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坚城之后逞勇易
“呜呜——”
伴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响起,三面围攻塞萨洛尼卡的伊庇鲁斯与保加利亚联军终于就绪开始举行攻城。
“吱呀吱呀。”
绷紧的绳索咬合着木制转轮固定到位,保加尔人和伊庇鲁斯人军阵中那台巨型配重式投石机也已经装填好了砲弹。沉重的巨石来自于马其顿与保加利亚交界处的山谷中,米哈伊尔皇帝动用了数百匹牛马费尽心思将它们运来,除此之外,从伊庇鲁斯他还带来了大量盛着粘稠沥青的木桶。光是这些东西所带来的杀伤力便是惊人的,足以匹敌一支军队。而米哈伊尔原本是将它作为自己的杀手锏用来压阵,企图通过这种方式不战而屈人之兵打压塞萨洛尼卡城中人的士气,可是现在由于盟友保加尔人的压力,他不得不提前动用它。
在象征性地派人到城墙下与塞萨洛尼卡人交涉命令其献出城池,伊庇鲁斯信使不出所料地得到的是突厥人轻蔑的箭矢。
在米哈伊尔皇帝的一声令下,由巨型投石机向塞萨洛尼卡的城墙上投射砲弹为信号,塞萨洛尼卡攻城战拉开了序幕。
……
作为前锋的是保加利亚军队中的塞尔米乌姆轻装步兵,他们手持牛皮蒙着的木盾,身上连一副完整的盔甲都没有,完全是作为炮灰被身后的保加利亚军官威逼着推动着攻城车与云梯缓慢地向塞萨洛尼卡逼近。米哈伊尔皇帝与保加尔人都没有指望靠这些孱弱的士兵便可以攻克守备森严的城墙,只不过是用他们来试探城头上的防御有几斤几两。这些塞尔米乌姆人在保加利亚军队中被轻蔑地称为北佬,在伊凡阿森大公发动内战被击败之后,作为追随者地塞尔米乌姆贵族遭到了沉重打压,而那里生活的平民们因为习俗更接近马扎尔人格外受到排挤,因此看着城头上落下的箭雨对塞尔米乌姆轻步兵造成的伤亡,鲍里尔沙皇和康诺丁宫相无动于衷。
“查士丁尼的麾下好多突厥蛮子。”望着箭如雨下的塞萨洛尼城墙,米哈伊尔皇帝淡淡地说道,事实上他早有耳闻,查士丁尼除了身边有一支外族雇佣军,不久前还在保加利亚趁机收编了瓦达瑞泰警备团。于是看着身边和自己一同站在羽盖下地鲍里尔沙皇和康诺丁宫相,提议道:
“之前在橄榄林外能够驰骋骑兵发起袭击,必然是城里查士丁尼手下的那些突厥骑兵,我固然同情贵国先前的遭遇,可罪不在塞萨洛尼卡全城。不如城破之后那些突厥蛮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何?”
作为统治者,米哈伊尔杜卡斯当然没有什么怜悯下层的同情心,不过他也不愿意塞萨洛尼卡这样重要的城市被保加尔人洗劫一空,于是他提议道。
可不等鲍里尔沙皇回答,在一旁身为宫相且是鲍里尔舅舅的康诺丁大公却意有所指地道:“米哈伊尔陛下,鄙国之勇士远道而来为陛下宏图大业而牺牲,但死后却受到如此羞辱,以横死之身写就‘罗马之敌必遭天诛’。仅仅轸灭区区几个无关痛痒的突厥人,真的合适吗?”
哼,贪得无厌的保加利亚蛮子,这是狼子野心。
果然如自己所料,米哈伊尔皇帝一下子便听出对方是借此机会给自己上眼药,为的不过是和自己讨价还价。事已至此,米哈伊尔杜卡斯当然不愿意再生枝节,于是主动提出道:
“既然如此,若是我答应贵国之前对罗多彼山脉以南那几块领土的诉求,不知可以告慰之前贵国死难勇士的亡魂呢?”
早在双方达成同盟之前,保加利亚便多次向米哈伊尔表露出与伊庇鲁斯交界处几座城池的渴望诉求,但都被婉言拒绝。事到如今,米哈伊尔杜卡斯也明白,如果无法满足对方的胃口,这次就算攻克了塞萨洛尼卡,后续处理也会十分麻烦,所以他只好忍痛表示愿意向保加利亚人让步。
终于等到了对方这一句话,康诺丁宫相满意地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但他还是故作沉吟道:“倘若是这样,的确能够让鄙国感受到陛下的诚意,只是这还需要鲍里尔沙皇来做决定。”示意着自己贵为沙皇的外甥,康诺丁这样的回答显然已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终于让米哈伊尔皇帝暗自松了一口气。
很快,伊庇鲁斯与保加利亚双方的注意力便从谈判这时重新又被战场上的战局拉回。
硬生生顶着城头上突厥人与瓦达瑞泰人的箭雨,完成推进的塞尔米乌姆人推着攻城车已经到了塞萨洛尼卡的城门下,同时云梯也架起在城墙上,可这时他们的身后同伴早已经死伤无算,横尸无数在城墙前。可纵然已经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这些塞尔米乌姆人却无法后退一步,因为任何怯战者势必遭受比死亡残酷十倍的惩罚,咬牙强忍着恐惧,这些炮灰们发起了对塞萨洛尼卡第一轮的进攻。
在城头上,这一幕落在指挥防御的阿尔斯兰尽收眼底,自然清楚如此行伍不整的敌人过来送死不过是一些不堪一击的炮灰。只是他看着那些塞尔米乌姆士兵身上的装束和身为突厥人的自己习俗相近,也不禁心有戚戚。只是现如今他们各为其主,看着架着云梯登上城墙的敌军已将快要上来,他随即大吼道:
“放箭!”
手底下的突厥士兵早已经在等待,扣着弓弦蓄势待发。在阿尔斯兰的命令声中,箭矢飞速离开了弓弦,迅捷地掀起了狂雨,许多塞尔米乌姆人猝不及防,有的人被仰面射倒,惨叫一声砸到身后的同伴一同摔下去粉身碎骨,但也有一些人意志坚定强忍着剧痛的伤口,伏低了身躯,躲在那面小的可怜的盾牌的后面,终于爬上城墙。可等待他们的却是突厥弓箭手前方的压意大利雇佣兵们。手持盾牌和长枪,防御也明显比以前要精良的意大利步兵轻而易举地抡翻企图登城的敌军。一边上的突厥人在射完弓箭后,也拔出刀剑,在最前线与手持长矛的基督徒并肩作战。
很快,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塞尔米乌姆炮灰便被城头上塞萨洛尼卡的守军消灭殆尽了。
第二章 战争因汝欲而来
“北佬果然不堪一击。”远望着城头上没了动静,鲍里尔沙皇失望厌弃地说道,丝毫没有像之前在米哈伊尔皇帝面前那样对自己战死的子民有任何哀恸。
作为帕拉顿纳翁贵族的康诺丁宫相也对,前方填平了沟壑的伤亡者无动于衷,而是平静自然地在估算着接下来进攻可能会造成地损失。
“塞萨洛尼卡的三面城墙,只有正背面的方向狭窄绵长,部署防线在上面势必会出现漏洞,只需要进攻突破其中一点便占据它,这样就能打垮塞萨洛尼卡的防线。不如我们集中全力,一定可以成功。”
久经战场的康诺丁之前跟随的乃是前任沙皇卡洛扬,对马其顿的每一座城池他都了如指掌,面前这座塞萨洛尼卡,历代的保加利亚统治者无不对此垂涎欲滴,都在钻研如何攻克这座繁华的都会,耳濡目染之下,这位宫相一语道破了塞萨洛尼卡防守兵力不足的弱点。
对他的看法米哈伊尔皇帝也表示十分赞同,随即命令自己的麾下士兵准备好上阵。
而在此之前,伊庇鲁斯僭主抬手一挥,在后方终于调试好下一轮的投石机对准了塞萨洛尼卡的城墙再次发动一次轮射。这一次,发射不再是巨石砲弹,而是点燃着烈焰的沥青木桶。
“卧倒!寻找掩护!”
“是沥青,不要被那来自地狱的玩意儿沾染到。”
看着从敌人阵地里发射而来的巨大火球一下子越过城墙朝他们的头顶砸了过来,阿尔斯兰连忙命令部下们隐蔽。曾经跟随自己父亲游历在黎凡特地带的他见识过回教大军围攻十字军城堡动用这种武器,杀伤力比起现在他们面对的米哈伊尔的巨型投石机简直就像是玩具,可那一次他见识到的沥青木桶将十字军的城堡上化作了一片火海,被浇上沥青的法兰克士兵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扑灭火焰最后挣扎着惨死。
一想起那一幕,突厥年轻人便不寒而栗。
裹挟着黑色沥青的巨大火球在头顶炸开,化作那并不怎样灿烂的流星落在塞萨洛尼卡的城头上,还有部分坠入进去了居民区,顿时一些居民区便燃起熊熊大火,所幸的是之前那里的民众便被命令撤离了。
可即便在之前已经有了提防,伤亡还是那以避免,不少士兵还是在城墙上被烧伤,伤可见骨,可阿尔斯兰却来不及组织人为他们包扎,因为在这个时候,由伊庇鲁斯重装步兵推着的举行攻城塔正排列成一行,缓缓向他们迫近。
甚至在那些攻城塔上,伊庇鲁斯人工匠在其上安装了简易的小型弩炮,伊庇鲁斯军队一边推动着攻城塔进发,一边向城头上发射石弹。一名好奇的意大利士兵下意识地探出头想要看看究竟,可恰巧被迎面而来的石弹射中,当他倒下的时候,蹲在城墙后的同伴们看到的只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啧,麻烦了。
没想到敌军还装配这样的东西,望楼上,负责侦察的士兵没有躲避的余地自然而然被刚才的一轮进攻烧成焦炭或者被弩炮射中粉身碎骨,城头上的守军为了隐蔽被动成为瞎子。这可是阿尔斯兰愿意看到的,因为这样的话之前巴蒂斯特爵士交给他的计划就没有办法执行了。
可就这时,远处城墙后的白塔上,只听忽然传来了刺耳的锣鼓声,是有人正在拼命朝着这里发出声响要引起阿尔斯兰的主意。
连忙看了过去,只见最显眼的上方,一个男人正向阿尔斯兰他这里不停地手舞足蹈,而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本应该坐镇后方的巴蒂斯特爵士。
“我这里的采光不错,全城上下,包括城外那片旷野上的橄榄林都能尽收眼底。”
突厥男人突然响起了之前和巴蒂斯特在白塔上的谈话,他立即反应了过来。
“一号位、三号位、五号位、七号位!发射弩炮!”
阿尔斯兰猛地大吼一声——虽然他们在城头上不得不成为瞎子,但是身后在白塔上的那个拉丁人便是他们的导盲人,至于自己便是所有人的耳朵。
按照原本计划进行,在得到命令之后,在相应位置的士兵立即作出反应扣动了早已经布置好的固定弩炮。但是这些弩炮发射的目标却不是对面逼近的敌军攻城塔,而是在塞萨洛尼卡城下空地上早已经做好的几处标志。
从弩炮中飞射而出的是一丈长巨型铁锥,而其后则捆绑着十分结实粗壮的绳索。犹如一条巨蛇一般,那些绳索伴随着铁锥飞出城外。起初伊庇鲁斯人对这些东西出现十分警惕,一度停止行进想要看看对面城墙上塞萨洛尼卡人耍什么花招。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随即伊庇鲁斯军队便放下心来,认为要么是对面虚张声势要么便是自乱阵脚,毫不惧怕地继续推动着攻城塔前进。
果然,后续在飞来的几只巨型铁锥都一同偏离了目标根本没有伤到伊庇鲁斯人一毫,看着这一幕,攻城的士兵哈哈大笑,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越是嘲笑,在城头隐蔽的阿尔斯兰却更加安心。
“杀——”
随着城墙和攻城塔相互接触,闸门被打开,第一批攻城的伊庇鲁斯士兵和保加利亚下面骑兵一同杀上了塞萨洛尼卡城墙上。
人数处于劣势的阿尔斯兰也立即指挥部下迎战,双方用长矛、刀剑互相混战着,突厥男人身先士卒势不可挡,率先一剑,刺穿了两名前来冲向他的保加利亚贵族,接着又有数名伊庇鲁斯重装步兵举着剑和战锤,向他袭来,阿尔斯兰横眉冷对,面对凶险的夹攻先是一剑,劈断了名希腊士兵的手臂,鲜血飞溅蒙住了另外几个伊庇鲁斯人的视线,正当他们去擦眼睛的时候,突厥人的剑已经落下要了他们性命。
阿尔斯兰连连斩杀其余围攻过来的敌人,士气大振,看着自己的长官迸发出如此力量,守城将士们与有荣焉,随即也更加奋不顾身。
“来吧,我的战友们,让那些保加利亚人还有伊庇鲁斯人知道查士丁尼大人麾下勇士的厉害。战争既然因汝欲而来,就自己品尝这苦果吧!”阿尔斯兰放声疾呼,横剑站在城头,豪气顿生。
第三章 身居高垒剑傍身
“此战或使我等灭亡或使我等昂扬,纵令敌人三面围攻,我等只需要给予他们迎头痛击即可!”
站立在北面城墙上的阿尔斯兰,看着自己身边一同浴血奋战的士兵,慷慨激昂地说道。他们已经击退了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的第一轮进攻,只见突厥人和意大利人的脚下无法辨认敌我身份的尸体血肉模糊地横在城头与梯道上,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
扶着城头的阿尔斯兰,凝目望见,下面一队队伊庇鲁斯与保加利亚联军的士兵,一边举盾防御头顶上落下的弓箭,一边钻进巨大的攻城塔里,呐喊着迅速朝城头杀来。
继续这样下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看着敌人猛攻这里,阿尔斯兰知道一旦被突破城墙一端,其他地方驻守的防线都有可能崩溃。因为那些都是临时征召的城市民兵,除此之外便是马其顿贵族的私兵,虽然有些战斗力,可意志早已经不堪一用。唯一的可行之策便是立即阻止敌人登城来寻求喘息的时间,但正北方的城墙边,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动用的攻城器械都是数丈高的巨型攻城塔,结构结实的同时外面还蒙着能够防御火烧的隔层,可不是刚才塞尔米乌姆轻步兵推着的小型云梯车能够相比的。
正在头疼之际,城墙外的敌军这时候又发起了新一轮进攻,只见这一次出现的敌人不是之前熟悉的身影,而是一些身披锁子甲武装到牙齿的重步兵,头上戴着护住眼眶额头的诺曼盔跃上城头挥舞着重斧,横扫一大片。
“是瓦兰吉人?!”
阿尔斯兰头脑中第一反应便是这,因为这对在莫利亚与涅乌斯基并肩作战的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了,看来米哈伊尔杜卡斯这几年来养精蓄锐招揽了不少精锐。初次遭遇,突厥战士和意大利雇佣兵都被凶猛的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很快,一段城墙的防御被打开了的缺口。看见更多的敌人涌了上来,阿尔斯兰不禁有些焦躁起来,看向身后的白塔——可是这次那里巴蒂斯特爵士却迟迟没有动静。
只好硬着头皮,阿尔斯兰朝着下方梯道上作为预备队的民兵大吼一声:
“快上来支援!”
没有其他选择了,他只好先让那些临时被组织起来的持剑民兵来补上被突破的缺口。看着那些被激烈战斗吓破了胆子的希腊市民,突厥人嫌弃地催促他们。
正在阿尔斯兰指挥作战的时候,他身侧一旁的城墙上一名瓦兰吉武士,已经跃上了城墙,双手持长柄战斧,“去死吧,该死的突厥狗!”巨斧在他的手中划出凶狠的圆弧,城墙上灿烂的血花登时绽放。没有防备的几名突厥战士几乎是被拦腰斩断,瓦兰吉人一眼便看出了阿尔斯兰的身份不一般,随即朝他扑了上来,高举战斧往他头顶劈去。
如此危急关头,阿尔斯兰手里的佩剑,飞也般地被他当作飞刀投掷出去。在极近的距离下长剑贯穿了瓦兰吉武士没有防护的下半张脸,从口部直插后脑。当即殒命的瓦兰吉武士甚至没有看清怎么回事便仰面跌倒,手里的斧头余力未消,直接脱手飞出擦过了阿尔斯兰头顶,头盔上的羽毛被斩断。
“该死的,巴蒂斯特那边还没有好吗?!”被刚才的一幕吓得一声冷汗的突厥汉子仍然心有余悸,可越来愈多的敌人爬上城墙,自己还有身边的部下们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到了强弩之末了。
此时此刻,在塞萨洛尼卡正北面的城墙上爆发的激烈战斗自然都在白塔上巴蒂斯特眼中。他能够看到突厥人还有意大利人这些受查士丁尼雇佣的士兵此时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和意志力,就连塞萨洛尼卡本地的士兵看了都要羞愧。然而与对面伊庇鲁斯还有保加利亚联军数量上的巨大差距,注定了接下来继续下去,北部城墙沦陷仅仅是时间问题。
想要扭转局势,除非有人能插手摆布胜利的天平。现在,巴蒂斯特本人便充当这个角色,可是他还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
有了之前的心理准备,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的守军还在奋力支持,只是塞萨洛尼卡城中那些明明没有上战场的贵族们这个时候却等不及了。恐惧催促他们,本身的各怀鬼胎更加令城内宛如一滩被搅浑的深水,暗流涌动。
“北部的城墙既然有消息说有大股敌人攻过来,再不增援就要失陷了,本伯爵既然可以率领兵丁前往支援,尔等为何阻拦。”这会儿,尚未被波及到的城区大街,约阿尼斯率领着他麾下的私人卫队被几十名负责戒严的瓦达瑞泰士兵用箭指住。
只听警备团的士兵们再次重申道:“市政官已经下达过指令,所有人都应该在自己的岗位上不得有擅自行动,否则的话一律视为叛乱。”
全城上下,基本一切调度都由白塔上巴蒂斯特指挥,由于之前在质询会上得到了欧朵西亚皇女的全力支持,马其顿贵族只好让步,而这一次这个拉丁人依旧行使着他的权力,各个部队各司其职,除了预备兵力之外没有任何的闲人了。
可这种关头负责城区街垒防御的约阿尼斯伯爵却不服从安排,强行要带着自己的私人部队前往城墙处,声称要去支援战场,自然被巡逻戒严的瓦达瑞泰人拦了下来。
双方剑拔弩张,尽管瓦达瑞泰警备团人数不多,可他们都是查士丁尼挑选的一等一的战士,封锁住道路的他们根本不给马其顿贵族可趁之机。
恼羞成怒的约阿尼斯伯爵呵斥道:“混账,难道敌人入城了你们才高兴,立即给我退下,卑贱的西徐亚人!”
“我们奉命行事,在没有市政官的命令下谁也不能有异动。”面对希腊贵族的辱骂,几名瓦达瑞泰士兵面不改色,而他们背后张弓搭箭的同伴们足以压制任何敢轻举妄动的人。
就在双方如此僵持不下的时候,另一队人的出现打破了此刻的僵局。
“约阿尼斯阁下,您应该信守之前的承诺,服从调度才是。”在一众贵族的簇拥下,衣着华丽的欧朵西亚皇女姗姗来迟,可是她的到来足以弹压任何心怀不轨之人。
第四章 城墙鏖战
“皇女殿下?!”本来在瓦达瑞泰人面前颐指气使的马其顿贵族在看到欧朵西亚后脸色猛然一变。
见欧朵西亚出现在这里,骄悍如约阿尼斯也不得不低头,之前在贵族质询时,这位平时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硬是怼的他颜面无存。在那次会议上,这位安杰列斯家的贵女不仅成功和拉丁人巴蒂斯特配合化解了他本人暗地里组织的弹劾,还赢得了一大批来自君士坦丁堡的流亡贵族的支持。相对的,约阿尼斯在那次事件之后则时威信扫地,此刻两人再次见面,男人再也无当日见面时候摆出来长辈的威风。
而目光扫视过约阿尼斯伯爵身后的私兵们,欧朵西亚皇女却依旧如往日那样平易近人,只听她淡淡地问道:“伯爵阁下,这是何往?”
“殿下,我只是看前线战事吃紧想要去尽一份力罢了。”约阿尼斯辩解道,仍然是刚才他跟戒严士兵讲的那番说辞,可是这样的说法显然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因为就在刚才他的私兵简直就要和瓦达瑞泰警备团大打出手了,更不用说在欧朵西亚等人眼中他可不是一位积极反对伊庇鲁斯的人。
随侍在皇女身边的贵族首席塔贝尔朗声说道:“约阿尼斯阁下,既然皇女殿下已经再三强调过所有人信守之前的承诺,服从那拉丁人的调度。您怎可自食其言,甚至差点又在城中酿成私斗?”
来自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们身份本就压过马其顿贵族一头,在他们的口诛笔伐之下,脸上阴晴不定的约阿尼斯最终只好向欧朵西亚皇女自请其罪。
“这是我的过失,请殿下您宽恕。”
见此情景,自己的主人都已经服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约阿尼斯的士兵们也只好纷纷放下手里的武器。
见状欧朵西亚也没有继续为难对方,只是平静地说道:“如今正是紧要关头,既然巴蒂斯特市政官已经处理好一切,还是先按照先前的调度行事即可,约阿尼斯阁下你的好意我代为心领了。但现在街垒的防御也同样重要,还请您带着您的部下返回您自己的岗位。”
“是,殿下。”尽管心有不甘,但马其顿贵族还是选择忍气吞声,望着城头上战斗正酣的局面,那双眼睛里面包含着纠结,但约阿尼斯还是转身命令着自己的部下按原路返回。
看着约阿尼斯伯爵还有其他马其顿贵族离去的背影,一旁的贵族首席塔贝尔悄声向欧朵西亚皇女禀告道:“殿下,城里面已经有传言了,似乎有人秘密勾结了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要不要?”刚才马其顿贵族的反应着实有些可疑,明明他们一直对防御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入侵热情不高,可这次居然主动要去前线支援。塔贝尔有理由怀疑这些马其顿人其实心怀不轨。
但欧朵西亚皇女却摇了摇头让他们不要再去深究,“只需要提防他们就可以了,现在不宜弄得满城风雨。”在君士坦丁堡的时候,她便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自乱阵脚,致使帝都的防御在拉丁人形同虚设,她不愿意那样的事情再发生在塞萨洛尼卡。
视线转移至喊杀声震天远处的城墙,尽管无法看到前线厮杀的残酷,可是离这么远,欧朵西亚还是能够感受到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
……
……
正北面的城墙,这里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成了塞萨洛尼卡城的生死一线。更多的攻城塔被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军队退了上来,架在了城墙前运送上源源不断的士兵企图压垮塞萨洛尼卡的城防。
数百名保加利亚的士兵,已经扬起旗帜,举着刀剑和盾牌,不断从攻城塔上跳下,“攻陷塞萨洛尼卡,鸡犬不留!”他们狼般的嚎叫此起彼伏盘旋在城楼上空。
众多的敌人还在不断压上来,眼看着麾下的突厥人还有意大利人都快支撑不住,阿尔斯兰急在心里但却无计可施,本来指望当作预备队的那些城市民兵早已经丢盔卸甲,根本指望不上。
这挨千刀的拉丁人,为什么不派瓦达瑞泰人来当预备队。
不能理解巴蒂斯特这么安排的突厥人已经在心中破口大骂,一剑又刺死数个敌人,但却无法阻止敌人进攻的步伐,他现在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下一步计划。
“收缩防线,守住每一处望楼。”退而求其次,阿尔斯兰带着仅剩下的士兵各自为战,每一段城墙的敌人无法抵挡,但至少要保护住望楼中的弩炮。
“去那边堵缺口,这边交给我来抵挡。”突厥男人对身旁的意大利人继续喊着,他需要这些来自西西里的雇佣兵用长矛盾牌守住过道,而他这一边阿尔斯兰只能与自己的同胞们手持长刀短剑与敌人鏖战起来,守城将士彼此背靠着背不断挤压着自己的防线,避免伤亡的加剧,很快整个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的守军被切断成好几个部分各自为战。
“杀死小亚细亚的异教徒!”登上城头发现塞萨洛尼卡的守军竟然有不少都是拉丁人和突厥人,惊异之余,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都开始有意识地将战斗美化为宗教战争。自攻城塔上扑来的敌人数量越来越多,他们不急于下去攻占梯道,开始继续围攻各处望楼,那里是塞萨洛尼卡城防最后的防御力量,只要攻陷并歼灭所有突厥人与意大利人,整个塞萨洛尼卡便可以尽在他们掌控了。
塞萨洛尼卡攻城战战况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静静目睹这一切的巴蒂斯特爵士仍然在白塔之上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还在等待。此时的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联军气焰已经快要达到最高点,最后修建完成的数座巨型攻城塔也已经准备就绪,被缓缓推到塞萨洛尼卡的城下,一旦它们加入到战场里,阿尔斯兰和城头上的守军势必死无葬身之地,而这正是巴蒂斯特想要的结果——时机终于成熟了!
第五章 坍塌之塔
“收缩防线,守住每一处望楼。”退而求其次,阿尔斯兰带着仅剩下的士兵仍然在抵挡着,每一段城墙的敌人无法抵挡,但至少要保护住望楼中的弩炮。那里是巴蒂斯特与他商议计划的关键
“去那边堵缺口,这边交给我来抵挡。”突厥男人对身旁的意大利人继续喊着,他需要这些来自西西里的雇佣兵用长矛盾牌守住过道,而他这一边阿尔斯兰只能与自己的同胞们手持长刀短剑与敌人鏖战起来,守城将士彼此背靠着背不断挤压着自己的防线,避免伤亡的加剧,很快整个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的守军被切断成好几个部分各自为战。大半个城墙都已经被保加利亚人和伊庇鲁斯人占据,越来越多的敌人涌了上来。
当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最后一批攻城塔架上塞萨洛尼卡的城墙,巴蒂斯特爵士知道时机终于成熟了。
“让他们准备动手。”转身看向身后的侍从让他们释放信号,可是当拉丁男人回头望去,毛骨悚然的寒意却突然从后脊梁骨升起。
锋利的短刀贴身而过——如果不是巴蒂斯特爵士及时反应过来,他可能已经被开膛剖腹了。大厅之中,潜入的刺客已经包围了他,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则是巴蒂斯特在白塔的侍从们。
不知何时,一伙杀手居然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到这里!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为了防守塞萨洛尼卡城,身边的防卫完全松懈下来,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背靠着窗台站在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的高塔上,巴蒂斯特戒备地看着眼前这几个刺客,对方一击没有得手也没有急于再次出击,而是几双眼睛一起锁定拉丁男人还有他手中握着还没有出鞘的佩剑。
“呵呵,看来我的性命也变得值钱了,居然会有人专门过来大费周章。”在刺客的窥视中缓缓地拔出剑,巴蒂斯特爵士自嘲地笑了笑,全身上下每一寸筋骨都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在作为塞萨洛尼卡城的市政官之前,他可是一名久经沙场的十字军骑士,虽然在这段时间之中案牍劳形,但身上的功夫还没有忘掉。
“不要强攻,反正他逃不掉。”
“小心他的剑,我们一起进攻让他首尾难顾。”
蒙着面的刺客们面罩下相互低沉着声音互相交流,在偷袭没有得手之后他们没有再贸然进攻,因为对比巴蒂斯特那柄大马士革钢打造的阔剑,他们手里便于刺杀的短刀完全处于劣势。所以他们明智地采取扬长避短的战术,保持着和巴蒂斯特之间的距离,同时又相互默契地围住拉丁男人,如果巴蒂斯特上前一步进攻的话便会立刻遭遇其他几个方向的夹击。
看出对方意图的巴蒂斯特爵士冷笑了一声,用剑护住自己的周遭,他自信一个人对付眼前这几个宵小之辈还是手到擒来的,只是现在他没有时间耗费在他们身上。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死去的侍从身边佩戴着的号角还完好无损,心中已经打定主意的拉丁男人上前踏出了一步。
“锵——”
几乎是同时,几名刺客们也动了起来,跳出了巴蒂斯特挥舞的剑圈并立即作出了反击,双方的长剑短刀互相交锋一次,两次,但彼此都没有使出全力,都只不过是试探。
“你们的主人派你们过来就这点本事?太不尽兴了吧!”巴蒂斯特收剑蓄势讥讽道,可是对面都蒙着脸,任凭他怎样言语羞辱都看不到反应。
刺客们相约后退了一步,在刚才的交手中他们也在评估着目标的武艺。作为专门的杀手,他们必须做到稳准狠才行。而这时,巴蒂斯特爵士又挥出一剑,但这些灵敏的刺客们却猛地后跳,躲到他攻击范围之外,银剑划过空气。显然,杀手们选择了缠斗的方式,既然正面拼不过,那就靠人数慢慢耗死这个拉丁人。此时的塞萨洛尼卡全城上下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正北方的城墙,绝不会有人能够想到白塔之上会有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看出这些杀手们意图的巴蒂斯特挥剑猛攻,可对方躲闪得更快,整个巴蒂斯特办公的大厅到处都是可以躲藏闪避的地方。长剑砍倒了桌椅书架,飞扬的卷轴与羊皮纸散落了一地。
而对这些巴蒂斯特爵士不管不顾,继续攻势猛烈,大开捭阖的剑舞不断笼罩在刺客们的周边。可对他们而言,这样的攻击还是太慢了了。
看来这拉丁人急躁起来了。
刺客们心想,只要焦躁不安就一定会有破绽,愈发有把握的杀手们不断后退,时不时也会挡下几次攻势。犹如华丽的舞蹈一般,几名刺客围着移动的巴蒂斯特爵士身边脚步轻灵地跳过地上支离破碎的杂物,眼睛却从未离开拉丁人的长剑。
渐渐地,巴蒂斯特爵士的动作放缓了下来,看来长时间大动作的舞剑对体力的消耗还是太厉害了。摸索出对方招式的规律,刺客们在这时转守为攻,刚才的跳跃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太多体力负担,反倒是势大力沉的长剑令拉丁人的进攻充满了破绽——这些刺客们没有理由不趁机动手。
顿时间,短刀雨点一般的刺击笼罩着巴蒂斯特爵士的全身上下,“措手不及”的他只能抬手架剑格挡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所幸他一直习惯穿着锁子甲护身,尽管灰色肮脏的短刀在身上落下数次,也只是在盔甲上留下了些许伤痕。
“没想到他还没有耗光力气!”
刺客们看到这一幕不由一惊,本以为完成刺杀的任务已经唾手可得,但是对方居然刚才挡住了他们合力的围攻。
“哈哈,就这?我还指望你们跑一整天的呢,结果上来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吗?难得我刚热身好。”
拉丁男人一边对刺杀他的杀手冷嘲热讽,一边挥动长剑格挡对面的进攻,显然他这番话激怒了对手,杀手们也改变了之前的策略,相互配合多面进攻,誓要让巴蒂斯特消失。
“动手!他不过是强弩之末的嘴硬。”
从对方的呼吸声中刺客们便已经看出巴蒂斯特其实已经很累了,既然他喜欢阴阳怪气就让他说去吧,因为马上他就要闭上嘴巴了。
刺客们同时进攻,每一击都只取要害,只要拉丁人稍有疏忽大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这下即便刚才还神色自若的男人也不得不闭上嘴沉下心来抵御,格挡住左右的进攻,正面刺来的短刀逼得巴蒂斯特不得不朝身后的书架退去。那里是塞萨洛尼卡历代的档案保存的地方,当又有一名刺客手中的短刀刺向巴蒂斯特的时候,拉丁男人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居然丝毫不体面地顺势一滚,躲避地同时刺客手里地兵刃却收势不及,一刀此中了面前都书架上。
却在这时,本就被无数次波及到的老旧书架终于发出了一声哀鸣,吱呀一声轰然倒下。
“不好!”直呼不妙的杀手们大惊失色便要去躲闪,可是要知道这面书架上摆着的可是几十年记载塞萨洛尼卡杂七杂八事情的档案,无比巨大的柜架直接重重砸了下来当场便压倒了两名动作慢了一步的刺客。可就是这样给了巴蒂斯特反击的机会,男人手中长剑凌空挥出一道凶猛的圆弧,两颗人头犹如皮球一般在脚边滚落。
两名杀手毙命!
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剑,巴蒂斯特爵士抖落干净上面的鲜血,指着剩余的几个刺客们。
“现在你们还有信心取我的人头吗?”
余下的几个蒙面杀手们互相对视了几眼,他们都很清楚下面情势如何,如果不能完成任务的话,事后他们绝不会有好结果的,与其那样不如在这里继续放手一搏。
看着对方的反应,巴蒂斯特也知道了结果,此时的他早已经筋疲力竭,如果他只求自保的话的确不至于被逼到这种地步,可是外面的城墙上阿尔斯兰率领着的守军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他没有时间再在这里和这些刺客们耗下去了,猛地睁圆怒目,拉丁男人手握着阔剑猛地在自己右手边的一尊雕像上挥去。只见雕像摇晃几下之后轰然倒下,紧接着便撞到了一旁又一座书架,犹如多米诺骨牌一眼所有大厅内尚且还伫立的事物全都依次倒下。被这一幕弄得一头雾水的刺客们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等到他们意识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后是拉丁男人特意压把他们引到的两尊大理石雕像,被推倒的石像从后面直接将仅剩下的几名刺客压垮。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已经耗费尽全力拼死一搏的巴蒂斯特连忙上前双手握剑高举,用尽全身力气,狠命刺击,捅穿脊背,穿透肋骨。鲜血四溅在墙壁上,几个杀手便不再动弹。
而在解除了危机的第一时刻,拉丁人来不及给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他立即扑到在狼藉一片的地上捡起死去侍从腰上别着的号角,呜呜呜地吹响。
但愿还来得及!
拼尽全力的巴蒂斯特在心中祈祷……
……
……
……
“呜呜呜呜——”
短促的号角声从远处的白塔中传来,终于听到了信号,阿尔斯兰犹如沙漠中口渴要死的人突然迎来了甘露,他立即命令守在望楼中的士兵扬起旗帜示意,同时让人打开本来被锁死绑在弩炮后面的绳索。
“快,快放信号!”
抓住着最后的希望,伴随着阿尔斯兰这边望楼上飘扬着的信号旗,其他各自为战的守城将士们也按照之前的演练如法炮制,就连有些沦陷的望楼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士兵在临死前打开了弩炮的机关——
几乎在同一时刻,几处望楼后面伴随着机关打开,被捆着铁索的千斤巨石轰然落下,巨大的力量拖拽着之前被弩炮射出去的巨型铁锥尾部的铁索骤然绷紧,巨大的力量甚至击飞了一片毫无防备的保加利亚士兵。这时候城外的米哈伊尔皇帝方才发现了些许端倪,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这是?!”他反应过来之后倒抽了一口冷气。
原来之前在攻城塔靠近的时候,塞萨洛尼卡城墙上守军发射的弩炮并不是慌乱阵脚的胡乱射击,而是处心积虑制作成的陷阱。此刻,站在外围的米哈伊尔皇帝已经看的一清二楚,相互交叉开的铁索此刻纠缠在攻城塔的两侧犹如绞索一般勒紧,千钧巨石落下的力量毫无疑问是惊人的,而那些铁锥牢牢钉死在地面,悲催的便只有中间的攻城塔还有上面那些士兵了。宛如脆弱的脖颈一般,只听咔嚓一声,被巨型铁链拦腰绞断的塔楼轰然倒塌,伴随着的还有从上面摔下来粉身碎骨的士兵们。
扬尘四起,犹如山崩地摧的阵仗吓傻了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尤其是还在城墙上厮杀正起劲的攻城部队,等他们反应过来来的时候,自己的后路已经断了。
抓住这一时机,阿尔斯兰放声大吼道:“敌人的攻城器械都被毁掉了!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被鼓舞起斗志的突厥战士与意大利雇佣军并起反击,反观城墙上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阵脚大乱,逐渐开始土崩瓦解。就在这时,从城下射来的箭雨给了他们最后一击,是欧朵西亚皇女派来的瓦达瑞泰警备团作为预备队加入到战场,他们的支援彻底压垮了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攻城部队最后的斗志。越来愈多的人直接翻墙跳下去逃命,可大半都粉身碎骨,而更多的人不是被杀死,便是只得放下武器缴械投降。
犹如清水荡涤污浊,不一会儿,刚才还一度占据整面塞萨洛尼卡城墙的敌军便被击溃殆尽,而目睹这一幕的米哈伊尔皇帝以及鲍里尔沙皇还有康诺丁宫相都神色难看不已。
第六章 入夜的宁静
在塞萨洛尼卡城墙争夺战中,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的联军的进攻以失败而告终,付出了将近千人的死伤,同时还丧失了所有的攻城塔。没有了器械显然已经无法奈何塞萨洛尼卡坚固的城防,进攻一度中止,但在保加尔人的坚持下,联军又组织了几次攻城,可战斗的烈度远远比不上之前。
要么是勉强架着云梯配合着冲车在投石机的掩护下抵近塞萨洛尼卡城下,可很快城楼上浇下来的火油以及瓦达瑞泰人的箭雨便教会了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军队做人——云梯和冲车很快被焚毁,毫无隐蔽的联军士兵伤亡惨重,只好丢盔卸甲而逃。
要么是联军试图在地下挖掘地道攻城,可被早有准备的塞萨洛尼卡守军识破,那些由马其顿自耕农组建的新军早已经围绕城墙边挖了堑壕,甚至方向挖通了敌人的地道,朝里面灌进粪水,可想而知里面的人临死时有多么不体面。
如此再三,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不仅在破城上没有半点进展,反而徒增伤亡。
就这样僵持了差不多两天一夜,当第二天的夕阳落下,无可奈何的联军终于放弃了进攻,前线的主战将士们也请示能否暂时休整,毕竟士兵们的士气已经相当低落了。
见此情景脸色铁青的米哈伊尔皇帝只好命令前锋的部队撤下来,而在旁侧保加尔人却仍然心有不甘。
“我们不能就这样放弃,米哈伊尔陛下。”康诺丁宫相反对道。“城内的人已经筋疲力竭强弩之末了,这个时候应该趁着夜色继续攻城。”
“可我们的将士们也已经疲惫不堪,何况夜里视野太差,强行进攻只会徒增伤亡。”米哈伊尔断然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夜战本身就很凶险,又是攻城,胜算根本不大。况且他除了要攻陷塞萨洛尼卡之外还要提防着这些保加利亚蛮子们——尽管目前他们是盟友,米哈伊尔却知道如果自己单反露出一丝疲软,对方绝对会毫不容情从背后捅一刀的。
“那也只能这样了。”脸色难看,康诺丁又怎么会不清楚面前希腊人皇帝的真实意图。
在伊庇鲁斯人选择撤退之后,保加利亚人也只能暂时罢休。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的联军迅速打扫完战场收拾器械安顿伤者选择了在塞萨洛尼卡城外三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米哈伊尔杜卡斯可是知道,之前查士丁尼去了一趟保加利亚,把流亡到那里的瓦达瑞泰人几个部落都迁了过来,他可不想冒着夜里被劫营的风险。没有了攻城器械还可以再修建,反正这一带的树林还是不少的,他不必为木材而担忧,除此之外,米哈伊尔杜卡斯还有杀手锏,在那之前就让城里的那些家伙再逍遥一阵子吧!皇帝在心里如是想。
……
……
……
夜幕落下,激战了两天一夜的塞萨洛尼卡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当士兵们放下手里的武器在城墙边大口喘息的时候,身上仿佛卸去了千钧重担。他们的确取得了胜利,保卫了这座城市,可城外敌人的强大还是大大超乎了他们之前的预料。仅仅在北面城墙上一天的激战,突厥和意大利雇佣军便丧失了大半战斗力,后续都是依赖瓦达瑞泰人和当场查士丁尼留下来的少量莫利亚新军在支撑。
幸亏先前破坏了敌人的攻城器械,否则的话面对数量是己方几倍的敌人,残破不堪的塞萨洛尼卡能否支撑到现在还真的未可知。
圣迪米特里奥斯教堂中,已经是人满为患,除了前线激战中受伤的士兵之外,被城外投石机误伤的平民也有不少,其中被燃烧着的沥青灼伤的最让负责抢救的修士们头疼。由于人数不足,教堂的司铎同意让城里的妇女进来搭把手,可即便如此场面还是弄得一片混乱。
直到欧朵西亚皇女走入了圣迪米特里奥斯大教堂的堂口,正在抢救伤员的修士们纷纷站起来。
“殿下!”
经过这一年多以来的熟悉,对这位皇女,塞萨洛尼卡城内的底层民众发自内心的爱戴。除了赈济贫苦的百姓,这几天来,身份最贵的欧朵西亚甚至不避危险亲自到前线慰问将士,一些受伤者更是有幸得到这位仁慈的殿下亲手包扎伤口。
看在眼里,暖在心中,在塞萨洛尼卡的居民们背后称呼里,安杰列斯王朝的第三皇女欧朵西亚已经成为了罗马的共治女皇,赢得了很多人的支持。
欧朵西亚皇女依旧如以往那样平易近人,她示意救死扶伤的修士们不要在意自己的到来。亲切地看望教堂中受伤的军民,与她一同到来的还有大批的医药用品还有伤员最需要的干净纱布。看着欧朵西亚如雪中送炭的善举,教堂中响起了一阵欢呼声,人们喊着“欧朵西亚”的名字将她与圣人并列。
而在一旁拉着母亲手的小海伦娜困惑地问道:“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喊妈妈你的名字?”
“因为这是人们表达自己情绪的一种方式。”
“方式?”对母亲这样的回答,小女孩显然还是有些不明白。
欧朵西亚则耐心地想自己三岁大的女儿解释道:“情绪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先天便会轻易流露出来的东西。有朝一日你会成为国家统治者的一员,为你未来的丈夫治理属于自己的子民,届时你也必须懂得如何解读他人的情绪,也要懂得如何掩盖自己的情绪。当人民喜悦的时候,你绝不可以自满,当人民愤怒的时候,亦不能逃避责任。若是躲在幕后,承载起这个国家的情绪之水便会将你淹没。”
“那大姐姐没有跟我们一起来会不会被那是什么什么水淹没啊?”似懂非懂的女孩害怕地对母亲说。
而没想到自己地孩子这样问,微微有些出神的皇女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女儿这样的问题。
第七章 史密斯的忠告
被女儿这样的疑问问住的欧朵西亚也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教堂里这些对自己感激不已的民众更应该感谢的应该是安东尼娅,是她源源不断通过走私船向塞萨洛尼卡输入物资解决了燃眉之急。可是她拉丁人的身份注定了无法站出来走到罗马公众的面前。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保护着这座城市免于被战火殃及的是一个来自外邦的女孩,而生于斯长于斯的一些人却在关键时刻用尽下作的手段,就在白天的时候她得知了白塔上,市政官巴蒂斯特居然遭到了人刺杀。
想到这里,皇女的心情又不禁有些低落起来,但是她的到来让塞萨洛尼卡的民众情绪都欢快了许多,一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的伤痛。
与此同时,在圣迪里特米奥斯教堂之外,对里面发生的什么就算不用亲眼看也猜的**不离十的少女冷眼旁观,因为这一切对她来说既遥远也毫无关系,她戴上自己的兜帽正准备离开。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喊住了她,令原本神色平静的安东尼娅毛骨悚然。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不过了,不过也足有两年没有听过了,所以当再一次听的时候,少女的背后一阵发凉。
“大小姐,好久不见了。”
猛然转身急忙拉开距离,警惕的少女用她那双湖蓝色宝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史密斯,你怎么会在这儿?”
“是安德烈亚少爷派我来这里的。小姐,您失踪的这段时间里,您哥哥一直都非常担心您。”管事史密斯平静地回答道,随即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面前的小主人行礼。他一路上辗转,跟着商船混了进来,终于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安东尼娅单独一人的机会。
只是主仆重逢,二人再次相见,气氛却变得有些紧张。
顿觉不妙,安东尼娅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家族也知道自己的藏身之所了。
“真是阴魂不散!”热那亚女孩毫无淑女风范地咒骂道。
“您谬赞了,身为多利亚家族的管事,对具体事物的绝对负责一直是我们标榜的一点。当初在君士坦丁堡,我不小心弄丢了您,我却一直留在家族内,便是要弥补我的过失。还请您和我一起回去!”史密斯管事慢慢走上前来,而这个男人每走上前一步都给安东尼娅很大的压迫感。
一直以来,若说谁对她最头疼,那么莫过于这个一直跟在自己哥哥身边的家伙。安东尼娅银牙一咬,当时借口出游好不容易甩掉对方的监视,而这一次恐怕自己没那么容易再脱身了。
难道说自己真的又要回到原来那个囚笼中去,成为别人随意摆弄的金丝雀了吗?
心底里生出一丝绝望的无力感,可很快便被少女那存在心中倔强的火焰完全消灭。
安东尼娅轻蔑地笑了笑,“那恐怕今天你依旧会失望了,史密斯先生。我才不会和你回那个肮脏的地方去呢!”
“不管您又什么偏见,但那儿毕竟是您的家乡。”
“我的家才不是在热那亚。”
“但您流淌着多利亚家族的血脉。上一次因为那个希腊小子,安德烈亚少爷受到了不轻的责罚。这一次您绝不能再连累您哥哥了。”
“这恐怕就难说了。”
说着,女孩利落地捻起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打了一个响指,只见墙头边上的几棵大树上,跳下了几名瓦达瑞泰警备团的成员,他们穿着红色的制服头戴“波斯式”的帽子,腰胯着弯刀挡在了安东尼娅和史密斯之间。
这些人依次是瓦什、罗特利契还有埃兰几个瓦达瑞塔部族下属部落的年轻人,在查士丁尼托付安东尼娅带他们来塞萨洛尼卡的时候便负责保护她的安全。热那亚女孩不禁庆幸,自己在出门的时候答应让这些家伙跟着自己。
看着眼前几个瓦达瑞泰人,史密斯不耐烦地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须,冷冷地说道:“快点给我滚开,阿瓦尔人。这是多利亚家族的家事,跟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那可不好说,查士丁尼大人要是回来了,发现这位小姐不在,我们可付不了责任!”
“哼,你以为热那亚会怕那个小子吗?”史密斯有些不耐烦起来,当时在鲁斯尼那他就应该解决掉查士丁尼这个麻烦的。
“那就问问它同不同意吧?”一同拔出腰间的佩刀,警备团的年轻人可不会对眼前这个热那亚男人有半点客气。
望着锋利的刀尖,史密斯也知道今天自己想要带自家小姐离开的算盘是要落空了,强行要带走她的话势必要又一场恶战,可他只有一个人。无奈的他隔着瓦达瑞塔警备团向安东尼娅劝说道:
“小姐,您不应该继续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不管您是怎么想的,安德烈亚少爷都是为了您好。”
“这种好意我可不需要。”热那亚女孩毫不犹豫地说道,当初她离开那个“家”的原因,不正是自己那位兄长大人丝毫不愿意为自己站出来去对抗那些人吗!现在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未来。
见无法说服倔强的大小姐,史密斯微微叹了一口气,只好选择了离开。在消失在黑暗中之前,他仍然不忘对安东尼娅的忠告。
“既然这样,大小姐您自己多保重吧。我还有您的哥哥还会再来找您的,请记住这座城市已经毫无希望可言。”
说完,这位多利亚家族的管事便不见了踪影。瓦达瑞塔警备团的士兵们正想要追上去,但却被安东尼娅给拦了下来。
她不假思索地立即下令道:“快,快带我到巴蒂斯特他们那边去。”立即从刚才地的那番话里察觉到了危机,脸色为之一变的安东尼娅立即招呼起了身边的瓦达瑞塔护卫们。
而这些护卫们也吃了一惊,但不敢违抗,连忙跟着热那亚女孩上了马朝着白塔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八章 白塔夜话
“你这里可真够乱七八糟的。”一走进来,阿尔斯兰便看到巴蒂斯特的办公地一片狼藉——刺客还有被杀的侍从尸体虽然都被搬出去了,可是散的满地的杂物拉丁人却并没有让人来收拾。
通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加之之前生死一战的合作,两人的关系明显比从前缓和许多,刚进来他便看到巴蒂斯特正捡拾起被砍的四分五裂的书架还有羊皮纸碎片丢进了炭火盆中当柴火烧。拉丁人脱下自己身上的锁子甲,衬衣下面布满了伤痕,尽管有防护,但是在和杀手搏斗的时候,巴蒂斯特爵士还是受了点轻伤。
“你把这些东西都烧了,不怕查士丁尼大人回来跟你拼命?”
“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那位大人关心的只是土地登记造册的档案,可惜的是这里根本没有那玩意儿。剩下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即便被烧掉了,重要的还在我的脑子里。”
“喔,不简单。”阿尔斯兰很是敷衍地夸奖了一句。
“如果只是来说风凉话的那就请回吧!顺便再叫个人给我包扎一下伤口。”白了突厥人一眼,拉丁男人扯下来绷带,他一个人不是很好能固定住给自己背后伤口包扎。
“得了吧,现在那有多余的人手。”阿尔斯兰走上前去大手大脚便给巴蒂斯特身上的伤口缠上绷带。
“这就是你连我这里的护卫都调走的理由。”伤口包好,巴蒂斯特穿上衣服,冷冷地说道。事后他才知道,刺客们之所以能够顺利摸进白塔中对他发动暗杀,原因便是这个天杀的突厥人为了守城偷偷把守卫都给派到城墙上去。
阿尔斯兰微微耸了耸肩,说道:“我不也差点因为你的安排交代在那儿了么,大家现在互相也扯平了。”
“扯平?”巴蒂斯特啐了口唾沫,“亏你说得出来,突厥人,要不是我及时放信号,你早就没命了。你不要命,我还想好好活着呢,如果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绝对和你没完!”之间想起来,他都心有余悸,能够胆敢安排对自己的刺杀,说明城里已经聚集起一股不小的反对力量。一旦他们和城外的米哈伊尔合流,后果将不堪设想。
“好好好,我下次会注意的。不过对那些刺客们,有什么头绪吗?”虽然刚才都还在玩笑,可对城里反叛者的存在他可绝对不会掉以轻心的。既然有人图谋不轨,那么就必须令他们付出代价。阿尔斯兰地态度很直白,那就是趁着外面伊庇鲁斯还有保加利亚还没有发动新一轮进攻,他们现在在城内先下手为强,逮捕所有具有嫌疑的贵族,肃清可能的威胁。
但巴蒂斯特却摇了摇头,“你的计划简直太粗暴了,根本没有考虑后果。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是安稳人心。况且那些杀手们都已经死了,没有直接的证据轻举妄动,最后打击面太广反而会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刺客的事情还是暂且冷处理吧,逼得太急恐怕会让那些人狗急跳墙。”
“那真是便宜他们了。”
“现如今也只能等待查士丁尼大人回来主持大局了。”拉丁人幽幽地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着地炭火,话语中透着说不出来的渺茫。
而阿尔斯兰又何尝不是呢——已经快有半年没有来自南方的消息了,前往莫利亚平叛的查士丁尼现在究竟怎样,作为下属的恋人跟却一无所知。
“查士丁尼大人应该不会有事的。”阿尔斯兰说道,可是他的口吻中却又隐含着不确定。
巴蒂斯特却说道:“凭我们的那位大人的手段,莫利亚的事情恐怕谈不上有什么困难,只怕早已经解决了。只不过我怕查士丁尼大人也许已经要把我们忘了。”
“这怎么可能!”阿尔斯兰断然表示一派胡言,确信道:“查士丁尼大人是不可能放弃与他在伯罗奔尼撒并肩作战的我们的,何况这里尚且还有阿纳斯塔修斯大公还有欧朵西亚皇女他们,只要我们再坚守一段时间,从莫利亚的援军一定会赶过来的。”
“但愿吧!”巴蒂斯特爵士耸了耸肩,“可如果我是他的话,极有可能会选择战略性放弃塞萨洛尼卡拖住伊庇鲁斯人,趁机直捣米哈伊尔杜卡斯的老巢,救出穆兹菲乌斯皇帝。至于这里的人,完全可以当成牺牲的棋子。”
拉丁男人说的十分冷酷,战场上的同袍友情,还有阿纳斯塔修斯大公以及皇女知遇之恩,在权力斗争的角逐上都是可以用来交换的。倘若米哈伊尔的老巢被端了,又失去了合法性背书的穆兹菲乌斯皇帝,查士丁尼即便损失了塞萨洛尼卡也是不亏的。
当然这仅仅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巴蒂斯特很平静地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言辞中既没有悲观担忧也没有愤恨不平,目前而言,他们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当阿尔斯兰与巴蒂斯特互相之间聊天以来打发时间的事后,大厅的房门这是忽然间被猛地推开。
直接走进来的女人猛地俯身双手打开了塞萨洛尼卡城防的布局图,摊开在拉丁男人和突厥男人面前的桌上。
安东尼娅直接命令道,“组织一批士兵,命令他们烧掉从海边到海墙之间所有的东西。”热那亚少女挥挥纤细的手指,将塞萨洛尼卡的港口一片整个圈进去。“要一干二净,确保我们监视大海的士兵不会被任何东西遮住视线。”
没想到女孩一进来便发号施令,而且还是这样奇怪的要求,巴蒂斯特爵士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眼地图。“那里不少都是这边贵族的产业,全清理掉只怕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关键无论你做什么他们怎样也不会高兴的,正好那些人派刺客刺杀你,借这个机会报复他们不应该挺合你胃口的。”
“想不想和能不能恐怕还是有些区别的吧。”
“那就确保你能够做到这件事情。”
“那居民怎么办?”
“安顿他们到安全的地方,对平民不必要太粗暴,尽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还挺理想的。”一旁阿尔斯兰插嘴说,“那这事还不如让修道院的白袍子们去干呢。”
“如果他们能够干的好,而且足够快,赶在威尼斯人的舰队来到之前,我会这么考虑的。”安东尼娅冷冽的一番话,让阿尔斯兰和巴蒂斯特同时心中一惊。
什么?威尼斯人!当得知了这个消息,本来还很平静的两人全身上下弥漫起一丝恐惧的紧张感,而看向安东尼娅的表情,显然这个热那亚女孩不会骗他们的。
第九章 婚礼
长达数月之久的“弑亲者之乱”终于平息,结束了战火摧残的阿格里尼翁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宝贵和平。
在新的亲王继承人伊琳娜杜卡斯的治下,居民们都纷纷恢复了自己往日的生活,因战乱被破坏的城区得到了修缮,无家可归者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尽管尚未从战乱的伤痛中恢复过来,但是人们的生活终究又恢复了些许希望。
而今天,全城上下,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却都放下手中的活纷纷齐聚在圣西里尔广场之中,乌压压的人群来到这里,为的便是在真神的祝福下见证他们的领主,伊琳娜·杜卡斯与从南方赶来拯救斯民于水火之中的查士丁尼举行婚礼。
战争过后,一切都百废待兴,所以在女亲王的坚持下,这场婚礼一切都尽可能从简进行。但尽管如此,在查士丁尼的授意下,由福卡斯和撒留乌斯两人带队的重甲骑兵身披华丽的外套以及羽盖穿行过街道,向两侧的人群抛去一枚枚在阳光下闪耀着光泽的海伦佩金币。
伴随着一声声“查士丁尼殿下”“伊琳娜殿下”的欢呼声,这场婚礼的气氛被推向了最**。
“你本不必这样铺张。”身穿着象牙色丝衣和素雅淡黄长裙的伊琳娜低声对牵着自己手的查士丁尼说道。
而看着眼前的女孩,查士丁尼却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平静,“无论怎样,你都将是我即将的妻子,我并不希望这是一个糟糕的开始。”看着那双灵动的黑色眸子,他握紧对方的手缓缓拾级而上,和伊琳娜一同走进了经堂之中。
由于之前在阿格里尼翁大圣堂之中发生了一场可怕的谋杀,显然那里已经不适合用来当作婚礼的场所,所以查士丁尼和伊琳娜最终决定,在这里举行婚礼仪式。
而在经堂内,早已经等待这对新人的大牧首微笑着伸开了手臂,致以祝福。自然这位也是查士丁尼他们的熟人,在阿格里尼翁光复之后,曾经投降于罗曼努斯的那位牧首被罢黜丢进了监狱,现在担任这一职务的正是疯子修士塞尔吉乌斯。
总算作为牧首,这个家伙这次没有衣冠不整让查士丁尼松了一口气,不过对方头顶戴着的方冠比例大的夸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保持那玩意儿不掉的。
随着婚礼的进行,新人们终于都入场,经堂之内,其他参加的贵族也都纷纷安静下来。对这场婚礼,所有人都毫无异议,经过了河湾地之战以及阿格里尼翁城中与弑亲者罗曼努斯的搏斗,不再有人质疑查士丁尼的出身。此时的年轻人同样也身穿着贵族金丝镶边的白袍,脖子上则围了一圈天蓝色的丝巾作为装饰,结实的肩膀上披着的绯红色斗篷垂落下来由身后的侍从们小心地捧着。这样看上去,查士丁尼和生于紫室地贵胄又有何区别?
查士丁尼和伊琳娜缓缓地走上前去,来到了经堂正中央的圣像前,在斑驳的圣人面孔见证下举办他们的婚礼。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货真价实的古物,说不定曾经逃过了破坏圣像运动,”看着面前的雕塑,不正经的大牧首自顾自地评价了一句,随即送上了他对眼前新人的祝福。
“愿你们的婚姻与以后的感情像它一样恒久。”
虽然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但是查士丁尼和伊琳娜还是勉强将塞尔吉乌斯说的这番话当作是美好的祝愿。
伴随着仪式的进行,严肃的奏乐在婚礼现场响起,参加的贵族们也伴随着旋律轻声咏唱。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圣火烛光下,希腊少女略有些害羞地低下了头,却也平添了几分妩媚。让查士丁尼也微微一怔,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伊琳娜这样的神情。也许自己接下来也要做些什么,缓缓将她的手牵起,两人一同走上圣坛之前。完成了祷告的塞尔吉乌斯牧首,平静地向在场地所有人宣读了祝词。
“愿你们的誓言长存,彼此相依。伊琳娜殿下,您愿意起誓永远对您丈夫忠贞不二,全心全意侍奉他吗?”
“我愿意。”少女微微向前倾身接受,牧首在额前圣油的涂抹,这是教会对女性的一种祝福方式。
而塞尔吉乌斯又将目光转移到了查士丁尼身上,提问了相同的问题,但不同的确是牧首用自己的权杖指着查士丁尼的肩膀靠近心脏的一边问询。
“我承诺永不背叛。”查士丁尼也同样做出了回答,完成了这场婚礼最后的仪式,在发下彼此婚誓、接受了真神祝福,交换了承诺,这也就意味着阿格里尼翁和莫利亚的统治者达成了联合,两人正式确定了婚姻的羁绊。参加的贵族们纷纷表示了祝贺,然后圣歌也随着唱响。
“您可以吻您的妻子了。”
塞尔吉乌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后,提示道。虽然查士丁尼是战场上的老手,但是在婚姻礼节上还是一窍不通,伊琳娜好一些,但也只是她母亲在的时候跟她讲过一些。
而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查士丁尼反倒略有些尴尬,他看了看伊琳娜,却见身边牵着自己手的少女却不似之前那样羞涩。
那双平静似水的眼睛正望着他,查士丁尼也不再犹豫,干脆地宣誓道:“由此一吻,许下誓言,与我的爱人,伊琳娜杜卡斯!”,少女在应声回复后,他将她拉近,长久地深吻。
伴随着这一幕的发生,经堂之外,在得知了婚礼顺利进行的阿格里尼翁居民们在外面发出如潮般的欢呼。群众深深爱戴这对新人,为他们献上祝福。尽管查士丁尼出身并不高贵,伊琳娜仅仅是提奥多尔亲王的女儿,但他们却是拯救这座城市以及百姓们的英雄。从未再有比这更合适的婚姻了,人们如是说道。
整个阿格里尼翁都陷入到欢乐的海洋里,而这里的平静却仅仅是一场风暴发生前的回光返照而已。
第十章 结合
“这是我父母的房间……”睹物思人,尽管里面的装饰和器物都已经大改,但是少女多少还是有些触动。她抚摸着已经有些岁月的石墙,那上面虽然有清洗过的痕迹,但依稀还有她小时候留下的信手涂鸦。
好怀念这种感觉啊!伊琳娜闭上了眼睛,嘴巴里泛起了一丝苦涩。
今天本是自己新婚的日子,伊琳娜小的时候也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场景,无论有多么天马行空荒诞不经,但自己的父母从来都没有缺席,可今天牵着她的手走上圣坛的却不是他们。想到这里,少女的心口一阵刺痛。
而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伊琳娜,查士丁尼并没有走上前去安慰,因为这个时候让女孩静一静会更好。
在婚礼结束之后,他们在全城的祝福下环绕着阿格里尼翁城巡礼,接着则是盛大的婚宴,向所有人宣告莫利亚的查士丁尼和阿格里尼翁的伊琳娜结为合法的夫妻。一切结束后,已经是深夜了。在贵族们的注视中,侍从护卫们将一对新人送入了亲王府邸。在提奥多尔亲王逝世之后,毫无疑问伊琳娜殿下成为了这里的主人。
可却不曾想,粗心大意的下人们却在准备婚房的时候,直接将原来提奥多尔亲王夫妇的寝室来代替,丝毫没有顾及伊琳娜杜卡斯的感受。
“我让他们换一个地方吧!”查士丁尼说道,他看了也觉得的确不合适,准备让仆人们重新准备一间屋子。
可是身后,伊琳娜却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不必了,这儿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我自己有些失态了,在这里我的父母一同统治着阿格里尼翁,想必此时此刻在天堂上的他们也会保佑身在此处的我们的。”
少女用含蓄的方式表达出对查士丁尼接纳,尽管双方是政治上的联姻,但从一开始伊琳娜便并没有对查士丁尼有任何抵触。或许从第一次见面查士丁尼在巷子里救了偷偷跑出家的自己,好感便悄悄种下。
“可以陪我喝一杯吗?”羞涩的女孩主动邀请自己的丈夫,在之前的宴会上,虽然贵族们向他们举杯致敬,但除了查士丁尼举起酒杯回应,伊琳娜一直都在他的身边滴酒未沾。
可这个时候,心里浓烈的情绪波动却让少女想要尝试一下酒精带给人神经麻痹的感觉。
查士丁尼也没有拒绝新婚之夜自己合法妻子的请求,让仆人们从地窖中寻来美酒,和伊琳娜一同坐在窗前欣赏着阿格里尼翁难得平静的夜景。
酒过三巡,当子夜的天空,明亮的月亮落入眼帘,伊琳娜的脸上已经挂满了红晕。
陈年的美酒刚入口醇厚丝滑,一点不同于军队的粗酒又烈又辣,可是后劲却明显不小。即便是查士丁尼也有些微醺的感觉,而本就酒量不大的伊琳娜自然已经完全陷入了醉意。
夜色正浓,而淡淡的酒香气息也让房间中的氛围变得旖旎起来。
“其实你本不必这么做,也可以保留阿格里尼翁的统治的,伊琳娜,米哈伊尔杜卡斯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查士丁尼说道,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而此时的女孩也不像往日一般乖巧,而是主动探身到查士丁尼的面前,带着薰衣草花香的褐色发丝触碰他的鼻尖痒痒的。
略带着戏谑,伊琳娜反问:
“但你还是答应了我们的婚约,不是吗?我的大人。”
说罢娇弱的少女身体微微失去平衡,也许因为喝了太多酒的缘故,微醉的伊琳娜直接倒入了查士丁尼的怀中。
而抱着这温香软玉的**,查士丁尼安之若素,反而轻声在伊琳娜耳边低语道:“也许是你身上有某种和我很相近的品质吸引了我吧!如果是最开始的你的话,或许我便会选择拒绝。但现在不一样,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已经杀死了心中的软弱。”事实上,让查士丁尼真正对伊琳娜感兴趣的正是在拉里萨衣衫褴褛的女孩那双黑色眸子里蕴藏着的那种坚韧。
而这番话恰恰触碰到了女亲王心中最脆弱的那道心弦,在酒精的催化下,伊琳娜内心的防护也渐渐向查士丁尼打开,那双黑色的眼睛再次和查士丁尼相互注视在一起,伊琳娜将头埋在了自己丈夫结实宽阔的胸膛之中,她没有像孩子一样呜呜哭泣,可查士丁尼还是感受到湿润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放心吧,我会‘帮’你完成复仇的。”查士丁尼抚摸着伊琳娜柔顺的褐色长发,“同时我也需要你来协助我,去改变这一切。这并不是命令哦,我的夫人,不要小看你自己的意志。你愿意和我一同去改变这整个国家乃至我们的命运吗,伊琳娜?”
轻轻将手托起女孩的下巴,查士丁尼欣赏着那柔软如玫瑰花瓣的一般的樱唇似开似合,从中细嗅吐气如兰。
此时的伊琳娜即便未通人事,也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会是什么了。
她害羞地低声回答道:“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不知是不是酒精催动着心底里的坏心思,查士丁尼继续挑逗着问道。此时少女那迷人而紧致的双腿压在自己的身上,即便隔着衣裙也能感受到那份令人**的柔软和弹性。
而坐在查士丁尼腿上的少女一样也能感受到,羞涩的红晕已经布满在伊琳娜的面颊上,她用手捂着自己的脸,媚眼如丝,“我才不知道,讨厌,我的身体好烫,整个人都好奇怪。”
微微有些颤抖的少女也许真的已经到了成熟可以采撷的时节,整个人的身影都让人觉得煽情,查士丁尼也没有再犹豫,温柔地上前夺走了意乱情迷的女孩柔润的樱唇,比起婚礼上的吻,这一次查士丁尼的动作来的更加热烈与专注,令伊琳娜整个娇柔的身体仿佛要发出欢愉的声音,同时全身上下也变得滚烫微微颤抖。
“那就让我教你怎么去享受这一切吧!”查士丁尼在伊琳娜的耳边微微低语。
此夜无话……
第十一章 海上的敌人
月色下的塞萨洛尼卡,在夜幕的掩护下,一支庞大的舰队正从海上缓缓地向希腊人毫无防备的海墙进发。
这里的防御松懈简直还不如其他南方的希腊小镇,轻蔑的威尼斯水手们放下风帆,伸出长桨向塞萨洛尼卡的海墙悄无声息划去。犹如海中的鲨鱼慢慢接近自己的猎物,威尼斯人也早已经张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就连号称坚不可摧的君士坦丁堡最后不还是在他们的战船下分崩离析,何况被战火摧残不堪的塞萨洛尼卡!想到这里,这些从南方群岛调集过来的威尼斯海军不禁在心中嘲讽起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堪忧的战斗力,明明拥有数量巨大的军队,居然还需要他们来协助。
指挥这支舰队的乃是前任执政官恩里克之子拉涅利丹多罗,他由于之前在君士坦丁堡还有瓦拉几亚擅自行动而受到的贬黜,被元老院命令去往新占领的克里特岛上镇压希腊人反抗。而这次他终于又有了机会戴罪立功,尽管这个机会来自于跟他很不对付的韦尼尔家族,但一想到可以狠狠报复自己的仇敌查士丁尼,拉涅利心中便生出阵阵快意。
“继续加快速航行!”克里特总督如是命令道。
“可是大人,夜里视线太差了,我们应该小心一些,防止被希腊人发现。”有谨慎的部下建议道。
但拉涅利却不屑一顾,“发现?希腊人连海军都没有了,即便就算是白天大张旗鼓进攻,又有何惧!”
骄傲自大的圣马可雄狮完全没有把这座城市放在眼里,一如当初他们攻破加拉塔一般。本来他们无意牵扯进这堆破事之中,毕竟在君士坦丁堡被攻克之后,他们的目的已经实现。所以威尼斯人没有如十字军一般驻留在希腊人包围的城市中,他们明智地选择拿走属于自己一份的报酬,便选择全力蚕食拜占庭帝国在地中海上留下的遗产,科夫岛、克里特岛、还有罗德岛,这些贸易航线上重要的据点迅速成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堡垒,大量财富从此之后不会在进入金角湾,而是会填满威尼斯的潟湖。至于罗马人的怒火,当初的执政官丹多罗明智地拒绝了拉丁人皇帝鲍德温一切的封赐,固然令共和国无法直接摆布君士坦丁堡,但是也让仇恨大多数集中到了所谓的罗马尼亚帝国身上。
本来一切都是这样顺利进行,哪怕是罗马人屠夫卡洛扬沙皇横空出世俘虏了鲍德温一世,时局对威尼斯人依旧有利,他们可以照样坐收渔利。可是短短两年,罗马帝国旧疆上,发生的变化便脱离了他们的预计。首先就是突然崛起的伊庇鲁斯,在他们以为贫瘠的山区不足为患之时,在莫利亚的亚该亚、雅典以及底比斯一众十字军封建诸侯灰飞烟灭。等到威尼斯有所反应准备反制的时候,紧接着,在1206年,当初的十字军统帅博尼法斯国王在自己的首都城下被击败身亡,拉丁人失去了整个马其顿。这下,元老院里面那些老家伙彻底慌了起来。事到如今,这才开始着力下手干预罗马帝国的局势。
现在想起来,拉涅利丹多罗都嗤之以鼻,如果当初自己的意见被采纳的话,现在很多的麻烦都将解决。心里愈发把那个叫查士丁尼的年轻人看作是威尼斯共和国最危险的敌人,拉涅利决心这次务必要攻克塞萨洛尼卡,拔出掉对方在马其顿上的一颗钉子。
正因为如此,这一回,威尼斯人也算得上下足了力气,不仅仅派出了两三千人的海军,还让出了不少利益与保加利亚还有米哈伊尔杜卡斯结盟,只不过盟友的表现很让拉涅利不满。
哼,愚蠢的保加尔人还有软弱的希腊人果然都靠不住。
十分嫌弃地心想,可是拉涅利却还是需要他们,整个舰队上,负责航行的水手们自然不可能充当主要的作战力量,韦尼尔家族带着的战斗部队都被派到了阿格里尼翁,自己手上这些人任务则是协助保加利亚与伊庇鲁斯联军登陆。
在威尼斯人的三板帆桨船船舱中,手持武器磨刀霍霍的则是伊庇鲁斯与保加利亚联军,在前日的强攻失败之后,他们只能选择从海上打塞萨洛尼卡守军一个措手不及。
尽管海面上还算风平浪静,可是已经有士兵感觉水土不服,大多来自保加利亚军中,负责指挥登陆部队的将军不禁忧心忡忡,这样贸然便进攻塞萨洛尼卡的海墙是不是有些太冒险了。但他的建议明显无法说服自高自大的圣马可雄狮,只见加快速度的威尼斯海军距离塞萨洛尼卡海墙只有咫尺之远,只要巨大的战船一靠近,登陆部队便可以直接杀上城墙去。
……
可这一切却殊不知都尽收在塞萨洛尼卡城内埋伏着的守军眼中,早就已经安排妥当的阿尔斯兰正率领着部队隐藏在海墙的后面。由于之前得到了安东尼娅的提醒,虽然半信半疑,他和巴蒂斯特两人最终还是决定以防万一。
为了避免走漏消息,加上要拆除港口码头边上一切建筑,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的事情却成为现实,相关产业的贵族被下令控制起来。
可也正因为这样,为了提防贵族叛乱还有城外敌人的策应进攻,阿尔斯兰身边这次防守海墙的部队数量依旧不多,这又将是一场恶战,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杀手锏。
突厥男人悄悄探出半边脑袋,望向城墙之外,只见朦胧的月色中,黑压压一盘,二三十艘威尼斯人的帆桨船已经快要抵达塞萨洛尼卡的港口。港口中空无一人,之前周围平民还有他们的财产都被安排到了安全提防,唯一剩下来的是两艘商船静静地停泊在港湾里。
这正是那位总是找他们麻烦的贵族约阿尼斯伯爵的财产,由于防守时擅离职守,欧朵西亚皇女亲自命令其将他的这两艘船交出来充公,现在阿尔斯兰想起那张像是便秘一般的脸都想哈哈大笑。
只是现在他必须保持沉默,等待着威尼斯人的舰队靠近港口里停泊的商船。
第十二章 海堤大战
“看,拉涅利大人,塞萨洛尼卡城里的希腊人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指着静悄悄的港湾,威尼斯水手说道。如此顺利便得以靠近城池,水手们也不禁有些困惑不安。
而拉涅利丹多罗却微微冷笑,道:“看来前几天的胜利真的冲昏了他们的头脑,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防备,这样看来倒也免了我们的麻烦,不过就算他们有又能如何。大海早已经不是罗马人的海了,而是我们的海。”在心中嘲笑与其合作的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在拉涅利看来对付区区一座塞萨洛尼卡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此时的拉涅利意气风发,尽管之前在政治斗争中受挫他不得不引咎辞去在筹委会的元老职务,可他并没有心灰意冷。在这一年来,身为伊拉克利翁总督元老坐镇克里特岛,不仅成功平息了希腊豪族的暴动,还剿灭了当地肆虐的海盗,培植起一支规模不小的海军,此次他志在必得,攻克塞萨洛尼卡也是为了报复之前令他吃了大亏的查士丁尼。
等着瞧吧,希腊小子。还有威尼斯城里那些不知感恩的庸庸碌碌之辈!
拉涅利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墙,心里面也扬起一阵阵波澜,在当初他父亲恩里克丹多罗成功利用十字军攻陷君士坦丁堡之后,元老院便对他们的家族既尊崇又提防,身为执政官的儿子,拉涅利自认为有资格角逐新任执政官可却屡屡碰壁。现在的他彻底改变了主意,既然威尼斯的潟湖容不下他,那么他便在整个爱琴海上闯出一番事业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心思作祟,拉涅利和他率领的舰队犯了一个十分低级的错误。任何有经验的指挥官,决不会如此行动。首先,要做的是派遣数艘快船侦察情况,而非轻率地猛扑而进。可偏偏蔑视希腊人的威尼斯完全认为没必要这么做,殊不知塞萨洛尼卡的城内,无论是突厥人还是希腊人都不再是当初那副软弱的样子。
看着敌人接近,阿尔斯兰低俯着身子命令士兵们继续保持安静,并在原地不动等待威尼斯人进入他们弓箭的射程之中。
“听我的指令,所有人都不准轻举妄动。”突厥人低声指示道,而在他麾下听候调遣的都是来自伯罗奔尼撒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尽管人数不多,在前两天的攻防战中损失不小,可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士气,誓死为他们的领主查士丁尼守住这座城市。
……
“奏响号角,让城里的那群家伙们就算死也不要死在梦里不明不白。”骄横的威尼斯人命令着甲板上的部下,随即在塞萨洛尼卡的海上,号角、鼓声的颤音响彻云霄,同时还有帆船木桨起落击水的声响。
“进攻,准备登陆,”拉涅利喊道。此时的海上刮起了一阵大风,正是从南方吹拂而来。当真天助我也!得意的心想,男人随即命令士兵们再次将风帆展开,但见数十艘战船的帆布打开,犹如一条条巨大的旗鱼向着塞萨洛尼卡的海堤冲刺。
水手们现在一切都准备就绪。被安排作为前锋的三艘战舰行动作为迅速,同时它们的甲板上也排满弓箭手,瞄准着城头,只等一声令下便将箭雨丢过去让城里的守军好好尝尝。
声音越来越靠近,可塞萨洛尼卡城里依旧毫无动静,看着这一幕,威尼斯人丝毫没有起疑心,因为港湾里空空如也只有两三艘废弃的商船,里面民居都没有,说明这儿真的一片萧条,塞萨洛尼卡人压根没有在这里组织防御。
在抵近海墙足够的近的距离,最先三艘威尼斯战船伸出了云梯架在了城墙上,早已经等得不耐烦的伊庇鲁斯人首先冲在最前面向塞萨洛尼卡城内发起进攻——他们要一雪前耻!
可惜的是,早在城墙后面等着他们的阿尔斯兰才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突厥男子率先张弓搭箭,伴随着他一声怒吼,很快,一群扑闪这炽焰的飞鸟便从城内向城外展翅俯冲:这是燃烧的火箭,在黑夜里犹如无数拖着长长的尾巴的流星射向毫无防备的伊庇鲁斯登陆军队。啥时间,踩在云梯上登城的伊庇鲁斯步兵乱成一团,他们一心想要争得头功,所以草率之间居然有人连盾牌都没有带,这样的结构就是面对突厥弓箭手从城墙上射来的无数火箭,他们躲不可躲,退无可退,甚至连抵挡都做不到。惨叫的士兵慌忙躲闪,幸运一些的退回威尼斯人的甲板上,可倒霉的人则沉入海底,鲜血浸染了一片,尸体浮在海面之上。
这个时候,埋伏在城头上的塞萨洛尼卡守军也不再需要任何的隐藏,举起火把,火光照亮了整个海岸,将黑夜都全部驱散。
只见城垛上高高飘扬着一面拉涅利熟悉的旗帜:莫利亚的黑色狐狸,这是畏惧的拉丁人给查士丁尼取得外号。从最初的憎恶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无人不知的响亮名号。火箭不断射去,由于靠的太近,最前方的威尼斯战船甚至被泼上了火油,顿时甲板上焰火弥漫,士兵们惊慌失措。
见此情景,担心火势变大,顾不得打捞落水的士兵,威尼斯水手赶紧驾船掉头,远离塞萨洛尼卡守军的攻击范围,一边命令人灭火,一边让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组织还击。
“放箭!压制城头上的敌人!”
“快放箭!”
指挥者的命令声与港湾里的哀嚎惨叫交织在一起,可还是改变不了进攻受挫的联军顿时乱作一盘散沙。
只见船舷边上,勉强被调遣起来的弓箭手乱哄哄地在摇摆不断的甲板上,将弓高举,对准塞萨洛尼卡城头的守军射去。可是重心不稳,让这些不识水性的保加利亚射手根本保持不了重心,更别说瞄准了。只看城上飞箭如雨,可却只在城垛跳跃砸落,根本没有什么杀伤作用,完全是浪费弓箭。
反观突厥射手们,他们此刻身边还有瓦达瑞泰人协助,尽管人数不多,但面对港湾里那些活靶子,他们箭箭都可以命中敌人要害。
“总督大人,怎么办!”
没预料到会遭到这样的埋伏,威尼斯人也有些慌张起来。
可是坐镇在后方的拉涅利丹多罗此时脸上却居然丝毫没有波澜,反而露出了一丝冷笑。
这样方才还有些意思嘛!
对于登陆之中遭遇杀伤的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他根本不在意他们的死活,他只需要对是一个可以证明自己的舞台,拉涅利随即下令,让剩下的船只继续前进,并第一时间发起登陆。
“让蒙着铁皮的战舰在最前面开路!”
拉涅利派出杀手锏,巨大的加莱战船从船队中驶出,全身上下武装到牙齿的战舰一出现便打破了战场上的平衡。只见塞萨洛尼卡城头上射下来的火箭根本奈何不了对方,而这恰恰是威尼斯人能够登陆加拉塔,攻陷君士坦丁堡的法宝。
“哼,连希腊火都奈何不了我们丝毫,就凭你们现在这点小火苗。”得意地说道,拉涅利命令后续的战舰在掩护下继续抵近塞萨洛尼卡,眼前这低矮的城墙和其他地方的城防完全不能相比,只要制海权在自己手里,海堤迟早会被攻克。
拉涅利的这一招果然有用,歪歪斜斜威尼斯人战船朝河岸撞去。船舱木板被打开,里面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立即杀向了岸边,直往水门攻去。
那儿是塞萨洛尼卡海上的门户,与其谁是城门不如说是一道排水口的小闸门,里面十分狭窄,涨潮的时候往往会被淹没,也正因为如此,那里几乎谈不上什么防御力。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军队首先选择的目标便是那里。
可这时,塞萨洛尼卡城里一支守军主动出来了,他们从狭小的水门中冲向河岸,乃是立马横刀的瓦达瑞泰骑兵。只见铁蹄踏过浅滩,溅起水花。骑手们杀进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群中,高大的马儿轻易撞倒下一大片立足未稳的敌人,誓要将对方赶回船上。可就在这紧要关头,高大的楼船上,威尼斯的驽箭手朝着瓦达瑞泰人射向致命的弓弩,瞬间十几个警备团士兵连人带马被射倒。本来一片大好的骑兵攻势一下子被阻滞。这也给了伊庇鲁斯人喘息的机会,米哈伊尔部队里的瓦兰吉人连忙赶到,用长矛和战斧加以抵御,瞬间之后,整个场面便是血肉横飞。见阻击难以成功,纵马回撤的瓦达瑞泰骑射手用弓箭击退了追兵,从水门退回了城内。
这哪里能让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利亚人甘心,他们重整阵势,指挥的贵族大吼一声,“撞开城门,塞萨洛尼卡是我们的了!”联军也跟着一阵高呼。
在登陆上土地之后,塞萨洛尼卡第一次这样近在咫尺,得到了米哈伊尔皇帝和鲍里尔沙皇重金许诺之后,狂热的战士们前仆后继朝着海墙迫近。
有人直接攀爬上城墙,但是上方突厥人的弓箭却不是摆设,也有人试图从侧后方迂回,然而那里却早就被挖好了陷阱,别无选择的联军只好强攻水门,尽管那里狭小,可是封闭路口的只有一扇看起来不结实的铁闸门。
不顾一切涌进,手持长枪的伊庇鲁斯士兵压了上去,等待他们的则是压阵以待的马其顿民兵。这些新征召的士卒大多数是贫苦的农民,因为战火而失去了家园,被欧朵西亚皇女收留,所以在城内属于狂热且忠诚的一股力量。虽然在野战中战斗力并不可靠,但水门地域狭窄拿起武器的农民们抵挡在城门前与战列已经散开的敌人厮杀在一块,一时间居然旗鼓相当。农民们拿起自己的长矛对准敌人密集的人群捅进去,同时伊庇鲁斯人也伸手抓住枪杆往回夺,可是一上手却发出阵阵惨叫,紧接着是焦臭的气味,有当过铁匠的士兵实现特地将武器放在火里烧红了。
双方彼此各自为战,之间只隔着一扇薄薄的铁门,很快死伤的数量便在快速加剧,整个水门的长廊之中都被鲜血染红,可是彼此双方狂热的士兵们谁也不愿意向后撤退一步。
在正上方指挥作战的阿尔斯兰还在带领着士兵们坚守,威尼斯人船上的弩炮发射来的石弹压制的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破碎的石头碎屑四散飞溅,划伤了突厥男人的面庞,鲜血淋漓。可是阿尔斯兰却来不及去擦拭,他死死盯住下方水门中不断涌进的敌人,任凭箭雨飞石在他身边擦过,都岿然不动,他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当看到威尼斯人又一艘战船停靠在码头边上,大批的保加利亚与伊庇鲁斯联军加入到战场。意识到时机已到的阿尔斯兰命令着城墙后面一直在待命的工程兵,
“到你们上场的时候了!别让欧朵西亚皇女失望。”扭头看向他们,他将战场上胜负的关键却都交在了他们身上。
“是!”
早已经摩拳擦掌的一支工兵小队一得到命令便推出了他们早已经调试完毕的投石机,虽然他们这台远远不如外面米哈伊尔皇帝那台巨型配重式投石机威力和射程大,可现在外面的敌军距离他们已经足够近了。这是事先已经预演过很多次的场景,每一个动作都已经刻进了这些士兵的脑海里。
“发射!”
一声令下,城内的投石机向城外的敌人落去致命的弹药,既不是燃烧着沥青的木桶也不是沉重的巨石,当黑夜里划过几道火红色的焰火,战斗激烈的威尼斯人、保加利亚人、伊庇鲁斯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
可是当那些被抛射出去火油罐落在预定位置上——那些在里面装满了易燃品的商船的时候,炽烈的火浪却在一瞬间吞噬了周遭的一切,将这海上这一片的黑暗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刺眼。
第十三章 僵持
灼浪在塞萨洛尼卡的海湾肆虐,如此的剧烈燃烧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究竟是什么能够弄出这般骇人的威力,以至于威尼斯人以为来自地狱的火焰将他们吞噬。
“神啊,请拯救您的子民吧!”
伴随着惨烈的喊叫声,距离最靠近的一艘威尼斯战船直接被掀翻,破碎的龙骨被气浪裹挟化成危险的利刃将船上的水手还有士兵绞成碎肉,哪怕是距离较远的船上,如此震撼的一幕也让许多人两腿战战。
“天啊!”
满船皆惊,可唯独拉涅利目睹这一切眼睛里并没有震骇,反而流露出恼怒和仇恨,这一切的发生对他而言简直再熟悉不过了!在伯罗奔尼撒的威斯卡里堡,他当初应邀同亚该亚侯国一同进攻残余的拜占庭贵族,在海上吃了一模一样的亏。没想到这次查士丁尼不在,可那该死的玩意竟然被城内的守军掌握,令他又在同样的地方栽了跟头。
新希腊火——早在他离开伯罗奔尼撒之后,拉涅利便一直命人探查消息,后来查士丁尼多次作战中都曾经拿出这件秘密武器克敌制胜。在亲眼见识过后,拉涅利相信这玩意要比君士坦丁堡古老的希腊火威力还要惊人。
只不过这一次不一样了,他带来的军队人多势众!城内的希腊人还有突厥人仅凭着新希腊火休想阻拦他,吃过亏之后,拉涅利是不可能再上当的。
只见恼羞成怒的威尼斯贵族咬牙切齿道:“哼,还在垂死挣扎,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支撑到几时!”下定决心非要拿下此城,拉涅利并不因为一时的受挫而愿意罢休,反而激发这个丹多罗内心的狂性,同时对那种名叫“新希腊火”的秘密武器,拉涅利心里也多了一丝贪婪。倘若把它搞到手献给母邦,他一定可以平步青云,重新在元老院中夺回属于自己的地位的。
一想到这里,威尼斯男人内心掀起了一阵波澜,可是前方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又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
“丹多罗大人,您快看!”一声惊呼,慌乱失措的水手们指的方向并不是燃烧着的战船,而是正在激战的水门。
此时激战已经经过了几个小时,从黑夜达到了黎明时分,东方已经渐渐发白。在船上,拉涅利也能终于看清楚前方激战的战况,尽管没有后续支援,但是已经登陆的保加利亚还有伊庇鲁斯联军在水门争夺中已经占据优势。
可眼看,塞萨洛尼卡海墙的归属权就要易手,南方的门户即将洞开之时,剧变却毫无预警发生了——本来波澜不惊的海湾之中,浊浪却突如起来扑向了没有任何防备的攻城部队。
原来当阿尔斯兰下令用投石机点爆港口内撞着火药的商船同时,也让下方还在苦战的马其顿民兵开始后撤出水门长廊。他当然不是主动放弃塞萨洛尼卡海墙的门户,而是另有所图。得到命令的马其顿农兵随即且战且退撤出了水门,并在同时撤走堵在内城河道里用沙土袋堆成的堤坝,本来堰塞的水流顿时汹涌而来,刹那间水门内河道大涨。
反观另一边,密集紧靠在一块儿的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利亚人都向疯了一般想要攻入塞萨洛尼卡,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
等到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倒灌过来的海水瞬间将整个水门长廊给淹没。可怜,在恐惧之中,伊庇鲁斯士兵和保加利亚士兵争先恐后想要逃出去,甚至为了求生相互之间互相残杀,可是前后退路都已经被堵的死死的,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也有人扛着攻城锤想要砸开水门的铁栅,然而海水波涛中却无力可使,很快便在绝望中溺亡。
看到这一切的发生,拉涅利丹多罗这才意识到对方的真实的目的!用火药炸毁的商船目的根本不是造成威胁或者杀伤,而是利用沉入海湾中船只残骸来造成港湾中涨潮,加之城内本身就是先节流一部分内河河水,从头到尾看似防御薄弱的海墙城门就是一个陷阱。
伤亡惨重的伊庇鲁斯和保加利亚联军超过上百人溺死在上涨的海水中,而其余的人侥幸游了上来却又成为了城墙上瓦达瑞泰人和突厥人射手的活靶子。
看不下去的伊庇鲁斯将军主动要求撤兵,可是却被拉涅利无情地拒绝了。
“再这样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指挥作战的决定权在我的手里,这是米哈伊尔皇帝亲口承诺的。”
“可死的人都不是你们威尼斯的,你们当然不心疼!”
气急败坏的将军拔出了宝剑,然而拉涅利丹多罗身边的水手们也不甘示弱,他们也纷纷亮出兵器。到了这种关头,威尼斯人也知道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士气已经崩溃,而伊庇鲁斯还有保加利亚人心不齐,继续强攻的确毫无可行性。但偏偏遇到刚愎自用的拉涅利,眼看着进攻失败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更放不下脸面下令撤军。
直到斥候这个时候突然传来的消息打破了这种僵局,
“总督大人,不好了!”
“怎么了?”突然一惊,见斥候脸色惊慌,拉涅利丹多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随即手下的禀告也坐实了他的这种猜测。
“西南方向的大海上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他们正朝着我们这里赶来!”
“什么,是希腊人吗?”
倒抽一口冷气,顾不上颜面,惊慌失措的威尼斯男人一把拽起了面前的斥候确认问道,倘若是真的话,那么此时身处在这里的他们就有可能腹背受敌。
只听结结巴巴的侦察斥候,勉勉强强才将话说清楚道:“不……不……是希腊人,大人,应该是热那亚人的舰队。”
这个消息传来,拉涅利的耳朵里如同炸开晴天霹雳,虽然不是希腊人的海军,但是不速之客热那亚人的到来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大麻烦。
……
……
……
第十四章 来客
“总督大人,西南方向的大海上出现了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他们正朝着我们这里赶来!”斥候的消息打断了本来还想要继续进攻的拉涅利指挥。
“什么,是希腊人吗?”下意识地心想,可威尼斯男人很快就自我否定了这个想法,希腊人的海军当初都撤去了尼西亚,这个时候应该自身难保才对。
那会是谁?!
紧接着侦察斥候给了拉涅利最不想要的答案。
“大人,我看到了圣乔治旗,应该是热那亚人没错。他们正朝着我们这里过来,看样子不是路过。”
倒抽一口冷气,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个变数的丹多罗脸色苍白,不速之客热那亚人的到来对他而言绝对是一个大麻烦。因为如今的地中海上唯一能够对威尼斯算的上是威胁的便是他们了,在东地中海罗马帝国的统治瓦解之后,这些像蛆虫一般的混蛋,在各个贸易据点与威尼斯商人争夺,双方甚至在圣地都互相发生了冲突,这两年情况愈演愈烈,乃至蔓延到暗地支持罗马帝国旧疆上的各方势力。
得知这些家伙的到来,拉涅利不得不考虑此时的局面,万一热那亚人和塞萨洛尼卡联手,自己就危险了。不敢大意,原本还坚持攻城的威尼斯男人此刻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随即下令全军所有人清点残兵打扫战场立即从塞萨洛尼卡的港湾撤退。
“立即后撤离开,让斥候的快船去缠住一会儿争取时间,剩下的其他人在热那亚人来之前必须撤退到安全的地方。”虽然拉涅利对自己从克里特岛带来的舰队战斗力有信心,可经过了一晚上的战斗,大多数人都疲惫了,他不能冒这个风险和热那亚发生冲突。
在得到命令之后,熟练的威尼斯水手果然名不虚传,他们很快边做出了反应,靠近岸上的大船也立即脱离战斗拉起风帆并伸出长桨向港口外的大海退去。
而目睹这风卷残云的一幕,不知所措的海墙守军本以为还要继续恶战下去,却不成想敌人已经打道回府……
“我们胜利了!敌人被我们打跑了!”
“好耶,我们终于胜利啦!”喜出望外的士兵们高声大喊,宣布着海墙守卫的大胜利。
塞萨洛尼卡城中,看着黎明的太阳照亮了港湾,溃逃的敌人只留下来不及收敛的阵亡者尸体仓皇而逃。如同劫后余生的城内守军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地庆祝声,无论是突厥士兵还是瓦达瑞泰警备团抑或是意大利雇佣军以及奋战在第一线拼杀的马其顿农兵,他们彼此如同兄弟一般相互拥抱喜极而泣。
但在大修道院的钟塔之上,坐在没有护栏的边上,望着退却的威尼斯人,安东尼娅多利亚却知道这并非他们战术上的胜利,尽管取得小胜,但也不过是基于对方轻敌的缘故,倘若威尼斯人不惜一切代价强攻,只布置了少量兵力的海墙未必能坚持太长时间。真正让他们选择撤退的,并非是阿尔斯兰他们上下血战,而是港湾之外此刻正缓缓向这里靠近的热那亚舰队。
此刻,在城内最高的制高点远眺,安东尼娅一眼便能辨识出那醒目的圣乔治旗帜正在海风中飘扬,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女孩此刻感觉仿佛远处之外同样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这里。
安德烈亚,我的哥哥,你果然还是又找到我了。
心中升起一丝疲惫以及恐惧,虽说安东尼娅一直都有这个心理准备,可是当这天真正来临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居然这样的软弱。
“果然我还是无法做到摒除软弱,毕竟身体里流淌着的也是那样肮脏的血脉。”在清晨的阳光照拂在脸庞上,热那亚女孩摘下了一直遮着自己面容的兜帽,她抬头仰望着硝烟散去的晴朗日空,忽然发现白天居然这么刺眼——果然呆在黑暗里还是太久了啊!
……
……
……
塞萨洛尼卡的港口边,聚集来许多好奇的民众。尽管城外,围困的敌军仍然没有撤退,可是连日来的胜利多少解除了人心惶惶的气氛。而就在刚刚不久前,他们又击败了威尼斯人在海上的进攻,一时间兴奋的群众喜不自禁,当看到又一支船队靠近港口,而看它们的样子并非有敌意,于是都纷纷过来凑热闹来。
“是拉丁弄臣!”人群中传来鄙夷的呼声,原本还在庆祝的塞萨洛尼卡居民们嘘声四起,只见在护卫队的护送下,一直在白塔中深居简出的巴蒂斯特爵士竟然出现在了港口码头边,如此大的阵仗,人们不禁好奇这究竟是要迎接什么人?
目睹这样一切的希腊人有的脸上困惑,有的脸上狐疑,更多的人则是抱着对巴蒂斯特的偏见,而当对面的船队终于停锚在港湾之中,人们也终于看清楚来来者的旗号。
是热那亚人?!他们怎么在这里。
对这些意大利商人并不陌生的塞萨洛尼卡居民心里有些不舒服,虽然君士坦丁堡沦陷是威尼斯人的手笔,可显然大多数民众懒得去区分,很多人对同地处意大利的热那亚还有比萨一同憎恶起来。
“欢迎你们的到来,来自热那亚的贵客们,我作为塞萨洛尼卡的市政官,来自帕特雷的巴蒂斯特向诸位致以最诚挚的敬意。”
脱帽致意,可他这样的行为反而引起了塞萨洛尼卡人的愤怒,尽管很多人并不想承认一个拉丁人当他们的领主,可现在对方在热那亚人面前这样卑躬屈膝,毫无疑问令他们颜面无光。
人群中这下明显有了骚动,可巴蒂斯特却视若无睹,他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所以在这之前,他特意说服了欧朵西亚皇女不要前来,而是由他亲自过来迎接眼前这群不速之客。幸运的是,这样决定是明智的,否则的话,他和安东尼娅之前对皇女人设的一切努力塑造都可能会受到损害,反正已经背了那么多黑锅了,也不差这么一个了。拉丁市政官如是心想。
第十五章 查士丁尼的铁腕(上)
阿格里尼翁的清晨,早上的晨光照在还在梦乡里的伊琳娜的脸庞上,已为人妇的少女方才醒来。
晨曦的空气格外清新,当从温暖的被衾中爬起来,伊琳娜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衣不寸缕,尤其胸前凉飕飕的,那对青涩的白桃仿佛在一夜间变得成熟软糯,此时它们正向她抗议着早上的寒意。少女下意识地捂住胸口羞红了脸,只见以往贴身穿着的丝绸寝衣早在昨晚的颠鸾倒凤中不知被丢到哪里去了。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少女忍不住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哪怕只能回忆起模糊的细节,伊琳娜都不禁身体有些发软。
这一切都恍然如同一场梦,如果不是切身感觉得到,伊琳娜都无法确信自己已经不是稚气未脱的处子而是成为了别人的妻子。
显然对这样身份的转变,伊琳娜杜卡斯还有些没有完全适应过来。她随手找来一件毯子披在自己的身上,环顾四周,却见房间里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他去哪儿了?没有看见查士丁尼的伊琳娜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手伸过去一旁的床榻,上面也早已经没有了温度。少女的脸上神情闪过一丝落寞,尽管她知道他们彼此是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然而内心深处也渴望着从前憧憬过的夫妇温存。
就在这时候,卧室的房门忽然被外面人敲响。
“夫人。您醒了吗?”门外传来了女仆人的声音,“我进来了?”
“你等一下!”衣服还没有穿好的伊琳娜可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连忙去房间里的衣柜翻找,里面幸好还有几件旧衣裙,穿着整理好后,她方才让仆人进来。
“好了,你进来吧!”隔着门,伊琳娜说道。
话音刚落,只见一排推着餐车的仆人们便有条不紊地走了进来,而随即一股久违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对伊琳娜来说这是多么熟悉的味道。
“这是……”看着眼前一幕,少女有些意外。
只见仆人们端上来的尽是伊琳娜从前爱吃的点心,从蜂蜜布丁到栗子配奶酪,应有尽有,可是她明明记得眼前这些佣人们都是临时听命侍奉在侧的,她们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口味。
佣人们的一番话解释了伊琳娜的困惑,“是查士丁尼殿下临走前吩咐我们的,让我们在以前厨房里面留意留意有没有以前的菜谱。殿下说是临时有事没办法陪夫人用膳,所以命我等为夫人好好准备您爱吃的点心。”
几个仆人们小心地将精巧的点心奉上,虽然不能做到原汁原味,但是只观其形,伊琳娜也能看出这些准备的人十分尽心。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咬下第一口,满齿留香,弥漫着柑果的酸甜味,还是一如既往的味道,伊琳娜仿佛好久没有吃过饭一样狼吞虎咽地将蜂蜜糕大口吞咽进肚子去,随即眼泪却忍不住流了出来。
这一幕吓傻了伺候在一旁的仆人们,他们连忙跪下,深怕是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没事儿,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只是我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谢谢你们让我又能再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挚地向他们表示自己的感谢,伊琳娜轻声说道,尽管这些点心让她会想起逝去的父母还有往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更多的却是弥合了她心灵中不可言说的创伤。而眼前的这些佣人,虽然出身在乡野农户之中,可比起过去府邸里古板的下人们,伊琳娜能够感受到以往没有的亲切,她知道这毫无疑问是查士丁尼为自己特意安排的,心里也在这一刻感觉甜丝丝暖洋洋的。
用完了点心,伊琳娜向收拾餐具的女佣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查士丁尼殿……我丈夫他去干什么了?”明明这样用心,今早却还是不得不离开,她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这些佣人们哪里知道什么军国大事,既便听见也听不明白,只有一两个仆人将自己无意听见的事情告诉给询问她们的伊琳娜杜卡斯。
很快,一个模糊的答案轮廓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黎明时分出现在城外的骑兵……
……色萨利人的口音……
……匆忙求见的贵族们……
仅靠这些伊琳娜便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阿格里尼翁的叛军虽然都已经被镇压,她和查士丁尼之间也已经完婚,可是想要镇住各个山头的诸侯,显然没有那么容易。
……
……
……
与此同时的贵族大厅中,正如伊琳娜所猜测的那样,贵族们之间激烈的争吵响彻屋檐。彼此之间毫不相让的态度,让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真是成何体统,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泥腿子踩在你们头顶上吗?”桀骜的声音讥讽道,刺激着每一个贵族的神经。
“注意你的言辞,梅里诺森家族的人从前可不会这样没有礼貌。”在大厅中央,秘书长亨德利尔卿冷冷地警告对方。
今早带着麾下的军队赶赴阿格里尼翁,一到达目的地,来自色萨利的贵族使者便露出一副兴师问罪的神情,他受梅里诺森伯爵的委托前来此地。梅里诺森本人虽然没有到,可是写给亨德利尔等贵族的信,已经表明了他的意图。
脸色难看的布诺尼乌斯、塔拉尼特还有亨德利尔尽力想要安抚前来的使者,同时也是为了避免和梅里诺森撕破脸皮。当出征平叛的时候,梅里诺森伯爵被留守在色萨利后方,本来是为了地方威尼斯人可能偷袭沿海地区,可是当他得知了叛军被镇压,却并没有高兴,反而指派使者代表前来,显然是因为这位桀骜不驯的伯爵在知晓了提奥多尔亲王的女儿伊琳娜已经继承亲王之位,并下嫁给莫利亚的查士丁尼的消息。
亨德利尔解释道:“这是伊琳娜殿下的选择,我们作为封臣送上的应该是祝福,而不应该是无端怀疑。梅里诺森伯爵太过敏感了,如果不是查士丁尼殿下,阿格里尼翁和色萨利的危机也不会那么快平息。这场婚姻本身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如果说之前亨德利尔还会担心伊琳娜的婚姻大事,现在他却不再有任何顾虑,他相信查士丁尼配得上这位殿下,也相信对方的人品。反观年过四十的梅里诺森伯爵的态度就明显露骨许多,早在拉里萨的时候,此人便流露出野心,他所谓的反对不过是愚蠢的不甘心罢了。而现在木已成舟,对方还到此咄咄逼人,亨德利尔明白对方只不过是为了来试探他们的态度而已。
这个答复显然无法让梅里诺森的使者接受,此人也是梅里诺森家族中地位不低的存在,他气急败坏地喝问道:
“亨德利尔卿,提奥多尔亲王殿下对我们恩重如山,你现在这样做对得起他吗?杜卡斯家族是显赫高门,怎么能屈从于一介行伍匹夫!”
“王业起于兵戈,行伍出身的紫衣并不少见。就算梅里诺森伯爵的祖先,早年也是大头兵干起的。我很好奇,他有什么资格可以对我指手画脚。”贵族大厅的大门被猛地推开,走进众人视线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查士丁尼。
戏谑讽刺对方的小狐狸气定神闲地走来,刚才梅里诺森派来的使者所说的一切都事无巨细被他听完。说实在的,让查士丁尼很意外,那个脾气暴躁的草包伯爵反对他的理由居然还是所谓的身份地位,果然这个国家继续交给这些人管理,的确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你——!”吃了一惊的梅里诺森使者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尽管一开始就在心中准备一大篇幅雄辩伟论,此刻却被查士丁尼身上无形地威压吓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结结巴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战战兢兢的梅里诺森家族的使者刚想要开口,一记响亮的耳光便在贵族大厅中响起,而抬手的人则是跟在查士丁尼左右的贵族亲信福卡斯。
“放肆,查士丁尼殿下既然已经和伊琳娜殿下成婚,便是色萨利和阿格里尼翁的统治者。尔等梅里诺森既然是亲王领的封臣,怎敢在查士丁尼殿下面前无礼。”福卡斯早就看对方不顺眼了,出身低微家族的他最恨这些高门的嘴脸,手上一点情面也没留,打的对方眼冒金星。
“你——?”又说出了一个“你”字,这次梅里诺森使者的口吻中充满了惊愕和骇异,然而又一记掌掴彻底令他晕头转向,两边的脸也被扇成了猪头。
一旁其他贵族也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劝说,尽管他们也认为梅里诺森家族态度有些偏激,可是查士丁尼这般的折辱,毕竟影响不好。要知道整个色萨利现在还掌握在对方手中,此次过来真正的意图不过是想要讨价还价寻求自身的自治罢了。为了拉拢对方,查士丁尼完全可以退让一步,双方的矛盾就可以不痛不痒揭过去了。
可不成想,查士丁尼居然选择这样做,彻底和梅里诺森家撕破脸皮。
见有贵族劝阻,撒留乌斯率领着重甲骑兵这时也一下子涌入了大厅挡在了查士丁尼面前,与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被五花大绑抓起来的梅里诺森家族的私兵。
“殿下,这些人已经城便鬼鬼祟祟的,想要探查城中虚实,现在已经被我们全部抓来等候发落。”
撒留乌斯说道,刚才查士丁尼迟迟没有出现,就是吩咐他在城里搜捕今早梅里诺森家族到来的贵族私兵。
查士丁尼点了点头,随即望着不知所措的使者,说道:“我之前已经给了你们整个家族好几次机会,但是你们的那位伯爵看起来一点也不知道领情,看来我也没必要在你们身上消磨耐心了。”
“你……你这是污蔑!”声音颤抖的梅里诺森使者尖叫着指着对方,犹如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的嚣张气焰。
对此,查士丁尼压根懒得理睬,他下令道:“把这些人立即推出去送上刑场上的绞刑架,在全城人面前吊死他们。”
“不可,查士丁尼大人,这样的话,梅里诺森家族一定会反叛的!”被查士丁尼如此的举动吓得一大跳的亨德利尔等贵族连忙上前劝阻,一旦梅里诺森家族的人被杀了,那可就真的没有商量余地了。谁也不愿意再打一场内战,贵族们纷纷上前求情,同时也让被吓傻的梅里诺森使者赶快服软。
“是吗?”查士丁尼却反而一声冷笑,反而说道:“我倒是乐见如此,倘若那家伙真的愿意为了这几十条愚蠢之人性命与我开战,我倒是十分乐意让梅里诺森从此在帝国除名。”
此言一出,在场的贵族们都不由胆寒,这并非是一句玩笑话,更不是放空的狠话,因为这是查士丁尼所说,绝对可以说到做到。更多的贵族们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上前求情,同时让梅里诺森家族的人赶紧讨饶。
……
在一旁的角落之中,平静地看着眼前地这一幕闹剧,塔拉尼特伯爵和布诺尼乌斯伯爵两位元老却从头到尾没有任何表态。
“也亏得亨德利尔那家伙演的那么投入。”
“毕竟是老亲王的秘书长,即便是换了一个人效忠,他也一样做什么都尽心尽力。”
“看样子我们的这位殿下胃口真的不小,也足够有自己的手腕。梅里诺森那个蠢货,我劝过他那么多次了,结果还是冥顽不灵。”
“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梅里诺森家族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及如同几百年来一样。他们还没有发现,时代已经发生了变化,我们的帝国即将迎来一位像狮子一样的统治者,绝不会在允许有人再来挑战权柄。”
两个久经风霜的老人彼此感慨着,他们明白侍奉这样的主人毫无疑问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是病入膏肓的国家此刻需要一记猛药,为此他们愿意去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