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汉奸之辩
布庄老板明世清办事还真利索,没到中午就把路条给开出来了。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竟然让周秉新他们顺便给台子分号送五十匹染好的花布过去。
醴泉镇往西北三十里是小清河边的魏桥镇。从魏桥镇过河后往正北八里就是黄河边的台子渡口。
五十匹花布垛在一挂大车上显得并不是很多,车厢里再坐上吕决和那个小交通并不显得多么拥挤。
一出醴泉镇西门吕决就想起了一件事,历史资料上说的是“将交通员周秉新活埋”,现在车上坐的交通员不是周秉新,而是自己身边这个十二三岁的娃娃。从这几个字眼里还可以分析出这样的信息:一、周秉新将来会变成一名八路交通员;二、他是在当了交通员以后才被活埋的。
要真是那样的话,这次送交通员过河将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是有也应该是有惊无险。当然,前提是自己别再给人家添乱。
想通了这一节,吕决心里便不再担忧,心情也好了起来。
“交通员同志,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斜躺在颠簸的大车上,晒着冬末懒洋洋的阳光,吕决突然对这个十二三岁,在后世应该才上初中的小交通员来了兴趣。
小交通员似乎对这个被周秉新称之为师父的家伙存有很大的戒心。只见他用一种极不信任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吕决一下,又把头扭了过去,同时鼻子里似乎还出了“哼”的一声。
吔喝——!好小子!按说你参加革命比我早了几十年,我应该尊称你一生老前辈。可你毕竟是地方部队的,竟敢把我这个正二八经主力部队出身的人不放在眼里?这可就不像个革命前辈的样子了。不过——我喜欢哎!
吕决眼睛往上一翻,吹了声口哨,又转过头来说道:“交通员同志,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们辛辛苦苦的送你过黄河,你连个‘谢’字都不说也就罢了,可连句话都不跟我们讲那就有点太瞧不起人了吧?”
小交通员白了他一眼说道:“我从不跟汉奸说话,更不愿意跟汉奸当同志。”
嗯——,越来越有意思了。特别是后面这一句,“不跟汉奸当同志”,非常有哲理嘛!这才像个革命前辈的样子嘛!
“汉奸?”吕决“哗啦”一下从翻毛大氅里抽出盒子炮,趴在大车上左右扫视着:“汉奸在那里?汉奸在那里?”
小交通员“咯咯”笑了起来,似乎又觉得不妥,忙收回笑容说道:“汉奸我见多了,看你那打扮,你不是汉奸还有谁是?!”
哦——!有道理。要知道孔老夫子都曾经犯过“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错误。你我都不是圣人啊,经常性的犯犯这样的错误还是可以原谅滴嘛!
他一个翻身坐了起来,用枪口往上推了推墨镜,把脸凑到小交通员的跟前说道:“请问小老前辈,我又怎么打扮的像汉奸了?”
坐在前面赶车的周秉新一直在笑,但他又不好打扰师父的兴致,便笑嘻嘻的一直没插嘴。
这次小交通员没笑,只见他沉着脸又说道:“上个月我爹娘就是让鬼子汉奸队给杀害的。他们跟着鬼子冲到我们村里来时,一个个差不多都是你这打扮:穿一身黑丧服,眼睛上扣着一副黑窟窿。拎着把‘王八盒子’挨家挨户的乱窜,做的坏事不比小鬼子少!”
吕决的嬉笑之情一下子僵在脸上,他摘下墨镜收好枪,把小交通员一把搂在怀里说道:“对不起孩子,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不该和你开玩笑。”说着,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坐在车辕上的周秉新恶狠狠的骂了一句:“***汉奸!——驾!”长长的鞭子甩了个清脆的鞭花,枣红马甩开蹄子,向着魏桥镇奔去。
魏桥镇比醴泉镇还要大,它不但是连接黄河南北的交通要冲,还是鲁北地区一个重要的海盐集散地。每天从小清河码头上卸下来的大量海盐,在这里装上各式各样的运输工具,再分散到各地去。
就因为它的重要性,“秋季大扫荡”后鬼子在魏桥镇修了炮楼,由一小队鬼子和一个班的汉奸驻守着。
傍晚时分,周秉新赶着马车渐渐接近了魏桥镇。
在离魏桥镇还有一里多地时,周秉新从车厢里抽出一面小旗插在车辕上。
小旗呈三角形,靛蓝底子上用黄线秀了个艳丽的“明”字。周秉新告诉吕决,自己的老丈人明世清已经将守桥的伪军打点好了,凡是他“明新布庄”的车,只查路条不验货物。
吕决一下子明白了布庄老板的良苦用心。这几十匹花布根本就是有意让他们捎带的,目的就是应付鬼子的盘查。
大车来到桥头时,天已经快黑了。吕决四周打量了一下,隐隐约约中,鬼子炮楼就修在桥对面,设在桥上的卡子周围却没有鬼子的身影,一盏明亮的汽灯底下,只有几个清乡队的汉奸守在哪儿。他侧身靠在花布垛上,嘴里叼着根牙签,懒洋洋的看着两个汉奸上来查验路条。
“吔喝,这又是明老板的货。这个月送了三四趟了吧?这明大老板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啊!”一个看上去也就十*岁的家伙边看路条边说道。
周秉新哈哈一笑,往那个家伙手里塞了一条“老刀”说道:“各位老总见笑了。我家布庄能有今天,还不全托各位老总的照应?”
另一个岁数稍微大一点的说道:“好说好说。哎?不过你们几位我可是面生的很啊!”
周秉新拱了拱手说道:“我是明老板的女婿,平时只负责柜上的事情。这几天人手紧,才出来跑一趟。不过以后我可能要经常跑这条线了,到时候各位老总可要多多照应咯?”说着,又从车厢里抽出两条烟塞在这家伙手里。
“好说好说。明老板的贤婿来了,只要皇军不说啥,咱们哥几个绝对好说。”他掂了掂手中的两条“老刀”,又附上前来小声说道:“以后过卡子,就选这时候过。再来晚点卡子就要封;可是来早了又有皇军在这儿执勤。明白吗?”
周秉新连忙道谢。
过了桥就是魏桥镇,刚刚穿过镇子出了镇口,就见周秉新扭过头朝桥头的方向狠狠地吐了口吐沫:“呸,三条烟全他妈喂狗了!”
吕决“嘿嘿”一笑,心说这周秉新还真有点交通员的味道。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交通员伸手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
吕决扭头过去,黑暗中他感觉到小交通员的呼吸很急促。连忙问道:“什么事?”
“一开始的那个年轻汉奸我认识,我爹娘就是他杀害的……”
第六十二章 本人日本人
“什么?”吕决心说不会这么巧吧!
“他不认得我,可是他扒了皮我也能将他认出来。”小交通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哭音。
八里地,马车跑起来半个小时就到。这短短的八里地,跑得吕决心里面沉甸甸的。
因为明天要赶着过黄河,因此到了在布庄分号后赶紧将布匹卸了,草草吃了口东西就都睡下了。
躺在热乎乎的大炕上,吕决翻来覆去的一直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小交通的那句哭诉,“扒了皮我也能将他认出来”。实在怪不得这孩子在看到自己这身装扮时的那种态度,他还只是个孩子,当遇到和自己的血海深仇有关联的物事时,你还不能强求他做到泰然处之。
“他不认得我,可是他扒了皮我也能将他认出来”。听这话的意思,那个年轻汉奸是当着这个孩子的面把他父母杀害的。
看到自己这身衣服时虽然表现出了他的愤怒,但当时他心里应该很清楚自己和真正的汉奸不是一路人,所以才敢表现出那种只属于孩子的冲动行为。
可是在桥头见到那个年轻汉奸时,吕决怕他在敌人面前稳不住,还特意看了他一眼,当时并没有现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现在看来,这个孩子虽然偶尔的也会表现出那种儿童的率真,但在某些方面他的心理成熟度已经远远过了许多成年人。也许是这个时代给他带来的,而更大的可能还是来自于他心里那莫大的仇恨。
他实在是睡不着,一骨碌爬起身来,穿好衣服推门来到院子里。借着微弱的下弦月,从马车底下的草料兜里掏出自己在过卡子前藏在里面的武器。
进屋后他摸索着点上灯,掏出枪布坐在椅子上擦起枪来。
炕上的周秉新已经出均匀的呼噜声,旁边的小交通却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也许他也和吕决一样,根本就没睡着过。
吕决向他看了一眼,他便翘着个小脑袋朝吕决笑了笑。吕决向他招了招手,他也一骨碌爬起身,披着衣服走了过来。
他伸手摸了摸吕决手里的驳壳枪,小声的说道:“我们部队好多同志也是用的盒子炮,但都没你这把新,也没你这把漂亮。”
吕决带来的不是打明水时曹克明送给自己的二十响,那枪装上弹夹个头太大,带在路上不方便。这把是现在的皇协军团长当年的土匪头子送给周老秀才的那把。虽然只能装十子弹,但这把枪很新,性能也比曹克明给的那两把好一些。
小交通又拿起桌子上的军刀反复看了起来,那张扬的外形一下子把他震在了那里。那表情,要搁在后世,绝对后面会跟出一声大大的“哇塞”。
他又抓起武警攀爬索,来回翻看着那个形状怪异的钢爪,瞪大了眼睛问道:“这是干什么用的?”
吕决刚要解释,脑袋里突然灵光一闪,伸手抓住小交通的胳膊说道:“今晚咱们回魏桥镇,去给你爹娘报仇怎样?”
小交通见他突然说起这个,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把武警攀爬索放回桌子上,轻轻地摇了摇头。那表情,明显的就是信不过他。
吕决一肚子恼火:“你还在以为我是汉奸?”
“不,我知道你是好人。”他飞快的瞟了吕决一眼又说道:“参加八路那天,我们杨司令员就亲口答应过我,这个仇,他会亲自给我报。”
咦——,好小子!闹了半天还是信不过我呀?不就是后来东北野战军的那个七师师长吗?他打仗厉害我承认,但这暗杀下毒挖坑设套的本领照我吕某可就差远了。嘿嘿,不亮出我的真实身份,你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他转身从墙上撕下一张月份牌,飞快的叠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燕子,塞进小交通的手心里。
小交通看着那小小的纸燕开始时还有些茫然,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军刀和那古怪的钢爪,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只见他眼睛瞪得老大,迟疑了半天方才说道:“你就是传说当中的李……”
吕决呵呵一笑说道:“这下相信我能帮你报仇了吧。”
小交通“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说道:“李叔叔,杀汉奸,帮我报仇啊!”
吕决呵呵笑着,眼角闪动着泪花,心里一个劲的叨咕:这是咋整的,这是咋整的。你不是张嘎子,我也不是罗金保……
魏桥镇是个大镇,是个盐商聚集的大镇。有商人的地方就会有妓院和赌馆,大多数情况下妓院和赌馆的多寡,是取决于商人的多寡和商人们的富有程度的。魏桥镇的盐商很多,并且盐商们一般是比较有钱的,因此魏桥镇的的妓院和赌馆很多。
虽然现在是日寇占领时期,但日本人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些畸形行业的展是持鼓励态度的,因为这些行业的税收实在是太高了。
这个行业对日本人来说还有个好处,那就是可以让他的中国走狗们缓解紧张的精神压力。
日本人自己一般情况下是不到这些地方去的,因为他们自己带的有被他们称之为“慰安妇”的随军军妓。这些军妓大多数都是从日本国内招来的,虽然他们自己平时对这些军妓们也不太看得起,但再看不起那也是日本人啊。
所谓日本人,用现在正坐在吕决旁边的这个小汉奸的理解,那就是只能由他们日本人本人来日的人。
这是一家不算大了赌馆,堂子里只有五六桌麻将和两三桌牌九。
此时坐在麻将桌边的小汉奸输得脸都绿了,而他旁边那个人嘴巴还不饶人:“我说老总,干脆您别玩了。我看您身边已经没几个大子儿了,要是这几个都输了,您明天早上就得饿着肚子上岗了。”
小汉奸对面坐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估计是偷了家里的钱出来玩的。小汉奸看中的就是这小子,本以为可以从他手里能赢点来着,没想到自己旁边这个戴墨镜的家伙牌艺太差,老是给那个小男孩喂牌,几圈下来竟成了三家输,钱全部都让那个小崽子赢去了。
“还不是全他娘的怪你!你那叫什么臭手,这小子缺啥你给喂啥,连累我们两家也跟着输!”
对面的小男孩从上桌就没怎么吭气,就见他此时似乎很紧张,两只手竟然扭曲成了一个很奇怪的姿势。谁都以为他是因为头一次赢了这么多钱造成的。
戴墨镜的人漫不经心的瞟了他一眼,顺手打出了一张“红中”,而小男孩的手哆嗦着,推到两张“红中”。
男孩说道。
小汉奸差点跳起来,一拍桌子吼道:“你他妈跟谁学得打牌,明明看见他‘白板’‘财’都碰齐了还拿‘红中’给人往手里送!”
正嚷嚷间,小男孩“哗啦”一推牌,又和了。
牌桌上另一位盐商模样的中年人也不满地瞪了戴墨镜人一眼说道:“得,这把牌更大。‘清一色、自摸、杠上开花’外带‘三元会’。”
“不玩了,这他妈是什么事儿啊!”
输光了的小汉奸把面前的麻将牌狠狠一推,瞪了一眼戴墨镜人,转身离开了赌馆。
刚离开门口没几步,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一回头,竟然是那个戴墨镜的人。
小汉奸看见他气就不打一处来,“哗啦”一下掏出王八盒子,眼睛一瞪喊道:“干什么?”
戴墨镜的人并没怎么紧张,小声的对他说道:“难道咱的钱就这么轻轻松松让那小子给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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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个上联和大家玩玩。
上联即本章标题:本人日本人
第六十三章 三点忠告
“你想怎样?”小汉奸其实长得并不丑,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要搁在后世,说不定还能参加什么“快了男生”“家有好男儿”之类的选秀呢。
不用说,戴墨镜的人就是吕决,而那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就是小交通了。
“等等,你是说那小子身上揣那么多钱估计也花不完,不如咱哥俩借来花花?”小汉奸的脸上一下子爬满了**。
嗯——,上道!汉奸就是汉奸,说到坏事上一点就透。
街上的光线没有赌馆里亮堂,吕决摘下墨镜,扔了根牙签在嘴里说道:“要不刚才在里边时输再多的钱我都不在乎呢!开始几圈时我是打错了几张牌,让他赢了不少。后来我干脆故意把牌喂给他了,也好让他多从那盐商手里掏点出来不是?”
凡是要一起做坏事的人三五句话就能变成朋友。小汉奸笑着收起王八盒子说道:“呵呵,老哥还真有你的!我也看出你后来是故意给他喂牌的,我还以为你和他是一伙的呢。”
吕决心说不用你以为,我们就是一伙的。
小汉奸又凑到吕决耳朵边说道:“说实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打了吗?我这正准备去喊几个兄弟来端你们的千儿呢!”
吕决心说好家伙,看来你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啊!不过你们清乡队的工作范围里不知包不包括社会治安什么的,要不然这规范赌场秩序的事说不定还真归你们管。
吕决刚要再说点什么,小汉奸突然咳嗽了一声,无事人一样将身子转了过去。吕决一愣神间,就见小交通背着个重重的钱搭子从自己身后转了出来,走到小汉奸身边时还有意无意的将钱搭子往上怂了怂。
吕决心里一乐,心说你不是想要他身上的钱吗?嘿嘿,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
眼看小交通就要出街口了,小汉奸回头看了吕决一眼,转身跟了上去。
吕决也不紧不慢的跟在小汉奸身后向街口走去。
按照事先约定好的路线,小交通出了街口便转进了一条狭窄的胡同。
小汉奸刚跟进去十多米,突然一下子停了下来。
胡同里光线很暗,吕决隐隐约约能看清楚他那张白皙的脸。见他停住了脚步,忙问道:“怎么了?”
又走近了两步,才看清小汉奸满脸的错愕。
“这个小子我好像在哪儿见过!”
吕决微微一怔,右手不由得向怀里的驳壳枪摸去。但嘴上还是安慰他说道:“别疑神疑鬼的了!就这么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东西,见过怎样,没见过又怎样,咱们赶紧把钱弄到手才是正事。”
心说在那儿见过,几个月前你在昌邑见过;几个小时前你在桥头见过。谁他妈知道你说的是哪次啊。
不知是小汉奸听信了吕决的劝慰还是怎么的,又转身向小交通追去。
吕决心说这小汉奸还真不太好对付。刚把摸枪的手从怀里抽出来,就见小汉奸突然一转身,冷冰冰的王八盒子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老子就说那小子看着眼熟呢!刚才在馆子里你他娘的戴一副眼镜我还没认出来,现在这会儿老子才想起来,你们***就是一伙的。今天傍黑时在卡子那儿咱们不是见过面吗?怎么,想不起来了?那时候你们掌柜的不是还送我一条烟吗?说!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吕决轻轻吹了声口哨说道:“现在记起来了?不过好像已经晚了……”
“少他妈废话,相不相信我先崩了你然后再把那个小兔崽子抓来问!”小汉奸说着,左手一抬就要去上膛。
就在他的左手马上就要够着右手的手枪时,吕决突然难,小汉奸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左手上大力的一推,那只本来是去够枪机的手猛地回敲在自己脖子上,脑袋一晕,就此人事不知。
吕决又吹了声口哨,左手接住手枪,右手轻轻拍打着已经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汉奸。
唉!给你三点忠告:一,既然当了汉奸就要时时提高警惕,因为哪怕是你的亲爹娘都随时有出卖你的可能;第二,千万不要拿枪指着一个特种兵头,那样是很危险的——我是说对你很危险;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千万不要拿一把还没上膛的枪指着一个特种兵头,那将更危险。这也是我刚才告诉你晚了原因。
暗影中,小交通举着根木棒闪了出来,气喘吁吁的说道:“刚才我正往前走着呢,忽然觉得后面没人跟了,一回头就影影绰绰看到他拿枪指着您的头,可吓死我了。找了跟木棒正准备回来救您呢,嘿嘿,就看到您已经把他拿下了。呵呵,您功夫真好……”
鲁北的冬天的早晨天亮的格外早,现在也就四点多的样子,天却已经蒙蒙亮了。早晨的冬雾很浓,十几步以外的景物就开始模糊起来,再远点就完全被浓雾遮盖了。
小汉奸一醒过来,就现已经人是物非,面前站着一高一矮两位熟人,而自己双脚离地,被吊在一棵歪脖子老柳树上。
矮个的举着自己那把王八盒子;高个的右手提着一把新崭崭泛着钢蓝的盒子炮,左手拎一把形状怪异的匕。
两人脸上的表情也完全不一样,矮个的满脸愤怒,一副恨不得冲上来咬自己两口的架势;高个的一脸无赖,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说吧,都干过什么坏事。”一张无赖般的笑脸凑了上来。
小汉奸刚要开口,就觉得自己两腿中间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抵那儿,心里一凉,以为眼前这人有什么特别的爱好,连忙说道:“大……大哥,我没怎么干什么坏事……啊——啊——”
一阵杀猪般的嚎叫,震得老柳树上的霜碴子噼里啪啦直往下掉。也就是这雾太浓了,使得声音传不出去,否则的话远在三离地外地魏桥镇上都能听得见。
——原来他的爱好是往大腿根儿上捅刀子啊!
令吕决想不到的是这小子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么龌龊的心理,不然的话肯定又是几刀扎下去。就听他悻悻的骂道:“妈妈的,又是一个不刷牙的!老子最恨的就是不刷牙的人……”
小汉奸心说我这一刀挨的太他妈冤了,原因竟然是为了没刷牙。我倒是想刷来着,你也得让啊。
第六十四章 复仇
“刚才你说的什么?我就闻见你的口臭了,话没听清楚。”
小汉奸嘴唇一阵哆嗦:“大……大哥,我是说……啊——啊——”
老歪脖柳树上的霜碴子又掉了一地。
“老子跟你说过了最恨的就是不刷牙的人,你他妈耳朵聋了是怎么的?还敢拿臭嘴对着我说话!”
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霉运了,怎么遇上个比我还不讲理的人啊!
无奈之下,小汉奸只好眼睛斜瞟着吕决的表情,还得把嘴巴扭向一边:“我……我就是昨天晚上想抢那位小兄弟钱来着,这,这还没抢着呢,就让您给弄起来了。别的我没干过啊——啊——”
老歪脖柳树上的霜碴子像下雨一样的往下落,因为这次吕决是捅了两刀。
“大……大……大爷,我说,我说,”小汉奸再也不敢喊大哥了,期望给吕决升一辈能少挨几刀,“上个月……我,我听说镇东头老魏头家祖坟里埋了个‘宣德炉’,我就去挖,那老绝户一头撞死在墓碑上了……前几天,我到镇西头小孙寡妇家,想跟她亲……亲热一把,她,她,她竟然上吊死了……就这些了!再也没有了啊……”
好家伙!挖绝户坟,踹寡妇门的事都让你干遍了,还想咋样?就这些都够你死好几回的了。
“就这些?”
“就这些,就这些。再也没有了……”
“那好,这一刀先给你记上……等等,你说什么?连个寡妇都让你给欺负死了?!”唰唰唰,一连三刀扎在小汉奸的大腿上。
整棵歪脖老柳树一阵颤抖,但上面已经不再往下掉霜碴子,因为整棵树上已经不再有霜碴子可以往下掉了。
“啊——啊——,我的好汉爷爷啊,你不是说这一刀先记上吗?怎么一刀变三刀了啊……”
吕决心说该!谁让你去逼死人家小寡妇来着,你不知道吕爷爷最喜欢的人就是个小寡妇吗?
见小汉奸还在嚎,吕决拿刀在他裤裆里拍了拍吼道:“好了,现在还没到嚎丧的时候!”
小汉奸脸上眼泪鼻涕全在,听到吕决的吼叫,“噶”的一声将半截哭声给硬生生收了回去。
“我来问你,这个孩子你认识吗?”吕决指着小交通问道。
“认识认识,这位小少爷生得天庭饱满地格方圆可谓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我最佩服的就是他那一手牌技那简直是出神入化……”
“行了,少他妈贫!看来你是坏事做的太多,不提醒一下都记不起来了。”心说这人到了危险时刻是不是嘴皮子都很遛头啊。转身对小交通说道:“告诉他你是哪儿人。”
小交通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道:“昌邑县柳瞳镇夏家营子村。”
每一个字都听得小汉奸心惊胆颤,等小交通把十来个字一说完,他已经脸色刷白眼睛瞪得直直的浑身哆嗦起来。
就听他喃喃的说道:“不可能,不可能……你到底是人是鬼?夏家营子四百多口人全都死绝了……全他妈死绝了啊——”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
“是,夏家营子死了四百多口人,但并没死绝,还有七个孩子活了下来,我就是那七个孩子中的一个。你用枪打死我爹娘的时候……哦,应该就是这把枪吧。”他端起手中的王八盒子翻来覆去的端详着,似乎眼里看到的不是一把杀死他父母的凶器,而是一个别的什么,“……你在用这把枪打死我父母的时候,我就躲在你旁边的柴禾垛里看着你。当时我就誓,总有一天我一定要将你一刀一刀的活剐了……”
小汉奸再也听不下去了,就见他一下打断了小交通的话,吐沫星子乱飞地说道:“小爷爷,大爷爷……那不是真的……哦,不!那是真的。那都是日本人让我们干的!日本人说……”
吕决闻到了一股热哄哄的臭味,估计这畜生屎尿都出来了。他接过小交通手里的王八盒子,又把军刀递给他说道:“孩子,去吧。给你爹娘报仇,给夏家营子的乡亲们报仇。”说完,转身走进浓浓的冬雾里。
身后传来小汉奸一阵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声。
在刚把这个畜生抓到的时候,吕决还想等最后结果他的时候由自己来,免得在一个十二三岁孩子的脑海里过多的染上血腥之气。可当听到那个畜生就在这孩子的眼皮底下杀害了他的父母并且全村四百多口人只活出来七个孩子的时候,他一下子变卦了。如此巨大的仇恨,你如果不让这孩子亲自实施的话,那简直就是对他极大的不尊重,是对他父母极大的不尊重,更是对夏家营子那四百多冤魂的不尊重。
但是当吕决把军刀递到小交通手里的时候,他又动摇了,因为他看到的竟然是一张因为兴奋而扭曲变形的脸。那脸上的表情和小交通的年龄是那样的不协调,甚至不协调到了极为丑陋的地步,无论让谁看了都会不寒而栗。
站在已经开始有消散迹象的雾气里,吕决面前不远处,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结了冰的小清河。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又湿又冷的空气。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错还是对,两行热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身后小汉奸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终于归于平静。
吕决连忙擦掉泪水,一转身,小交通那单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里。
只见他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而脸上的表情却恢复到了原先那种波澜不惊的状态。
吕决没吱声,只是接过已经擦拭干净的军刀,又顺手将那把王八盒子交到他的手里。让吕决没想到的是,小交通接过手枪看都没看一眼,转身便用力向小清河扔去,紧接着就听到手枪砸穿冰面的“喀嚓”声。
吕决先是一呆,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无论是谁对杀害自己父母的凶器都不想多看一眼的。
第六十五章 杨司令
快到中午时浓浓的雾气才算基本散尽。
一个到河边拾粪的老头第一个现了小汉奸的尸体,接着魏桥镇炮楼的鬼子汉奸全体出动。
当那位戴着红十字袖标的日本医护兵用剪刀剪开小汉奸的棉衣裤时,在场的人全都惊呆了,小汉奸浑身上下竟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日本医护兵大体上数了一下,这个原先长得白白净净的家伙竟然挨了有三四百刀之多。
日本医护兵还在翻腾着,不一会儿竟然从尸体身上翻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纸燕子。
这是小交通留下的,他认为燕子李三做事不能不留下记号,临走前便将吕决头天晚上给他的那只纸燕子塞进了小汉奸的衣服里。
一开始不光日本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就连那十多个汉奸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可是就在不知那个家伙咕哝了一句“燕子——燕子李三”后,所有的汉奸们全都一脸煞白起来。
日军小队长听了翻译官的解释后,也认为事情严重起来,忙跑回炮楼向青阳店已经升为中队长的“小白龙”打电话汇报。
不到一个月,燕子李三重新出山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鲁北地区。
而关于魏桥镇除奸的情节更是越传越玄,最后传到吕决耳朵里时已经是许久以后的事了。他听到的是这样的版本:
说魏桥镇一个被汉奸逼死的寡妇向燕子李三托梦,诉说了自己的冤情。燕子李三在接到这个托梦后,当夜就施展“草上飞”轻功从魏桥镇鬼子炮楼里把那个汉奸给抓了出来。审问中那个汉奸不但承认了他逼死寡妇的事情,还说出在挖一个姓魏的老绝户家祖坟时打死老魏头的事。据说当时燕子李三脸都气绿了,要知道这李大侠平时最恨的就是这种干“踹寡妇门,挖绝户坟,操死人逼,打残疾人”四大缺德事的人,这家伙不但四件当中干了两样,还弄死了两条人命。于是乎这燕子李三就费了点事,花了半宿的时间将那个汉奸给活剐了。
这个故事传到吕决耳朵里时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早晨,当时吕决正和周秉新在切磋军体拳。老长工周大庄说了这个故事后,周秉新坐在青砖地上“咯咯”笑的都站不起来了。
周大庄走后,周秉新笑着说道:“师父,您真的最恨那什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什么什么打残疾人’的现象吗?”
当时的燕子李三脸给没给气绿了不知道,反正现在的“燕子李三”那脸是给气绿了。
“燕子李三”吕决生气的原因是当初本来是为小交通或是为夏家营子的人报仇来着,小孙寡妇和老魏头的事只是捎带一起办而已。现在倒好,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一蜕而变为小寡妇的贞洁和老魏头家的破坟头了。
“燕子李三”忿忿的对周秉新说道:“你说这些人是怎么琢磨出来的呢?他们不知道小交通和夏家营子的事也就罢了,怎么就跟小孙寡妇和魏绝户头扯在一起了呢?”
周秉新站起身,边拍打**上的尘土边笑着说道:“对啊!就因为大家不知道小交通和夏家营子的事才跟小孙寡妇和老魏头扯在一块儿的。您想,那个小汉奸受千刀万剐死了,他身上又搜出了师父您的记号。人家就想了,这李大侠为什么这么痛恨这个人呢?哦!这家伙踹过小孙寡妇的门。哦!这家伙还挖过老魏头家的坟。得,那什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什么什么打残疾人’不就出来了吗!”
吕决也笑了,这周秉新说的话虽然不太靠谱,看来大体上也差不多了。
原来,那天早晨周秉新起来后现吕决和小交通不见了,到大车底下摸了摸枪也不在了,他便估计八成吕决是带着小交通报仇去了。但天都亮了还没回来实在让人担心。他正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的当口,吕决和浑身血呼拉几的小交通闪身走了进来。
吕决知道瞒不住也没必要瞒着周秉新,便把这一宿的经过跟他讲了一遍。周秉新见小交通虽然浑身是血的挺吓人,人却没有一点事,便找了套干净衣服给他换上,连忙的将他送过河去。
回来又路过魏桥镇卡子时,并没遇上什么麻烦。吕决还故意问接受过周秉新两条“老刀”的那个汉奸:“唉我说老哥,那天那位长得挺漂亮的小老总呢?”
那个汉奸哈哈一笑说道:“你问他呀,他已经躺在小孙寡妇的肚皮上再也起不来了!”
当时吕决也没在意,也是哈哈一笑就过了。没想到那天那个并不太好笑的笑话竟在今天的故事里变成了真实的情节,这着实的让他郁闷不已。
就在这时,老长工周大庄又屁颠屁颠的从前院跑了进来:“少东家,那天您送走的那个小孩又来了。他还带来了个大个子,老东家让我来叫您和吕师傅赶紧过去。”
两人来到前院的客厅,见周玉升和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正在喝茶,小交通则笑嘻嘻的站在旁边听两人说话。
见吕决和周秉新进来,老秀才忙站起身说道:“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
来人站起来朝周玉升一挥手又朝吕决一抱拳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应该就是李大侠了!”
而旁边的小交通更是喊了一声不知是“吕叔叔”还是“李叔叔”,一下子冲过来扑进吕决的怀里。
吕决呵呵笑着,伸手摸着小交通的脑袋,心说这个“燕子李三”看来我现在是不想当都不行了。然后他也是朝着来人一拱手说道:“如果我也没猜错的话,您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三支队杨国夫杨副司令员了!”
说完两人相视,都是哈哈大笑。
第六十六章 血战刘家井(一)
杨国夫说道:“我今天前来造访,一是感谢李大侠除奸扶弱的义举;另外还有件事想和周老先生商量一下。”
听杨国夫也是一口一个大侠的,吕决反倒没有刚穿越来时从周家父子嘴里听到时那么反感了。他站起身来说道:“杨副司令,您这所谓的‘感谢’,吕某就有点不太听的下去了。咱这中国,不是你杨某人一家的中国。吕某虽然是一个闯江湖的人,但能为抗日救国出点力,这应该还算是份内之事吧!”
不对啊,这话听起来真的有点李“大虾”味道哎!
“好好好,感谢的话我收回。”他又转身对周家父子说道:“不过我还是有一事相求,就看周老先生能不能帮忙了。”
周玉升说道:“哦?只要是对抗日有利的事情,我周玉升愿鼎力相助。”
“好!”杨国夫轻轻一拍桌子说道,“也许老先生听说过,我八路军在黄河北岸的冀南地区有一大片根据地,可是这老黄河沿岸到处都是鬼子的炮楼,每次我们要跟冀南根据地联系时都要费很大的周折。这次秉新少爷和李大侠送交通员顺利过河后我就想,能不能在南岸的台子渡口设立一个交通站,以后专事两岸的联系工作。”
“这个……”周玉升沉吟一声,点起水烟壶,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起步来。
杨国夫见老秀才这架势,以为他不太愿意帮忙,连忙站起身来。
吕决可知道这老秀才的习惯,只要他在来回踱步,那不但表示他答应了,并且还会有更进一步的设想。于是连忙抓住杨副司令的胳膊,让他静观其变。吕决心说周秉新最后就是以一个交通员的身份让鬼子给活埋了的,今天的事情八成会落到周秉新身上去。
果不其然,只见周玉升“噗”地一口将燃尽的烟灰吹掉,转身对杨国夫说道:“我看这样,让秉新到他岳父在台子渡口开的分号去当个差事的,以做买卖的名义专事这老黄河两岸的信息交通,杨司令您看如何?”
虽然先前吕决就觉得这事八成要落到周秉新身上,但真正听到从老秀才嘴里说出来,他心里还是不免一阵感叹:开始了,事情就这样开始了……
……
三天以后,吕决跟随周秉新夫妇去明新布庄台子分号去上任。
原来,去年秋天给“皮捣穿”送匾的那天明世清就对老秀才说过,想让自己的女婿去帮自己打理布庄的生意。周玉升嫌在布庄要经常到处跑,不想让儿子离开自己身边,就一直没答应。现在周秉新竟主动跟明大老板提出想到台子分号去某事做,明世清不但一口答应下来,并且还一高兴直接就让周秉新当上了台子分号掌柜的。从今以后,凡是台子分号的一切事情,全由周秉新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掌柜说了算。
躺在晃晃悠悠的大车上,晒着午后暖洋洋的太阳,看着坐在大车前面嘀嘀咕咕的小两口,吕决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假如历史文献记载没出错的话,自己面前这个正在赶车的小掌柜应该就死在今年。可是旁边那个长得非常像田莉的小女人怎么会在他死了六年以后才给他生个儿子呢……
等等,这个女人偷人?
难道是这个女人在周秉新死了以后借别人的种给他生了个儿子?这,这,这个猜测太可怕了,要是自己最后调查的结果是给周教授换了个爹,不知他老人家做何感想?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前面传来一声吆喝:“老乡,请出示你们的路条。”
吕决一抬头,路中间站着一个抗红缨枪的小八路。
咦——
咱共军啥时候跑到这地方来了?
见小八路正翻来覆去的验看着周秉新递上的路条,吕决忙凑上前问周秉新道:“这是到哪儿了,离魏桥镇还有多远?”
周秉新指了指路西一个被高高的围子墙围起来的小村庄说道:“这个村子叫刘家井,离魏桥镇还有二十来里地吧!”
吕决一听“刘家井”三个字,一下子想起了什么,忙又问道:“今天是几号?”
周秉新刚要张嘴,那个正在把路条递还过来的小八路“咯咯”笑着说道:“这位大叔忙生意忙的连日子都忘了?今天是六月五号农历四月十八……”
吕决一听是六月五号,“噌”地一下从车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小八路的手说道:“快!带我去见杨国夫和马耀南,我有要紧事要跟他们说。”
不光是小八路吃了一惊,就连周秉新也是莫名其妙。就听他在吕决后面问道:“师父,您怎么知道马司令和杨副司令他们就在这儿?”
趁吕决回头的看周秉新的时候,小八路一把甩开了吕决的大手,拿红缨枪指着他胸口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咱们司令员在这儿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吕决心说人不大倒还挺机灵的,看来不吓唬吓唬他是不行了,于是沉下脸说道:“我是你们杨副司令员的朋友,有非常要紧的事要跟他讲。你必须带我去见他,不然耽误了军情你小子可担待不起!”
小八路听吕决说的如此严重,竟一下子光会挠头皮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吕决摇了摇头,心说刚才还夸你激灵呢,怎么又一下子下软蛋了。他转身对周秉新说道:“我有些事要跟马、杨两位司令商量。今天咱们就在这刘家井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赶路,当然,如果明天还能走的了的话。”
说完他也不坐车了,转身下了大道,向刘家井村口走去。
周秉新觉得吕决今天的举动实在是很奇怪,竟然很突然的非要在这个小村庄住一晚上。
吕决对自己的目的却是非常的明确:因为明天将是一九三九年六月六日;因为这里是刘家井子;因为按照历史记载一九三九年六月六日将在这个名叫刘家井子的小村庄生一场恶战。
这场恶战中日双方总共投入了一万人左右,都快成为一次小规模的战役了。并且这场战斗的结束方式非常离奇,离奇到后来的资料上只记录了这样一句话:中日双方在一阵狂风中结束了战斗。
注:一九三八年六月,为了阻挡日军西进的步伐,以蒋在珍为师长的新八师在郑州花园口掘开黄河大堤,使黄河改道,夺淮入海。而原来的黄河,被人们习惯上称之为老黄河。这一称呼一直沿用到一九四七年黄河又改回自己的入海口为止。
第六十七章 血战刘家井(二)
八路军三支队的司令部设在刘家井村北头的一座废弃的寺庙里。马耀南、杨国夫两位司令员就在自己的司令部接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大侠。
马耀南是天津北洋大学毕业的一名大学生,抗战爆前是邹平东边长山县县立中学的校长。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底,在长山卫固镇组织了著名的黑铁山起义,组建了中国人民抗日救*第五军。后来在攻下邹平县城后部队正式改编为八路军三支队,马耀南任司令员。
“你说什么,明天拂晓鬼子要攻打刘家井子?”马耀南三十七八岁的样子,消瘦的脸上戴了一副度数很高的近视眼镜,眼镜后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疑惑的盯着吕决。
坐在地图边的副司令员杨国夫问道:“这个情报李大侠是从哪儿得到的?”
得,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解释。吕决实在不想随便遍个谎话来欺骗这些个抗日英雄们;但又不能把实话说出来,那样的话这些人肯定能把他当疯子给轰出去。
“是我在日本人那儿安有眼线也好;是我们‘燕子门’自己探听到的也罢;还有不是说有人会在晚上给我托梦吗?你哪怕认为是昨天晚上有人给我托梦托来的也无所谓,因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咱们部队必须做好防范,免得被鬼子打个措手不及。”实话不敢说,又不想拿谎话来欺骗你们,只好弄一堆云苫雾罩的东西来让你们自己琢磨了,琢磨出啥就是啥。
在场的还有一位清河区特委书记景晓村,这人平时做事比较谨慎,再加上来送情报这位的牌子实在是太大,好家伙,“燕子李三”哎,那可是名冠京津鲁冀的大侠啊!虽然人家不愿意说出来源,这未免对情报的可靠性打了折扣;但这里毕竟四周全都是敌人,并且距离济南也属实太近了些,多做些防范也是应该的。
于是景晓村说道:“两位司令员,我认为这件事应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现在的位置不说是在鬼子的心脏里,可也差不多了。东边的益都、北边的惠民、南边的周村、明水都驻扎了不少的鬼子,而西边的济南、章丘更是敌人大量集结的地方。现在咱们部队在这一带已经待了三四天了,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这周围的鬼子绝对不会视而不见。”
马耀南和杨国夫两人一对视,不约而同都点了下头,便来到地图边研究起来。
现在他们所处的这一带叫做清河平原,这清河平原上一马平川、人口众多、村庄密集。这样的地形并不利于跟武器精良的日军打阵地战,而只适合于开展平原游击战。
原来历史上的马耀南和杨国夫可是凭借着土围子和日本人打了一场阵地战的,虽说把小日本打得着实不轻,但自己的损失也是很大的。吕决希望自己的到来能改变这样的局面,在重创敌人的同时,让三支队这支还处在幼年时期的抗日队伍尽量的减少损失。
“两位司令员,”吕决说道,“我可不可以说说我自己的一点看法?”
正在看地图的马耀南转过来身说道:“李大侠请讲。”
就见吕决清了清嗓子,倒背着双手,迈着方步向地图前走去。那谱摆的,好像前面根本就不是一个破庙里的土台子,而是中央电视台的“百家讲坛”。
也难怪,别看身后这三位现在还经常让小鬼子撵得到处跑,除了马耀南以外另两位将来可都是大神级的人物。即便是马耀南,虽然在不久的以后牺牲了,但四六年渤海区委可是把他的家乡长山县改名叫耀南县的。在中国有几个地方是以人名为地名的?扳着手指头数都数的过来。
“列位请坐,”那架势还真有点“品《三国》”的味道。
他转身指着墙上的地图说道:“请看现在我们所处的位置:刘家井子村头这条公路,往西北二十里是魏桥镇;往东南又通向青阳店、明水、邹平、周村……一带。再看东北方向,越过薛家庄这里还有一条土路通向青城、益都。也就是说咱这刘家井子正处于三岔路口上,如果鬼子从这三个方向同时出兵,那我们算是给包了饺子了。
“但据我的估计,东南方向敌人出动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胶济铁路是鬼子从他们国内往咱中国运送武器弹药的主要生命线之一,而现在铁路附近有我们不少兄弟部队在活动,因此这个方向的敌人不可能丢了西瓜来捡芝麻……”
见这位貌似大侠的家伙竟对周边的形势分析的头头是道,两位司令员外加一个特委书记都忍不住的点了点头。
吕决心说你们现在先别急着佩服我,其实这些都是你们后来写在档案里的东西,我只不过提前几天替你们说出来罢了,等我把和您几位不同的想法说完再佩服也不迟。
就听他又说道:“看来我们只要防备东北、西北两个方向的敌人就行了。但是……”
吕决心说关键的关键就在这个“但是”上呢。“但是”以前,都是你们诸位的;“但是”以后可就是我吕某人的了。
“……但是,我们真的只要卡住这两条大路就可以了吗?”
“各位请看,”他又把手伸到地图上说道:“如果在我们西北方向三里地外的马庄建立一个阻击阵地,在东北方向的薛家庄建立一个阻击阵地,貌似就可以把鬼子都拦住了。可是事情真的会是这样的吗?我看未必!就算是鬼子现在对我们的方位只知道个大概,还无法准确找到我们司令部的具体位置,但我敢打赌,只要马庄和薛家庄两边的枪声一响,鬼子从这两处阵地的防守方向上就能马上判断出我们司令部的所在地。”
“那又能怎样?”马耀南说道。
又能怎样?都要火上房了你马大司令还有闲心问那又能怎样!
“马司令,这里可是平原!小鬼子完全可以用小股部队佯攻我们两边的阻击阵地,大部队从野地里穿过来就可以攻打咱们的司令部了!要是咱们的司令部有什么闪失,那这仗还用再打吗?”
第六十八章 血战刘家井(三)
看着吕决着急的样子,马耀南微微笑着转过头去看副司令员杨国夫,他看到杨国夫也在笑,一副刁钻古怪的样子,于是又转过来说道:“那依你李大侠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吕决心说这才对嘛!马上就要说出我的战略部署了,到那时你马大司令不服都不行。
他又清了清嗓子说道:“如果我们不知道鬼子就要来进攻了,仓促之间进行这样的部署也还过得去。但现在不同了,我们已经知道了鬼子的动向,这叫什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但等了老半天却没人回应,吕决心说你们几位真不懂感觉,这要搁在我们研究所,只要有人说出类似的话,我们那位呆头呆脑的贺副教授绝对会瞪大了眼睛问:“叫什么?”唉,人心不古啊!不对,眼前这几位可比研究所那几位“古”多了,应该说人心不“今”才对。
见实在是没人回应,吕决只好悻悻的说道:“这叫人心不‘今’——哦不!这叫料敌先机。”
我呸!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既然我们都料敌先机了,为什么不再来个先制人呢?”
这下总算有人懂点感觉了,就听副司令员杨国夫说道:“先制人?怎么个先制人法?”
吕决说道:“既然我们知道了敌人的进攻方向和进攻时间,那可供我们选择的方法就很多了,我在这里先说出几种,算是抛砖引玉吧!
“一,充分运用我军最善用的游击战术和运动战术,以一部守住薛家庄,阻击东北方向之敌,其余主力部队今晚就连夜袭击西北方向的魏家桥——我估计西北方向的来敌今晚就宿在魏家桥。鬼子不是想打咱们个措手不及吗?咱们先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二,鬼子的最终目的是包围并吃掉我们,那我们就事先跳出这个包围圈,今晚连夜急行军向东北方向转进。他们的人八成都是从惠民、益都、青城那边调来的,那这三个地方现在应该是很空虚的,我们可以任选一个攻而取之。”
见吕决总算说完了,杨国夫站起身来看着马耀南说道:“司令员,你怎么看?”
马耀南呵呵一笑说道:“你就别绕弯子了,刚才我从你那刁钻古怪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你有想法了,就直接说吧!”
杨国夫哈哈大笑着说道:“你们这些书念得多的人就是厉害,从人家眼睛里都能看到人家心里去。看来以后我也得跟李三大侠学学,买副墨镜戴上,免得肚子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让司令员你看了去。”
在场的人都让杨副司令给逗笑了。
吕决也是嘿嘿一乐,心说这些人还真行,都这节骨眼上了竟还开起玩笑来了。别的不说,光这股子临危不惧的气势就让人好生佩服。
就听杨国夫说道:“好了!既然我的心思都让司令员看透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保留的了,也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他也没往地图那边走,就站在原地说道:“咱们先不论李大侠送来的情报准不准确……”
吕决一听这话,眉头微微一皱,心说我讲了老半天了你怎么还在怀疑这事儿啊?刚要开口反驳,就见杨国夫抬手向他虚按了一下,示意让他继续往下听。
“……咱们先不论李大侠送来的情报准不准确,但他对当前形势的分析,的确是很准确的。也就是说,如果鬼子真的现了咱们主力的位置,要想来吃掉我们的话,他们现在还真的只有惠民、益都以及老黄河一线的兵力可以调动。
“这里有个问题,那就是敌人到底能调动多少人马?按照我的估计,加上伪军应该在五千人左右。如果他们采取分进合击的战术,从东北、西北两个方向向我方攻来的话,那每个方向就会有两千五左右。”
吕决心说厉害啊!历史资料上就说这次战斗敌人共出动日伪军五千多人。这杨国夫不用派人侦察,光靠自己的判断竟然跟事实完全一样!
“但是……”他看了吕决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你李大侠不是喜欢强调“但是”吗?我也弄一个给你耍耍。
“……但是!即便是一半,两千五,我们就有把握吃的掉吗?答案是否定的。不瞒李大侠说啊,现在我们集结在刘家井周围的部队有三千多人。如果像李大侠说的那样,阻击住薛家庄的敌人,主动进攻魏桥镇的鬼子。那样的话我敢打赌,就凭我们现有的装备,薛家庄方向两个小时都撑不住。到那时,攻打魏桥镇的部队才真是让人包了饺子呢!
“下面我再说一下李大侠那个跳出包围圈去打惠民、青城或益都的计划。这就涉及到我们在这里集结队伍的目的了。李大侠不是外人,我想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吕决心说你瞒不瞒我我都知道,只是不能先于你们说出来罢了,不然的话非把你们给吓着不可。
“……我们在此地集结部队的目的,是受了山东省委的指示,想在章丘、历城和齐东这一带建立根据地,打通黄河两岸的联系。这也是我前几天到周家庄拜访周玉升老先生,在台子渡口建立一个交通站的目的。可是现在看来,在这里建根据地的时机还不太成熟,需要做的工作太多。但是建立游击区打通黄河南北的通道还是完全可行的。”
“那么……”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吕决心说我才一个“但是”,可你倒好,一个“但是”外加一个“那么”了。
“……那么我们现在真的很需要去打那么一两个像惠民、青城之类的小县城吗?不!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在这里扩大我们的影响,让周围的老百姓都知道知道,抗日打鬼子的队伍来了!为我们下一步开展工作打好群众基础。”
“还是那么……”杨副司令说道。
你牛!“还是那么”都出来了。
“还是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在这里以最快的度扩大我们的影响呢?那就是和鬼子真刀实枪的大干一仗。明天早上小鬼子不来则罢,来了还真的正中我们的下怀……”
咦——
吕决的眼睛瞪得比牛卵子还大,感觉那双眼珠子都快要从两片石头镜片后面掉出来了。
哦,闹了半天我白忙乎了!
唉,历史啊历史!我辛辛苦苦给送来了情报还帮忙分析了半天,可事情竟然还是按照您原来的轨迹在向前展着。想当初不愿意改变历史时,偏偏变得差点让我当了敌特;现在想让它变变吧?嘿!竟然又变不成了……
第六十九章 血战刘家井(四)
一九三九年六月六日清晨,吕决比平时醒来的都要早,或说这一宿他就基本上没怎么睡。
头天下午从三支队的司令部一出来,他就打周秉新两口子先返回周家庄。说明天这里要打一场恶仗,台子渡口临时去不了了,得等这边的仗打完了再去。
周秉新一听有仗打,马上来了精神,从马车底下抽出他那把驳壳枪,嗷嗷叫着也要留下来参加明天的战斗,还说上次在明水时自己虽然受了重伤,却连个鬼子毛都没见到过,这一回无论如何都得干掉几个过过瘾。
吕决一听他说这话,当时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心说上次你小子就差点把命丢了,这次还想再捅娄子?就“皮捣穿”给你用的那破药,我呸!老子打死都不会给你做人工呼吸。
平时俩人在一起嬉闹惯了,周秉新并不太怕他这个牌子挺大却没什么架子的师父。吕决这次无论怎么说,周秉新就是不走。虽然师父管不了徒弟这种事情对师父来说很是没有面子,但在要面子和接触“皮捣穿”那破药之间吕决还是宁愿选择后,无奈之下只好把官司打到了杨国夫那里。
杨副司令先是狠狠地批评了这个新近参加八路的小交通员一顿,然后又给他讲了一通交通员的战斗岗位并不是上阵杀敌以及交通员的作用如何如何重要什么的,这才总算把周秉新两口子给打走了。
傍晚匆匆吃了点东西,吕决便左边提着他那两把二十响盒子炮和子弹袋,右边夹着铺盖卷上了围子墙。历史上鬼子是在六月六日拂晓,先从正北方向动进攻的,他要亲眼看看,小鬼子是怎样打响这场战斗的第一枪的。
头半夜天热,蚊子又多,闹的他实在没法入睡;后半夜好不容易凉快了,能用铺盖盖住身体头脸睡了,又睡不着了。天快亮时终于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突然西北方向传来一阵“轰轰隆隆”的炮声,又将他惊醒了。
吕决一骨碌爬了起来,沿着土围子的外墙向传来响声的方向望去,却只看见灰蒙蒙的一片。
今天的天气实在是太古怪了。
如果说是个晴天,可是抬头往上,根本就找不到那个在这个时代本应该有的瓦蓝蓝的天;如果说是阴天,可又看不见一丁点的云彩。整个天地间就那么灰蒙蒙黄乎乎的,一片混沌未开的样子。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天气!这是吕决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会不会和将在今天傍晚出现的那阵怪风有关系?
身后响起了一阵“咯吱咯吱”的梯子响。吕决回头一看,两位司令各带着几名警卫员急冲冲的跑了上来。
来到吕决身边,杨国夫也是四里下看了看,又朝着天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身边的人说道:“这是什么***天气!”
吕决心说“狗”日的天气?烧高香吧!这“狗”日的天气最后可是帮了你大忙的。
马耀南没说话,只是支棱起耳朵听马庄方向那渐渐稀疏的炮声。
就在炮声嘎然而止的同时,西北的马庄和东北的薛家庄两个方向同时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按照昨天下午的安排,这场战斗将由副司令员杨国夫统一指挥。用马耀南司令员当时的话说就是:“老杨啊,说实在的这种阵地战我还真没搞过。你当过红军团长,这次就看你的了。狠狠地打!即使花点代价,对锻炼和提高部队的战斗力也有好处。”
而杨国夫基本上也是按照原先历史的记载来进行部署的。那就是七团外加一个独立营守卫东北方向的薛家庄、刘聚桥一线,如果敌人攻击猛烈,就退守同样有围子墙的薛家庄;十一团守卫西北方向的马庄;十团的两个营守卫南边的吴家庄和大碾庄一线,并连夜在通往邹平、明水的公路两侧埋设地雷,防止那两处敌人的增援。
杨国夫还要求各部队,要他们各自为战,坚守阵地,相互支援。因为这次最主要的目的是扩大影响和锻炼队伍,所以同意各部队尽最大可能消灭敌人的同时,可以自主选择撤离的时间。
同时他还对刘家井做出了相应的防御部署。刘家井村紧靠在大路边,四周地势平坦,只有东北方向离村子五百米开外有一处坟茔地。杨副司令员判断,敌人从北面打过来后,很有可能先向东部展,然后依靠那片坟地起主攻。他安排警卫营和特务团一部共四个连上围墙防守,主要防守北面和东面,十团抽调来的一个特务连和支队直属迫击炮排进入那片坟茔地构筑工事,鬼子来了伺机开火。
东墙和北墙上布置了八门“五子炮”由由修械所长吕夫禄亲自指挥。
“五子炮”这玩意儿,里面装的是黑火药和砸碎了的生铁块,别看射程不远,也就两三百米的样子,但一炮打出去就是横扫一大片,被人们戏称为“铁扫把”。
七点过太阳就升的老高了,挂在昏昏沉沉的天上就像一个剥了蛋清的鸡蛋黄。一直举着望远镜站在东北角炮台上的侦察连长突然喊道:“来啦!司令员,正北方向,敌人从麦田里过来了!”
杨国夫也举起望远镜向北边望了一会儿,转身喊道:“命令各连,准备战斗!”
吕决身后的几架木头梯子又开始“咯吱咯吱”的响起来,一队队穿着灰布军装的八路军战士猫着腰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士兵们有拿汉阳造的,有拿三八大盖的,间或还夹杂着几杆都快老掉牙了的老套筒,甚至有的人连老套筒都没有,只在手里拎着一把大刀。
吕决又往左右两边看了看,只看到了三挺机枪:两挺捷克造和一挺歪把子。
他掂了掂手中的两把二十响,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杨国夫,心说要真的去攻打魏桥镇,就你这点破装备,嘿嘿,还真有点难为你了。
第七十章 血战刘家井(五)
“吕夫禄!”杨国夫的大嗓门在喊了,“去把你那八门‘铁扫把’都给我集合到北墙上来!妈的,老子就不相信了,凭这几个人就想攻下我这刘家井子?小日本也太没把我三支队当盘菜了!”
吕决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敌人,忙从杨国夫警卫员手中要过望远镜向鬼子来的方向望去。
在距刘家井子北门大约两千多米的地方,正有三列队伍从麦田里向这边斜插过来。吕决仔细的辨认了一下,左右两边的是打着五色旗的皇协军,每队有三四百左右,中间打膏药旗的鬼子要少得多,总共也就三百来人的样子,并且三支队伍里都没现有重武器。
吕决把望远镜交还给那名警卫员,略略思考了一下,然后对杨国夫说道:“司令员,我有个想法,不敢说能一次性把这股敌人全都吃掉,但绝对能轻轻松松就将他们击溃。”
他心说也就你这装备太差,否则的话一次给他干掉一半绝对没问题。
“哦?什么想法?”
吕决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把话题一转反问道:“司令员,您听过谭富英谭老板的《空城计》吗?”
杨国夫听突然间问这个,先是一愣,接着哈哈笑着说道:“我从小家里穷得连饭都吃不起,更别说看戏了。后来参加革命当了红军,一天到晚忙着打仗就更没功夫了……哎,你问这个干啥?”
吕决说道:“我看鬼子和伪军们那直冲冲的架势,八成还不知道咱司令部就在这刘家井子。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先给他们摆个‘空城计’,然后再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空城计’!怎么摆法?”吕决的一个“空城计”把这位副司令员给弄了个一头雾水。
围子墙下面围子沟的外沿上有一排老柳树,柳树掩映下,鬼子即便是从望远镜里,对围子墙上的情况也应该是看不太清楚。
吕决的计划是让战士们先在这围子墙上隐蔽起来,然后把北门打开,让村里的几个漂亮大姑娘小媳妇在门口进进出出。
“……等门口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看到鬼子的身影时就喳喳呼呼的进来关门。那样的话鬼子一看到这边要关门,绝对会不顾一切的就往这边冲……”讲到这里,吕决不禁想象着鬼子兵们看到门口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时口水流着八丈长嘴里喊着“花姑娘大大的好”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样子。
“……等他们冲到离围子墙百十来米的地方时,那应该正是咱这‘五子炮’最能挥威力的距离,到那时咱‘铁扫把’外加长短枪一起开火。嘿嘿……”吕决边笑着边在心里面说道,小鬼子们,这才是真正的“趁你病要你命”呢!不过你们这病是男人们的通病。
杨国夫没理会吕决最后那**的笑声,而是皱起眉头认真思考起来。
最后杨副司令员采纳了吕决“空城计”的建议,只是把他中间夹杂的“美人计”那部分给砍掉了,漂亮的大姑娘小媳妇变成了在门口聊天乘凉纳鞋底的老头老太。“空城计”那部分也做了一些改动,在墙外边的围子沟里埋伏下一个连,一旦墙头上打得差不多了,下面的这个连就立马起冲锋。
吕决对杨国夫砍掉他的“美人计”大感不满,但无论怎么争指挥权都在人家手里,只好气哼哼跟着一个叫王得水的连长下到外面围子沟里打埋伏去了。
躺在湿漉漉还没被太阳晒干露水的草丛里,望着空空荡荡的墙头和不远处庄子门口那几个故作悠闲的老头老太太,吕决心里面不由得又是一阵感慨。
唉,这多么像孔明先生摆的“空城计”啊!门口的老头老太们就是那画着白鼻子,拿把破扫帚在城门口瞎晃悠的老军。不过所缺的就是城头上少了个羽扇纶巾饮酒抚琴的诸葛亮。
这个角色谁来?杨国夫肯定不行,估计他现在都分不清谭鑫培和谭富英谁该叫谁大爷。看来只有我吕某人勉为其难了……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他正在心里瞎哼哼着,就听庄门口一位老大爷大声喊道:“乡亲们,鬼子来了,快关庄门!”
那老爷子边喊着还边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着摆了个pOss。
大爷!您也不怕闪着腰。幸亏鬼子离得还算远,否则的话从你这姿势里就能看出有埋伏来。唉!也就是时间太紧,不然我肯定得给你们排练排练,不说让你们演的能搬上北京人艺的大舞台吗,也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出假来啊!
大门稀里哗啦的关上了,背后不远处传来咿里哇啦的喊叫声。吕决又向围子墙上望去,从一个个的射击孔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双双眼睛正紧张的往外看着。
就在这时,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弟兄们,现在听我的号令。目标庄子北门,给老子冲!”
这他娘的是谁?
靠,***成卓凡!
吕决一下子翻过身来,去年冬天就听说这个王八蛋当汉奸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遇上了。
他看了看两边八路军战士们的灰布军装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一身黑。不行!待会儿冲出去自己这身衣服太扎眼,别说成卓凡,就是他的手下们也有好多人认识自己。今天还不是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因为这家伙极有可能在周家的历史轨迹中起到关键作用。今天要是和他见了面,八成会对周秉新的未来产生影响。
自从上次在成都出了那档子事又在明水镇让周秉新吓了一大跳后,吕决凡是碰上有可能会变成蝴蝶翅膀的事物,都格外的小心,生怕再改变了历史走向,弄得自己没法回去见那位可爱的小寡妇了。
正在无计可施的当口,他一扭头看见身边一位战士的帆布子弹袋上系着一条毛巾,便马上有了办法。
吕决轻轻拍了拍那位战士的肩膀,指了指他的毛巾又指了指自己。
那位战士虽然不明白他在这即将开战的当口借自己的毛巾干啥,但还是很爽快的解了下来。
吕决接过毛巾,嘿嘿,这下你成卓凡无论如何都认不出我来了。他一边乐着一边就要把毛巾往脸上系……
噗——!什么味啊,这位老弟有多久没搓洗过毛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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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哥吕决头戴纶巾,手摇羽扇,坐在城楼上叫道:“知道谭鑫培和谭富英谁叫谁大爷的举手!”
众人切切私语着,举手的没几个人。
猪哥嘿嘿一笑:“不知道的都投推荐票去!”
众人刚要散去,猪哥又喊道:“不许到互联网上去查哦!”
第七十一章 血战刘家井(六)
吕决正在犹豫着到底戴不戴这味道浓郁的毛巾时,就听头顶上“轰隆”一声巨响,他就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击穿了。刚要张嘴骂娘,那“轰隆”声已经在头顶上响成了一连串。
所谓“五子炮”就是一炮五子,在短时间内可以快的打出五炮。
而更为要命的是这“五子炮”声音大火焰长不说,那烟尘更是大的不得了。这可是土制的黑火药,所谓的一硝二黄三木炭,光听这成分就知道这烟有多呛人了。吕决的头顶上已经被那蓝黑色的烟雾所遮盖,那烟雾压下来,氤氲在两米来深的围子沟里,呛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喘大气后面就绝对是一大串的咳嗽。
他再也没心思去嫌弃那毛巾上的味道了,几下爬到围子沟底用残存的雨水把毛巾打湿了,然后拔出军刀,拿牙咬住毛巾的一角,哧哧啦啦把毛巾割成了两大条。
再爬到沟沿上时,见借给自己毛巾的那个战士已经咳嗽地卷成了个大大的虾米。
吕决忙拿半条毛巾搭在他的嘴巴上,自己也将另半条系在脸上。
虽然还是能闻得到那刺鼻的气味,但总算能大口喘气了。
等呼吸稍微顺畅后,吕决也有了查看敌情的心思。他现在根本不用担心敌人能现自己,因为整个围子墙底下已经完全被烟雾笼罩了起来。他从沟沿上露出脑袋想看一看鬼子们被这“铁扫把”扫的咋样了,可那烟雾实在是太浓,十来米以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就在这时,头顶上的炮声突然停止。吕决刚一愣,就见身边那位和他共用一条毛巾的战士拍了下他的肩膀,冲出了围子沟。
吕决还在纳闷,不是说有冲锋号吗?号声还没响你怎么就……咦——,怎么都冲出去了。
他自己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跟着大家也冲了出去。
一直跑到了百十米开外,才总算出了那比烟雾弹还烟雾弹的烟区。
本来根本没一点思想准备的鬼子伪军们一开始就让墙头上那突如其来的枪炮给打得没了脾气,好不容易听那炮声停了,还没等从半人深的麦子地里站起身来,又突然从烟雾里钻出一帮“嗷嗷”叫的家伙来。
有一部分鬼子兵们还能开上两枪,伪军们却一看见烟雾里钻出的这伙杀气腾腾人扭头就跑。没法不“杀气腾腾”,好多战士边冲着身上还边散着烟气呢。
吕决看到自己的右前方有个鬼子端起枪要瞄准,他右手一抬,“啪啪啪”就是一个“凤凰三点头”。就在那个鬼子翻身倒下的同时,他还想抬左手再来个“七点梅花枪”,可手枪所指之处已经没了目标。
鬼子们全撤了,并且一会儿功夫就撤得踪影全无。没法,谁让自己比人家多跑了两百多米呢,人家可是一直趴在麦子地里以逸待劳来着。不过倒是没见着成卓凡那个王八蛋,估计这家伙早就溜了。
这第一个回合没有丝毫悬念,三支队以一死三伤的代价让敌人在这北门口丢下了五十多具尸体。
王得水连长那张被烟熏黑了的脸已经笑开了花,正在到处指挥着战士们打扫战场。
吕决可没心思陪着他乐,因为他知道这才只是个开头,恶仗还在后头呢。并且自己现在脑袋里嗡嗡直响,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让那破炮给震聋了。冲锋时没听见那冲锋号声不说,就连自己刚才开的那三枪都好像没听见什么动静,也就是手上有感觉,不然还以为是子弹卡壳了呢。
王连长还在咋呼着什么,可自己就是听不见。吕决上前一把抓住他问道:“为什么你们都不怕那炮声?”
只看到王连长连说带比划,就是没声。
“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还是只看见他连说带比划。
“你再大声点,我耳朵让那破炮给震聋了!”
王得水一下把他脑袋搬了过来,在他耳朵边吼道:“快撤,鬼子又上来了!”
这下总算听见了,比他娘的蚊子声音还小。
吕决抬头往远处的公路上望去,烟尘滚滚中,一串汽车向这边开来,跟汽车并行的甚至还有一队骑兵。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吕决自认为在这麦子地里打公路上的汽车说不定还有点办法,可要对付骑兵就实在是没辙了。俗话说的好,“步兵怕骑兵,骑兵怕机枪,机枪怕炮兵”。自己身边这百十号人都甭说重机枪了,连他娘的歪把子都没一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估计整个三支队都有不起一挺重机枪,不然也不会弄一堆该死的“五子炮”摆在墙头上了。
一行人刚回到庄子里,鬼子的九二式重机枪就响了起来。不过吕决没听到,是后来他耳朵又好使了后别人告诉他的。
他几步冲到围子墙上,把修械所长拉过来就是一顿大吼:“你他娘的欺负我不是你们三支队的是不是?凭什么拿你那破炮专在老子头顶上放,把老子嗓子差点呛哑巴了不说,现在耳朵都让你给震聋了……”
修械所长也不恼,看着吕决只是呲着牙笑。
吕决见他还在笑,更加恼怒了,挥起拳头就要打。杨国夫的一个警卫员一直站在他俩旁边看热闹,见吕决要打人,忙一把拉住了他,也是把他脑袋搬到自己身边大声喊道:“这不怪吕所长!‘五子炮’一响得张开嘴巴堵上耳朵才行。王连长他们没告诉你吗?”
不知是这位警卫员的嗓门大还是怎么的,听在耳朵里好像比刚才王得水的大多了。
“没有啊?他王得水什么也没说啊?”坏了,这次估计是冤枉人了。
吕决赶紧给还在笑呵呵的修械所长大声的道了几下歉,转身问那个警卫员问道:“王得水呢?我找他算账去!”
那位警卫员又趴在他耳朵上喊道:“你找不着他了,他让司令员派去打鬼子汽车了。”
从那以后吕决再也没看到王得水,因为王得水带着人在准备打鬼子的第三辆汽车时牺牲了。
后来吕决知道他牺牲后心说那位警卫员说的那句话真不吉利,什么叫“你找不着他了”?只要人还活着,真要想找那有找不着的啊!
第七十二章 血战刘家井(七)
西北方两公里外的公路上,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二十多辆汽车。
东北方向还有枪声传来,但西北边的马庄方向却是一片沉寂。既然汽车能从马庄那边开过来,那马庄的阵地八成是失守了。至于守卫马庄阵地的十一团现在具体什么情况,谁也说不清楚。
现在吕决的耳朵已经有了好转的迹象,别人不用大声吼他也能基本听得见了。
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鬼子们正在公路上、麦田里集结,刚才被打散的那部分鬼子和伪军们也陆陆续续的在归队。架在汽车顶上的一挺九二式重机枪还在“咯咯咕咕”的想着,时不时有子弹打在土围子上,出“啾啾”的声音。
带着一个排被派出去伺机攻击敌人汽车的王得水,到现在还没什么动静,八成见时机不好还在哪块麦田里猫着。
现在鬼子大约有了一千人左右的样子,加上成卓凡的皇协军,都快小两千了;而三支队防守刘家井子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到一千人。
杨副司令估计,敌人的下次进攻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一窝蜂的涌上来,他们八成会依托公路边的排水沟先构筑起支撑工事,然后再行攻击。
趁着这个间歇,杨副司令派通信员去给埋伏在东北方那片坟茔地里的迫击炮排和十团特务连送去了新的命令,那就是在敌人动进攻时由迫击炮排炮击敌人的支撑工事,当敌人的进攻被打退时,特务连配合主力部队进行反击。
果然不出杨国夫所料,鬼子在快的整顿完队伍后,一队沿着公路,一队沿着公路下面的麦子地斜着向这边开来。
到了不足一千米的地方时,又全都进到了公路沟里。有的在构筑工事,有的正准备组织进攻,而那挺九二式更是架在公路正中央又开始肆无忌惮的响了起来。
从鬼子开始整队到迈着正步往这边开进再到慢条斯理的构筑工事组织进攻的整个过程,都被一直躲在枪眼后面的吕决看在了眼里。他心说这日本陆军自己号称是当今世界第一陆军,虽然大有吹牛皮之嫌,但日本陆军非常骁勇善战的确是事实。可在这瞬息万变的战场上还来点先整队后开进的玩法,这不叫好整以暇,更不能以一个傲慢而完全概括之。一句话,这叫他娘的呆板。美国独立战争时就因为英国人呆板而被灵活多变的美国民兵最后打得没了脾气。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八年当中中国人越打越强了,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中国人深知自己的不足从而一直在学习和总结;而小鬼子却一直墨守成规于近乎呆板的傲慢当中。
鬼子们总算准备完毕,公路沟外面的麦子地里出现了一条日军散兵线,当然日军散兵线的前面还有一条人数更多的散兵线,那就是成卓凡和他的皇协军们。
吕决看见成卓凡就站在他的队伍边上,他那高高大大的身材和那挺挺的肚子让吕决想起了后世的一条广告——“挺”好。他心说现在可不是你展现“挺”好的时候,就你这大面积,哪怕是二流的阻击手都喜欢拿来当靶子练。当然,现在的中国人管阻击手叫“神枪手”。
一个日本军官模样的人举着一把指挥刀开始挥舞起来,吕决估计这是要动进攻了,看那架势那日本军官应该在“哇啦”着什么,但这距离上吕决这破耳朵实在是听不见。
果然随着那日本军官手中指挥刀的往前一挥,绿油油麦田中两条扎眼的黄线向这边涌来。九二式重机枪也叫的更欢实了。
“全体人员准备战斗!”
吕决心说谢天谢地,总算又能听清楚你杨司令这大嗓门儿了。
战士们都涌到外墙边上来,把各自手中各种各样的枪支从枪眼里顺了出去。
“孙化利!”杨副司令又在喊了。他现在喊的这个人吕决早上见过,是一连的指导员。据说他是三支队唯一一名扛步枪的指导员,一支三八大盖五百米内弹无虚。
“到!”
“你把你训练的那几个‘神枪手’组织起来,给我瞄准那些端歪把子的、戴白手套的、挎王八盒子的、拿指挥刀的打。不干掉十个八个的别来见我!”
“是!”
吕决知道现在这种中远距离上的射击不是自己这盒子炮的强项,便弯着腰向一连指导员孙化利那边走去,他到底要看看,这不知道什么叫光学瞄准镜的“神枪手”是怎么在五百米内弹无虚的。
孙化利是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人。他见吕决过来了,便歪着脑袋朝他笑了笑。
吕决也是笑了笑说道:“你该干啥干啥别管我。”
吕决本以为孙化利拿的肯定是支最新缴获来的三八大盖,可出乎意料的竟然是支半新不旧的枪。
而更让吕决吃惊的是孙化利那正在往里弹舱压的子弹,虽然看上去也的确是现在三八大盖专用的六点五毫米步枪弹,可那弹头却是经过专门加工过的。
好奇的吕决不禁拿起几颗在手心里把玩起来,只见有的弹头被斜斜的去掉了个尖,有的虽然弹尖还在,却被刻上了一些形状怪异的花纹,而更多的则是弹尖被锉刀锉成了菱形。
稍微联系了一下这三八大盖的特点,吕决一下子明白了这子弹的用意。
要知道这三八大盖因为枪管长,初快,膛线缠绕度紧,所以子弹打的远,旋转度快,出去后弹道非常稳定。这就是它射击精度比较高的原故。
但同样也还是这以上的一些特点,却造成了这枪杀伤力并不高。原因就是子弹就算是击中人体后稳定性也比较好,不容易翻滚。就是说进去多大眼出来还是多大眼。那只要不一枪击中要害,是不容易要人命的。上次周秉新受的伤就是这样,肺叶都给打穿了,养上几个月照样活蹦乱跳。
而经过孙化利改造后的子弹就不一样了,在空中飞行时应该是稳定的,但钻进肉里可就不得了了,至少得翻上十个八个的跟头。进去时是一个小眼,可出来时还不得跟碗口那么大了!
吕决看着手里的子弹,禁不住嘿嘿笑了,心说小鬼子,这枪在你们手里一枪能打穿两三个人,可到了人家孙指导员手里一枪能打出个喇叭来!
第七十三章 血战刘家井(八)
人还在不紧不慢地向这边推进着,已经出了麦田,进阔地里。
孙化利的子弹已经压好,只见他趴在射击孔上观察了起来。吕决知道他这是在寻找目标,连忙也用从一位警卫员那儿借来的望远镜向外观察起来,同时在心里面还嘿嘿笑着,成卓凡啊成卓凡,你那大块头可别变成孙大指导员的第一个目标!
正在敌群中到处搜寻成卓凡那庞大的身躯时,身边的孙化利开枪了。
叭勾——
三八大盖声音不大,却非常的清脆,枪响的同时敌群中一个扛机枪的家伙应声倒地。
吕决心说这么快,我还没怎么注意呢你就撂倒一个?
望远镜里的敌人呼呼啦啦卧倒了一大片,吕决还要看仔细些,就听枪眼外面一阵子弹打中土墙的“啾啾”声,他连忙往旁边一闪,几颗九二重机枪子弹从枪眼中飞了进来。
“妈妈的!”他心说幸亏自己躲得及时,不然刚才这几下就报销在这儿了。
见吕决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同样也躲在枪眼后面的孙化利嘿嘿一笑说道:“我试试看能不能敲掉那个重机枪手。”
听到那揪心的“啾啾”声又去光顾别的地方了,两人又一人一个枪眼趴了上去。已经分不清那是日军那是皇协军的散兵线又开始向这边蠕动起来。吕决也顾不了他们了,连忙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专心致志的盯住了公路上的重机枪阵地。
望远镜里看的很清楚,小鬼子欺负八路没有重武器和他的九二式对抗,那挺重机枪前面连一点掩体都没设,重机枪手就坐在三脚架后面的一个子弹箱子上,那表情,正宗的一个不可一世。吕决知道这个距离得有将近一千米。孙化利肯定得好生瞄一瞄。果不其然。旁边一个姓齐地“神枪手”都开了两枪了这才听见他扣动扳机地声音。
吕决就见那个刚才还耀武扬威的重机枪手一个扬身翻到在地,具体打在了什么地方不太清楚,但挨了孙化利一经过改造的子弹,估计不死也得重伤。
吕决心说这“神枪手”还真不是盖的,就那么一杆普普通通的三八式步枪。拿在人家手里他就是不一样。不由得转过身来向孙指导员翘起了大拇指。
孙化利嘿嘿笑了两声,白皙地脸上一红又扭头瞄了起来。
重机枪中断了有两三分钟后才又开始叫起来,吕决看到他们再也不敢那么牛了。已经把阵地移到了下面的公路沟里。
进攻的鬼子伪军们此时已经前进到四百来米地地方。吕决知道他们就要冲锋,自己已经没多少闲工夫再来仔细研究孙化利的枪法了,便收起望远镜,把武装带上的盒子炮又摘了下来。
敌人越来越近,就见修械所长吕夫禄光着个膀子,扛着一具“铁扫把”在自己**后面大声地问:“司令员,打吗?”
不远处的杨国夫说道:“别着急,等敌人上来后让机枪和步枪先打一会儿再轮到你。你那玩意烟太大,只要一开炮别人就啥都看不见了。”
吕夫禄嘿嘿一笑说道:“咱这‘五子炮’烟尘是大。可威力也大啊!”
吕决心说你那玩意威力有多大我没注意。不过嗓门大倒是真的,差点把我一双耳朵给废了。
“全体准备!”这是杨国夫的吼声。
吕决又向墙外看去。敌人离得更近了。有人已经开始朝围子墙上打起枪来。
就在距离还有百十米的时候,只见一个日军小头目王八盒子朝空中一挥喊道:“突击给给……”
话音未落。孙化利“叭勾”一枪就把他撂翻在地。
所有的敌人都直起腰“嗷嗷”叫着向围子墙边冲了过来。
“打!”
随着杨国夫一声令下,各种枪械一起开火。
吕决身子一挺,右手对着一个早观察好的大个子日本兵就是一个“凤凰三点头”。大个子鬼子倒下地同时,左手朝两个站得比较近地皇协军又来了个“七点梅花枪”。这一下不如刚才理想,只干掉了一个,另一个没被打着的伪军见同伴倒下了,忙把枪一丢,趴在地上再也不敢起身了。
敌人越来越近,枪打地也越来越密集。吕决周围已经不时有战士中枪倒下,他也不敢再站着了,连忙蹲下身子从枪眼里往外射击。
不远处又听副司令员杨国夫喊道:“吕夫禄准备!三连下到门口去,炮停了就开门冲锋!”
吕决转身也向墙下面走去,心说老子宁愿去冲锋也不在这儿受你那“铁扫把”地折磨,就你那声势,要想形容的话我看用这句话最合适——惊天地泣鬼神!
刚刚下到梯子底下,头顶上地“五子炮”就响了起来。
这回因为不是对着炮口的方向,吕决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好也好不到哪儿去,那声音还是震得他脑袋“嗡嗡”直响。他连忙学着周围战士们的样子将嘴巴大大的张开。
烟又飘下来了,好在他身上那半张破毛巾还没扔,赶紧掏出来系在脸上。他心说你这破炮又是声又是化学烟雾的,是不是应该叫武器”啊。
这惊天动地的炮声也不知道响了多久,直到吕决把腮帮子都胀酸了的时候才总算停了下来。还没来得及活动下腮帮子,已经有人打开庄门,带头“嗷嗷”的冲了出去。
吕决知道现在正是出击的最佳时机,因为墙外的鬼子伪军们此时不是让吕夫禄他们的“声化武器”给掀翻了就是给震趴了,没趴的估计也正在咳嗽着呢。连忙也跟着战士们向门外冲去。
敌人没有吕决想象的那么惨,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墙外边到处都是尸体,至少有三五十具。
见门里有人冲出来,伪军们呼啦一下向后退去,而几十个鬼子兵却端着刺刀迎了上来。
第七十四章 血战刘家井(九)
回去的伪军们又让鬼子的机枪赶了回来,而围子墙上下面的鬼子和八路军战士混在了一起而不敢贸然射击,也只好拿这帮汉奸都当不硬气的家伙们开刀。
两头受气的皇协军们无奈之下只好把枪一丢,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吕决脚底下就有一支敌人掉落在地上还上着刺刀的三八式步枪,但拼刺刀这种技术活他实在没练过,因为后世的军人们已经极少有人还在玩这种花活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捡地上这支步枪的时候,一个小个子鬼子兵冲到了他的跟前,用刺刀指了指地上的步枪,意思是要和吕决拼一把。
见吕决站在那儿呆,小个子鬼子兵把枪往左手一交,右手“咔咔咔”拉了几下枪栓,几子弹跳出来。他还把枪膛亮给吕决看了一下,意思是没子弹了,然后又把枪一端很傲慢的盯着吕决。
吕决一下火了。捡就捡,老子还怕了你不成!把驳壳枪往腰上一挂,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三八大盖。他也有样学样,“咔”的一下拉开枪栓,然后也把枪膛亮给小个子鬼子看。里面还有黄澄澄的子弹,小个子鬼子用力的摇了摇头,那意思是里面还有子弹。
接下来就见吕决把枪栓一推,抬手照小个子鬼子面门上就是一枪。
吕决把步枪一扔,边摘驳壳枪边说道:“你个日本猪,你吕大爷答应捡枪可没答应你拼刺刀!”
整个战场上越来越热闹起来。围子墙边一团混战,不远的地方皇协军趴了一片。鬼子的支撑阵地刚才还只是轻重机枪向围子墙上扫射,这时头顶上突然落下一串炮弹——埋伏在东北方向坟茔地里的迫击炮排开始话了。
要说迫击炮这东西,虽然不如小鬼子的四一式山炮打得远,威力也要小得多,但胜在携带方便,射也快。一般来说一分钟能打出二十来炮。也就是说两三秒钟就能开一炮。
要是两门迫击炮一起开火呢?
三支队只有一个直属迫击炮排。不多不少刚好拥有两门迫击炮。
所以说鬼子的支撑阵地上落下“一串炮弹”并不为过。
小鬼子的恶梦还没有做完,因为几乎在支撑阵地上落下炮弹的同时,两千米以外地汽车长队又遭到了先前派出去地王得水那个排的攻击。
炮声隆隆中,十团特务连从东边的坟茔地向鬼子阵地的侧翼起了攻击。
而刘家井子村则东西北三面寨门大开,村子里的主力部队全部出动向鬼子地阵地扑去。
在这三面夹击之下鬼子又开始撤了。并且和上次一样,视野之内撤的干干净净。
这次总共消灭鬼子伪军将近两百人,并且还打出了一场自三支队创立以来少有的以少胜多战例。所有八路军战士地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唯有吕决没心情笑,因为他知道历史上记载着三支队在刘家井子总共击退了鬼子的三次进攻,其中第三次还是试探性的。
也就是说当鬼子再一次真正动进攻时三支队将伤亡惨烈,最后不得不靠老天爷的帮忙才突了出去。
他拖着和步伐一样沉重的心情走进庄北破庙里的司令部时,看到两位司令员也是满脸的凝重。
吕决没再说什么,因为从他们的表情上已经看到了他们地心思。
是地,战士们可以为了一两次小小的胜利而欢欣鼓舞,但指挥员不能,他们必须看清以后地形势并作出相应地反应。
第一次的胜利主要归功于鬼子地轻敌冒进;第二次的胜利有杨副司令员指挥有方的成分。有士兵们作战勇敢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鬼子们有些轻敌了。
敌人下次还会这样只带少量的轻武器就冒冒失失的来进攻吗?
绝对不会!
这就是吕决心情沉重的原因,同样也是两位司令员表情凝重的原因。
“让迫击炮排撤下来吧!”司令员马耀南说道。
“撤吧。咱就这点宝贝疙瘩。要让鬼子吃掉可就太划不来了。”副司令员杨国夫说道。
刚才的战斗,这个只有二十多人的迫击炮排可以说起了很关键的作用。如果没有他们那落向鬼子阵地的“一串炮弹”,最后的冲锋根本就无法奏效。别的不说,就那挺九二式和那七八挺歪把子就让你无法靠近,更别说鬼子还有反冲击能力极强的骑兵分队了。
现在时间已经将近中午,西北方向马庄的十一团和东北方向薛家庄的七团都派来了通讯员,现在两个团都撤出了战斗,十一团撤向了刘家井西南方向五里地以外的吴家庄,而七团则撤向了东南边的牛官庄一带。
现在正面顶在鬼子面前的,就剩下刘家井子这千把人了。一千对五千,并且装备还远远落后于人家,这仗再打下去,后果可想而知。
“司令员,你带司令部掩护清河机关撤吧。我留下来再和小鬼子干一仗!”杨国夫看着马耀南那张消瘦的脸说道。
斜靠在铺盖卷上像是在打盹的吕决非常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说白了就是“司令员你撤,我留下来掩护”。
就听马耀南说道:“那怎么行!我是部队长,怎么能临阵脱逃呢?”
杨国夫又劝了半天,可马耀南就是不走,还说要留也是自己留,让杨国夫带人突围。
最后还是清河特委书记景晓村出面,差点就用特委的名义向马耀南下命令了,这才把他劝走。
马耀南走了,吕决知道这极有可能是和这位鲁北地区赫赫有名的抗日英雄最后一次的见面。
再过一个多月后的七月二十一日,三支队转移到桓台县牛旺庄时又遭日寇三面包围。经一昼夜激战后决定向东转移。当时也是马耀南先撤,杨国夫断后。第二天当马耀南一行骑马撤到紧靠牛旺庄东侧的大寨村时,突然又遭日军伏击。马耀南身负重伤落马,爬行到一墙脚后,一名日军企图用刺刀杀害他,马耀南用最后一颗子弹把那鬼子的手臂打断,并用手枪砸碎了他的脑袋。他自己也因流血过多而壮烈殉国,时年三十七岁。
第七十五章 血战刘家井(十)
令员马耀南带人保护清河特委机关走后,刘家井子的不到五百人。
修械所长吕夫禄报告,他手里的弹药已经不多了,特别是那当作炮弹用的碎铁块更少,顶多再够打个十炮八炮的。无奈之下杨国夫只好让他在碎铁块里掺上一些碎石烂瓦代替。吕决本来就认为那破炮的威力主要是体现在声势上,这下好,缺了碎铁块的“五子炮”只剩下声势了。
吃过午饭后,派出去的侦查人员带回了敌人的消息:西北、东北两面全是敌人,两方的鬼子伪军加起来有四五千人的样子。下面的消息更令人震惊:在东北方向的日军中现了一个鬼子的骑兵炮中队。
日本人的骑兵炮主要是大正四十一年式七十五毫米山炮,射击距离六千多米,主要射七十五毫米爆破弹、杀伤榴弹和铝基纵火弹。一个骑兵炮中队一般配备三至五门,有了这样的武器,刘家井子的围子墙基本上就属于形同虚设了。
并且有了这样的炮火支援后,鬼子的支撑阵地完全可以推进到五百米之内,而五百米的距离,鬼子的*式掷弹筒就可以挥威力了。吕决不知道,这玩意对刘家井的八路军来说才是威胁最大的。
针对以上情况,杨国夫副司令员重新作出部署,其实也就是收缩防御于围子墙以内,以这已经不太可靠的土围子为依托,尽量守到天黑。
对于杨国夫这样的部署吕决也说不出什么来,在强大到十倍于己的敌人面前分兵无异于是自杀。
下午两点左右,视野里还没看到敌人的影子,东北方向的坟茔地里却先响起了“轰隆隆”的爆炸声。
吕决明白,这是敌人在开始扫清外围障碍了,因为鬼子上一次攻击时主要就是吃了坟茔地里那突如其来的炮弹的亏。
吕决不禁对马、杨两人先前让迫击炮排撤出那片坟茔地地决定大感佩服,要是那时候不撤。鬼子地一阵炮击过后是否还能剩下什么。实在不敢确定。
炮击还没停止,敌人就在东北、西北两个方向上同时出现了。
还是伪军打头小鬼子跟进,还是那样趾高气扬的方队。几千人同时开到的那种气势使吕决感受到一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敌人的炮击开始延伸了,因为炮是从东北方向打过来地,所以延伸后的目标就正好是坟茔地过来五百米处的刘家井子。
七十五毫米爆破弹远距离射击对两米多宽地围子墙还不足以构成太大的威胁。但庄子里的房屋却经受不住它的打击,又加上间或还有铝基纵火弹落下来,刘家井子这个不足百户人家的小村庄里已经是火海一片。
出于军民鱼水情也好。还是八路军的传统也罢,杨国夫派出了一百多人下到庄子里去帮助村民们灭火。好在中午的时候就组织老百姓全部转移了,鬼子的炮击倒没造成百姓们的伤亡。
“妈地!什么时候咱也能弄几门炮干干,这太他娘地受气了。”修械所长吕夫禄和吕决一起躲在土围子的外墙后面,边吐着嘴里地黄土边骂道。
吕决地脸上裹着那块已经分辨不出颜色的半边破毛巾,他心说会有地,但那已经是好几年以后的事了。不知你老吕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我在历史资料上可是没看到过咱老吕家有您这么一位大神的名号。
一“炮弹”在不远处爆炸。
咦——
这是什么炮弹?声音哑哑的怪怪的,爆炸后还伴随着“咝咝”的飞响声。头一回听到唉。
就听吕夫禄喊道:“快趴下!鬼子打掷弹筒了。”
吕决趴下了。但他是很不以为然的趴下的。不就是掷弹筒吗?小鬼子的四一式山炮威力比它大吧?山炮都打了老半天了我们也没觉得怎么样啊?打个掷弹筒你至于这样吗?
但是当他在墙角上趴下后没多久就明白吕夫禄的意思了。山炮威力是大。但东一下西一下不够密集,估计这是数量比较少的原因。还有就是多听几炮后从炮弹在空中飞行的声音里就能大概的判断出落点的远近。
可掷弹筒这玩意就不同了。它射的是被俗称为甜瓜手雷的九一式手榴弹。
*式掷弹筒外加九一式甜瓜手雷。最大射程七百二十米,最大有效射程六百米。单兵射,每分钟可打十五至二十,并且榴弹在空中飞行的过程无声无息。
也许三五具这样的家伙威力赶不上山炮,可十具八具甚至是二三十具呢?小鬼子打攻城战时只要能推进到五百米内使用起掷弹筒来从来就没少于十几二十具过。
这玩意儿太他妈狠了,都快赶上下冰雹了!这是吕决明白了吕夫禄让他趴下的意思后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句话。
还真不能全怪吕决,这掷弹筒从出现到退出历史舞台也就短短三四十年,到朝鲜战争时就基本上看不到了。要说历史上别的轻重武器什么的,特种兵出身的吕决还大体上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可这掷弹筒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比较生僻。
这都是他后来看的那些抗日小说给闹的,动不动就说什么日本鬼子端着三八大盖“嗷嗷”叫着往上冲,然后就被我军砍瓜切菜般的一个一个全都收拾了。当然头两次进攻时小鬼子也是这么干的。
这实在是在吕决的印象中制造了相当大的误解。
其实日军进攻时的战术还是很有序的,遇到有较强的火力点或坚固的工事,要么火炮开路要么掷弹筒先行,不把对方打的没了脾气步兵绝对不会去做无畏的冲锋。头两次的冲锋实在是小鬼子过于轻敌了。
好在刘家井子的围子墙为了防止雨水的浸泡把顶面砌成了斜坡形,落在上面的榴弹大部分都滚落到墙地下爆炸去了。但即便是这样,至少吕决是已经让人炸的没了脾气。
落后啊!吕决趴在墙角上抱着个脑袋捶胸顿足。
落后就要挨打。某位先哲总结出的这句话还真不是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