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三章 凛凛谦谦(上)
(嘿嘿这章的题目其实很贴切很有“内涵”哦文后话里解释哈哈。)
天高地广山幽林密。燕凛和容谦并马同行。
风来处只闻树叶之声鸟兽虫鸣四周再半无个人影。
只有他们两个人两匹马一直一直相伴着前行。
良久燕凛才轻轻道:“容相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不让我有机会在大事上犯错被骗是吗?”
容谦微笑同样轻声道:“如果你一直不嫌我太多事的话。”
燕凛眼神灿亮地看他一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莫名地笑起来神色有些悠然出神。难得碰上好几只鹿正从他前方大摇大摆地过去他却都象没看见一般。
容谦在旁看得好笑:“皇上时候不早了。你真打算只拎两只兔子回宫给你的妃子们欣赏你的丰功伟业?”
燕凛脸上一红赶紧故作怒气冲冲催马向前一边十分夸张地东张西望一边口里恨恨道:“我就不信了今儿不射他两只豹子三只熊我就不回宫了!”
嗯两只豹子三只熊?别说现在猎场里没有就是那行猎司专关猛兽的笼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数呢?
容谦心中暗自好笑。如果所有的诺言都一定要实现咱们金口玉牙的皇上就只好在这猎场里猎到明年再说了。
他心里等着看热闹脸上只笑吟吟道:“好我就在这里摇旗呐喊看着皇上大显神威。”
“容相你还真别小看我别忘了。我是你教出来的虽不敢说是什么高手对付几只猛兽还不成问题的。记得小时候。你带着我游猎才一个时辰就猎了……”
燕凛本是忆起旧事。满面笑容话才说到一半却忽然是戛然而止只是默然地低下头双手无意识地抚摸着马儿。…眼睛不敢更不忍再看容谦唯恐这一抬眸就看到那在长风中飘飘荡荡无所依凭的袖子。
一直以来努力不要表现出过多地在意一直以来拼了命要求自己当那个人没有残疾唯恐一丝的悲悯不忍都会让那人伤怀难堪。
但是。总还是在不经意之间心头便奇痛入骨用尽所有的自制力。也再不能装做无事。
那双曾永远呵护他地手再不能一手拿着果子。一手慢慢切肉削皮。再递到他手里来。
再不能轻轻展开一件衣衫。带一点笑意柔和披在他的身上。
甚至再不能为他在暗夜里燃一点烛火护那小小微光不被风熄……
点点滴滴所有地琐碎细节都是不便都是缺陷都是遗憾都是怅然。
而今天那个曾经在猎场上风光无限箭法如神的人如今却只能慢悠悠策着马袖手旁观别人盘马弯弓尽兴射猎了。
燕凛暗暗咬牙忽然觉得自己没心没肺。在此之前竟从没意识到在容谦面前这样逐鹿射猎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容相纯粹是为了让他释忧才建议出来狩猎的可是他当时怎么就只想到自己可以痛快玩一玩自己可以和容相并肩纵马而兴奋开怀却全然忘了对只剩一只手的容相来说射猎是会多么痛苦呢?
只一看他地表情容谦就有着翻白眼兼伸手敲他脑袋的冲动这小孩子的脑袋怎么长的?好端端又开始往牛角尖里钻。
啊可惜啊孩子大了不能打不好骂了。
容谦在心里抱怨着一边伸手慢慢拿起了马上挂的弓箭。本来这东西纯是摆设用的。他本来早笃定了自己不用射箭只需要看热闹就好可谁知道这家伙偏这么爱胡思乱想呢。
唉光是从京城快马来猎场就累得他腰酸背痛腿抽筋现在还得努力表现俺雄风不减当年唉当时我脑子里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主动提议来打猎?
他心里叫苦慢慢用右手的袖子牢牢缠住了弓臂左手就着现有的臂力试拉一下嗯不出所料拉不开……
唉亏得这还是把纯粹摆来好看用的最轻地一石弓呢!
容谦心中叹息一声口里却朗笑一声:“皇上你既然说是我的亲传弟子看看如今可得了我几成本事。”
正自低头懊恼的燕凛闻言一怔抬头却见容谦施施然举臂扬弓他居然光用右手肘部以下地袖子牢牢系住弓臂固定住弓手左手徐徐拉弓此时二人的马儿仍在奔驰容谦也没做丝毫让身体更平稳地努力甚至好象没有任何瞄准地动作只微笑着轻轻松手长箭如疾风迅电般射向远方。
燕凛却只呆呆望着容谦在阳光下灿然生辉的眉眼只觉他这般从容举弓地姿式光彩耀目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遥遥地仿佛听到一声鸟儿的哀鸣又似乎有什么从空中落地的声音。然而他没有抬头去张望寻找被射中的猎物只是如着魔一般怔怔望着容谦。
这就是容谦这才是容谦!
是那个不管身怀何等残疾也从来不会自惭形愧自卑自哀的容谦。
双手健全又如何?哪一个健全之人比得了他半分光彩!
能做的事他总会尽力去做到绝无自怜自伤自误平生之意不能做到的事他可以从从容容毫不介意地接受旁人的帮助姿态之洒脱神情之自在无论施者受者又能有多少人还有余力去注意他的残疾呢。
这样的人又岂能以残疾视之而以残疾之人哀之怜之伤之痛之并愚蠢拙劣地把这种浮浅的感情表达出来只不过是自己这种笨人根本不能了解他的胸襟和志节罢了。
只是容相容相……你纵然不以为意我却不能不为意。你纵然不以残疾为苦我却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是我下令……
他心中一阵感怀一阵伤痛一阵欣慰又是一阵敬慕真是个百感交集最后却只是抬眸朗然一笑。心中已暗下决心纵然一生耿耿一世负愧但也再不可形之于颜色了。
他的烦恼苦痛只会更增添容相的负担罢了。凭什么他累容相至此却还要容相来操心劳神为他开解。所以他只欣欣然道:“容相英风不减当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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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因为昨天更新失误(更早了)为了后妈的更新奖这章只能拆两半了。默默。下一半5分钟后就到。
嘿嘿然后咳这章的题目为何如此可爱如此之……白呢?其实这是有典故有出处的。请看唐朝诗人殷文圭之《赠战将》绿沈枪利雪峰尖(林木葱葱侍卫执枪山下)
犀甲军装称紫髯带了一群“兵马”去打猎?)
威慑万人长凛凛燕凛皇家威严把一群侍卫都吓跑了自己打猎去了)
礼延群客每谦谦哈哈哈哈……容谦……让我想起了那次生日咳)
阵前战马黄金勒燕凛想去打仗)
架上兵书白玉签小容身体不好只能帮着筹谋了)
不为已为儒弟子我不想当皇帝啊我想当你的学生就可以了!)
好依门下学韬钤偎依着你是我最大的心愿)
有神啊!颔联末字就是本章题目啦!话说昨天纳兰和大家商量着给小燕凛取个“字”大家可是以给自己的宝宝取名字那样的认真态度四处搜查然后荫居然碰巧翻出了这个!绝倒。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三章 凛凛谦谦(下)
燕凛这里是满心敬佩他却哪里知道容谦是有苦自己知罢了。他那把一石的轻弓也就只敢用来射射近处的鸟雀别说是猛兽了就是一只兔子他也怕力道不够一箭出去射不死大大丢脸之余还平白暴露了真情呢。
就是这样容谦放好了弓箭后左手隐入袖中便一直在剧烈地颤抖。
倒不是他自己疼得颤而是手指完全不受他意志控制自然地剧颤着。
他不是没有力量而是这个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略强的力量。即使只不过是拉开一石的轻弓这份指力臂力依旧让他整个左手一直痛到骨头里。尤其是五指几乎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一样只是那样一直不受控制地颤抖。
亏得是容谦这种可以不把**上的痛楚当回事的小楼怪物暗中痛成这样脸上神情却还是悠然从容的:“我还要好好看看皇上到底学了我几分本事。”
燕凛振作精神笑道:“好!容相你就拭目以待好了!我总不至让你这师父太丢脸的!”
他大叫一声双腿一夹这就催马急奔双手迅搭好弓箭目光如电四下搜寻只盼着哪个目标赶紧冒出来他好即刻出手。
见燕凛脸上阴沉之气尽去重又恢复活力热情容谦这才松口气含笑策马不远不近地跟在燕凛身后。
左手仍然奇痛心里不免埋怨唉凭啥小孩都长这么大了他还要为他处处劳神费心呢?是自己太劳碌命。还是这家伙太不让人省心呢?
只是心里埋怨归埋怨眼睛望着前方迎风飞驰的身影他唇边的微笑。终究还是越柔和温暖了。
燕凛倒是一心一意想要在容谦面前好好努力表现。奈何运气不好啊一路上还是什么猛兽都没碰上只不过又射了三只小兔两只小猫外加四头羊。两只鹿而已这一盆又一盆的冷水泼下来再怎么火热的心也经不起了。
到最后燕凛连拔箭地热情都没有了。射中了也不去拿猎物只郁闷着一径向前努力寻找着应该会出现的猛兽却偏偏一无所获渐渐心浮气躁起来。却听得身旁容谦低低地“咦”了一声。
燕凛一怔侧看去。却见容谦正凝眸看着左前方某处他顺着容谦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片青青碧草之间。一只白色地狐狸正用它“狐疑”的眼光。遥遥望着这边。
那狐狸通体雪也似地白。让人一见心喜。就连燕凛都不觉低声道:“真漂亮。”
“是啊……很漂亮的……狐狸……”容谦的声音里有些说不出的笑意。却是想起那个被他们整天叫狐狸也天天穿着一身白。自恋又狡猾的方轻尘了。
燕凛哪里知道容谦地联想。既然容谦喜欢他自然也就不介意狐狸是不是他要找的猛兽了。当下以极快的度张弓搭箭不等容谦有机会开口阻拦他已经是一箭射了过去。
谁知那狐狸看着是安安静静地伏在草丛中一动不动却十分轻灵快捷此刻似是察知了危险猛地往旁边一蹿那如电一般的利箭便擦着毛皮射了过去。
这也是燕凛实在太贪心了。论武功他虽不是高手骑射功夫却还真是不错的。普通射猎虽不是百百中十九中却也是可以的。只是这一刻他喜那狐狸雪白的皮毛极是漂亮有心射下来给容谦做个围脖生恐伤了狐狸毛皮所以只取狐狸的眼睛来射。
这种射猎只射猎物的眼睛可是最顶尖地射手才会选择的方式燕凛的本事可还没到这个地步。只射眼而不射身目标就小了许多狐狸动作灵活地话躲起来自然也容易许多。
一箭射空那狐狸受了惊吓转了身就往那林密处飞奔躲避而去。
燕凛大急策马就狂追不止一边追一边在快马上张弓几番欲射又几番犹疑。从后面射狐就算射中了那毛皮也有了缺口不再完美无暇了。
他心里就想着要送给容谦地自然应该是最好的哪里舍得最后地猎物不完美呢。因此最后还是咬牙放下弓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逃不止地狐狸一心一意要追上去实在不行多费些周折活捉了也好。
虽说明知道容谦就在自己身旁这狐狸怕是立刻就能捉住但却始终不肯开口招呼容谦帮忙他只满心想着凭自己的本事得手再送给容谦才是一份心意才算得一份礼物哪里肯叫容谦代劳。
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记得自己地本意是要找野兽猎斗的此刻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这只小小的狐狸。可是他不知道就在他专心致志要猎狐的时候他以为在后面一直跟着他的容谦却并没有跟过来。
转眼绕过一个山弯四下里树木渐多那狐狸动作灵活身形又小巧林边的野草又深它略转几圈竟是向旁边密林里一头扎了进去转眼间燕凛便已找不着那雪白的小小身影了。
燕凛有些茫然地策马在原地打了个转四下凝神张望极力想寻找小小狐狸的所在却听得身后风声疾响猛然转头却见冷箭破空寒芒如星竟是正正对着他的心口疾射而至!
燕凛策马去追狐狸容谦也自纵马跟出数步却忽然神色微动提疆驻马待得燕凛的马转过了山弯看不见这边了他才冷冷喝道:“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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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那个擦汗这章完了。这两只……先放着。
昨天晚上纳兰满头大汗地爬上群来很那啥地说:那个闪亮女主笔她想弃权。原因:领先太多她在第一的“宝座”上如坐针毡。我和荫张牙舞爪:弃权?弃权你也得先给我们把后妈之歌唱完了再弃权!嘎嘎捶地爆笑中。
这个咋说捏?小楼的传统就是多长评啊。纳兰以前经常说小楼能有今天不是她写出来的而是读者们努力的结果。她说小楼刚在**连载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人气题材不是很讨好她写得又不快。可是那第一批的读者硬是用一篇又一篇无比精彩的长评“霸占”了J页的长评榜将小楼送到了更多读者的面前也让她感动无比收了最初玩票的心思认认真真竭力投入地写到了今天。
其实以纳兰那种内向的性子啊她本来是打算悄没声地躲在第二页上让谁也别看见她那张被我们戏称为“董存瑞”的“真面目”的。嘿嘿嘿嘿我忽悠她去参赛的时候说了是为了给小楼的有才筒子们一个展现才华的机会而且保证了不会给她拉票她才肯去的。哼哼现在想打退堂鼓?哪里跑?拖回来!
咳笑眯眯我说了不拉票说话算话我也没拉票啊可我没说不拉评。嘎嘎。然后嗯……俺也只能说小楼的传统仍在……。这个分数也的确是高的出乎意料了点。但是还是请大家继续写评吧!不是要什么文采只是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感动感动她……咳让她能感动到向她老公争取少做些家务多点时间给我们写文看吧!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四章 一箭之威
“果然还是被你现了。”
淡淡一声叹息之后狄一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自远处一块大石后闪了出来。
容谦苦笑:“你果然不曾死
“我只是不知道如果在你这里死心了我还能再做什么?”狄一神色甚是落寞。
他已经坚持得太久了久得已经忘了怎样去放弃。
“最近这段日子你一直在我左右?”
“只能说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我每天在国公府附近徘徊观察所有出入之人记下每一句和你有关的话。你府里添了许多侍卫你的义妹又住到了你院子旁边。她的武功似是不弱我怕露出形迹所以后来也不敢再窥探你的住处。只是你每回出府我都会远远跟着。我知你本领高强所以每次都是隔得老远万分小心唯恐被你察觉。”
狄一略有懊恼。好不容易隐伏了这么些天一直瞒过容谦的耳目到底还是没能藏到最后。
容谦微微叹息:“你这样既想要监视我又不能真正靠近我便是时时守在府外处处跟着我到底也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到何苦呢?”
“我只不过是想要看看你这种人到底会把什么放在心上到底有什么才可以让你动容罢了。”狄一淡淡地说目光却遥遥望向燕凛一人一马消失的方向。
原来早在许多天前的夜晚他就错过了最好的胁迫机会。
这些天容谦几乎每回出门。都是为了陪伴那个燕国的小皇帝。即使隔得很远很远他看不清容谦地神情听不到容谦的话语。但他总会感觉到当他们相伴在一起时。连从他们身旁拂过的风都似是温柔地。
纵然距离远得面目模糊却依然可以想象容谦脸上淡淡的笑容眸中些许地温情。或许对于天性淡漠的小楼中人来说。这已是极难得的感情了吧!
狄一心中是真的是有些悔恨。那天晚上他怎么就让容谦给骗过了?生生将撞到手心的最好地一张牌给弃之不用!
可是他再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燕凛虽然仍是常常出宫但身旁的护卫从来就没少过。
容谦一边与狄一说话一边将心神遥遥锁定远远进入林中的燕凛虽说隔得距离极之遥远但那边的声音却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感知。
此刻看狄一遥望远处神色略有怪异。容谦的眼神都阴了下来沉声道:“你别碰他。”
狄一心神一动笑道:“你果然极是在乎他的。”
容谦只冷冷望着他。重复道:“别碰他。”
狄一冷笑:“我若定要碰他又如何呢今天可是他自己把护卫都遣了开去。真是我动手的大好时机。难道你现在还能拦阻得了我?”
容谦一扬眉素来温和地面容上。竟是英风乍现右手袖子随意一卷竟如长鲸吸水已是挽住了长弓左手五指一勾一带便有一抹星芒架在弓上箭尖遥遥指着狄一语气却依旧是淡然从容:“你可以试试!”
狄一先是一怔即而失笑道:“你当我是那只正好倒霉飞在你附近的小鸟……”
话犹未落一支羽箭如噬魂的神物一般已是迎面袭来。
那拉弓架箭却根本虚弱无力地人明明尚在远方那小小一石轻弓的区区羽箭在瞬息之前尚在天边可交睫之后就已经到了眼前。hTtp://
狄一心中一寒拼尽全部地内气轻功以此生最快地度向旁飞掠隐隐只觉劲风裂肤生寒脸颊上被箭锋隐隐擦过立时迸出一道血光。
他掠势极快极猛明知已避过这一箭竟也不能立刻顿住身形直掠出一丈有余才听得身后传来“夺”得一声注目看去只见十几粒碎石四散飞射。那区区轻弓射出的羽箭箭头已深深扎进石内箭尾犹在剧颤不止。
“看在阿汉地份上第一箭我不伤你。”
容谦从从容容架上第二箭:“你仍觉得我没有力量阻止你吗?”
狄一瞠目结舌望着他看着他额上密密麻麻的汗水看着他那不住颤抖的挽弓的手。
然而狄一感觉得到冷汗也悄然渗透了他自己的背心。那个人明明面容苍白一头是汗可是那平静从容却坚定得不可动摇的眼神完全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狼狈那双手明明颤抖得不象话可是狄一就是知道就是相信一旦长箭离弦就一定可以命中目标。
“你疯了?你怎么敢动用内力就你的身体……”
容谦淡淡道:“我废的只是身子不是武功。我不动武只是因为这身体已经承受不住强大力量的冲击。但是如果有人逼我太甚我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狄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人逼你了我不过是想求你救一救你自己的朋友我不过是想尝试用你关心的人来让你更多关心阿汉一点况且我也只是想了想……”
远处箭锋上平空生起的杀机寒意让狄一的话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容谦微微一笑眼神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想也不可以。”
狄一愕然望着容谦。
小楼中人果然一个比一个偏激疯狂又极端。阿汉的嗜睡方轻尘的任性都一样!而这个看起来最温和万事好商好量的人骨子里竟然也不例外居然就只为了。只为了……
他愣愣望着容谦看着这个儒雅男子难得如天神般张弓搭箭的英姿。忽地长长一叹:“你的身体经得起这样射几箭?今日你这逞强一箭。回去最少要受一个多月地痛苦折磨。”
容谦也不强言掩饰:“我最多只能射三次。三次之后这身子怕是就要废了。所以就算你为阿汉做了那么多我也只敢给你一次机会。你若再有任何谋算他的心思我的箭下断然不会容情。”
狄一一怔。微微动容黯然不语。
刚才那一避度已是他地极限。然而听容谦的语气他能躲过去竟不是他地本事而是容谦手下留情。
偏偏看那人的从容神态淡淡语气狄一竟是丝毫也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按说。以容谦的身份权力地位他完全可以和其他小楼人一样用一国之力。用狄三狄九和阿汉的安危来威胁他逼迫他。可是。身体虚弱伤病至此地容谦。却只选择用自己的实力来给他警告。
容谦倾尽全力也不过只能三箭。却为着阿汉的原故白白浪费了这一箭极大地伤害自己的身体只为了来威慑他……
他那平淡神容之间从容一箭所显示的决心和诚意让狄一不得不动容。
狄一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你这样做值得吗?”
容谦微笑:“你为阿汉这样做又值得吗?”
狄一摇摇头。
“我不是问你为了燕凛值不值得我只是问你为了不伤害我却又让我相信你的诚意和实力你这样做值得吗?”
容谦微微一怔凝视了狄一一会心中微叹。这些影卫出身的人总是不敢相信世人待他们的善意偏偏能得一分真心便肯百倍报偿。
“燕凛对我来说是极重要的人。但你是阿汉地朋友你为他做的一切我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感激。”
容谦轻叹:“相信我我不出手救他不是因为我无情狠心我真的是没有办法。”
他没有办法对世人解释小楼奇异地规则他没有办法去狠心叫醒阿汉而让阿汉的精神承受巨大地伤害所以他只能坐视阿汉这一世仅有地真心朋友那样一次次徒劳地努力。
狄一默然无声只是有些凄凉无奈地笑笑:“其实我……”
容谦忽地脸色一变转头遥遥向燕凛快马驰去的方向望去一眼再也无心听狄一说些什么一手拔转了马头回手狠狠一鞭抽了下去。
狄一地耳目略逊于容谦等到得容谦快马驰去这才惊觉远方的隐约动静神色亦是一动双臂一振如大鹏展翅般平地拔起御风而行度竟是不逊于容谦的奔马之快!
眼看着一箭袭至燕凛反应极是灵敏身子迅快地伏在鞍上避了过去然而腰还不及支起来前方又是数支箭分袭而来!
燕凛武技不算高明骑射却是自小练就的身子迅捷无比轻盈流畅地向侧滑去看似要滑落马下其实整个人斜挂在马的一侧借着马身将自己的身体护住同时催马急驰奔向近处几棵大树。
白马奔出数步惨嘶声中已是中了数箭不支跌倒。但借着这几步之助燕凛已是从马后就地一滚奇快无比地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
“夺”“夺”连声十余支角度不同的箭扎入了他掩了他身形的树身。
燕凛一手自腰间拔剑徐徐调匀呼吸镇定心神小心地确保全身都藏在树后不让暗处的箭手有机会得手厉声喝道:“什么人?”
没有人回答他只是在对面的石后树下跃出两个全身黑衣的男子双手引弓搭箭步步逼近。燕凛藏得极好连衣角也不曾从树后露出来再要用弓箭袭之已是不便。二人相视一眼一同弃了弓箭反手抽出长刀一左一右分扑向树后。
转瞬间林木中人影兔起鹘落纵横交错之间金铁交击之声不绝。
两人在明不知有几人在暗。燕凛不敢脱离林木只借着枝干丛林不住地迅疾闪跃避退防暗箭避长刀。
那两个黑衣人长刀招招狠辣竭力要将燕凛逼出林外去偏偏却不能如意。
出乎他们的意料这个看上去未经风雨的年青公子哥竟然有不错的身手准确的判断和顽强的毅力硬是以一敌二。
十余招后两个黑衣人已是有些不耐其中一人大喝了一声:“点子扎手大哥!老四!”
话音未落林外又有两人现出身来。一人如前二人一般配刀持弓另一个却是身形高大目光森冷空手不带弓箭不配兵刃。他只站在林外低声喝道:“老四去把人逼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少爷能有多好的身手。”
身旁那人应了一声将自己的弓箭也抛了抽了刀飞扑进了林中。
不过十几息过去燕凛便已经被逼得踉跄从林木间退了出来。
此时他已乱衣已散满身灰尘异常狼狈然而他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宝剑脸色虽是煞白眼中却全是狠绝之色长剑护在胸前门户不乱招式不散。
真论武功他不过和这三人任何一个武功相当罢了。此刻以一敌三他又没有足够的交手搏杀经验旁边还有一个明显更厉害的高手虎视眈眈这样的局面再怎么挣扎打斗也是有死无生。可偏偏他的性子就是坚毅果决明知局面不利却还是可以镇定地判断局面冷静地奋力作战以求一线生机。
即使再狼狈危险他的眼神表情也都没有一丝慌张和恐惧。心中唯一的杂念只是……
容相呢容相他在哪他不是明明就在我后面的吗?
为什么他没出现难道他也出了事……
心里隐约念着容谦又不敢真的分心去想必得专心致志在眼前的杀局上。转瞬间连挡十余刀他手腕酸痛身不由主地向后退去呼吸急促下盘浮动眼中只见人影纷乱寒光耀目耳边之闻劲风之声刀剑交击之声呼啸喝斥响个不停。
他听不到林间风响听不到鸟鸣兽吼甚至听不到远处快马飞驰之声大滴的汗水从额上滚落下来全身都已被汗水湿透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了他的每一点感知每一分精神都在敏锐地感应着四周的危机却不知道围攻他的三个人还有那冷然站在一旁的领头者都已皱眉抬头遥望向那马蹄声传来的方向。
“燕凛……”
那熟悉的声音带着几乎从不曾有过的焦虑忧急遥遥传来燕凛心头猛然一跳复一热却是稍微愣了一下神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叫他。
不是“皇上”不是“陛下”。那人是如此地急迫而焦虑情急之间竟然是叫出了他的本名那个连他自己都早已无比陌生的本名。
他是燕凛只是燕凛不是皇帝不是陛下不是任何光环名位下的任何人他只是那个容谦一手教养长大的人。
然而此时此刻燕凛甚至没有时间精力抬头去寻找遥望那正快马向他接近的人。劲风袭来他本能地挥剑挡去。可是此时此刻他已是精疲力竭!他的对手眼看有人接近想的却是战决刀出全力!
刀剑相交燕凛只觉腕上一阵奇痛长剑脱手飞去掌心虎口裂开鲜血流出痛不可当。那另外两把刀又是一左一右不容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从头顶向下劈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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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大家做好准备……长吸一口气……憋住了等明天哦。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五章 逆天而行
容谦身上几乎每一根骨头每一道筋脉都在隐隐做痛这个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强大的力量。
如果不是察觉到狄一极有可能对燕凛出手偏偏这个时候又是狄一最佳的下手时机容谦绝不会选择出手威慑狄一。
本想着劝退了狄一之后找个借口下马休息慢慢平复身体受强大力量的冲击。然而此刻远方传来的杀伐之声却让他不得不策马飞驰。
本来就痛楚无比的身体在如此不顾一切地狂奔之时几乎要给震得散了开去。然而容谦甚至感觉不到痛楚。
他的每一点感知每一点灵觉每一点精神都凝聚在远方。
那里有马儿的惨嘶有兵刃的交击有低沉的呼喝然而独独没有燕凛的声音!
除了一开始燕凛喊了一声“什么人?”就再没有了别的声息。
没有惨呼没有大叫没有高声呼救也没有怒声质问。
越是如此那里战斗的声息才越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个倔强骄傲的孩子纵是受伤至死是否也不肯无助惨呼纵是身临绝境是否也不屑哀号求饶?
容谦暗暗咬牙心中疯狂挂念着燕凛猜测着燕凛的状况期盼着燕凛能够无恙希望自己可以及时赶到这一刻他想的只是燕凛唯有燕凛。
他只是想尽一切力量。赶到燕凛身旁去却甚至没有想过纵然他到了现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还可以做什么。还能够做什么?
他感觉不到全身上下的入骨入髓的奇痛他不知道自己地脸色不知是因为伤痛还是因为焦虑而苍白得不似活人。他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冷汗已经一层层湿透他的衣衫。他不知道他那挽着缰地左手因为剧烈地颤抖。几乎根本不能正常控马。
一直提气飞掠与奔马并行的狄一蹙眉凝望他苍白地脸色看着他那根本不受意志控制而颤抖的身体神色间隐有忧色终于低声道:“容谦……”
容谦微微侧眼神凌厉森寒肃杀沉穆。
狄一心间一凛只觉漫天漫地都是杀伐之气扑面而来。真气一窒急忙落地口中立刻道:“不是我安排的。”
容谦便再不多看他一眼。再不多说一个字径自策马向前而去。
狄一怔怔望着快马扬起的烟尘。想着刚才容谦冷然回眸中的威仪杀伐。犹觉心惊胆寒。象他这样从地狱里走出来地影卫谁不是胆魄如铁。又哪有怕死惧难之人?便是被人误解也从来是不屑解释的。偏是只被那人看一眼便是心神失守只觉得天下再无比惹得那人动了真怒更愚蠢可怕的事了。
这才是小楼中人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威仪真正的强大吗?
狄一呆了一瞬神色复转毅然再次提气飞身追了过去。
容谦策马如飞转过前方最后一处弯道终于看到了燕凛。
隔得很远很远只见那个他用尽心血呵护长大的人如今披散乱衣裂襟开全身泥尘狼狈犹自极力挥剑独抗三人联手围攻。
容谦心胆俱裂脱口大喊:“燕凛!”
他叫了出来却浑然不觉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直呼了燕凛名字。
在下一刻他看到燕凛的长剑被震飞出去空中似有血光微闪若不是他目力过人隔着那么远绝对看不见虎口滴落的鲜血。
那样鲜红地颜色足以灼痛他的眼睛。
怒火如惊涛骇浪足以吞噬世间一切!
多少年心心念念多少年呕心沥血多少关怀多少心思多少牵挂在他掌中心上呵护长大教养成长的孩子什么人可以碰?什么人可以害?什么人竟敢让他如此狼狈什么人竟敢令他受伤流血!
容谦从来不是圣人他只是一个护短护到极点地家伙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连眼睛都红了。…
他不许任何人伤害燕凛就是想一想都会让他感到恼怒。而现在就在他的眼前……
一把刀劈飞了燕凛地长剑震伤了燕凛地右手另外两把刀已是夺魂噬魄森冷无情地左右袭向燕凛的要害。
容谦心中如被毒火炙烤一般即怒且痛然而他地眼神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他一边策马继续向前一边大声疾喝:“燕子穿云左脚侧踢三分右手斜五分小擒拿手!”
想也不想身在困局中的燕凛随着他的指令应声跃起凌空翻转脚踢掌切!
左方的长刀正好被他一脚踢开右方一刀却被他无巧不巧地避过几乎正如将手腕递到他手上让他擒拿一般。
两人都不得不收刀改式略退一步互望一眼脸上颇有惊容。方才一刀劈落燕凛长剑的汉子大喝一声也挥刀大步逼近又是以三打一的局面而此时燕凛已失了宝剑只得空手勉强躲避情势已是危如累卵。
容谦固然目光如电判断准确但是那个一直在旁观的黑衣领一见容谦现身已是眼中杀气升腾复见容谦遥遥一语就帮燕凛躲过大难更是心中一惊。
他知道自己要杀的似乎是个贵人身边可能带了不少护卫高手不过这个时候应该都被遣走了。这猎场方圆几十里那么点人深入各处高山密林搜寻猎物一时半会回不来可若是让这个高手赶到相救。稍稍拖延那么一些时间那他们就极有可能功败垂成。
此人冷哼一声顿足掠起。却是直扑向正策马而来的容谦务必要缠住此人。让他没有机会再指点那个贵公子。
那个少年只是垂死挣扎而已只要挡住这个强援不需片刻他就要身死当场。
这个判断无疑是极准确的而正策马飞赶过来。眼看已经离燕凛越来越近的容谦猛见那人迎面掠来眼神竟是无比地平静。
本来以他对武功的认识就算燕凛武艺平平只要有他地指点也足以化腐朽为神奇反败为胜。但如果他被缠住那燕凛在三把长刀的围杀下绝对撑不了几个回合。更何况。那个领武功明显远胜过三个同党而自己的身体却根本已经不可能和任何人交手搏杀。
在这几乎让人绝望崩溃地时刻。容谦的心神却是出奇地空明平静整个局面。所有地变数。所有的可能心头都一片了然。没有慌张。没有焦虑没有惶急。本来因为痛楚而不住颤抖的身体奇迹般平稳下来他轻轻伸手摘弓五指无比沉稳耳边忽得传来一声喝:“别做傻事!”
却是狄一已经赶了上来不知悄然隐身在他附近的什么地方而用“传音入密”将声音逼成一线传进他一个人的耳朵。
容谦却只是一笑。
傻事?
不不不他从来就没有做过傻事。
“我帮你救他你帮我救阿汉!”那声音甚至急迫起来。
即使是在如此紧急地时候容谦依然可以感受到这句话其实并不只是单纯的交易或许也有一些连狄一自己也未必知道的关怀在内吧。
只是正因为你有这一份真心对阿汉甚至也会有这么一点关切对我所以我才不可以骗你不可以利用你。
燕凛是我极重要的人而阿汉却是我千年相伴的同学。
我岂有为着一人而伤害另一个人的道理?
他不是不懂便宜行事他不是不会事急从权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有的手段终归不可以对朋友使用。
既然是做不到的事他又何必虚言欺骗一个真心对待阿汉且肯关心他的人。
更何况如果他言而无信答应了却不做以狄一这种影卫出身之人地阴狠性子岂肯轻易放手。大喜之后的失望足以让他不顾一切地伤害燕凛来报复自己。
就算燕凛是皇帝被这种顶尖高手纠缠上也是危机处处。而他又怎肯给燕凛留下任何隐患和危险。
他微笑箭已在弦。
从容谦策马出现大声指点燕凛到那刺客领迎面飞掠而来再到狄一说话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时间而他已然无比流畅地一弓架三箭。
那黑衣领略有异色地看着这个白马青衫地男子。看起来这样极之儒雅文弱的一个人居然用残缺地双手去拉弓架箭而且是三支箭?
哼开什么玩笑?所谓三箭齐准头和力道哪个不是差得可怜。这人是将自己当神仙还是真当那些传说和神话是真事了?
那人冷哼一声心中计算着距离只要再有两个起落他就可以扑到马前然后把那个看起来潇洒从容得简直不象人地家伙直接从马上轰下来。
容谦冷冷看着前方。
燕凛已经被逼得在地上滚动着躲避刀锋双手在混乱中抓起地上的沙土四下飞扬来影响敌人地视线。但就算这样狼狈凄凉也只是最后的挣扎了如无意外两三个呼息之后他就避无可避要中刀无疑了。
而近处那黑衣领已是身形如电转眼就能逼到眼前来。
耳旁听得狄一犹在喊:“容谦你只要肯帮阿汉……”
然后他微微一笑没有再听下去的兴趣了指尖一松箭已离弦。
那黑衣领虽对他一弓同时架三箭甚是不屑却也不敢太过轻视他立刻凝神定气从空中落地以便借力腾跃闪避。
然而。他甚至没能看清三箭的来势只觉劲风呼啸擦身而过。三支箭竟是一支也没有射准自己。
他才想冷笑一声。早说了贪多没用同时三箭怎么可能……
一念刚起身后已传来一声极响亮的惨叫他初是一震。后来才猛然惊悟。这不是一声惨叫而是三声惨叫同时出来听来便如一声一般且惊人地刺耳。
他骇然回身望去一时间手足冰冷。
远处刚刚还在拿着刀到处追斩燕凛的人如今已是全部气断身亡。
老二被箭上的强大劲气带得飞出数尺连人带箭钉在一棵大树上在他身后。大片大片地树皮被箭上的劲气震得尽数裂开露出白色的树干连树干上都有明显地裂痕。
老三被劲箭死死钉在地上。劲箭去势太疾力道太强。只露出一个隐约的箭尾在他地胸口上。
而老四死状最惨。整支箭从他胸前一贯而过强大的箭气。将他胸口凭空炸出一个大洞。
再不需要任何更多的探查只远远看一眼他就可以确定自己的三个兄弟已经死得彻彻底底了。
明明他们一直在战斗在快而迅疾地移动且那个贵公子又故意扬起灰尘弄得视线模糊在这种情况下要瞄准他们是极困难的事何况还是同时射三个人何况同时射出地三箭竟有如此可怕的力道?
这刺客脸色铁青怔怔看着兄弟的尸体甚至来不及愤怒仇恨只觉满心寒。而背心也在这一刻感觉到一股冰凉刺骨的寒意。
他深深吸了口气极慢极慢地转身唯恐任何较大的动作会刺激到那个能射出如此恐怖神箭的人。
身后那人白马神骏青衫素雅以袖挽弓五指架剑锋利的箭尖正对着他的心口。
轻风徐来拂得那人青衫飘飘袖角微扬阳光下于马上张弓拉箭的姿态竟是将儒雅与英武不可思议地融合于一处。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行刺?”那声音居然是平和温润地。
刺客冷笑一声不退反进全身力量聚于双足猛然跃起以生平最快的度直直扑向容谦!
他们行刺的明明是个贵介公子这种权贵子弟吃了这么大地亏怎么可能放过他?何况他自己兄弟刚刚就死在他的眼前这个时候若是服弱认输只不过是事后束手任人宰割罢了唯有拼力一搏才是唯一地生路。
他地武功远胜地几个兄弟见识经验亦是出众。心知以容谦的神箭之术如果自己转身逃跑距离拉得越开越是白白给他当靶子地份倒不如乘着眼前二人距离极近抢前进攻。
弓箭这种远距离武器用来攻击在远处的三个兄弟最能挥杀伤力可是对于近处的自己却未必有效!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倾尽全力一搏本是正确的选择可是容谦的强大却已远远过了他的认知。
明明彼此的距离短得呼吸可至明明他应该根本没有放箭的时间然而就如同神迹一般长箭终是势逾风雷地脱弦而出。
这是容谦所能的最后一箭了也是他自己最后的机会。他不敢有丝毫保留将自己的精气神全凝在这一箭之上!
仅仅不过三尺的距离不过是高手一扑之势可他这一箭却已经突破了时间的规则空间的限制前一刻仿佛还有弓弦上后一刻却已要到了那刺客的胸
那刺客在半空中厉喝如雷几十年苦修的霸道内力狂猛无比地聚在双拳上猛然下击正好打在箭杆上与着容谦箭上所凝的神魔之力碰个正着。
一声巨响乍起如惊雷入耳动心。
刺客口中鲜血狂喷双手骨节尽碎却不曾阻住箭势一分半毫长箭冷酷地穿过胸膛偌大的身躯无力地自空中跌落。他竟不曾立死满脸鲜血睁大眼状若鬼怪地望着容谦伸出右臂却因为手骨尽碎无法用手指指住容谦他的声音嘶哑破碎:“你……你不是人……”
声音倏然而止那半空中遥指容谦的手臂也终于垂落了下来——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哀叹一声三箭……
然后喜欢小楼但是惧怕考试的亲们有福了。小楼新开“小楼野生动植物园”之级群可容纳5oo人进群不必考试验证只需要报纳兰的任意一个笔名。这个群打算是野生放养群没啥规矩不必每月冒泡也不必改名管理松懈一个大家随便聊天管理员看不顺眼了要T人前也不必先鞠躬解释道歉的地方嘿嘿。小楼完结后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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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六章 体软如绵
容谦根本连看也懒得再多看那刺客一眼只遥遥望着远处筋疲力尽从烟尘中慢慢坐起好象连动也动弹不得的燕凛轻轻道:“请你多留一会等护卫们到了再走吧。”
他实在担忧还有别的刺客会出现而自己却已经没有力量再做任何事了。
一阵沉默后狄一方低低地回应:“现在你却求我了?”
“刚才我若不答应你救阿汉你是绝都不会出手的。而现在我肯定已经救不了任何人了。对于你来说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你也就不需要有更多的杂念他想。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你总不忍心不答应吧?”
狄一一语不没有任何回应。
容谦倒似不再介意他的反应只遥遥看着远处的燕凛。
燕凛这时已经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喘着气坐在地上。刚才生死关头他一口气强撑着感觉不出紧张和疲惫。现在轻松下来却明显已经是脱力了一时间竟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远远地他似乎对这边叫了两声还有气无力地招了下手显然是想叫他过去可是……
容谦微微一叹。现在他不敢多动一下只恐任何轻微的动作就会让这个身体彻底地崩溃掉了。
他只是平静地复又看了看几具尸体眉心微皱。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去分析整个刺杀事件。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燕凛?
现在燕国的朝局很稳定百姓日子很好国内并没有足以动摇皇权的权臣在。而宗室们也被闲置着。燕凛没有儿子没有亲兄弟如果他死了。没有明确的继承人其他有权继承皇位的王族宗室。没有哪一个是手里真正掌权地也不能保证谁的继承权就一定优先于其他人。如果燕凛身死看不出有任何人能明确受益。
而且这几个刺客的武功路数明显是普通地江湖路子。除了那个领算得上是高手另外三人都只是平平而已。要杀燕国的皇帝就只动用这种小阵仗吗?这整件事实在是太奇怪了。
如果可以地话刚才留下活口倒是方便追查。只是他现在的情况太特殊。
当时他只能射两次箭了而这些江湖人物悍勇狠毒就算是垂死之时。也有可能拼死一击。如果不一击必杀手下留情只让他们暂时丧失行动能力他不敢冒险。
偏偏燕凛又缺乏江湖经验。自己又已经没能力照顾他了。所以只得情愿以后追查麻烦些先下辣手。杀人再说了。
容谦心里有些无奈。遥望着远处的燕凛喊道:“燕凛。你过来。”
这一次他却是自己有意识地不想叫皇帝不愿叫陛下只是想要呼喊他的名字。
天地间只有他会当面直呼大燕君主的名字这世上只有他会这样直接叫他燕凛!
燕凛!
这个名字世上只有他会叫唯有他能叫。
然而他连声音都不敢稍大就似哪怕略大一些地声音都会震散他现在看起来还完好的身体一般。
远处的燕凛又是诧异又是不解。却还是勉力站起来两脚仍然着抖勉强向他走过来。
他走得并不快。而容谦只是凝望着看那个少年君主一步步艰难行近心里计算着时间。
快一些再快一些我怕是等不得了……
他隐约听得到体内血液呼啸奔腾的声音每一根骨头吱吱做响的声音。…他不知道这样的完好能支持到何时他不敢略动一动不敢声音稍高。
他的身体早在多年前就被他强大的精神力给完全摧毁掉了。骨骼筋脉全断后来是靠了风劲节那出时代的医术和神药勉强硬是重新拼拼凑凑起来地。只是这强行粘合拼凑起来的身体再也经不起任何强烈的动作巨大地力量了。
就象是普通人骨头断了能接好身上开刀了能缝合一样可医生一定会叮咛病人以后不要有太剧烈的运动否则骨头会重新断开伤口会重新撕裂。
所以容谦从来没有失去过武功他失去地只是可以自由使用武功地健康身体。每一次他使力略大运动略大负担稍重身体就会用疼痛来向他抗议。
连射一只小小飞鸟都让手臂痛上半天何况似他这般全神聚力射出这等不似出于凡人之手的神箭。
这一回他算是彻底地把自己地身体给毁坏了。不同于上一回的是这一次他再没有余力赶在伤势作之前离开好不让燕凛看他的惨状了。
然而这个时候他甚至没有更多的力气感叹自己的身体只是看着燕凛这样散衣乱一身灰尘泥泞手上还带着鲜血辛苦地向他走来心中开始慢慢地感觉到了害怕。
越是情况危险他越是镇定从容刚才燕凛那样艰难地在刀光中闪躲他的心境反而平静明锐只一心一意想着怎么化解危机再无他念。
直到现在他才开始感到后怕直到现在看着燕凛如此凄凉地走向他他才开始隐约抖。
他知道这不是因着疼痛纯粹只是愤怒与害怕。天啊刚才燕凛竟处在如此危险的局面中。
如果他晚到一步如果他声指点晚上半分如果他的身体根本不允许他再射三箭如果……
如果燕凛被杀又或受重伤……
光是这个念头想一想。就让他觉得不能忍受。
即使知道燕凛没有死除了太累除了虎口裂了。也没受别的伤害但他依然感到后怕。继而自责。
如果他不是过于纵容燕凛随便出宫燕凛不会处身危险之中。如果他不是总是掩饰自己身体不好不能动武的真相燕凛不会让护卫们都离开如果……
心思纷乱之间。燕凛已经渐渐走近刚才隔得远他又太累满头大汗连眉毛头上都有汗水在滴视线受影响极大所以他并没有看清容谦的状况。此刻到了近处他才现容谦地脸色出奇地苍白。脸上的汗水倒是比他还要多不觉骇然。本来他连腿都有些拖不动的。此时却是立刻飞跑过来:“容相!你怎么了?”
容谦纵是汗水淋漓看起来。却出奇地不显丝毫狼狈。他没有立刻回答。只安静地凝视着燕凛看着他本来满是灰尘。疲倦欲死却忽然间只剩下关切和担忧地面容心中莫名地叹息了一声。真的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要对他说。
如何彻查这次地刺杀事件如何根除朝中宫里或是皇族中的隐患敌人如何尽量不引起大风波地再清一遍朝廷如何加强护卫如何反省这一次犯的所有错误。
很多很多事他想要叮咛很多很多事他无法放心。
然而他只是凝视着他极轻极轻地说:“别怕我只是太累了伤身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燕凛睁大眼望着他脸上的焦虑忧急掺杂了更多的惶恐甚至还有些微地害怕声音都略带颤抖:“容相出什么事了刚才还好好地?”
他的眼急切地上下打量着容谦没看到任何伤口除了汗水和疲惫没见到任何不妥可是心中那莫名涌出的畏惧和慌乱却几乎将他完全吞没。
容谦只是微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深刻感情:“我有一个好友如今在赵国名臣卢东篱幕中他是天下最出色的神医。你派人请他来看看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要交待然而他却再没有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了他能选择的只是这一刻尽力把燕凛地伤害燕凛的惶恐减到最小罢了。
“容相!”大喊一声后燕凛眼神中的恐惧和惊痛已达到极至他再也忍耐不住地伸出手急切地抓向容谦。
也许是想要抓住容谦大声问他怎么回事也许他只是想要确定那个人就在眼前安然无恙不会消失然而他地手指还没有碰到容谦的衣角容谦地整个人就从马上滑落了下来。
燕凛想也不想伸手一扶一抱然而他真地太累太累自己站都站不稳哪里还能抱住容谦两个人一起倒了下去。跌落的那一刻他唯一记得地就是微微调整姿式让自己的身体在下方先着地而唯一听到的只是耳旁那微弱到几不可闻的声音:“别怕!”
然而他怕了他怕得抖他恐惧得脸上几乎没了人色。
刚才在刺客钢刀之下尚且勇毅无惧的少年此刻连声音都沙哑了:“容相你怎么了……”
然而容谦没有再回答他。
燕凛伸臂抱着容谦只觉那身体轻得出奇软得出奇他想要起身又恐伤了容谦小心地用手抱着容谦先把他平平移开刚刚力要把容谦身子略抬起来就听到一连串恐怖到极点的声音。
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一串一串响个不停仿佛无止无息好象能一直响到世界的尽头。
容谦的身体在燕凛的力道下因为骨头断裂不能支持身子的正常姿态所以身体以奇异的角度扭曲起来。
“容相……”
燕凛的声音凄惨而惊恐。这年少而以英名传于四方的君主此刻呼喊的声音几乎是在哭叫。
他惊恐而小心地把容谦平放在地再不敢动他一下仿佛只要不碰他不用力。就不会惊散那支离破碎的骨头。然而那骨头碎裂的沉闷声音却还是在响。一直在响。
天啊一个人有多少骨头可以裂。可以断?
燕凛手足无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半起身略伏在容谦身上用手支着地不敢让自己挨碰容谦一丝一毫。只知道一声声喊:“容相容相……”
不知道粗砺的碎石已经深深扎进了手上的伤口中不知道自己地声音破碎颤抖地不成样子不知道自己声嘶力竭地叫了多久不知道最后张口大喊那个人的时候喉头甜滴落的是鲜血。
他一切都不知道然而容谦却知道。
他已经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了感觉上。好象每一根骨头都在慢慢裂开每一根筋脉都在一点点断裂血液四下逆流。真气四处乱窜然而。他晕不过去。
太过强大地精神力。使得他无法自然地逃避任何痛苦。他只能清醒地面对着承受着。
不过。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这个时候他甚至无法去在意自己的痛。
燕凛一直在叫他叫了许多许多声……
他勉力看着他想要伸手轻轻安抚他却动不了哪怕一根手指想要轻轻说几句叫他放心地话却没力气出一点声音。
他只是看着他却知道自己很快连这样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不能动不能说甚至就要不能看……然而他清醒着一直清醒着。
他只能看着燕凛感受着他的焦虑也焦虑地想要对他去说很多事。
燕凛别担心我都说了我没事了。你要立刻将护卫召来确保自己的安全才好。
燕凛以后我不能陪你到处走动散心了你……少出宫些吧?
燕凛以后不要再随便打走护卫了万事安全为要。
燕凛这次的行刺事件背后地黑手一定要查清楚记得查明白了来告诉我别让我一直担心。我没有晕没有睡我一直在等着呢……
为什么还要叫?傻瓜你吵得我头痛。
这么点风波都经不起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别跟人说你是我教出来的我丢不起这个人。
傻瓜再叫你的喉咙就嘶裂了嗓子也毁了皇帝难道要天天沙哑着嗓子上朝议事吗?
别傻了燕凛不要叫了不要害怕不要担心我没事……
他渐渐无力支持双眼睁开他渐渐无力用双耳去感知世界。
天地静了下来他看着燕凛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太清那一声声的呼唤。
不知道狄一是不是还在呢?
这人外表虽冷还是有些温情义气的。他应该会悄悄地躲在旁边替他照看燕凛安全直到护卫们过来吧。
燕凛的表情渐渐模糊他努力想要睁大眼。
这一次身体不知要被废多久不知道劲节什么时候才能赶来救他。乘现在多看他一眼就是一眼吧。
最后的时候他尽力让自己的眼神温和平静希望能略略安抚燕凛惊慌地情绪。
别怕燕凛我没有事。我只是累了。
别怕燕凛你没事了我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别怕燕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再怎么努力也抵不住那渐渐压来地黑暗他的眼睛终于无法再睁开。
什么也看不见了但他依然可以想象得到燕凛焦虑而惶恐地神情。
黑暗地世界里每一点血脉煎熬每一丝抽筋吸髓的痛苦都越清晰起来。
然而他想地只是那个担心得无所适从的孩子。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抱着那个哇哇痛哭父母双亡的小小孤儿一声声轻轻抚慰。
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
别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要紧。
别怕有我在……
莫名地他在那不可名状的痛楚中轻轻微笑。
燕凛别怕我在这里。
燕凛别怕我一直都在。
他在心头那样极轻极轻地说着然而那个一声声喊得喉咙出血的少年却听不到他半点声息看不见他此刻温柔深情的目光。
燕凛别怕有我在!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七章 悔不当初
狄一一直隐在暗处。
他看着容谦倒下去看着燕凛疯狂地叫喊叫看着那个不管是暗夜遇袭还是猎场遭刺都一直不失镇定的少年现在惶恐失措如同一个无助的孩子。他听着那呼唤声一点点碎裂不堪看着嘶裂喉咙的鲜血不受控制地落在容谦衣上额上触目惊心。
然而他一直忍耐者等待着。直到那些散布四方的护卫们兴高采烈带着猎物回来寻找他们的君主。
他看着他们惊见如此局面无不色变。他看着几个护卫想要搬动或查看容谦的身体结果只略一用力就听得骨头出的恐怖声音和看见肢体受力后诡异的扭曲角度个个面露惊恐之色。
此时燕凛身体疲惫无力精神受到强大冲击一时神疲力弱让他暂时无力掌控大局号施令。
几个身份较高的侍卫长略商量几句一个飞马离去不久便从猎场外常驻的行猎司衙门里带了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过来。
好在来这猎场游猎的都是权贵子弟行猎司衙门里常年备有好车好马。
这车子宽大舒适护卫们又精心垫了数层的棉被防着身体受震再拼凑木板为床小心地将木板一点点塞在容谦身下再将容谦移到车中。只这么短距离的搬运且人人都无比小心一丝力也不敢多用却还是隐约听得几声脆响。
众人提心吊胆面面相觑。
什么样的力量才可以把人的身体摧残到这种程度而又要什么要的体魄才可以在伤得这么严重恐怖之后。仍能活下去?
他……他还能活下去吗?
从头到尾燕凛眼睛赤红喉咙沙哑。一直陪在容谦身旁一直没有放弃。他一声声呼唤他。无论身边的人怎么劝都不肯理会。
他不知道下令护卫们只得自行决定将地上地几具尸体搬上马一同运走。
为了防止容谦受更多的震动。纵是人人心如火焚他们也不敢急于赶路只是缓缓地小心地让马车在一众侍卫快马护拥下远远地去了。
狄一这才慢慢现身出来遥遥望着烟尘消失的方向。
他甚至隐约有点想跟过去看看最终结果地念头但最后却只是摇了摇头。返身飞掠而去。
这次刺杀影响太大。事后整个国家力量全部运作起来搜寻真相。追拿刺客同党大索京城内外时。所有户籍不明。临时在京城附近出现的外地人还有会武功地人。都会有很大的麻烦。他若是不赶紧远离燕京远离燕国只怕是要遭池鱼之殃了。
狄一沉默着一路飞掠心中却总也抹不去容谦方才淡然的笑容从容执弓射箭的姿态莫名地感到一种深沉的悔意。
如果当时他能及时出手……
就算他当时想要用阿汉地事交换可是在容谦第二箭射死三人后他就该明白容谦的决心。如果他能出手杀死那个领容谦不用再出第三箭这样容谦的身体也不会崩毁至此。hTtp://
只是……
狄一叹息了一声。
只是在当时他又怎么可能肯放弃哪怕任何一点渺小的希望。容谦已是他最后一个可以寻找可以求助的人了……
如果因为一时的不忍而出手最终却是断绝了阿汉醒来的所有希望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原谅他自己。
可是现在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心中一直无法抹去的郁郁不安又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他是魔教出身的影卫从来不知什么仁义道德为了自己关心地人便是天下人血流成河又与他什么相干可为什么只不过两次交谈的容谦却让他心中如此难以安然。
如果事先能知道那人竟会如此决然如果事先能够确认那人真的可以毫不犹豫做到这种程度如要事先明白那人竟是宁可选择毁了自己也不救阿汉……
也许…狄一再次叹息。罢了罢了……
如果如果世间哪里有什么如果。已经生地事谁又能够再逆转过来。
他摇摇头努力压下那莫名涌上来的歉疚之意。
容谦最后叮咛燕凛去寻赵国地风劲节前来相救可见小楼中人所谓彼此不能互相帮助根本就是胡说八道用来欺骗打他们地。只是真的不能明白即然风劲节能救容谦为什么他们却不能救阿汉呢?
狄一举目遥望远方神情越落寞凄凉起来。
终究无法可想了终究再没有可以去之处可以求之人了。唯一能做地只是回转他们那小小的安身之所在这最后的时间陪伴他们吧……
狄一长长叹息一声倏然加全力奔驰。
这个时候心灰意懒的他绝对想不到回去之后狄九会用另一个莫须有的小楼中人再次把他骗开等他醒悟过来转头赶回之后狄九却已经带上沉睡得太久太久的阿汉毅然去闯那千年来最最神密莫测无人能够进犯半步的小楼。
风劲节也同样想不到他人在家中坐天大的麻烦却从天上来。
更鼓已经敲过三更他和卢东篱却还没有忙完。两人正在一起挑灯夜谈探讨时事共商策略风劲节却忽然捕捉得院外一丝异响皱眉抬了头。
“寒夜客来未知有何贵干?”
风劲节一声朗笑。这笑声甚是清朗从容并不见如何凶狠强厉然而院外那藏头露尾的黑衣人却觉胸口如中巨石。闷哼一声竟被这淡淡一笑震得真气涣散。无力地从空中坠落下地。
难怪他这么容易就摸到了卢东篱所在的院落旁边。原来卢东篱有这样的顶尖高手贴身保护着哪里还需要什么别的护卫。
他心中正自惊怖。只见寒光一闪一把雪亮地钢刀已是当头劈将下来。
那人在地上翻身打滚急躲连声大喊:“不要误会我没有恶意!我是大燕国皇帝派来。有事相求的……”
“小刀住手。”一声低喝后正房处灯光乍明房门开处风劲节和卢东篱并肩走了出来。
小刀郁闷地收了刀。唉好不容易来个不长眼的刺客到头来却还是没他地用武之地啊。
本来风劲节只当是哪个被触动利益之人派来的刺客暗探谁知对方居然张口就是大燕国地皇帝。这赵国和燕国隔得也太远了卢东篱什么时候跟燕国扯上关系了?他怎么不知道?
卢东篱也一样诧异。两人联袂出得房来风劲节问道:“你们燕国皇帝让你来找卢东篱?”
“是。啊不其实不是……”
那夜行人狼狈从地上爬起来。又大礼拜了下去。
“我是来找卢大人的但目的却是想求见卢大人幕中一位天下第一神医。”
风劲节的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了。
卢东篱是一怔。看了风劲节一眼。他知道风劲节的医术很好。但他一直也知道他地医术从来不闻于世那这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那黑衣人却是精灵之人最能看人眉梢眼角。一看他的目光立知灵山就在眼前上前数步又是大礼拜倒恭声道:“小人奉大燕国皇帝之命特请先生入燕为我大燕容国公治疗伤势若蒙应允大燕国上下无不感激涕零必倾力相报。”
卢东篱听得皱眉轻叱道:“你说你是受燕国皇帝之命而来可有信物证明?”
那人一怔。要让一个密探拿出身份证明却是为难他了。
风劲节却是沉了脸沉了声:“不用问了。他说的是真的。”
还用问吗?除了小容自己指点谁能直接找上他啊!
一想到容谦居然弄到要再次向他求救风劲节便恨得咬牙切齿:“他怎么受伤了伤势如何?”
那密探满头大汗:“小人只是奉命来请先生其他详情一概不知。”
风劲节面沉如水:“他什么时候受的伤你也不知道了?”
“命令是今早到的用了信鸽千里传书。信鸽应该是容国公一受伤就放飞的燕京距此两千余里信鸽三日内可达。我们从今早就拼了全力找各种门路求见卢大人可是一直无法获准通传这才行此下策……先生救人如救火啊您能早一刻启程容国公就可以少受一刻痛苦。”
风劲节地脸色极其难看。以容谦的性子居然被逼到要向他求救可见伤势已经严重到什么程度了偏偏现在还已经耽误了几天!风劲节郁闷得想砍人。
这个混蛋!不明白自己的状况是怎么样吗?怎么敢不好好照顾自己!
风劲节简直恨不得容谦就在自己面前可以让他抓着狠狠骂一顿。
卢东篱虽然什么也不知道但看看风劲节地神情听听他们的对话就明白风劲节对容谦是极为关怀地。他也不多问立时道:“救人如救火你快走吧。”
风劲节轻轻一叹:“容谦是我地朋友……”他顿了一顿复道:“好朋友!”
卢东篱一笑点了点头。
容谦是燕国权贵也罢是贩夫走卒也罢只要他是劲节的朋友就该是他卢东篱也同样关心地人。至于劲节以前不曾提起过燕国提起过容谦这些都不重要都不必问。重要的是救人。
风劲节看着他叹气:“这一去也许要很久。”
卢东篱微笑:“我等你回来。”
风劲节郁闷极了。
本来明天是计划好要陪东篱去敲打几个清吏治的拦路虎的场场都是硬仗。而如今只能扔给东篱一个人了。原本也还都定好了过几天要去巡视一下军务顺便和各方将领们谈谈心交流一下意见表明一下立场的现在……
卢东篱看他神情又是感动又是好笑:“我就这样让你不放心吗?”
风劲节一笑。
自然便是没有他该做的事卢东篱还是一样会能做好。只是自己终是想要守在他身旁能帮一些便是一些终是不愿意在遥远的地方看着堆山一样的繁琐疲累且得罪人的事只落到他一个人头上。
但是心中再是怨念丛生他终不可能弃了容谦不理不顾于是一边暗中咬牙叹气一边再问:“燕王只派了你们来请我吗?”
那密谍忙恭敬地道:“不陛下是想最快找到先生救治容国公所以用飞鸽传书让本来就在赵国的我们先行动。但与此同时我国的特使已经带了陛下的国书和厚礼日夜兼程赶来赵国了。”
风劲节点点头:“我与你们今晚就动身但那个特使还得给我来。面君求见之事要给我做得盛大隆重重重地感谢卢大人推荐神医为容国公治伤向所有人表明燕国会永远记着这个情份。”
卢东篱在旁忍不住道:“没必要……”
风劲节瞪他一眼没好气地打断他:“当然有必要我替燕国出力燕国好歹也得给我点回报这世上哪有白干活的道理。”
旁边的密谍听说风劲节肯立刻动身已是喜出望外本来燕国几乎是任何代价都肯付的了何况风劲节只要这等虚名排场而已不等卢东篱再说他已是一迭声道:“应该的应该的!这全是我大燕国的一点心意卢大人切莫推辞。”
旁边小刀有些兴奋地道:“风公子我和你同去……”
“不用!你留着给我好好护着大人!”——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神医上路推荐票拿来。托腮这个月小楼的推荐票为什么这么少呢?到底是后妈太虐了还是大家觉得后妈虐得还不够狠?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八章 千里疾行
(讨论区疯狂中纳兰暴汗中。为了早日让小容摆脱软体动物状态今日双更。顺说后妈说了小容不是软体他的骨头是脆了但是不碰还是不会到处都断的……默默。)——
以下正文——
小刀和王大宝本来在异国寻访卢东篱的下落后来听说了卢东篱在赵国复出之事便万里归国来寻拜倒痛哭之后便留在了卢东篱的身旁轮班贴身护卫了。
他们两个是风劲节最信得过的人他可不敢让小刀跟着他走。
风劲节自怀中取出自己的信物交给小刀叮咛他连夜出门去召集和他交情深厚的若干江湖高手来贴身保护卢东篱。
他在武林中的隐势力本来就很强不少高手都暗中听命于他。自当年被赵王狠狠算计了一次他再不敢有任何托大总是让那些高手悄然留在卢东篱附近需要的时候随时便能召唤。
想当年狡兔未死朝廷就要烹狗藏弓害得他棋差一招受尽苦楚。卢东篱可不象他能够死而复生关于卢东篱的生死安危他是断然不敢有一丝疏忽的。
卢东篱见他如此安排知他心思轻笑道:“你放心今日的我已不是当年的我了。”
现在他的再不会茫然无措只知让朋友替他安排一切承担一切。
婉贞和英箬已安置在远方家人宗族与他的关系也刻意只保持着冷漠的疏离旧将部属们。如今已各据一方各有势力。
现在的他尚有何惧怕。尚畏何牵连?
便是再多的攻击杀戮被举国非难。…他也敢挺身对抗。便是君王下诏圣旨堂皇他也敢逆旨抗命奋身一搏。
他地命是自己的。是妻儿的是……劲节地!
没有人可以夺走没有什么道德伦理君臣天伦可以让他听命受死。
既然有幸能重生一回便该和他这一世最最重要的朋友并肩携手活得精彩尽兴天地间。哪里还有什么真能拘束牵绊得了他们呢?
风劲节看他神情亦是一笑:“我不是不放心你。我只是盼着我能更放心一些。”
二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说什么了。风劲节也不收拾准备。只对那密谍道:“我们走。”
那密谍倒是还客气地对卢东篱再行了一礼说了告辞地话。才与风劲节直接从墙上飞掠而去了。
小刀有些傻眼:“他就这么走啊?衣服呢?银票呢?通关文书呢?还有该归着他干的那么多事都不用交待了?”
“不是还有我吗?”卢东篱笑道:“这些都是我们一起商量着做的他不在有我做完就好。”
一笑过后他便转回屋子里去并没有浪费任何的时间留恋怅然。
劲节不在明天后天还有以后的很多很多事都要更用心地去做得更好这样才能让身在异国地劲节可以放下心专心做他自己的事吧。
回了房间就着烛光将白天和风劲节已经研究再研究的许多文书档案又重拿出来细看。
小刀估摸着今晚上大人肯定又是睡不成了叹口气老老实实在门口守着。只是时不时望着窗前烛光窗上人影出神。
亏得半夜三更莫名其妙来了个人这位风公子就要跑到异国他乡去不知多久卢大人居然还能立刻定下心神来看文书记资料唉……
他们两个平日相处亲密友爱如一人可一旦分开却从无过多的牵扯留恋对彼此的信心都是这样大得出奇啊……
真象……真象是……
想起多年前定远关中那一场惨烈的死亡小刀神情怅惘终是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和风劲节一起日夜赶路的燕国密谍很是有些傻眼。
他们在赵国的势力并不强平时上面连些最基本的指派也甚是少有。可这两天却是连收十几道飞鸽传书让他们尽一切力量寻找卢东篱身边地神医然而这神医叫什么名字都没说清。信里只是催着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法只要达成这一目标就是立了大功国家将有重酬如果办不到不止是他们连着他们上头一层层的上级直接追究到京城的最高长官全部要获重罪。
为了达成这一目地他们有权力可以许下种种诺言燕国朝廷在后方一定会尽力做到。为了达成这一目的他们可以暴露整个组织甚至把组织在赵国地根基全部牺牲掉。
上面这样郑重其事地交代下来他们自是竭尽了全力。他们没有足够的势力能立时打通关节见到卢东篱但是耽搁下地这一天里为了能安排神医能最快地从赵国赶回燕国去他们可是把银子当土一样到处撒安排到了最好的。
结果他们的安排什么也没用上。
也没见风劲节怎么出的消息反正是一路通关过卡每到一处都有人立刻送上最好的快马最方便的干粮。住宿?那是不需要考虑的。风劲节只管不眠不休地赶路等精力支撑不住时前方等着的他们的快马自然会变成最快的马车。他们自在车里睡觉补精神而外头自然有人轮换着替他们赶马车。
千里疾行只三四天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海边接着弃马登船。开始上的是赵**方的海船没开多远便又寻到了吴国萧家的船队。风劲节亮出萧清商的信物让他们最快的船只弃了正在做的生意全前进送他去燕国。
最后那燕国的密谍领所能做的不过是一路跟着风劲节赶然后偶尔放两只信鸽给燕国那边传话。
如此人物怪不得被容国公引为好友知己!
密谍领大为感叹。就是他们入了燕国国境举一国之力也不能让这位神医赶路比现在更快了。
风劲节可是一点也没想到自己只求尽快赶到的诸般安排让别人心中受这么大的震动。身在船上乘风破浪跨海而行他却是心急如火只是暗算猜测着容谦到底是怎么受的伤伤势到底怎样心神难以平息。
直到这个时候一直久违了的小楼呼叫才终于响了起来:“劲节!”
风劲节暴跳如雷:“张敏欣!你们都干什么去了?!小容受了这么重的伤你们居然到现在才冒头?”
风云际会 第二百零九章 轮番上阵
“这能怪我们吗。”
张敏欣很委屈:“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的。我们可以到处说八卦却不能把与别人相关的事提前说给人知道。小容如果没有向你求救我们反而可以先把事情直接告诉你可是他已经通过燕凛求你相助整件事就和你扯上了直接的关系那我们反而就不能违规和你联系了。”
风劲节已经又在磨牙了。小容……
张敏欣无奈道:“这一次要不是轻尘急着找你说话我们还要继续避嫌下去呢。”
风劲节奇怪了:“轻尘他又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跟你商量拿小容怎么办!”
方轻尘的声音简直是怒气冲天:“你去了燕国别救他!直接把人给我治死了事。我快被这个白痴气死了。天底下还能找得出比他更疯狂的家伙吗?”
风劲节翻个白眼疯狂?哼你们两个表达方式各不相同的极端份子到底哪个更疯狂一点还在两说呢。
“小容虽说受了伤你也不用气成这样吧?还有你的中气不足气息太弱这又是怎么回事?”
方轻尘自是懒得告诉他自己也受着重伤刚才要不是张敏欣和吴宇强行叫醒他没准他睡着睡着就睡回小楼去了。
这会子他所有的火气都让容谦给勾了起来根本没空说自己的小事:“总之你不明白小容受伤不是个问题气人的是他受伤的原因。简直是莫名其妙!完全可以避免的事他偏偏自己想不开整个一个自虐狂啊。”
总比你这个虐待狂好?
风劲节忍着想驳他地冲动:“他有他的选择。我们应该尊重。”
“尊重个头!卢东篱要自杀你也尊重他的选择不成?”
“喂喂。怎么说到东篱身上了?好好地你有火气别往我身上。”
自从听张敏欣说明整件事的原委后方轻尘就气不打一处来:“总之你别治他弄死他得了。这种人。你辛苦把他治好了不用多久他又能把自己地身子给弄散架。就算你是神仙你也不可能天天护着他。这种人自以为全天下的苦难都该他一肩扛圣人圣到白痴的水准了!”
风劲节摸摸鼻子苦笑:“没有这种道理我们可是禁止自相残害的。”
“我们还禁止互相明确求助和主动相助呢?他还不是照样找你救命你还不是照样扔下卢东篱紧赶慢赶。你和清商赵晨不同。你是违规入世根本不用再理会规矩了。”
风劲节叹气:“就算我不治他也不行啊!他现在还在受罚啊!他的精神是被束缚在**里我要是不救他。让他死掉他地精神体也回不去小楼。反而要在已经死亡的**里。一直被困住感受着身体一点点腐烂消散。这两个哪个更恐怖?所以理论上来说小容现在应该是世上最怕死的人因为他要死了就真的比下地狱还可怕了。”
方轻尘咬牙切齿了一会才道:“张敏欣你就不能跟教授说说小容的情况特殊更改一下对他的处罚也好。”
“拜托罚他的是时空局不是学校。就是学校不追究他的违规使用力量也不行啊。什么时候学校的校规能大得过政府地政令。”
方轻尘长叹:“你找教授问问也许能找出办法把他弄死又不用被困在肉身中。”
风劲节皱眉问:“到底为什么你这么想把他整死?就算他回了小楼知道你这样算计他能饶了你?”
“顾不得了再让他这样圣人下去我得给他活活气死。早知道他蠢到这个地步当初我就不该暗中推动他和燕凛重逢。”
可能是感觉到事情多少和自己有点牵扯所以方轻尘就越地气急败坏。
风劲节叹气放弃了和方轻尘继续纠缠直接问:“张敏欣到底怎么回事?”
张敏欣苦笑:“我能把事情全告诉轻尘是因为这件事与他不会有直接关系对他在现实中的人生走向正常来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可是小容既然向你求救你已经被直接卷入事件中照规矩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我们就不能多说了。总之这事另有隐情反正轻尘是气疯了。”
风劲节笑道:“好了轻尘你要是不放心小容就也抽空去看看他好了。”
“呸我去看他做什么!我又不是大夫我又治不好他。哼我自己也只剩下一口气了可经不起再被他气。真要到了燕国我要么是把他宰掉要么是当着他地面把燕凛那个专门惹麻烦的家伙宰了于是世界从此就清静了。”
方轻尘说得甚是愤恨虽然是气话却还是让风劲节悄悄打个寒战。这家伙可一向是说得出做得到天下第一狠绝之人。老天保佑这家伙这辈子还是别有机会去燕国才好。
“不管了张敏欣你帮我连通小容我不痛骂他一顿消不了这口恶气!”方轻尘愤愤然地大喝了一声。
风劲节心神一动还想追问为什么方轻尘怒至如此地步却还是气息不稳中气不足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吧。何必非要在人家气头上添乱呢?反正他还这么有精神满世界找人骂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他叹口气终于任凭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作一通又莫名其妙跑走去骂人地家伙结束了这场没头没尾地通话皱了眉头陷入了沉思。
到底是怎么回事?
轻尘不是这么耐不住性子的人啊?
什么事能把他激怒到这种地步?
唉。小容……你可真有本事啊!
不理会风劲节地纳闷方轻尘直接等着脑海中地回路接通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小容。你脑子有毛病!要找死的办法多得是你至于这样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吗?”
容谦的回应自然是虚弱无力地:“我这也不是没办法吗?当时的情形如果我不出手……”
“如果你不出手天就塌了是不是?狄一那么一个高手在旁边。你也不懂得要利用!燕凛没有你他就真死定了不成?不知道你整天在想些什么鬼东西看起来一副聪明样其实这世上再找不出比你更笨地笨蛋了!”
容谦居然还能低笑两声:“我不忍去骗狄一。这些年他也太难了。更何况。这种人是好骗的吗?眼看希望达成之后的失望会让他施出最可怕的报复手段你别忘了他是什么人。”
方轻尘冷笑不止:“先利用了再说事后再找个由头灭了隐患不就是了。以你的权势地位有什么办不到。”
容谦在心中腹诽。得了吧你也就嘴里说得恶毒事到临头你做起来搞不好比我还糟糕呢。
他自然也知道方轻尘是一片好心毕竟这个时候。联上精神回路不停地同他说话强大地精神波就可以隔绝他对**的感知。让他稍稍从无边无际的苦痛中舒缓一下。
当初幸好正是月末他身体崩溃没多久。张敏欣就立刻和他接通信息。把他一通又一通地教训一直到把到当月的时间用光。然后很快就是月初了。又有了通讯时间他们大概是掐着劲节赶来的度轮着班的一天骂他一小时让他天天能喘口气今天这不又轮到方轻尘把他一通臭骂了。
“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掏出心来对他。他算什么东西?整天疑神疑鬼猜这忌那天天盘算来盘算去好象全世界的人都亏待了他!你对他但凡一分不诚半丝保留就足够他暗中结成心病。这种小气东西你送我我都不要。”
容谦忍了气道:“他是皇帝!他自有他的立场与为难。”
“皇帝我呸!”这阵子方轻尘自己也实在是大大不痛快听到皇帝两个字就来气。本来对燕凛有十二万分不满现在立马转成二十万分。
容谦心中暗自庆幸幸好方轻尘选择地模拟对象不是燕凛否则照这位眼中揉不得半粒沙子的性子燕凛还不知道会给他折腾整治成什么样?
一直在旁听的张敏欣终于忍不住道:“小容你和轻尘实在是各走极端得过份了。你操心太过他狠心太过。你过于宽容他过于绝情。你过于替别人着想他过于关注自我。要是能融合一些你们地日子都会好过许多。”
容谦暗自诧异这个色女怎么了?语气居然如此怅然简直都不象她张敏欣了。正常来说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大呼小叫什么什么美丽无私感人的爱情什么什么你们还不肯面对现实吗……这一类让人郁闷到吐血地话才对吗?
然而张敏欣却只是又长叹了一声:“小容你不明白其实我们谁都不觉得燕凛值得你这般待他你……你……”
她忍了忍最终又是一声叹息。
容谦更加奇怪这人不大叫大跳赞美这惊天地泣鬼神地爱情却反而如此抑郁这还是那个疯狂的同人女吗?
方轻尘在旁插话冷哼道:“咱们急死又有什么用这个白痴自己觉得值得所以落到什么下场都属他活该。”
容谦苦笑活该是吧大概是地。
当初他出手救燕凛弄得身体支离破碎惨不堪言之后一直安慰自己那是一时冲动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肯定不会那么头脑热还闲了没事就暗中痛骂燕凛来出气。
然而这一次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在绝对清醒的情况下做选择旁边还有狄一可以尝试求救只要他肯违背自己的原则就好。然则最后他做出的还是和当年一般无二的可笑决定且由始至终心灵都是平静的所以现在他日夜受尽煎熬却居然连骂骂燕凛的力气和精神也没有了。
这一次他骗不了自己。这不是冲动这不是一时的错误这是他自己清清楚楚为自己做下的决定。
活该吗?当然。
值得吗?谁在乎呢?
原来不管再重来多少次不管有多少怨念不甘他总是不可能真正坐视燕凛受任何伤害的。
只是……
似乎真的很可笑很愚蠢吧!
容谦这样暗自叹息着听着方轻尘如狂风暴雨般地怒斥痛骂心中很是佩服方轻尘的本事。这么长的时间骂人的字眼也不见他换一换这么高深的骂人造诣自己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此刻听到同伴这样痛骂自己是很有亲切感的。其实想想自己干的傻事连他自己都想把自己狠狠骂一顿。
然而联络的时间毕竟只有短短一小时一转眼就过去了。方轻尘骂到最后也意识到时间到了情急间只交待了一句:“劲节很快就到了你忍着……”
一句话没完通迅中止。排山倒海的痛楚侵袭而来。
容谦想着那个面恶心软的家伙骂到最后还是忍不住交待一下风劲节的行止不觉暗笑。念着方轻尘骂人虽骂得高山流水无比畅快可是明显气息却渐渐微弱偏又被他训得连插话的机会也没有就是想问也找不到机会心中又隐约有些担心。
然而肉身的痛苦是如此剧烈便是精神强大如他渐渐也有些崩溃迷乱再也无力去思索方轻尘的状况了。
在这一片黑暗迷乱中他痛得连正常思考的能力都渐渐丧失了只有一个念头一直在心间沉浮。
燕凛在哪里?
为什么他不在?
为什么……他……一直一直都不在我身旁?
为什么?——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那个闪亮女主笔的海选明天就结束了看来纳兰稳拿第一大家可以等着听她唱歌了。嘎嘎。她昨天和我说她感冒了嗓子不好现在不适合唱歌云云……哼哼哼哼……窗户的没有!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章 空自牵挂
(内啥情节紧张的时候追文是很痛苦的俺知道可纳兰就只能写这么快啊orz。所以性急的筒子们这两天是不是考虑攒文?)
然后评论区的回帖字数放宽到和主帖一样是2ooo字了。所以大家以后长评还有打嘴仗都不愁了哈哈——
以下正文——
其实最初燕凛是一直陪伴在容谦身旁的。回京的路上他一直守在他身边一直唤着他然而容谦却不再能听得到。
他五感俱**体的伤痛难以忍受之外外界又丝毫不能感知竟是彻底被困在了这黑暗静寂的牢笼之中度秒如年。
所以当小楼的通讯在他受伤后忽然第一次接通张敏欣把他一能臭骂之时他是感激涕零啊。
他更庆幸的倒不是这段时间不用再感受身体的痛苦而是耳根不得“清净”。再怎么样听张敏欣那滔滔不绝的痛骂声也比那一片寂静空无要好受多了。
他心里一边想着一边嗯嗯啊啊担心着燕凛基本上没什么诚意地应付着张敏欣的愤怒。
张敏欣这么精明的人岂会现不了他根本心不在焉又气又恨又是无可奈何。虽说很想干脆切断通信让这家伙直接感受肉身的痛苦去但手指按在控制钮上又怎么也不忍心真的按下去。
最终不觉深叹:“小容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为了那个小子不顾死活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叫他去找劲节?现在限于规则我们都不能直接通知劲节你的事了。只要你不说劲节的事不把劲节直接拉进你的生活中。我们就可以把事情当八卦讲给劲节听。反正他是违规入世不用守规矩一听你地情况。马上就可以动身来找你中间少了山长水远传消息的功夫。你能少受多少罪啊!”
“如果我不跟燕凛说明白我一受伤劲节就自己急巴巴赶来有什么用?他虽是医术天下第一却并没有名气燕凛会让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我治病吗?中间再周周折折。冲突争执闹出一堆麻烦来搞不好时间反而耽搁得更多。就算劲节最后有本事取信于他给我治病燕凛自己又要后悔是他地疑心耽误了我治伤的时间何必呢?”容谦笑道。
“你……你……”张敏欣气得跳脚:“这么烂地借口你也真好意思和我说!凭劲节的功夫他要见你需要先得到你的小皇帝的许可吗?啊?还有你那个义妹不守在你身边吗?她不认识劲节吗?只要青姑开口说劲节就是上次治好了你的人。你那个小皇帝怕不跑来给劲节下跪求他治你啊!取信个鬼!”
呃……容谦没词了。这借口地确有够烂。
“你个白痴什么都替他考虑!为了他少点无助少点自责你就白受好些天的罪。你知不知道你……你……”
她气得大喘气。…一时竟说不下去。
容谦一怔:“我知道什么?”
“你……唉……这该死的规则……总之。小容你是世上第一蠢材。现在比起来阿汉都比你聪明。”
眼看着时间显示已经指到最后的几秒钟张敏欣恨恨地叹了口气:“小容你等着我们……”
通讯悄然而止剧烈的痛楚侵袭而来容谦暗自苦笑。
蠢材?
嗯这还用那位同人女提醒吗?自己可是早就有觉悟了。所以才一次又一次地自讨苦吃。
严格来说这次的伤势并不比上一次更严重可是现在他的体质却已经比起当年差了太多太多了。
所以当年他还是可以神智清楚地看天看地看世界神态自若地和青姑聊天。可现在他却连睁开眼睛都已经做不到。
容谦的精神全部用来忍受痛苦了所以方才外界的感知才渐渐几近于无。
但是人地韧性真是无以伦比的而且做为小楼中人的他精神力之强悍也是常人难以想象地。
他当年毕竟尝受过同样的痛苦而且一直长年受着各种病痛地折磨这方面地适应力极强。最初身体急剧恶化的阶段过去又有小楼地通讯能让他稍微喘过一口气他渐渐也就可以一边忍受一边分神竭力去感知身外的
只是等到稍有成效之时已经过去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了。
等他终于勉力可以再用双耳去感知外部世界时只知道自己已经回了京城进了皇宫……
嗯好吧燕凛不放心他想留他在宫中留他在身边最近的地方这是合理的。可是为什么他隐约听到四周有人在提这里是清华宫?
拜托清华宫啊这是皇帝的住所别说大臣就是后宫嫔妃里也只有皇后才可以无旨主动进入这里的。
皇宫那么大有的是可以让外臣住宿的宫殿楼阁。一般国事繁乱之时重臣们偶尔在宫里住一两天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小子要把我安置在他自己住的地方。就算想要离得我近一些也用不着这么不顾体统吧?
这不是拿我放在火上烤吗?将来还不知道让人怎么责难呢?
一想起自己住的是燕凛的屋子躺的是燕凛的床容谦一点感动温情都没有满心满意都是郁闷懊恼。
其实皇帝的床他也不是没睡过当年燕凛幼小之时他抱着幼帝理政一时一刻也不敢离开他唯恐让有心人谋算了这个孩子。同饮同食。同床而睡那是属于又当爹又当妈又当老师极辛苦地把小孩拉扯大。但如今毕竟时移世易了。
那个幼弱无力的孩子已经长成一个伟男子已经可以担起一个国家了。有些分寸规则还是不能逾越太过的。
容谦有些闷闷地想着因着心里太生气竟也就忘了身上的剧痛。
只是烦恼烦恼。很烦恼。
烦恼自己被这小子扔到这种境地里等将来好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朝臣的非议责难。
烦恼四周一堆人慌里慌张手忙脚乱在他身上乱摸乱按虽说人人都尽量小心不用力气且明显是在替他查伤可是这个时代地医生哪里见过这种伤势。基本上一帮老头吓得按在他脉膊上的手都不停得哆索。被燕凛问起话来只敢叩头请罪。这个说此伤非人力可治。那个说。此伤非凡人可以承受一个说得比一个严重。他看不见但是完全可以想象燕凛听了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
我说你们没本事就没本事吧至于这么一惊一乍大惊小怪的吗?
这样地伤我当年又不是没受过就算劲节不来救我我也死不了只是得一直残废着罢了。等过些日子我精神好些了也许就能睁眼甚至能说话了。这年头练武的打架地谁没断过几次骨头?只不过我一次断得比较多而已。又不是真的全身骨头都碎了你们用得着当我是怪物吗?这种态度这样的论断你们也不怕把你们的皇上给吓坏了?
想想燕凛听到太医们说自己完全没救时是什么心情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容谦对于太医地无能就越地腹诽起来。
耳边果然传来燕凛嘶哑着声音的吼叫他那样疯狂大叫愤声质问的是什么内容容谦一时竟没听清唯一的念头只是他嗓子伤得太重了如果再不治……
果然四周又是御医们一迭声地苦劝这个要给他看嗓子那个已经准备开方子拿药了。
然而不出意外能听到的只是疯狂的大叫:“滚开朕不用你们理会容相的身子都这样了你们还只知道向朕献媚。”
“什么献媚给你看病是人家的本份好不好?”
如果不是不能动不能说容谦真恨不得坐起来痛骂这个不知道珍惜自己的小子好好儿地身子自己都不知道爱惜还指望别人替你上心不成。早知道你这样折腾自己我又何苦为了救你把自己累成这样。
然而不管他如何愤怒如何急切如何拼尽全力想要地尝试着睁开一丝眼皮出一点声音却终究是做不到。
这样竭尽全力地和可恨可厌的废物身体斗争了很久容谦不得不承认失败。
再强大的精神被束缚在如此破败地身体里终究是什么也做不了。
他无奈地放弃了挣扎神智一边苦苦对抗着痛苦一边依旧努力地感知着身外的一切。
四周静得出奇只有一个沙哑地声音一句句在耳边喊:“容相我已经飞书去赵国了。我也派人去把青姑娘和安无忌接进宫了容相为什么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本来想……我本来想……”
他一直反反复复说着“我本来想……”却又一直没有再说下去。
容谦可以感觉得到他地手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肌肤地热量指掌的温暖如此清晰如此深切可是他却连略略用力握紧这个自己多年来一直想牢牢抓住的人都不敢。
现在容谦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力量了。
容谦可以感知到有些灼热的液体落在脸上额上那滚烫的温度让人极不舒适。
他有些昏乱地想着天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你还是个皇帝旁边有没有倒霉的下人在不会被吓得晕倒吧?这大小孩偶尔一两次心灵软弱以后要是恢复正常心里不自在想要杀人灭口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还有这小子是用左手握我的手右手呢?他的右手虎口上的伤有没有处理过该不会还是任性地不肯让人给他治吧?
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我要知道你真敢一直不治伤等我好起来看我能饶了你吗?
他一直在他耳边说。
他一直在身体的深处咬牙切齿地听。
那样急切那样悲伤那样痛楚的声音这样一直一直地听其实比伤痛更加让他觉得不能忍受。
其实他到底在说什么他并没有很真切地去理解去分析他的愤怒只是因为他一直说一直说用那个沙哑的受伤的甚至在出血的喉咙不肯停止地一直对他说仿佛这样说着叫着自己就会醒过来好起来一样。
容谦听得烦燥无比连身体的痛楚都顾不得了。
人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护自己皇帝的嗓子好歹也算是国家的脸面之一吧。有时候容谦甚至胡思乱想那偶然间溅到自己脸上身上火热的液体是眼泪还是……还是那喉间热血……
每每一念及此他就恨不得一脚把燕凛远远踹开。我好得很如果你不在这里吵我我会舒服得多你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你还许不许人睡觉了……
这个时候他的念头那样单纯他的愤怒那样单纯。他甚至没有去仔细想燕凛屡次提起却屡次没能说完的那句话:“我本来想……”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而他没有想到后来燕凛就真的消失掉了。他再也没有来看过他再也没有来到他的身旁再也没有对他说哪怕一句话一个字。
而这一切他昏乱地想着是不是开始于青姑和安无忌冲进来的那一刻呢……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双目始开
对于青姑来说这一切就像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从宫里传话说容国公伤重召她进宫探看这个世界仿佛就不再是真实的了。
跟着太监兜兜转转走在威严压迫宏伟华贵的皇宫之中这个本来胆小怯懦的小小村姑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顾不得只是一叠声地焦急询问领路太监容谦的情况又为那永远一问三不知的回答而冒起怒火。
她甚至看不到安无忌扬手对她打招呼听不到安无忌大声叫她的名字。
安无忌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急忙上前一把拉住她:“青姑娘。”
青姑这才略略醒神看到这个生命中除容谦外最熟悉亲近的人至此才懂得要伤心落泪:“他们说容大哥出事了说他伤得很重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早上才出的门他明明很高兴很精神地说要出去好好玩一天怎么才一天就会……”
她睁大眼睛看着唯一熟悉的人一声声无措地问着仿佛安无忌可以解答她所有的疑难。
安无忌只是长叹。
他何尝不是什么也不知道就让人一道旨意给叫了进了宫。此刻他自己也是满心混乱却还是柔声安慰青姑道:“你先别急。太监只是传旨而已说不定消息有误呢?我们先进去见了皇上和容相再说。”
这里毕竟已经到了皇帝所住的清华宫他总不能看着青姑太过失态以后引来麻烦。
青姑有了主心骨总算不再惊惶无措自然而然由他拉着手。一路往里走。
二人平时打架次数太多身体的“直接接触”也太多彼此都习惯了对方的存在。这个紧要关头自是谁也不会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的这种问题。
安无忌一路拉着青姑往里走。心里也在揣度容相受伤了可皇帝把容相安置在清华宫?
嗯这是皇上一时情急晕了头还是……
安无忌不禁皱了眉头。这时候。他还完全不知道容谦地伤势究竟重到了什么程度所以还有心估摸思量这种闲事。
就是当他和青姑并肩快步走进清华宫的寝殿看见容谦安静地躺在龙床上脸色青白身体略显浮肿不言不动的时候他也还是没有完全意识到。
寝殿内跪了一地地太医人人磕头磕得头破血流。四周的太监宫女们脸色苍白噤若寒蝉而燕凛则一直坐在床边背对着大门处。
安无忌从气氛上判断出情况。但还是不知道容谦到底伤得如何。青姑却已经是又悲又痛又惊地大喊一声用力挣脱了安无忌地手。直扑到床前去:“容大哥!”
当年容谦第一次重伤时。是青姑日夜照料的青姑比任何人都了解。那种骨胳筋脉碎折断裂全身不能动弹的情况。她几乎是一眼就已经认出这是旧事重演一时间心胆俱裂!
青姑扑在床边盼着他能给她一个眼神一句笑语让她心神安定下来让她不要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然而什么也没有。容谦没有动没有睁眼没有开口。
青姑全身颤抖苍白着脸直直盯着容谦……不不该是这样的……
她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天绝地灭的日子她一心求死却偏偏遇上了他。
那时他一身是伤躺在泥泞之中连一只野狗都敢欺负他可是他看着她眼睛如星子般闪亮从此改变她地一生。
然而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他不睁眼他不说话他不笑着同她开玩笑笑着数落她为什么……
她猛然抬头怒视燕凛:“怎么会这样?”
这一刻她完全忘了这个人是她最害怕的皇帝她的眼神愤怒得象是一头母狮!
一直如泥雕木塑一般呆坐在床前不动的燕凛此刻却正也站起来用同样愤怒不解的语气大声向青姑喝问了一样的话:
“怎么会这样?”
他怒视着青姑怒视着这个应该和容相最亲近的人。
容相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怒目相向天雷对地火眼看就要炸。安无忌连忙上前施礼道:“陛下青姑是个粗鄙村姑不知礼仪陛下切莫与她计较。”
这个时候燕凛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什么礼仪不礼仪?他只是一字一顿地重复着问:“怎么会这样?”
安无忌一阵头疼硬着头皮道:“陛下能否告诉卑职到底生了什么事卑职才能明白该怎样为陛下解疑。”
“朕与容相去猎场打猎遭到刺客攻击容相为了救朕射了两箭就忽然倒地不醒且有全身许多骨头断折碎裂……”燕凛呼吸急促起来即使只是简单地重述一下生的事依然让他感觉不能忍受。
安无忌咬了咬牙转头看着躺在床上无声无息地容谦眼神渐渐沉重。
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有什么谎言能永远不被揭穿呢即使是善意的谎言到最后造成地也可能是不可逆转的可悲结果。
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述说一丝也不隐瞒地将一切都坦露开来。
最初容谦地身体是怎样虚弱无力而容谦又是怎样通过长期枯燥且艰难痛苦得让人狂地复健慢慢让身体恢复至看似正常甚至连自己仅仅因为旁观就生起的不忍和烦燥并曾为此大声地反对容谦这种过于急切地做法他也一样坦然说出。
他说着在当时容谦怎样只是微微笑着。漫不经心地敷衍他之后又继续一意孤行……
安无忌惨然道:“所以陛下。你看到地容相一切状况正常除了身体看似稍稍虚弱。别无问题其实这全是假的。他的身体外表完整内里千疮百孔全是靠他自己不可思议地意志力才可以一直坚持行动如常。他这样的身子。哪里还经得起聚集全身内力箭?”
燕凛一直默默地听他努力抑制颤抖却又止不住颤抖。他的双拳不自觉紧紧握住却又茫然松开再握紧……
实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他大喝着问出了一声:“为什么?他为什么他要……他要……”
“为什么?”
安无忌强忍着心底生出地愤怒神情只是沉痛的:“为了陛下你啊。容相所有地一切努力不过是为着陛下看到他的时候不要太为他伤心。”
安无忌凝视双眼失神的燕凛:“陛下。不是你碰巧撞见了容相而是容相一直守在你的身旁。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决定要重新回到你面前。他那么辛苦那么辛苦。不过……不过是为了想要在重逢的时候。只让你高兴却不叫你有半点难受。他……”
安无忌终于叹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不是因为燕凛是他地君主也不是因为看着燕凛眼中一点点流露的绝望悲痛他觉得不忍
他不再说下去只不过是因为容谦。虽然容谦神智全失他终究是不愿意在他的面前将燕凛刺激得太过。
燕凛呆呆地站着不言不动眼眸中只余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安无忌沉默了可是青姑的声音却很轻很轻地响起来。
早在燕凛说明刺客事件后青姑就不再怒瞪他了而只是安静地垂下头侧身坐在床边看着容谦。
她怎么可以责怪皇帝呢?这种念头青姑一个村姑是想都不会想。
他是皇帝是个好皇帝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皇帝有难大家都应该尽力来营救的换了她也会这样何况容大哥是个大好人大忠臣。
所以她找不到理由可以对燕凛宣泄她的愤怒。
然而呆呆看着闭目不动的容谦她却又不能不恨。听着安无忌一点点讲述旧事她却又不能不难过。
不值得。就算这个人是皇帝也是不值得的吧?不值得容大哥你为他这样吃苦地吧!
她低垂着头看着容谦只看着容谦。胸中的种种伤心不舍愤怒……无处可去只缓缓化作了她口中的旧事。
她说起那风雨之后地相遇说起那个生不如死的人是如何救了生无可恋地她。
她说起那小小茅舍中他与她如何相依为命。说起那一夜又一夜他痛得睡不着觉却还是中气十足地骂她笑她教导她。
那些远去地岁月如水一般在她的叙述中重演。那些苦难而寂寞地日子他一动不能动地躺在床上她日日夜夜地守护照料着他。如何看着他残缺而痛楚的身体如何听着他轻松从容的笑语他的聊天止痛法骂人止痛法他一边疼得全身冒冷汗一边教她识字教她认草药教她和村人相骂对打教她做生意自立自强……
她一边说一边落泪最终哽咽得语不成声:“可是当年他一直很精神再痛再苦他也会笑他也会一直看着我那么亮那么亮的眼睛……”
她说不下去伏床痛哭。世上的人都以为是她救了他只有她明白一直一直是他在救她。
容大哥没有你的眼睛看着我没有你的声音教导我却要我怎么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你的苦难?
开始她说的时候燕凛默默倾听眼神悲怆莫名因为过于激动偏又要强忍激动脸部的肌肉都在隐约地抽*动着。
那些点点滴滴那些苦难折磨那些笑语从容那些洒脱自在他一直一直……都不知道。
他派人查过当年的一切。自以为了解了当初容谦曾伤重卧床的苦痛可是他又哪里又会真的会了解?
那些事不关己的村人。随口几句解说无非就是那个人伤得很重。躺在床上很久也就把事情带过去了。
其间冷暖凄苦其间炎凉艰难也只有一直守着他护着他地这个小小村姑。才真正明白真正记得。
可笑的是他却一直自以为自己什么都明白他还一直自以为自己很清楚。
是他疏忽了还是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用过心去想去分析去判断。
他所有地思量所有的计较无非是容谦待他有所保留。无非是容谦一直有很多事瞒着他无非是容谦那样飘忽得让人没有安全感却从来。从来没有真正睁开眼看过事实地真相……
一切就在眼前。可是他却看不到。他看不到?
青姑一声声哭一声声问。却是不能问天不能问地不能问那个高贵的皇帝也不能问她不会回话的容大哥我你却不能和我说话……”
“青姑娘你别急容相的身体这几年损伤太严重所以伤势虽与当年一样他却比当年虚弱太多可能是要晕几天地不管怎么伤怎么痛我知道等他醒了还是会满不在乎地笑还是会和你开玩笑不以为然地拿你打趣我知道的他一定是这样的……”
安无忌惊异地看向燕凛想不到这个时候皇帝居然会出言安慰青姑而且语气还这样尽力温柔。说到最后时他甚至还努力地想让唇角往上勾一下似乎想要用一点些微的笑意来缓和这悲伤的气氛。
然而那双眼睛里那无穷无尽的悲痛绝望却又分明在疯狂地呼啸着几乎要溢出来吞没整个世界。
安无忌身为密谍领见多世间阴冷丑恶出卖背叛此刻却也觉彻骨生寒竟不欲正视。
他咬着牙移开眼眸却看见容谦躺在床上人世不知青姑伏在床边痛哭不止。心里莫名地烦怒起来很多事青姑不懂他可不会不明白青姑不会追问他却终于是忍不住!
“陛下行猎难道不带护卫的吗?何至于要容相亲自出手?”
那一缕强挤出来的笑纹僵在燕凛的唇边然后慢慢扩大燕凛慢慢惨笑出声他极慢极慢地摇头:“都是我地错我……”
他忽然伸手掩了唇剧烈地咳嗽起来。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忽得脸色惨变抬起头来惊惶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燕凛慢慢放下手脸上竟然空茫茫没有表情语气也非常平静:“容相晕迷前已经指点了朕向何人求救。特使朕也已经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最好的神医进宫来你们不用着急。”
他回头再看看青姑语气甚是柔和:“青姑娘你留在宫里照料容相吧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宫人就是。”
青姑怔怔望着容谦不抬头不答话甚至她到底有没有听到燕凛地话旁人也说不清。
燕凛也不以为意又对安无忌道:“朕知到你与青姑娘交情甚好她又再没别的亲友仗恃许你每日可以宫中停留一个时辰多陪陪他们。”
以安无忌身为男子且官职较低地身份能有这样地待遇实在是大大地破例。安无忌当即应声称谢。
燕凛也不答他只是声音轻而飘忽地说:“你们守着容相吧我……朕……还有很多事……先走了……”
他向前走出两步忽得迟疑回了身深深望着容谦犹豫了一会轻轻伸手那样小心地想要碰触他指尖却在触到容谦衣角之前猛然止住然后他断然垂下手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这样漠然地从安无忌身旁行过那一刻他的脸上无喜无悲连伤痛悲苦都看不见了。
安无忌怔怔看着他这样看似毫无留恋地大踏步离开寝宫却在迈过门坎时脚下一跌了下去。
清华宫内外到处都是服侍地宫人人人动作灵敏快捷自有下人把他扶住:“陛下小
燕凛不答话只随意将那人推开径向前走。
那刚才扶着燕凛的手免他跌倒的宫人先是一怔后是恭敬地垂头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掌忽然失声喊:“血……陛下……”
然而燕凛没有停步没有回头。
几个太医相顾失色最后毅然地追了出去。
安无忌深深皱眉想着刚才燕凛掩唇咳嗽的情形怕是竟生生咳出一口心头血来了。一念至此心中到底不由软了些。这时才想到刚才说话时燕凛那极为沙哑涩然的嗓子分明是受了伤了而自己和青姑却根本无心注意……他其实也已经伤得很重了吧?
安无忌叹了口气转身走到床前俯看着晕迷的容谦眉宇间尽是深深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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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于是纳兰在尽量快写而我看她的情况尽量多……那个擦汗若是还是实在觉得卡得难受的话那……养猪三天好不好。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去何处
这个时候谁也不知道容谦不是真的人事不知他只是看起来象晕过去而已。他的意识还在身体的深处无比清醒地忍受着痛苦感知着一切。
他只能听着青姑的愤声责问听着安无忌刻意地讲述旧事听着燕凛沙哑着声音追问……
他听得心急火燎忍着痛在心里咬牙切齿。若是能跳起来他定会冲着安无忌的屁股狠狠踹上一脚。
青儿是不懂事忍不住。可你小子这不是存心的么?我用你来打抱什么不平啊?现在这节骨眼上你小子这不是纯粹给人添乱!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刺激他真把个皇帝弄病了弄伤了怎么办?那些国家大事你能替得了他处理么……
他……
然而他再急再焦躁也还是无法动一根手指头来表示自己的意愿也还是无法睁开眼来也还是什么也看不见。
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表情看不见燕凛这一刻的目光正因为看不见所以在想象之中燕凛的伤痛更加让他焦燥不安。
要有怎样的伤心他的声音里才会有那样的忧伤要有怎样的痛悔他那剧烈的颤抖才可以让自己已不灵敏的双耳也捕捉到那佩饰相击的声音。
可是这一切并不是他的错啊?
是自己太过喜欢粉饰太平是自己一厢情愿地想着不愿他伤心所以不告诉他真相。是自己将一切考虑得太简单浑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有被逼着不能不动手的时候?
他原本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由他来承受这一切呢?
这一刻容谦才知道了什么叫做悔不当初。
然则。除了被困在虚弱得只剩一口气的躯体中独自着急。他什么也做不了。
听着燕凛居然还能声音柔和地安慰青姑忽然间心头便酸涩起来。几乎希望着时光倒转那人还是小小的雪玉般可爱的孩儿。这样他才可以伸手抱他入怀轻柔地告诉他:“如果伤心便哭出来别担心全都不是你地错。其实我很好我没事我只是需要多休息几天。”
然而他已经长大了。而他也根本动不了。
他已经习惯把所有的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而这样的性情却是他一手造成地。…
多少次莫名地思念起他过去的样子。怀念着那样肆意地亲密和交流然而。鸿沟分分明明就在眼前……
现在地燕凛。再多的伤和痛也只藏在心里。逼得自己心力交瘁却不肯流露一丝一毫。而他自己却连劝慰他的力量都已经没有了容谦在黑暗中听着那人一声声地咳嗽那样剧烈地那样撕心裂肺地咳嗽仿佛要将那一颗破碎的心都生生咳出来一般。
深沉的无力感让他地心境忽得深深沉寂了下去。
即使面对着世上最可怕的**伤害他也可以让精神微笑着承受嘻笑着面对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自取其乐。然而那人就在他的身旁受苦他看不见可是他分明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颤抖。
他就在他的身旁方寸之地痛得五内俱焚心如刀绞然而他甚至不能伸出手轻轻拍拍他的肩给他一个安宁的眼神笑着说一声:“傻小子你以为这点伤就能难倒我吗?”
除了忍着听着感受着他什么也不能做。
他听着燕凛最后平淡地交待听着燕凛远去的脚步听着燕凛险险绊倒的巨大声响听着……听着宫人忽然有些惊惶地大叫“血……陛下……”
他只能听着只能听着……
如果他地精神有实体也许那个小小的人儿会在身躯里悄然缩成一团因为这一刻猛然袭来的剧痛而皱紧了眉头。
燕凛就这样离去了而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连几天容谦地精神都因为剧烈的**痛楚而无法安睡只能无时无刻不清醒地感受着忍耐着。
清华宫里一直有太医守着宫女太监也轮着班照料他。给他喂食喂水为他行针努力保着他一口气息不绝。
青姑当年照料过他对于处理如此残破地身体很有经验知道怎样可以尽量避免加重他地伤情为他日日擦洗并时时对他说话努力地呼唤他。
其实他是极想回应青姑的每回听到青姑一声声叫着他一次次忍受失望渐渐声音带了哽咽他便极度地想要睁眼看她想要哪怕动一动手指给她一点示意然而一切地努力都是枉然。
他所能盼望的只能是风劲节快快赶到把他从这一片黑暗中救出来吧!
幸好还有安无忌每天都会进宫一个时辰一直陪着青姑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安慰她劝说她。而在一片陌生环境中得到一个熟悉友人的支持可以让青姑略略放松下来。有时甚至会不知不觉靠在安无忌身上痛哭。
每当此时容谦就偷偷地微笑。
或许这是他这次受伤带来的唯一好处吧。
若没有这场变故青姑永远都是安无忌眼中的母老虎她永远不会在安无忌面前流露出这样柔弱无助的姿态。而安无忌也永远不会有勇气伸出手尝试呵护这个容貌一无可取但心地纯美无华的女子吧。
这两人平时的相处其实已经远比普通人亲近需要的只是一个催化剂而已。而现在好象嗯一切水到渠成啊这算不算是我的功德呢?
容谦苦中作乐地想着。
这几天他身在皇宫困在一片黑暗里对外界的一切只能从听到的声息来感知一来他要拼命注意外界的动静分散自己的精力来减轻对痛苦的感受二来在外面的世界确实有他极关切极在意的人让他不能不从一切声息中来分析判断那人的信息。
然而关于燕凛他什么也得知不了。
这些天有的是太医给他诊治有的是宫人悉心侍候有的是大臣权贵们的看望和厚礼。然而燕凛却一次也再没有来过。
青姑不关心皇帝安无忌却是问过几回宫中的下人哪里敢提皇帝的行止一概只答不知道罢了。没有人会在他身旁讨论关于燕凛的一切就连太医们也闷声不哼。
容谦在黑暗中焦躁无比。
最初燕凛离开他他其实是有些欣然的。不用面对着他他总可以慢慢平静下来吧。不用一直眼睁睁看着他现在的样子也许他就不必时刻受这样的痛苦煎熬。
再说了他是皇帝这会子他必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事必须去办。若是整天只知道守在自己床头痛哭流涕那也太令人失望太让他这教导的人丢脸了。
可是为什么连着好几天甚至不来探望他一下?
其实他的要求是那样简单不需要一直守着他不需要为他痛哭失声为他愁眉苦脸只需要开口对他说几句话让他知道他的嗓子到底有没有治好吧。只需要轻轻伸手为他理一理衣衫握一握他无力的手让他知道他手上的伤到底有没有处理吧?
傻瓜混蛋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你是皇帝你有国家大事你还要追查刺客你还有一个怀孕的皇后要照料。你很忙很忙但是来瞧瞧我在我身边坐一会说几句话不需要太多的空闲吧?
最起码告诉我前线有没有战事我们有没有和秦军对阵胜负如何?这是你亲政之后第一场大战成败关系你在朝中的威信关系你对自我的肯定也关系着大燕国许多百姓的福祉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最起码告诉我刺客的事追查地怎么样?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你想要害你隐患有没有根除你准备动用什么手段来处理眼前的危机?你知道我不放心吗你知道我担心幕后的人一次不成再次动手吗?
燕凛你来看看我你来告诉我就算是你以为我晕倒了象青姑那样在我身边和我说说话叫我几声让我安心好不好?
燕凛我很担心很担心你的伤到底有没有治这几天你没有回清华宫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刺客事件后宫中的安全你的护卫有没有重新加强整件事情你到底是怎么处理的?
燕凛我真的真的很担
每一天每一天我都在等你数着时间一点一滴我在盼着你。
燕凛你来看看我好吗?
我……想要……你来看我……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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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后妈之歌里该后妈唱的那几句她终于唱出来了哈哈。唱完后被点心一通狠批返工n次。你那是唱嘛啊节奏呢?节奏呢?嘎嘎。我问纳兰那歌词呢?你要不要也跟着点心署个名?毕竟那里面有些可是你自己的话。她坚决不肯。“我已经是丢脸丢到极限了再加一点也不能了!”哈哈哈。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应叹多情
出乎容谦料想之外的是这数天里燕凛其实什么也没有做。
他只是一个人躲进御书房将所有的宫人都赶走什么人也不见一步也不肯出来。
他下了旨意除了送食物的宫人不得有任何人进入除非有容谦伤势变化的消息否则任何人不得打扰他。
外界的一切纷乱他不理不睬不交待。
国家重臣后宫妃嫔轮着番来求见却得不到他一丝回应。
一日三餐倒是按时送进去但下一回送餐时上一餐的饮食总是又被原封不动地端出来。
自恃平时多得他礼遇爱宠的明妃还有两个自命地位甚高的大臣都曾试图硬闯进御书房去结果竟是被燕凛拿东西生生砸了出来。
妃子花容失色败退而去大臣们揉着被砸伤的痛处垂头丧气。
然面终究还是有不信邪的人忍无可忍再次硬闯。
这一次来的自然是史靖园。
原本史靖园早就该来了。但是皇帝遇刺容国公伤重的消息让朝中乱成了一锅粥。而自封长清入军中之后史靖园便接掌了一半的宫中防卫他自己又是皇帝贴身信重之人这番出事弹劾他的折子立时堆山填海也似地冒出来。
当日陪同的护卫都已经解职被押而他自己作为皇上安全护卫的第一负责人虽然很想陪在燕凛身边却也只好先在家中待罪。
可是等了几天他也等不到宫里一句话。派人打听消息听说燕凛沮丧失常到那种程度。他哪里还顾得该待什么罪避什么嫌直接就闯入宫中。
他的身份贵重。又素与燕凛相厚这个节骨眼上。大家见他如见救星宫中内外谁会拦他。竟是由着他冲上去强行撞开御书房紧闭的大门大步行了进去。
“出去。滚出去。”沙哑而有些艰涩的声音从御书房最黑暗地角落里传来。
御书房大得出奇。
如果不是有这声音指引在这个四周窗户紧闭仅仅从门外射来少数光线的宫殿里他还真不容易找到燕凛的位置。
史靖园望着那隐在黑暗里地人怒道:“陛下一直没有治伤……”。
“出去……”愤怒的声音高昂起来完全不顾喉头嘶裂地伤痛。
“我可以出去但是皇上什么时候出去呢?”史靖园冷笑问。
“不用你管……”
“我不管……”史靖园怒目圆睁:“我不管?我不管你就烂死在这书房里头不成!”
他愤怒得再也不顾什么君臣礼仪:“燕凛。你太让我失望了!看看你在干什么?受了打击就把自己关在黑暗里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慢慢烂掉?这不是你向来最看不起的人。最瞧不起的事吗?”
黑暗中的燕凛默然无声。
史靖园的声音沉静下来:“我知道现在你痛你悔。可当年刑场惊变之后。你何尝不痛不悔。可是你能立刻站起来。做好一个君主该做地一切。为什么这一次。你却不能。”
“当年当年容相要我做一个好皇帝……”燕凛的声音在黑暗里一片飘摇。
“那如今呢……难道容相不曾……”
“他交待我不要着急不要担心我知道他要我安心地等他慢慢好起来可是……”
燕凛倏地惨笑起来:“可是他其实不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知道……”
史靖园一怔:“不知道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又向前跨了一步。
“别过来!”一块价值不菲的名砚砸碎在史靖园脚边。
史靖园铁青着脸止步:“皇上我知道你难过你伤心。可是日子还要过下去。世界不会停在那里等你好起来。朝政你不理军报你不看。你知道前方的军队到底怎么了吗?你知道我们大燕男儿在异国的土地上洒了多少血吗?现在几位政事堂的阁臣在勉力主持可是小事他们能决定大事你不开口谁好决断?”
史靖园越说越暴躁:“还有那几个刺客!尸体虽然在宫里被用冰块保存着可是皇上你不开口别人就不能查验。不查出他们的身份又如何调查其间真相?当日你的护卫全都解职待罪你一直没有交待他们几十个人的生死就这么不上不下地悬着!你一直把自己关在宫里不出来外头已经是流言四起臣子们看不见你已经生出多少可怕地猜测?外番已经有好几位王爷递折子要进京了探视了京里的一堆宗室也全都坐不住现在四面八方都是火头冒起来你居然还躲在这里什么也不干?”
燕凛沉默着不说话。
史靖园叹口气放缓声音道:“还记得吗以前你曾经说过你此生最佩服太祖的不是他开疆拓土天下无敌而是在痛失方轻尘之后他还能站起来继续做一个帝王该做地一切。相比那些一生沉湎于个人伤痛却把家国百姓看得轻如鸿毛的君主太祖是怎样地负责任有勇气有担当!你地身体里流着太祖的血……”
“太祖失了方轻尘便是做出再多地丰功伟绩怕也是人活如死。他虽做下那些英雄事业也许心中其实也恨不得在方轻尘死后就这样一直把自己关到死……”
听他语出如此不详史靖园不觉大怒再也顾不得他的情绪大步逼前厉声喝道:“容相伤重生死未卜你竟然躲在这里做如此打算!便是容相当真不测。……”
话犹未落一物迎面飞来。
史靖园看准来势冷笑一声。却不躲闪。
那冰冷沉重的镇纸打在他额上刹时鲜血迸溅。史靖园咬着牙把话说完:“你这个样子他就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的。”
燕凛愤怒地大吼一声:“闭嘴!容相不会有不测他会好起来他答应过的。他对我说过地……”
他在黑暗的深处怒视着从光明中走来尝试着要带他走出这片黑暗的朋友。
不是不知道他地一片真心挚意只是他不是那个可以引他走出这无边黑暗的人。
不是想要伤他只是他听不得任何人把一个字死字和容谦联在一起。
史靖园定定地看着他。燕凛躲在书房最黑暗地角落处四周窗子全闭得严严实实这么广大森寒的殿宇。除了他走进的那扇门再无一处可以让光明进
他甚至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清他的双眼。在黑暗中亮得奇异如同一只被逼入绝地地。受伤的孤狼。
史靖园咬咬牙。心中叹息。
燕凛谁让你是皇帝。便伤痛至死。你也没有权力如平民百姓一般放纵自己的痛苦。
他慢慢柔声说:“既然知道容相一定会好起来皇上你又怎么忍心像现在这样让他伤心失望……”
“伤心……失望……”
燕凛只是在黑暗中惨笑声如泣血。
他的喉咙一直不曾治疗现在伤势已经越严重起来只要一说话喉咙深处就痛不可当。惨笑声中他嘴里隐约已经感觉到了鲜血咸涩的味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的确不明白。可是我不需要明白我只知道我不能再由着你这样了!”
史靖园悍然再次举步向前黑暗里又是一物掷来劲风破空之声甚疾史靖园定睛看去这次击到的竟是一把短剑的剑鞘。
剑鞘坚硬撞中胸口隐隐生痛。
史靖园怒极反笑脚下再也不停只是一步步逼过去:“既然有鞘必然有剑。皇上扔出来的怎么不是剑。”
“靖园别逼我。”那个曾经地少年英主在黑暗里有些软弱惶然地说。
史靖园冷哼一声。
燕凛燕凛!此刻我不逼你更有谁来?多少年风雨一起走过来我要看看你伤心疯狂之时可真会将那宝剑的剑尖对准我的胸膛掷来?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正视燕凛地眼。
“史世子你们你们在……”柔弱而惊异的声音不恰当地响在这剑拔弩张地御书房。
史靖园一惊止步回头却见乐昌正满面愕然站在门外。
史靖园这时满心怒火若是什么太监或大臣来拦他怕是早让他轰出去了但是面对乐昌他却无法作只得按捺着行了一礼:“皇后怎么过来了。”
“我我听说……我……”乐昌显然也被御书房里一片狼籍又黑暗森然地样子吓住了支吾了一会才道:“我来看看皇上……“
“皇上现在……”
史靖园正想赶紧把乐昌打走却见乐昌身后有人正在努力冲自己使眼色。他皱了皱眉迟疑一下终于道:“既然如此皇后请便微臣暂且告退。”
他回头又愤怒地看了燕凛两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乐昌却是怔怔站在门外呆了一会才慢慢走进来。
燕凛对她倒不似待史靖园那样语气凶狠:“你别进来。”
“我……我不进来史世子就要来了。”乐昌轻声答。
燕凛一怔竟是说不出话刚才要不是乐昌出现史靖园就真要逼过来硬拉他了。难道他还真能把剑扔过去不成。
“我……我全知道了。我刚才……我刚才……去看了容相。”乐昌的声音虽轻燕凛听来却是如同惊雷。
“容相那边有些变化。”
燕凛一惊:“什么变化?”
“我去地时候青姑娘正在照料他青姑娘说。容相看起来虽然一直昏迷但有的时候能看到他的眼皮似乎在挣动。只是没有真正挣开来有时候。也能现他地手指有一点轻微地勾动青姑娘说容相一直在努力努力要醒过来所以。她也要好好努力不能太消沉不能天天哭要不然容相醒了一定会骂她哭得太伤心把他吵着了……”
燕凛专心地听着等他现乐昌一边说一边在靠近他时乐昌已经走近了他许多。
“你别靠近我。”
乐昌柔顺地道:“我不近你。可是。我身子重站着很累我就上前一些。坐在那边的椅子上好吗?”
燕凛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好。”
乐昌这才又上前数步。方才坐下然后声音轻柔地讲述她去看望容谦的全部过程。
而燕凛只是一语不地听。
这几天。他不敢走近那人一步不敢听人提起那人一个字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实这颗心疯一般地渴望听到那个人地消息。
这时乐昌却是抓住了他的心思所以他终于没有待其他人那样立刻将她赶出去只想着等乐昌把话说完之后才让她走。
然而……
史靖园一出御书房就让人一把拉到一旁去了。
“史世子你太莽撞了。”
史靖园瞪着对方:“王总管我正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呢?我眼看就能把皇上拉出来了。”
“史世子!就算你与皇上是总角之交情份非比寻常但他还是君你还是臣啊。这种硬碰硬地事咱们为人臣为人奴的不该做也不能做啊!更何况皇上的性子那么刚强你们两个硬性子不肯转弯地碰到一块就算你能硬把皇上拉出来又怎么样?他难道不会再走回去吗?万一弄出个两败俱伤来那可怎么收场。倒是以柔克刚更为妥当。”
“我若不成皇后难道就能把皇上带出来吗?”史靖园皱了眉头明妃娘娘闯御书房可是被燕凛凶狠的样子吓得回去病了一场的。
“皇后是我特意去请来地。她是国母是皇后和皇上……和皇上是夫妻。有许多事她能做咱们不能做比如……”王总管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给皇上下药。”
史靖园吃惊不小:“什么?”
王总管苦着脸叹道:“史世子啊你只记着眼前的国家大事想要皇上不消沉我却想只要皇上好好睡一觉!你可知道这几天他不吃不喝不睡再这么折腾下去这身子可就完了。便是天塌下来也得先想法子让皇上休息啊!什么国事都先搁着再说吧。”
史靖园点头:“我明白我虽说用国事逼他又何尝不知道他眼下最需要的是休息。”
“可是容相一日不起皇上是一日不会休息的。便是我们能劝他逼他能让他自己愿意睡他也是睡不着的。我……我只好偷偷去找太医配了可以让人不知不觉沉睡的安息香。只是只是……我一个奴才怎么敢给皇上下药?更何况那药带着香气我带进去也瞒不过皇上啊。只有让女子带进去和女人用的熏香混在一处皇上才无法察觉。所以我才去求了皇后出面又教了皇后如何应对。就是皇上也不会立刻赶她出来的。”
史靖园望向书房大门眉宇间隐有忧色。
“史世子不必担心。皇上是真把皇后当亲人看待的。就是皇后做些欠妥地事也是夫妻之间的爱护外臣就算知道也不敢随便议论国母。皇后心地善良对皇上一直很关心虽说这些日子与皇上有些疏远也没亲自来探望过皇上可每天都派人打听这边的情形晚上担心得睡不着。这些事我都是清楚地。自攻打秦国的事说穿了皇上就一直对皇后十分抱歉所以再怎么样也要给皇后几分面子而且皇后还怀着龙胎皇上总不敢对着皇后扔东西吧……只要不强行赶人让皇后在身边待上一会药就会生效……”
王总管细细分析竟是桩桩件件都考虑周详了。
而仿佛为了证明他地话一般御书房里传来乐昌一声呼唤:“王总管!”
王总管眼前一亮连招呼都忘了和史靖园打转身拔腿就往书房里跑。
史靖园也觉松了一口气跟着他同进了御书房。
扫了一眼黑暗阴沉地偌大殿宇王总管叹口气挥挥手:“把窗子全打开。”
立时便有好些太监们飞快地四下奔走将宫殿四方的窗子全都打开让光明再不受障碍地驱尽所有地黑暗。
这时候角落里燕凛仰靠着椅子已经安静地沉睡了。乐昌也已经困倦到几乎睁不开眼然而她还是勉强站起来轻轻走向他顺手解了身后的披风想要轻柔地为他盖上。适时四周光华大作满殿突然一片明亮乐昌忽然惊呼一声披风从手中滑落。
史靖园心中一惊一跃向前:“什么事?”
他身有武功步法飞快转眼已冲到近前看清了情形全身却是一震本来疾冲的身形竟似被钉子生生钉进地里一般再也动弹不得。
王总管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追过来口中也在问:“怎么了?”
乐昌全身颤抖伸手掩了唇努力想抑制却还是抑不住泣音:“皇上皇上他……他还不到弱冠的年纪……”
王总管这时已直冲到近前低下头看到燕凛安静地仰睡在椅子上的容颜。
才不过几天时间那少年英朗的脸已是憔悴现出苍颜来。
王总管怔怔望着这个多年来由他服侍照料的少年不觉已是老泪纵横。
这一年燕凛还未满十九。
这一年燕凛将自己关在御书房内几天几夜。
这一年……燕凛那满头的黑……倏忽苍然。
少量的黑夹杂在无数银丝雪之间反而比满头皆白更叫人触目惊心满目凄凉。
惟叹多情早生华白了少年头——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纳兰那个三十块钱的破耳机声音外泄结果她录干音的时候总是有隐隐的“伴奏”飘啊飘。最后她是用被子蒙了头只露出嘴来才把后妈之歌录好了哈哈。点心后期制作好辛苦看什么时候她们弄好上传大家就可以听了。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争如不见
在药物的强迫作用下燕凛睡了一天一夜。
已经疲惫到了极限的身体终于得了休息的机会可他焦虑不安的精神却依旧不得解脱。
睡梦之中他呓语不断神情或悲或痛有时甚至会伸出手无助地想在虚空中抓住些什么身子不安地翻腾着。
见他身在睡眠之中精神还是不能摆脱折磨乐昌也不免心酸。伸手拿了帕子小心地去替燕凛擦拭噩梦里额上渗出来的冷汗。
虽说是为着攻秦之事二人之间生了隔阂但是两人毕竟做了这么久的夫妻了她又多得他关怀照料那样的情分总也还是在的。
此刻乐昌守在他的身边看着他这般情形让人不能不难受。
燕凛忽然一伸手按住那温柔地拭在他额上的手低低地喊:“容相……”
他慢慢地睁开眼眼神虚弱飘摇而迷离。“容相……”
这一刻他的声音柔弱如同一个稚龄的孩子眼神迷茫得象是完全看不清这个世界。他只是个柔弱的孩子在这一刻单纯而哀乞地呼唤着亲人的回应。
乐昌怔怔地听着怔怔地看着他的眼神心中一酸险险坠下泪来:“陛下是我。”
燕凛愣愣地听着过了一会才慢慢明白过来目光重新有了焦距本来的迷茫却又渐渐变作失落。
他慢慢地坐起身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的。原本我正在御书房和皇上说话说着说着皇上就不应声了。我走近来一看。才现皇上闭着眼怎么叫也不答。”
乐昌宁了心照着王总管教的话。一气说下去:“我吓得即刻召了太医来看太医说皇上是太过疲累。太久没有入睡的缘故所以精神稍一松懈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这也不需要如何大治只要好好休息精神自然就能恢复了。”
睡着了?
燕凛有些失神。
他居然睡着了。
容相生死未卜。他居然还能睡得着。
明明那样地焦虑那样地痛楚却还是阻止不了身体自然地寻找沉眠休息地机会吗。
乐昌小心地打量着燕凛木然的神色低声道:“皇上能睡着总还是好事象青姑娘那样才真是让人心焦呢。”
燕凛一怔:“青姑娘?”
“是啊我去看容相时就见青姑娘憔悴消瘦得厉害。两个眼圈都是乌黑深陷甚是怕人。我问了清华宫的宫人和皇上一样。青姑娘也是自容相晕迷后就再也不曾睡过。而且她还要忙上忙下。亲自操劳照顾容相。据清华宫地太医说。照这个情形下去不等容相好起来。青姑娘就要病倒了。”
燕凛皱了眉:“怎么没有人劝?”
“劝过了谁劝她也不听连我劝都没有用。”
燕凛蹙眉不语。
乐昌低声道:“青姑娘是容相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有个什么好歹便是容相醒过来我们可如何向他交待?”
燕凛咬着牙不说话。
容相地一生都是为着他。为了他断亲绝友为了他从无娶妻生子之念纵然权倾天下却始终孤单一人如今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义妹了。
他已经极为对不起容相了若是再让青姑出事不用等容相醒过来他自己简直就可以一头撞死在容相床头谢罪算了。
乐昌小心地打量着他的神情低声道:“皇上你去看看青姑娘劝劝她可好?”
燕凛一怔:“我?”
“我听说青姑娘十分敬畏皇上皇上说的话她总不至于不听。”
燕凛默然。他是皇上而青姑怕“皇上”这是他早就知道的。…以他的身份若去相劝也许会有用只是……
只是这个时候青姑肯定不会离开容相身旁若是去见她就是去见……他眉峰紧皱一时竟是决断不下。
往日他最思念最想亲近地人如今却是光想一想去看去靠近就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种畏惧来。
乐昌轻叹一声:“罢了皇上这几天也累了还是好好歇着吧。我就厚颜再去劝劝她吧我好歹也是皇后青姑娘总要给几分面子的。”
她慢慢起身告退也不等燕凛点头便转了身徐步离去只悄悄专心倾听后面的动静果然才行出殿门就听得身后脚步声响燕凛大步走出来:“我去!”
燕凛只涩然交待两个字就越过她一路向前。
乐昌释然一叹方才跟了过去。
二人一路向清华宫去自有服侍的宫女太监跟随在旁。谁也没有注意后方有两个人在静静凝望着燕凛的背影。
“清华宫那边安排妥当了吗?”
“寝宫的人我都已经派人叮咛退走了青姑娘也是直接用安息香催睡了才扶出来回避应该是没问题了。”
“对青姑娘也用了药?”
“不用药不行青姑娘守在容相身旁说什么都不肯走开。而且这几天她也太累太急虽然实在支撑不住的时候她也曾经强迫自己小睡过半个时辰好能继续照顾容相可那点时间里她也根本睡不宁。这样再来几天她也真的会倒下了。所以用安息香让她好好休息对她的身体也有好处。”
王总管是大内太监总管耳目最灵不管是哪座宫里地事只要他想知道一切细节。自然就能了如执掌。
史靖园点了点头:“青姑娘不过是个乡下女子大事临头尚能明白轻重缓急。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回事关着门自责到死。于国于民于容相又有什么益处呢?”
以他和燕凛的关系在王总管面前大大方方埋怨燕凛几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王总管也不以为无礼叹息着点头:“陛下心中素来把容相看得极重这一次容相又是为他重伤陛下内疚难过原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
只是这次地反应也太激烈太怪异了吧。
这个时候整天守在病床前。不吃不喝万事不理不问倒是正常表现。可他这么多天一次也不肯去看容谦……
唉。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虽然不明白皇上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可既然他害怕得不敢接近容相。不管是骗是迫逼他去面对了容相总会好一些吧?
史靖园看着清华宫地方向长长叹息了一声。
燕凛踏入清华宫地时候一路尾随的太监宫女自然在宫外止步。
宫里地下人们见了皇帝皇后联袂而来亦是纷纷行礼。虽说人人看到燕凛几天之内白了大半的头都面露惊色到底谁也不敢做声。
二人一路穿过重重殿宇进了寝宫只觉四周一寂竟是一个人也看不见。
皇帝的寝宫甚大中间又有两三个间隔燕凛只道宫人们都在容谦床前服侍也未曾在意。等绕到里间时却见龙床上只安静地躺着始终昏睡的容谦旁边却是谁也不曾见着脚下不觉一凝。
然而数日不见心中却是百转千回地想过念过此番远远看着那人的身影一时竟是移不开目光。
他就这样远隔着几步远怔怔望着容谦双拳紧握努力和自己心中那疯狂地想要扑过去想要贪婪地看清那个人想要不顾一切大声呼唤那个人地**争斗良久方能脸色惨白地移开目光涩声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这里没有一个闲人我也可以立刻回避。你有什么想说的就尽管对容相说。容相虽然听不见但你守在他身旁说在他耳边叫他对他醒过来一定有好处。便是有什么事你心里念着但又无论如何不敢也不能说现在正好容相听不见你在他身边说一说心里也舒服一些。燕凛又惊又怒地瞪了乐昌一眼回身大步向外行去。
乐昌站在原处没有动:“外头的殿门已经锁起来了皇上你出不去了。”
燕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竟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乐昌勇敢地面对他竟是比他还要大声:“难道要我看着你把自己一直关在书房里到死吗?”
她伸手抚着已经有明显突起的肚子。“难道……你要我的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父亲?”
燕凛就似被当头打了一棍什么火也不能作只得闷闷地忍了信手抄起一把椅子向外走。
“皇上真要把门撞开外头自然也没什么人敢真拦。只是撞门的动静太大太医却是说过的就算是晕迷的病人也不可以受太大惊扰。这些天便是朝堂重臣皇亲国戚来看望容相都是在外头放下礼物问几句便走决不许进来搅扰地若是皇上在这里惊天动地地撞门伤着了虚弱的容相……”
燕凛脸色青一手重重把椅子往地上一顿可又立时想到容谦受不得大声惊扰忙用另一只手拼力一架小心地将椅子轻轻放下来脸色却终是极之愤怒的:“你太大胆了真以为我不能把你如何?”
“皇上又有什么不能做不敢做地呢?”乐昌倏得落下泪来:“你连秦国都已经兵攻打了我一个区区秦国的公主又还有什么敢倚仗。”
虽说是事先背好地词但真说起此事乐昌到底伤心动情悲楚难禁。
这话本来就直接打在燕凛对乐昌最愧疚之事上又见乐昌落泪。燕凛越痛愧便是再愤闷难当终无法对一个如此关怀她地女人迁怒。只得黯然长叹一声无力地坐了下来。
乐昌松了口气。轻声劝道:“皇上既然来了就过来看看容相吧?”
燕凛神色惨然摇了摇头垂下眼静静望着地面呆。
乐昌心中难过:“皇上明明那么想要看容相。为什么……”
“我不能看他我不能走近他……”燕凛的声音沙哑干涩。
乐昌慢慢在容谦地床前俯身凝望他:“容相脸色不好这几天象是瘦了很多。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照料地。不知道那位神医什么时候能赶到听说长久照一个姿式卧床身上会生疮可是容相现在的身子又不能翻动。容相……”
“够了我不会过去我不会看他。我不会靠近他!”
这隐带愤怒的声音不知道是为了拒绝乐昌。还是为了提醒他自己。
“不知道昏迷地人还有没有知觉。听说人就算昏迷了有在意的人一直在身边陪他。在耳边唤他就可以醒得快一些。容相若是知道皇上这样对他不理不睬不肯走近一步一定……”
“别说了!”
燕凛愤怒地站了起来。
“你根本不明白我才是他一切灾难地根源我不近着他对他只会有好处。远远地离开我他就能过太平安乐的日子。我不会再靠近他等神医治好他我就送他去封地本来……还是……此后……永不相见……”
乐昌震惊地望着他忽然冲过来一把抓住他就往容谦的身旁拉。
燕凛想不到一个怀孕的女人还会有这样的度这样地力气一时又犹豫是否用力挣扎一闪神间竟是身不由主被她拉到了床前。
乐昌伸手指着容谦道:“皇上你在说什么话!这个人是你的师父是你的长辈是教你养你护你之人!他一生心血都放在你身上你待他如父如母如师如兄日日夜夜放在心头珍之重之这些别人不知道我难道会不明白?现在你到底是怎么了?他伤成这样你明明痛心疾日夜折磨自己却不肯看他一眼还说什么等他好了就一生不见皇上你这样是对得起你自己还是对得起他?”
燕凛咬着牙别过眼努力地不让自己去正视容谦颤抖着身子用最后一丝理智压抑着想要疯狂甩开乐昌的冲动低声惨笑:“如父如母如师如兄?放在心上珍之重之?我待他的只有猜忌隐瞒和试探。他一生心血一生心血……就教出了我这么个东西。”
“皇上……”
“乐昌放开我吧不要再劝了。”
燕凛的声音疲倦无力心灰意懒。
“没有用的。容相这一生全是为我所害。他倾尽半生教我养我我却处他以极刑。当年他为救我已是筋折骨断今日他却又为我生不如死。这么多的教训还不够吗?我只是想要放过他我只是想让他自由自在再也不用受我连累。”
乐昌怔怔望着他:“皇上你不要把所有责任都扛在自己肩上当年的事我虽不清楚但这一次地刺杀怎么能怪得了你……
燕凛的身子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脸色在刹那之间半点血色也无。
乐昌看得心惊:“皇上真的不关你地事谁能料想得到猎场竟会有刺客………”
“刺客……”燕凛的声音都是破碎颤抖地他地牙关咯咯打战全身颤抖得如风中的落叶。
“那刺客……刺客……刺客……”
乐昌又是怕又是惊:“皇上你怎么了?”
“那刺客……”燕凛看着她眼中流露地是出奇地无助出奇地悲苦出奇地恐慌。
乐昌都跟着惊慌起来了。“皇上你想说什么?”
燕凛闭上眼终于无力地说出了一声。
“我知道会有刺客。”
“什么?”乐昌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不相信自己看到那年少的君主悲痛得仿佛连支撑自己站立的力气都没有随时都会跪倒在床前痛哭失声她更加不能理解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场梦只是偶尔作的幻觉然而下一刻她听到那人心痛成灰后苍凉的声音:“刺客是我安排的。”
乐昌全身一震猛然后退。她用力太猛竟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后就是床重重撞在床档上一时奇痛无比可是她居然不知道叫痛。
而燕凛终于说出了这心上最大的隐密说出了连最亲密的朋友最尊敬的长者最亲近的妻子都不知道的秘密心中一松复一空便如死刑犯般意懒心灰放弃一切只准备面对最后的审判。
这一刻两个人都是心中震荡无比谁也没有看见床上一直晕迷不醒的容谦右手五指曾经微微一紧复一松。
这么多天来他无论如何努力最多只是让眼皮略略挣动手指微微抽*动一两下难得这一刻巨大的震动让他拥有了数倍的力量竟是让右手五个指头都略动了一动。
这已是他能让身体做出的最大动作然而在他身旁仅有的两个人却是谁也不曾看见。
谁也不知道他一直一直不曾真正晕迷。
他一直清醒着听着每一句话听着燕凛的所有痛和伤所有内疚和矛盾听着最后那个他付出一切来保护的孩子揭出最无情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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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五章 情何以堪
容谦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疲惫得再没有力气与这软弱的身体抗争疲惫得甚至都感觉不出**是否仍在痛苦中煎熬。
他的意识在一片黑暗里慢慢地下沉下沉身外的一切渐渐由清晰而模糊。
一直一直在盼望着等待着然而等到的却是那人沙哑着声音说出万万意想不到的话。
“够了我不会过去我不会看他我不会靠近他。”
最初愕然继而失笑这个孩子又觉得一切都是他的错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果然之后燕凛说出来就是让他想要狠揍这小子的脑袋把他打醒的蠢话。
“我不会再靠近他等神医治好他我就送他去封地。本来……此后……还是……永不相见……”
他在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在琢磨着等劲节治好自己有了力气之后怎么好好用暴力让木头脑袋开开窍。
然而很快他听到了那人牙齿咯咯作响半晌才挤出的那一句话。
“我知道会有刺客。”
一怔之后……
容谦终于忽然记起了很多事。
记起了那个级同人女张敏欣对他的遭遇居然不兴奋地大喊大叫反而愤怒地叹息说我们谁都不觉得燕凛值得你这般待他。记起了方轻尘那过于激烈的愤怒也记起了……燕凛曾一直在他的身边一遍遍说……
“我本来想……”
一串串不经意的线头早就悄然地联系在一起可是一向自诩聪明的容谦。却一直没有去推想那些线头后牵引着地可怕真相。
也许只是不愿意去想吧。四个武功并不如何出色的刺客。就敢来行刺皇帝?这件事本身便是多么不合情理。
然而他可以不想。不问不追究却挡不住那个人在他的身边轻轻地说:“刺客是我安排地。”
容谦的心神。慢慢地慢慢地沉下去。
疲惫苍凉。
几世几劫几番离合。每一世他总笑着说是我不好。然而现在他已经再没有力气微笑。再没有力气苦中作乐再没有力气……继续给自己努力坚持地理由。
他是真的累了。
这么多世轮转不休。这么多世呕心沥血换来的。到底是什么呢。
其实。不过就是一场模拟一次游戏么。为什么一定要在乎?
他有些迷茫地想着。
他一直沉入了那黑暗的最深处去。隐隐约约那人一直在说话仿佛在说着许多的理由许多地原因可是他现他却连倾听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
然而其实……
其实这一切的起源竟然却是因为狄一。
作为一个君主燕凛以前就一直对于游离在朝廷管辖之外的所谓的江湖势力武林人物深以为忌。而那一晚狄一给他的刺激和羞辱更实在是太大了。
一个草莽人物在察觉到他是皇帝之后还是不管不顾地抡着他当刀当剑一般使没有一丝敬畏没有一点尊重。
就算是普通人受此羞辱也难免耿耿于怀更何况燕凛是皇帝?一个年轻气盛的皇帝。
当他现连自己的生命都可以被江湖人肆意夺取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被江湖人随意践踏当他作为君主亲眼看到这些江湖豪强可以将帝王威严将国家法度漠视到何等地步他还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他还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
无论是出于身为君主地责任还是出于一个少年的复仇心他都迫不及待地要用雷霆手段将他燕国境内的江湖势力打压到从此再没有对抗国法律条地力量。
只是谈何容易?
朝中百官凡事自是求稳。若是没个因由他就要为了清除他们眼中的癣疥之疾而大动干戈百官定会激烈反对认为是多此一举劳民伤财。
而百姓们多多少少总有个侠客梦总向往着高来高去地英雄人物替他们主持公道成为他们梦中地英雄。如果没头没脑的他就要扫荡群雄民间地反对和对武林人物的同情支持也会一浪高过一浪。…
燕凛到底年少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不免有些激切自是耐不下性子再慢慢寻找机会。
可是狄一那件事又是绝对不能公开!
那最干脆见效最快的法子自然是嫁祸。
让江湖人物犯一个天大的罪过然后不管他如何打压武林人士朝中民间都不好有什么非议了。而还有什么罪过能比行刺皇上更罪大恶极更令人指呢?
他却不敢叫人假行刺。既然要嫁祸刺客必是要死的刺客的身份必是要查清的而株连也是在所难免。就算有人肯做死士来布这个局他也不忍让忠诚到愿意为他而死的人连同他们的家人都为自己忍不下一口气不愿意耐心等待时机而无谓牺牲。
更不要说只有不知情才会真打。就算是让死士行刺对方知道他是皇帝又哪里真能一往无前毫无顾忌地出手这样难免会留下破绽。到时候彻查下来万一瞒不过明眼人岂不是弄巧成拙。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只有偷偷摸摸派了两个最可靠的人悄悄和几个倒霉的江湖浪客接触用重金收买对方行刺。这行刺在宫中自然是不行的。正好他要和容谦出去打猎所以地点就定在了猎场。
这事本来就见不得光。更涉及他自己的安全问题就算他自认安排得千妥当万妥当。旁人也是绝不会赞同地。因此整件事他一点风声都没敢漏。除了受了他的直令经手此事的两个人连对史靖园他都半个字也不提。
而这两个被他派去联络杀手地下属只是知道自己需要去找几个武功其实并不怎么样的江湖人。在那一天去皇家猎场行刺一个穿着什么样式颜色衣服地一个年轻公子哥而已。至于为什么去找还有更重要的被刺的将是什么人他们根本一无所知。
他们只是盲目地依了燕凛的指示嘴巴死死闭住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地不说联系安排好了刺客便立刻远离了京城去“办事”。
本来呢。等他们回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就算不为了对燕凛的忠诚。就是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的脑袋他们也不敢将办的事情说出去的。
而那几个杀手。更是可怜。他们到死都不会有机会搞明白自己刺杀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种事对容谦燕凛更是打死也不敢说的。这种拿自己来设陷阱的事容谦怎么可能赞同。
更何况当夜与狄一冲突地时候容谦是在的。若是知情了免不了要觉得他太过小气太过偏激吧?
想想容相那种不赞同的甚至略带责备地眼神燕凛就心虚胆怯自是要一瞒到底的。
燕凛用略有混乱地语言慢慢将整件事对乐昌讲了一遍。与其说是他信任乐昌倒不如说是他自己这痛悔已久地内心太需要一个人来审判他了。
乐昌震惊愕然。
作为一个皇族女子她能理解燕凛迫切想要肃清一切民间武力的想法。只是……
只是堂堂君主用出这种鬼域手段实在太**份倒也怪不得他把口风守得那么紧亲如史靖园敬如容谦全都不知道。
可是……
“陛下你你怎么能?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哪里值得你用自己去做饵?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为君主便是天大地事也不该以身犯险啊!”
“根本就没有什么险。”燕凛低声道:“我为了引刺客出来的确是故意找理由把不知情的护卫们都赶散了。可就算只剩下我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危险的。刺客是我特意挑过的那不过是几个江湖浪人武功并不特别出色。而且当初买凶行刺时我就附带了一个要求不可伤到头脸理由是雇主要清楚地看对头死后的表情。那天我贴身穿了刀枪不入的金丝甲袖子里还绑了能工司特制的袖箭连弩……我……他们不会攻击我的头部只会打我身体的要害可我身上有金丝甲其实根本不必担心受伤。而在近身搏杀时只要我找到机会连弩他们绝没有逃避躲闪的机会。再说……再说……”
燕凛的语声终于微颤。
再说容谦应该一直会在他的身边。
在他心目中容谦从来是无所不能的当年刑场身受凌迟之刑时他一旦出手尚且惊天动地横扫三军更何况如今他只是身子有些病弱罢了更何况如今他最多不过要应付几个不入流的小毛贼。
连狄一那样的高手容谦都能轻易将之打败逼退那几个人又能造成什么麻烦?他还有什么危险需要畏惧?
他一直是那样理所当然地想着直到血淋淋的事实就此将他打入永远不得脱的地狱。
乐昌默然最后只有深深叹息一声。
如此说来虽说燕凛责任难逃倒也不是……只是……她迟疑着问:“既然陛下什么都准备好了为什么却没有暗器袖箭以至于累得容相……”
燕凛默然无语。眉眼之间只是一片疲惫。
他本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此刻看来却似是已经历了无尽世态的老人。
乐昌犹疑着问道:“当时没来得及?”
燕凛不答。
没来得及吗……
本来他没有想到。容谦竟然和他分离了。他没有想到他真的需要孤身和刺客们缠斗。
可就算是缠斗之时他本来的打算也仍然是。要乘着刺客击中他地要害自以为得逞。放松防懈之时再忽然出连弩袖箭这样断无不中的道理。
然而在刺客有可能击中他之前。容谦就已经出手了。
也许他可以对自己说他是没有来得及。而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
是啊他不知道容谦真正的身体状况容谦也不知道他本来地打算而已。多么简单多么无辜的一个误会。
可是这样地理由无法让他原谅他自己。
为什么一定要设这么一个局?为什么。他要在当容谦陪着自己的时候让刺客有机会动手?为什么在那最后的关头。在那电掣星闪一瞬他没有抢先出连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几天他将自己关在黑暗里。一遍遍地问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那么多心机为什么那么多的谋算为什么那么多的隐瞒。
容谦总是微笑地眼神容谦永远平和的表情。即使是意外相逢他也似没有更多的激动没有更多的感怀。
容谦总是冷静的心境容谦总是从容的神态即使是自己违背他的想法攻秦他也不过淡淡一笑即使自己被那个魔教的叛逆所制他的眼神里也不见一丝波动。
容谦总是待他好地容谦总是护着他的只是容谦有很多事也总是不告诉他容谦有很多决定也总是直接自己决断而并不真正去问他的意见即使那是为他好。
容相我长大了你可曾真地看见。
容相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可曾真的明白。
容相我要地已经不仅仅是呵护是包容可是你是不懂还是不在意?
我知道你待我好可是这样地保护究竟是为什么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
想要你不要永远温和地微笑……你对我笑对别人也同样是那样微笑。我记得多年前刑场惊变之时你震怒的表情那样地你令人畏惧令人震怖却令人觉得你与平时那么地不同。
想你不要永远只是平静地接受从容地面对我情愿你象当年那样若我做得不对你就伸手痛打我。
想要看得更多想要得到更多想要确定更多。
对你所有的保留都耿耿于怀对一切的不确定都心中忐忑而且总是莫名地牢牢记着那个长街偶遇的青楼女子说的话。
她们最懂得如何确定在别人心中自己到底占着怎样的地位。
她说……“说穿了也不过是营造各种局面看一看对方到底肯为你付出多大的代价在你面临不幸时他到底会有怎样的表现并借此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记得当时对这样深擅心机的女子他是不以为意的。
可是却原来那些话就如魔咒一般牢牢刻在心间一时一刻也不曾忘记。
燕凛燕凛你何曾清白你哪里无辜。你自以为并没有主动想要谋算他可是在你自己还不知道的时候你的心却已经悄悄在布置在期待了吧?
你不告诉他真的只是怕他责备你吗?
你与他同行共猎真的只是为了给刺客更好的行刺机会吗?
你没有及时出手放连弩真的只是来不及吗?
你当时没有想没有计划就真的只是巧合只是误会只是阴差阳错吗?
一天又一天每一时每一刻他一遍遍地问自己不停息不宽容不原谅。他在黑暗里剖开自己的心狠心地寻找着探看着。
整件事是否是他刻意谋算故意安排而当时迟疑着没有出手是否只是因为……他故意要让自己更危险一些。
于是他也就终于确切地相信了是的。
是他无比思念着多年前容谦为他失态的样子是他希望看到容谦更多更急切更关心的表情。
他记得容谦纵马而来时远远地呼唤他的名字。
燕凛!
不是陛下不是皇上是燕凛。
多久多久不曾听他这样叫过他。
当时心中涌起的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然而他是那么地不满足他就象那个贪心的青楼女子一样卑劣地借用了表面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想要偷偷窥看别人的
然后容谦为他张弓然后容谦用那样轻柔的声音招唤他然后容谦浑身是汗满脸苍白却用那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轻柔语调小心地安抚着他。
他得到了很多他确认了很多。然而他所失去的却已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有的温情所有的爱护所有的包容都经不起那样贪得无厌地索取。他看不到他的伤痛他看不到他的疲惫他看不到他为了重新微笑着站在他的面前付出了多少他看不到他为了不让他为他伤痛忍耐了多少。
他看到的只是自己得到的不够只是那人对他依旧有所保留。他贪心地不允许旁人对他的爱护对他的真心有一丝一毫地不彻底。
这样自私残忍卑鄙可耻之人为什么上天惩罚伤害的竟然不是他?
不亲手毁灭美好不会知道自己曾拥用过怎样的幸福。不亲手撕裂真相不会知道自己曾是多么可笑多么伪善的家伙。
他知道他再也没有资格接近他他再也没有资格向他伸出手乞求一丝一毫的温情如今的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尽量让如此可怕的自己离他远一些再远一些。
只是如此复杂的心思却又叫他如何分说得明白更何况他也不愿对任何人去解释他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一直沉默不语。
乐昌一直在等着明眸深深凝望着他渐渐有了些许了然。
似乎可以理解了吧听说民间有许多顽劣的孩子为了得到父母长辈的关心注意常常会去故意闯祸。
只是谁也没有想过这种其实并无恶意的小小手段如若一旦酿成大祸却叫人情何以堪——
文后话修改添加——
(其实正文最后几个字也是修改添加的汗要不正文字数的显示不会是5999)
秘书棕:唔一对笨蛋。小燕凛真不愧是小容教出来的……望天。
然后嘿嘿后妈之歌创作好了上传了明天女主笔那边就该有链接出来了吧?
(纳兰:替俺在文后哀号一声,俺的声音不能见人啊,听了之后想要撞墙的不要找俺算帐,泪俺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来丢脸的)
于是咳偷偷贴上一段纳兰以前聊天时候的原话:
纳兰:泪,俺从小就没有乐感,凡是才艺,就没有一样会的,唱歌唱到老师请我去坐旁听席,画画作业从没及格过一次,跳舞每次都把自己身上的裙子跳得掉下来,让我怎么表演啊?
众:唱歌要不我们欢迎你来给我们表演脱衣舞……
纳兰:……
风云际会 第二百一十六章 风露中宵
乐昌轻轻叹息一声正想着该如何措词安抚燕凛却听得外间殿门砰地大开一人旋风也似冲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来的人自然是青姑。
王总管不知道青姑身具天下少有的内力那药量下得却是太轻了。所以她醒得远比王总管预料得要早。
她一醒来现自己竟然被带离了容谦身旁立刻想要去看容谦。旁边的太监宫女自是一力阻拦可他们越拦青姑越担心最后竟是狠硬闯了来而那些人哪里拦得住她。
她直冲到寝宫门前看着大门上的锁伸手一拉一扯那铁锁就象纸做的一般给她扯下来了她一手拍开门就冲了进去。
她担心容谦心如火焚直冲进内室看着乐昌和燕凛站在容谦床边正要怒却忽地一呆倏然止步伸手指了燕凛失声道:“你的头怎么了?”
燕凛也被她震惊的目光惊异的语气给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伸手摸了一摸没觉出头有什么问题随手又扯了身后一绺头到眼前看了看微微一怔却又淡然一笑。
原来如此!
数日之间白如雪而他自己却是不知道。
青姑呆呆望着他看着他眉宇间的深深倦色看着他满头皓然白虽然她什么都不明白却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深深地悲凉。
燕凛反而对她一笑:“没关系这不是什么大事。其实……这样也好……”
若这白是为着容相而来。倒还是桩好事吧。
等神医治好了容相远远地送走了他最起码。他还可以留下一个念想吧。
我至少还可以看着我自己的。想着我总算也为他做过一些什么我总算也曾为他。白了少年头!
他那样有些凄凉地想着却知道自己怕是连保留这如许白的自由都没有。
他是大燕国的皇帝他必须要面对他的臣民他地百姓。若是年纪轻轻却白苍苍会惹来多少物议猜疑惶恐不安。
他无声地喟叹轻轻摇摇头:“青姑娘你别担心我只是来看看容相。现在就要走了。”
他给了乐昌一个眼神率先向外而去。
最终没有勇气回头再看容谦一眼。
青姑依然呆呆看着他。不明白那样一个意气风的少年帝王怎么几天不见。就似成了一个憔悴老人。
他的龙袍宽大。身形不免就显得消瘦了。隐约倒和容大哥有些象。容大哥这两年瘦得厉害什么衣服穿着。都有些清瘦地感觉。而这个人却象是在这两三天之内飞快地瘦下来的。
她心中莫名地一软呐呐道:“其实如果你想来可以常常来看容大哥。容大哥很在乎你如果有你能陪着他他也许醒得快一些。”
燕凛心中一阵酸涩。不不不我永远永远不会再近他了。
他强压了痛楚勉力笑笑:青姑娘谢谢你。只是我很忙怕是没什么空能过来你知道地我是……”他到底是惨笑了一声:“我是皇上。”
青姑低了头不再说话。
燕凛慢慢地走出去乐昌看他脚步飘忽神情迷乱也只得担心着一路跟着出来。
清华宫外史靖园已经静静等了很久很久。…
远远看着好友凛然的神色燕凛倒也不觉地意外。
他慢慢走近过去微微低了头轻声道:“好了我认输。我会好好做事我会好好治国我会做好一个皇帝本份上该做的一切。靖园你可满意了。”
史靖园心中恻然却不敢在这一刻露出软弱之色只咬着牙点点头:“如此便是大燕之幸。”
燕凛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不屈服史靖园王总管乐昌这些他身边的亲近之人谁也不会放过他的。更何况既然已经决定要还那人一个自由他便要努力地做好这一切努力地好好活着至少要看起来好好地努力做好本份让那人离去之时可以少一些牵挂和担忧吧。
他低声说:“靖园我总说这一生最佩服太祖当年方轻尘身死他守尸十日拔剑而起震服四方。我只道他性子坚强什么也打不垮他如今才知道那十天的守候十天的煎熬到底是什么滋味。当年他能走出来于天下是大幸于他自己……也许当年他身边也有你们这样的朋友这样的亲人无论如何不肯让他放弃无论如何也要拉他出来吧。”
听他语气凄凉史靖园的脸色也不觉黯然了。
燕凛却反而笑了笑尽管笑容都有些疲惫:“好了所有的事我们一件一件来办吧。先是清查刺客之事……”
乐昌在旁边听着终于有些担忧低声道:“皇上。”
“我做的事便该我自己负责。什么事情都总该有揭穿的那一天。”燕凛淡淡道。
燕凛离了乐昌带了史靖园去关起门来密谈。至于二人谈了些什么外人并不知道只是近身地内侍们听得房间里砰砰连声似是摔了许多东西其后史世子脸色铁青地出来一阵风也似地走了。
燕凛和史世子又为什么闹脾气下人们自是不清楚的。不过好在史世子虽生气该做的事却没耽误。
关于刺客地清查很快就开始了。刺客的身份转眼查明却原来是几个出身不同门派因仗着武功为非作歹臭气相投。所以结为义兄弟地江湖浪客。平时他们仗着武功时常明偷暗抢或是替人助拳。打斗甚至接生意杀人为生。
至于他们行刺燕凛地理由。却是穷疯了知道有个贵公子在猎场行猎便想下手掳劫绑票勒索钱财。
反正这刺客早就死透了燕凛又是怎么配合怎么说刺客的身分背景查起来。也确实并无疑问这个理由便让朝臣们接受了。而且朝廷上下人等全是大松了一口气以一种庆幸地心态接受这个事实地。
这场行刺与阴谋无关与夺权无关朝廷免掉了一场动荡。王宫贵族们免了一场大祸国家免了一场大狱至于这帮江湖草莽。谁还在乎他们死后会不会被挫骨扬灰呢?
燕凛下了罪己诏很大方地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是他不该轻易出宫行猎。是他不该下命令让护卫们四散打猎。所以当时一众护卫们的性命被他力保下来。只是降降级罚罚俸一人打二十板子了事。于是所有地护卫都是感激而庆幸地领罚谢恩。
燕凛让太监染黑了自己的头振作精神重新上朝。
他的嗓子受伤太久虽然他在药力下沉睡之时太医们也给他灌过些药可到底耽误了治疗。事后再尽心诊治却也不能完全恢复了。虽说现在他的嗓音已不是沙哑生涩地那种难听但声音却十分低沉若是稍稍提高声音说话喉咙就痛得厉害。
好在他是皇帝这样低沉着声音主持朝务并不让人生疑反而令臣子们觉得皇帝休朝了几日威势愈重喜怒难辩连说话都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了。
燕凛在朝会上说起猎场之事容谦之伤大为震怒神伤且对于民间武风泛滥武者不服管束肆意仗艺行凶地种种恶迹深恶痛绝。
这时候皇帝在气头上再加上容谦伤重到那种地步以容谦在燕国的地位受到这种伤害朝廷不做出适当表态是不可能的。
几乎没有什么阻碍在朝议之后国家全力打压江湖力量的政策就已经定了下来其后接二连三地各种手段借着强大的国家力量施行出来整个燕国的江湖人物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各大门派不是解散就是为朝廷所用这些事自是后话不必细述了。
而在燕凛处理朝务的这几天里容谦终于睁开了眼。
那时青姑疲惫不堪身不由主伏在他的床边小憩忽然生起一种极奇异的感觉猛得抬头凝眸去看容谦却见那人双眸幽深正静静望着自己。
刹时间青姑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怔怔望着容谦浑然不觉泪下良久才能叫出声:“容大哥你醒了?”
容谦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算是对这样明显地事实给予一个肯定地答复。
青姑既觉欢喜又觉迷惘。
以她对容谦的了解便是伤势再重醒过来时他的眼神也该是清亮逼人地看她欢喜还该用嘲笑戏谑的眼神看她才是。
然而这一次容谦地目光却柔和得出奇便是看她这样呆呆傻傻笨笨地样子反应也是平静的。
这样过份地柔和却象是把所有的锋芒光彩都生生折了去似的却是不似从前那个纵伤重不堪却永远可以谈笑自若的容谦了。
青姑愣了一会才慢慢俯身到容谦面前轻声问:“容大哥你是不是特别不舒服?”
而容谦只能尽力给她一个温和的眼神安抚她罢了。
是吧这么重的伤当然哪里都不舒服的。不过最不舒服的其实是还是心里吧。
青姑的眼神是那么焦急明明知道她担忧的是什么可是他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让自己振作起来让自己的眼中透出光彩透出笑意透出戏谑……
他累了太累了仅此而已。
本来已是那么那么地累疲惫得再没有了任何力气去抗争。黑暗深处燕凛虽然一直在他身边说话可是他其实根本没有真的听清过。
实在是太累了累得就算是燕凛又一去不再来他却也找不回那种等待期盼的心情。
然而他能睁开眼却还是因为在那一片黑暗里他到底是清晰地听到了青姑的一声惊呼。
“你的头怎么了?”
燕凛的头怎么了?
纵然已经不想那声惊呼却分明一遍遍重复在精神深处。
燕凛的头怎么了?
燕凛……怎么了?
他真是太多事太无聊太无可救药。
他这样努力地要睁开眼不过是因为他想看一眼他……到底怎么了?
可是他却又明明知道他应该是不会来看他的。
唉原来张敏欣也好方轻尘也好所有人那样痛骂他都是太正确太应当了连他自己也很想痛骂他自己一顿啊。
容谦醒过来的好消息立刻传遍了皇宫。
当然容谦依然极虚弱就是睁眼清醒的时间也极少而且最开始他依然没有力气说话到后来才慢慢能用微弱的声音出一个两个音来表达一下意思。
然而无论如何他能醒过来总是一桩好事。
朝中宫内大大小小的人物流水价地前来看望。
有燕凛的铁令在没有什么人真敢进去搅扰容谦都是在外头留下礼物和名帖便又乖乖离去。
只是来的人里没有燕凛。
知道容谦醒来之后燕凛曾无数次地在清华宫外徘徊然而他颤抖着的步子始终没能往里踏进一步。
容相醒了这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一想到要面对容谦的眼睛他就莫名地瑟缩畏惧他不敢再放纵自己的感情放纵自己的贪焚。他只有努力地克制着心中的渴望明明做梦都想着守在那人身边但他能做的只是在那风露侵衣的夜晚在清华宫外一夜又一夜地守候。
然则他到底也没能下决心无论如何不去见容谦。
他召了太医每天四五遍地问容谦的状况他的伤势他清醒的时间他每天能喝多少水他吃的药用的是什么方子他的眼神如何他的表情怎样一切一切他问得极细。然而问得最多的却是。
“容相有无提起朕?”
他想着的是如果容相问起他那么无论他如何畏惧如何害怕他都一定要鼓起勇气去见他。
装成没事一样告诉容相他很安全他没有受伤他过得很好刺客的事也没给朝局带来任何动荡。无论如何他不能让容相在伤重的时候还要费心牵挂他。
然而容谦没有问过他一次也没有问过。
他不知道容谦为着他才疲惫了千年不改的身与心他也不知道容谦还是为着他才奇迹般地战胜了身体的软弱睁开了眼睛。
他不知道每一天睁着眼时那人静静打量一切闭上眼时那人静静倾听一切。他一直在等他尽管他知道他应该不会来然而他依然抱着一种奇异的心情等待着。
他等待着却既不说也不问。尽管他已经能够勉力出短促的声音却一次也没有提起过燕凛。
尽管他一直在等着燕凛一直一直等着……
于是燕凛便也一夜一夜守在清华宫外一步也不敢靠近他。
没有宫人敢说皇帝的闲话是非所以容谦也一直一直不知道。
这时候从赵国日夜兼程而来的风劲节才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燕京——
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唔这几天纳兰实在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