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云际会 第一百五十八章 野心蓬勃
燕凛静静地听着。
那些往事如风随着那温和的语声一点点在心头复苏。
前尘如梦梦里当年每一点欢乐每一分痛苦刻骨铭心都有容谦的身影。
他生命里所有的第一次似乎都留着那人的印记。
最初的记忆里就是那人一身绯袍淡淡笑颜。说过的第一句话走出的第一步路第一次提笔写字第一次骑马张弓以及……
第一次被冷落第一次遭排斥第一次感觉到的伤心。
然而为什么会忘怀呢?忘怀那些快乐而只记得遭受的伤害忘了那温柔的笑那温暖的怀抱那日日夜夜的守护教诲忘了那时时刻刻的呵护关爱。
他怎么竟会真的相信他会伤害他?他已背弃他?他怎么竟会那样狠心眼也不眨地布下一层层的杀局来针对他。
容谦见燕凛神情初时柔和怅惘渐渐悲凉凄寂起来心中知道这孩子又莫名其妙地勾起伤心事自责自苦了。暗自叹息一声他抚了胸口忽然一阵咳嗽不止。
燕凛听到容谦的咳嗽声微微一惊醒过神来见容谦抚胸闷咳不止脸色都渐渐涨得红了吓得赶紧站起来手忙脚乱帮他抚胸拍背惊惶地喊:“容相……”
容谦哪里是真的咳嗽不过是借此分分他的心思而已。燕凛这个没侍候过人的人手上可完全是没轻没重的容谦本来没事倒是让他捶得背痛。赶紧拉了他的手阻住他:“没事只是刚才那阵风大有点凉了。”
燕凛也没多想。一回手解了自己那件盘龙金绣地披风。直接披在容谦身上之后才有些愕然地问:“刚才有风吗?”
“你刚才什么呆呢那么大的风也没觉出来?”
容谦理直气壮地说瞎话顺手拢了拢披风感觉着自己完全被燕凛的气息所包容住。心里竟是一种说不出来地滋味。
仿佛就在昨日还是他张开双臂把那小小孩子呵护在胸膛之间现在却轮到……
他微笑凝视那长身而立的英伟少年。
唉他地孩子长大了。
燕凛倒是被容谦刚才强词夺理的一问逼得有些呆一时也没注意到容谦那略有感慨的神情。
也不知是否一物克一物虽说燕凛也是个极聪明能干之人。可在容谦面前却总是手足无措脑子不够用。哪敢回答他刚才自己又是在想一些不愉快的往事只得顺着最初的话题道——
“我在想。以前都是因着我。害得容相没有时间顾及自己地私事。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容相也不用为国事太多操劳。我在宫里也不能时常来陪伴容相容相身旁不免冷清是不是该有一个伴了。一路看文学网”
燕凛最初这么说纯是为应付容谦的责问只是话自然而然地出了口心中也悄悄有些感慨。
当年他占尽了容谦的时间现在真正长大了能分出来陪伴容谦的时光却又少得可怜。
他是燕国的皇帝是乐昌的丈夫是那未出世孩子的父亲那么多的身份那么多的人与事需要在意而这个他自觉最重要地人却只能被困在这奢华的国公府里孤独地等待着回忆着许多年前那永远在他身旁的孩子。
容谦闻言笑道:“你啊想得也太多了。这夫妻之事我也不是就不愿不想只是万事随缘不必刻意为之。若遇着合适之人自然是好若是没有我这一生也算是活得极精彩地了。随意找一个美女到身边来也未必真能成为良伴。”
他轻轻在燕凛手背之上安慰地拍了一拍:“何况我素来懂得怎么自得其乐如何安排生活。身边有青儿会陪我偶尔无忌也会跑来给我演演猴戏逗我一乐更何况……”他看着燕凛微笑。
“你不是说只要有空就会来看我聊聊天打打猎讨论一下国务吗?就算是不出仕我也不是被投散闲置不是什么也不能做。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必要叹息孤单寂寞呢?”
燕凛虽然是极真心地想要为容谦成亲的事出一份力地但听容谦这样从容表态心里到底还是莫名地觉得一阵轻松。暗中笑话自己果然还是自私嫉妒地却也还是不自觉让笑意从眼底眸间透了出来。
听容谦如此悠然提起自己上回说过的话他倒是忽然想起那件国家大事忙从袖中取出那封密信递过去:“容相你看。”
这时他地心情出奇地雀跃轻松孩子一般迫不及待地想将这件目前最重大的国事与容谦分享希望容谦能从中感觉到自己愿意把国政向他公开尊重他意见的诚意。
他一边等容谦看信一边简单明了地解释了整件事的详情。他此刻只觉得这件事是十拿九稳可成的容谦看了必然是会为他高兴的能让容谦分享他的快乐和功业也正是他最得意快慰之事。
然而容谦很仔细地看完密信很耐心地听燕凛讲完却轻轻问道:“陛下觉得这是可乘之机?”
他初时见了燕凛以陛下相称交谈间彼此渐渐放开心怀开始直接用“你”字来称呼燕凛直到这时才复呼以“陛下”二字却是结束了刚才春风和熙的融洽自然而以君臣奏对的格局替代了。
但燕凛这时正为着自己的第一次大用兵计划而豪情满胸竟也不曾察觉这极细微的变化。
“自然是。秦国虽然是天下强国之一但自从秦旭飞领精锐入楚之后秦国的军力一落千丈虽说这些年。秦王苦心练兵求将但有秦旭飞的前车之鉴在毕竟是人心难收。成果极微。
说话间燕凛已是眉飞色舞:“此刻秦国内乱。宗室相残我大燕再借受邀相助地名义出兵秦国没有能征惯战的兵将如何抵敌得住?”
容谦看着燕凛意气飞扬心中叹息。从表面资料来看。燕凛做出这样的判断确实也不能说是错地:“陛下觉得我们可以吞并秦国?”
燕凛微笑摇头:“秦国地域广大子民众多虽然现在无良将强兵也不是谁一口吞得下去的。就算是强以武力占领也难免百姓在暗中不断抵抗那样地话我**队势必长期不能停止的补给。而各重官府确立以及正常运作的过程都是极漫长且辛苦的。”
他思索了一下才继续道:“如果要完全占领秦国。大约必须要四五年。四五年长期的不间断地战争。对于大燕来说。代价太大。让国家陷入这样漫长的战争泥潭不但前方的士兵十分艰苦。后方支持整场战役的百姓也会过得困苦艰难而且其他的国家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大燕完全占领秦国。此等贪功求大之事诚不可取。”
容谦暗自欣然面对看似这么有利的条件这么诱人的局面还能看清利害不过于好大喜功了解战争最大的目的是以最少地损失换取最大的利益。这样的学生确实让当老师地人欣慰得很。
“那陛下以为此战的最佳结果是什么?”“燕吴卫陈四国出兵分割瓦解秦国各得四分之一地秦国土地这是最好地不过……”
燕凛微微冷笑一声:“不过四国都各自为着自己的利益出兵各自打着自己要帮助地王子的旗号虽说针对的都是秦国难免勾心斗角彼此使绊子虽说分平四分最好但只怕谁也不甘心和别人分得一样多。谁都想争取更大的利益最后一定会翻脸。那秦王也不是庸人适当地挑拔离间借力打力也一定会做的。”
燕凛自信道:“这样展下去最后一定是最强的一国成功帮助自己的伙伴在秦国确立地位以后可以借机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其他三国虽然战略目标上失败但在此役之中也已占足秦国的便宜无奈之下带着足够的财富补偿撤兵也并不会觉得很吃亏。”
容谦微笑问:“陛下觉得最后赢的一定是我们燕国?”
“赢的一定是我们。”燕凛断然道:“卫国的国力本来就是四国中最弱的出其不意打几仗得了好处就退是最合适的真要纠缠下去只有适得其反。陈国虽然不是最强大的国家但陈人一向好战陈**队战斗经验最丰富将领士兵都能征善战只是据说这位陈王得位有些不正数年前借着与赵国勾结才一举夺取大权的因此人心不服。此次陈王据说要亲征借战功来确立他的地位不过我估计只要陈军在秦国呆得时间稍久陈国后院就得起火陈王再贪图秦国的土地也只能先顾自己的根本再说至于吴王……”说起吴王燕凛倒是显出真心钦佩:“他以草莽之身立国实是盖世英雄。吴国是新立之国却在数年之间开出一派新气象俨然侪身天下强国之列。然而立国易固国难他们毕竟根基尚浅国家内部仍有许多问题尚待解决。吴王分身乏术这边只能派亲信部将出征且国家的大部份资源也不能全用于战争在这种只能出一两分力的情况下能得到的利益自然也就只有两三分了。”
燕凛从从容容将诸国形势徐徐道来之后方才转而说到燕国本身脸上神情坚定而自信:“我大燕国在容相十几年的苦心经营之下国富民强百业兴盛政局稳定国库丰盈足以支持任何大规模的战事。再加上将军们都是当年容相亲自调教的良将忠诚和能力断然无虑又岂有不胜之理。”
容谦暗自叹息。所有摆在明面上的条件燕凛都已经反复思忖认真分析过了他能看到这一步已经是极能干了只可惜偏偏还些暗处的隐情是正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如此看来最终确是由我们燕国扶立三皇子并在秦国予取予求一番然后才得胜而回的机会更大。”
燕凛神色忽然一动:“其实我……”他略略迟疑竟然没把话讲下去。
容谦倒有些吃惊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还有什么保留不成。更何况就是容谦自己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事了。
燕凛深吸了一口气忽道:“我想过如果乐昌生的是个女儿就扶立秦国的三王子让秦国对燕称臣以后年年进贡专门要秦国的银子和马匹如果乐昌生了个儿子将来必会在大燕引礼议之争但我也不想委屈这个孩子的前程。如果找机会慢慢把秦国的皇族都杀了按照惯例如男儿血脉断绝女儿所出的血脉若肯冠母系的姓氏也可以拥有继承的权力……”
这下容谦也震惊到傻眼了。废话分隔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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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五十九章 如之奈何
容谦一向知道燕凛有野心。一个年轻而雄才伟略的皇帝能没野心吗?明君有适当的野心对国家其实也算是好事但是他万万想不到燕凛对秦国的图谋居然会这么……这么大这么狠。
他们所在的世界本来就不缺庆国那样的女主之国对于父系血统的执着传统上整体也不是那么强。可是杀尽秦国宗室利用特殊时期的母系传承继承制度来夺取王位不费一兵一卒把秦国给吞下来这想的也太……
容谦都要愣了一会才能摇头:“陛下你所谋太大只怕反难如意。”
燕凛点头:“我知道其他国家一定不会坐视到时候我就陈重兵做出随时准备放手一战的姿态然后慢慢同他们谈判一点点退步。最后我以同意秦燕两国永远不合并秦国永远是一个独立国家为条件来换取他们承认退让。必要的时候……”
他咬咬牙方道:“适当地割地送城吧。”
反正割的是秦国的土地他不心疼。秦燕两国不合并就不合并吧只要他自己的亲生儿子当秦国的王秦国就永远会是燕国的盟友。而作为秦国的太后乐昌在燕国的地位也一定牢不可破。
容谦苦笑叹息:“陛下的想法确是非常人能测只是我看此事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其一秦国宗室子弟遍布要一一杀尽并非易事。”
“以有心算无心未必不能。何况新王登基宗室都要来道贺这个时候。出了变故就可以一网打尽。”想来是此计燕凛自己也翻来覆去想过许多遍。各种可能都已经做过假设所以此刻他答得飞快。
“其二吴卫陈三国都和秦国有姻亲关系。三国的国君都娶了秦国的公主这些公主也会生儿子。”
“可是我有备而彼无备宗室死尽秦国朝中无主我的人抱了孩子拿了乐昌的信印第一时间进入秦都策立新君名份即定。他们就来不及施展手段了。”
容谦摇头:“纵然你真地杀尽了秦国的所有宗室子弟纵然你真的带着孩子抢在其他诸国之前也没有用。秦国宗室还有一个人。你绝对杀不了。”
燕凛长长一叹神情渐渐苦涩起来:“秦旭
容谦点点头。幸好幸好。燕凛自己也并没有忘记秦旭飞。
如果他真地只是一心想当然地进行这个疯狂的计划而忘记秦国有一个最出色地王子流落异国。那可就真是急功近利疯狂糊涂到极点了。
燕凛无奈道:“我思来想去也知此计最大的障碍就是秦旭飞。此人是秦国最出色的战将也是最有威望的王子。就算秦国宗室全都死光死绝了只要他还在秦人就一定会选择把他从楚国迎回的除非……”
容谦摇头也不等他问出来了:“不要指望方轻尘会阻拦秦旭飞他不会白费这个力气。”
“就算方轻尘阻拦也没有用秦旭飞一定会想尽办法返秦地。”
燕凛咬牙恨恨。天上掉下个秦王的位置来谁能不跳起来拼命赶回去啊。如果秦旭飞不死自己这番安排确实是白白为他做嫁衣。
“容相你看我们有没有办法暗杀秦旭
容谦挑眉看他语气似乎带笑却分明有了责备:“如果秦旭飞是可以随便暗杀得了的人你以为方轻尘还会客客气气让他掌握楚国的大权?你以为和楚国人共同管理楚国与楚军分治楚京同方轻尘同朝为臣在这么微妙的局面下秦国人会不倾全力保护秦旭飞防止他被暗杀?你以为自秦旭飞打进楚国之后遇过的几十次暗杀他每一回都是纯凭运气才逃生的?”
容谦这完全是一个老师对自己过于急于求成的学生在表达不满而燕凛也完全没有一丝不快只是有些羞惭地低了头轻声道:“容相!”
容谦也不好接着训他叹口气道:“就算有机会杀了秦旭飞又如何呢?你真忍心把你的亲生骨肉送到遥远地地方面对无数人的敌视和谋害?”
燕凛黯然低头
没错他其实不忍心。他知道一个孩子孤独一人坐在王位上会是什么感觉。
他幼时身边尚有容谦。可是如果把自己的儿子送到秦国去就算自己派出再多再好地手下去保护辅佐这个孩子也一定是孤苦凄凉的。
作为帝王他为这个计划地宏伟大胆而激动颤抖但是作为父亲他却一直迟疑不定。
也就是因此这个疯狂地计划他一直都深埋在心中就是亲近如封长清史靖园也从来不露半点口风。就是在容谦面前他方才都有些迟疑不敢说出来。
其实在私心里他早就知道这个计划实现不了。不是因为秦旭飞难杀而是因为他不忍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对容谦说出来更多地是想减低一点自己心灵的压力或是渴盼着容谦能天外飞来地给他一条妙计。
可惜奇迹并未生。
此刻他不得不承认失败只能叹息道:“所以凡事适可而止所谋不可太过。我其实也知道此事成功机会不大还是算了只专心扶立四王子为我们大燕争取最好的利益就是。”
容谦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终于道:“只怕就是这个退而求其次的想法也未必能成功。”
“为什么?”燕凛愕然整件事他再三思索自问所有的一切都考虑到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成功。
“还是因为秦旭飞。”
“与秦旭飞什么相关?”燕凛茫然不解:“他在楚国。”
“可是秦旭飞是秦人。他不会坐视秦国被别国的军队瓜分瓦解予取予求。”
“秦旭飞虽是秦人可秦国却负他太深。他有什么理由管秦国的死活?更何况秦王这么害怕憎恨自己地弟弟怎么敢让秦旭飞回国?秦旭飞手下的军队。大部份已经开始融入楚国的安定新生活中为什么要重回纷乱杀伐之中。楚国地方轻尘难道就敢放心让秦旭飞随便再集结十几万大军从楚国穿州过府地去增援秦国吗?他就不怕有什么变故?”
燕凛睁大眼一迭声问。每一句都问在要害之处。容谦只有苦笑。燕凛确实是用了心思。做了功课的。对于秦旭飞他明摆着也不是没有分析研究过。
地确表面来看秦旭飞要回秦国增援有着许多有形无形的阻碍与麻烦几乎不可能成行只是……
“秦旭飞是真英雄纵为国所负怕也是不肯负国的。而秦王是个心机极深沉的聪明人。虽说他憎恨这个弟弟但被逼到绝境之时只怕任何机会都不会轻易放过。”
容谦无奈叹道:“秦旭飞在军中的威望。高到普通人难以想象。很多秦军都肯甘心为他去死。如果他振臂一呼流落在楚国地秦军。很难拒绝他。更何况。就算是那些秦兵自己也会更想回归家乡吧。至于方轻尘……让秦旭飞集结军队穿过半个国家。固然十分危险但如果秦旭飞真的离开楚国楚国可以摆脱秦人的阴影又有什么不好?这个险方轻尘未必不敢冒啊。”
燕凛皱了眉头终于负气地大喝出声:“就算秦旭飞回了秦国又如何?秦王猜忌他根本不会配合他。秦旭飞手里只剩一支百战疲惫之师难道抵得住四国联“四国联军?”容谦冷哼一声:“你刚才也说了四国各自勾心斗角人人都只图自己的利益卫陈吴三国都各有弱点怕都难挡秦旭飞虎狼之师的雷霆一击。”
燕凛眼神激越大声道:那燕军呢?”
容谦沉默了。
燕国的军队是他调教出来的当然是很出色。可是……如果对手是秦旭飞……那却也就说不定了。
秦旭飞是什么人?这小子跟方轻尘大战连场方轻尘那种千伶百俐玲珑心窍的怪物用尽心思也只能打败他却杀不了他。
后来在楚国秦旭飞以一支孤军就逼得方轻尘放弃用战争夺取全国的意图而改打政治牌来以妥协换取和平只慢慢用阴谋来对付秦旭飞。这种人物就凭现在燕国地将领谁能胜得了啊?
只是这虽然是事实容谦终究也有些不忍心对燕凛说了。
对一个年少英武满怀雄心壮志的皇帝说他的军队不行打不过别人这多伤人啊。更何况燕凛这些年来在军队上真地是下足了功夫费尽了心血的。
看着燕凛这又激动又失望地神情容谦心里都为他难过。
哪个有为地君王不向往开疆拓土的盖世武功呢何况燕凛这么年轻眼前又有这么好地机会。这是他主政以来第一次大规模动兵本以为必胜却被自己这么一盆冷水浇下去这也实在是……
燕凛看容谦一直沉默不语心中郁闷愤恨起来不觉喝道:“难道我燕国就没有一人可以领兵胜得了秦旭飞?”
这一句话问出他自己就先呆了。容谦也苦笑一声伸手支着额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了。
当然有燕国有一人如果领兵一定不会输给秦旭飞。可是他不能领兵啊。
燕凛直着眼望着容谦心里为自己的失言无比悔恨。
他不可能把全国的军权再放到容谦手里去。这不是他不信任容谦而是他作为君王的责任让他不能这样肆意放纵自己私人的感情和信任。
容谦固然无心权势可是万一他的手下借机闹出什么风波来。最后怕也是不易收拾地。好不容易才和容谦达成的这种和谐自然的关系那时也恐怕又要毁于一旦了。
更何况容谦刚刚辞了相位。封了一等公一转眼。手掌天下兵马有便宜行事之权这朝堂上还不得炸窝。
而且容谦要是赢了象这种攻破异国都城亲手扶立新君地事。属于不世之的定国奇功以容谦如今地身份地位燕凛还能拿什么赏他怎么回报才算公平?
这根本没法处理啊。
当然容谦自己也头疼得厉害燕凛不能让他当大元帅是一方面他自己也不愿意当啊。
好不容易清闲了凭什么自己给自己找苦吃。难得跟燕凛的相处。自然正常起来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自在。
更何况虽然秦旭飞自己大概是还不知道。但他曾经救过方轻尘一命的事方轻尘可是清清楚楚的。以他的性子。既然有了那么一桩。就算是他还把秦旭飞当敌人自己要是跑去跟秦旭飞拼生死。也可能万一莫名其妙让那只狐狸记恨上。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
倏然之间两个人都僵在这里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本来自从燕凛进来二人之间地气氛一直极自然极融洽。不止是开始分吃贡果笑谈往事时十分快意就是后来说起国家大事也是倾心交流彼此信任纵然有些小争执也是绝不见外坦然直诉的。
直到这一刻燕凛一句话说错整个气氛忽然间僵窒起来刚才的快乐自在便立时荡然无存了。
就这样僵立了许久燕凛终于深深凝视容谦沉声问:“容相我不明白。关于秦旭飞我也做过考虑研究过各种可能最后才认定他回不去的机会更大。可是你为什么如此肯定他一定会回去也一定能回去并且一定可以取胜?为什么在你眼中那边一切的阻碍麻烦好象都不存在似乎只要我一兵最大的敌人就一定是秦旭
容谦觉得现在自己的脑袋不但疼而且明显涨大起来。
唉为什么我知道?当然是因为我事先就明白天机早就知道秦国那一切都是方轻尘那只黑手在推动不过这话我不能告诉你啊。
为什么我知道……这题目也太难答了。
难道我说我认真研究过秦旭飞的一切资料并且对方轻尘的性格对楚国地所有现状了如指掌所以能做出这样的判断?这话就算他能说也得有人信啊。这年头各国虽然都派出不少密探掌握天下情报但重心都是在周围接壤对自己有威胁的国家那些千万里外与自己不相干地国家有啥可管的。
如果没有这番变故地话秦旭飞肯定是在楚国回不了秦国地。楚国虽然没有战乱但政局并不稳定秦人楚人之间的争斗一直在暗流涌动。明眼人都知道秦人表面上掌握政权但因为后继乏力最后地胜利者一定是楚人。不过那应该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了。
也就是说本来楚国应该是要在二十年后才能完全稳定开始能对周围造成威胁。而离楚国很远根本不接壤的燕国更是完全不用担心楚国。
在这种情况下你容谦有什么理由跑去认真研究楚国的一切呢?更不要说容谦你不是一直隐于乡间远离朝堂了吗?那又是哪股势力能让你如此运如指掌肯去为你打探这样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呢?
容谦恨不得捧着作疼的脑袋叫苦。
唉知道天机却一个字也不能泄露真是天下最痛苦的事。难怪从古到今的预言者没见几个有好下场呢——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这章很肥吧?正文几乎5ooo字整。其实我很心疼啊泪可是这章中间实在不好断只好碎碎念地放出了。另外今天中午还双更过大家别漏看了。那心疼归心疼……最起码现在应该可以理直气壮地要推荐票了吧?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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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色双彪:这篇也是都市女+古今反穿男。但是男女基本是对手戏而不是如捡到古代美男那样以女主为主线。
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章 街头偶遇
燕京的夜晚星光灯影相映辉煌。
街头夜市繁闹十几年的繁荣昌盛在这里再也看不到乱世之中的破败荒凉。
夜市之上华灯处处流光溢彩行人来去笑语喧哗。
只是这一片华灯笑语中一众大内侍卫们的心情可都不太好。
被他们或明或暗小心翼翼护在最中心的皇帝陛下脸色实在是太阴沉太难看了。
皇上兴冲冲往国公府跑了一趟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夜幕降临才郁郁而出。
封长清和史靖园这种可以在皇帝面前说得上话的人谁也不在眼看着皇帝脸色不好这个时候谁敢惹他晦气大家只好闷声不哼地随侍在旁边罢了。
燕凛几乎是神不守舍地信马游疆在燕京的大道上任意而行。好在晚上的行人毕竟比白天还是少许多他这样恍恍惚惚地骑着马穿街过市才没有撞趴下几个人。
眼前那么多的热闹那么多的繁华那么多的欢颜那么多的笑语在他的眼中却漠然如流水而过无法在心间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是他的国家他的京城他的百姓他的功业然而看着这一切的繁荣他生不出丝毫成就感来。
苦心筹谋了一年多的计划自以为十拿九稳断无差错的大计原以为可以开疆拓土建立武功的好机会最终。不过是不过是……
燕凛咬牙握紧缰绳。感到掌心和心口的刺痛。
最终让他伤心的不是当头泼下地冷水。不是满怀希望后的失望而是……而是容谦的保留。
最终容谦也没有给他一个足以让他信服地理由来证明容谦自己的判断。
他相信容谦地眼力容谦的决断。他更加相信容谦做的一切都一定是为了他好为了大燕好……
但是为什么不能告诉他为什么……
容谦对楚国的一切不合情理地关注不合情理地清楚不合情理地理解……这是为什么!
容谦最终的答复只是。他个人对秦旭飞和方轻尘这两个对手十分感兴趣所以认真研究过关于他们地
燕凛狠狠地一咬牙。
容相。你忘记了么我是你教出来的弟子。我已经长大了。我已经主政朝堂三年多。我已经面对过无数的口是心非无数的诡谲暗谋。我从不会被臣子蒙骗。我可以从任何慷慨激昂的效忠言词中听出对方最后的目的。
容相你真的觉得这样的理由可以说服我?
又或是你明明知道我不会信却还是不肯告诉我真正地原因。
心口隐隐的痛楚起来。其实他早就知道容谦在很多地方对他有保留。
关于这些年来的往事涉及封长清和安无忌与容谦私下地关系容谦自重逢之后的一切表现看起来虽然都是天衣无缝地但燕凛心中隐隐知道只怕容谦多少会有一些隐瞒。
甚至史靖园事后在追查所有细节时也隐约现安无忌地一些行动略有可疑猜测他可能用了燕凛交给他的密探力量在向容谦私下泄露关于燕凛地情报。
在任何情况下对君王来说这种事本都是天大的忌讳。任何人涉入这种嫌疑中来基本上都是宁杀错不放过的
然而燕凛最后给史靖园的指示却是不必在安无忌行事的诸般细节上再追究详查下去了。
他误会过那人一次后悔终身所以决不肯再让自己去犯同样的错。
他相信容谦相信他绝不会伤害自己相信他就算暗中查探自己的一切也是为着保护帮助自己。即使对于这些心中十分不快但也坚定地不想追究不愿计较。如果容谦一定不愿他知道那么他就不去过份探究这是他对容谦的尊重。
然而这一次出兵秦国的事干系太大了。兵戈之举国之大事在这种事上容谦仍然这样不肯坦白这让燕凛既感痛苦亦觉为难。
在私人感情上即使明知事情另有内情燕凛依然不会怀疑容谦的判断和诚意在涉及他自己的私事和私情时容谦适度的隐瞒他可以隐忍接受包容不在意但事情关系国家他就决不能单凭个人的感情来做取舍。是否出兵秦国的问题虽没正式公开过但在无数次和心腹的商谈中基本国策早已定下而相关的准备也早在进行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又岂能在没有足够理由下说停就停的呢?
私底下他早就数次召见几位重要统帅做出了足够的表态和叮咛现在停止这一切不止他自己心里过不去怕是对那些军中重将也说不过去啊。
一念及此燕凛心中直如烈火焚炙对容谦也忍不住有些隐隐埋怨。容相为什么为什么?我都那样求你了你还是不能对我说明白。我……就这样让你信不过吗?
想到容谦的假言推托想到自己的激动询问想到最后自己把所有的为难所有的苦处都摊开来只求容谦能给他一个明白让他可以心甘情愿结束这一切的筹划而容谦始终只是一口咬死单纯是对秦旭飞和方轻尘感兴趣而研究这一切最后只能不欢而散的局面燕凛就觉心里痛得难受。
本来是很好的本来一切都那么让人轻松快活。
他们坐在一起分吃同一只果子说着心里的话回忆着那些逝去的时光。自重逢之后从来没有这样融洽自然过然而……
燕凛胸中郁郁难舒。
乐昌的劝告。给了他勇气和力量让他敢于去尝试面对。敢于去说出自己想要说地话。他从来不曾这样努力过如此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意如此努力地克服心中的所有障碍。
然而那个人听到了微笑着。似乎接受了明白了最后却还是没有给他一句实话!
燕凛闭上眼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直一直他都知道在他心中最重要地人是容谦最思念的人是容谦。最亏负地人是容谦然而在容谦心中。他燕凛又是什么人呢?
是他教导的弟子是他带大的孩子。是一个任性胡闹。做错事的糊涂家伙。他当然也是爱惜他喜欢他。愿意保护他并且从不会真的怨恨他地。
但是不是就仅仅如此了呢?
将近三年的分别将近三年的思念将近三年日日夜夜噬咬心灵的折磨那个其实一直就在京城内外一直就在他附近的人是不是也是一直就那样遥遥看着他有着适当的关心在意但也仅仅只是看着。
相逢以来他有过多少失态多少无措多少慌张多少可笑的行径有的时候自己回想起来这都不象是那英明神武的大燕皇帝会做地事会说的话。
而那个人呢似乎却总是那样柔和地微笑着包容接受。
不相见就隐在暗处悄然凝望相见了也不见得有多少激动。国公之位也好不能回朝也罢他都从来没有在意过。
见与不见并无区别。是否得到补偿是否仍然被猜忌对他也都没有什么不同。
一直一直他不曾激动过不曾失态过不曾拒绝过。
燕凛的脸色一点一点白下来。
容相你是我心中至重之人可是我对你到底是什么呢?我为你做地一切在你看来到底有没有意义我和别的人在你眼中又到底有多少不同呢?
他抬头望天。
星月寂寂茫茫苍穹没有人会回答他无声地呐喊。可是耳边却传来一声极柔极美地呼唤:“公子。”
燕凛仍寂然望天全不知道那一声是在呼唤自己。
那清柔的声音略略响了一些:“公子。”
同时燕凛身边地侍卫也有人及时唤:“少爷……”
燕凛这才回神转头望去却是一辆锦帐华缦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正行在身侧马车一侧的小小窗帘掀开露出半张比花娇艳比月清雅的面容正微笑望着他。
燕凛一时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心中又自烦燥哪里有空理会陌生人只是出于男子最基本的礼貌不好对一个主动打招呼的美女视而不见只得淡淡道:小姐是否认错人了?”
那女子轻笑一声:“公子贵人多忘事二十多日前有人把我迎客之房连窗带墙全部弄垮公子当时正在楼下我与公子方有了一面之缘。”
燕凛记起来了。这不就是当初跟容谦玩相亲游戏的女人吗?
当日他眼中全是容谦哪里有空注意旁人后来听青姑说起相亲二字才认真看了那女子两眼印象中也不过就是个美女罢了。
后来让史靖园去查才知道此女居然是百花楼的头牌荫荫京都名妓所谓的相亲也只是安无忌一手搞出来的闹剧罢了。
对这个美貌的风尘女子燕凛是绝对谈不上什么好感的。虽然不知是何方人士那样引他和容谦相见对方似乎也并无恶意但是被人牵引掌控了的感觉毕竟不太好。荫荫虽不知情但是也的确是被人利用参与在了其中。
只是念着那番胡闹让他得以和容谦重逢他事后才没假公济私找百花楼的麻烦罢了。
现在他心情正不好这女人还跑来招惹他他的脸色语气。自然就谈不上客气了:“不过是街头偶见如果这也算得一面之缘那岂不是满街都是小姐的有缘之人。”
女子容颜即美。男人便免不了会客气三分荫荫平生倒还难得有人似燕凛这般冷淡相待。她只微微一怔却也又释然一笑。
风尘中打滚多年的女子谁没有过人地阅历。心念一动她便知这个一身华服仆从如云的贵公子。估计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所以暗中轻视了。
这种事于青楼女子本是等闲能做到花魁位置地女人若是会因为男人对风尘女子的鄙视而受伤痛苦那早就对着海棠花呕血到死了。
荫荫神态从容笑道:“公子是尊贵人岂是小女子这等轻贱女子敢轻易相扰地。只是当日匆匆一别就再不曾听过容公子的下落近况十分挂念。今日街头偶见公子忆起当日情形公子想是与容公子交情不浅的。所以才冒昧打扰不知容公子近日可安好?”
燕凛愕然问:“你要打听他的事。何不去问安无忌。”
荫荫轻叹一声:“那日之后。安公子就来百花楼对我大脾气。把我大骂一通其间竟不容我插上半句话然后拂袖而去至今不曾再踏足百花楼我也不知往何处去寻他更不知去向何人打听容公子今夜才会厚颜询问公子。”
燕凛皱了眉头:“你与安无忌胡闹的那件事我也听说了。你与容……”他干咳一声:“与他也是只见了一次面并无什么交情参予那件事你该得地报偿应该也早得了打听他的事做什么?”
荫荫长叹一声眉间愁绪隐隐偏又透出一种无可比拟的风华媚色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辗转思之如何得忘!”
燕凛呆住了这……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有耳朵的人都知道这几句话表达的是女子怎样的心思了但是……但是……正常女子哪里敢当着陌生人的面如此大胆地表露对一个男人的倾慕之心呢?
荫荫出身风尘本该没有这方面的顾忌可是燕凛对青楼虽则是闻过名却也只是闻过名罢了所以此时实在无法相信也无法接受。
这段日子史靖园给他找尽燕国最出色地女子资料他看起来也没有一个可以配得上容谦。居然有一个烟花女子如此大胆放肆敢对容谦有这样的心思?
迎欢卖笑虚情假意干这样营生的女子她怎么敢怎么能……
燕凛这里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地话荫荫却是看着好笑。
这少年郎原本极英伟俊秀穿了一身锦衣华服更是衬得玉树临风一般。跨下的马神俊无比通体雪白不见一根杂毛人马相衬英华无匹满街华灯四方异彩流光隐隐照在他脸上身上映出这样地英风华彩来怕不是叫那些没见过多少世面地妙龄少女们一见倾心暗自心许了。
荫荫阅人多矣虽不至于动容动心但看这少年这般俊美漂亮灯光下偏又眉锋紧锁满脸讶异的样子极是有趣却也生了些亲近之心和戏弄之意。
眼波风情万种地一转她忽道:“简单来说呢就是我对容公子一见倾心想要嫁给他。”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那个啥上个月推荐票最后小楼是最倒霉地第四。呵呵不过第四也总是要有人当的这次轮到小楼当而已。虽然心疼了点但是那个不必太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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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一章 羽翼之下
听见荫荫说想嫁给容谦燕凛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灵脑子一热竟是双手在鞍上一拍借力飞起一跃到了马车前一手拉开车门直接一纵身就进了人家女儿家的车内。
马车内很舒适到处铺了柔软的锦垫可坐可依可靠中间有一张小小的矮几上还摆着香茶鲜果和银烛。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跪坐在矮几旁看他突然闯进来满脸惊骇。荫荫放下车帘也略有惊异之色地看着他。
燕凛这里身形一动几个明护在旁的侍卫也立刻跃至一人一手拉住马车一人冷然把车夫置于掌控之下另有二人一左一右探在车门旁:“少爷……”
燕凛沉了脸色沉了声:“你们别多事。”
几个侍卫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有些不妥但谁也没胆子冒犯明显心情极不愉快的主子。
直到这时受惊的小丫头才叫了起来:“你怎能如此无礼?你怎能随便上我们的车?”
燕凛冷冷回头给了外面一个眼色一名侍卫自袖中掏出一张银票伸指一弹薄薄一张纸准确地飘到矮几上方徐徐落下。
“现在我有资格上你们的车了吗?”燕凛毫不客气语气森然地问。
小丫头气得脸都红了。她年纪小服侍荫荫才一两年见的都是这京城花魁长袖善舞众星捧月的热闹光彩。虽说是青楼女子有钱就可以接近但荫荫即是花中魁。象样的气派排场总还是有些的。
那些来寻欢买笑地客人总是尊重趋奉的她又何曾见过这样**裸的轻视侮辱。不免又气又急:“有钱了不起吗?有钱就能这样看不起人?就算我们是青楼中人也由不得你们这样侮辱。”
荫荫却是低笑起来:“有钱自是了不起地。公子这样了不起的人当然可以在我地马车上想坐多久就坐多久。”
小丫头大急:“小姐……”
荫荫笑吟吟看着她:“月儿你还小。你没明白。身在风尘迎欢卖笑被人侮辱本来就是应该的。更何况……”
她淡淡扫一眼矮几上的银票:“这世上有人肯用银子来侮辱你实在是你的福份。”
她自己亲伸玉腕倒了一杯香茶转身奉给燕凛。
燕凛也不接冷冷一挥手几个侍卫迟疑一下。到底不敢违命伸手关上了车门散了开去。只左右围定了马车继续前进。
车里。荫荫也全不以燕凛的无礼为意。燕凛不接茶。她就大大方方自己浅呷一口。回手搁回矮几上方才笑道:“公子屈尊上车想是有话要教训小女子了。”
燕凛冷冷道:“你是什么身份什么出身怎敢如此不知羞耻竟想要嫁……”说起这个字眼他都眼睛冒火:“想嫁给容公子为妻?”
这话说得何其不留余地旁边地月儿又气又恼又委屈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荫荫却大笑起来。
她这般女子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这时笑不可支急急用手半遮着唇以免过于失态袖子滑落下来露出雪白柔滑的手腕腕上两只玉镯儿随着她的笑声轻轻相击脆响不止映着车中灯光竟是一副极诱人的美人图。一路看小说网
可惜的是燕凛此时心冷如冰心怒如炙便是天仙下凡也断然生不起怜爱之心只是隐隐含怒地叱了一声:“你笑什么?”
“我笑公子行事奇怪。我几时说过我要嫁容公子为妻了?”
燕凛气结这女人刚才说的话就敢抵赖:“你刚才明明说……”
“我说要嫁容公子并不曾说是要做正室夫人啊?”
荫荫笑得粉面含春眼波欲醉:“我对容公子一见倾心愿为妾为婢添香捧茶这一番微薄痴心怎么就惹得公子如此动怒了?”
燕凛一听到荫荫说“为妾为婢”四字已知自己太过冲动造次。
高门世阀富贵人家免不了妻妾成群。妻子必然是名门贵女但妾氏的来历就无需太讲究了。很多名臣名士都会纳家妓舞妓这一类卑贱女子为侍妾闲着没事写写诗称赞一下这小妾的才貌谈谈和小妾**相处的韵事反而会被传作佳话。
这些侍妾因为是买来地连正式纳娶的姨太太都不如可以随便互相赠送甚至有那文人墨客拿自己宠爱的小妾去和人换匹名马还可以被人称颂为风流潇洒。
这荫荫若说是只想给容谦当姬妾确实属于完全合乎身份地念头也谈不上什么妄想。而他这样大张旗鼓郑重其事地跑到人家车上关起门来兴师问罪就变成完全是莫名其妙了。
堂堂一个皇帝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火冒三丈理智全无要传出去真得笑死满天下地人。
他脸上只觉火热热还有些麻又不肯承认自己有错咬牙强项道:“你与他只见过一面也只是为了假相亲弄出地一场拙劣之极的游戏如何就一见钟情非要委身于他不可?我看也不过是慕他富贵居心不良罢了。”
荫荫漫声道:“一见钟情?公子太抬举小女子了。这一见钟情地游戏必要那身居闺阁不愁吃不愁穿闲来看了几伤春悲秋的诗词听过几段才子佳人的戏文十多年没见过几个男人的大小姐才有资格来玩。我这样的女人……”
她轻笑:“我这样的女人能求个平安度日就不错了。我对容公子一见难忘不过是因为对于飘零女子来说他那样的男人。是最好的归宿。”
燕凛终于露出迟疑之色:“我不明白。”
面对他地侮辱轻视始终笑语从容的荫荫至此才轻轻叹息了一声:“那次相亲不过是场游戏。在那之前。他就已经知道我是安公子找来的一个青楼女子。可是在与我地相处之中。他待我始终没有一丝轻视没有哪怕一分一毫的不尊重。我为他细心烹茶他很郑重地接受我为他弹琴。他很认真地倾听他没有过份称赞我地才艺但随口一两句就让人感觉得出他的诚意。他并没有很热切地盯着我不放可是目光即不回避我也没有急色之意从容平和淡定温润。没有鄙薄也没有怜悯好象我根本就是与他完全平等之人。”荫荫的神情悠悠。沉溺在回忆之中:“这样的尊重岂止是风尘女子。便是名门闺秀。在男人的世界里男人地眼底下。怕也是极难得到的。”
燕凛蹙眉无语他不自觉地根据荫荫的描述去重新设想那小小静室之中一对男女短暂相处的点点滴滴。
一旁的月儿却是茫然不解:“小姐您的美名才名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些富豪名士对小姐都很尊重客气啊。”
荫荫回眸看一眼月儿笑道:“傻丫头你以为拿着金山银山围着你送礼平时叫你心肝宝贝动不动誓要把心挖出来给你看……那就叫尊重客气?我告诉你我们认识的这些大人物老客人没有一个是真正尊重我的。”“怎么会……”月儿惊慌了起来:“吴老爷为了讨小姐高兴一掷千金连眉也不皱一下。赵公子戮臂誓血说要为小姐赎身给小姐名份孙少爷写了那么多赞美小姐的诗……”
荫荫失笑:“吴老爷今晚约了我去别庄共聚可一听说夫人来了立时就吓得将我们从小角门赶了出来。赵公子倒是哭着喊着说要娶我可如果我敢说要名媒正娶当夫人他立刻就能吓跑了。更何况纵然是屈为小妾又如何?只需赵员外连着一个月不让他这独生子从帐房提一文钱他困窘之下把我卖了换银子也是意料中事。至于孙大才子写地那些诗……”
荫荫冷笑一声:“你见过哪个才子名士会用些浮浪诗文来称赞他们自己的妹妹妻子女儿并且把诗词到处乱传……”
“月儿既然入了风尘就永远不要妄想男人的尊重。所谓地花魁所谓的头牌所谓地众星捧月说穿了也只是让男人得到另一种快意满足地手段罢了。他夸你也好亲近你也罢捧得你上了天也行最终都只是为了让他们自己尝试这种比普通妓女略高一些的追求乐趣而已。”
荫荫眼中仍旧带笑语调却终是沧凉了起来:“说穿了你还是一个用钱就可以随便买来地东西。他们永远不会真的尊重你更不会欣赏你的才华。我烹茶再用心再认真和你随便端来的茶他们真能喝得出区别吗?我的琴弹得再好对他们来说和那街边的小唱又有什么不同。所谓名妓才女其实是他们自己捧出来造些韵事佳闻的工具罢了。这么多年来让我真正感到被尊重真正明白自己下了苦心来学的才艺被欣赏的只有容公子一个更何况……”
她眼神悠悠神思渺渺言辞温婉几似自言自语:“更何况他并不曾对我动心却肯保护我。意外生之时换了旁的恩客早就吓得面青唇白自顾自跑了可是他毫不犹豫地将我拉向后用他的手臂和身体替我遮挡危险。那时墙倒窗塌碎木乱迸我清楚地知道好几块被激射起来的碎木打在他身上那声音光听着就知道很疼。可是他始终不曾松手放开我他一直护着我好象保护一个素昧平生的女子是天经地义之事好象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卑贱的妓女。”
她复又凝眸看着神色有些惘然的燕凛:“后来我故意紧靠在他的身上故意紧抓着他不放其实已是动心已是有些想要引诱于他。而他明显也察觉了可是即使如此他对我也依然没有一丝轻薄鄙视的意思也没有无情冷漠地推开我。纵然我暗藏居心他也还是保护我从头到尾即没有故作正人君子高高在上状也没有急色轻薄乘机占便宜。纵然我是个只有一面之缘轻如微尘的女子他也能这样尊重善待保护照料。如此男子我又岂能不思之念之辗转难忘。”
随着她轻柔平和的语声回述旧事燕凛心中的怒气也已渐渐消弥。既然知道荫荫并没有过多的奢望纯是自然地对容谦的倾慕他便也就没有什么气恼了。在他心中容谦本就是天下最出色之人那么普通女子与他有了接触之后芳心暗许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不但不生气细想想竟莫名地还觉得有些欣然。
这心情一好语气自然就平和许多了:“姑娘有如此识人之明这般赤诚心意倒是极为难得。只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姑娘虽美若天仙容公子既然并未动心倾情此事也便无需再提了。“
荫荫悠然叹了一声:“公子还是把我看得太高。象我这样的女子早就不奢望什么海誓山盟神仙眷侣了。青楼中人不管青春年少时何等风光华彩一旦春光逝尽下场大多惨不堪言。古往今来多少名妓秩事被世人传唱可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些名妓归宿何等凄凉呢?”
说起这些她的神色却是平静的:“我们这样的女子一生所求不过是个安稳的终局罢了。这些年来我阅人多矣。容公子这样的男子确实是天下少有。就算你不是他的心爱之人就算他并不把你看得如何至重至珍但只要他接纳了你只要你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就永远不会舍弃你他就一定会一直保护照料你他会永远记得自己的责任也比任何人都懂得承担。他……”
荫荫正有些出神地说着自己的判断忽觉一阵森寒之气袭来愕然止声注目望去却见燕凛脸色阴沉目光肃杀只呆呆低头看着他自己那茫然张开却空荡荡不曾握住任何事物的掌心。
就算你不是他心爱之人就算他并不把你看得至重至珍但只要他接纳了你只要你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就永远不会舍弃你他就一定会一直保护照料你他会永远记得自己的责任也比任何人都懂得承担……
燕凛慢慢把手掌握紧再张开掌心依旧空空如也。天大地大他还是什么也不曾握住。
责任?
保护?
照料?
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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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无识沧桑
燕凛一拳重重击下但这车底铺了很厚的软垫以保证马车中人的舒适所以他这一拳如同击到棉花堆里一般连一丝象样的声息也没出来。
这种全身力气被柔柔包裹的挫败感让燕凛胸口都闷滞起来。
荫荫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轻声道:“公子!”
燕凛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一丝羞愧和隐约的愤怒莫名地又觉得意懒心灰语气淡漠下来:“想不到只一面之缘容公子就有了姑娘这样的红颜知己。若是知晓姑娘如此心意容公子怕也不免动容动心。”
荫荫微微一笑:“公子分明是在取笑小女子了?容公子固然一旦接受某些人必会一世相护相佑但要被他这样的人放开心怀视作自己人却又是千难万难。当日一见我已知容公子对我断无半点心思虽常有思慕之心却从来不敢过份妄想。”
燕凛漠然道:“姑娘如此肯定?”
“公子忘了我是什么人了?”荫荫失笑。“风尘中的女子别无所长最擅的却就是观察男人的心意。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无心的话就足以让我们确定男人心中怎样看我们怎样待我们。”
燕凛眼神忽然微动:“你们可以准确地判断在别人心中你们到底是什么地位到底有多么重要?”
荫荫含笑道:“这是我们吃饭的本事。我们混迹风尘朝迎暮送阅人多矣。如果无法把握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到底如何最终不但不能借此生活得更好反而会输尽身家性命。自然。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最后下场堪怜的人。总是有的。不过我既然到目前为止。仍然是京中花魁百花楼上第一人自是还不曾糊涂过。就算实在一时不能判断我也总能有办法试探出在别地男子心中。我到底有多大份量。”
燕凛扬眉注目:“你如何试探?”
荫荫浅笑:“说起来都是些不象话的小伎俩。青楼中人大多做惯做熟。同客人逛街时故意对着极昂贵的饰珍物表露喜爱之色看他可舍得千金买笑。当你地客人有另外相对较重要的事时让他得知自己正在生病不适看他可肯抛下一切即刻来探。这一类手段。各式各样总要根据对象和时机不同而不断变化。说穿了。也不过是营造各种局面看一看对方到底肯为你付出几何。在你面临不幸时。他到底会有怎样地表现并借此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以便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
燕凛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会忽然轻轻叹息一声:“姑娘从来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吗?”
“从道德君子眼中来看自然是极卑劣之事。然而我们这种人想要的不过是活下去且能尽量活得好。而那些来寻我们的男人想要地不过是欢乐如果用些手段心思可以让我们活得更好也可以让他们得到更多的欢乐这样各得其所并不曾碍着什么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荫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其实真说起来便是普通夫妻相处朋友相交天长日久又何尝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有些小花招小伎俩借此更深地确定亲近之人对自己的关怀心意呢”
燕凛一愣:“有吗?”
荫荫也是一怔:“没有吗?”这位贵公子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就从来没有过极亲近的朋友极珍惜的感情让他觉得需要去经营珍视吗?他就没有曾经倾慕过佳人美女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对自己的观感吗?
燕凛沉默。
史靖园的友情封长清的忠诚乐昌地关爱一切一切得来理所当然何曾需要他去小心翼翼在意经营。他又何曾有过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想要去试探弄清。
荫荫若有所悟看着他的眼神隐隐似有些羡慕但很快又有一丝淡淡怜意一闪而过。从来不需要去在意去经营去努力所有人的感情忠诚爱护都会自然而然送上前来。乍听起来这真是太过幸运了。只是……果真如此吗?
莫名地荫荫轻叹了一声。
燕凛地神色渐渐黯淡下去沉默良久终道:“太晚了我也不便再继续打扰姑娘了就此告辞。”
他也不看荫荫的神情径自推开车门一跃而下却又淡淡说了一句:“有机会地话我会把姑娘地心意告诉那人的。纵然云出无心能有姑娘这样地红颜一见知己想来他也是欣然的。”
话说完了他头也不回跃上自己的白马四周护卫齐齐松了口气赶紧围护过来随着他一起勒马回转径自驰去了。
月儿探身出马车看了看确定燕凛真是绝尘而去再没回头便皱了眉头关上车门:“这人真奇怪跟小姐您共乘一车居然真的说走就走倒白白费了小姐的一番心思了。”
荫荫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她主动和燕凛打招呼固然有一半是为了着打听容谦之事另一半的原因却还是想要和燕凛拉交情。
燕凛的贵公子做派远远一望即知他自己魂不守舍全然无觉却不知这等锦衣白马仆从如云在京城大街上招摇来去多么引人注目。就连荫荫听到车外的喧闹议论之声都忍不住掀开车帘遥望。
这样的年轻富贵子弟对于荫荫这样的风尘女子来说如果能拉上交情好处自然是不小的。她借故搭讪语出惊人。半是真情另一半却是为了逗引燕凛的兴趣。
燕凛被她成功吸引上车后她谈笑之间。总是故意把自己最美地姿态最诱人的神情不着痕迹地展现出来。
若是普通男子。就算谈不上倾心相爱纯为着她的色相也会忍不住心神动摇成为她另一个既富且贵地常客。
要守住这花魁的头衔并不容易。她要赚得多。她也要不断结识大富大贵地客人借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否则一旦从云间跌落下去怕是连普通妓女都不如。
对荫荫来说抓紧每一个可以成为未来倚仗的男人不过是生存的必要。然而她久历风尘阅历丰富交谈不过只言片语就现。这个年青男子怕不是色相所能动的人物既然美色不能软化且刚才故意挑逗地言谈又引了他的不满。那眼下要做的就是尽量减低他的怒气。以免自招祸端。花魁二字。说来好听到底也不过是个卑微妓女。真惹出事来。一个微末小吏都能让她吃苦头何况是如此一个贵人。
识实务知进退才能风风光光左右逢源地活下去。这是她这样的女子自然而然就能学会的本领。
因此她立刻改变策略不再试图引诱燕凛而是尽量坦荡自然地有问必答解释一切又以并不卑微自怜的姿态用很从容的语气来表现青楼女子的不幸和苦难。果然燕凛地火气渐渐消退虽然没有明确的表示对她也多少有了些怜意。
此刻燕凛离去月儿颇为替她可惜荫荫却是暗自出了口气。
“他走了怕还是好事。虽说我们这种人要强撑着风光活下去多结识几个贵人很重要但如果身份太尊贵了就只怕过犹不及了。”
荫荫伸手拿起矮几上的银票徐徐展开纤指指在银两地数额上示意月儿看。
月儿探头一看全身一颤伸手掩了口过了好半天才出一声低低惊叹。
“一个侍卫不用他说一个字随手就拿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就为在马车里客客气气说几句话……”
月儿自问跟着花魁也见过不少挥金如土的豪客却还是从没有想过世上竟有这样大地手笔。
“连侍卫都有这样地出手此人的身份该是何等贵不可言。”荫荫叹息:“我们到底身份卑微真和过份尊贵地人攀扯不清只怕非福反祸。我后来毫不掩饰地提起自己恩客众多明白地表明我这样的女人所用的一切手段都只是利用别人的情义为自己争取利益就是想早点让他厌烦离去。”
月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眼中还是有着遗憾之色望着银票神色有些怔忡:“唉不知道这位公子到底是位怎样的贵人……”
荫荫摇头微笑:“不管他是什么贵人终究不过是个不快乐的人罢了。”
月儿茫然不解:“他又有身份又有钱还不快乐?人也不能太不知足了吧。”
“正因为太过高高在上什么都得到得太容易所以稍有不顺心的时候才不懂得知足吧。”荫荫的眉眼之间有一种看尽红尘的沧桑:“他太年轻了。他还不懂得什么是知足常乐什么叫难得糊涂。做事太认真凡事太求全哪怕有一丝不确定都不能忍受。这样的人如何快乐得起来。”
“可是……”
荫荫轻轻摇头打断小丫头所有可能的后文:“月儿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如无意外这个人我们以后也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不必再说他了我们还有我们的日子要过与我们的无关的人不必太费心思。”
小丫头月儿欲言又止恋恋地再看了银票两眼这才低头坐好不再多说话了。
荫荫极淡极淡地笑了一笑。
年少真好还会去希翼还懂得依恋还有勇气去思慕绝不会属于自己世界的人与事。而她一颗心早就苍老得再没有一丝漏*点了。能让她思虑保护在意的只有眼前的安乐时光罢了。
她与那个贵公子是两个世界中的人和那个曾让她心弦拔动的容公子一样终不过是偶尔交汇便立时分离永远不会有机会再接触。
明天她还要带着永远美丽的笑容同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故作风雅地谈诗论文假做情深地你侬我侬。
曾经偶然相逢的高贵少年不过是湖中泛起的一点小小涟漪转眼逝去再也看不到一丝余波。
而明天那个贵不可言的公子想来在他的世界也有他的忙碌吧月下偶见的风尘女子不过是水过岩石又哪里会留一点痕迹呢?
第二天百花楼头携金求美的客人依旧往来不绝。
第二天大燕宫内刚刚散朝的燕凛招集了朝中的重臣在偏殿之内开始讨论遥远秦国递来的那封密信以及相应的兵戈大事——废话分隔线-
秘书棕:啊啊好久没有看到一个月的文这样题材多变了。《回到明朝当皇后》表被名字误导了宁馨的这本新作不是宫斗型的。这本是穿越但却并不小白是以明代土木堡之变的风云为背景笔锋老练大气开阔除了小儿女的情感纠缠更着笔于那个时代的真实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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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三章 独断专行
偏殿之中燕凛拿出了秦国四王子的密信让几位重臣传阅。
虽说关于图谋秦国的大事燕凛从来没有公开过但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暗暗调动兵马军粮辎重这些动作又哪里真能完全瞒过这些掌握一国政务的核心之人。
这些重臣们早就有了燕将攻秦的心理准备自是已经暗自思谋利弊已久。此刻燕凛拿出密信来众人甫一讨论很快便都肯认同以四国之力逼迫一个内乱频频的秦国绝对是桩有胜无败的好生意。
各部尚书军中重将政事堂的几个宰辅交换过意见后便正式表明态度众口一词支持这一计划并且人人保证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会尽量为战事尽力。
可是奇怪了那位明里暗里为准备这一场大战付出了许多心血的皇帝在这一片齐心赞同声中面上怎么连丝毫的欣然之色也没有?
“如若秦旭飞携军离楚返秦振臂一呼收民心以抗外敌又当如何?”
一干臣子都怔了一下难免将各自了解的关于楚国关于秦旭飞的一切资料再次细细回忆分析又经一番思虑最后众人得出的结论却依旧和燕凛自己原来的看法差不多。
楚国的情况复杂秦旭飞和秦王之间的恩怨也很深他回国的可能不算大而且就算他回了国就凭他一支孤军也断然没有可能同时对抗四**力。
这样的判断无论怎样看。都十拿九稳。然而燕凛却还是迟迟不肯决断。
他不敢为着对容谦的个人信任而在没有足够理由的情况下放弃这一场准备日久的大规模地军事行动。却又无论如何不愿去怀疑容谦的判断。
那厢里他矛盾难解。举棋不定下面这众臣子们却是先按捺不住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催燕凛尽快下定决心以免让别国占了先机。
燕凛自主政以来。一直广开言路折节纳谏。他不务虚名当初还有些臣子投机取巧故意以直邀名有事没事找找碴看到他衣服穿得略华丽一些吃的菜多了两道大殿里地蜡烛多点了几根都要跳起脚来训斥一番。以便显示他们的铁骨直胆。那种乱指手画脚地家伙他可不会为了表达纳谏的胸怀而容忍不是让他赶去穷乡僻壤去当小官。就是扔到清水衙门坐冷板凳去了。
不过在政务上。凡是能指出他的错误。批评他纠正他的臣子均得他重用。于是朝中渐渐风气开朗。重臣大多坦荡敢言。如果是正式朝议君臣礼节所在臣子们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但这样偏殿私议时若是君臣分歧大臣们可是会毫不客气地和他据理力争不但是反驳甚至连抢白他这个皇帝地事也时有生-小-说-网
碰上言辞激烈的时候燕凛也不是每次都能包容得下。他年少气盛按捺不住起脾气的时候也是有的。可是每每回宫冷静一下也便就回转了心意。虽说他身为皇帝不好去道歉但派个内史去赐礼问候一下也就是明显的表态了。
这样的君臣相处的方式不用说很好很好……平时燕凛很为这样的朝中风气而骄傲但今天他可是为此吃尽苦头了。
“陛下秦旭飞勇则勇矣然单拳难敌四手。他离楚本就不易便能勉强回秦亦是疲惫之师。内有秦王掣肘外复……”
“皇上缘何忽然前怕狼后怕虎优柔寡断起来?兵戈之事有七成胜算已是天赐良机更何况便是对上秦旭飞我们的胜算何止七成?”
“微臣愿以人头担保立下军令状我大燕铁军绝不会输与秦旭飞!我大燕何能畏畏尾以一匹夫而害大计?”
他已经明确表示了不耐烦不接受不愿理会可是大家依旧是不依不饶。这些人个个都是朝中倚为柱石地要员人人有权势有脸面而且都已经习惯了对他直言。既然这会儿心里认定了攻秦是对国家有利那就完全不看他的脸色一心一意只管要把他这个糊涂皇帝给唤醒。
到最后大家不免一迭声地痛心疾连声追问为什么皇上您就这么认定秦旭飞一定会回军秦国?为什么皇上您就认定了我们燕国就一定斗不过秦旭飞?
燕凛哑口无言只能沉默。
他是君主然而面对自己这些忠诚臣子们一片殷殷为国之心却无论如何不能作答。
燕凛当然也一样不愿承认自己苦心筹谋的战事没有开始就必须结束。从感情上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动这一场战争。他召集大家来商议心下本是希望集众人之力想通关键弄明白为什么容谦可以那么肯定秦旭飞会回国而燕国不能赢他。然而所有人都想不明白国家英杰朝中重臣集聚却都不认为这一战燕国有可能会输。
然而他不能说出真相。
自然只要他说那话是容谦告诉他地那么以容谦的身份地位和影响大家谁都不会再责备他地动摇可是这种打算燕凛想都没有想过。若是他说了出来这些被他宠出了强硬地骨气和胆气的臣子们肯定会一溜烟跑去逼问容谦。这种国家大事上就算是他们再尊重再敬畏容谦也肯定会毫无顾忌地将矛头指向他。
可对燕凛来说保护容谦根本就不再是还需要大脑去想地事情而是自然而然就会做出的选择。所以无论他心里有多怨容谦。无论自己面对的责难有多重要他把容谦说出来那是绝不可能。
虽然对于容谦不肯对他和盘托出。处处保留的行为他心中十分难过。每每想起就忍不住要怪容谦但他也同样明白容谦不说一定有他地难言之隐。
他对自己说。既然身为皇帝取舍决断本就是自己的责任所在。无论决定是对是错自己被臣子们追究指责都是应该的。若是把满朝地压力无端端地推托给一个早就袖手退出政坛交出权力的人他还算什么皇帝。
他这里沉默不语臣子们不满更甚而且开始狐疑。整件事明明是你一直在暗中推动。偷偷期待地为什么忽然间迟疑不决了?
就连史靖园都很难站在燕凛这一边。昨天燕凛曾提过要去请教容谦。后来他也确实去过国公府这些史靖园都知道。可是以他对容谦的了解。这种兵戈大事。若是他提出的反对必然会给出足以服众的理由啊。岂会如此含糊不清?
“这个……为臣子者直言进谏是本分但是决断之权还在皇上。皇上既有决断为臣子者应当尊重……”
封长清倒是隐约猜到可能是容谦的意思。毕竟在此之前他就听安无忌说过容谦一直很注意秦国楚国方轻尘秦旭飞相关地情报。容谦的心思他也是不明白可对容谦的判断他向来几乎是无条件信任的。
看燕凛被群臣逼得甚窘他忍不住开口解围可话音还未落地几个大将军便一起转头对他怒目而视别说是怒意连杀气都蓬勃了。
“封大人当年您在军中是何等的勇武无惧!怎么进了京城才几年胆子就变小了?一个远在楚国的黄口小儿就让你怕成这样了?”
那几位政事堂的参议脸色也都极不好看对着他当头痛斥:“封大人为人臣者当为国敢言岂有媚君奉上屈心背法之理。大义所在当仁不让必要力争到底才是封大人此言好不令人齿寒!”
大家对着燕凛再不满表面上的客气还是要维持的封长清这么一开口可是引火烧身当即被骂得焦头烂额。不过封长清本来就是挺身替燕凛分担压力地所以倒也并不怒只是一味厚着脸皮任由众人训着出气让燕凛可以多喘口气罢了。可惜就是这样大家还是没忘了继续对燕凛施压这一次密议从早开到晚好几回燕凛想散会脱身都被这干文武重臣们毫不客气地给拖住了。
直到月上中天燕凛终于一拍桌子站起来:“各部军队入驻边关随时准备进攻秦国但无令不可妄动。”
这已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折衷之法了全军调到边关引而不给秦人最大的威胁却又并不轻易出动将来有了可乘之机由边城攻秦不过半日行军即可不会耽误大事也算是进可攻退可守了。
兵部户部地主事之人当即高声抗议。
把十几万壮汉长时间聚在一处又不能打仗这太容易出乱子了!兵部尚书感到自己的头很快就会愁白。
每天供应这帮人地吃喝拉撒这得花多少钱啊?户部地老大肉痛得心头滴血。
几位大将军也是烦燥不已眼看着军功就在前头偏要按捺着不许动手眼睁睁瞧着别国人拔头筹这……这……
不过燕凛这次是铁了心要独断专行恶狠狠地一拍御案:“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多言。”
不等这干麻烦大臣继续纠缠他就大步出殿然后在封长清的暗示下十几个卫士把殿门一堵要回府地请便要跟着皇帝继续谈话的嗯……恐怕就困难一点了。
密会不欢而散。
亲政以来除当年凌迟容谦的那一次这是燕凛第一次在国家大事上完全不顾重臣们的意见且自己也拿不出任何具说服力的理由就独断专行——没算字数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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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子无悔
燕凛一直以来都善如流此刻却忽然变得悍然独断起来这些重臣们一时间真都有些适应不了了。
平日里骨气越硬胆子越大的人这一回心里也就越窝火。
有的人回去之后一口气就写了十几份本章或做痛陈利害或做委婉劝说或做愤然而斥。也有的人坚持守在宫里不肯走平均一个时辰就要求见三回皇帝以期劝说他改变心意。还有的人回了家就直接病倒了撒手使性子就此不管事了。
燕凛不是会为这样的缘故和臣子们闹气的君主他忍了心中不平之气硬着头皮一方面自己一个个地接见臣子一方面又派史靖园和封长清一一登门代表皇帝问候送礼劝说。
从皇帝的颜面尊严一直说到朝局的稳定国家的大势摆尽了各种各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显示出了皇帝足够的诚意用以软化这些强项的臣子。
皇帝的姿态都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这些臣子们可也就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诏旨都明过了就算他们觉得皇帝有些过于畏缩胆怯可是难道还能硬逼皇帝朝令夕改让皇帝威严扫地不成。皇帝再如此忍耐宽容大度可也是有限度的能在朝中爬到这么高地位的人又有几个会是不撞南墙就不回头的蛮牛。
最终大家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事实几位大将奔赴边关准备好了随时都能作战。后方的各部官员们在政事堂的统一和协调之下也尽全力做到了调配一切的资源。以支应军队的工作。
燕凛可算是忍了无数地委屈顶了无数的压力。才算勉勉强强让事情就这样达到一个暂时的两全结果。
然而这一切地苦他一个字也没有对容谦提过。
封长清为了要避嫌不敢多来国公府安无忌又被容谦下了死命令。不再打探国事私报于他。所以燕凛是如何地委曲求全才艰难地压下了朝堂中那许多的反对意见容谦虽然可以想象却也无法完全清楚地明白。
燕凛所承受地压力却还在不断增加着。
听着前方的军报连续不断地传来看着各国的动静越来越大重臣们自然越来越坐不住就连全国上下请愿要求燕军赶紧出动的呼声也越来越高了。
燕凛却偏偏固执己见。
他一面按兵不动苦苦应付着朝中的压力。一面不断地向楚国增派出大量地探子力求以最快的度。打探到秦旭飞和方轻尘的动静。
只可惜。燕国的密探机构对于遥远楚国。一直以来都不如何关注临时抱佛脚运转起来的人手也实在难以在短时间内探听到足够机密的情报。
除此之外燕凛现在经常半公开性地出宫这也成了大臣们的一块心病。
每一回燕凛都是便装打扮地离宫但是他正式让宫中记档拿着皇帝的印信直接出入宫门也就是说除了普通老百姓京城中等以上的所有官员只要有心就都能在他出宫地第二天得知皇帝又到处乱跑的消息了。
当然燕凛其实没有一次乱跑过每一回他去的都是国公府。
或是陪容谦闲聊漫步或是邀容谦出府散步闲游逢到天气好容谦地精神也好的时候他们甚至会并马出城策骑散心。
容谦重现身份到现在还没有满一个月仍然是许多人注意地目标。为了免得招惹麻烦他便只好每日里闭门不出。
燕凛却绝对不肯让容谦因为自己只是任性地想留住他就成为国公府中地囚徒。他既不能用皇帝的权威去驱散盯着容谦不放地趋附之人便只有用他自己做解放容谦的钥匙。
因为他是半公开性地来探访容谦有身份的大臣们就算派了耳目在这国公府里看到他和容谦一起相偕出游也就不敢过来纠缠着结交了。燕凛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出于一番苦心。他拿自己当成容谦的挡箭牌借着自己的威势叫所有心怀攀附拉拢之念的官员们必须退避三舍好让容谦可以有一方自由天地而他自己因此所必须面对的压力却是无以伦比的。
以往凡事都知道进退懂得分寸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自己皇帝身份的英明君主忽然间变得这么任性三天两头地往宫外跑实在让所有的臣子无比头疼。
重臣们起初委婉相劝劝不听就有那胆大的御史直接写折子责备皇帝的行为是不负责任是肆意妄为甚至有些大儒名臣私下奏对的时候说得情绪激动起来气愤的唾沫都喷到皇帝的脸上了。
然而朝中有人劝谏燕凛只管微笑着听御史大胆弹劾燕凛面不改色地留中不私下关系较近的大臣们无礼责备他耐心地听对方说得口干亲自捧了一杯茶过去客客气气地等对方养足了精神再训。
然后他该出宫还是出宫该私游还是私游。
管他史书上会如何记载管他后世之人会否说他过于荒唐。他只是想要还容谦一点微薄的自由。
他只是想让容谦可以自在地走在这片大燕国最繁华的土地上看着他与他共同守护的这份美好与安宁。他只是希望可以给容谦足够的天地放马奔驰纵情一笑找回昔年的自在和豪情。
他的愿望仅此而已。
为此所有的责备非议为难劝阻都可以当作清风过耳不留痕迹。
与他关系最近的封长清和史靖园都明白他的心意从来都没有劝过他不管因为皇帝动则出宫的行为给他们带来了多少沉重的压力和多么繁重的工作他们也不曾对此有过一句异议只是一边细心地把所有的保卫工作做到最好一边动一切力量把京城内外理了又理顺了又顺。
以京城为中心五百里之内所有的豪强势力江湖门派武林人物都落入了官府的严格控制之中那些流氓混混黑帮势力多被强力瓦解。
于是京城内外治安忽然好到出奇就连那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老话传说也都成了现实。老百姓们察觉了京城的变化个个都赞颂京兆尹的功德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大家的日子这么好过其实只不过是因为皇帝对某个人的关爱私心罢了。
这样压力沉重但是却相对平安宁和的日子却也未能坚持得太久。
陈国攻秦了。
前线的军情瞬息万变。秦国迅在边关之上集结了重兵据城坚守屯兵不出。
陈国民风一向粗豪重武爱战之名闻于天下此次帝君亲征更是汹汹气势盖地铺天。冒着城头有砸下的热油箭雨滚石檑木陈军竟是半步不退悍不畏死只顾冲锋。
这是一场恶战。
燕凛得到军报之时陈国依然还在攻城。
秦军稳扎稳打仗着河深城坚只是不肯出城迎战。陈军兵锋虽锐一时竟也找不到可乘之机。双方暂时陷入了缠战。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秦国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眼下虽则局面僵持可一旦其他几个国家也都加入战局秦国的军力便定然不够支应待得军心人心涣散之时也就是秦国的末日了。
即使是眼下陈国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就一定能攻破城池而秦军缺少名将强兵一旦被陈军破了边关攻入国内就象一只被敲开了硬壳的核桃只能等着任人宰割。
都到了这时节燕军还不去打秋风分果果还等什么啊?!
边城几位将军的联名奏折雪片一样飞来京中各大重臣们纷纷求见让燕凛身边的太监几乎要跑断了腿。
出兵还是不出兵?
燕凛进退两难。
再不出兵一旦先机尽失燕人就很难再能抢在别国之前攻占秦都拥立他们选择的秦王了。
可万一出兵而容谦所言成真又会有多少燕国的大好男儿丧身在秦旭飞的虎狼之师手中?
燕凛心中煎熬如有火焚只是仰望长空望向远方楚国的方向。
秦旭飞你到底会不会回秦?
秦旭飞……你到底……有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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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五章 士别三日
当陈军大兵攻秦的军报传入燕国宫廷之时大楚国的京城中议政王府的书房之内也正是一片沉肃。
秦旭飞目光沉定地看着手中的信。
这一封信其实不算长。他却已不言不动地看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在他的案前一个仆仆风尘的中年人屈膝俯以一种极卑微的姿态跪拜于地额头几乎贴在地上他保持这种姿式静静地等待着也足有小半个时辰了。
秦旭飞神情肃然不见悲喜。跪着的人伏于地难见面容。唯有侍立在一旁的祁士杰眼睛里直似要冒出火来一般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跪地之人。
他的双手死死在身侧力握成拳。若不是顾忌着在秦旭飞面前不可失礼妄为祁士杰怕是早就冲上来对此人报以老拳了。
就在这一片奇异的沉默之中秦旭飞终于轻轻叹息了一声:“士杰。”
祁士杰一边咬牙切齿继续一刻也不停地恨恨盯着那跪地之人一边应声走到案前。
秦旭飞抬手将信递了过去。
祁士杰接过信来迅从头扫到尾忍不住冷笑出声:“现在倒知道来求人了。当年又何必做得那么不留余地?”
伏拜于地的男子依然不敢抬头声音却还算冷静地响起来:“当年旧事陛下一直深以为憾时时悔恨……”
秦旭飞冷冷一哂祁士杰听出他的不快再也不刻意按捺压抑自己。大步上前一脚用力踹去:“得了这话骗鬼去吧!他后悔?他后悔怎么这么多年。一次也不见他派人来迎接殿下回去?”
那人被踹得翻跌于地却又立刻挺身跪好。只是不再低头行伏礼而是壮起胆子望向秦旭飞:“小人也不敢再狡词相辩。可是从来帝位之争成王败寇原本就没有仁义可讲。古往今来帝王家事。莫非如此。又有何是非可言?”
祁士杰咬牙冷笑一个牙光狠狠扇过去:“少给我们说你们这些帝王权术成王败寇的道理。我就知道眼下你在我们手上由着我们想杀就杀想剐就剐。程普!”
祁士杰眼露杀机:“我知道你是他的心腹谋士早在殿下初立战功时你就帮着你那主子不停地给殿下使绊子给我们这些在前方流血拼命的将士背后捅刀子!我们攻进楚国后。你们立刻断绝一切后路这主意也是你帮着他出地吧!”
程普被这一耳光扇得摇摇欲倒。半张脸即刻肿起老高嘴唇上也溢出血来。却还是能惨淡抗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然奉了陛下为主那为陛下潜心用谋。铲除一切敌人本便是我份内之事。像我这样的谋士自是会行阴司诡计做卑劣之行……可就是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好人却也还知道国家大义”
他伸手拭了拭唇边的血迹:“值此家国危亡之际我这等蝼蚁小人也不敢自惜微躯。我千里迢迢冒万死前来求告殿下为地是整个大秦万民百姓!”
他苍白着脸对着秦旭飞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小人当年得罪殿下今日自投罗网本来就已经是舍了这身子任杀任剐的。无论殿下怎样报复小人都断无怨言。我这等卑劣人物尚知为国舍身想来殿下盖世英雄断无为私怨而弃国家于不顾地道理……”
祁士杰原本挽了袖子抬起脚准备又打又踹揍个痛快没想到这位被秦王倚为心腹谋臣曾经出过无数阴损主意陷害他们的大混蛋居然突然变得这么大义凛然铁骨铮铮了。这倒是叫祁士杰一时不好肆意泄愤了只得郁闷地转头去看秦旭飞的意思。
秦旭飞目光冷冷看着下跪之人淡淡道:“你抬起头来。”
程普应声抬头目光望进一双出奇地平静的眼眸之中忽然全身一颤。
没有怒火没有愤恨。这样的平静冷淡却是让这个秦王谋士莫名地心中一寒。
“你不必在我面前做得如此强项钢骨。你知道我识英雄重英雄你也知道我有非常明显地弱点。我那位……”秦旭飞微微一叹继道:“我那位大哥知道我心中有恨不派个人来让我出气怕是不能平息我的怒火。而且你们也相信只要你摆出足够强硬无私的态度我这个可以欺之以方的笨蛋就有极大可能因为敬重你的骨气而不再对你复仇。如果连你我也可以放过自然对于他我也就不会再多加追究了是不是?”
程普的脸色一点一点苍白下去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出声。
秦旭飞的神情冷漠:“如果我还是那个只会领着兵冲杀打仗的武将也许真会把你当忠诚义士来敬重。只可惜你们忘记了我主政楚国也有两三年了。虽说做错过事走岔过路但总能吸取些教训。我懂得和各方人士周旋明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道理我也学会了察颜观色知道如何分辨真话和假象。所以你地铮铮铁骨骗不了我你的正义凛然也激不动我该怎么做我自己会有决断而对你……”
秦旭飞看着程普双目中没有一丝感情:“对你我无论做什么都是合理的报复没有任何人可以指责我。你地哀求不能让我心软你的大义也不会让我惭愧。我只是在行使自己地权力索要我应得地赔偿。就算是你的主子我地大哥也绝不会在事后为你的性命多说一句话。现在……”
他微微向前探探身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下方那颤抖的身体:“你是否还要对我说要杀要剐。绝无怨言地话?如果你说出来我一定会让你如愿。”
咬牙勉力与秦旭飞对视了极短的瞬间程普已然崩溃。如果秦旭飞象祁士杰那样将愤怒仇恨毫无顾忌地表现出来。他还可以继续强装硬骨头。从来英雄易受小人欺容易冲动的人往往也容易被打动。然而秦旭飞出乎意料地冰冷态度让他打心底里寒。
这个人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内战外行。外战内行的单纯勇将了。他地心志意念不会受任何动摇任何手段假象伪装怕都瞒不过那样冰冷的眼和心。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将自己的胆怯软弱全表露出来算了。
程普放弃了挣扎任凭惊慌的情绪控制住自己:“殿下殿下饶命。饶命啊!我……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做的一切都是奉命行事。都是陛下容不了殿下不关我地事……”
祁士杰愕然。接着气得一脚踹过去:“还以为你真有点英雄骨气。没想到全是硬装出来的!就凭你这么点胆子。居然也敢来见殿下!”
“他也不想来只是逃不过去最后才强装了英雄烈士想骗得我们相惜相怜相敬重罢了。”
秦旭飞淡淡道:“程普为什么陈国才刚刚动手开战大秦并未露出败象他就写信求我回军相助?我原以为他不到万不得已是断断不会求我的。”
“若是等到陈军占尽上风诸国联军纷纷踏入国境之时再求助于殿下只怕就太晚了。”程普苦着脸老老实实答道。
秦王本来就是聪明人局面不可能看不清楚。只要还有一条路可走他哪里会肯向秦旭飞低头。
只可惜在此之前他的一切努力都已经失败了。
不管是派人出使四国甘词厚币尽力游说还是想尽办法令人在诸国之间挑拔离间都起不了大的作用。利益当前什么仁义道德都是假的。谁肯放弃这瓜分秦国的大好机会呢?眼前有这么大的诱惑他能挑起来的那些微小地磨擦微不足道的争执也断然无法让他们罢手了。
秦王也不敢真指望这些手段能有成效不过是尽力拖延时间他好大量地调兵遣将增加城防然而不管如何竭尽全力最后把国家战力拿出来一分析这一切的努力也不过是能让最后地败亡时间往后推迟一段日子仅此而已。
秦国要想抗住四个国家的分路攻击以秦国目前地军力绝对无法做到。那除了向被驱逐在外地秦旭飞部求援他哪里还有第二条路走。
既然迟早要低头求他那迟求还不如早求。秦旭飞的大军早一天到大秦国也就能多保留一分实力。
在如此关头能及时狠心做这样地决断程普自己也还是愿意承认他自己那位皇上实在算是个厉害人物了。当然如果他没有选中自己来当这个倒霉的使者那就更好了。
秦旭飞若有所思地问:“当年他无情谋害于我又怎知我必然肯出手助他?”
程普低眉顺眼道:“举国都知殿下是盖世英雄自知大义所在如何抉择国家危难之时殿下必不会计较个人恩怨……”
秦旭飞低笑了两声不再说话祁士杰却冷笑起来:“最讨厌这种把大义当口号喊得震天响背地里专门谋害所有大义之士的恶棍。背后捅刀子是他当面来求人也是他非得照他说的做就是大义凛然不听他的就一定遗臭万年这种东西……”
“够了。”秦旭飞淡淡道。
祁士杰愤愤然闭上嘴不敢再出声了。
秦旭飞轻轻将那封信向前一抛轻飘飘落到程普面前:“信上说对当年之事无比愧悔只要我肯回军救国他愿意以死向我谢罪从此大秦国诸务尽由我一言而决你说他是不是真心话。”
程普根本不敢看信只是双手恭敬地将那信再次托起来低了头道:“国君此诺非我臣子所敢轻议。其是非真假只怕殿下也早已成竹在胸又何必让小人再来多言。”
秦旭飞笑一笑挥了挥手:“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别的需要问的了。士杰你来带他出去吧。”
祁士杰阴沉着脸应了一声上前拖起程普就走耳旁忽传来秦旭飞一句轻飘飘的话:“留他性命即可。”
祁士杰眼前一亮哪里还能不明白这话外的意思就是只要不死人万事随便你。
他爽利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精神了一只手就把程普给提了起来大步向外而去。
程普脸色惨变:“殿下饶命……”
一声没喊完脸上已是重重挨了一掌:“喊什么喊!殿下不是说了会保你性命吗?”
秦旭飞只听着一阵子哀号惨叫拳打脚踢的声音渐渐远去心中却只是一片淡漠而已。
若是当年纵是再愤恨不平他也不会如此纵容手下打骂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文人来泄仇恨。
不过现在……心境早已是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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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六章 敌友难分
听着外面那曾一直为兄长出谋划策陷害自己的人惨叫连连秦旭飞找不到一丝快意。
在楚国这几年起起落落委曲求全秦旭飞早就已经明白了在这个世界里当英雄讲磊落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
既然受了冤屈迫害理当为自己索回公道。什么胜之不武什么欺负不能反抗的人不是英雄所为这种少年时相信的道理现在他早就都顾不得了。
只是那个曾经天真曾经相信正义相信勇敢相信道德的秦旭飞……
果然……已经不在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悲凉还是该高兴。
就这样静静等了好一阵子祁士杰方一身神清气爽地回来:“真是痛快啊殿下!这么多年的闷气一下子都出了!”
他笑道:“我原来还担心殿下是大英雄不肯对那家伙动手呢?看来我却是白操心了!”
秦旭飞淡淡道:“当英雄也不代表平时伸着脖子让人随意下刀欺负而仇人送上门来时又束手束脚不敢动弹。”
祁士杰笑嘻嘻连声应是。
秦旭飞伸手指指落到地上的信:“士杰你看此事应当如何?”
祁士杰耸耸肩:“殿下早在听说陈卫吴燕四国要对秦动兵之时你就心神不宁日夜难安。前些日子你又传了密信召柳将军等人星夜兼程回来。明摆着就算是没有这封信你也肯定是要回师救秦的只不过有了这封信现在正好给了咱们更好的理由更大的自由罢了。”
他摊手一笑:“既然殿下心意已决。又还何必问我什么呢。无论如何我总是誓死追随殿下就是。”
秦旭飞抬眸笑看他:“你倒是越来越会窥测上意了。我现在还只是招柳恒他们回来商议。并没有下令集结秦军你又怎么就断定了我一定会回师救秦。”
祁士杰张张嘴没说话。
唉常跟着你的人谁还不知道你地心性为人。就算秦国负你再深。你真能舍得下真能看着自己的国土被异国铁骑践踏分割自己的百姓被异**队凌辱压迫吗?
总是说自己想开了总是说知道当英雄是天下最蠢地事了。可是谁不知道啊骨子里你不还就是一个蠢到极点的“英雄”。
祁士杰不太客气地转着念头不过他到底不是柳恒这么不恭敬地话。他还是不敢说出来的。只是忽然间想到如果秦旭飞是蠢英雄那么。这个不知死活还非要跟着这个蠢英雄的自己又算什么呢?
蠢狗熊?
莫名地。他抬手抓抓头。傻笑了两声。
秦旭飞见他忽然表情诡异地笑刚想开口问他转什么鬼念头。外面传来卫士压抑不住兴奋的传报声。
“王爷!柳将军他们快到府门外了!”
秦旭飞眼前一亮脸上露出欢容长身站起:“我去迎接他们。”
祁士杰微微皱眉。
“殿下你秘密召他们回京已是违背了当年南北之盟如今若再亲自出迎动静实在太大。还是让他们等到夜深人静再悄悄从侧门而入……”
秦旭飞失笑看了他一眼。
“士杰。难道说方轻尘整天缩在府里不管事你就真当他耳目全失了?他是什么样的人物这几年他看起来悠哉游哉其实却一直在重建经营暗处地势力。他与南方诸侯的来往密信绝对比我们和柳恒他们的要多上许多他对诸国的情势掌握也远在我们之上。”
秦旭飞摇摇头:“毕竟他从主掌楚国就开始经营密谍而我们以前的情报一直全仗后方提供近几年才开始建立独立的密谍。论到耳目之灵他远远在你之上。论到知我识我你怕是也远不如他。陈卫吴燕的异动你都能探到他能不知道?你可以猜测我的行动我的决定他会没想法?柳恒他们在南方是充当人质地。只凭我一封密信为什么他们就能安安全全一路带着亲卫军队回来。你真当南方的诸侯们眼睛都瞎了。”
祁士杰脸上大红:“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默许了。可是……”他茫然不解道:“从我们开始查知陈卫吴燕的异动确定他们一定会对秦国兴兵一直到现在方轻尘都没有上过朝殿下也没去过方府你们没见过面啊。”
秦旭飞懒得理他大步向外而去。
也许这世上最了解一个人心性为人决择地必然是他最大的强敌吧。所以在这种大事决择上他与方轻尘不需要商议不需要沟通甚至不需要见面。
方轻尘立刻就会知道秦旭飞地决断秦旭飞立刻就会明白方轻尘地心意。
所以秦旭飞大大方方写密信召柳恒等人回京从未担心过柳恒等诸将会被困在南方回不来。
所以方轻尘话也不用同他多说一句就已经悄然安排一切让柳恒等诸将可以带着自己的亲卫精兵穿过南方各个诸侯地领地通过北方所有的关卡哨卫轻轻松松地直入京城。
一切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再去讲掩饰倒真是天大的笑话了。
秦旭飞大步前行想着多年未见的好友下属兄弟同僚心情渐渐激越起来。
祁士杰百思而不得其解地紧跟在后嘴里还在极小声极小声地嘟哝着。
他们家殿下和楚国那个可恨的方轻尘之间这个关系是不是……太那啥了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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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七章 郑重其事(小双更)
秦旭飞王府的议事厅内明明群英满座却是鸦雀无声。
厅内坐满了风尘仆仆的秦军将领。秦旭飞手下的重将亲信只要是能赶回来的此刻都已经聚集在一起了。
而那封书信也已经在所有人手中传递了一周。
然后议事厅中就是一阵出奇的沉默。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表态甚至个个连明显的表情变化都欠奉。
坐在上的秦旭飞已经略略有些不自在起来了。
这里都是陪着他刀山剑林里闯出来的兄弟手足。这几年他们有的去了南方有的分别驻扎在楚国北部。这些人中绝大部分人与他都已经很长时间没能见过面了。
虽说秦旭飞召他们回来是为了商议这件要事但是大家久别可以重逢他本来以为大家都会和他一样将这当成一件大喜事来看的。
可是从大伙儿进门开始事情好象就不太对劲儿。他是高高兴兴满脸带笑地迎出去可是包括柳恒在内所有人都给他一副冷面孔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向他行礼没有一个温暖的眼神一句轻松的玩笑所有人都完美而冰冷地同他保持着上下级的礼貌和距离。可算是客客气气把一盆盆凉水,直接往秦旭飞那一颗火热的心上泼了.换了别的统帅面对这阵势怕不早就心惊肉跳以为要闹兵变了?可是这些人都是和秦旭飞一起血里火里拼杀出来的相知甚深的兄弟。所以他倒是也没心慌始终相信这肯定另有原因。
勉强按捺着心绪同大家进了议事厅商议。可直到现在大家还是一个个如同木头人一般全坐着不话不动弹。就算是秦旭飞这种人物也开始觉得一阵阵头皮麻了。终于他勉强干咳一声问:“关于此事大家有什么意见?”
一阵沉默之后柳恒作为秦旭飞之下的第一人。一路看中文网理所当然地在这个诡异的气氛中站起来成为所有将领地代言者。
“殿下你是我们的主帅军令如山是去还是不去自然由你一言而决又何必多问我们的意见。”
这样冰冷不客气地话语也完全不象是柳恒有可能会对他秦旭飞说的话啊。
秦旭飞有些惊愕地看着他良久方徐徐道:“我们不止是将帅主从。也是兄弟手足。而且为了我一个人大家已经承受了太多。付出了太多。现在大家好不容易可以有较安宁地日子。我不能为了一个人的想法。而罔顾所有人的心愿。”
他语气颇有些沉重这样慢慢说来。心间也是有些慨叹的。
他真觉得大家便是对他态度再恶劣一点也是应该的。
这些该在秦国受人尊敬地英雄勇士却因了他身份的连累成了流落他乡的孤臣孽子。那时候如果不是为了他要讲道义要护佑国家这些人也许早就一不作二不休地返攻回国内去了,而不是去国别家难有归路强忍了屈辱和不平在这异国他乡流浪争杀。
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安定了不用再争斗不必再杀伐大家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很多士兵都已经放下了刀剑拿起了锄头很多将领也已经开始和楚国的权贵世家有了较融洽的关系。
这个时候重新把大家召来说是议事可是议的是什么内容大家心里都有数。
大家好不容易才争得的安逸幸福生活又将被破坏怠尽他们就算是骂他个狗血喷头也是应该的。可是就算是有着愤闷不平有着不满不快大家也应该是直爽地表达出来啊却为什么会以这种僵硬而怪异地冰冷气氛来回应他。
柳恒平静地回望秦旭飞诧异不解的眼神:“那么如果我们都不愿回去呢?”
秦旭飞沉声道:我会尽力尝试说服你们。”
“如果说服不了呢?”
秦旭飞默然良久苦笑一下:“我自然也不能再勉强。”
柳恒深深凝视他:“国家大义在前殿下真能如此任由我们弃家国于不顾?”
秦旭飞神色黯然:“家国百姓自然是非常重要的。可是为了秦国你们已经做得够多了。就算是要求你们为国牺牲也不能没有止境。你们从未亏负过秦国而是秦国亏负了你们。如今就算你们选择不回秦于情于理所有人也都无话可说。”
“那么殿下你自己呢?”柳恒几乎是在逼视他了:“如果我们都不肯跟随殿下殿下你自己何去何从?”
秦旭飞沉默不答。
柳恒摇摇头代他答出来:“殿下会自己回国。就算只能带自己地贴身近卫又或是孤身一人你也还是会回国。就算是抛开眼前所有的荣华权位就算是明知必然败亡你也一定会回去对不对?”
秦旭飞苦笑。柳恒自然是知他地。别说他现在只是楚国地议政王就算他已经当了楚国的皇帝又怎么样?听说故国山河被蹂躏催残他又哪里还能安享尊荣权位。
柳恒低低冷哼了一声:“殿下说是不逼迫我们可是你这样地行为难道就不是逼迫?难道我们能够忍心看着殿下孤军返国孤身为战吗?”
秦旭飞深吸一口气目视众人:“我不会以我个人的意愿强加于你们但我也不能为了你们放弃我自己的坚持。”
他尽力让语气平静从容心中却忐忑难安。他深深知道诸将对他的感情所以扪心自问柳恒说的只怕是对的无论有意无意就算他的口里说着不逼迫大家但他的行为却明明是在逼大家去做符合他心愿的抉择而他就算明白这一点也无法去改变这一切。
柳恒也微微叹息一声目光环注与在场诸将都交汇了一个眼色方才道:“殿下不管我们是否甘心情愿你都是主帅。只要你下了命令我们一定会遵从不管我们是否心悦诚服。”
柳恒咬咬牙:“只要你率先回国我们断无狠心弃你不顾之理。只是这般勉强而为终是心中不平!就算是战死沙场我们也死不瞑目……”
他这话说得甚是刚强绝决听得秦旭飞脸上一阵苍白。然而柳恒语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如果殿下能答应我们一个条件不管是刀山火海我们都必将誓死追随殿下无论前途何等艰难我们绝无半字怨言纵然马革裹尸残躯不全亦是百死无憾!”
这后一句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这温雅的男子此时此刻眉宇之间尽是英毅之气。
秦旭飞听得神色震动他这个时候已然明白了。只怕是在来王府之前他下边这些诸将就全部碰过头了而且商议出了决定统一了口径并一致同意由柳恒出面来和他谈判了。
但是什么样的条件要柳恒与诸将如此费心相逼以他们之间的情义关系又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开口明说?
他心中迷茫口里不太确定地问道:“是何条件?“
柳恒眼中忽现异彩一字一顿地道:“殿下必须……成为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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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棕:嘿嘿打滚秦旭飞要回去夺位了吗?小秦加油加油!我怎么好像看到远方朝霞灿烂呢?然后要推荐票要推荐票……很认真地要推荐票。
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与子偕行
柳恒终于开宗明义逼压秦旭飞夺取秦王之位。秦旭飞不觉一震心中豁然开朗明白过来了。
“回去之后殿下一定要答应我们不可以再守什么君臣大义念什么骨血之情。你一定要竭尽全力夺位登基。不管要达成这个目的有多艰难但只要殿下答应我们尽心尽力去做我们都相信你一定可以成功。”
柳恒还是坦然望着他:“殿下我们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们自己。现在的秦王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现在在秦国掌权的臣子们大多都是什么品性我们也都清楚。我们不是舍不得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但是我们不甘心!不甘心在前方冲锋的时候背后再让人扎刀子不甘心在为国舍命的时候却再被国家抛弃殿下……”
一直以来尽量让语气冰冷绝然的柳恒现在语声里终于有了感情有了痛:“殿下这些年了我们那些少年心气早就被磨没了。现在我们会怕也会痛。这么多年飘泊异国有家难回已经够了!我们不相信这封信里的承诺也不相信朝廷里那帮君臣的誓言。我们愿意为国去死但我们的利益必须得到保证。”
“殿下我们受不了再来这样一回。我们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秦国将士抬头挺胸地活在这个世上而不是白白为国舍命最后却还是成为见不得光的牺牲品。”
他几乎是热切地盯着秦旭飞:“殿下我们不是为了你在争我们是为了自己。为了这十几万去国别乡的孤零之人。我们不是贪图荣华富贵我们只是要一个公道一个保证。如果你不登基。不管战事成败我们都是那帮人的眼中钉。利用我们的时候就好言好语。一旦用完了立时翻脸无情。如果你不打垮他们就一定是他们来暗算我们。”
他忽得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屈一膝拜倒。目光却由始至终一直定定望着秦旭飞:“殿下我们不是圣人我们做不到挨打不还手。我们只要一个公道一个安心。殿下!我们求地不过如此!”
满座将领尽皆起立向前拜倒同声道:“殿下!”言已尽。意未绝这么多双眼睛都只定定望着秦旭飞。一路看中文网
秦旭飞怔怔坐在当中。静静看着下每一个人看着每一双坦诚而绝不回避的眼。一时间。不能动作。不能答话。
所有的冰冷所有地生疏。所有的为难所有地逼迫为的就是这样一句承诺一个决定。
阿恒你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自己可我难道就看不出你们为我的苦心。
你们知道我的性情明白我的弱点怕我再一次遭受出卖和背叛怕我依然不懂不屑为自己争取什么所以你们押上自己来逼迫我。
秦旭飞缓缓环视这每一个与他一步步生死同命走到今日地兄弟手足。缓缓站起来眼中神色深不见底。
不义也罢!谋逆也罢!
大家待他如此为他如此难道他还能拍着桌子站起来大义凛然地喊几声我不是谋反之人我一心为国毫无私心你们这是要陷我于不义?
那他才真是天底下最大的混帐王八蛋。
他看着众人一字字斩钉截铁:“我答应你们。”
这世上对他最重要的人都已经在了他的面前。至于成败毁誉生死荣辱又还有何可惜?
风清月朗满园清寂。
“阿恒!这回你们也太过份了。有什么事不好好跟我直接说这样一起联起手来吓我。”
两年不见的的朋友并肩在这月下漫步秦旭飞才终于有机会低声埋怨柳恒。
柳恒但笑不语。他这个好朋友有时候就是死脑筋不吓一吓他逼一逼他怎么能保证他会转过弯来?
“你们也不提我的前途命运只拿你们自己的事来说存心让我心里难受。”
柳恒微笑着看他一眼。唉算了吧当年大家劝你返攻秦国时碰的钉子还少吗?
“其实说真地大家说的也都是实话啊。你当了皇帝我们谁能少得了荣华富贵呢。”
这带点戏谑口气的话让秦旭飞不觉苦笑:“你们想得也太如意了。那边君臣名份早定哪里是轻易可以动摇地。而且那四**队也不是土鸡瓦狗此番回去生死胜败尚且不知你们倒是先在这里商量起当皇帝的事了。”
“立志需趁早。成不成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另一回事。我们先定下了目标也免得到时候顾忌处处不敢放开手脚来大干一番。”
柳恒笑道:“我们回秦卫国而战是堂堂正正之师而四国各逞心机互扯后腿根本不可能全力联手。看当年燕太祖燕离起于草莽立志为天下雄主之时身边只有千余手足今日吴王崛起于乱世最初也不过只是个小小乡间浪子十几个人地小帮派起地家。你却是手握十余万百战雄兵在秦国民间一直有极大的威信哪里比不得?至于那个人……”
他冷笑一声:“不能护国佑民反使百姓流离只要你回去能成功驱尽敌寇民心向着谁可想而知。什么君臣名份朝庭早在内争中分崩离析难以齐心。只要我们手里握着足够地兵权他们还有多少力气来对付我们。”
“燕离之大业得……”秦旭飞的眼睛在夜色下黑得出奇深不见底语气略有怪异:“得方轻尘之襄助太深。吴王的成就得后族萧氏之助亦大。而我们看似势大其实别无同盟之友。”
他轻叹一声:“在国内那人虽召我相助可我真回去了他怕我坐大必然会掣肘于我不会全力协助。而在这里……虽然你们都支持我可是这十几万人我也不可能全部带回去。”
柳恒点点头。
这几年秦旭飞一直致力于如何让秦军在楚国扎根好好生活下来尽量让秦军和楚人关系融洽拥有自己的事业和婚姻。如今不少秦兵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
这个时候要秦旭飞下死命令让他们放弃一切回秦国去过九死一生的日子秦旭飞自己肯定是不忍心的而且那些不愿意离开的军士就算他们勉强带走征战也难免影响士气和军心。不过……
“你也不必太忧心了虽然有一些子弟在楚国可以过正常的生活可是大部份人还是在受楚人排斥的。其实就算是那些种着自己的地和楚国女人谈婚论嫁的士兵们心里也未必不担忧不害怕。”
柳恒叹息道:“大部份楚人接受他们只是因为家里需要一个壮劳力罢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仅此而已。秦楚龌龊已久这仇恨不是几年就能消除的。困难的时候大家一起抱成团活下去倒还容易。可等到楚国渐渐繁荣安定了等我们这些秦人在朝中的影响愈渐减弱等那些强悍的勇士们都慢慢老去衰弱不再是家中顶梁柱的时候到底能不能靠着这些的年全心付出让楚人忘记当年的仇恨还是谁也说不清的。”
柳恒目中隐隐有郁色:“大家心里其实都不安这里到底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眼前再怎么安逸都不牢靠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秋后算帐的那一天。所以大部份士兵都还是不太敢对楚国人投入太多感情而我们这些将军们虽说世家大族各方势力有心拉拢却也有着种种顾忌和不确定谁也没敢真往前走那一步。”
他看向秦旭飞低声道:“这里到底不是我们的家。所以你真的不必太内疚。这一次回国虽说又是要流血流汗拼死拼活但对我们来说也许是好事。如果能够重回家园重新回到我们的父老亲人之间不再被当成外人来排斥不再整天提心吊胆害怕将来没有下场那么眼前这场险大家都还是甘心去冒的。我想如果真的向全军宣布此事固然会有一些人不愿离开楚国但大部份精锐还是一定会和我们走。”
秦旭飞微微点头黯然叹息。的确如今秦国的危机也是他们的一次机会。只可惜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为着这种事而觉得庆幸或者兴奋。
“我们眼前要担心的不是能带走多少人而是这一仗到底要怎么打。尤其是我们的后勤补给从何而来?而且我们这十几万人……要从楚国脱身回国先就不是件容易事。”柳恒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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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送回老家
这一夜星光明亮月色清美照得人间银辉处处光华灿然。
多好一个倚青石赏明月看雾花的夜晚方轻尘却不得清净。
秦旭飞的事还没有正式公开宣布不过南方各诸侯早就得了消息。为了让柳恒等人要顺利从南方返京方轻尘提前和他们打过招呼。而那些和方轻尘关系比较亲近的大诸侯们更是清楚内幕。毕竟当年在决定与秦旭飞和平妥协时方轻尘就已经保证了会有今日之事几年来所有的暗中运作也都是为了今日的结果。
这些人既然知道了他们派在京城的这些亲信自然也多少了解到了一点内情。今天一听说柳恒等秦国重要将领全到议政王府上去开会了以卓子云凌方等人为这帮子家伙就赶紧不请自来跑方轻尘这里聚会了。
这个节骨眼上方轻尘总不好闭门谢客。人多了就不得不摆酒招待。花园里就不得不高挂高挂明灯多悬彩烛映得美丽园林之中光芒如昼。那一轮圆月黯淡得都要看不着了。
“方侯你觉得秦旭飞真的会回去吗?”
“方侯你说他回去了会是什么下场?怎么说那边也是四**队他背后还有个等着抽冷子暗算他的大哥……”
对于秦旭飞要回国去打仗这件事他们都忍不住流露出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大家都是武将。对于秦旭飞这种义所当为虽死必往的找死气魄他们虽然难免在心里嘲他蠢笨却也是个个扼腕钦佩无限。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极是兴奋一群人聒噪得方轻尘头痛。
看着这聚在自家花园里的一干人人人装模作样地手拿酒杯。做出和他一起赏月的架势但是那杯中美酒除了被不小心泼洒在地上地。口渴了当水喝了润唇的就是在杯子里接口水落灰尘香气都散得尽了方轻尘的好心情真是被扰得差不离了。
他心里不痛快。语气便是淡淡地:“他有什么理由不回去?他若是个英雄明知国家在遭受外敌的侵略岂有不管不顾之理。他若是个枭雄有这么好地机会回国去平定乱局争取王位又为什么要放弃?”
方轻尘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眼:“换了是你们碰上这种事回不回去?”
凌方一拍桌子。大声喊:“当然回去妈的挺身与天下英雄豪杰一战。以一人之力敌四国之军。这等痛快豪气之事。岂有放过之理。”
“对!”卓子云一口干掉一杯酒大笑道:“名将英雄。生于世间死于沙场原是本份就算是败是亡千秋之下也断无人能忘得了……”
方轻尘也不驳他们的面子扫他们的兴漫然道:“好了好了别在我里这拍着桌子表英雄了。既然已经确定了他会回国你们就赶紧回去准备吧。他那十几万大军要动粮草辎重军马器械一路通行都是麻烦。这其中要调动的物资太多我虽然一直在准备暗中也有调运到底数目还不够最近一个月你们有地忙了。”
大家愕然互望几眼终于有人闷闷道:“他们秦国打仗凭什么叫我们出钱出力。我们不想法子留难他们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方轻尘冷笑:“我们不帮忙他们走得成吗?秦旭飞又不是傻子。在楚国的这些秦兵每一个人都是他的命根子。没银没粮战马箭矢不够他不会让他的部下回去送死。东西一天筹不齐他们一天不会走。若是拖得时间久了秦国那边大势已定山河残破四国站稳了脚跟你们以为他还会愿意一寸山河一寸血地带着军队打回去将这支军队彻底打残了然后再让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人被自己人轻轻松松给收拾了?”
方轻尘悠然望着众人:“离了这个村可就没了这个店了。他们这次若是索性不回去了十几万人就要继续赖在我们楚国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他还是议政王还是高高在上指手划脚的朝中第一人。你们全要向他行礼听他的命令继续忍受他二十年以上……”
方轻尘口角含笑:“当然如果你们不介意地话我自然也是不在乎的。”
他这番话把那将领给堵得涨红了脸。
卓子云迟疑了一下终于咬牙道:“方侯我们能不能……有没有可能表面上假装和他们配合帮助他们回国但暗中集结军队将他们那些从四面八方调动的小股军队一一分而歼之。而在京城地这部分秦军主力如果我们能趁……”
方轻尘慢吞吞就着小菜喝口酒懒洋洋道:“如果大家确实恨秦国人恨到不肯放他们一个人生回故国且人人愿意为雪国耻奋不顾身我肯定是不会阻拦的。子云歼灭秦军主力地事就交给你们卓家军可好。”
卓子云一怔没敢答话。
方轻尘笑吟吟看向众人:“又或是哪一家地军队愿意站出来打头阵?”
满座寂寂谁也不肯开口应声。
秦军只要一退出楚国政坛朝廷的官职权力就面临着重新分配地局面这个时候各人都要为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势力争取最好的位置保留最强的实力谁肯去独自跟秦旭飞拼命?
若是要将各个诸侯的军力组织在一起齐心打击秦军唯有由方轻尘出面统军才可能组合各方面力量。但既然方轻尘不肯出这个头谁还有这个威望本事。此路自是不通了。
如果去“单打独斗”就算哪一家诸侯能独力打赢秦旭飞且最后战功赫赫军力不损。但这样的连场恶仗打下来最少也要有大半年。你打了大半年回京一看。所有的热门位置都有人了只有你自己。白白挂一个国家英雄的虚名坐冷板凳……
虽说打败秦旭飞扫平秦军确实是每一个楚国将军心中的梦想但如果要付出地代价太大众人自然也就要三思再三思了。
大家正自坐着窘呆呢。赵忘尘自外快步而来。
他是方轻尘的弟子在方轻尘的府中他要负守卫保护侍奉之责。所以众人来拜会方轻尘他地工作就是在外头侍立守卫指挥下人接待看起来就是个管家。
但如果方轻尘不在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权势。足以和朝中任何要人物比肩不管开什么会商量什么机密大事。都少不了他地一个座位。
特别是这两年方轻尘一直缩在府里。不肯明着出面管事。他就俨然成了方轻尘的代言人走到哪里。谁不给几分面子。好在这个少年极知进退分寸年少得志却不见半点骄狂。对人总是未语先笑态度谦和。
此时他快步行到方轻尘身旁低声道:“我们派在议政王府外的探子传了消息出来秦旭飞已经出了王府向侯府这边的方向过来十有**是要来拜会师父了。”
方轻尘眉也不抬一下挥挥手:“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秦旭飞要来了估计是要来同我谈判呢你们总不想他一进来现我们这里一大堆人正在商量着如何算计他吧。”
众人都知道轻重没有一个敢多留立时起身告退为了避免和秦旭飞碰面全从后门离去。
赵忘尘轻轻做个手势下人们纷纷上前利落地将客人们的桌椅酒菜全撤去把满园地灯笼火把也撤了一半又点了许多檀香四下走动将那过多的酒气人气给冲淡冲散了去务必要让秦旭飞看不出这里之前有一场聚会。
方轻尘微笑着看看赵忘尘。
他这个徒弟经过这几年历练越心细如尘对这些诸般小节也绝对不会忽视了。不过他对赵忘尘的安排却是不置可否不表意见径自带三分醉意自斟自饮安然等着他的敌人和知己来到面前侯府的后门处一众客人先后离去。凌方和卓子云两个却有意无意结伴落在了后面。
“子云你有没有觉得方侯其实很愿意支持秦旭飞回京?就算没那些道理我怎么觉得他还是会很想帮秦旭飞啊。”
卓子云愣了一下却又很快一叹:“英雄惜英雄吧。我提议对秦军动手是因为我身为楚国武将的职责但我的心里其实也是佩服他的。换了你我虽然一直当秦旭飞是敌人天天想着怎么对付他但知道他毅然要保护自己的国家从感情上来说也会想要帮他地。”
凌方叹息着点了头。
“我会觉得想帮助他不止是因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将军更重要的是这几年他在我们楚国主政实在真地没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楚国的事情。”
凌方点头无语。虽说对秦旭飞有敌意但任何楚人也无法摸着良心指责秦旭飞这几年主政有何过失。
他真地全心全意在为这个国家地安定百姓的福祉而努力自己平时地生活也尽量不事奢华不多用国家一文钱对待朝中臣子也尽量公平从不故意打压楚国人因为他是秦人常会被民间文人用文字诗歌讥讽嘲笑朝中也会有胆大的楚国臣子故意针对他刺激他但大部份时候他都是能忍就忍从不以私怨而误公事更几乎没有过什么故意报复的行径手段。
这几年楚国的安宁逐渐的繁荣是有秦旭飞很大的功劳的。
“只可惜……他是秦国人。”
并肩走出侯府之时凌方终于长叹了一声。“也许这样最好。他留在楚国我们迟早是要对付他的。这样的英雄在战场上战败他是荣耀可是等他为着这个国家累得筋疲力竭了再用阴谋诡计来暗算他……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卓子云点点头回过头看看偌大侯府轻轻一拍凌方的肩:“是啊。方侯的打算大概就是让他欠我们一个大大的人情。他失败了秦国就算不亡也会变成弱国再不能威胁我们他要成功了最少也要十年时间才能让秦国恢复元气也没有力气再染指我们楚国了秦楚说不定还会成为盟国这样彼此反而还有朋友可作。”
凌方摇摇头苦笑。唉……这些弯弯绕的事情……真是太复杂了。不合适他这样只会打仗的武夫。
二人相视一笑也不再多言并肩自月下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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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七十章 讨价还价
秦旭飞走进花园时方轻尘仍然大喇喇地在那里坐着连动也没动。
不过秦旭飞也早就没指望方大侯爷对自己这位客人有多礼貌了。他大大方方走向前随便四下看看再次确定眼前这位不合格的主人的确是连座位也没替他设一个。而且看他那表情是半点让座的意思也没有的。
秦旭飞也不介意一路走过去旁边正好路过一块摆在那里添加雅趣的巨大的奇石。他随意一踢石头腾地飞起来不偏不倚就落在方轻尘的桌案前。
这么重的石头掉下来虽然没有扬起多大灰尘也还是有些声响的。本来举杯欲饮的方轻尘到底是微微蹙了蹙眉放下了酒杯。
这时秦旭飞已经走到案前拿那方大石当椅子颇为闲适地坐下来悠然看着明月华灯之下眼前这位又是闲闲松披一件白袍满身酒香略有醉意的俊美男子。
方轻尘懒懒洋洋看着他等着他开口。秦旭飞却是一笑伸手拿了方轻尘的杯子一口将其中剩的半杯酒饮得尽了复又毫不见外地自己拿了酒壶给自己倒酒。
方轻尘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可不是秦旭飞第一次招呼也不打一声地就抢他的杯子他的酒了这位王爷待别的楚人都极客气独独对他完全不讲礼貌。
秦旭飞当然不会把方轻尘眼中淡淡的责难放在心上。难道还能等你给我斟酒。咱们俩到底哪个更不讲礼貌怕还真是有待商椎吧。
他连饮了三杯酒方一笑将杯子放下:“我今日此来既是来辞行的也是来求人的。”
说是求人。他那语气神情却极是自然极是大方。方轻尘看得低低哼了一声:“不必客气。你们要走我们自是无上欢喜。该帮的忙。一定会帮地。”
秦旭飞微微一笑:“我想方侯是弄错了。我相求的不是要楚国替我们提供粮草辎重补给。这些。我就是不求我相信楚国也会尽力为我们准备的。秦人地势力全部退出楚国这是楚国上下梦寐以求之事为此付出一点财力物力。想来你们是绝对不会吝啬的。”
方轻尘眯了眯眼:“王爷倒是越地精明厉害了。照你地意思竟是打算占尽我们的便宜却不必道一声谢了。”
秦旭飞苦笑:“方侯……凭良心说这两年我主政可算尽心?我的属下十几万的壮丁帮着屯田打猎守城。剿匪甚至帮助村乡民夫训练组织民团。可算尽力?这些心血精力全用在楚国了。眼前楚国这一点点呈现的繁荣。其中总该有我们秦人一点功劳吧。现在我们放弃这一切回归秦国。楚国只需要提供一点相应地支持就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重新掌握全部权力这样的买卖真的能算是你们楚国吃亏了吗?”
方轻尘轻轻一笑:“你若是不愿意可以不走啊。我也没有催逼于你。”
秦旭飞淡淡道:“方侯不必激我。故国有难救我是一定要去救的。只是如果我的军队得不到足够的支持我就是再有心也不敢白白把他们带去送死。”
方轻尘也平静地回敬道:“你也不必威胁我。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拖你的后腿没有好处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楚国上下一定会全力支应。但是你也别指望乘这个机会盘剥得太过份我们自己也有军队要养不可能倾尽府库来给你们供粮供钱。”
秦旭飞朗笑一声:“我信得过你方轻尘你也该信得过我。我不是不知分寸进退的人方侯若能以诚待我我自然不会有更多地要求。”
他知道方轻尘是不可欺之人能争取到方轻尘爽快的同意在后勤支援方面不加为难尽力相助已经足够要求的东西若是太多怕就只能适得其反了。
方轻尘见他能适可而止自然心中也还算高兴笑笑方问:“若是如此王爷所说相求又是何事?”
秦旭飞忽然肃了容颜站起身退后数步对着方轻尘极郑重地行了一礼。
方轻尘略一皱眉虽然没急忙忙站起来还礼却是手掌轻轻向下虚虚一拍连人带椅侧移一尺避了开去。
天知道是什么样麻烦地大事才会让秦旭飞这种人如此郑重相求。方轻尘才不肯莫名其妙让人拖下水呢。
秦旭飞笑笑:“方侯不必如此。我所求之事于我是心中牵挂于方侯却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
方轻尘挑挑眉等他说下去。
“我此番号召全军回秦但军中有许多人已然在楚国扎根不愿同我归国。可是现在他们在楚国衣食无忧地位无虑不过是因为我们秦人掌握着足够地权势和力量。一旦大军离楚秦人完全退出了楚国朝廷只怕难免有人要翻当年两国交战地旧帐。”
秦旭飞微微叹息:“到那时我这些孤零零无国可归无军可依无人可以帮忙做主的旧部免不了要成为楚人泄愤怒仇恨地对象。我只求方侯他日能对他们多多照看一些别让他们再受苦难折磨。”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诚恳眼神也带着热切和祈求。方轻尘听得倒是失笑起来:“这倒奇了你若振臂一呼率众归国那些不肯跟随你的人就等同是叛主弃国之辈。这种人杀之立威犹恐不及你还要为他们卑躬求人?”
秦旭飞摇摇头:“他们都是曾为国家流血流汗的勇士便是如今不肯回秦也是秦国负他们太深我负他们太深。他们想要安定想要珍惜眼前的生活。是他们的权力我怎能强迫逼辱他们。我只是担心我不在了。他们人单势薄再无依靠。所以才想求方侯一句承诺得个心安。”
方轻尘心中叹气。这家伙可以算是个英雄算是个好人可瞧这心软的?这几年在政治泥潭里打滚居然还愣还是没把他那一颗心给污没了。这样不合时宜地家伙。回国去打仗还罢了玩阴谋手段他可怎么斗得过他那哥哥弟弟大小侄子一大堆啊!唉算了……希望有柳恒那小子帮他看着点能有些用处吧。
“方侯若能尽力保全他们我这一生都会承你之情。我在秦国若有幸成事有生之年。绝不入侵楚国一寸土地。只要我手中还有一日权柄秦国就会是楚国的盟友。”
即使是许诺恳求秦旭飞的语气也是平淡地。
盟约。从来只是为着某一天撕毁而存在。今日需要时可以说得比什么都好听明日不需要时。翻脸无情。也没有任何人会奇怪。曾经有无数人代表两个国家许下过这样那样郑重其事。但谁也又都知道是一钱不值的诺言。然而这既然是秦旭飞说出来地话方轻尘就知道只要他活着这个诺言他就一定会坚守。
所以他也不迟疑朗笑一声:“成交。我会善待他们保护他们然后擦亮眼睛看着你在秦国的作为。你若成功他们就是表达我们秦楚邦交的最好证明可保他们一世安枕无忧。你若无败……”
方轻尘悠然笑道:“你若是败了这些人的死活我自然也就没功夫再管了。”
秦旭飞一怔复又苦笑:“方侯……”
方轻尘淡淡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好人更不是善人我不会做没有好处地事情。所以你要是死了败了一切都休要再提。想要他们好好活着你就好好给我争赢这一局。”
秦旭飞呆了片刻方才叹道:“这算是激励还是鼓舞?”
方轻尘悠悠道:“这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谈判条件。”
秦旭飞沉默了一会眼中慢慢闪亮起来:“好我一定会赢。”
方轻尘微笑凝视他眼神居然也是出奇地闪亮:“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秦旭飞笑一笑重新走到案前再倒了一杯酒却是双手递到方轻尘面前:“我十日内就要离开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与你私下见面了今夜算是辞行。你我也算一场敌对一场相交一别之后恐怕后会无期。今天就以这一杯水酒铭记你我这段亦敌亦友的情份吧。”
方轻尘没有接杯却略有诧异:“十日内就动身?你不可能在十日内集结完散布在全国的军队我也没本事在十日内筹集出足够提供你们全军初期战斗的辎重补给。”
秦旭飞摇摇头:我不带全军就带上京城和附近几座城还有柳恒他们给我带回来的精兵。这是我属下精锐中的精锐数目应该有五万人。而相应的粮草辎重就直接在京城和附近数城尽数征取而后一路急行军所过地州县也会在不伤及百姓生计的情况下加以征收补给。当然这件事需要你和我同时签章行公文并派快马来回传报让地方官员早做准备。其余的军队就由柳恒负责召集整编然后等你们调配出足够地补给之后再开拔与我会合。”
他这样的安排自然也有他地道理救兵如救火秦国那边仗已经开始打起来了情况瞬息万变援军早一步到就能多救许多人地性命。要他慢吞吞花上一个多月集结军队征调物资天知道秦国那边已失了多少土地伤了多少军民。
带领一部份精锐拿上现有的所有物资快马疾行日夜兼程打闪电战从后方偷袭那些一门心思正在进攻秦国地异**队用最快的度打这些完全没防备他们这支奇兵的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成功的机率很高而且伤亡也应该可以降低到最小。
这种以少克多的闪电战法本来就是秦旭飞最喜欢用的战术之一。
而柳恒则是秦旭飞帐下第一人在军中的威信仅次于秦旭飞。他的话就等于是秦旭飞的话全军上下不会有人置疑。因此由柳恒来整顿召集散落在楚国的军队作为后援是最合适的。柳恒为人性情又好极有才干且受过方轻尘的救命之恩同方轻尘有点交情让柳恒留下来慢慢和楚国人打交道要钱要粮要补给物资也方便一些。
在方轻尘听来虽然觉得这种安排的确是很合秦旭飞那种当机立断雷厉风行的性子却还是不觉摇头:“你倒是真大胆就这样带着精锐离开?你就不考虑考虑我若是生出歹心动手将柳恒这里实力只剩一半的军队吞掉你们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秦旭飞不觉一笑本能地想答你不会这么做。然而心念一转看着方轻尘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经到了嘴边的话他又给吞下去了。
其实在本心里他能有这样的安排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重将和一半实力放在方轻尘的掌心里毫无防范地把后背留给方轻尘确实是私心中莫名其妙地觉得方轻尘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背后伤人之事。
不过这种话他要是敢说出来只怕反惹来方轻尘的讥笑。
这个人脾气真是古怪。他好象从来都不喜欢别人把他归类为好人信人反而非常乐意以各种方式表现他自己的“邪恶”。若是你对他说他是个奸诈小人他倒是会很开心。可你若是敢对他说你是个好人……他十有**会非常不痛快记恨你许久。
最终秦旭飞只是叹了口气。
“方侯第一我信得过你。第二我知道你就算不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爱护百姓不忍让军士枉死的领。当年你与我议和不就是不忍心兵连祸结吗?现在虽然柳恒手里只掌握着我军一半的实力但凭他的才能和我秦军的战力我也有信心就算是你方侯亲自出手要想全歼他们楚**兵死伤怕也不会少于万人。”
他笑望方轻尘:“你会宁愿和我结下永不化解的深仇秦楚边衅永不停息也要让楚国再死一万壮丁来毁掉柳恒他们这支将要回秦与另外四国交战的军队吗?”
方轻尘看了他一会儿方才一笑:“好吧我确实不会这样做。不过你仅以五万军队就敢轻易突击敌国大军以寡击众以一敌四冒的险是否太大?”
“打仗不是只靠人多就行的四**队虽众但号令不一彼此又勾心斗角未必不能一一击破。更何况我相信阿恒他一定能及时领兵来接应我。”
秦旭飞扬眉笑道:“除了你方轻尘天下间战场之上我又还有何人可畏。”
这话说得有些狂妄然而他这般剑眉飞扬星目朗朗的睥睨之态却实在让人看来没法讨厌就连这骄狂也叫人莫名地有些欣赏了。
方轻尘定定望着他良久忽然笑道:“天下英雄无数秦旭飞你也不可太骄狂了。你可知燕卫陈吴四国之中最少有三人可为你之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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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当之言
方轻尘要秦旭飞不可过于骄狂秦旭飞眼神一动意似不信却绝不敢轻忽方轻尘的话只沉声问:“哪三个人。”
“燕国容谦既为名相亦是名将。十多年前他就一边抚孤育王一边平定四方叛逆一边整顿朝局一边抗击异国的入侵一生未有一败此人可堪为你之敌。”
秦旭飞欣然点头:“此人是当世之杰我也早知其名。论理政我远不如他论军略我也未必一定胜他不过无论当今的燕王如何厚待关怀于他也绝不敢派他领军……”他微微冷笑一声:“帝王心术当是如此。”
方轻尘一笑点头很好这几年历练总算对帝王心术有点理解了不错有进步啊。
“吴国萧氏后族奇才异能之士极众而皇后萧清商更是女中豪杰才略无双威名虽不传于世本领却不下于当世任何英雄此人若是领军……”
秦旭飞皱眉问道:“吴国萧氏后族有奇能天下皆知但那皇后萧清商困居后宫从不干政也从未有过惊世之举怎么……”
方轻尘冷笑:“惊世之举?她的惊世之举多着呢只是那功劳她多是让给旁人风头总由别人去出了。人人都说吴王是人中龙凤起于草莽以区区十年便能立国建惊世之业世所共钦。却不知道若是没有萧清商吴王的尸骨怕是早就化成灰了。”
他抬眼看秦旭飞神情甚是犹疑不觉笑道:“此事极为隐密我也是偶尔查知真情的。信与不信自然在你。”
秦旭飞一笑点头:“你既然能如此断言我自然是信的。只是那萧清商就是再强又如何呢。想来……吴王也同样是绝对不敢让她领兵出征的吧?”
他忍不住哼了一声:“萧家地权势影响已经够大了。吴王只要脑子还清醒就不会再给萧家人更多出头露脸立功劳的机会。所以。只要我不攻到吴国京城不损及萧氏一族的利益应该就很难和那位女中豪杰对阵了。”
方轻尘也点点头确认他地判断:“这第三个人就是卫国的……”他迟疑了一下。想想赵晨那个以当奸臣为人生目标地混蛋估计这种开疆拓土的大好事和奸臣是万万扯不上关系的做为奸臣不在后方给前方打仗的将军们扯后腿进馋言就已经是失职了还指望他上阵打仗吗?
这样一想方轻尘不觉好笑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莫名其妙地把自家的同学地底细都揭出来告诉秦旭飞了:“卫国那人虽才高绝伦心志却不在兵戈。不在家国应该对你是没有威胁的——小——说——网”秦旭飞倒是极好奇。想知道那卫国的奇才是谁。但见方轻尘这样语焉不详便知他不欲多说。也就不追问了。
最后方轻尘一笑道:“四国之中卫**力最弱可尽早集全力一歼而灭。陈国与吴国的军队都是百战之军战力甚强但两国所图亦大骄傲自负急于求成求利之心甚切若能有机会挑拔离间让两**队自生嫌隙彼此相争再乘乱取利取胜的机会应该也不小。燕国的将军们都是容谦教出来的自然不是弱者但燕国的军队却未必有世人想象中的那么强。容谦太厉害了他当政地时候早早就平定了所有的战事打败了全部的敌人。细算算燕国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正规地战事了。七八年的时间足够军队地士兵轮换个一两拔了。就算燕军训练再好没有上过战场杀过敌没有正式经过血雨考验地军队永远都有着致命的弱点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秦旭飞目现异色看着方轻尘:“你这是在提醒我还是在帮助我?”
方轻尘耸耸肩:“为了楚国未来能有一个强力地盟国我不介意把我的一点小见解同你分享一下。”他微笑着抬手接过了秦旭飞手中的那杯酒。
双方对话那么久秦旭飞那一直捧杯悬在虚空等待他的手从来不曾收回。
夜已如此之深这一杯已在夜风中被吹了许久的酒却还有着灼人的热意。
小小的酒杯在方轻尘指间轻轻转动了一圈杯身上秦旭飞手指的暖意悄悄融入方轻尘的指掌之间酒杯里那一直用秦旭飞的内力温着的酒让淡淡的香气悄然乘着夜风飘散四方。
方轻尘看看秦旭飞微微一笑举杯入唇饮尽。
秦旭飞静静地看着方轻尘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心中忽生出极奇异的感觉。
亦敌亦友了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似乎早就是最了解对方的人可是却又从来不肯走近对方。这些年来这竟是第一次他向他敬酒而他接过了他递来的酒。
指间犹存暖意明明是他自己的内力温热了凉酒可是那种温意却让他自己的指和心也都悄悄地暖了。
看着那人月下的眉与眼唇与笑心中一软复一动秦旭飞终于说出了一句本来不该说也没有打算说的话。
“方轻尘你……你以后……还是小心一些赵忘尘吧!”
方轻尘倏然抬眸眼中锐气森寒语气冰冷肃杀:“王爷在说什么?”
秦旭飞苦笑这人的逆麟一被触及总是这般毫不掩饰无所顾忌地表达他的愤怒和杀意吗。不过他秦旭飞却也不是可以被谁轻易镇住的人。
当年的旧事本来就是方轻尘最大的隐密秦旭飞自己原也没想说出来只是既然一时冲动说了这不该说的话。他倒也并不去做那无用的追悔之事也不试图砌词掩盖只淡淡道:“方轻尘是天下最传奇地人物。生平却只收了一个徒弟。一个小小流浪少年一跃龙门。成为他年有资格出将入相的人物世人只道这小子命好机缘好可惜我却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什么机缘……”
他直视方轻尘那隐隐有风雷激涌的漆黑眼眸。微微一笑语气从容道:“你收他为徒唯一地原因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哥哥叫做赵永烈。”
方轻尘冷冷望着他:“赵永烈父母双亡别无亲人天下人都知道。若非如此自我重归之后。他的亲眷早就被有心人找出来送到我面前了。”
秦旭飞微微摇头:“赵永烈地生母性情强悍泼辣其父曾偷置外宅。被她得知不但打上门去。烧屋毁舍。将那外室拖到街上羞辱而且持刀觅剪。誓要拼个死活。其父深惧就将已经怀有了身孕的外室远远嫁给了一个乡间的粗鄙农夫以求息事宁人。”
他暂且将目光微微错开不去和方轻尘交锋语气却是镇静平淡:“后来赵二狗出世其父明明知道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却因为惧怕家中悍妻不敢相认不肯照顾。反而是赵永烈偶然间知晓了真情念着兄弟之义背着父母偷偷探访数年如一日暗中教导弟弟读书识字和一些强身健体的粗浅武艺。后来秦楚相争他身在军籍辞亲远行本来还曾和幼弟相约他年立功归来要想办法接弟弟入京谋个差事出身助他重回宗门族谱谁知……”
秦旭飞叹息道:“谁知他重回京城之日也就是他身死之时。兄弟旧约自此化作烟云消散。偏偏在他从军无法分身之时他地父母染了瘟疫急症三天内相继而亡。于是世人都只道赵家再无血脉至亲……”
秦旭飞平静地凝视方轻尘:“这些隐情我区区一个外人偶尔动心也能查出来何况是你。你遇上他不是巧合是你特意去寻他。你收他入门不是因为瞧他顺眼也不是因为他表现得有多好只不过是因为……他是赵永烈的弟弟。”
方轻尘默然不语。
他的确是一直对赵永烈深怀愧意所以重入人间之前悄悄利用电脑查了查赵永烈的血脉至亲想要有所回报。他找到了赵二狗知道了赵二狗要去哪里这才估摸着他的行程度故意去半路截他营造一个偶然相逢的机会。
这么多年来秦旭飞是唯一觑破真相的人。
就是他小楼的那些同学还有天天为他头痛的庄教授对此也一无所知。
居然从来没有人怀疑过这场巧合这份师徒之缘。或者说从来没有人象秦旭飞这样对他地事如此用心吧。不过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我知你看来对他只是淡淡但心中待他极好只是他毕竟不是赵永烈而当年……当年之事的真相……”
方轻尘徐徐挑眉那森森杀气汹涌激荡而出语气却又是优雅从容起来:“当年什么真相?”
已经意识到自己被方轻尘气机锁定的秦旭飞唯有苦笑。
当年什么真相?
其实当年地真相早已不可尽觅。就是他也只是猜测而不能知道细节又掌握不到任何实证。
只是光是这样的猜测就足以让眼前这人跳起来杀人灭口了吧。
方轻尘感觉极度愤怒但是这愤怒竟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家伙竟敢对他揭破他最不喜欢有人谈起地旧事而是秦旭飞居然会笨到主动来揭破这种事。
这个笨蛋怎么就愚不可及到了这种地步?
赵忘尘是何居心与他何干?他方轻尘有何危机又与他何干!掌握了最可怕最容易惹火烧身地秘密居然不懂得守口如瓶而是忍不住自讨苦吃地开口提醒也许最不想被他提醒的人。
身在他们这种位置看过那么多血腥杀伐翻脸无情背叛出卖怎么他还是可以傻到为了表达一点关心而不懂自保?
方轻尘是谁?秦旭飞又是谁?就算隐隐有些相惜之意他们到底还是敌人。就算两国因为眼前地局势必然要联手互助到底暗中也在竟争防备对方。你怎么能这样坦坦荡荡毫无心机地就说出你掌握的机密呢?愚蠢!
方轻尘为了秦旭飞而愤怒更为着自己居然会因为秦旭飞而愤怒起来这一事实……而更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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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 第一百七十二章 今夜无眠
方轻尘为秦旭飞而愤怒也为着自己居然会因为秦旭飞而莫名其妙地愤怒起来这一事实而更加愤怒。
他几乎是怒视着秦旭飞:“愚蠢……”
秦旭飞一扬眉眉眼之间英气勃如剑出鞘:“我这辈子除了在战场上好象就没怎么聪明过。其实偶尔愚蠢几次也没多大关系。我或许不够精明厉害不够深沉虚伪但至少我肯以真心待人也敢以真心待人。就算是旁人眼中的傻事我既然做了便不后悔。得失自在我心世人看我愚蠢也许我还应该要笑世人看不穿。可是方轻尘你呢?你一生自负聪明可在我看来你和我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视你为友我敢于坦然承认也敢于表达我的关心。你呢?你可敢承认可敢明说你其实希望我战胜希望我成功你其实愿意帮助我?”
方轻尘为之气结:“我何时视你为友了?”
秦旭飞哼了一声并不理他径自道:“这几年你总是闭门府中美酒逍遥别人都说你这是洒脱自在可你真敢摸着心口说一句你从来没有过半点借酒浇愁之心吗?”
方轻尘脸色冷手脚一起开始痒。而秦旭飞却根本不理他的脸色完全是摆出了虱子多了不痒的光棍架势。反正已经得罪了他而这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根本没机会说了那他还管个球?
“你那些旧日下属简直是将你当神人恩人一样爱戴可你总是故意冷淡疏远他们。人家上门找你十次有九次。你要拒而不见。你真是想放手让大家自己磨练出息?还是……你根本不愿意面对别人对你的这种关爱敬重。”
方轻尘咬牙切齿。他从来没有这么想杀一个人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着鼻子如此教训他。可偏偏这个姓秦的……还不是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地教训他了!
“你对赵忘尘倾囊相授你帮他一步步成长为朝堂新贵手握大权。可是私下里你却对他却并不亲近为什么?你是害怕你唯一的弟子。慢慢同你建立起深厚的感情还是你觉得自己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地情谊真心?”
无比强横的力量开始在方轻尘体内悄然流动。他徐徐伸屈十指森然望定秦旭飞姓秦的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任何事情都有一个限度大不了今晚宰了你明天同你那十几万军队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就是楚国会民不聊生。又如何?你真当我会在乎!
“我经过这么多战事争斗居然还勉强还能算是个好人所以你说我愚蠢。那你呢?你比我经历得更多。而你明明不算是个彻底地坏人却唯恐别人当你是好人。你这样……就不算是愚蠢了?”
秦旭飞忽地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退得姿态还极是从容洒脱。暗中却已是将他所有的真力修为都使了出来。只一步他便退出了方轻尘地杀气笼罩全身为之一松身子再一掠而起转眼间已退至院门处含笑看着远处月下方轻尘孤绝的一袭白衣两眸幽黑:“你明明想杀我明明觉得该杀我明明知道我知道了你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最终却还是没有杀我。你觉得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夜风劲急呼啸如箭转眼袭到身前而这一刻秦旭飞的身影却已在数尺之外了他飞纵而起乘风疾掠夜风下人如飞仙却还不忘将一长串的笑声遥遥送入方轻尘之耳:“你可别自欺欺人说什么来不及出手或者是我跑得太快?方轻尘你这等人物竟不能当机立断立时出手?不管你是念及苍生还是思及情义你已经让我逃了!这就足以证明我说地话!”
他话说得不客气脚下可是将轻功用至极处跑得比兔子还快几乎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哈痛快!心里头闷了许久却一直不能说不便说的话今天总算可以毫无顾忌痛痛快快地都讲出来!唉愚蠢又如何这样什么也不管的自由肆意真是让人快活啊!
他心中痛快长笑不止可跑还是要快跑的。他明白自己已经把方轻尘都气成啥样了那位虽说不是个彻底的坏人到底也不是个什么好人自己要是走慢一步他怕是真的会不顾一切扑过来先宰了他出气再说了。
听得秦旭飞的豪笑之声急忙赶到后院的赵忘尘此刻已经被方轻尘表情给吓住了。
瞧瞧周围莫名其妙倒了地大树粉碎了一地的桌椅杯碗以及那些东倒西歪四分五裂的大石头外加地面上凭空豁开地长长裂缝赵忘尘也忍不住暗中打个寒战。
那个秦旭飞到底说了什么话把自己这个万事不在心的师父激怒到真气失控拿园子出气了?
这个时候赵忘尘真想像别地下人那样临时装聋装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惜他是个孝顺听话出色地好徒弟行为必须合乎身份啊。
于是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凑上去声音都有些打颤:“师父出什么事了?”
方轻尘眼神冰冷看也不看他声音遥远地仿佛从天边传来:“你还记得我们初遇吗?”
赵忘尘一怔方道:“我一生都不会忘记。”
“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忘尘吗?”
赵忘尘愕然摇头:“师父请明示。”
方轻尘定定看了看这个恭恭敬敬的徒弟忽然失笑摇头转身离去。
“师父……”
方轻尘头也不回懒洋洋摆摆手:“没事我累了。回房歇着去。这园子里就交给你收拾吧。”
没有理会身后莫名其妙地徒弟他独自低笑。
小心一些赵忘尘!
秦旭飞啊秦旭飞。说你愚蠢你还真是愚蠢。既然那么多事。你心里都有数那你也就该知道这样的劝告毫无意义。
赵忘尘他又有什么值得我小心的!
方轻尘低头看自己地手。
这双手。能够断金溶铁生裂虎豹多年前这双手还曾经剖开他自己的胸膛。
而多年之后的今天这双手竟然到底还是没有攻向那个胆大妄为到敢于撕破真相地白痴。
最愤怒的时候他也不过是拿园子里地花木石头出口气罢了。
说穿了愚蠢的是谁呢?
大步走进自己的房门。回手关了房门在黑暗中他一个人。慢慢地坐下来。
忘尘……忘尘!
所有与他亲近和他相关的人。如果能放开他。忘掉他是不是。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烦恼灾劫?
方轻尘是祸根是灾星。
只是……
黑暗中方轻尘自嘲地一笑。
所有人所有人。他的下属他地朋友他曾爱过的曾爱过他的人如果都忘了他都放开了他又会是什么结果。
只怕他这个自负又自恋的方大少爷是要恼羞成怒把整个天下都搅得纷纷扬扬混乱不堪才算出气吧。
方轻尘骨子里就是这样一个自私残忍刻薄冷酷偏偏又自恋到极点的人。他可以鄙弃自己为何却容不得旁人看轻他?
而那个笨蛋秦旭飞居然说他是个好人。
那个白痴秦旭飞居然要提醒他防着别人。
方轻尘需要防范什么人?
天下有什么人可以威胁到他?
他要防的只是他自己的心中之贼罢了。
这一夜方轻尘困于屋中独坐许久竟是无眠。
秦旭飞悄然回到王府不曾如意料中地看到柳恒迎来相询便问身旁下人:“柳将军呢?”
“柳将军说王爷既然去找方侯就一定能谈妥。夜也深了他也就不多烦扰王爷自去歇着了。”
秦旭飞笑了一声这小子这么大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既然下属都信任他不用麻烦他立刻交待事由他也就轻松下来梳洗换衣之后挥手让下人退去掩了门户却没有即刻休息。
他慢慢踱到墙边抬眼看着墙上一幅行猎图怔怔出了一会子神……
这才抬手将那行猎图摘了下来。
图后露出另一幅画图来。
薄薄地画纸已然黄。纸上遍布若干细微的虫蛀痕迹便是画图上的墨迹也都不是特别清晰了。
这样一幅被漫长岁月侵蚀得失了鲜活地图画静静挂在大楚国议政王的卧房之中悄然藏于行猎图之后已经有三个月。
画上只有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绝壁之上微微俯看那浩浩江流涛涛东去。
月在中天人在绝峰惊涛骇浪万千风波都被他从容踏于脚下。
许多许多年之前英雄盖世地燕太祖用了他那短暂地一生来追忆他的朋友。
他曾遍觅天下丹青妙手想要把那永逝之人地容颜神情留存为伴。然而求索一生最终被他藏入深宫的却只得一幅。其余画作都被他一烧成灰说是风华神彩画不成不必徒留伪作叫世人看轻了那人的风采。
而唯一一幅让他稍为满意的画他也说还是只得了那人七分容颜三分神韵而已。
秦旭飞定定看着画图慢慢伸手似乎想要轻轻抚一抚画中人那孤绝的身影却又恐经历过漫长岁月的画纸经不起这般碰触那手指终究是停顿在虚空了之中。
方轻尘……方轻尘……
你是谁谁是你?
画中惊涛画里明月画上绝峰都不及那人白衣如雪孤高傲世。明明只是一个月下侧影但那风仪华彩分明跃然纸上。明明容颜已漫然不可辨可是他分分明明就是知道这个画中之人就是方轻尘。
高天绝壁孤高入云清空寒月孤绝于世浩浩江流冷眼看万载变幻。
那一袭白衣独立高峰的人在那冰冷的明月之下冰寒的江水之上被那冰凉的夜风拂动衣襟时心中想的是什么?
如许寒夜如许风波如许长风……
如许沧凉人世!何不纵身入云霄?悄然归明月?为什么他还要这样孤单地留在人世间?
秦旭飞怔怔看着画图不知这画上之人真曾这样萧索地立在月下江上还是天下画师只不过画出了燕太祖心中那孤单绝然而去的人。
他一直暗中让手下的人寻访天下孤本各种史料传记各类传奇人物的画图。查的就是过往史书上的数个方轻尘。只是怕露了痕迹所以对手下也不明说只让大家漫无目的地去寻找罢了。
当年庆国旧事实在隔得太过遥远天下杀伐纷乱不止。就算有画图也没能留到今朝。找来找去各种野史传说中人们仅凭想当然胡画的方轻尘画象秦旭飞也都是一看就扔只有这一幅相传是燕太祖长年藏于宫中后来燕国几经离乱才流出宫外的画被秦旭飞悄悄地收藏在自己的卧房之中。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真的是燕太祖当年所藏之画但秦旭飞就是莫名的相信肯定不会错。
就和没有任何理由说这画上只有一个遥远侧影的人就是如今的方轻尘一样秦旭飞偏偏坚定地相信那个玄而又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实。
史册流转千载轮回原来方轻尘你一直都在看着。
一世又一世的背叛一回又一回的离弃一次又一次地孤绝而去一遍又一遍地冷心报复。
狠心的是他们还是你?
为什么就算是知晓了一切直到如今我依然不觉得你是一个恶人。
秦旭飞静静地看着图画画中之人白衣孤绝侧冷看天地红尘沧桑千古变幻激不起他眉眼间一点涟漪所以也就不屑于回答这俗世凡人的问话吧。
方轻尘你是谁谁是你?
这一夜秦旭飞掌着灯看着那一幅永不会回应他的画一直一直不曾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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