。
朱瞻基亲眼见过这样的“历史遗迹”,所以有他的指导,工部的工匠们很快就将朱瞻基的意图实现了出来。
轨道是非常容易建造的,只需要木匠按照图纸,用水力锯锯出标准的方木,然后在方木上面镶嵌上一层防磨的铁皮。
而火车自身的建设,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困难,因为现在可以直接铸造出车轮,然后有了车床,能制造出标准一致的车轮。
有轴承,有车轮,经过几个月的摸索,机械研究院终于造出了第一辆样品车。
朱瞻基抵达下马桥的时候,不仅机械研究院的人已经聚集在了下马桥农庄的试验场处,就连其他研究院的人,也有不少来看热闹。
在蒸汽车造出来之前,机械研究院的人最开始做的工作就是铺设轨道。
这件事是瞒不了人的,因为从最开始制造木轨,然后将木轨烘干,用沥青进行防腐处理。再加上后面铺设轨道,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木轨铺设在下马桥农庄的南部,从研究院以南,居民区以北为起点,环绕整个居民区一圈。这一圈的长度大约是三公里,作为实验性轨道来说,已经足够了。
如今的火车当然还不是后世的形状,看起来非常寒酸。
车头就是一节平板车,上面的前半部分装了一个蒸汽机,后面半节全部装的煤。
在蒸汽机的前面,留出了大约一米宽的位置,这里是驾驶员的位置。他可以通过调节档位的齿轮,进行减速,加速,但是刹车依旧是个大问题。
朱瞻基对于刹车系统,也没有什么研究,看到最多的是汽车的碟刹盘。但是不要说造出合格的碟刹盘了,就连刹车片材料是什么做的,他都不知道。
至于气刹,他更不了解,所以如今的蒸汽车刹车,采用的是非常落后的摩擦降速。
什么叫摩擦降速?其实就是每节车厢上有两个人,手里会操纵一个插杆。
当最前面的司机换上了空挡,他旁边的辅助司机就会举出旗帜,然后后面的人就会扳动插杆。
插杆的一端在车厢上面,一端靠近车轮,扳动之后,摩擦车轮,然后起到降速的作用。
总之,这辆试验车辆还非常原始,也只有四节车厢。车厢连顶棚都没有,只有一排排的座椅,不小心都能从车上摔下来。
这个时候,最瑟的就是那些机械研究院的工匠们了,在其他人的羡慕眼神中,一个个坐在车厢里,得意无比。
朱瞻基的到来,也正式开始了这辆试验车的试运行。
不怕死的人还是很多的,当马致才宣布所有人只要有位置,就能坐上去,享受一番免费的旅行的时候,不一会儿,车厢上就挤满了人。
这车厢跟后世的中巴车差不多大小,十排座椅,只能容纳四十人,但是每节车厢上面挤了最少有六十人。
朱瞻基坐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下,宣布正式开车,那个负责开车的司机就兴奋地将控制杆合上,等车慢慢启动,然后将档位杆拉到了一档的位置。
如今的传动虽然依旧主要是靠齿轮传动,但是链条和皮带,包括离合也都已经开始出现。
离合是出现是在蒸汽机最开始制造出来的时候,就研发出来了。现在的离合当然不是后世的那种,但是工作原理是一样的。
因为蒸汽机被运用在煤矿上,不管是启动还是停止,都不能靠硬来,那样只会把齿轮打碎。
研究人员通过皮带传动,设计了一套闭合装置,能够基本解决挂挡问题。
在蒸汽船上,也应用了这种装置。虽然这台装置因为材料的原因,容易损坏,但是总比没有的强。
车头带着四节车厢,缓慢启动了,车上的人都兴奋地叫了起来。
不靠马拉,仅靠机械就能带着人走,在这六百年前的大明,这件事的神奇不亚于神迹。
车子越跑越快,车头上燃烧的浓烟被风拉成了一条横线,坐在后面的人就被淹没在了浓烟里面。
不过没有人在乎,朱瞻基甚至还看到有工匠贪婪地闭上眼睛闻着这熏人的味道。
朱瞻基不担心这个,他只担心这车的承载结构,能不能在装了两百多人以后,进行转弯。
因为除了联动部分,车厢里也就这里才是真正的技术难题了。
承载结构和轮对,是火车在最开始出现的时候,最大的技术难题。
一方面是设计理念还没有完善,另一份是材料的硬度,韧度不够。
火车消失在视野里,朱瞻基的担心还没有放下,然后没过一会儿,骑马跟在火车后面的传令兵就过来报信。
“殿下,不好了,前面翻车了。”
第八十五章 电动机
在起点等待火车归来的人们立刻就沸腾起来,不过因为朱瞻基在,他们还能保持镇定。
在朱瞻基骑上一匹骏马,向车祸现场飞奔而去的时候,他们就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奔跑着跟了上来。
下马桥农庄,如今已经是除了长安坊,太平坊之外,在应天府外城最著名的街坊。
大明最早的地下道,大明最早的水泥路,还有最早的绿化景区,严格统一设计的居住区和研究院区,形成了一大片花园小区。
因为研究院的存在,下马桥农庄是不对外开放的,外人即使能够从农庄的北面大路上见到这片景致优美的土地,也不能进来。
在农庄的南部,有一条秦淮河的支流,刚好将农庄与南方的天地坛隔开。
在当初建设农庄的时候,朱瞻基就严格要求距离河道一百米范围内严禁兴建房屋,留下了河道南北两百米的范围修建了一个公园。
公园最内侧以垂柳为主,中间是大片的各种花卉,镶嵌了各种盆景一样的风景树,最外侧是山上移植下来的四季常青的松柏。
这个公园虽然不宽,但是很长,从皇城的正阳门,一直向东,连绵的大约三公里,形成了应天府东南最大的风景区。
这里建成以后,就成了应天府百姓最喜欢的踏青场所。包括哪些青楼,画舫,在河道不禁的时候,也喜欢到这里来做生意。
只是,因为羽林卫的封锁,他们不能踏上北岸,否则的话,最少要被关押一个月,然后查清楚不是间谍,才会进行处罚。要是间谍,众人就再也不会听到他的消息。
新修的铁路就环绕居民区,在南线在公园与居民区之间。作为一条试验性的铁路,虽然只有三公里,但是已经足够用了。
车祸现场距离出发的地点并不远,位于北线东侧,向南转弯的地方。
如今除了车头没有翻,后面的四节车厢,翻到了两节,还有两节也已经脱轨。
但是值得庆幸的是,因为车子没有顶,所以翻车的时候,虽然一部分人都被摔的不轻,甚至有几个倒霉蛋重伤,但是大部分人都没有多大的事。
朱瞻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自救,将受伤的人都搬到了一边等待救治。
看热闹的就有不少是医院的太医们,他们立即现场救治,然后让人去拉来马车,将重伤员拉去救治。
等受伤的人都运走了,朱瞻基才跟一帮工程师们开始现场勘测,想要知道为什么会翻车。
车祸即使在明朝,也不是少见的。
自从牲畜被作为动力,成为运输的主要工具,从古至今,各种各样的车祸就层出不穷。
因为牲畜发疯引发的车祸,因为错车引发的车祸,每一年在应天府都会发生数十起,甚至数百起。
但是没有一次的车祸,有这次这么严重。
车祸的原因很快就查清了,火车在转弯的时候,因为铁轨是木制的,承受不了这么大的重力,就固定不住车辆,让车轮脱落。
“殿下,木制的轨道因为纠正率不够,在车辆重心偏移的时候,不能有效固定。但是……如果将铁轨全部换成铁的,成本就太高了。”
朱瞻基看了看铁轨那被撕裂的木茬,摇了摇头说道:“不,就用木轨。”
他可是很清楚铁路的发展历史,轨道在最开始就是木制的。
现在大明已经直接过渡到了木轨的最后阶段,将木材烘干,然后加入沥青进行防腐防虫处理,在这一块上,问题应该不大。
现在翻车,一方面是车辆的承重结构缺少弹簧减震,另一方面是车轮的设计不合理。
如今的车轮直径只有二十厘米左右,与后世的火车车轮相比,小的可怜。
朱瞻基当初看到了之后,并没有在意,因为后世的矿车,车轮也是很小的。
但是他忽略了,那种车轮小,是因为轨道是铁制的,所以双方嵌合的比较稳定。
现在轨道是木制的,却用小车轮,现在自然固定不住。
他又看了看倾倒的车厢下面,露出的车轮,说道:“将车轮加大,除了内侧的固定支撑,在外侧也车出弧度,将铁轨包裹起来。”
马致才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这样的话,车轮就太大,太重了,难以淬火。”
大明的材料工艺还不过关,如今虽然能获得精钢,但是基本都拿出造枪,造炮去了。
火车座位民用商品,是需要讲究成本控制的。完全的精钢来制作车轮,成本太高。
所以现在的车轮都是铁做的,然后在车轮加工好了以后,进行淬火,增加强度。
直径超过五十的铁制车轮,厚度最宽还有将近十厘米厚,这个车轮的重量就是几百斤。
这个时候进行淬火工艺,相应的技术全部需要改进。
朱瞻基又问:“传动部分问题容易解决吗?”
马致才望向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所副,他立即出列躬身道:“殿下,不难解决。如今以连杆推动车轮,是经过很多次试验的。原本我们已经试车多次,都没有出问题,这次也是因为车上的人太多,太重,导致了翻车。”
朱瞻基摇了摇头说道:“在我看来,问题还有很多。一,承重车轮与车厢的承重结构,还需要改进。我认为,在衔接处增加减震,不仅可以增加车上人的舒适度,同样能防止侧翻。
其二,两边车轮之间缺少联系,我们应该设计一个连杆,将两边车轮连接起来,让两边的车轮始终保持方向一致,这样也能增加动力和稳定性。”
马致才虽然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立即躬身道:“殿下英明,微臣立即组织人手,解决这些问题。”
朱瞻基摇了摇头道:“我的想法也不一定正确,作为一个研究员,要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来面对任何问题。只有当新的技术得到了验证,再来吹捧我也不迟。”
这个时候,一辆马车缓缓行驶了过来,朱瞻基一看外形就知道是蓝烟的车驾。
百官立即让出了一个车道,车停稳之后,两个宫女立即站到了车门口,打开了车门。
朱瞻基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马车旁边,亲自伸出手,头戴幂篱的蓝烟扶着朱瞻基的手从车上下来。“你怎么过来了?”
朱瞻基的这种动作,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有些离经叛道的。
因为这个时代,女人的地位非常低。但是朱瞻基为了给蓝烟捧起来,不介意这个时候更有些绅士风度。
蓝烟被朱瞻基安排在下马桥,其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好几次的早朝,就有都察院的御史劝说朱瞻基,不应该让女人抛头露面。
只是朱瞻基没有搭理,只是以下马桥是他的私人产业,让自己的老婆之一代管,并不逾规,将这些人抵了回去。
蓝烟接手的是化学研究院和医学研究院,化学研究院的人员见到蓝烟的本事,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
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蓝烟那里怎么制造炸药,全部学会。
至于医学研究院,蓝烟暂时并没有去管,只有做出了成绩,众人才会心服口服。
实际上,朱瞻基已经决定让蓝烟把整个下马桥这里管起来,只是他现在也学会了低调。
很多事,不一定要一开始就让众人皆知,只需要让蓝烟先把事情做起来,等众人都习惯了她的存在,离不开她了,再来宣布也不晚。
看到眼前的一幕,蓝烟低声说道:“妾身听说这里发生了车祸,所以过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你来的正好,今天有四十多人受伤,这些人全部按照工伤来处理。即使住了医院,俸禄照发,还要免费医治。这件事你就帮我管着。”
其他人一听,立即又将蓝烟的地位抬高了不少。许多人都在怀疑,照这样发展下去,以后的下马桥农庄,殿下是不是要全部交给蓝良娣来管了?
不过他们并没有太多抗拒之心,因为下马桥这里住了差不多三千多西夷人。他们都听说了,在西夷不仅有女大臣,还有女子当了国王。
作为最早接受这些西方思想的人,他们对一个未来的贵妃来管这属于殿下的私人产业,并没有多少抗拒之心。
蓝烟点了点头,说道:“殿下请放心,妾身一定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
朱瞻基这才又跟马致才说道:“今日之事,不需要怪任何人。任何一件新事物的出现,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只有怀着无畏的奉献主义精神,才能让大明的发展越来越好。今后的各种试验也是一样,每一个研究员,如果是因为试验出了伤亡,孤一定会照看好他全家,绝不会让任何人流血又流泪。”
这一下,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纷纷跪下道:“殿下英明。”
朱瞻基跟蓝烟说道:“这样的规章制度,就由你来负责起草,能做好吗?”
这是在给蓝烟挣名声了,她当然清楚这一点,微微蹲身行礼道:“妾身一定不让殿下失望,不让下马桥农庄的任何一人失望。”
朱瞻基满意地一挥手。“起身吧……。摆驾,回宫。”
数百大臣没有起身,又叩首下去。“恭送殿下。”
虽然今天的火车试验运行失败了,但是朱瞻基并不失望。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本就是科学研究的一个过程。
现在,火车的思路已经被众人接受,并且造出了样车,距离火车的正式运行还远吗?
朱瞻基正准备上车,却见道路上跑来了几个兴奋的身影。其中最前面的一个披头散发,形若疯狂,但是羽林卫的人并没有去管他。
“殿下,殿下……”
听到声音,朱瞻基才认出来眼前的人竟然是马迪。
这个时候的马迪有一点疯狂科学家的模样了,看到他兴奋的样子,朱瞻基的心里一动,站在了原地。
马迪很快跑到了跟前,气喘吁吁地说道:“殿下,电动机……我做出殿下想要的电动机了……”
朱瞻基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他的手臂。“当真?”
马迪立即惨叫了起来。“断了,断了。”
朱瞻基这才醒悟过来,立即松开他的手臂问道:“真做出来了?”
马迪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臂,一边叫道:“微臣用电动机在铁片上钻了一个孔,殿下请看……”
其他人都有些不理解朱瞻基的兴奋,就连蓝烟也不理解,在她看来,与其耗费心力研究电动机,还不如做出灯泡来呢。
但是只有朱瞻基知道,只有有了电动机,人类文明才算是真正走进电力时代,走进文明时代。
电动机的应用,看似不起眼,却是人类文明迈出的一大步,这甚至要比蒸汽机,要比青霉素都要重要的多。
在后世的几乎方方面面,大到汽车,轮船,火箭,小到刮胡刀,冰箱,几乎所有的电器,都离不开电动机的存在。
但是朱瞻基对电动机的工作原理是不懂的。他上小学的时候,也用一个小电机,一节电池,制造出小风扇,小钻头。
但是为什么电机接上电就有了动力,他根本不理解。
这让他在指导电力研究的时候,只知道方向,却不知道过程。
这不像蒸汽机,他好歹还能说出个一二三,知道工作原理。
所以,大明四年前就已经能制造发电机,却只能被朱棣当做装神弄鬼的工具。
出海回来之后,电力研究院的人已经能缠绕出电死人的线圈,可是关于电力的应用,仍然没有方向。
后世人人皆知的电灯,他们的心里也完全没有概念。
朱瞻基知道电灯的生产看似简单,工艺却相当复杂。
而且最适合做灯丝的钨丝,熔点几乎是金属里面最高的,需要三千度的高温。
大明现在采用氧气吹气,采用预埋暖室,提高炉温,能制造出融化钢铁的温度,但是也不到两千度。
所以他暂时没有考虑电灯,首先是很难,其次是并非不可或缺。
而电动机就不一样了,这可是不可或缺的。
如今大明的发电机,采用的都是线圈固定,转动磁铁,产生电力。
朱瞻基让他们反其道而行,利用发电机产生电力,然后带动另一套线圈产生电,带动轴心转动。
不研究其工作原理,只是反向推理。电力研究院的人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终于将电动机做了出来。
朱瞻基开心不已,立即说道:“带我去看看。”
这一次,跟在朱瞻基身后的人就少了许多。电机还属于保密项目,大部分人还没有资格知道。
机械研究院的人还有些不服气,电力研究院原本只是他们的一个分支。他们连蒸汽车都做出来了,殿下也没见如此开心,现在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电动机如此开心。
但是大多数人都在好奇,这电动机究竟是什么玩意?
看到眼前简单的设备,朱瞻基丝毫不嫌弃地蹲了下来,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这是一套反向的导向电力装置,用人力蹬动传动设备,就能带动磁铁转圈,然后通过线圈发电。
发出来的电,接入了电机的线圈,然后用电带动了电动机的轴心上的磁铁,带动轴心转圈。
就是这个转圈,是电动机的工作原理。
可以用这种转圈,直接装上风扇就是电扇,也能带动钻床,车床,包括汽车启动等等。
看似简单的工作原理,却是整个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基础。
马迪在轴心的顶端安装了一套夹具,然后安装了一个钻头,在电力的带动下,这个钻头轻易地将一块木头钻了一个孔出来。
不管是发电机,还是电动机,线圈和磁铁都被裸露在外,没有一点美感,但是朱瞻基却看的如痴如醉。
马迪轻声说道:“殿下,臣试验过多种材料,依旧是铜的导电性最好,这线圈用铜丝来缠绕的效果最佳。”
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你们接下来有三个研究方向,首先是研究如何将铜丝越拉越细,制造出更小,或者更大的电动机。”
马迪点了点头,问道:“臣已经按照殿下的教诲,给电动机设计了多种用途,在臣看来,这电动机不仅能取代水力机械,甚至能取代蒸汽机的作用。”
“对,这就是第二个发展方向。不同的电动机,可以用在不同的地方。然后,还有第三个,也是最重要的研究,那就是如何利用水力和风力,来进行发电。”
发电原理,包括电路传输,电压平衡,其实都是非常基础的学科。
如今的研究,都是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
只要有了基础的样品,然后懂得了基本的原理,就能将许多技术应用起来。
比如水力发电,无非就是通过水力的冲压带动叶片转动,然后带动转子发电,风力发电也是一样。
至于多高的电压,电力如何传输,电力的分级,都可以在以后的实践中,慢慢寻找到最合适的方法。
朱瞻基已经在考虑,想要在钟山上建几座风力发电塔,哪怕供应的电力有限,也能保证研究院这里的电力研究。
至于水力发电,对大明来说反而难一些,因为整个应天府周边,都没有合适的建设水力发电站的地方。
像在三峡那里建设水电站,根本不是大明现在的技术手段能做到的。
不过建设一些实验性的小水电站,还是可以的,因为发电设备也好,传输设备也好,都是慢慢研究完善起来的。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朱瞻基对电灯的期望也更高了。
他已经受够了一到晚上到处黑压压的,皇宫里要不是不在乎耗费,多点一些蜡烛,灯笼,到了晚上更是难熬。
他还没有说出来,蓝烟已经忍不住说道:“殿下,我们可以给皇宫装上电灯啊……”
正在考虑水电站的马迪抬起来头,问道:“什么是电灯?”
朱瞻基望向了蓝烟说道:“我不知道灯泡怎么做啊?”
蓝烟笑道:“这有什么复杂的,不就是钨丝……不对,大明现在融化不了纯钨。那就用竹炭丝。这种碳化竹丝只是小实验,我试几次就应该能做出来。”
朱瞻基大喜,看了看天色说道:“马迪你梳洗一下,我们现在去你家的琉璃作坊。”
马车从下马桥农庄一路缓缓驶向方山,内侍们和羽林卫派出了先头不对,去为朱瞻基的到来做准备。
而在马车中,蓝烟正在跟朱瞻基普及化学知识。“玻璃其实就是二氧化硅,既然马家已经掌握了玻璃的制作,想做出灯泡并不难。除了白炽灯,以后还能研究一下高压汞灯,不过荧光灯就不好做了,因为它们需要镇流器,那个我不懂。”
好吧,朱瞻基也不懂。他只知道荧光灯的发光率是最高的,但是通电的时候会有一个镇流器跳几下,然后灯才会亮。
至于那是什么原理,他一窍不通。
不过,能有一个蓝烟帮他解决灯泡的问题,他已经满足了。
“竹丝碳化其实非常简单,竹丝本身是不导电的,但是碳化处理后的竹丝就象碳棒一样是电的导体了,只是比一般的碳棒细得多而已。我不记得是原有的碳化竹丝,还是将竹丝碳化后重新成型,不过这个只是小问题,难不住我。”
朱瞻基发现,这个时候的蓝烟神采飞扬,说到自己的专业眉飞色舞,这样的时候,她才是真正开心的。
车队抵达方山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马致德一家早就得到了通知,等候在了工坊的大门口。
这里是大明如今玻璃制造最秘密的场所,望远镜里面的三棱镜,包括显微镜的凸透镜,凹透镜,都是从这里生产出来。
其他地方虽然有一些琉璃作坊,但是能造的比这里纯度更好的玻璃,还没有。
而这里也被羽林卫保护了起来,普通的玻璃工人不能进入三棱镜和精密镜片的制作场地,而那些高级工人,包括他们的家人都被保护了起来。
马致德已经知道这次是蓝烟跟他一起前来,前几日还在跟蓝烟一起见了面,按照蓝烟的要求制作倍数更高的显微镜。
他见到蓝烟并不惊讶,只是略一躬身,抱拳道:“见过殿下,良娣。”
朱瞻基挥了挥手,直接说道:“无须多礼,今日来的匆忙,下次就带欣儿一起回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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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秋闱
“宣,吕宋府知府许柴佬见驾……”
随着监的一声声传唤,许柴佬带着自己的两子一女,战战兢兢地跟在内侍的身后,踏进了这个庞大帝国的中枢之地。
三十年前,当他因家贫不得不出海讨生活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这里。
如今水泥在应天府已经普遍存在了,外面的大街小巷都换成了水泥地,但是在皇宫中,除了太监宫女们走的是水泥地,大部分路面依旧是专门烧制的金砖。
走在这样的路面上,看着眼前巍峨的宫城,许柴佬的眼睛忍不住有些湿润了。
他仰起头看了看天,却想起这是逾规的表现,连忙又低下头来。
不过这一下他注意到两子一女都浑身发抖,显得神情紧张。他连忙低声斥道:“轻松一点,殿下你们又不是没有见过。”
这两子一女是许柴佬最器重的后代,除了留在吕宋的长子,他对这两个儿子的期望最高。
这两个儿子不仅是嫡子,从小请了秀才教育,也是七个儿子里面最聪明的。
而这个女儿,虽然是小妾生的,却是他的女儿里面长的最漂亮的。
三年前,这个女儿才十一岁,自然不能送到朱瞻基的面前。但是现在她已经满了十四岁,他带进皇宫,就是想要看看朱瞻基会不会对这个女儿有意思。
反正对他来说,没有那些读书人的虚荣,早年为了抢生意,抢地盘,他也干过不少黑活。
要不是遇到滇国公,给了他一个身份,他还在当海盗。
如果能成为皇亲国戚,丢一点面子,落一个卖女求荣的名声算什么。
他已经老了,两个儿子再能干,也只是在商业上。也不可能像他一样,能继承知府的位置。
许家要是不想衰落,必须现在就开始想办法。
他这次带两个儿子来京,就是想要把两个儿子安排进羽林卫学去,只要能在那里进读三年,以后许家就不用担心了。
进入谨身殿的偏殿,许柴佬惊讶地发现这里不像早朝时候的大殿,朱瞻基高高坐在上面,连脸都看不清。
现在的朱瞻基已经换了一身明黄的常服,这身龙袍除了只有四爪之外,跟皇上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不过,他现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像一个公子哥,而不是威严的帝国继承人了。
一进门,许柴佬不敢怠慢,向前只走了一步,给三个孩子留下了下跪了位置,就跪了下去。“微臣许柴佬携子女叩见殿下。”
朱瞻基摆了摆手,说道:“这里不是大殿,不需要大礼,过来坐……”
许柴佬还在犹豫,跟他相识的解缙知道他不懂规矩,笑着说道:“到这里可以自在一点,按殿下的吩咐……坐。”
今日只有六个顾命大臣在座,分别坐在朱瞻基身后的两边。但是加上站立的内侍和锦衣卫,依旧形成了强大的气场。
许柴佬战战兢兢地顺着李亮的安排,坐在了朱瞻基右手下位的第一个位置,目光有些好奇地盯在了上方朱瞻基面前的大茶台边,一个美丽的身影身上。
这国之重地,怎地有女子出现?
不过看到她姿态优美地用一套紫砂茶具,泡好了一壶香浓的铁观音,他有些明白了过来。
茶泡好了,女子率先给朱瞻基端了一杯,其他几杯被端给了几位顾命大臣,还剩下了一杯,被一个内侍端给了许柴佬。
朱瞻基笑道:“许知府出身晋江,想必现在也知道福建成了浙江之后最大的茶叶产地了吧?”
许柴佬恭维说道:“微臣早些年一直嫌福建茶浓,不如龙井,毛尖这些名茶。但是在殿下的推广之下,如今的铁观音价格大涨,实乃百姓之福。”
朱瞻基问道:“据闻你早些年一直在移植茶叶到吕宋,如今可有收获?”
许柴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吕宋多风,多雨,一年只有两季,茶叶远远比不上本土。”
在朱瞻基出海之时,南洲被发现,得到消息的朱棣就让大臣们为各地重新命名。
南洲(澳洲),南洋(东南亚),西洋(南亚),西洲(非洲),欧罗巴,这都是被大明官方确定下来的名称。
而这些地方的大明人称大明,则必须称本土。
这个本土的面积有点大,北到北冰洋,西北到乌拉尔山脉,正西以大清湖(巴尔喀什湖)为界,西南以喜马拉雅山脉为界。
虽然目前是以大清湖为界,那里暂时还是奕力把里和帖木儿国的地界,但是从朱棣将乌拉尔山脉都划入大明,也能知道大明的野心远不止此。
要不是欧洲实在太远,人又太混杂,朱棣恨不得把整个地球都包圆了。
他执意要打帖木儿国,目的也是想把大明的西边地界一直打到里海去。他可是一直想要重现大唐荣光。
至于打下来之后如何管理,他才不会管。
与许柴佬闲聊了几句,让他显得不那么紧张后,朱瞻基询问起了吕宋如今的情况。
吕宋的发展,实际上是出乎朱瞻基的预料的,在他想来,纳吉即使以后成为大明的粮仓,也需要十几年的时间。
但是许柴佬从永乐三年,被郑和儿戏般地封为吕宋总督之后,那里其实就也已经进入了良性的发展。
以前的时候,许柴佬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对当地进行开发。虽然他教会了当地的土人开垦荒地,种粮种茶,造船制陶。
但是他个人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满足不了整个吕宋的需要。
而且,吕宋的土人也太懒了,树上的水果摘下来就能填饱肚子,为什么要去辛辛苦苦干活?
好看的衣服那么贵,穿一段时间就坏了,我何苦要穿衣服?何况,吕宋根本不需要穿衣服!
所以,许柴佬虽然在当地发展了十几年,却一直没有带动整个吕宋的发展。
但是从朱瞻基发现南洲,在上面发现了大片金矿,消息传回了大明,一切就不一样了。
何况,在吕宋岛上也有大片的金矿。
吕宋距离应天府的距离,实际上比到交趾还要近,只是没有大陆相连而已。
现在,吕宋已经成了大明开发南洲的桥头堡,受到的重视自然不一样了。
原本福建的海禁,在东番岛重新设立水寨的时候,就已经名存实亡。
如今,在官府的宣传下,大批没有土地的农民,在海军和监船队的运载下,一批批地送到吕宋。
他们从南洋拉回粮食,从福建,江浙一带人多地少的地方拉人过去,这样船就来回都不放空。
官府的动员跟私人偷偷摸摸地开发是完全不同的,大批的百姓被运到了吕宋,那里的土地就能随便开发。
官府不仅可以借贷种子,工具,还能五年免税。更重要的是,吃不完的粮食还能卖给官府。
虽然生活略有不便,但是监的贸易船队每隔一段时间,都能送来食盐,布料,工具,甚至还有从西洋(印度)拉回来的牛。
从古至今,印度都是世界最大的养牛场,在后世,他们有三亿头牛,在现在虽然没有统计,但是数量也不会低于一亿。
这是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关键的原因就是在印度牛是神物,不能被杀。
印度教的历史有两千年,两千年来,印度的牛除了自然老死,被杀的寥寥无几。
这样繁殖下来,才造成了印度牛的泛滥。
监跟印度人做生意,眼过去布料,瓷器,茶叶,运回来的除了金银,就是牛的数量最多。
这些牛被平价卖给农户,只要哪能活过三年,还官府一头小牛,就能少出一半的钱。
这也让民间老百姓们的养牛激情都被调动了起来,如今大明不仅马匹众多,牛的数量也增加的很快。
吕宋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进入了迅猛的发展期。三年多时间,吕宋就增加了三十万汉人,开发的土地超过两百万亩,再加上原有的三百多万亩土地,如今的粮食产量能达到两千万石以上。
一亩地能出四石粮食,不是因为土地肥沃,完全是因为那里一年三熟。
实际上,那里的老百姓比大明的老百姓轻松多了,他们完全不需要精耕细作,除了除草,几乎没有任何投入。
当吕宋那里的消息逐渐传回了大明,引得大明的老百姓移民的心思更强了。
也因为吕宋增加了那么多人,所以在朱棣抵达吕宋的时候,许柴佬就提出了在吕宋设置布政司,因为一个知府管不了这么多的一块地盘,这么多人。
但是朱棣却把责任推给了朱瞻基,他现在一门心思跟帖木儿国打仗,哪里有心思管吕宋的事情。
许柴佬本就有心来京城向朱瞻基效忠,自然是开心无比。伺候走了朱棣,他就将一切准备妥当,来到了应天府。
朱瞻基对吕宋的情况比较了解,也知道光靠一个知府,很难管理好一个十一万平方公里的海岛。
在吕宋设立布政司是势在必行的,不过布政使的安排,就是一件麻烦事了。
按照道理,应该是让许柴佬继续担任布政使的,毕竟吕宋就是在他的带领下发展起来,而且谁也没有他在那里的威信高。
可是,他不仅不是科班出身,至今为止连四书五经都读不通顺。也就是他发达了以后,才跟着秀才学认字,现在勉强能看懂朝廷公文。
一个偏远地区的知府不算什么,但是一个布政使,那可是后世的省级官员啊!
这样的时候,当然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意。
所以朱瞻基当着许柴佬的面,并没有讨论布政使的人选,只是赞同了他的提议,并且答应了把他的两个小儿子安排进羽林卫学。
至于许柴佬的女儿,朱瞻基早就过了猎艳的阶段,他现在的女人都都分配不均了,如何还肯招惹大臣的女儿。
这又不是“礼物”,可以玩了之后扔在一边,想起来就去临幸一次。
所以,许柴佬高兴之余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在走的时候,朱瞻基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因为送了两个儿子来京城就学,朱瞻基将太平坊的一栋空宅子送给了他。
这房子原本住的是户部一位年迈的侍郎,因告老还乡,被空了下来。
许柴佬为之大喜,他来京城也不是没有置产之意,只是没有想到,能被“分配”到这样一套房子。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套房子,更是身份的象征。
而且,让他一个知府住侍郎的府邸,这也表示朱瞻基本就有心让他坐上这个布政使的位置。
这一点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所以等许柴佬离开之后,就纷纷劝说起朱瞻基了。
他们的理由无非就是许柴佬不学无术,担任二三品大员,实在不符合体制。
大明的知府基本上是四品,只有少数几个地方,比如应天府府尹是三品。
但是布政使可就是最起码三品起步,如果布政司的前面挂上承宣,那可就是从二品了。
朱瞻基说道:“我能许林三夫妇伯爵之位,能许勋贵在海外拓疆化外之国之利。这许柴佬不费我大明一兵一卒,就将江苏大小的一块地方变成我大明疆域,如何不能破例?”
这样一说,其他人就登时知道朱瞻基心思已定。
其他人不敢再劝,但是解缙却不管这么多,开口说道:“殿下,这许柴佬也是我旧识,我并无偏颇之意。若是你封他为伯爵,封他为总督都可,但是唯独布政使不可。此乃朝廷序列之官员,不可儿戏视之。”
见解缙这样说,蹇义立刻说道:“殿下,臣身为吏部尚书,肩负考核百官之任。这许柴佬若是年年下等,殿下当如何自处?何况他许家在吕宋家大业大,犹如一方大豪。此等人物,还是将其列入勋贵之列更为妥当。”
朱瞻基一想也是,这许柴佬原本是一方大豪,只是机缘巧合当了知府。但是实际上,他依旧是以大家长的方式在管理吕宋。
如今朝廷既然将吕宋纳入国境,让他当一个布政使,还不如让他当一个伯爵,这样爵位也能继续往下传,还不影响文官序列的“纯洁”。
这样把思路一换,朱瞻基也觉得封许柴佬一个爵位,比给他一个官当更合适了。
于是,朱瞻基纳谏如流,点了点头说道:“诸位爱卿所言甚是,是孤想的简单了。不过,吕宋还是我大明海外疆域,不可事事都随本土,这提刑按察使司的职位,却要由一熟知南洋民情的将领担任,而不能是文官。”
这一点上,几位大臣也不会直接反对,直接应了下来。
反正在武将系统里面,熟悉南洋情况的人也不少,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就好了,人情还是他们的。
朱瞻基又坐了下来,问道:“下一位接见的是谁?”
“殿下,是襄阳知府俞士吉从固原派回的特使,如今固原救灾已经告一段落,静候殿下下一步指示。”
李亮有些羡慕地看着王彦侃侃而谈,将固原那里的情况跟朱瞻基介绍了一番。
这也是接见人员之前必须要做的准备,否则的话,朱瞻基什么都不知道,见了人说出不该说的话,闹出了笑话怎么办?
固原那边的事已经发生了两个月,该运的粮食运过去了,该救的人也已经救了。
虽然当地损失惨重,但是大多数时候,老百姓只能自认倒霉。
像现在朝廷能派人送去粮食,送去种子,让当地老百姓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听王彦介绍完毕,朱瞻基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他们叫进来吧……”
一直到了快午时时分,朱瞻基接见了最后一个来自川西的巡抚,今天的工作就告一段落。
他现在其实很轻松,因为大部分事务都被分配给了各部,基本上只有大事和人事问题才会到他这里来。
除了这些,就是军事问题和意外突发事故的处理。就连原本的一些难以追责的刑事案件,现在也很少送到他这里来处理。
如果连三司会审都解决不了的案件,拿到他面前来让他拿主意,岂不是胡来。
大臣们对朱瞻基的放权也十分开心,以前的时候,不论大小事务,朱棣都喜欢插手,仿佛不这样就显示不出来他这个皇帝的重要。
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
皇帝只要抓住钱袋子,枪杆子,人事任命这三样,其他的事务基本不需要事事操心。
何况,明初的这帮大臣们,还是比较尽心尽责的。
他放权,大臣们也开心。这就相当于每个人手里的权力都加重了。
不过,明着放权,朱瞻基手里的锦衣卫和咨情司依旧严密地监督着整个官场系统,各部事务在这两个衙门都有备份,每十天也会做成简报的形式汇报到朱瞻基这里。
一些事他可以放手,但是整个朝廷的大小事务,身为监国太孙,必须要有一个了解。
而且,一些不符合他处理意见的,也能拿出来彰显一下他的存在,不要让那些大臣就认为他好蒙骗。
不过整体说起来,他这个监国太孙还是当的比较轻松的。
以至于,有时候下午还会觉得无聊,想着是不是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就这样挺好的。
“殿下,请留步……”
朱瞻基回头一看,是国子监祭酒,大学士胡俨。“胡爱卿还有事务?”
胡俨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奏折说道:“臣日日见殿下,自然不会跟那些外臣来争着见殿下。不过这秋闱的各地主考官已经挑选出来了,还想请殿下先过目,然后到朝堂上廷议。”
秋闱是中秋节之后,桂花开放的季节开考,所以又叫桂榜。
过两天就是六月初一了,有些地方远隔千里,这主考官也的确该选拔出来,让他们出发了。
朱瞻基点了点头,接过了奏折说道:“孤下午就看,明日给爱卿意见。”
胡俨又躬身问道:“据闻殿下要在明年春闱的考题里加上夷人时政,地理,可有此事?”
朱瞻基也不掩饰,直接点了点头说道:“孤正有此意。”
“这八股文考核乃是太祖……”
朱瞻基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爱卿就不要提历史,祖制了。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的大明连读书人都找不出几个,国子监设立二十年,里面的学生还没有考核就被委派各处任职。
可是如今呢?今日的读书人十倍于当初,还能用同样的考题吗?何况我大明如今蒸蒸日上,日日有新变化,地域越来越大。
那些只会读死书,写几篇文章,却不懂农事,不懂外交,不懂天下各地风情的腐儒要来何用?”
胡俨被他说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朱瞻基很担心他有脑血管病,一个不好就脑出血了。
所以他又转变了语气说道:“天下时政,地理丛书孤已经让人刊印,发行天下。有半年多时间熟悉,到明年二月,那些依旧不看这些书的文人,就是自断前程……”
胡俨被朱瞻基给了一个台阶,脸色才好了一些。但是他依旧不甘心,说道:“可是这历朝历代,从来没有我华夏子民学习夷人学识之先例啊……”
朱瞻基反问道:“那君子六艺,现如今又有几个文人能全部精通?”
胡俨彻底无语了,朱瞻基的这一问可谓是直接揭了老底。
儒家从古至今其实就一直处于变化中,他们说的好听要固守传统,其实把老传统抛弃的比谁都快。
要是按照周朝时期的当官标准,现如今的文官们,几乎没有几个合格的。
周王朝的官学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然后才能当官。
儒家把这一套也装进了自己的教育系统,但是如今呢?能掌握其中一半学术的大臣都不到。
你自己都把传统丢了,现在还有脸说别人不守传统?
朱瞻基的话当然要含蓄的多,但是意思就是这个意思。他要是敢直接说出来,胡俨恐怕都敢直接撞死在他面前了。
对这个大臣,朱瞻基没有太多好感,因为他不是干才。但是也没有多少恶感,因为胡俨的操守,人品都还是不错的。
听到朱瞻基这样说,他只能躬身再拜,叹道:“老臣会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
(今日大封推,稍晚会加更一章。)
第八十七章 改变(一万二更新)
杭州府。钱塘县。
自从永乐十三年,滑轮鞋横空出世,这种新型的玩具就成为了富家子弟最喜欢的玩具。
特别是在永乐十五年,杭州府的主要街道都被修了水泥路之后,滑轮鞋的销量更是让监的内侍们赚的盆满钵满。
杭州府本就是鱼米之乡,如今海外贸易蓬勃发展,当地的富户可不少。
一双滑轮鞋再贵,也不过二两银子,除了给孩子当玩具,还能当代步工具。而买一匹马,随随便便都要七八上十两银子,如果是能当军马的骏马,少了二十两银子根本买不到。
要是那种能当种,马的优良品种,一两百两银子也很正常。
而且买了马还要喂养,滑轮鞋只需要上一点油就可以了,所以在杭州府,能看到不少年轻人都踩着滑轮鞋,在大街小巷飞速前行。
现在就连一些酒楼的跑腿,也有不少被老板分了一双滑轮鞋,专门负责给各家传信。
时近傍晚,杭州府学大门打开,一群穿着滑轮鞋的府学学生,一窝蜂地跨过了门槛,沿着门口的斜坡,就滑进了大街。
“于廷益,等一下我。”
于谦刚滑到大路上,听见呼唤急忙双脚横竖交叉,熟练地刹车。回头跟一个个头瘦小的年轻人挥了挥手。“王兆南,什么事?”
王乾王兆南是少数几个没有穿滑轮鞋的学生,一身青衫也洗的发白,腋下还有缝补过的痕迹。
他家境贫寒,父亲去年病亡,更是让他的家庭堕入深渊。
如今全家六口人,寡母替人浆洗衣裳,四个弟妹也都当了学徒,仆人,就为了供他读书。
因他之前就中了秀才,在府学品学兼优,每月有六斗米发放。日子虽然过的艰难,却也还能撑下去。
而于谦就与他是不同的典型,他的曾祖父于九思曾任杭州路大总管,祖父于文明洪武年间任工部主事,父亲于彦昭隐居家乡钱塘不仕。
虽然其父不仕,因家底丰厚,在钱塘产业众多,算得上是豪门大户。
早年间其父就与好友翰林庶吉士董镛给于谦定下了亲事,不过于谦心高气傲,一定要等中了进士才肯成亲。
在钱塘,于谦早已经是名满钱塘的才子。
他少年时期即刻苦读书,志向高远。他敬佩仰慕文天祥的气节,悬文天祥像于座位之侧,几十年如一日。
七岁时,有个和尚惊奇于他的相貌,说:“这是将来拯救时局的宰相。”
八岁时,他穿着红色衣服,骑马玩耍。邻家老者觉得很有趣,戏弄他说:“红孩儿,骑黑马游街。”
于谦应声而答:“赤帝子,斩白蛇当道。”下联不仅工整,而且还显露出他非同寻常的气势。
虽然家境富贵,名满钱塘,但是于谦并不是那种纨绔子弟。相反非常体恤民情,乐于助人,在杭州府学声望一时无二。
王乾这样的穷学生一般时候因为自卑,很少主动向于谦打招呼,基本上都是有事相求的时候,才会开口。
王乾走到了于谦跟前,长揖拜道:“今日谢师说朝廷春闱将会增添海外时政与风情考题,可鄙人囊中羞涩,想请廷益兄行个方便,能将海外概览系列书,借我一抄。”
于谦笑道:“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海外概览丛书,有马欢,候显,陈诚,滇国公等人所著,我家中都有。且跟我回家,我将看过的都先借与你看。”
也正是因为于谦这样的性格,王乾才会跟他开口。见于谦爽快地答应了下来,他又长揖道:“那请于兄先归,贵府我是知道的,自然能摸上门去。”
于谦又想了想说道:“这一系列的书,一共有六人所著,总计九本,洋洋洒洒超五十万字。你若是要抄,不知道要抄到什么时候,耽搁了学业就不好了。这样吧,九思堂有我于家份子,我可让人先卖你一套,待你秋闱之后,只要中榜,还钱也就不在话下。”
大明当了秀才,就能免家中两人劳役。若是中了秋闱,就变成了举人,这个时候,不仅能全家免劳役,连税赋也免了。
王乾学业不错,今年的秋闱有很大把握。所以他虽然穷,有些自卑,内心却也颇为自傲。
他若是中举,自然有人举家来投,哪怕他现在贫无立锥之地,很快就会有房有地。
所以几本书钱,他虽然拿不出来,却也不会在乎。
听到于谦这样说,他又是长揖道:“如此多谢廷益兄,小弟铭记在心。”
于谦本就比王乾高了半个头,现在穿着滑轮鞋,高了一个头不止。他大笑着拍了拍王乾的肩膀道:“你我同窗好友,说这些做甚,跟我来吧。”
府学周边本就是各家书店的聚集地,九思堂在这里也有一家不小的门面。
于谦这个少东家来了,伙计一看到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少东家,今日来了监新书,还是太孙殿下亲自作跋……”
于谦一听大喜,问道:“什么书能让太孙殿下亲自作跋?”
伙计很快就拿出了一套三册崭新的书籍,说道:“这是我大明第一才子,解缙解学士写的《天下。国家》,据传明年春闱,大部分海外考题,都要从这里面选题。”
于谦接过这印制精美,有普通书五六本厚度的书问道:“定价多少?”
伙计有些不满地说道:“监下了死令,这套书只让以一百五十文价格售出,三本一起买,只能卖四百文。”
“这倒是便宜……”
大明老百姓为什么读不起书,是因为现在的笔墨纸砚的价格都相当于是奢侈品,一般家庭根本不能承受其价。
一百五十文一本的书,可以买五十斤粮食了,但是在世面上的书里面,还算是便宜的了。
以于谦估计,这本书的成本恐怕都要一百二十文,剩下三十文给书铺赚取,等于监一文钱不赚。
而且,这还没有算给解学士的润笔费,监出的这书,恐怕还要亏不少。
他拿出了第一本,随手把第二本递给了眼巴巴看着的王乾,然后翻开了书。
第一页,就是太孙殿下那架构清奇的硬笔书法。
朱瞻基的笔迹这些年也传遍了大明境内,因为不仅解缙的这本书,包括马欢和陈诚他们写的书,也都是太孙殿下作跋。
他的笔迹初一看觉得很丑,不太符合大明人的审美,但是字迹架构之间自有沟壑,充满了一种大气磅礴的感觉。
如今的大明,就有不少学子开始学习朱瞻基的字迹,风格。
“天下,苍穹之下。国家,国大之家。华夏,礼仪之邦。大明,应天之国。”
短短的四句话,于谦登时如同饮了一壶美酒,忍不住道:“说的好!”
王乾顾不得看自己手中的书,也凑了过来,看到了最上面的几句话。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一下子飞起,整个人浑身发软,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
他忍不住紧紧地抓住了于谦的手臂,激动说道:“廷益兄,谁说太孙殿下无才?殿下这是大才啊!”
于谦也很是激动,点头道:“是,不要人云亦云,若是殿下无才,陛下如何会让殿下直接监国。这几句话说的真好,当浮一大白。”
王乾看着这几句话,眼眶忍不住都红了起来。“我也曾怨天尤人,认为自己命不好,但是看到殿下的这几句话,却觉得自己的思想狭隘,愚不可及。这天下是我大明之天下,身为大明学子,岂可只想到自己,应当心怀天下。”
于谦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说道:“我身上还有五十文,走,赶紧挑了书,我们去炒几个小菜,喝两杯。”
要是平时,王乾就拒绝了,因为这样的请客,他是还不起的。
但是今天,他却没有推辞的意思,长揖道:“如此就叨扰了。”
两人选了开始说好的九本书,又加上这套新书,总计耗银近二两。
这对王乾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但是于谦答应了让他秋闱之后才归还。他有信心能中榜,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从书铺旁边找了一家小酒馆,两人点了三个菜,要了两壶酒,刚好把五十文花的干干净净。
两人都顾不得说话,接着又看了下去。
这本书虽然是解缙所著,其实却是由朱瞻基确定了书的内容之后,由解缙加以润色而成。
朱瞻基已经等不及孔家从儒学上阐述国家与民族的关系,而且这本书的内容也不涉及国内的意识形态斗争,更像是一本海外各国的简史。
所以,即便是一些内容有一些争议,也不影响这本书的发行。
有争议更好,才能让更多的人关注。到时候孔家再重新阐释国家与民族的概念,那个时候会直接改变人们的观念。
在这本书里面,朱瞻基抄了许多后世才有的概念,比如政治制度形成,比如环境造就民族性格等等。
这些东西如果是写大明境内的历史,肯定会遭到许多指责和反驳,但是,现在写的是海外各国。
大部分文人都没有去过外国,他敢说这本书写的不对吗?
欧洲有国家让女人当政,有议会制度,有封藩制度,有部落制度。每一种制度的行程,肯定都跟所处的环境有关。
那些国家,大明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是书里面也提到了东瀛。
解缙从东瀛的地域狭小,多灾多难,山多地少,僵硬的贵族制度这些方面,解释了东瀛人偏激,偏执的民族性格,就让许多人挑不出不是。
而且,在书里面,朱瞻基也加了许多对海外秀丽风景的描述,对海外富饶的描述。这一切,都是为了激发大明百姓向外拓展的想法。
于谦和王乾看的如痴如醉,一直到酒菜上齐了,两个人才不舍地放下了书。
于谦举起酒杯,向王乾说道:“解学士不愧是当代大儒,这本书将海外各地介绍的清清楚楚,只是看到此书,就犹如亲历。”
王乾有些神不守舍,跟于谦碰了一杯说道:“以前我一直认为儒家学术乃是文之精华,可是看到解学士对海外的描述,那些国家都没有儒学,为什么也能发展的如此蓬勃?这是不是说,儒家学术并无大用?”
于谦摇了摇头说道:“此言大谬,我华夏诸民正是有了儒家学术为本,才能比其他国家发展的更好。也因为我们有了这样的根基,才会是我们去征服他们,而不是他们来征服我们。
丝绸,茶叶,瓷器,这些贸易替我大明获利无数,有了这些,我大明如今才能发展的如此欣欣向荣。”
王乾说道:“可是这些跟儒家无关吧,儒家还斥责这些为奇技淫巧呢!”
于谦还不是后世那个力挽狂澜的大臣,也不过是一个学子。听了王乾的话,他有些接不上来了。
不过他才思敏捷,立刻想到了两者的区别,说道:“儒学为体,修的是自身,其他为用,乃是外在。”
王乾点了点头,又举杯说道:“廷益兄高见。”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于谦的内心未免没有怀疑。他到不是怀疑儒学的作用,只是觉得,儒学的作用似乎没有那么重要。
身为儒家学子,怀疑儒学乃是大逆不道。他没有往这方面深思,但是内心未免没有一些种子已经发芽。
两人喝完酒,又每人吃了两大碗米饭,这才各自分别回家。
这一夜,于谦一宿没睡,一直将这三本书全部看完,依旧激动地睡不着觉。
从这本书里面,他知道了原来在大明之外,还有上千个小国,部落,而且每个部落,每个国家都不一样。
他也知道了原来在大明之外,还有那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有无数的无主土地,等待大明的百姓去耕种。
杭州府这里从宋代以后,就发展起来,一直人多地少。如果这里的百姓移民出去一半,那不就是人人有其屋,人人有其地,再也不怕天灾**了吗?
他想到了这几年朝廷一直在推广移民,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后知后觉了。
这是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啊!
而王乾跟于谦一样,他也是一直看书到了天亮,才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到河沟边西了一把脸。
在他的内心里,没有于谦想的那么忧国忧民。他更多地在想,然后参与进这个时代,顺便改变自身的处境。
而从这一天开始,府学的学子们,谈论的话题就从秋闱转到了海外风情上面。
不管是那些对科考有把握的,还是没有把握的,他们似乎都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能考上举人,考上进士,然后为官,他们也想趁着年轻,去见识一下海外的风情。
即便是对科考没有把握的,他们也想着跟着监一起,将大明的丝绸,茶叶,卖到各地去。
自古以来,上有所好,下必行效。
朱瞻基原本以为自己要在春闱里面加上海外的考题,会让学子们不满。
但是,当这形成了一种风气的时候,反而会成为一股潮流。
任何时代,大学生们都是最容易接受新事物的群体。他们这些享受到了发展的红利,见识到了海外殖民带来的好处。
现在,对科考里面加上海外概览的考题,并没有太多抗拒之心。
何况,这还只是在明年的进士考里面加入,根本不影响他们秋闱考举人。
而且,有半年多的时间,他们这些自视甚高的人,不相信自己会把这些记不下来。
除了朱瞻基,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这股潮流一旦被带动起来,在这历史的大潮中,除了皇帝再也没有人能制止下来。
只要皇室一直需要这样的人才,不需要督促,不需要鞭策,所有人都会主动学习。
特别是那些心思敏捷,却又一直科考不顺的学子,他们更想早日让这样的考题往下发展,乡试,府试,甚至是县试都加入这样的考题。
这样的话,他们即使在八股文上没有天分,也有机会能考上秀才,考上举人。
当然,这股大潮如今还刚刚兴起,没有爆发出它的威力。
但是另一股大潮,却让大明舰队一下子跨过了艰难险阻,来到了美洲大陆。
易信早些年的探索,都是只派出几条船,然后沿着海边绘制地图,将大海中的每个岛屿都记载下来。
所以他的行动一直很慢,三年的时间,也只是探索到了阿拉斯加的海疆。
但是这一次,他们带着朱瞻基的任务,要勘测整个东洲大陆,加上舰队的规模宏大,所以根本就没有在已经探明的地区停留,直接沿着已经探明的珍珠链岛(阿留申群岛)驶向东洲。
从大明出发的时候,舰队一直是顺风,船速非常快。到了虾夷岛之后,先是沿着棒棰岛(堪察加半岛)南方的岛链,抵达棒棰岛之后,就开始向东航行。
舰队没有进入后世的白令海,而是沿着珍珠链岛南侧的海域,在距离海岛不远的南部一路向东。
这个时候,舰队是测风而行。但是因为太平洋洋流的存在,舰队的速度并没有降下来。
太平洋洋流是全球最稳定的海洋洋流,整个洋流宛如一个时钟,以顺时针的方向转圈。
洋流从墨西哥,沿着北纬五度左右,向西流,一直到东瀛附近海域之后转向北,再从阿留申群岛以南向东流,最后流回到美洲的西海岸。
这个时代,除了朱瞻基,没有人知道这样的一副洋流图。舰队按照他的吩咐,沿着这个海路向东行驶,事半功倍。
所以,他们在出发一个月的时间,就顺风顺水地抵达了后世加拿大的西海岸。
这一切,让易信惊讶不已,更让候显也惊讶不已。
这可以说是大明舰队最轻松的一次航行了,一路不是顺风,就是顺水,也没有遇到暴风雨。
更主要的是,这一路的航行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因为他们平均每日航行的距离都达到了六七百里,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据。
当然,朱瞻基不知道他们的想法,要是知道,又会在内心笑话他们了。一天六七百里,也不过是三百多公里,平均一个小时也就十五公里而已。
根据朱瞻基提供给他们的地图和情报,他们很快就定位到自己的位置距离殿下所说的据说有宋人流落的区域并不远。
在确定了方位之后,舰队就向着那片岛屿驶了过去。
当掌握了六分仪定位,当有了世界地图,地球仪,并且将大部分区域进行了分割绘制之后。
大海航行对其他人还是险途,但是对大明的舰队来说,只要不遇到暴风雨,大浪,就没有太多危险。
可是,就在他们快要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一场风暴袭来,舰队随即被大风直接吹的向北偏移。
两百多艘船被分成了三队,失去了联络,候显与易信两个主将也因为没有在一艘船上被吹散。
易信因为在最前方,遭遇暴风的时候受创最大。他的舰队人数最少,只有不到五十条船,一直被吹散到一处海湾,才勉强靠岸。
但是在靠岸的时候,依旧损失了十几艘船,不过大多数船只依旧可以修复。
易信并没有恐慌,这种情况在他出海之时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有条不紊地将救援任务安排了下去。
随后,他才有心思观察这个海湾。这就是东洲?还是东洲外的岛屿?
“大人,我们发现了几艘船只,像是蒙元时代的战舰……”
易信心中一动,这么容易就发现了线索?
外面依旧大雨如注,但是这个时候的易信根本顾不上了,连下属拿来的蓑衣都没有穿,直接下船向着发现蒙元船只的地方奔去。
如今是六月了,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这一场大雨带来的损失并不大。
很快,他就看到了几艘被搁浅在海滩上,已经腐朽的船只,但是从样式上,还能看出是中原的样式。
他回头大声说道:“等风雨停了,除了派一支舰队去寻找其他船只,其他人给我四处散开,寻找当地人。”
第八十八章 发现
易信不知道,自己因缘巧合下的登陆,将会揭开一段被历史掩盖住的秘密。
在后世,各国科学家已经从dna,从人种,从血缘上证实了不少印第安人与东方亚洲人属于同一人种。
世界人类学家普遍认为,印第安人主要是一万五千年至两万年前从亚洲经白令海峡迁入美洲的。
从直观上看去,很多印第安人活脱脱就像一个中国人。
阿拉斯加的因纽特儿童照片,那留着垂髻的男孩,与华北小儿毫无二致。
还有从一些画报上看到的中、南美洲丛林中的印第安人,你会以为他们是中国南方的少数民族。
毫无疑问,大多数印第安人(包括爱斯基摩人)都具备黄种人的特点:头发色黑且直,黄皮肤,铲形门齿,以及白种人和黑色人种所不具备的婴儿出生时臀部的青色胎记。
整个美洲大陆,从北方的加拿大,阿拉斯加,一直到南方的秘鲁,智利,都有不少部落有着东方人的显著特征,包括文化。
美洲文明之母,位于墨西哥的“奥尔梅克文明”就和中国商代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史记中称作禄父)等王室成员在周初和武王的弟弟管叔、蔡叔、霍叔发动“三监之乱”失败后,逃亡到了美洲大陆繁衍生息留下文化遗存。
怀疑者认为,既然如此,为什么除了少数的甲骨文,美洲大陆为什么没有更多的象形文字,甚至连车轮都没有呢?
整体来说,人们从来没有否认过曾经有亚洲人踏足美洲,因为在加拿大的西北,墨西哥,包括南美的秘鲁,都有一些部落留下的记载证实,这里的人们祖先来自亚洲。
但是,如果说所有印第安人都是源自亚洲,就有些牵强附会。
这一切都因为白人对美洲印第安人的种族灭绝,被掩盖在历史之中。
在白人踏足美洲之前,美洲有超过三千万印第安人,超过五百个部落。
但是到了后世,这些部落几乎全部消失,没人能够还原历史的真相。
而现在,整个美洲还没有白人的侵入,这片大陆上的人们,还在自由自在地野蛮生长。
易信一开始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找人上,而是先派出了舰队在不同的方向的巡航,期望找到同伴。
舰队在出发之前,就已经制定了各种预防措施,遇到这样的情况,首先要做的就是收拢舰队,寻找同伴。
他们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找到了所有失散的同伴,但是因为各自有不少船只损坏,想要全部汇合,却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因为发现了蒙元时代的船只,他们随即决定改变航向,以易信登陆的地点为临时据点,寻找当地的土人。
手持美洲地图的他们,在出发之际,就被朱瞻基吩咐,他们的登陆地点应该在后世的温哥华和西雅图一带。
因为只有这里,才有贯穿美洲大陆的安第斯山脉的缺口,从这里进入北美洲的中部,甚至是东部。
除开这里,整个北美一直到南方的墨西哥,都有无尽的山脉,高原,沙漠,挡住了去路。
而北美中部的五大湖地区,那里是无尽的平原,还有无数的河流,是最适宜耕种的土地。
但是在这里,却不是印第安人主要聚居地,因为美洲的印第安人中心,是南部的墨西哥和南美的智利。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天气原因。
大部分印第安人并没有完善的纺织技术,北方的因纽特人,他们用兽皮做衣服,但是到了寒冷的季节,依旧死伤无数。
对他们来说,寒冷的天气是最大的敌人。
所以,大部分人都居住在热带地区,哪怕那里的土地不适宜耕种。
没有车轮的印第安人,他们的活动范围本就小的可怜,需求也少的可怜,对他们来说,温暖的天气远比肥沃的农田更重要。
但是现在他们被吹到了更北方的群岛之中,却没有想到能遇到东渡的蒙元后裔。
杨道这次出海,虽然只是一个千总,但是他身为羽林卫学出来的学员兵,是这个时代最受重视知识将领。
所以这次出海有二十艘蒸汽帆船,他就被分配到了五艘。包括一艘一级战舰,三艘二级战舰,还有一艘运煤船。
这种蒸汽帆船除了风帆,还需要大量的士兵,他手下的一千士兵承担着比其他船上士兵更多的工作。
当暴风雨来领的时候,其他的船只只能降下风帆,随波逐流,但是蒸汽船不同,依旧能够迎着风雨前行。
这也让二十艘蒸汽帆船都没有遭受太大的破坏,只是断了几根桅杆。
这也让候显看到了这种蒸汽帆船的优越性,只是能够抵抗狂风暴雨这一点,就显得这样的船只的优越性了。
这几日,他一直忙着四处联络舰队,然后将那些船只需要的补给品运到每个需要的地方。
这也让他并没有时间上岸,跟那些陆军士兵一起去寻找土人。
这一日风和日丽,他们需要向南方四百里外一座大岛上运送修船的桅杆和烘干的木板。一共有十艘船被困在了那座岛上,不把船修好,就无法重新。
正午的日头有些猛,但是气温并不高,杨道坐在甲板的遮阳棚下,还在研究着美洲的整个地图。
他听殿下说过,因为是匆忙绘制,所以这份地图的比例并不规范,只能作为参考。
一座十万里大山,还有沙漠挡住了东进的道路,想要前往东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是海军,这一次的任务运送陆军进行登录作战,然后绘制海图和陆基图。
杨道已经接到了任务,他们这二十艘蒸汽帆船将要作为主要兵力,去绘制东海岸的海图。
所以他现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研究如何绕过东洲南部的海角,然后抵达东洲的东北部。
桅杆上的望员突然叫道:“千总大人,发现炊烟。”
杨道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因为岛上流落的也有大明士兵,他们升起一堆火,也不足为奇。
从甲板上望去,远处的大陆就是一片阴影,看不清是哪里有炊烟。
杨道用镇纸压住了地图,说道:“是不是有船只在那里维修?”
桅杆上的望员像个猴子一样,快速地从桅杆上爬了下来。“大人,那里并没有我军的船只,要不是一艘失散的船,要不就是这里的土著……”
杨道这才来了兴趣,接过了他手中的望远镜,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向桅杆上攀爬了上去。
这连续多日,失散的船只大部分都已经找到,而在视线之内,并没有发现船只。
杨道很快就搜寻到了一股向上的浓烟,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是却能发现浓烟并不是海边升起,而是从山上冒出。
他立即大呼道:“左转舵二十度,降低航速。立即派出快艇,查探水深,礁石。”
船员们听见他的呼喊,立即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有条不紊地忙碌了起来。
甲板上的水手降低,调整船帆,调整蒸汽机的动力,而船首的领航员,则把他的命令一个接一个,传到船尾下面掌握船舵的船员那里。
两地的距离差不多十里,虽然船速降了下来,但是两刻钟的时间,船只就已经靠近了岸边。
船只所经之处,并没有发现有破损的船只,也没有发现有碎裂的木板。这也就意味着,这里并没有遭遇风暴沉没的船只和被困的士兵。
杨道的心里越发激荡了起来,真的是土人,到底是原生的土人,还是像殿下所说,蒙元或者是南宋的遗民呢?
他们还会不会说华夏语言?认不认他们这祖宗之地来的同袍?
五艘船寻找了大半个时辰,才找寻到了一处适宜驻船的港湾,还没有下船,杨道的心里已经激动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了几艘新的小船,这些小船虽然都像是小舢板,但是样式的的确确是中原的船只样式。
这也就意味着,这里的百姓与他们有着密切的关联。
两艘传令船在港口测试了许久,因为水太浅,不要说一级战舰,就连二级战舰也无法靠岸。
杨道已经等不及了,直接用旗语,吩咐将四艘传令船全部派了出来,先送了三百火枪手抵达岸边,然后自己亲自登上了这里的土地。
他的名下满编人员是1120人,分乘了五艘船,原本船上载的还有近千陆军士兵,但是因为他们正在协助修复受损船只,船上没有外人。
他留下大约一半的人员守船,抽调了六百士兵登陆。
在这个港口,杨道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虽然他看到了这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但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区域,首先要注意的就是各类病菌和瘴气的滋生。
他们在此前出海就已经体验过了,当地人习惯的环境,大明人去了之后就有可能患病,而大明人也给不少土人带去了灭顶之灾。
在西洲,因为他们到来,就有不少部落的人莫名其妙地死去。
直到后来,中和子道长才查出来,原来是大明人身上带的病毒,对大明人习以为常,没有影响,但是对那些土著却是剧毒。
就在港口,士兵立即支起了几口大锅,寻来干柴,将配好的药材放进了锅里煮了起来。
煮了几锅药汤,每个士兵喝了一碗,又将薄荷油,樟脑丸制作的香包放在鼻子下面,按照杨道的安排,分成了五个百人队,开始分成不同的方向搜寻。
每个百人队有十个刀手,负责开路,二十个盾手,负责掩护和运输,五个联络员,剩下的六十五个火枪手负责搜寻和战斗。
杨道亲自率领一个百人队,直接向着当初发现炊烟的方向摸去。
这里到现在为止,依旧不知道是岛屿还是大陆,山多地少,丛林虽然不密,树木却相当高大,大部分都是松树。
对于这种环境,杨道还是比较安心的。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能会有蛇虫鼠蚁,但是因为地方偏北,不会像热带雨林那样危险。
在南洋的时候,他经历过那里湿热的原始雨林。那里不仅有着让人寸步难行的藤蔓生物,而且里面的毒虫更多,简直是步步危机。
但是,搜寻工作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因为当地土人早就发现了他们,他们刚准备出发,就发现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手持木棒,从树林里出来。
这些土人的身上,披着粗麻缝制的衣裳,大部分人的手里都是削尖的木棒,但是也有少数人的手里拿着铁制的武器,甚至还有几个人的手里握着精美的短弓和粗糙的长弓。
那些短弓的样式一看就是蒙元人的样式,但是长弓只是用柔韧的树枝和煮制的动物皮制作,跟短弓完全无法比。
看到对方手里的弓箭,盾手立即挤到了队伍的前方,将同袍掩护了住。
杨道一开始被突然出现的人群给惊到了,但是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在观察了好一会儿之后,粗麻衣裳,说明对方没有先进的纺织技术,只是学会了从泡麻抽丝。
没有铁器,说明对方的钢铁冶炼技术非常落后,也可能是当地没有铁矿。
至于他们手里的铁器,很有可能是先辈留下来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还懂不懂大明话。
见对方没有直接攻击的阵势,他从士兵的方阵之中走到了前方。面对这些肤色跟自己差不多的土人,他没有多少亲切感,但是也没有多少敌视的感觉。
他双手抱拳。然后躬身一拜。这种姿势虽然不见得是土人的礼节,但是不管是在南洲,还是在西洲,这种躬身的姿势,往往代表着和善。
那些土人哪怕不懂这些礼节,但是也能知道这是不具备攻击性的。
相比杨道,士兵们反倒是紧张的多,他们手里的火枪一个个瞄准了那些弓箭手,生怕他们手中的箭就射了出来。
杨道站直了身体,用大明官话一字一句地说道:“可否懂我说的话?”
对方的人群有些迷糊,但是也有一些骚动,一个明显像是首领,脖子上还戴着一串动物骨头的壮汉出了人群,用带着一点山西,陕西一带口音的话,生硬问道:“南宋?蒙元?”
杨道大喜,立即转身大叫:“曹富贵,快上前来。”
曹富贵是他们来的时候,就特意挑选的了通事之一,他是山西人,说话口音与对方差不多。
同样欣喜的曹富贵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向着那个首领施了一礼,用山西话说道:“我们来自中原,今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大叫了一声,飞快地扑了过来。“中原……亲人……”
那些土人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一个个的脸上都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有一些人甚至哭了起来。
曹富贵被那个大汉吓了一条,想着身后的同袍都在看着,这才没有闪躲。
对方毫无敌意,直接张开了手臂,抱住了他有些瘦小的身体,一双大手轻拍着他的后背。
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对方身上的体味有些大,让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别扭。
杨道的心里满是激动,对方既然是那时候华夏的后裔,又能简单沟通,那么他们到东洲来的第一步,进展的还是相当顺利。
大汉松开了曹富贵,这才又结结巴巴地自我介绍道:“我……术赤儿。千户。”
杨道一听就明白了过来,术赤儿,千户,这都说明对方是蒙元后裔。
他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只是个千户,跟自己这个千总部分上下,要是对方是个万户长,自己这个千总就有些尴尬了。
他站直了身体,慢慢地说道:“杨道。大明海军千总。”
“大明?海军?”
这种沟通有些缓慢,但是在相互之间的沟通中,还是为对方相互介绍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这个术赤儿跟南宋没有丝毫关系,他们是至元十八年(1281年),元朝第二次东征东瀛的时候,因为遇到台风,而被吹到了北方,然后被洋流带到了美洲东北部的蒙元人后裔。
当初他们这一支舰队迷失了方向,只能听天由命,却因为运气好,被吹到了这里来。
船队靠岸的时候,上面还有一千多蒙元士兵,而这座岛上大约生活了三千土著。这些土著都是以打渔和采摘野果为生。
蒙元人全部都是壮汉,他们杀死了这些土著人的男人,留下了女人,然后就在岛上生存了下来。
如今一百四十年过去了,所有的土著都有蒙元人的血统,但是他们本来识字的就不多,到了这里,没有笔墨纸砚,只能跟大自然作斗争。
所以如今的岛上将近五千民众,大部分都已经不会说华夏语,但是一些简单的沟通还是没有问题。
这个时候,杨道也才知道,原来这里并不是大陆,只是几座大岛连接成的岛屿。
因为船只损坏,他们也不懂造船的技术,只会做一些小船,与大陆虽然有一些联系,却并不密切。
而且,因为群山的阻隔,即使是这里的其他土著,也很少与其他地方有联系。
听到这里,杨道有些失望,因为他们跟大陆并没有沟通,也就意味着他们也根本无法跟东洲大陆上的土著沟通。
他们找到了这些人,不能充当向导,最多只能充当打手。
不,连打手都算不上,因为大明士兵根本不需要他们的武力,只需要他们当苦力。
在他们的热情邀请下,杨道安排了一百士兵守着港口的传令船,让一艘二级战舰去向总兵候显和易信报信,自己率领五百士兵前往术赤儿他们的部落。
在他们的部落里,还有几位老人的汉语说的更好,而且对历史了解的更多。
跟在他们这些人的身后,杨道他们翻过了两座不高的山岭,来到了一处山谷。
这里的房子造型大多有些像蒙古包,但是都是用泥土和草根固定成型。
但是也有一些木屋,都是用原木搭建起来,因为缺少钉子,这样的房子并不多。
但是不论什么样的房子,房子的布局都跟中原地区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仅在岛上开垦了农田,还养了一些野猪和牛。但是这里的野猪和野牛与大明不同,与西洋也不同,显然更加凶猛,难以驯服。
大部分时候,耕种依旧要依靠人力。
岛上的条件有限,这里的民众生活的并不算好,这从他们的衣着上就能看出。
为了生活,人们不得不分散居住。岛上总共也就只有四五千人,没有一个闲人,术赤儿带领的这些一千多壮汉,已经是岛上最大的力量。
当见到衣衫整齐的杨道他们,一群老人都激动地痛哭了起来,他们小的时候,还听长辈们说过在中土的繁荣,可是那一切,都只是遥远的梦。
没有造船技术,没有工具,他们只能看着原本损坏的船腐朽。
见到杨道他们,虽然知道已经改朝换代,但是他们没有民族的仇恨,只有同根同祖的亲切。
当知道他们也能随着船队回返大明,也可以选择跟随舰队去征略东洲,他们立刻就兴奋了起来。
这些岛民杀猪宰牛,热情款待远方的“亲人”。
杨道他们不知道,这座后世被称作格雷厄姆岛的岛屿上,生活着一万蒙元人人的后裔,经过几百年的演化,他们大多已经不懂汉话。
但是在他们住房,他们的习俗,他们的图腾崇拜上,依旧是真正的蒙元风格。
包括后世记载的历史,他们也一直认为是比土著更高级一些的文明人。
只是因为当初得罪了周边的土著,他们一直没有能向大陆发展,只是一个民族慢慢发展,最后发展到了一万人左右之后,因为资源的缺乏,人口就再也上不去了。
可是,如果这些人都去到了大陆上呢?有了更多的资源,五千人,最后能变成五万人,五十万人,甚至更多。
而在岛屿北方的候显与易信,得到了这个消息,也对征略东洲有了更足的信心。
更先进的技术,更幸福的生活,或许不用杀戮,就能让大部分土著紧紧跟在大明的身后。
(卡文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这段故事写出来。想写细,篇幅太多。只能先简单写一下,后面再按时间段用几章篇幅,将探寻东洲的过程写出来。)
第八十九章 真正的枪
黄福的归来,让朱瞻基对兵部的事务没有了太多的担心。
黄福的能力值得信赖,而他的忠诚更加值得信赖。
有这样一个老臣来盯着兵部,朱瞻基这段时间的主要精力就放在了科研上面。
最近一段时间,下马桥农庄的化学研究院成了最热闹的地方,虽然机械研究院的火车很吸引人,但是第一次正式试车就翻车,让以马致才为首的研究人员们一个个都变的低调了起来。
对他们来说,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朱瞻基却没有骂他们,还不如骂他们一顿,他们才能安心。
既然火车转弯侧翻是因为车轮与轨道的衔接不紧,朱瞻基又提供了改进的方向。他们就严格地按照朱瞻基的吩咐,开始改造承重部分与车轮铸造。
但是,浇铸一个直径二十厘米的车轮容易,浇铸一个五十厘米以上直径的车轮,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何况,朱瞻基还要求他们扩大内侧包裹,并且增加外沿的包裹力。这种车轮的设计,浇铸,加工,都需要一点点改进。
在没有能做出成绩之前,他们现在变的格外低调。
可是化学研究院就不一样了,自从蓝烟将这里管理起来之后,几乎每一天都有新东西被发明出来。
各种各样的染色剂,功能直接超过大明现有的染色剂好几倍的效果。
各种不同配比,但是威力非常大的炸药,一次次地震撼着所有人的心。
最让他们服气的是,只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蓝烟就用现有的材料,制作出了纯碱和纯酸,这两种材料的出现,让他们这些化学研究员们整体改变了对化学的看法。
因为蓝烟给出了各种各样的这些原材料的用途,而这些用途,几乎囊括了生活的各个方面。
当蓝烟用制作出来的几百斤纯碱,拉到马家制作琉璃的作坊,然后用这些纯碱制造出了无色的玻璃,马致德这个沉淫了琉璃行业一辈子的行家,立即将蓝烟视为神人。
这种纯碱制造出来的无色琉璃,几乎比马家现在生产的最高级的琉璃还要纯净,看不到一丝杂质。
这能大大改善望远镜和显微镜的功能,让马家的产品根本没有任何竞争力。
这些新技术都被蓝烟以下马桥研究院的名义,全部申请了专利,专利期限二十年。
这二十年中,专利的收益方是大明皇室,但是,蓝烟作为专利的发明人,享受百分之五的分红。
不算这些东西,光是那些布料与丝绸的染色剂,都能让蓝烟直接变成大明最富裕的女人。
因为现在可不是他辛辛苦苦来推广,而是全天下数万内监在帮她推广。新技术的发明,不会慢慢扩大影响,而是直接辐射全国。
如果说最开始张氏与孙娴对蓝烟还有一丝怀疑,但是现在,她们真的把蓝烟当做斗姆娘娘转世,要不然的话,她怎么会懂得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这些发明的影响如果说还不能让人惊讶,那么,当她发明了能够储存雷电的电池以后,最少化学研究院的人都将她看做是神了。
朱瞻基对电池的制作也不太懂,但是电池的应用太广泛了。别的不说,今后的军队晚上出动,一个小队一个蓄电池的电筒,就不怕晚上看不见了。
当然,只有电池是不够的,电灯的制造可以说是蓝烟最积极的,但是偏偏进度反而最慢。
这主要是因为,蓝烟只掌握理论知识,而其他方面,只需要遵循分子的配比就能造出来,但是竹丝碳化,却需要她来不停地进行试验。
将绝缘的竹丝,碳化成耐热又导电的灯丝,这绝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制作出来的。
就像她很清楚用腐烂的甜瓜长霉,可以提供大量的青霉素菌,用玉米溶液,可以调制培养液。
但是想要把青霉素提炼出来,即便是去东洲的舰队现在带回了玉米,没有一两年的时间,也不可能将青霉素提炼出来。
不要说青霉素,就连磺胺的提纯,蓝烟也无能为力。
磺胺最早被发现,是一种染色剂百浪多息,其实这种染色剂并不罕见,包括她就能配置出来。
但是百浪多息是一种染色剂,磺胺只是其中的一种成分。想要把磺胺从这种染色剂里面提纯,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难度甚至要超过直接提取青霉素。
所以蓝烟干脆放弃了对磺胺的研究,把主要的目标放在了青霉素的研发上面。
但是这些工作目前只能暂时推动起来,化学研究院的人现在对蓝烟视若神人,虽然不理解蓝烟为什么要弄这么多这么多甜瓜放进池子里任由它们腐烂,但是也坚定不移地开动了起来。
现在想做一个无菌的实验室不是那么容易,只能的相对干净,因为其他方面都好办,但是空气净化,根本不是现在的技术手段能达到的。
比如说青霉素的提取池,就是用水泥修建的池子,然后在水泥面上贴上大块的瓷砖,这虽然不能说完全合格,但是基本上已经能达到试验的效果。
朱瞻基最想弄出的还是电报机,但是对无线电,他跟蓝烟都是外行。
他只知道无线电的发展历史,知道莫尔斯密码,也知道电报的原理,但是不懂电报机是如何利用静电来传输信号。
现在电池发明了出来,他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茅山道士济慈,并且让济慈先学会拼音字母。
济慈在这个时代也是个奇人,小时候因为家穷,当了道士。不过他不是那种有正规牌碟的道士,而是一个野道士。
在江湖上,他靠研究磁石学会了一手装神弄鬼的功夫,并且因此混进了茅山。
在茅山,能够阅览众多道经之后,他从《淮南子》《春秋纬》等书中又学会了利用磁力来摩擦生电。
这一套把戏在这个时代,不要说普通人,就的大部分权贵也被忽悠过去了。
朱瞻基当初广招天下豪杰,济慈就自告奋勇找上门来。
朱瞻基虽然看穿了他的把戏,但是却没有揭穿,反而因为他对电学的研究,把他供养了起来。
当发电机被研究出来以后,济慈知道自己的一套把戏其实并没有骗过朱瞻基。他对电力研究院的研究非常入迷,现在成了大明的电力专家。
在电力应用方面,他绝对不如马迪,因为马迪的奇思妙想,包括动手能力,都不是他能比的。
但是在电力原理的研究上,他绝对称得上是现在的专家。
电报的传输,是给26个字母都用点和横杠来代替,长按按键就是横杠,短时间按就是点。
每个字母用四个符号来注释,通过接收点和横杠,就能确定字母。
然后根据符号确定一个个,联系起来形成拼音,这样就能形成一封电文。
这个时候,他庆幸自己弄出了拼音字母,要不然,光是分解汉字,想要弄一套字根出来,又是非常艰巨的任务,而且错别率更高。
济慈的任务就是如何利用电流的传输以及中断来传输信号。
而朱瞻基只记得一开始的电报机是通过信号传输,在纸上打孔来区分字母。
但是在技术上,他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将原理告诉了济慈,朱瞻基就只能等他研究透彻以后,能用线路进行电报机的试验。
至于无线电传输,那根本是不敢想的。
而朱瞻基的大部分精力,全部放在了男人最喜欢的玩具,真正的枪支制造上面。
不管是手枪也好,长枪也罢,其实制造并没有多么复杂。
在后世许多技术达人,自己用一台车床,就能造仿六四,并且跟真枪差别不大。
枪支的好坏,主要作用在工艺以及材质上面,大不了就是质量差一点。
相比之下,子弹才是真正的难以制造,因为加工工艺和化学原料,即使放在你面前,你也仿造不出来。
就像底火用的雷酸汞,那玩意你不懂化学,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还有子弹里面的发火药,那也不是不懂化学的人能造出来的。
但是,现在有了蓝烟,这些问题她都能解决,朱瞻基也就要解决加工工艺了。
不管什么枪支,主要就是由枪管,击发连动结构,握把三部分组成。
在加工工艺上,击发连动结构的设计和构架精密度都非常重要。
但是在材质上,枪管的耐磨性最重要。
相比之下,握把的加工就简单多了。
蒸汽机的发明,实际上已经解决了枪管的加工难度。
原来用水车带动车床,经常会出现动力不足等问题。但是蒸汽机的动能转换效率要高的多,这让原本一些纯钢制造的枪管一次性加工,也变成了可能。
而且,现如今因为车床切刀的研发,发明的锰钢,在制作钻头,刃具的时候,都有了新的突破。
也就是说,连枪管里面的螺纹膛线,加工起来都不是问题。
这种工艺也非常简单,只需要固定铣刀,然后在车床递进枪管的时候,呈旋转状递进就可以了。
但是再简单,也需要对相应的设备进行改进,使之能够对配件量产化。
朱瞻基没有想过能够一次性造出能自动退膛弹壳的自动步枪,如今铜的产量还不足,弹壳还要进行回收,自动步枪更耗费资源。
在世界各国还没有火枪的时候,一把毛瑟1898就能无敌于天下了。
枪支内部的联动机构对外行来说一窍不通,但是对朱瞻基来说,却没有半点艰难。
他前世对世界各国枪支都非常熟悉,,闭着眼都能把一把枪拼装起来,所以对这些配件都非常熟悉。
击铁、扳机、联动机件,弹簧,一把枪的内部,主要就是这些构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先用手工做出一把枪来,然后调整各个配件的尺寸,确定配件的型号,然后根据这些型号的配件,改进车床的加工模具。
但是现在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对手枪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了长枪。
他现在就很有把握,能给自己做出一把博莱塔92,这也是他前世最喜欢的手枪。
至于长枪,他玩的最多的是新加坡新世纪生产的sar-21全自动步枪,那种枪,以现在的技术,想也不要想。
这样一来,复杂的做不出来,简单的他不熟悉,各种配件的定型,还需要研究一段时间。
每日上午处理公务,一到下午,朱瞻基就绝对在下马桥农庄,摆弄他的玩具。
马迪这段时间又开始充当他的好学生了,看到朱瞻基在图纸上面涂涂改改,就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要不是实在喜欢他,朱瞻基烦的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
长枪还没有眉目,朱瞻基首先就已经完成了一把博莱塔。
在工艺上,这把枪绝对比不上后世的工艺,材质上,也不可能有后世耐磨。但是有着大明最优秀的工匠们联合打造的这把枪,绝对也有二十世纪初的水准。
手枪朱瞻基只让造出了两把,然后就把所有的配件全部销毁。
这手枪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玩枪的爱好制造的,可不愿意现在就流传出去。最少几十年内,他都不会普及。
因为长枪好防范,这手枪可不容易防范,要是造出来,有人拿这手枪来暗杀他,他可就玩过火了。
长枪的其他配件容易造出样品,但是联动机构改了又改,耗费了朱瞻基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依旧没有完全解决问题。
而且,蓝烟承诺的底火雷酸汞,依旧没有能生产出来。
雷酸汞是最早用的起爆药,对火焰、针刺和撞击有较高的敏感性。从发明后一百多年来,一直是雷管装药和火帽击发药的重要组分。
但雷酸汞安定性能相对较差、有剧毒,含雷酸汞的击发药易腐蚀炮膛和药筒,在后世已经被另一种更安全的叠氮化铅所取代。
蓝烟虽然知道雷酸汞的工艺,但是朱瞻基是坚决不肯让她亲自试验的。
这种火药含有剧毒,稳定性又差,她要是出了意外,朱瞻基的损失可就大了。
而让那些火药专家们试验,已经死了两个人,但是依旧还没有能把这种火药稳定化。
除了雷酸汞没有研发出来,另外就是底火的铜皮制作,如今的加工工艺很难将薄如纸的铜皮量产化。
相反,不管圆头手枪弹,还是尖头长枪弹头,都已经用手工先制作出来了一批。
这些子弹头都是铜皮铅芯弹头,加工尺寸严格按照朱瞻基的要求,虽然暂时不能量产化,但是工艺绝对没有挑剔的。
而圆柱体的弹壳,采用了拉丝工艺,直接生产出来了铜管,然后切割成一截一截的就可以了。
发射药对蓝烟来说并不难,硝化棉无烟火药可分为单基,双基,三基,这三种火药都不难。
蓝烟只是给出了加工工艺,火药师就用提纯的乙醇和乙醚混合溶液使硝化棉溶解并胶化而制出了胶质火药。
随后,在火药成分里加上光剂石墨、钝化剂樟脑,形成了安全的颗粒状发射火药。
朱瞻基的“不务正业”让许多大臣有些不满,不过现在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许多大臣自己都不自觉地减少了工作量。
朱瞻基虽然“不务正业”,但是他没有胡作非为,每日上午也按时处理公务,倒也没有大臣不开眼地跟他提意见。
一直到了七月初,长枪的联动机构终于定型,生产出了一把仿毛瑟的长枪。
朱瞻基试了试手,还相当不错。
那些火药师终于弄出了不到一斤雷酸汞,这些雷酸汞被装进了一个玻璃瓶,被他们胆战心惊地送到了朱瞻基的私人作坊这里。
装配的第一天就出了大事故,因为底火的制作现在没有加工设备,完全依靠手工。
虽然朱瞻基千叮咛万嘱咐,但是一个工匠在将底火与弹壳组装的时候,还是引爆了子弹。
还好的是,子弹头直接穿透了他的小腿,弹壳崩起来让他瞎了一只眼睛,命倒是保住了。
朱瞻基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事故不仅没有让他们害怕,反而每个人都激动不已。
只是用手撞击,子弹就有这么大的威力,说明这种子弹的威力远远超过现有的火枪。
因为之前的火药枪,即使对着人打,子弹也不可能穿透身体,只会把弹丸留在人的体内,让人痛不欲生。
而隔了一百米之后,基本上打不死人。
但是现在,就完全不一样了。
立即就有研究员询问朱瞻基,这种新枪的射程有多远。朱瞻基给了他们一个八百米的数据,让所有人惊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在原本的历史中,毛瑟1898的射程就有八百米,如今的火药比当初的更纯,朱瞻基对八百米的射程还是有信心的。
当然,有效射程能够达到四百米,他就已经非常满足了。
当两百发手工制作的子弹被全部制造好,朱瞻基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两支枪,到羽林卫学的靶场进行了试验。
手枪的试射非常顺利,因为只有五十米的射程,并没有发现哪里有什么不足的地方。
子弹出膛稳定,虽然因为没有黄油,只有植物油润滑,显得有点涩,但是朱瞻基已经很满足了。
但是长枪的试射,第一发就让朱瞻基皱起了眉头。
第一发子弹,他试射的是两百米的距离,明显可以感觉到枪口的震动太大,弹道不稳。
虽然子弹最终上靶,却偏离靶心,差点脱靶。
李亮的马屁声随之而来,还安慰朱瞻基,说两百米距离能上靶,已经很了不得。
又试了一枪,这次依旧是这个问题。
朱瞻基登时知道,这是膛线的问题了。
他对毛瑟这种枪的膛线是多少早已经忘记,只是因为经常玩博莱塔,所以记得博莱塔的膛线是六条,然后右旋,缠距250毫米。
所谓的膛线,也叫来复线。来复线旋转的程度,称为缠距。
如果须要愈长的距离来完成360度的旋转,称为慢;较短者称为快。
例如说在12寸之内完成一圈的要比9寸内完成一圈的慢。
缠距的差别主要在于是否能使弹头稳定,不稳定的弹头除了沿着目标线旋转,还会翻跟斗,产生靶纸上产生锁眼现象。
朱瞻基不知道毛瑟这种长枪的膛线缠距,只是稍微比手枪的要长一点,但是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不过这个问题容易解决,这种枪管已经生产出来了几十条,再用其他的缠距试试,总能找出最合适的缠距。
将这个问题跟几个工匠一说,他们立即就忙着去重新加工。
朱瞻基留下了长枪子弹,将短枪子弹全部带走,又吩咐李亮。“统计一下,应天府有多少公侯伯爵在京,三日后让他们都来羽林卫学鉴赏新枪。另,将五城兵马司,五军都督府的四品以上官员也全部叫来。”
朱瞻基这倒不是为了卖弄新枪,而是因为一种新式武器的出现,就会引发战场形势的变化。
手握大刀长矛跟敌人作战,是一种阵型,用火铳跟敌人打仗,又是一种阵型。
现在有了更好的武器,以后的大规模换装,军队的指挥理念也要发生变化。
只有这些将领们接受了新的战争方式,这种方式才能普及开来。
要不然,光是武器先进,不一定能打得过小米加步枪。
正准备回宫,却见几个身影快速地跑了过来。
朱瞻基注目望去,却是几月未见的刘万。
他一路小跑,距离朱瞻基还有五步远,就跪在了地上。“殿下,奴婢回来了。”
朱瞻基看到被晒黑的他,笑道:“几月未见,小白脸变成大黑脸了。不过,现在看起来倒也有些英气了。”
旁边的李亮摸了摸自己白嫩的脸,心中暗道:“真是失策,原本为了形象,专门蓄白,却没有想到,殿下更喜欢英气一点。也许是殿下有胡须,所以更喜欢有胡须的。可是,没了蛋蛋,奴婢长不出胡须啊!”
见到许久没见的刘万,朱瞻基的心里也非常开心,毕竟这也是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玩伴。他把手枪和子弹递给了他道:“起身吧,给孤拿稳了。回宫再好好问你这几个月你究竟做了什么。”
刘万
(这两天要走亲戚,每天我尽量保证六千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