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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大人     伊庇鲁斯的鹰旗txt下载     伊庇鲁斯的鹰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二章 疲师困斗(三)

    “可不能让山下人小瞧了我们青石岗部落!谁敢过来就让我们砍下他的脑袋!”博格达尼挥舞着斧头为身后的同伴们鼓劲打气道。

    其他的山民们也不甘示弱,

    “没错,让伊庇鲁斯的人渣们尝尝我们斧头的厉害!”

    “既然泥砂和青石岗都这样说了,那我们磐岩部落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钟乳部落也一样!”

    重新鼓舞起斗志的山民们拿起了手中的盾牌,勇气固然可嘉,可是光靠勇气是无法防护弓箭斧刃的,深知这一点的博格达尼没有在让部族勇士们像之前那样猛打猛冲,相反阿尔巴尼亚人这时候选择开始收拢摆开刺猬阵型。

    “你们看!”他以斧指着自己面前的鹿栏角拒,叫道:“以这里为线。我们负责防守此地。无论发生什么,保持阵型相互依靠,决不要离开队伍,也决不能放任何敌人进到我们之间。把眼前的敌人当作是要玷污自家娘们的野男人的命根子,哪个狗娘养的胆敢透进来就切下来喂野狗。”

    博格达尼放弃了双手持斧,捡起了一面盾牌,这时他的斧头在盾牌面上用力一敲,发出巨响。“莫利亚的小狐狸万岁!”他叫道。青石岗部的人立刻跟进,随后泥砂部、磐岩部还有钟乳部也同样跟着呼喊起来。

    “小狐狸万岁!小狐狸万岁!”

    这是氏族部落的传统,战士们会自觉在战斗时呼喊氏族的图腾,不明就里的山民们显然是把查士丁尼的黑色猎狐战旗当成了图腾象征。虽然他们对查士丁尼谈不上什么效忠,可是山民们现在能否活命全系于身后查士丁尼的支援是否及时,所以此时的阿尔巴尼亚人用这样的方式在给给自己打气。

    而与此同时,发起反扑的伊庇鲁斯军队也已经近在咫尺。

    正前方,一群伊庇鲁斯枪兵列成方阵,犹如一面铁墙朝着阿尔巴尼亚人压了上来,博格达尼率领着青石岗部落率先与之接战。面对大排密集的长枪,勇猛的山民手持盾牌,一边躲闪一边用盾牌护住要害格挡开刺击,可即便这样还是有人一个不注意被枪尖贯胸而出,当场死亡,眼看着身边十数个同伴倒下,大吼一声的博格达尼一跃跳入敌阵,他的力量惊人的大,更兼身上穿着从查士丁尼那边讨价还价要过来的两副锁子甲,勇猛的山民在长枪自四面八方笼罩下硬生生用身躯击垮了长枪方阵。而这样缺口,其他的阿尔巴尼亚人立即把握住了机会,投掷的标枪落入失去防护的伊庇鲁斯士兵人群里,扬起无数血花。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伊庇鲁斯的枪阵方寸大乱,土崩瓦解,不得不选择撤退。反观从人群中杀出来的博格达尼被其他山民找到的时候,却毫发无伤地起身,手中抡动战斧依旧生龙活虎地展开疯狂攻击。

    “压住他们打,不要给山下人喘息地机会!”

    在出其不意取得优势的第一时间,博格达尼高叫:“山上氏族勇敢的战士们都跟我来!”毫无疑问,这位青石岗部落的战士长在其他部落里面也享有颇高的声望,而刚才他的表现彻底折服了所有人。同仇敌忾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挥舞巨斧或是双手剑这样沉重的兵器如同猛兽一般追杀着被冲散的伊庇鲁斯士兵。可就在这时,一阵箭雨洒在他们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博格达尼也没有反应过来,总之箭镞对阿尔巴尼亚人和伊庇鲁斯人都一视同仁,射穿躯体或是钻透盾牌盔甲,强劲的力道甚至有人当场被钉在了地上。他连忙举起盾牌遮蔽射过来的箭雨,一时间逃跑的伊庇鲁斯士兵和追杀的阿尔巴尼亚山民都死伤不少,这让博格达尼不得不命令部族勇士放弃追击。

    而命令人射箭的当然是指挥军队的尼古拉斯,他眼看着前锋溃败,却根本无视自己的士兵会被误伤便命令自己手下的强弩手直接射去致命的箭雨。

    “有进无退,胆敢再有后退者,严惩不贷!”

    进攻受挫的伊庇鲁斯士兵再一次得到了尼古拉斯殿下严苛的命令,在威逼之下他们只能选择硬着头皮继续前进和阿尔巴尼亚人搏杀。这一次,在尼古拉斯的授意之下,亲兵中的一名高大的黑色武士也亲自上阵,只见他身材魁梧,足足比其他人要高上整整一个头,浑身上下的盔甲也防护严密,就连脸上也带着一副慑人的铁面具。

    只见他率先冲入了战场,迎向了朝他扑来的一名钟乳部落的山民,山民手持巨斧朝他面门劈来,却见黑色武士举起手中双手剑一挥,便将斧头格开,反手又一剑砍下了山民的脑袋。

    看到同伴被杀,随即几个来自砂石磐岩部族的阿尔巴尼亚人也冲了过来想要报仇,知道对方双手剑厉害的山民们一手持盾一手拿着锤头或是短斧围住了黑色武士。可任凭他们如何劈砍锤砸,如雨般的攻击却仿佛对黑色武士不疼不痒。反而是对方巨剑猛地挥去,山民们盾牌便如同小孩玩具一样碎屑四溅,如此重击之下几个人仰面摔倒在地,就连手臂酸麻难以动弹。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博格达尼高举起战斧出现在黑色武士的后面,高声大吼狠狠劈下。

    黑色武士立即察觉转身抵挡,而青石岗战士长要的就是这样给他的同胞争取逃走的机会。

    眼见对方持剑迎战,一向自傲的博格达尼也倍感压力,高大的黑色武士体格显然强过于他,而身上那副盔甲更是比自己穿的锁子甲要看起来更结实。

    该怎么才能打赢对手,阿尔巴尼亚战士长心中盘算。

    可这时候,黑色武士却已经扑了上来,一剑朝他头顶劈来。博格达尼连忙抬起斧头格挡,剑斧相交,他立时明白对方的力气也比他大上许多,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盔甲的原因,黑色武士的双手剑速度并不是很快。

    天杀的山下酋长的儿子,为什么不给自己也整一套这副铠甲!

    “去死!”黑色武士面具下咕哝着向博格达尼冲了过来。阿尔巴尼亚男人勉强及时举盾,虽然对方挥剑速度不快,可是冲刺起来活像他在山里遇到的野牛,不得不挨下这一记猛击,博格达尼感觉自己人都要散架了一般,头昏眼花。

    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博格达尼却扎准时机,放下手中的斧头,手摁在了黑色武士的面具上用力一扯。吃足了全身的力气,硬生生扯断了金属接口,黑色武士的面具竟然被博格达尼给拽了下来。而黑色武士竟然在这时抽回长剑,用手遮住他脸,金属手套在他的头盔上拉出可怕的声响,但博格达尼还是看清楚了对方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真恶心,我要是你老爹非要把你塞进你老娘的肚子里。”第一眼看到,阿尔巴尼亚战士长便下意识地评价道。

    这下彻底激怒了黑色武士,他放下遮挡的手用那张令人看了会做恶梦的脸恶狠狠地对视着博格达尼,发出咆哮:

    “给我去死吧!”

    他又像之前那样如同一头野兽一般冲向了博格达尼,想要将其撞得粉身碎骨,可是早已经有准备的战士长却丢下了快碎掉的盾牌迎接了上去。

    就如同自己在山谷中捕猎野牛那样,灵活的壮汉一跃而起跳到了黑色武士的肩膀上,拔出腰间的猎刀,博格达尼看准时机,一手扼住对方的下颚,一手将利刃狠狠刺进了对方的面门之中。

    “去死的是你!”他告诉他,猎刀从中拔了出来,喷涌出惊人量的鲜血浇灌在战场上。

第九十三章 疲师困斗(四)

    黑色武士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如此惊人的一幕出现就连围上来的伊庇鲁斯士兵都害怕地往后退,看着阿尔巴尼亚山民捡起被杀武士的双手剑屹立在战场上,竟然没有人敢上前。

    可是博格达尼斩杀黑色武士并没有对战局造成任何的影响,当他站在对方的尸体上,却看到前方源源不断的涌上来伊庇鲁斯的军队,仿佛这些敌人永远也杀不完一样。

    该死!山下的狡猾小子还没有到吗?

    看着己方战士已经筋疲力竭,再这样下去就要被敌人给淹没了,博格达尼这个时候也不禁急躁了起来。只听远处鼓声愈来愈近,那是伊庇鲁斯军队的战鼓声,显然又有一支部队加入了战场。眼看着河湾地的敌人如同潮水一般要将自己淹没,阿尔巴尼亚男人内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丝绝望,难不成这次他们又要被人利用当成炮灰了吗?

    就在山民们组成的脆弱不堪的防线即将要崩溃的时候,远处悠长的军号响起。

    呜呜呜——的声音响起在血战的人群耳边,低沉而富有力量,肃杀的气息充斥其中宛如此刻冬日的环境,令人感觉到寒冷。这是从未听过的号角声,河湾中厮杀的人们都下意识愣住了,可很快阿尔巴尼亚人的脸上却露出了欣喜,再一次恢复起刚才的斗志,握紧手中的兵器砍向了面前的敌人。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后方的援军终于到了。

    反观错愕不已的伊庇鲁斯人完全没有料到已经快被打垮的蛮子们竟然又恢复起生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顿时死伤一片。正当伊庇鲁斯先锋稳住阵脚准备再次反攻的时候,紧接着,自己军阵后方也突然响起号角声,但不是进攻而是突如其来的鸣金收兵。居然是这个关头,伊庇鲁斯人难以置信负责在后方指挥的尼古拉斯殿下在命令他们后撤。

    带着不甘和不解,伊庇鲁斯人只能选择放弃已经抢夺到一半的阵地。而远远望着这一幕的尼古拉斯又何尝不是感同身受,只是他别无选择。

    在自己的东北方向,已经完成集结的一支军队以浩大的声势完成了对芦苇荡阵地的包围。对方明目张胆地吹响号角敲起鼓声就是在警告他,如果继续进攻下去固然可以把残存的阿尔巴尼亚人歼灭以解心头只恨,可是派出的前锋部队可就真的会尽数搭进去了。

    别无选择的尼古拉斯只好下令后撤,放弃进攻,一边又命令预备队立即填满了空缺以防对手乘胜追击。道路两侧,伊庇鲁斯的弓箭手洒出一阵箭雨,本来开步快跑准备去追杀敌人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也不得不选择后退。毕竟如冰雹一般朝他们身上招呼的箭雨,可不是他们能够消受的起的。在达成目的后,博格达尼见好就收,命令青石岗、磐岩、泥砂、钟乳几个部落的战兵停止追击。

    “停下来吧,高山上的勇士们,不值得为了追逐懦夫的首级而挥洒你们的鲜血。”

    望着撤退而去的敌人,结束了战斗的阿尔巴尼亚人犹如劫后余生一般站在战场上,所有人浑身上下都鲜血浸透征袍,从头到脚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就连博格达尼身上的锁子甲都在战斗中被劈开了好几个大口子,手上淬火的战斧都卷了刃口。有的人跪在地上扑倒在战死的同胞尸体上放声大哭,有的人为好友幸存而庆幸不已相互之间彼此依靠,而更多的人则彷徨于原地犹如行尸走肉。

    就连博格达尼环视着周遭的战场也感觉到作呕,十几年前他们给贵族们服务所参加的所有战斗加起来都不如这一次血腥,难以想象这场战争此时还远远没有结束。

    当查士丁尼率领着莫利亚新军集结完毕姗姗来迟,浑身浴血的博格达尼却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便开口大骂。

    “虚伪的山下狐狸!你不是说会及时来支援我们吗?!为什么到现在才到!”

    浑身气得发抖的阿尔巴尼亚战士长冲了上来,如果不是有众多士兵挡在查士丁尼面前,他会毫不犹疑将自己斧子丢向对方,让他尝一尝流血的滋味。

    果然山下人都是沆瀣一气,瞧瞧他们有多少人,博格达尼心想。明明查士丁尼的军队人数有这么多。如果及时赶过来他们也就不至于像刚才那样苦战了。战斗之前,查士丁尼还信誓旦旦地说只需要他们暂时抵挡一会儿,现在博格达尼想起来更是怒气填膺。

    而目睹眼前的一切,查士丁尼的脸上十分平静,他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知道对方会找自己兴师问罪。

    阿尔巴尼亚人的斧头上的鲜血扬起,落在了查士丁尼的身上,但他并没有生气对方的无礼,而是屏退了周遭的士兵们好整以暇地解释道:“这是我的疏忽,我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博格达尼。同时我也为青石岗。钟乳石、磐岩还有泥砂部落死去的战士们表达哀悼。对他们今天作出的牺牲,我山下酋长之子查士丁尼铭记于心,永不敢忘。”

    “你认为我们还会相信你们这些山下人嘴里吐出来的半个字吗?”博格达尼冷笑道,他完全丧失了对查士丁尼的信任。

    可接下来查士丁尼的一番话却让他以及身后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有所动容。

    “所行之事胜于万千雄辩,我知道口说无凭,博格达尼阁下。高山部落的勇士们,请听我一言,你们今日的表现令人尊敬,所付出的牺牲也令我为之动容。既然你们应打的仗已经打完了,应守护之地也已经守住,公义也应当为你们而留存。请放心吧,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我吧,山下酋长之子查士丁尼言出必行,我将用血与剑证明这一切。”说完,查士丁尼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另一只手紧握住剑身用力一拉,只见锋利的刃口划伤了他的掌心鲜血直流落在了地上。查士丁尼紧握着自己的拳头伸向了博格达尼和在场其他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用这种方式立下血誓。

第九十四章 盛兵以待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已经在河湾地列阵完毕的莫利亚军队,尼古拉斯一脸的惊怒和不甘,他将这一切的责任全都归于部下的疏忽与无能,数位指战军官被严惩,甚至一名将军因为擅离职守而被处死。仅仅芦苇荡一战,他就损失了将近千人的军队。可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如此巨大的损失还是没能够夺回失去的营垒。

    “没用的废物。”斥退战战兢兢的部下们,站在高台上远眺敌阵的尼古拉斯神情凝重。他本以为胜利已经唾手可得了,可万万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

    两军对峙,面前这支敌军完全挡住了他前往阿格里尼翁的去路,尼古拉斯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眼前的这支军队显然是早有准备在这里等着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拼尽全力打垮眼前这支碍事的军队,只要战胜了他们,阿格里尼翁便唾手可得,色萨利的叛军也将灰飞烟灭。

    可尼古拉斯却并没有下令军队再次发起进攻,思来想去的大贵族作出了另一项选择。他命令自己的侍从们为他备好光鲜亮丽点缀着宝石鎏着彩金的盔甲,牵出自己披上华丽马衣的坐骑,在盛大的仪仗簇拥下缓缓出现在了自己的军阵之前。

    只听站在战线最前沿的尼古拉斯朗声开口道:

    “前方帝国的将士们,尔等何故在此阻挡吾之去路,尔等可知面前乃是米哈伊尔陛下之天军。叛国者提奥多尔杜卡斯既已伏诛,如今跸驻鲁斯尼那的大皇帝格外开恩,凡是改过重新,弃暗投明者,皆可既往不咎。吾此行而来,既为统帅,自然代行皇帝陛下的意志,尔等只需让开道路归顺于吾,必然封赏有加。否则的话,休怪大军所过之处,片甲不留。”

    能够看出河湾地突然出现的这支军队气象面貌和往日里遭遇的色萨利军队、阿格里尼翁军队大不相同,桀骜如尼古拉斯也采取了先礼后兵,倘若能够诱使这支军队归顺于自己,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将再无悬念。尽管这支他不认识的队伍在刚才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尼古拉斯还是十分欣赏对方,并不惜开出不菲的报酬。

    可是当眼前莫利亚的军阵缓缓分开,对面的统帅者也在军士们的簇拥下露出真容,尼古拉斯脸上刚才还有些许温度的笑容此刻彻底僵住了。

    “你是……查士丁尼?!”

    尽管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尼古拉斯·奥凡尼亚还是认出了对方身后那面黑狐战旗,在伊庇鲁斯便已经有所耳闻,去年的塞萨洛尼卡城下他也见识过这面旗帜,它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它的主人也来到了这儿。显而易见,对面军阵中负责统帅的这个和自己年岁差不多大的男子正是那只来自莫利亚的小狐狸。

    真是仇人相见分为眼红,当他看到查士丁尼立即回想起之前在鲁斯尼那比武大会上蒙受的屈辱。当时的尼古拉斯·奥凡尼亚信心满满以为自己可以稳得桂冠,却在中途被提奥多尔亲王手底下的钦察武士揍得鼻青脸肿半途便人事不醒,事后几个月尼古拉斯这才知道所谓的钦察武士正是这个查士丁尼假扮的,当时得知的尼古拉斯气愤不已,不仅仅因为他失去了在父亲身边好好表现的机会,更是因为不能够接受自己败在一个乡野村夫暴发户的手上。现在会想起对方当时在自己耳边留下的羞辱话语,刚才还春风和煦的贵族脸上已经写满了杀意。

    而尼古拉斯表情的变化查士丁尼也看得一清二楚,他当然还记得当初在比武大会上自己暴揍过的米哈伊尔皇帝的私生子,那是他心情最畅快的一次打斗,想必对方也一定铭记于心。

    这样再好不过了。查士丁尼心想,他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随即他命令自己身前的护卫们撤下掩护他的盾牌暂时退下,从容不迫地走到了军阵前直面对他怒目而视的尼古拉斯·奥凡尼亚。

    “好久不见了,奥凡尼亚阁下,或者说殿下?”查士丁尼主动套近乎,如果不是军阵前,几乎以为是两个好久不见的好朋友重逢,可他的这一番话对尼古拉斯而言却像极了嘲讽,字字句句都词儿无比。

    “粗野之人休提吾名,昔日尔来伊庇鲁斯投靠,是米哈伊尔陛下留给你容身之所,令尔驻守伊洛凡堡。尔不思报效,反而与叛贼提奥多尔沆瀣一气。今日更是胆敢以下犯上!还不快束手就缚,否则的话定叫你粉身碎骨!”怒气冲脑的尼古拉斯挥舞起马鞭指向查士丁尼,完全没有了刚才将其收为己用的心思。

    但他这一副跳脚的样子在查士丁尼看来却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只听他对尼古拉斯发出一声冷笑:“奥凡尼亚阁下何出此言?我从未效忠于僭主之君,谈何报效!须知当日我护送穆兹菲乌斯皇帝,奉陛下敕令收复莫利亚,诛杀侵占我疆土之外敌,驱除荼毒我子民之佞幸,何曾有以下犯上之举?倒是米哈伊尔杜卡斯,身为伊庇鲁斯之主,名为共治皇帝却不思辅佐穆兹菲乌斯陛下反而暗地幽禁,只知道内除异己致使生灵涂炭,外结异邦献媚于敌,令帝国蒙羞。真正沆瀣一气的并非是我,而是尔等国之蛀虫!”

    “大胆!你敢诽谤米哈伊尔陛下!”被查士丁尼这一番话激得盛怒不已的尼古拉斯眼睛圆睁,无名业火直冲头顶,恨不得要当场将眼前的查士丁尼碎尸万端。

    而成功激怒对手的查士丁尼嘿然冷笑,当即向眼前的对方下了战书。

    “多说无益,既然你想在米哈伊尔那个老匹夫面前邀宠,那就来和我一战,让我看看所谓的皇帝私生子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但愿你不要像当初在比武大会上那么不堪一击。”

    查士丁尼辛辣的嘲讽彻底激怒了尼古拉斯,以至于他丧失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察觉到对方这样做的用意,不顾一切的私生子怒喝一声,在两人目视之间,盛大的战争又一次拉开了序幕。

第九十五章 河湾决战

    当是时,河湾之上两支精疲力竭的军队摆开了架势做最后的一搏,无论是精心谋划的查士丁尼还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尼古拉斯·奥凡尼亚都准备毕其功于一役,在正面作战中一鼓作气打垮面前的敌人。

    一切的谋略在这一刻都已经失效,双方彼此间的战斗唯一能够依靠便是昂扬的士气,坚韧的斗志,以及近乎耗尽的气力。这场战斗甚至考验的都不是军事指挥的艺术,单纯是意志上的比拼。这正是兵家大忌,鏖战之兵,至为凶险,胜负之数犹如赌徒相博,赢者通吃,败者无存。

    深知这一点的查士丁尼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别无选择,自己的身后到阿格里尼翁已经无险可守,如果选择僵持下去休整部队,那么战局只会对敌人越发有利。所幸的是,统帅伊庇鲁斯人的尼古拉斯一如他在比武大会上那么外强中干,仅仅略微挑衅,对方便果然上当。

    可即便战场上的局势有利于自己,查士丁尼还是不敢大意,眼前上万之多的敌人数量足足是自己莫利亚新军的三倍,无论如何接下来自己都将迎接一场苦战。

    查士丁尼下令:联队长卡德罗塞统率千人,布阵在己方右翼侧后方,其部组成主要为莫东要塞的弓箭手,他们来自于帕帕多洛斯家族,身披轻甲,腰配短剑常年在海上和海边与肆虐在爱琴海上的撒拉逊海盗作战,特点便是灵活多变,由他们在自己右方浅滩上提防伊庇鲁斯军队从侧翼包抄。

    左翼后方的重任则交给了卡德罗塞之子戈德里克的身上,这是他第一次独当一面,年轻的军官率领着由米斯特拉斯自耕农组建的新军在河湾的小丘陵上严阵以待,他们的任务并不是防御,查士丁尼将最精锐的一支力量交给他是为了让他作为决胜一击的重锤。

    而负责担任砧板的则是查士丁尼本人,独自统领最后不足千人的部队在中军正面迎接进攻而来的敌军,查士丁尼身边除了来自特里波里斯最坚韧的老兵还有与他并肩而战的是来自卵石堡的第三大队全体官兵,小德米特里主动请战,坚持留下,本想要将其部署在后方保护伊琳娜杜卡斯的查士丁尼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

    查士丁尼换上了和士兵们一样的盔甲,并非是为了彰显体恤士兵,而是为了避免敌军采取和斩首行动。轻便的盔甲只防护住少量要害的地方,手肘和小腿除了一层薄薄的贴片便再也没有任何遮挡,查士丁尼手握长枪凝视着前方,尽管这样的装备放弃了绝大多数的防护可是在河湾的泥泞中灵活才是最重要的。

    莫利亚的新军的旌旗飘扬,在查士丁尼的统帅下列阵严谨,特里波里斯的矛手列阵在前,他们竖起宽厚的盾牌挡在查士丁尼的正面,军阵之中响起卵石堡守军咏唱起的三圣颂,斗志昂扬的战士们做好了准备,迎接河湾的对面向他们扑来的伊庇鲁斯军队。

    这一次,敌人可谓倾巢而出,几处营垒中的伊庇鲁斯人全部主动汇聚成庞大的军势浩浩荡荡而来,显然查士丁尼激怒敌人的方式真的很奏效,只是好像有些过头了。

    望着乌压压的敌人,查士丁尼与身旁的将官们一起凝神观阵。“诸位,只要在这里歼灭敌人的主力,胜利便将属于我们。此战我们已经无路可退,身后即是我们的家园我们的亲人。请将你们的性命交给我吧,而我也将与你们并肩作战。全体以我身边的旗帜作为信号,不得有误,上下进退以此为准,不得冒进,不得脱逃,不得怯战,不得怠敌。旗帜不倒便不得放下兵器,纵使我阵亡,只要军旗不倒,则军势不歇!”

    说罢,查士丁尼做好了最后的部署,而他话音刚落,迫近的伊庇鲁斯人也已经再一次杀了上来,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查士丁尼也终于感受到阿尔巴尼亚人之前血战时的感受,喊杀声响彻在河湾地上方的天空,大地犹如在颤抖。

    伊庇鲁斯这次的前锋是训练有素的阿拉玛诺剑士,尼古拉斯一直将其作为压箱底的底牌没有动用过,而现在他派他们率先上阵,真的是拼尽血本了。只见这些来自北欧的雇佣剑士将双手剑高擎过头顶,呼喊着令人听不懂原始宗教信仰的秘咒如同冬日中大海上的狂潮般冲来,争先恐后地突入了查士丁尼的中军阵列。

    迎接这些阿拉玛诺剑士则是特里波里斯士兵组成的铁矛丛林,他们用盾牌组成严密的壁垒挺直手中的长枪抵御住伊庇鲁斯军队的进攻,可很快他们却发现这些北欧人的恐怖,魁梧的身材加之披着重甲,拼死抵挡的特里波里斯长枪手的盾墙居然有被撕裂的迹象。尤其是那势大力沉的双手剑,不知是用什么打造,如此花了血本的武器与特里波里斯士兵的长枪相交瞬间砍断了好几把枪杆。那些发狂的北欧人即便胸口被长枪刺穿可仍然拼了命冲撞着特里波里斯人手中的盾牌,高大的身躯居高临下挥舞巨剑,肢体和鲜血飞舞在半空。特里波里斯长枪手死伤惨重,一旦阵线被突破,无法相互支援的他们就将面临被阿拉马诺剑士砍瓜切菜屠杀的命运,看出这点的查士丁尼和小德米特里立即带着卵石堡的士兵冲了上去顶住快要被撕裂的缺口。

    “杀——”兵器换为长枪的查士丁尼和小德米特里双枪并举,一同刺死了一名魁梧的阿拉马诺人。只见肉眼可见的尸体在战场上堆积,双方彼此混战在一起很快便挤压在一块儿,密集的阵型化作血腥的钢铁磨坊,绞杀着双方的士兵。

    这一切,此时都尽收在河湾另一侧浅滩上休整喘息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眼中,望着仅仅交战片刻血腥程度便超过他们的战场,博格达尼和其他阿尔巴尼亚人眉头紧锁,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修士开口打破了沉寂。

第九十六章 冰释前嫌

    河湾地一侧的小山丘上,塞尔吉乌斯修士远远望着浴血厮杀的战场,良久打破了沉默,对也在一旁久久不语的博格达尼说道:

    “其实之前你们在河湾中血战的时候,的确有人向查士丁尼提议,暂缓支援,拿你们的性命来换取一次重创伊庇鲁斯人的机会。”

    那个时候,阿格里尼翁的山民们正在和伊庇鲁斯的前锋鏖战,如果继续拖住敌人的话,查士丁尼率领的莫利亚新军便可以完成包围,彻底歼灭对方的前锋。固然这样,毫无准备的伊庇鲁斯人至少会多损失上千人,可那样也意味着陷入绝境的阿尔巴尼亚人必将全军覆没。

    听罢,博格达尼冷冷地说道:“哼,你不必告诉我这些,事成之后,我和你们这些山下人两不相欠。”此时的博格达尼已经不像之前那样愤怒了,他早就应该明白,查士丁尼和其他山下酋长一样,都只会用嘴皮子去骗人。当初自己年轻的时候给伊庇鲁斯人卖命,博格达尼也曾和同龄人心怀幻想,但换来的却是成为炮灰。他永远记得无数同胞在自己的面前白白战死,仅仅因为他们是阿尔巴尼亚人,是不值钱的野蛮人。打定主意,在结束这一战后,还了查士丁尼借粮的人情后,他便会带着四部落的男丁们返回山谷。

    说罢,阿尔巴尼亚男人转身要走,现在战场上的胜负已经对他而言无关紧要了。

    但疯修士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博格达尼刚迈开的腿忽然间停了下来。

    “可是查士丁尼大人却当场严词拒绝了这样的提议,他第一时间便召集了部队赶赴战场支援你们。是由于泥泞的地形才导致军队无法按时到达,查士丁尼大人甚至选择主动暴露位置,命令部队提前吹响号角。”

    塞尔吉乌斯的一番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他没有再继续下去为查士丁尼辩护什么,仅仅平静地望着阿尔巴尼亚男人强壮的背影,他知道有失静默无言胜于任何的雄辩。

    果然,博格达尼的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而周遭的其他山民们也面面相觑,实际上早在之前查士丁尼在他们面前立下血誓的时候,这些阿尔巴尼亚人便有所动容了。只是对山下希腊贵族们固有的不信任,令他们迟迟没有表态,而现在随着塞尔吉乌斯修士将一切原委道来,许多的阿尔巴尼亚人都在相互窃窃私语。

    “你该不会认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他吧!”虽然嘴上面不松口,可是博格达尼对面前塞尔吉乌斯说的这番话的口气已经比之前大为缓和了。只是山民们还在犹豫着,因为刚才的血战许多人还没有从中缓过劲来,博格达尼也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感情用事的,毕竟他和身边的战士们都是部族的种子,他们真的值得为查士丁尼之前给他们一座城市的空头支票而卖命吗?

    就在山民们上下都在踌躇不决的时候,一个希腊少女却不知从哪儿走进到了他们的视野中。

    还在养病的伊琳娜杜卡斯查士丁尼当然不会将她带在身边,所以临行前查士丁尼拜托了塞尔吉乌斯和博格达尼负责看护,这样做也是查士丁尼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自己兵败的话,绝不能让提奥多尔亲王的最后继承人落入到敌人手上。

    看着柔弱的贵族少女向他们走来,山民们神情诧异,因为那单薄身躯上此时尽然穿戴整齐好一副破破烂烂的盔甲。伊琳娜一身戎装,是她从军帐里好不容易找到的剩下一副,强忍着发霉刺鼻味,少女依然扎好甲带,头顶上戴着着一顶圆盔,可由于尺寸太大,头盔边沿甚至遮挡住了伊琳娜的视线,令伊琳娜一路上不得不捧着头盔。

    看着她这副有些滑稽的模样,阿尔巴尼亚男人们都纷纷笑话起来。

    一个小腿还没有他们部落里面任意一个娘们胳膊粗的小姑娘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打得了仗吧!人群里暗自嘲笑,可唯独博格达尼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只是目光盯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只见伊琳娜并没有在意其他人嘲笑的眼神,而是径直走向了博格达尼和塞尔吉乌斯他们这里。

    也是想要劝说我出兵的吗?阿尔巴尼亚男人心想,可还没有等他开口,伊琳娜却突然二话不说拔出了他腰间的猎刀。

    这一幕让所有人意想不到,警惕的山民们下意识握住了武器,可是他们很快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这么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危险。

    而看着伊琳娜杜卡斯拔出了自己用来防身的猎刀——尽管是一把短兵器可是对于一个娇小的贵族小姐而言还是有些沉重,博格达尼没有选择夺回去,他反而好奇对方想要干什么。

    只听,伊琳娜杜卡斯认真地看着对方说道:“请把这把刀借给我,博格达尼阁下。我想你应该暂时用不上它,我保证之后会完好无缺的把它还给你。”

    说着,两手拖着那柄短刀,气喘吁吁的女孩朝着战场那儿走去。伊琳娜是真的要前去战场前线,这时候本还在一旁看笑话的阿尔巴尼亚山民们也渐渐笑不出来了。

    这个小姑娘难不成疯了?伊琳娜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可她看向远处愈发残酷的战场,轻咬贝齿,还是迈开了脚步。发疯总比失败好。失败意味着死亡和耻辱。

    望着伊琳娜那小小的身形背影,这一刻终于作出决定的博格达尼拾起了脚下的战斧。

    “随我出战。”他说道。

    博格达尼看到各个部族战士们脸上的怀疑,直接坦白道:“是的,你们没有听错。我反悔了,我没办法接受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有勇气,所以青石岗部落的战士们,你们可愿意追随我?”男人举起他那柄满是豁口、血迹斑斑的战斧,睁大眼睛望着部众们。来自青石岗部落的阿尔巴尼亚人纷纷站了起来拿起了兵器,早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随即,其他几个部落的人也不甘示弱跳了起来,表示愿意加入,其实他们也不愿意袖手旁观,就等威望最高的博格达尼来发话了。

    看着上下一心的同胞们,博格达尼点了点头,“全体整队!”他高喊。

    青石岗、钟乳、磐岩还有泥砂,四支部落的战士们再一次披上了他们的盔甲,拿起了手中的武器。

    看着被这一幕震撼到的伊琳娜,博格达尼走上前来拿回了属于自己的猎刀,“上战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希腊人小姑娘。”他道,“我们阿尔巴尼亚人在男丁战死之前也不会让老弱妇孺先上战场的。”

    说完,博格达尼粗野地朝自己身后大吼一声:

    “我说的对不对?”

    “对!”

    “那就让我们一起再去干碎狗娘养的伊庇鲁斯人的屁股,别让他们小瞧我们!”博格达尼挥舞着战斧激励着自己的同胞,

    “我们不需要再高呼小狐狸万岁了,”他告诉自己的同胞们,“因为那小子还欠我们一座城市。万一伊庇鲁斯砍下他的脑袋,我们的城市可就玩完了,这我们决不答应。跟我一起来,宰了伊庇鲁斯的狗杂种们!!”博格达尼高举起自己的战斧咆哮一声,随着他一声令下,再一次恢复精神充满战意的阿尔巴尼亚人朝着山下的河湾地再次发起了突击,加入到了战场中去。

    看着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冲刺向战场去的山民们,塞尔吉乌斯修士看了一眼身边的伊琳娜杜卡斯,漫不经心地说道:

    “看来真的是效果显著。”

    在和阿尔巴尼亚人打过很多年交道的修士太了解这些朴实的山民们争强好胜的性格了,当伊琳娜的出现彻底激发了他们的斗志。

    “只希望到时候查士丁尼大人不会怪我们。”伊琳娜杜卡斯有些忐忑不安。

    “他怎么会怪殿下,感谢还来不及呢!血誓的场面话的确说的不错,可若是无法真正收服这些阿尔巴尼亚人的心,就是再连篇累牍也是狗臭屁。”当时塞尔吉乌斯便提醒过查士丁尼了,所谓赞声对方子女品尝对方的酒食都是手段,而真正的目的才是关键。可偏偏那个年轻人似乎并没有完全掌握上位者的游戏规则,当时这他便劝说查士丁尼战略性地牺牲掉这些阿尔巴尼亚人,可对方却没有听,现在还不是需要自己再来帮他一把。

    “要是再没有这些山民们相助,查士丁尼迟早会被撕成碎片的。”修士望着还有些罪恶感的女孩,淡淡地说道:“这是殿下您以后必须要习惯的事情,也是阿杰丽娜王妃当初将您托付给我所期待我教给您的。如果不想被人当作工具来利用随意抛弃首先要习惯的便是将他人当成是工具,包括您自己。”

    ……

    ……

    ……

    “列阵!列阵!”特里波里斯长矛手拼劲吃奶的力气在身后卵石堡守军的协助下成功击退了阿拉马诺剑士的突击,被突破一块缺口的盾墙又重新合上将前赴后继的敌人死死抵挡在阵线之外。

    “杀——!”

    手握长枪,查士丁尼刺穿了一名阿拉马诺剑士的胸膛,可是枪尖却卡死在对方那身盔甲里,在用力回扯的时候,查士丁尼手中的枪杆被乱斗中的利刃切断。紧接着查士丁尼便发现面前又是个魁梧无比的北欧人,他手里握着势大力沉的双手剑高举过头顶向自己砍来。查士丁尼首先想到的是“坏了”,第二个念头是“他没有头盔”。几乎是同一时刻,身体率先作出反应下意识拔出自己腰间短刀落在了对方的脸上,伤口见骨,北欧剑士的脸几乎被一分为二。如此创伤让北欧武士疼的哇哇大叫,鲜血也蒙住了他的眼睛,令他手中的双手剑随即失去了准头,可即便这样挥落下来的巨剑碰撞在查士丁尼的盾牌上,冲击令他肩膀麻痹。

    好险!如果不是自己原本身体的刺客技艺,可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查士丁尼也暗地里捏了一把冷汗。

    尽管战斗无比激烈,敌人的数量远远超过自己一方,但整体的战局还在查士丁尼的掌控之中,以自己率领的中军作为砧板吸引伊庇鲁斯的主力猛攻,待到侧翼出现破绽便是戈德里克统帅米斯特拉斯新军作为决战主力一锤定音的时机。目前虽说伤亡惨重,可查士丁尼率领着特里波里斯的老兵与卵石堡守军并肩作战还是成功的完成了任务,只要继续坚持下去,胜利的天平一定会倾倒向自己。

    正当查士丁尼心里这么认为的时候,一支矛砰然击中他的盾牌。势大力沉,他险些握不住,随即又隐约听见盾墙外传来伊庇鲁斯人在欢呼。当疑惑的查士丁尼和其他士兵们越过盾牌望向眼前的敌人,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取代之前进攻的阿拉马诺剑士们的是伊庇鲁斯军队中的长枪兵,可他们却与普通的枪兵不同的是,手里的兵器足足有四五米长,高耸在半空犹如长木,这一幕让人想起马其顿枪阵或是后世文艺复兴时代在欧洲大行其道的长枪方阵。

    由于枪杆长度过长,当伊庇鲁斯人平举着长枪迫近的时候,整把长枪略微弯曲。如此夸张的兵器没有系统化的训练真的能够发挥出战斗力吗?正当查士丁尼疑惑的时候,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在伊庇鲁斯军官的指挥下,长枪手手握着超长枪并没有选择刺击的动作。相反,运力操使的长枪兵反而把武器举过头顶,短暂停留在半空紧接着纷纷扬扬遮天蔽日的长枪又如同雨点一般落下,枪殳猛地砸向了查士丁尼和他军队。

    措手不及的特里波里斯长矛手下意识的抬起盾牌挡住头顶上的进攻,而这下防线的弱点一下子暴露在了伊庇鲁斯人的面前。

    看到这一幕的尼古拉斯·奥凡尼亚微微冷笑,他命人令旗指挥,长枪军阵中早已经做好准备的重步兵随即出阵手持长剑圆盾掩杀过来。

    目睹危机来临,查士丁尼也来不及犹豫,“随我迎敌!”他纵声高呼,拔出佩剑冲向敌人,剑到之处,手折头断,脚下河水泛着血光。随即这一幕,也激发起小德米特里的斗志,他拔出了剑向身后卵石堡的同袍们呼喊:“阿格里尼翁万岁!查士丁尼殿下万岁!”随后,所有人的人都放弃了长兵器,拔出了佩剑与来犯之敌短兵相接。

第九十七章 决一生死(上)

    “进攻,视我长剑所及!”

    查士丁尼麾下的战士们目光因之而去,只见来自伊庇鲁斯的敌人们呼吸声已经在耳边清晰可闻。战场上,冲锋而来脚步声与铠甲兵刃交接的声响奏响起一曲宏大的乐章,由剑与血交织谱写出残酷的音符,掩盖了人们的喊杀声。

    一个个身躯彼此相撞,毫不容情地将锋利的兵刃刺进对方的血肉之躯中,感受着肢体撕裂和血管喷溅,每一个人都已经沉浸在其中,尽管他们明明都是帝国的子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可双方还是毫无悔意地前赴后继,因为所有人都坚信着他们为之奋战的乃是自己国家自己同胞们的未来。

    查士丁尼利剑出鞘,身先士卒。当他踏入人群中,长剑所过,犹如摩西分海,凡敢上前者纷纷被斩杀。伊庇鲁斯人长枪刺去,查士丁尼抬手横格,随即便进步劈刺,鲜血飞溅过眼前,宽阔的河湾战场在这一刻大小也比不过如他眼缝一般狭小。他感觉如今的自己已经比当初更加熟悉战场厮杀的感觉,这具身体蕴含的杀戮技巧在不知不觉中完全被开发过来。阿萨辛刺客的战场刺杀的记忆告诉查士丁尼如何运力更加节省气力,如何更加精确地集中要害,长剑挥动如臂使指,被压榨到极致的反应速度令查士丁尼眼中的敌人动作也仿佛迟缓起来,他可以随时捕捉到可趁的破绽。

    或是见缝插针一剑割裂对方脖子上的动脉,或是回身反挑敌人铠甲肘腋的间隙废掉对手一条胳膊,或是突然俯身躲开前后敌人横劈过来的刀剑再滚地一翻发起反击砍断敌人的双腿。一切的步骤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在人群中大开杀戒的查士丁尼简直无人可当。可渐渐地他还是感受到手中挥舞的长剑变得越来越沉重,源源不断杀来的伊庇鲁斯人仿佛如同一眼望不尽的深渊正要将自己淹没。

    再这样下去阵线就要失守了!查士丁尼握紧沾满着粘稠鲜血湿滑不已的剑柄神情凝重,身边和自己并肩作战的部下们人也越来越少,可是离计划预定的时间还没有到,在侧翼准备发起反击的戈德里克率领的米斯特拉斯重步兵军团此时应该还没有完成部署。

    必须再坚持下去!

    “向我靠拢!”嘶哑着嗓子大吼道,查士丁尼拼尽全力让周遭寥寥可数的十几名部下们听到,让他们团结到自己的身边,他们必须守护这座阵地到最后一刻。黑色猎狐战旗飘扬在战场上饱饮鲜血,飞过而去的流矢在其上留下了一个个洞口。可即便这样,它仍然是战场上每一个特里波里斯士兵和卵石堡守军誓死要捍卫的东西,只要它还竖立着,每一个莫利亚士兵和卵石堡守军都绝不会放弃战斗。

    旗帜在则人在,人在则阵线不溃。在查士丁尼话音之中,仅剩下的守护战旗的士兵们都爆发出了惊人的毅力与勇气背靠着背相互支持,顽强地面对面前来犯的敌人。

    如果能够俯视整个河湾地绵延的战场,此时查士丁尼所率领不足千人的中军阵地犹如一道薄薄的堤坝在伊庇鲁斯人汹涌的潮水一般面前濒临崩溃。目视这一切的尼古拉斯·奥法尼亚面露出冷笑,看样子对面被突破只是时间问题。所谓的莫利亚小狐狸查士丁尼也不过如此,尼古拉斯心中不屑地望着远处犹如一叶扁舟即将被淹没消失的那面黑狐战旗,脸上露出冷笑,区区三四千人还真的以为可以与自己一战。看着莫利亚军队即将被击溃的中军,尼古拉斯确信自己只要斩杀了查士丁尼,剩下的莫利亚人便只能拱手而降。命令更多的军队朝中路猛攻,自信满满的尼古拉斯丝毫没有察觉到在芦苇荡两翼的莫利亚新军阵地正发生的变化。

    与此同时,统帅左右两翼的卡德罗塞与戈德里克父子两人也都焦急地关注着中军此时激烈地战况,忧虑查士丁尼安危的他们恨不得立即前往支援,但是在这之前查士丁尼万千叮嘱过,让他们只能盯着敌人地左右两翼,不到时候绝不能轻举妄动。

    愿天主能保佑您,查士丁尼大人!卡德罗塞和戈德里克只能咬紧牙关按兵不动,默默为查士丁尼祈祷。

    另一边,在山丘上,也在注视着战场的塞尔吉乌斯修士也在观察着战场上的瞬息万变。他还记得对方和自己临走前说的那番话,这是一场豪赌,如果查士丁尼赌输了的话,他和他军队都将尽数死在这里,而如果他能够挺到敌人露出破绽的时候,胜负之数便将瞬间易位。

    不得不得说,查士丁尼真的是一个疯子,他居然真的拿自己来当诱饵,可这招也的确奏效,确信只要消灭查士丁尼便可以取胜的伊庇鲁斯人真的所有筹码不知不觉全部堆到了河湾低地上。在这一刻,尼古拉斯和他伊庇鲁斯大军都已经成为了这场赌局的奴隶,可陷入狂热的对方却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但愿你别让我一个人带着伊琳娜殿下回去,我可不想第二次受人之托当监护人。”修士淡淡地说道,将目光方向转移到加入战场的一群人身上。

    “以圣西里尔的名义进击!”

    当伊庇鲁斯的军队即将突破莫利亚新军的阵线的时候,一声咆哮怒吼响起在河湾地的上空。

    发起冲锋的青石岗山民们突然加入到了战场,他们在博格达尼的率领之下杀了伊庇鲁斯人一个措手不及,势大力沉的凶猛战斧在人群中四处飞舞,顿时间伊庇鲁斯军队血肉横飞。

    而后,钟乳石、磐岩还有泥砂三个部落的后继队伍也赶到了,他们的气势与青石岗部落一样凶猛,这样一支生力军的加入顿时让战场上的天平发生了变化,毫无防备的伊庇鲁斯人被悍不畏死的山民们吓破了胆子,一下子被击溃——“有伏兵,有伏兵!异教徒的野蛮人又杀了过来了。”恐惧的伊庇鲁斯人丢盔卸甲。

第九十八章 决一生死(下)

    突然加入战场中的阿尔巴尼亚人犹如雄狮杀入进鬣狗群中,把惊慌失措的伊庇鲁斯人打退,这才解了查士丁尼的燃眉之急。席卷而来的山民们犹如收割庄稼一般砍倒一片,将被团团包围的查士丁尼和他的部下们解救下来。

    如果不是查士丁尼奋力护住战旗,阿尔巴尼亚人还不好第一时间找到他。

    为查士丁尼解围的正是青石岗部落,看着杀过来支援自己一方的博格达尼查士丁尼又惊又喜,可对方手握长斧却并没有看他,而是说道:“我可不是来救你的,山下酋长的儿子,你还欠我们一座城市,在这之前我们可不允许有人把你给宰了。”

    朴实但却好面子的博格达尼当然不会说心里话,他说着又给了地上还没有死透的伊庇鲁斯人一斧子。

    话虽这么说,看着这些舍命相助的山民们查士丁尼还是真心表示了感谢,他点了点头,笑嘻嘻地说道:“那是当然的,就算兑现承诺之后,我也一样会好好的活着,这大好脖颈我可没有都算让旁人来砍。”

    “少贫嘴了,你还拿得动手中的剑吧,山下人!”

    “自然!”

    “那就拿起你的剑让我们也来打开眼界吧!”

    说罢,只见博格达尼和查士丁尼并肩而立,而追随他们冲锋而去的数百名山民们手持长柄战斧和大剑勇猛无俦,在击退了伊庇鲁斯人之后又挟胜进击,杀声震天。不明就里的伊庇鲁斯人此时还没有缓过神来便被击垮,长枪方阵没有了重步兵的掩护,随即便遭到伊庇鲁斯山民不间歇的猛击,惊慌失措下,无法抵挡不住攻势的伊庇鲁斯长枪手纷纷抛却武器向身后逃命而去。

    “快跑啊!快跑啊!”

    “邪恶的莫利亚人从地狱里召唤出恶魔来为他作战!”

    被吓破了胆子的伊庇鲁斯军队里谣言四起,在他们看来一群魁梧的阿尔巴尼亚人突然杀来就像怪物一般,再也没有抵挡的意志,互相踩塌互相残杀,瞬间死伤一片,全面溃逃。

    “可恶,明明就差一点!真是一群废物。”目睹战局突变的尼古拉斯愤恨莫名,痛骂前方溃败的伊庇鲁斯士兵,居然连一群野蛮人都对付不了,可现在无论如何怎么责骂甚至责罚都无法改变眼前的战局——他派去的前锋已经被击败,预想中斩首战术彻底落空。现在的他只能命令左右翼作为预备队的两支军团立即前往中路支援稳住阵脚。

    这时候,坐镇大营指挥的尼古拉斯·奥凡尼亚还不晓得,在他调动侧翼两支军团向中路支援的时候,致命的缺口已经彻底暴露在窥视等待的米斯特拉斯新军和莫东要塞弓箭手的面前。

    卡德罗塞和戈德里克父子俩按兵不动等的便是整个机会,在看到伊庇鲁斯人的两翼阵线变薄,米斯特拉斯和莫东要塞的新军终于等到了出击的指令:由卡德罗塞率领的莫东要塞弓箭手率先趟水过河,准备攻击伊庇鲁斯人的左翼,可他这一部承担的任务仍然是作为疑兵。一切都是为了给右翼集结完毕由戈德里克统帅的米斯特拉斯新军创造绝地一击的时机。

    “为了查士丁尼殿下!冲锋——”卡德罗塞高呼,莫东要塞的弓箭手们悍不畏死地扑上来,向伊庇鲁斯军队的左翼发起了进攻,他们张弓搭箭向无数敌人的射去站在河湾岸上右侧的旷野上,伊庇鲁斯人毫无防备,来不及列阵举盾,箭如蝗雨便令他们死伤惨重。不及着甲的伊庇鲁斯人连忙组织防御,莫东弓箭手们也不给敌人喘息时机,一上岸便抛弃了弓箭拔出短剑与敌人绞杀得难解难分,一度冲垮了对方伊庇鲁斯人的防线,惊动了在后方指挥的尼古拉斯。

    “杀——取下尼古拉斯的人头!”

    帐外的喊杀声震天,大为紧张的大贵族头一次发现危险竟然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看着从帐外射进来的流矢,张惶不安的尼古拉斯非但没有派自己身边的亲兵们速速前去支援前线,反而命令下人们传令右翼驻守的军团立即赶来护驾。

    身边的人也有人想要劝说尼古拉斯收回成命,认为外面的突袭不过是查士丁尼派人来虚张声势,可是尼古拉斯却管不了许多。

    “先来保护我要紧!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色厉内荏的大贵族终于展露出自己外强中干的一面,可尼古拉斯即将为自己愚蠢的决定付出代价。

    隐藏在芦苇荡中距离伊庇鲁斯人右翼仅仅两百尺距离外的米斯特拉斯新军,静静地等待,统帅他们的戈德里克,死死盯住面前敌人的一举一动,不敢有任何疏忽。年轻的军官心情也十分紧张,被查士丁尼提拔为联队长的他还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还是承担如此重要的任务,戈德里克明白自己责任重大。

    他一直遵循了查士丁尼的指示,无论其他方向发生了什么,在伊庇鲁斯人右翼没有防备松懈前,他绝不能把杀手锏给撒出去。

    而戈德里克手中的杀手锏便是他身后的米斯特拉斯新军,准确的说是他们胯下三百匹驮马,这是临行前卵石堡将军泰伦德斯的赠礼,只适合山间运输的这种矮种马本身其实并不适合用来战场冲锋,可现在整个关头就算是驴子和骡子也都被牵过来充数,胜负之数现在全部在他们身上。

    随着伊庇鲁斯人军营里火焰的升起和喊杀叫的沸腾,戈德里克渐渐看到本来还在驻守右翼的伊庇鲁斯军团渐渐有士兵被抽调离开。本来还有所警惕的对方此时注意力都被军营的另一边所吸引,完全没有了刚才防守的严密。

    这也代表,自己的父亲卡德罗塞在另一边奇袭成功了,伊庇鲁斯人被吸引过去注意力,防御必然松懈,看来查士丁尼大人的计策终于成效了。

    兴奋不已的戈德里克看向了身后自己的部下们,终于轮到他们上场了!

第九十九章 骡马骑兵

    河湾地的芦苇荡之中,一千二百名米斯特拉斯新军,在戈德里克的指挥下,兵分三路,左右两路由步兵组成负责掩护,而在中路是由他亲自带着的三百多名骑着驮马和骡子的骑兵。如果有人这个时候能够远远望去观察这支奇特的军队一定会笑出声来,毕竟他们这副滑稽的模样绝对会惹笑任何人,堂堂罗马士兵胯下却骡子和驮马,可是现在戈德里克和他麾下的士兵们都没有这个心情。

    整个战局所有人的未来全部把握在戈德里克的手中,米斯特拉斯的士兵们就等他一声令下。

    “为了查士丁尼大人,突击!”掌心中已经布满汗珠的戈德里克抽出腰间的长剑对身后的士兵们下命令道,随即卸去重装的米斯特拉斯矛手,举着鸢盾,跑得比马儿还要快,以密集的队形从芦苇荡中突然向毫无防备的伊庇鲁斯人杀了过去。他们是查士丁尼最精锐的部队,来自于米斯特拉斯自耕农出身的良家子,在得到查士丁尼的庇护拥有自己的土地后,他们是查士丁尼最坚定的支持者。在选择背井离乡前来作战的时候,这些勇敢的士兵们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轻装上阵的士兵们迅速从泥泞的河湾地冲向眼前的敌人,趟水过河的新军一冲出芦苇丛便和敌人厮杀在一块,左右两翼的米斯特拉斯士兵犹如延申的双臂牢牢钳住了伊庇鲁斯军队的首尾,而中路的骡马骑兵则负责担当斩断长蛇的利剑,给予敌人最后的一击。

    “随我冲锋!”看到一切就绪的戈德里克长剑直指,放声怒吼。他身后的骡马骑兵们也做好了准备,在喊声中一块儿杀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从中路杀出的骡马骑兵便已冲向了伊庇鲁斯人右翼大营,像一柄尖刀直插对方的心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伊庇鲁斯将军此时正竭力组织军队建立防线,根本没有料到对方还有一支骑兵部队,望着芦苇荡中驰骋而出的骑兵却座下骑着着半人多高的矮种马和骡子冲锋过来,这一幕既让他觉得搞笑又觉得恐怖。

    该死,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列阵!列阵!”

    伊庇鲁斯将军撕心裂肺地大吼道,让自己的士兵们赶紧阻挡快要接近过来的骡马骑兵,可殊不知即便是骑着驮马、骡子的骑兵,仍然还是骑兵,在大量精锐都被抽调的情况下,此时直面冲锋过来的骡马骑兵的伊庇鲁斯右翼大多数都是轻步兵,他们手中没有任何适合阻挡敌人冲锋的长枪,许多人的武器只不过是短剑和长弓,可毫无防备的他们现在已经来不及张弓搭箭了。

    望着越来越多的人从芦苇荡里涌出,数目成十上百,每一名骑手的身后都插着一面鲜艳旗帜,不停摆动,伊庇鲁斯的士兵们眼睛里面满是恐惧,他们不知道这伙突袭他们的敌人是什么来头有多少人。由于之前大部队被抽调走,现在这里驻守的伊庇鲁斯部队都是二线,毫无素养,还没等米斯特拉斯士兵杀到,已经有人动摇了。

    这时隐约又有呼喊声从骡马骑兵群中传来——

    “为了提奥多尔亲王,冲锋!”

    “色萨利的布诺尼乌斯家族前来助战!”

    此起彼伏的战吼声落入伊庇鲁斯人耳中,令他们心惊胆战,什么?!难不成提奥多尔还没有死?阿格里尼翁已经失陷?怎么色萨利人也来了?种种猜疑加剧了伊庇鲁斯军队的恐慌,渐渐的有人不顾警告擅自逃离,越来越多士兵都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而目睹己方虚张声势的计策一举成功,戈德里克率领的骡马骑兵们更加斗志昂扬。

    “进击,与我击破残敌!”

    骑着矮种马的戈德里克振臂一呼,催动着坐骑率先杀入伊庇鲁斯开始瓦解的阵线中,短矮的骡马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境,米斯特拉斯的士兵们挥舞着手中杂七杂八各式各样的武器在溃败的敌人中肆意收割,很快便将对方残存的防御阵型彻底击垮。

    望着这一幕,戈德里克的心中前所未有地激动,他调转自己身下驮马地方向,远远望去,只见伊庇鲁斯战团中央,作为右翼指挥的那名伊庇鲁斯将军正心急火燎地在命令自己的士兵不要再退,他身上鲜红色斗篷和蓝金色的盔甲在人群里极其醒目。

    “快给我守住!”

    “所有人都不准后退半步!”

    自顾自的伊庇鲁斯将军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自己已经被戈德里克锁定了。

    只要杀了他,这里的战局便成定数了。戈德里克心想。

    随即,年轻的军官收起佩剑,戈德里克从身边的骑手手边取来一杆长枪一夹马肚,要取对方性命。奔驰的驮马在河湾泥泞中发狂直跑,蹄子乱蹬,所过之处,伊庇鲁斯人四散而逃。

    “杀——”戈德里克怒目圆睁,挺枪直刺。

    等到那名将军反应过来的时候,戈德里克手中的长枪已经刺中他的胸膛,再猛地一挑将其托起到半空,只是由于这杆长枪质量不行,才到半空便应声折断。可这一幕足以吓破伊庇鲁斯人之胆,只见溃逃的伊庇鲁斯败兵无心恋战便将他们将军的尸体丢下,不成队伍地向山口逃去。

    ……

    ……

    ……

    河湾地上,战争胜利的天平彻底颠倒,随着伊庇鲁斯军队右翼的全面溃败,恐慌很快波及到了其他的阵地。谣言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伊庇鲁斯士兵认为提奥多尔杜卡斯没有死,带着色萨利的援军已经杀了过来。即便是高级将官们知晓这一切都是谎言,可人心散掉了,他们又能如何约束部队,本来负责压阵的预备队都被尼古拉斯奥凡尼亚调走保护他去了,这下毫无斗志的伊庇鲁斯军队彻底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陷入了混乱。

    “戈德里克他们得手了!”看着溃败的敌人向平度斯山口逃去,查士丁尼振奋不已,在他的指挥下,莫利亚人和阿尔巴尼亚人追击的喊声不绝于耳,对溃逃的伊庇鲁斯士兵,穷追猛打。

第一百章 斩杀!私生子

    在后面督战的尼古拉斯张大了嘴巴,他只能看到自己上万人的大军居然就这么溃败了,被一群骑着骡马的农民还有一群粗野的山里蛮子们这么打败了。这个皇帝的私生子此时全身上下发抖,耳边当初查士丁尼对他的嘲讽又一次回响起来,屈辱止不住地朝自己的心里面钻去,怒不可遏的尼古拉斯大吼道:

    “混账,一群没用的东西,我要将你们全部吊死!”

    在高台上望着朝山谷溃败的士兵,气急败坏的皇帝私生子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发泄怒火。可是只顾逃命的伊庇鲁斯士兵们这个时候哪管那么多,他们直接冲破尼古拉斯用来督战的亲兵防线,还有人不时回身唾骂背后他们早已经恨之入骨的私生子。

    “去死吧!你这个婊子养的!”

    “有多远死多远吧,下流胚子!”

    此起彼伏的咒骂声响彻在人群中,化作愤怒的呼号吓得尼古拉斯差点从高台上摔了下去。此时此刻,唯一还在保护他的只有从鲁斯尼那带过来的皇家亲兵们了,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明眼人都瞧出来了,仅靠威慑强迫士兵听从的尼古拉斯现在已经人心尽失。毫无斗志的军队在遭遇重创之后已经无法再恢复战斗力,如果尼古拉斯继续这样冲动的话很有可能会被反噬,现在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暂时撤退。

    只听有人向尼古拉斯奥凡尼亚劝说道:“殿下!我们现在还是暂时撤退吧,继续留在这里恐怕会有危险。”

    “可是这样的话,我还有何面目去见父皇!”耻辱心作祟令这位私生子犹豫不决,更重要的是如果他把这件事情给搞砸了的话,自己在米哈伊尔皇帝面前将再无出头之日。一想起自己作为私生子收到的各种白眼,又想起自己父亲刚刚不久前诞得一位新的婚生子,尼古拉斯浑身发抖。

    他不想就这样失去自己已经得到的一切,他还要继续往上爬,成为米哈伊尔杜卡斯正式的继承人。

    尼古拉斯脑海中的思绪如走马灯一般而过,可是从脸颊边擦过去的流矢却残忍地撕碎了这位私生子的幻想。

    “殿下,敌人已经杀过来了。”

    伊庇鲁斯人阵线的溃败速度显然超出了预估,从两翼和中路杀来的莫利亚人与阿尔巴尼亚人成功会和,此时合兵一处在查士丁尼的率领下杀奔而来。

    强烈的求生欲最终还是压倒了心中的不甘,尼古拉斯的眼神中掠过一丝恐慌,最终还是同意了身边人的劝谏举众放弃营垒向身后的山口退去。

    这一幕自然尽收查士丁尼眼底,外强中干的尼古拉斯即便要逃命还是舍不得自己那副御赐仪仗,殊不知这简直是在向死神招手。查士丁尼挥剑长指,也换上了一匹驮马率领着骡马骑兵们追击而去。向身后的米斯特拉斯士兵们鼓舞,查士丁尼说道:

    “此去一战,胜负就在此刻,众将士们随我冲锋杀敌!”

    “杀啊——”

    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士兵们纵马疾驰,也已经筋疲力竭的骡马此时累的口吐白沫,查士丁尼带领着骡马骑兵向尼古拉斯留下断后的部队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如此发疯一般的阵势自然不是伊庇鲁斯人散兵游勇能够抵挡的了的,被勒令留下来断后的士兵当然不愿意白白为尼古拉斯送死。还没等查士丁尼的军队杀到,他们丢弃了岗位和战线,也朝身后的平度斯山口奔逃而走。

    “继续追击,不要管其他人,只诛杀敌首。都扑上去,都扑上去!别给敌人喘息的时机。”查士丁尼举着长剑,高声鼓舞,指着正试图逃窜的尼古拉斯的仪仗,命令着骑兵们掩杀过去。

    ……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仿佛如影随形追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对自己穷追猛打的查士丁尼,尼古拉斯怒火与屈辱在内心交织,他仰天咆哮道:

    “查士丁尼,我和你势不两立!定要将今天的屈辱让你加倍偿还!”

    下定决心,尼古拉斯仍然还想着只要自己这次逃过一劫,日后卷土重来再来找回场子,然而查士丁尼怎么可能会给他这个机会。

    “追击,冲上去,分两路夹攻敌人,断他们归路。”现在战场上的一切追杀逃敌都是次要,唯一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将伊庇鲁斯人的统帅尼古拉斯斩杀。骡马骑兵们轰然响应,在戈德里克的率领下,分出一部向侧边迂回,完成对伊庇鲁斯人包抄。只见骡马骑兵犹如一支利箭,杀入人群中犹如砍瓜切菜,瞬间把敌人给击溃。

    眼看着自己瞧不起的那些农民们骑着矮种马和骡子就要追上自己,惊恐交加的尼古拉斯朝着身边在逃跑的士兵发出歇斯底里大吼:

    “快!快帮我拦住他们,谁能拦住他们我重重有赏!”

    可这种时候,尼古拉斯的这番话就如傻瓜一般天真,即便他把自己的财富都拿出来,谁也不可能为他白白送命。那些逃窜的士兵们也发现身后的追兵真正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尼古拉斯,纷纷放下武器卧倒束手就擒,毫无阻碍一路猛打猛冲的骡马骑兵终于还是赶了上来截断了尼古拉斯奥凡尼亚的去路。看着如此绝境,就连尼古拉斯身边亲卫队这时候也一哄而散,查士丁尼率领着骑兵随即也发起了进攻,瞬间“贯穿”了尼古拉斯身边最后的护卫队——一场杀戮在华丽的仪仗中展开。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米哈伊尔皇帝的儿子!”在挥舞着的刀剑落在他头顶的时候,这个可悲的私生子还在大声地如是尖叫着。

    可任他如何发疯了一样嘶吼,他所谓的尊敬身份都无法救得了他性命,最后大约七八根矛杆同时自各个方向刺入了这位私生子的躯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尼古拉斯只看到内脏和血肉流了一地,身份尊贵的他最后居然死的方式居然如此的难看。

第一百零一章 战后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米哈伊尔皇帝的儿子!”在挥舞着的刀剑落在他头顶的时候,这个可悲的私生子还在大声地如是尖叫着。

    可任他如何发疯了一样嘶吼,他所谓的尊敬身份都无法救得了他性命,最后大约七八根矛杆同时自各个方向刺入了这位私生子的躯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尼古拉斯只看到内脏和血肉流了一地,身份尊贵的他最后居然死的方式居然如此的难看。随着尼古拉斯的身死,河湾地决战的胜负落下帷幕。

    ……

    平度斯山口外,被鲜血染红的河湾地随处可见战死者的尸体,查士丁尼的将士们相互依靠在一起打扫着战场,他们的确战胜了强大的敌人,可也付出了极大的牺牲。

    此战上千名优秀的士兵喋血沙场,既有莫利亚新军也有阿尔巴尼亚山民同样还有来自卵石堡的守军。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奉献,却只能在异乡安魂入土,可他们今日的血洒疆场会将被青史铭记,他们用自己的生命谱写帝国的浴火重生。

    命令将士们在原地安营扎寨休整,查士丁尼一同和其他人将此战的死难者安葬。

    “也将那些战死的伊庇鲁斯人埋葬吧!”查士丁尼看着河滩中倒毙枕叠的伊庇鲁斯士兵心生恻隐之心,他们虽然是刚才战场上的敌人,但终究还是罗马帝国的子民。只不过是时代令他们不得不相互残杀,查士丁尼相信自此为起点,罗马人的鲜血将不会白流。

    沉默的士兵们并没有反对,尽管也有人对查士丁尼安葬敌人的举动心怀不忿,毕竟就在刚才自己的战友便死在对方刀口下。可大多数人还是怀着一样悲悯的情绪给战死的伊庇鲁斯人安魂入土——毕竟他们不是异族的侵略者,是和他们一样生活在帝国的子民。对查士丁尼的尊敬也让士兵们选择遵从其收敛战场地方尸骸的命令。

    “有这个必要吗?还不如乘胜追击,将山谷里那些家伙赶尽杀绝。”冷眼旁观的博格达尼显然不能理解查士丁尼这样做的用意,在他看来一个部落征服另一个部落使用的手段无非是火与剑,哪里需要像查士丁尼这样婆婆妈妈的,况且伊庇鲁斯军队虽然被击破,可是超过半数的残兵败将都逃往山谷之中,是不小的危险,何必这样假惺惺的。

    但查士丁尼却摇了摇头,“贼首已死,他们已经不成威胁了,让他们走吧。”在尼古拉斯被阵斩之后,伊庇鲁斯军队已经群龙无首,查士丁尼相信那些残兵数量虽多但已经毫无斗志。看着阿尔巴尼亚山民们手边还有一群的伊庇鲁斯俘虏,查士丁尼又表示希望博格达尼能将他们释放。

    阿尔巴尼亚男人不由皱起眉头,不快地拒绝了查士丁尼的请求,“这是我们战场上厮杀的俘获属于我们几个部落的财产。即便我青石岗部落答应了,其他的部族战士们也不会同意的。别忘了,刚才是我们救了你,山下酋长之子。”

    “我不会让你们白做人情的,事成之后,我会另有报酬给你们。和你们山上部落的习俗不同,我们没有将人当作物品的习惯。”查士丁尼向博格达尼保证道。

    “说的好听,山下人追捕我们勒令我们向他们交税提供兵源的时候,我可半点没感觉到自己被当人看。”博格达尼冷笑地说,可他最终还是答应了查士丁尼的请求,在和钟乳石、磐岩还有泥砂几个部落商谈过之后,同意释放被他们抓起来的伊庇鲁斯俘虏交给查士丁尼处理,这里也没有奴隶贩子,扣留的士兵勒索赎金也榨不出油水,山民们也懒得和查士丁尼起争执,反正对方答应会有酬劳。

    在谈交易的时候,查士丁尼在阿尔巴尼亚人眼里还是可靠的,毕竟当时对方真的一口气便划拨出一大批粮食军械给他们的部族,纵然仍然对山下希腊人心怀偏见,但山民们绝不会拒绝真金白银的。

    ……

    在得到释放的对待后,仍然魂不守舍瑟瑟发抖的伊庇鲁斯士兵们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围坐在一块儿,看着周边列阵森严的莫利亚新军,心有惴惴的伊庇鲁斯人谁也不敢乱走半步。

    这时,查士丁尼向他们走来。

    “你们不必紧张,伊庇鲁斯的同胞们!”查士丁尼顿了顿,扫视过不安的人群,向他们安抚道:“战争已经结束了,我无意于执著手足相残,你我都是罗马帝国的人民,曾经都在一面旗帜庇护下成长安居乐业。我相信,你我所有人其实都不愿意看到之前残酷的自相残杀。今天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要告诉你们,我,查士丁尼,莫利亚、阿卡拉尼及塞萨洛尼卡的守护者,从来不是帝国的叛逆。相反,我是在守护这个国家,你我本不应该为敌。”

    “可是这是诺亚皇帝宣布的,我们凭什么信你?”不知人群中哪里传来一声质疑,查士丁尼身边的卫士们正要作色,可却被他拦了下来。

    早已经猜到会这样的查士丁尼并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毕竟在君士坦丁堡沦陷之后,色雷斯以及马其顿大批的难民都逃亡到伊庇鲁斯得到了米哈伊尔杜卡斯的庇护,底层人民爱戴他称其为诺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查士丁尼耐心地回答道:

    “我理解你们为何不愿意相信我,的确,瞎了眼睛的穆兹菲乌斯陛下对大多数人而言都太过遥远,即便他有任何悲天悯人之心,在幽禁他的修道院隔离之下,也无人可以感受到。这也是为什么,你们会被米哈伊尔所欺骗。”

    “你这是在诋毁陛下!”

    “这根本不是诋毁!”查士丁尼的话音斩钉截铁,令在场的伊庇鲁斯俘虏们都心中一颤,“请问整个伊庇鲁斯,在君士坦丁堡沦陷之后又什么作为?当马其顿和色萨利差不多几十万的人口逃亡到僭主米哈伊尔身边之后,我只听到鲁斯尼那城中高声唱着赞美所谓共治皇帝的口号,却看不到铮铮铁骨请求收服故都的谏言。我只看到在西境,港口上,威尼斯商人可以招摇入市,在南方,拉丁人盘踞着我们的故土。”

    “可陛下给了我们面包!”

    声音再一次响起,但这次对方并不准备再隐藏,一直在俘虏人群中反对查士丁尼的人终于站了出来,是一位伊庇鲁斯的小队长,显然相比起其他还有些害怕的普通士兵,对米哈伊尔杜卡斯的忠诚给了他勇气。

    看着对方主动站出来,查士丁尼依旧没有让身边部下们有任何动作,他并不担心有人反对他,恰恰相反,查士丁尼正是要的这样的效果。

    **裸的真相正是要在辩驳之中将一切伪装血淋淋撕开摆在人面前才具有说服力。

    查士丁尼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这名小队长的话,而是反问道:“可是这些面包是你们的那位陛下变出来的吗?”

    “米哈伊尔陛下是皇帝不是异端的巫师。”

    “是了,即便是巫师食物也需要用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来换取,烤制面包需要的面粉也是需要从农民的磨坊获取,你们所谓慷慨的皇帝从来不是给予你们面包,而是把本属于你们面包拿走再分给你们吧了,道路关卡上到处都需要缴纳厘金,土地上的农民除了缴纳税金之外,还需要服从兵役,当然一切的一切不过是餐前的甜点,花样繁多的捐税还再后面......是了,这些东西也许再您看来都是合情合理的,我想您的出身应该对乡间的农民了解并不多吧!”看着对方身上那副干净的盔甲,查士丁尼相信对方应该是出身鲁斯尼那的富裕阶层。可是当初查士丁尼前往鲁斯尼那的时候可是看过无数遍乡间逃难的百姓受到无情的盘剥,不这样的话,米哈伊尔杜卡斯安能依靠贫瘠的伊庇鲁斯支撑这数年的军事活动。

    “那不过是一些个例而已,你……你休想污蔑陛下。”这名伊庇鲁斯的小队长额头上汗水涔涔,可说话的声音已经变得有些无力,他虽然是市民出身,但他也知道查士丁尼刚才那番话的确有道理。而其他底层出身的士兵们这个时候看着查士丁尼的眼神也渐渐发生了变化。

    见对方这样反驳自己,查士丁尼脸上露出微笑,继续说道:“是啊,作恶的人都是欺上瞒下的税务官,那位诺亚陛下又怎么会愿意自己的子民受苦呢?可是在场的诸位中,应该有不少都清楚,在乡间任何个小小的灾害便足以让一个温饱之家灰飞烟灭。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是活活饿死,或者把自己的土地贱卖给本地的贵族们,要不然的话苛捐杂税也会活活把他们逼死。曾几何时,这些土地都是紫衣皇室亲自授予给这些农民们的,伊苏里亚王朝的诸位皇帝们也三令五申,命令贵族们不得抢占民田,但如今拥有一块自己土地的农民在帝国境内寥寥可数。”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伊庇鲁斯军官仍然在负隅顽抗的辩驳,可他周边的同伴们却显然并没有站在他这一边,默默走开。

    查士丁尼平静地说道:“事实上我并没有,我只不过是陈述一件事实罢了。帝国的毁灭或许和拉丁入侵者有关,可是我的同胞们,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贫穷的瘟疫其实早在很久以前蔓延到了每一个角落。只怕就算没有拉丁人来,你们的骨头里最后一滴油水便被榨干,失去自己的家园默默死去,到了那个时候侵略者连动刀动枪都不需要就可以腾笼换鸟了。”

    他不再回答那名已经无话可说的伊庇鲁斯军官,而是转向了其他出身底层的士兵们。

    “我来见你们不是为了令你们屈服于我,也不是抱着任何你们可以理解我的期望,仅仅是为了证明在帝国的疆土上,公理仍然存在,并且只要它存在一天,便会有人为之奋斗。也许你们会有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有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应当,但我还是要强调,如果你们自己都认为自己配不上所得,那总有一天你们都将一无所有。我在莫利亚已经证明了,贵族并不是强大不可战胜,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也不应该成为奢望。今天我会释放在场的所有人,并且被我斩杀的尼古拉斯的尸首你们也可以一并带回去给你们的那位诺亚皇帝。但希望你们能够将今天的所见所闻真实地告诉其他尚不知晓的人。并告诉鲁斯尼那地那位僭主,我下一个会找到的人便是他。”

    查士丁尼完成了最后的演讲,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了自己的许诺,莫利亚的士兵列阵让开了道路,而每一个得到自由被释放的伊庇鲁斯俘虏都能得到了回家的路费已经所需要的口粮。一开始所有被俘的伊庇鲁斯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但是在得到再三保证,之后终于有人壮着胆子领了东西离开了查士丁尼的军营向山口走去,很快数百名争先恐后的伊庇鲁斯士兵便一走而空。

    “这样做,真的有效吗?也许那些人根本没有听得进你说的话。”身后的塞尔吉乌斯修士突然出现在了他地身后问道,他看着查士丁尼的一举一动,十分好奇,刚才的那番话如果在色萨利贵族们面前说的话只怕有失一场轩然大波,不得不说这样的一个年轻人身处在帝国的权力大树之中毫无疑问是一个异类。

    “不试试又怎么能知道呢?”

    “依靠民粹的力量去战斗迟早会被反噬的,这是有前车之鉴的。奢望底层人配得上崇高的理想是痴人说梦。”修士显然不屑一顾,他在阿格里尼翁的贫民窟里就已经做过尝试过。

    但查士丁尼却淡淡地说道:“我并没有依靠他们,只不过是点起了一团炽热的火焰,而我相信,这火焰足以掀起燎原的烈火。”

第一百零二章 阿格里尼翁围攻战(上)

    1208年,历时数月的阿卡纳尼大叛乱终于接近尾声,当北方的伊庇鲁斯军队被击溃的消息传入色萨利贵族们的耳中,诸侯们这才猛然发现查士丁尼原来一直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所谓的仪仗队不过是一个障眼法,谁也没有想到莫利亚的小狐狸居然率领着仅仅数千人的军队跋涉山水在平度斯山口击溃了米哈伊尔杜卡斯上万人的大军!

    “你们可曾听说?查士丁尼殿下在北方打败鲁斯尼那人。”

    “什么?可是那位大人不是一直都在军营大帐里面和伊琳娜殿下在一起。”

    “嘘!你难道一点反常都没有发现么,查士丁尼殿下可是一直都没有露面过的,一切命令也都是亨德利尔卿代为传达。其实我听诸大家族的贵族们说,查士丁尼殿下其实自拉里萨出征伊始便率领一支奇兵轻装上阵,为的便是掩人耳目麻痹叛军,这才在平度斯山口一战成功。”

    “不愧是莫利亚的小狐狸,这又岂止是狐狸,真乃我帝国之雄狮。”

    如此惊人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军营上下,人们无不啧啧称奇于这位查士丁尼大人的军威,早在之前色萨利人便曾经听闻伯罗奔尼撒的传言,可终究耳听为虚,但这一次,摆在面前的事实令他们不得不对查士丁尼本人肃然起敬。也许上层贵族们对查士丁尼不知名的出身还会指指点点,可是色萨利的其他人却已经对起五体投地。

    先是在拉里萨一举消灭了加夫里斯家族的叛军,而后又部署了对阿格里尼翁叛军的大讨伐,布诺尼乌斯和潭蓓伯爵在先头大败企图偷袭的库曼人,由查士丁尼麾下两名干将撒留乌斯与福卡斯则在长颈海湾成功伏击了试图登陆的威尼斯人迫使他们和阿格里尼翁叛军合流的计划失败。而现在,听闻僭主米哈伊尔杜卡斯派遣的上万人的大军也被查士丁尼杀的丢盔卸甲。色萨利人上下,对这位年轻的统治者的态度彻底发生了变化,原本人心浮动的军中对查士丁尼的流言蜚语彻底当然无存。更多的则是崇拜之心,色萨利人和伯罗奔尼撒人一样,长期以来随着南方的大衰落,帝国的权重都长久把持在马其顿与色雷斯两地的显贵手里。军队之中已经有了传言,罗马帝国将会迎来一位来自希腊的皇帝。

    相比起下层的兴奋,色萨利的诸侯们则显得脸面无光,固然得知米哈伊尔杜卡斯派来的上万大军被击溃,他们没有了最大威胁,可这也意味着他们在查士丁尼面前彻底没了什么议价权。

    现如今,整个阿卡纳尼,也只有眼前的阿格里尼翁城是最后的战场了。

    亨德利尔望着色萨利上至军区领的伯爵下至阿贡托普莱子爵,一直在等待他们的反应。良久,这个男人终于开口道:

    “诸位,南线的布诺尼乌斯与塔拉尼特两位伯爵已经和福卡斯、撒留乌斯率领的骑士团已经会师封锁了阿格里尼翁南岸的港口,还企图向叛军输送粮食武器的热那亚商人也都被驱逐出境,现在我想诸位对发起总攻应该都没有异议了吧?”

    “呃,秘书长阁下,阿格里尼翁城毕竟城池坚固,城内还有不少叛军,强攻恐怕会不利于我军。更何况城内的百姓也可能会被战火波及。”几名老贵族站出来还是一如既往打着哈哈,但这一次情况却完全不同了。

    被拒绝的亨德利尔秘书长没有急躁,而是淡淡地说道:“相信你们今天应该已经得知了传闻了吧?那并非空穴来风,查士丁尼大人不禁击败了伊庇鲁斯人还斩杀了敌军统帅,尼古拉斯奥凡尼亚。”

    “那是米哈伊尔的私生子。”贵族们窃窃私语,十分震惊,尼古拉斯奥凡尼亚的名号他们都是知晓的,那是米哈伊尔皇帝最宠爱的私生子,没想到居然死在查士丁尼手上。

    扫视着众多贵族们,亨德利尔冷眼瞧着对方的反应,都到这个时候了这些家伙居然还在找拒绝的借口。早已经抵达阿格里尼翁完成围城的大军逡巡半月,互相扯皮的贵族军队一直不愿意强攻城内的叛军,所给的接口都是应该提前扫清外围的威胁。可亨德利尔知道对方不过是不愿意蒙受损失罢了,自从提奥多尔亲王死后,半独立的贵族们都将军队视为私产,能够值得信任的不过是塔拉尼特与布诺尼乌斯伯爵二人而已。其他的人无不各怀鬼胎,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背后或多或少都还有那位梅里诺森伯爵的影响,虽然其被留在后方坐镇,可亨德利尔相信他对查士丁尼的敌意必然会从中作梗。

    但现在不一样了,心平气和的秘书长不再需要向之前那样火急火燎催促贵族们进军了。

    他提醒着色萨利的贵族们说道:“当初提奥多尔亲王殿下命我前往莫利亚考察的时候,我曾经见过查士丁尼大人将土地赐给有功的将士们,无论他们是平民还是贵族,而那些与拉丁人沆瀣一气的叛徒们,封地毫无保留都被褫夺。也许你们依旧有着偏见,可是别忘了伊琳娜殿下的态度。提奥多尔殿下虽然不在了,可你们仍然还有这效忠的对象。如果伊琳娜殿下真的嫁给查士丁尼,他到时候真的有那样的权力。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也是和莫利亚那些贵族们一样,我必须告诉诸位,等到查士丁尼殿下率领着军队南下之后,摆在你们面前的选择,可就不多了。”

    亨德利尔轻描淡写地将这句话说出,静静地看着眼前色萨利人地的反应,他并不是危言耸听,只不过是陈述一件事实。

    贵族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对未来前途的慌张最终还是压倒了本来贪婪自私的一面。只见,交流过眼神的色萨利贵族们最终达成了一致。他们纷纷异口同声道:

    “请亨德利尔卿放心,明天一早我们便开拔攻城!”

    ……

    ……

    ……

第一百零二章 阿格里尼翁围攻战(下)

    1208年冬,寒冷随着年末的尾声如约而至,当结束了平度斯山口会战完成了军队休整的查士丁尼抵达阿格里尼翁的时候,攻坚战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掀起翻滚的尘浪,如此巨大的动静让人差点以为时不时地震了:原来进攻阿格里尼翁城墙的攻城塔被城墙上的投石机恰好击中,破碎的骨架终于支受不住承载的重量,哗啦啦彻底倒塌下来,可怜其中上百名的士兵死伤无数。摔死砸死的人无算,更致命的是他们距离阿格里尼翁城墙很近,失去掩护的色萨利士兵完全暴露在了城上叛军的弓箭下,顿时如蝗箭雨便将幸存者射成了筛子。

    看样子阿格里尼翁比想象得要坚固。查士丁尼心想,提奥多尔这些年在这里的经营真的耗费了不少心血。

    “哥哥!”骑在马上的伊琳娜看着阿格里尼翁被战火摧残得她都认不出的模样,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也意味着她和她那位血脉相连的兄长也将再一次相见。

    看着有些出神的少女,塞尔吉乌斯修士却在一旁低声道:“别忘了您的母亲在临别前和您说的那些话啊,殿下!”

    说到此处,疯修士的一番话犹如毒蛇一般钻进了伊琳娜杜卡斯的心脏,令她感受到什么叫痛彻心扉,而血腥圣堂以及贫民窟屠杀的种种场景又再一次浮现在眼前。这一刻,少女柔弱眼神也又变得坚强起来也冰冷了起来。

    “我来见你了,罗曼努斯,我的哥哥!”

    ……

    眺望着硝烟四起的战场,查士丁尼命令身后的莫利亚新军与阿尔巴尼亚人暂时原地休整。因为不远处,查士丁尼便看到色萨利的贵族们正前来迎接他的到来。

    “查士丁尼殿下!”

    贵族们看着年轻人的到来,姿态比起之前在拉里萨的时候毫无疑问恭顺太多了,甚至有些谄媚,以至于这些贵族们仿佛把在查士丁尼身后作为亲王继任人的伊琳娜杜卡斯当成了透明。

    但是查士丁尼却并没有接受对方如此隆重的接待,他纵马转身让开,淡淡道:“你们还不是我的封臣,你们应该先去面见伊琳娜殿下。”

    “额,您说的是!”尴尬的色萨利贵族们连忙起身,转而向另一旁正看着他们的伊琳娜杜卡斯走上前去迎接她的驾临。

    “不必如此多礼,我父亲的封臣们,我尚且没有正式继任,还不是你们真正名义上的封君。”伊琳娜得体地回应道,化解了刚才并好看的一幕。

    颇有些感激的贵族们恭敬地上前,说道:“请殿下放心,阿格里尼翁光复就在今日,几日血战,城内的叛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待到扫清叛逆之后,殿下便可以在圣堂中继任,到时候令尊也可以含笑于地下。”此非虚言,这次色萨利的贵族军可谓是倾其所有,阿格里尼翁城外所有的树木都被砍伐建造成大量的云梯和工程车,而针对叛军城防的投石机与弩炮也日夜不休向城内发射砲弹,消耗了大量牛筋和鱼胶。突破阿格里尼翁的城防只是时间问题了。

    “诸位有心了。”伊琳娜点了点头,少女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远远望向自己已经快认不出的那座城市——正处于攻坚决战最后关头的阿格里尼翁城,敌我双方激战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冲啊!”随着在投石机与弩炮不断摧残下无法承受的一段城墙率先崩塌一角,犹如闻到鲜血的鲨鱼色萨利士兵像是发了疯一般扑了上去。只见士兵晃动着剑和盾牌,前赴后继硬生生在垮塌的一段城墙上踏出了一条道路,蜂拥冲上去想要突破阿格里尼翁城——此时里面叛军的抵抗越来越衰落,本来坚定支持罗曼努斯的希腊人就不多,在先前野战的时候损失惨重,要不是中间有热那亚商人暗地帮助,早就抵挡不住了。现在唯一还在城头血战的是一些犯下累累罪行自知无路可走的库曼士兵。可现在他们哪里还有当初在贫民窟里屠杀百姓时候的威风,当见到王师入城,躲在家里的阿格里尼翁平民也加入进来,很快少量的库曼人便被如同潮水一般的人群淹没。当刀剑长矛刺穿他们的躯体上时候,库曼人也尝到了自己当初种下的苦果,游牧民的哀号声到处皆是,被色萨利士兵干脆利落杀死是一种幸运,最可怕的时落入仇恨他们的百姓手里,那样他们会粉身碎骨。

    当阿格里尼翁城墙的一段崩塌之后,整个城内叛军的防线也在很快之间便土崩瓦解。率领着残部继续退守城区内提奥多尔亲王的宫殿中,亲自带队的罗曼努斯凶狠地持剑,斩杀试图冲进这里的市民。他一脚踹开死透了的尸体,用残忍的手段让还试图冲击这里的平民众知难而退。

    企图在这里构建起最后的防线,不甘心的罗曼努斯命令着自己身边屈指可数的士兵们将通往亲王府邸的各条道路上都布置好路障。

    但这样做其实已经毫无意义了,三天前当罗曼努斯知道前线发生的一切的时候,自己那位老师,那个卑鄙的撒拉逊男人已经悄悄跟着热那亚商队离开了阿格里尼翁。罗曼努斯这才知道,他完全被穆斯瓦尔所利用,变成了弃子。

    看着愣神的士兵们,带着面具的罗曼努斯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这才让他们又干起活来。如果不是那面钦察面具,罗曼努斯的手下们也许会看到这位已经疯狂的殿下脸上会有多么狰狞。

    外面的喊杀声这时候稍有些平复,但不是罗曼努斯杜卡斯心里所期望的奇迹发生,而是亲王府邸之外的战斗都差不多到了尾声。

    色萨利贵族们各支军队开始从多个方向进军,一路上再无任何阻拦,得胜之师得到了城内民众的欢迎,扬着旌旗,他们从城门众扬扬而入。除了亲王府邸,阿格里尼翁城外一切地带都被讨伐军光复,重要的建筑物上也都改旗易帜。这一刻,罗曼努斯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

第一百零三章 血脉相连

    阿格里尼翁的圣堂幽暗的地窖中,并肩排列的两具石棺静静停放在最深处。当大军进城将亲王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之时,伊琳娜杜卡斯独自一人来到了当日血腥与阴谋互相交织的教堂里,缓缓步入幽暗的地窖中。

    阿格里尼翁大教堂乃是提奥多尔亲王兴建的,伊琳娜还记得父亲生前的遗愿便是希望死后能够长眠于此,没想到却一语成谶。左边的石棺是由黑色的花岗岩雕凿而成,粗粝的色泽在地窖昏暗的火光映衬下,显得格外肃穆低沉,宛如提奥多尔亲王身前的气场,而反观另一具石棺,乳白色的大理石温润如玉,那个和蔼可亲的母亲仿佛就在伊琳娜眼前,静谧地躺在一旁。长跪在石棺前的伊琳娜用额头抵触在石棺边缘,感受着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冰冷,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死去的父母唤回人世。

    一阵沉默之后,一直在身后注视着伊琳娜的查士丁尼开口。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不应该一直沉湎在旧日的悲怆中无法自拔。也许对你父母而言长眠于大地之下才是更好的选择。”查士丁尼点亮起周围快要燃尽的火把,可火光依旧没有驱散得了周遭的幽暗,“而不是与这儿的阴暗为伍……”

    “不,他们在这里就已经很好了,至少不会被打扰,永远不会分离。”伊琳娜平静地起身,她并没有排斥查士丁尼跟自己进来。事实上也是得到了默许,查士丁尼才踏入进这个之前无比陌生的地方。

    “安葬他们的人是……”扫视着陵墓中的摆设,虽然是草草下葬,可是查士丁尼还是感受到了操办人的用心。

    “是我的哥哥罗曼努斯,也只有他能够做到这样。”伊琳娜手指滑过粗砺的石棺表面,好似抚摸着自己父母的脸庞,“也许他还爱着他们,但是我也发誓要杀了我的哥哥为父母报仇。”

    “可你们血脉相连。”

    “不,此身上流淌的是阿格里尼翁提奥多尔的鲜血,而他则是僭主米哈伊尔在我母亲身体里留下的罪孽的种子。”在之前离开阿格里尼翁城之前,伊琳娜的母亲便对她坦白了一切,自己一直非常爱护尊敬的哥哥居然是伯父米哈伊尔皇帝的私生子,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提奥多尔亲王对其态度冷淡的原因,也最终酿成了后续一系列的悲剧。

    可查士丁尼却说道:“但你们毕竟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真的也做好弑杀血亲的准备了吗?也许后续的一切交给我来处理会更好。”

    如今的阿格里尼翁城大局已定,伊琳娜没有必要非去弄脏自己的手,作为阿格里尼翁以及阿卡纳尼与色萨利未来的统治者,完美无缺的人设也许是更好的选择。查士丁尼虽然通过平度斯山口之战获得了色萨利贵族中的威望,但战后仍需要伊琳娜这位名义上提奥多尔亲王的继承人处置一切,他可不愿意在这种地方横生枝节。

    查士丁尼本以为眼前的少女会同意,可是那双漆黑色的眼睛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是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呢?”

    幽暗之中,少女空灵的声音响起,“我不认为莫利亚的小狐狸会这么慷慨地为我做这么多事情。除非在我的身上有利可图。”

    “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相比起其他人想要将你吃干抹尽,我自认为还是守得住底线的。”查士丁尼大方地承认道,他本来的意图便是逐步统一分裂的帝国,提奥多尔即便没有死,日后也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不过他看着年芳十六的女孩,神情有着一丝微妙的变化,伊琳娜成长的迅速大大出乎查士丁尼的预料,此时的她哪里还有当初那时的童真未泯,就连不久前在拉里萨那股青涩现如今也渐渐褪去。

    他不得不大为改观对伊琳娜杜卡斯的看法,而接下里女孩说的话则令他有些意外。

    “但我的底线是作为莫利亚的统治者的你不能兼并我父亲留下的遗产。”用漆黑眸子望着查士丁尼,女孩平静地说道。

    “此时的你说出这样天真的话反倒令我有些惊讶。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个人的意志可以改变的,殿下。就算没有我插手,只靠你自己又怎么约束的了这些各怀鬼胎的诸侯们呢?”查士丁尼一语道破指出如今的局面,大举入城的色萨利讨伐军为的只不过是利益,对伊琳娜这位年轻的君主忠心的屈指可数,反倒安怀不轨之心垂涎于伊琳娜身份的人大有人在,反而是查士丁尼先前与之订婚的约定威慑了他们。

    “所以我才需要成为与你交换筹码的人,而非筹码本身,我想从一开始您答应订婚请求时候,实际上并不对我感兴趣。”轻描淡写挑明了这件事,反倒让查士丁尼有些理亏得哑口无言。

    伊琳娜继续说道:“正如你之前教诲我的那样,在你身边的都是有用的人,而现在我需要你的同时,你也需要着我。这里古老的家族们绝不会允许一个平民出身的君主来统治他们,即便你是阿纳斯塔修斯大公的养子,也无法改变自己的血统,除非你和我结合在一起。”

    “但你那晚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样说得那么轻松啊,殿下。”查士丁尼对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微笑着说。

    回想起拉里萨那一夜自己打了退堂鼓,少女脸上微微一红,可是神情却多了一丝坚定,她对查士丁尼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我的伯父米哈伊尔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在贵族们中的声望颇高,我的父亲能够与他分庭抗礼也不过是因为婚生子的地位缘故。可接下来,你和他之间的决战,见风使舵的贵族们在你们之中会做什么选择呢,查士丁尼大人?”

    伊琳娜的这一番话令查士丁尼也沉默了片刻,火光渐渐暗淡,看着少女也望着自己,查士丁尼微微有些无奈道:“总有些感觉自己被你这个小丫头摆了一道。”

第一百零四章 落下帷幕

    阿格里尼翁城内,亲王府邸之外,讨伐叛军的联军已经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而发动叛乱的罪魁祸首罗曼努斯杜卡斯已经插翅难逃了。他的身边已经没有跟随他的党羽,要么被杀要么束手就擒,罗曼努斯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广场上,阿格里尼翁的市民们雀跃欢庆着喜迎王师,他们将之前作威作福的库曼人的尸体拖出来堆成一座小山焚烧,发泄着多日以来的怨恨。这将近一个月的大叛乱带给整个阿格里尼翁的是无穷的苦难,忍饥挨饿还有被大屠杀支配的恐惧,人们犹如劫后余生祷告神明。

    现在诸侯们只需要随手一个命令便可以将亲王府邸攻陷,罗曼努斯也将死无葬身之地。可就在这个时候,罗曼努斯却主动站了出来,要求以一场决斗来作为自己赴死的方式。

    “难道你们连这点胆量也没有吗?色萨利的懦夫们!”

    毫无疑问,罗曼努斯这样的挑衅激怒了许多贵族们,他们纷纷答应了对方的决斗请求,派出自己最得力的武士上前,企图斩下罗曼努斯人头取得头功。

    可是令他们尬尴的是,当初提奥多尔亲王遍访名师为罗曼努斯教习武艺,现在眼前这个弑亲叛乱者居然能够连续斩杀了数位参与决斗的色萨利武士,屹立在众人的面前。

    顿时间一片哗然,各大贵族们都颜面无光,面面相觑,诸侯们现在想要反悔又拉不下这个面子,可这样僵持下去,手底下的战士都被罗曼努斯的神勇所震慑一时间无人敢上。

    就在这时,一个令罗曼努斯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

    “许久不见了,罗曼努斯殿下,看样子你的剑术大有长进。不如就让我来当你的对手吧!”查士丁尼从人群中走来,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看着他的身影,罗曼努斯怨毒的情绪溢于言表,只可惜的是他因为脸上的伤疤戴着面具,没人能看到。

    但此刻,罗曼努斯却比以往平静的多,带着钦察面具,他高举起自己手中的罗姆法亚剑毫不犹豫接受了查士丁尼挑战。

    而这一幕落入色萨利贵族们眼中,诸侯们纷纷劝阻道:“查士丁尼大人,不可,这样太危险了。”困兽犹斗,越是到最后一刻,越发疯狂且危险,担心查士丁尼安危的人自然不愿意看见其以身犯险,但是也有一些心怀叵测的人则在暗处煽风点火,很快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罗曼努斯和查士丁尼两个人的身上。

    一场两个人的决斗也终于即将开始,自阿格里尼翁结下来的梁子如今也将在这里落下帷幕——

    “也该划上一个句号了。”查士丁尼缓缓走上前去对罗曼努斯说道,拔出了自己腰间的佩剑。

    “说起来你对我的敌意我一直觉得挺莫名其妙的。”查士丁尼微微冷笑,在他说话之间,对面的罗曼努斯已经犹如凶狠的狮子扑了上来,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第一次兵刃交接。

    望着那副没有表情的钦察面具,查士丁尼又继续说道:“好几次来找我麻烦,你总不会以为提奥多尔亲王真的多么偏爱于我吧?”话音刚落,头顶上狠狠劈来的一剑被查士丁尼随手格挡开来。

    “住口!”面具下传来痛苦而沙哑的嗓音,显然他不愿意查士丁尼提那个名字,可即便这样罗曼努斯还是无法阻止查士丁尼继续说下去。

    “嫉妒、暴怒充斥在你的心中,天然源于你自己的自卑,而这又催生出你心中的傲慢。我想提奥多尔亲王始终还是把你看作是他的孩子,否则的话,你现在习得的剑术根本在我手上走不了几个回合。但你最终却这么容易被人利用,看看你现在得到的又是什么吧?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罗曼努斯?”查士丁尼一边挥剑一边质问着和自己决斗的罗曼努斯,他的话语犹如万箭穿心,很快对方手中的剑术便不成章法。

    那副面具下,观战的所有人都能够隐约感受到无法压抑的疯狂和绝望,手中大开大阖的剑术愈发凶狠。可从头到尾,查士丁尼都在防御躲闪,偏偏又从容不迫,两方的决斗早已经高下立判。只是令所有人疑惑的是,游刃有余的查士丁尼却迟迟没有取罗曼努斯性命。

    面对疯狂的进攻,查士丁尼仍然在游走中低语,“你的母亲一直到死也都还爱着你,所以无法接受你所做的一切选择了**,是你自己毁灭本就属于你自己的一切。愚蠢啊,罗曼努斯!”

    “住口!”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已经丧失理智的罗曼努斯扑向了查士丁尼,像野兽一样凶狠,可这时他的胸口也门户大开。被来在被查士丁尼击败后,两年里刻苦习练的剑术现在罗曼努斯完全抛去脑后,无尽的悔意和羞愧交织着他对查士丁尼的愤怒完全支配了罗曼努斯的思想。

    这一刻,查士丁尼的目的也达到了,锋利的剑像热刀切割黄油一般穿透了罗曼努斯的胸膛,这一剑干劲利落毫无拖泥带水。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完成了伊琳娜给自己的委托,查士丁尼最终给了对方最后一击。

    “忏悔吧,罗曼努斯。这是你妹妹让我给你带的话,无论下去之后你是否还能看见你死去的‘父母’。”查士丁尼又补上了一剑彻底摧毁了对方的心脏,而这一刻,他依稀听见面具下面传来了一声低不可闻的回应。

    “我会的,请照顾好我妹妹。”

    查士丁尼缓步上前,摘下了罗曼努斯脸上那副冰冷的钦察面具,那底下是一张安详的年轻人的面孔侧颜,可怖的伤疤长埋在泥土中,或许这对罗曼努斯来说是一个最好的归宿。

    ……

    “永别了,我的哥哥。”远处人群中,眺望着决斗场上发生的一切,伊琳娜尽力用平静的口吻做最后的道别,可是眼角边上一行热泪却还是忍不住流淌过自己的脸颊。

序章 塞萨洛尼卡之围

    塞萨洛尼卡的深冬,寒冷的海风吹拂着海岸,白塔之上,市政官巴蒂斯特爵士仍执著在书案前处理着城市中的大小事务,他太过于认真以至于全然没有察觉火盆中的炭火早已经全部熄灭了。

    直到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才将巴蒂斯特的注意力从面前堆积如山纸张堆里拉了出来,只见面带愠怒的突厥人阿尔斯兰直接推门而入,看来他根本等不及让巴蒂斯特手底下的侍从引路。

    而对突厥人的到来,巴蒂斯特爵士并不意外,他平静地吩咐门外的侍从们下去,站起身来。

    “需要来点白葡萄酒么?”拉丁男人晃了晃昨晚还剩下点都酒瓶问。

    “你认为我现在有这个心情喝得下去吗?”阿尔斯兰拍案而起,“伊庇鲁斯人和保加尔人都已经快打过来了。我真搞不懂你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呆在这里!”

    自从菲尔泊普列斯城之战后,巴蒂斯特爵士便一直没有露面过,可是局势却并没有如当初他们预料的那样,君士坦丁堡的拉丁人迟迟没有动静,反而是北方的保加利亚沙皇国撕破了之前的协议伙同了伊庇鲁斯一同南下进犯。此时的塞萨洛尼卡已经是人心惶惶,甚至出现了贵族外逃的现象,可更要命的是城内上下群情汹汹,不再是约阿尼斯等一众马其顿贵族,就连底层的民众要求巴蒂斯特卸任的呼声也越来越高。然而作为众矢之的的巴蒂斯特却似乎一点也不关心,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拉丁男人起开酒瓶的橡木塞,给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望着杯中晶莹的液体,微抿了一口,随后道:“有的时候处理事情的时候急躁并不能解决任何的事情,适量的饮酒可以安神醒脑。”

    “但帮助不了你应付那些希腊贵族们的弹劾。”阿尔斯兰生气地从巴蒂斯特手边夺下了酒杯和酒瓶不让他再喝,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查士丁尼大人临行前任命他接管塞萨洛尼卡,拉丁人地身份本来就引起了当地人的仇视,而现在面对保加尔人和伊庇鲁斯人的大举来攻,他却什么有用的举措都没有。

    见阿尔斯兰这个样子,巴蒂斯特也知道如果现在不给对方一个交代的话,别说喝酒了,什么也干不了。他平静地站了起来,从身后桌子上的纸堆里摸索了一番,找出了一副图纸丢给了突厥人。

    “这样东西可以。”

    “这是?”望着巴蒂斯特用潦草的字迹涂满整张莎草纸,阿尔斯兰一头雾水。

    “噢,我差点忘了,你认不得法语。”将图纸抽了回来,巴蒂斯特又从桌上找了另一张是用希腊语配字的图纸交给了对方,解释道:“是我这几天设计的布阵图,你只需要带着军队按照这上面来布防就可以了。”

    “这是——”

    看着上面写满横轴笔画的图纸,阿尔斯兰这才认出来这是拉丁人用极简的笔触勾勒出整个塞萨洛尼卡的城防布局,而其上充满了天马行空但并非无的放矢的设计,每一个布置的意图都简单明了——原来这么多天,这个拉丁男人都在忙着这些。

    从陷入震惊的突厥人手里取回酒杯,倚靠在窗台边啜饮欣赏着着塞萨洛尼卡远方海景的余晖,巴蒂斯特淡淡地说道:“从这里取景采光都非常合适,除了距离居民区太近,有的时候示威的希腊人对我的咒骂有些干扰我办公。但整个城市的一切都可以尽收眼底,包括城外那片旷野上的橄榄林。想要完成这个上面的布局还有一个前提需要你带兵在那里伏击来犯之敌。”

    “所以你是准备让我在这里和伊庇鲁斯人还有保加尔人干一架?你疯了!”看着巴蒂斯特潦草的绘画抬起了头,阿尔斯兰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对方的意图简直和这图纸一样疯狂,按照探马来报,保加尔人和伊庇鲁斯的联军人数起码超过四万人,可城内所有的守备力量连一万人都不到,主动在城外野战就算是伏击阿尔斯兰都感觉这是痴傻之人才会做的决定。

    但拉丁人却丝毫不这么认为,他指着身后的地图说道:“能够让保加利亚和米哈伊尔杜卡斯能够如此毫无忌惮围攻塞萨洛尼卡,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与君士坦丁堡的亨利达成了某种默契——看样子之前我的确小看了这位皇帝。如果他们真的暗中达成了密约,你觉得会是谁在后面牵线搭桥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望着地图上用不同配色分割而成的罗马帝国疆域图,阿尔斯兰惊起了一声冷汗,脱口而出说道:“威尼斯人!”

    “没错,只有可能是他们。”巴蒂斯特淡定地将酒杯放在了地图上爱琴海中星罗棋布的岛屿边上,而晃荡而出的酒液打湿了地图,被浸透的每一处上都是如今威尼斯人殖民扩张的海上据点。或许这两年来,忙于开辟东方的商路贸易,这些商人市侩们在罗马帝国的疆土上存在感不高,但当他们再露出獠牙的时候,绝对会再狠狠咬下一块肉下来的。

    嘴角微微露出冷笑,拉丁人对阿尔斯兰说道:“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如果固守此城只会死路一条。海上威尼斯人的威胁,与我们不齐心的马其顿贵族都会成为我们致命的破绽。还有那些无知的民众,现在他们的怒火毫无威胁,可是若是配合着恐慌,到时候塞萨洛尼卡就算再坚固十倍,也无法守得住了。”

    “可是现在的风口浪尖……”

    “不过是不疼不痒的试探罢了,那些人还不死心,可只要欧朵西亚皇女还在,他们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作为拉丁人,巴蒂斯特还是很了解那些希腊贵族们色厉内荏的本质的。

    ……

    ……

    ……

    几天之后,马其顿,塞萨洛尼卡的城下。

    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外旷野的宁静,执着红色鹰旗的领头的罗马骑兵,慢慢驱马走到了处高阜处,那里能看到整个塞萨洛尼卡的轮廓,与城上一切的城防部署。而在这些骑兵的身后,密密麻麻,如云般聚集的浩荡大军正列阵向这座城市进发,穿戴着紫色大氅和金色铠甲的米哈伊尔皇帝正带着他的伊庇鲁斯军队,来到了此处。

    而与之会师的则是保加利亚的军队,他们也在不久前完成了对北马其顿诸城的劫掠抵达到塞萨洛尼卡城下,履行其与伊庇鲁斯的盟约——攻陷眼前的这座马其顿首府。

    派来会盟的是几名保加利亚的显贵,他们轻骑前来,身后带着少量的骑兵护卫。

    而看着他们的到来,米哈伊尔皇帝的眼中却并没有热烈的欢迎,而是显而易见的不悦——保加尔人显然是没有将他这个罗马帝国的皇帝放在眼里,鲍里尔沙皇没有前来,可连主政的康诺丁宫相都不见人影,只派了几个无关痛痒的贵族过来。碍于面子,米哈伊尔杜卡斯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而是淡淡地说道:

    “很高兴你们能够加入朕的军队讨伐塞萨洛尼卡的叛军,保加尔人。帝国会永远感谢你们的帮助,代朕向你们的沙皇致以诚挚的感谢。”

    而几名贵族们却一脸悲愤,“我们奉沙皇之名,向希腊人皇帝问安。请陛下允许我们在攻克这座城池之后屠灭这里的所有人,哪怕是城内的鸡犬也不要放过。”

    “财帛尽归汝等,城池子民归我,这不是之前朕与康诺丁宫相商谈好的么。尔等劫掠北马其顿村镇朕可以既往不咎,可你们若是将塞萨洛尼卡杀戮一空只留给朕一座空城,试问朕还统治谁去。”没想到一见面,野蛮的保加尔人便提出如此过分的要求,米哈伊尔杜卡斯顿时怫然不悦。

    但保加利亚的贵族却仍然满腔悲愤,一位贵族解释他们要如此做的原因:“纵然陛下将财帛十倍与我等,也难以泄我等心头之恨。前日我等大军兵临城下,却不曾想遭逢其奸计,在城外橄榄林里,塞萨洛尼卡人佯装陛下的旗号突然发难,致使我先头前锋两千余骑兵尽数被歼灭。”说到这里,这保加尔男子睚眦俱裂,他还没有将当日真正的情形尽数告知。事实上,被伏击歼灭的保加尔人死后还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当后续大部队赶来,保加尔人看到的是,被砍下首级的尸体在地方拼成一串字母,拼写而成,则是“罗马之敌必将天诛”。

    “陛下,这次沙皇已经当众宣布,不让城内的希腊人流淌光最后的一滴血,保加尔战士绝不会放下手中的剑。”其他几个保加利亚贵族也恨恨地应和。

    现在米哈伊尔皇帝这才明白为什么保加利亚一方只派了这几个义愤填膺的贵族们过来会盟了,这与其说是来喊冤不若是过来给自己上眼药,乘火打劫罢了,看样子光靠之前给出的筹码是无法满足这些蛮子们了。心中虽然不悦,但是米哈伊尔杜卡斯还是命人安抚下了眼前几个保加尔人,并命人派上国书。

    既然已经和保加利亚军队会盟了,今日眼前的塞萨洛尼卡城便势在必得。

    ……

    与此同时,塞萨洛尼卡的城头许多军仆与士兵忙成一片,城墙之上,飘扬的黑色猎狐的战旗下。阿尔斯兰正在那里,紧紧盯着外面保加利亚和伊庇鲁斯联军的一举一动。在城外橄榄林伏击战大败保加利亚前锋,成功为他们的计划争取了宝贵的时间,可现在他们面对的局面依旧不容乐观。

    虽然是远道而来,但是伊庇鲁斯军队的后勤功夫下的很足,数万人的军队阵列整齐,在很快的部署下便将塞萨洛尼卡的三面围定。不过对方并不急于围城,显然是因为保加利亚军队吃亏引起他们的警惕,重装步兵在前掩护着伊庇鲁斯弓箭手,两翼还有机动的全副武装骑士手,同时大批的工匠和工程兵则在城被大兴土木,砍伐一切可以看到的树木,显然是在准备修造攻城器械。

    这样看来他们还有时间,阿尔斯兰立即命令自己身后的突厥士兵还有意大利雇佣兵加紧手里的事情,“每一段塞萨洛尼卡的城墙都需要分成各个小队负责,务必分散展开,不可因为恐慌而擅自抱团,更不能临阵脱逃,每一个突厥人搭配一名驽箭手和两名盾矛手互相配合。须知我们担任正面城墙的守御阻滞敌人的任务,只要守住这里,城外的敌人便无法染指这座城市。不可畏惧牺牲,因为我们已经受人钱财,遵从誓言,但这也不意味着我们不知道变通,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命令你们退往下方防线,而在这种时候更不可能自乱阵脚,当我指挥反击的时候,你们的背后不可越过我的长剑。”突厥男人站在旌旗飞扬的城头,看着下面这些在莫利亚便和自己奋战在查士丁尼身边的战士们,心潮澎湃。他们来自各处各地信仰语言各不相同,但现在他们都一样面对漫山遍野而来的伊庇鲁斯与保加利亚联军。

    当塞萨洛尼卡的城头,一切的防御都准备好后。米哈伊尔与保加尔人的联军汇聚成庞大的阵势,如同海啸一般终于向他们逼近。来自保加利亚山地中的轻装步兵,快步如飞;跟在其后的,则是保加利亚的骑射他们与前锋的弓箭手人马并进,犹如一对羽翼护卫着前进的步兵;在最后面压阵的则是穿着重甲扛着大盾的伊庇鲁斯步兵,他们是米哈伊尔皇帝带来的主力,这些人都是色雷斯和马其顿逃亡到伊庇鲁斯的富裕阶层,对米哈伊尔杜卡斯感恩戴德,十分忠诚。除了这些外,保加利亚人和伊庇鲁斯人各自还有精锐,如受到雇佣的拉丁骑士还有马扎尔游骑兵,形形色色的行伍中充斥着这些身影。共同的是作为联军之一,他们都准备好随时大开杀戒。

    军阵中央,最惹人注意的一座配重式抛石机,高大的体积远远望去快要赶上一睹城墙,它带来的威慑远远超过了数万甲胄闪烁,长矛如林的保加利亚伊庇鲁斯联军。

    战争一触即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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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庇鲁斯的鹰旗介绍:
1204后的拜占庭帝国已经土崩瓦解,而作为仅有的继承者尼西亚,伊庇鲁斯和特拉比松却仍然在勾心斗角,全然忘记了国仇家恨。在君士坦丁堡的拉丁僭主自诩为罗马人的皇帝,而在北方保加尔人正肆虐着贪婪吞噬帝国的遗产,突厥人也蠢蠢欲动蚕食企图啖其血肉,可是在更遥远的东方一股潜在的力量蒙古人也已经悄然兴起。帝国的崩塌似乎已经完全不可逆转,而查士丁尼又将如何扭转着已经倾颓的局面,让复兴的鹰旗重新飘扬呢?伊庇鲁斯的鹰旗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伊庇鲁斯的鹰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伊庇鲁斯的鹰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