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打东洋(一)
冬天走了,春天又来了;春天去了,夏天又到了。
在这三季交替的半年多时间里,先是青龙山上的土匪头子成卓凡摇身一变,以山东省独立保安六团特务营营长的身份率领队伍驻扎进了醴泉镇;接着就是长山马耀南领导的原中国人民抗日救*第五军也摇身一变,以八路军山东纵队三支队的身份打下了原先由一个鬼子中队驻守的邹平县城;然后又是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一支打着山东省独立保安四团旗号的队伍,驻进了醴泉镇以西三十里的刁家镇。
于是周家庄就处在了这样一个不知应该说尴尬还是叫幸运的位置上:往西北方七里是醴泉镇的保安六团特务营;往西三十多里是刁家镇的独立保安四团;往东十二里是八路军三支队;往南十八里是青阳店的鬼子炮楼。要是让邹平教堂的神父来看看,他会说这基本上就是一个十字架的形状,而周家庄就正好处在这个十字交叉点上。
本来周围这四家前一段时间里还算相安无事的,可这几天聊城专员范筑先和驻扎在莱芜的三十九军要打济南府,说是上回山东人一枪未放就丢了大片国土,这回一定要把这个巨大的耻辱给雪回来。于是乎不知在哪位大人物的调动下,周家庄四周的这几家就全都动了起来。
邹平城八路军三支队的任务是破袭张店至明水间的铁路,并佯攻张店;保安四团和保安六团的任务是拿下并守住明水火车站。其实这三家的任务可以放在一起说,那就是切断胶济铁路,阻击青岛方面的援军。
山东省独立保安六团有任务,隶属于六团的成卓凡就不可能闲着,他的任务是拔掉青阳店的鬼子炮楼。这任务越分越细,成卓凡又给周家庄的老秀才安排了点任务,那就是务必于中午以前送两大车军粮到青阳店军前使用。
关于这一点,那天晚上成卓凡和周玉升是曾经有过默契的。
那天晚上在酒桌上老秀才说过这样一句掷地有声的话:“成老弟,你如果真心抗日,我第一个就支持你。老朽不才,虽说不上富甲一方,但每年也还是有些余粮的,三五百人的队伍,十天半个月的军粮我还是拿得出的。”
这回成大营长是真的抗日去了,周玉升也真心实意的准备起军粮来。头天晚上他就把全庄的老婆们都调动起来,同时调动起来的还有各家各户的和面盆、揉面板、擀面杖和鏊子。调动这些人和物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烙葱油大饼。
老秀才站在街口面对排成一溜的鏊子说了,咱山东人好的就是这一口。将士们在前线流血流汗,咱就得把最可口的东西给送上去。
经过一夜的“鏊”战,天亮时周家门口的两辆大车上摞满了小山一样的葱油大饼。周秉新的新媳妇将娘家妆奁来的两床新被里贡献了出来,将“饼山”盖了个严严实实。
这半年来吕决在周家过得还真有点战战兢兢的味道,他既想了解周教授身世之谜的同时,去好生感受一下这场轰轰烈烈的抗日战争;又怕自己过多的活动对周家的历史产生过大的影响。
可周家爷儿俩无论干点啥事,总是想要把他给拽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谁让你自称是燕子李三来着。
这不,父子俩又给他出难题了,往青阳店运送军粮的大车本来是周秉新和老长工周大庄一人赶着一辆去的,可临行前周秉新非得拉吕决也一块儿去,还说要是碰上个把个鬼子汉奸什么的咱们也过过瘾云云。吕决本来很不想去,但听了他最后这句话还真把他的瘾给勾了起来,于是便将那把自从打造好就从未示人过的军刀和那副自制的武警攀爬索用个小包袱包好,跳上周秉新对面的车辕,向十八里地外的青阳店而去。
七月的鲁北虽然天气也是十分的炎热,但早上这一会儿还是很凉快的。
坐在一起一伏的大车上,吕决边和周秉新拉着闲话,边从周秉新身上枪套里抽出那把驳壳枪来把玩。这把枪并非德国毛瑟厂原产的,而是汉阳兵工厂仿造的,在杂七杂八的仿造品当中,其质量应该算是比较好的一种了。
这半年内两人经常**这把枪,吕决还教授给周秉新一些关于射击和枪械保养的知识。这下好,更勾起了周秉新的兴趣,整天提着盒子炮瞄来瞄去的。有一天他带了几子弹到乱坟岗子去练枪法,回来后无精打采的对吕决说这枪不好用,本来瞄的挺准的,可扳机一扣就跳起来,啥都没打着。连就更不象话,第一子弹离目标还不算太远,第二第三竟全打到天上去了。
吕决不信,两人带上子弹又去乱坟岗子试。只见吕决双手平伸,以右手握枪,左手托于右手底下。他调整呼吸,瞄准了十多米开外的一根柏树枝丫便扣响了扳机。好家伙,竟真像周秉新说的那样,枝丫没打着,树顶上细细的树叶倒落下来不少。
他又开了几枪,枪枪都是如此。甚至在几米远的距离上都很难击中目标,原因就是这枪的后坐力实在是太大,两只手根本就压不住它的跳动。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成卓凡专门拿了把破枪来糊弄人的?应该不会,他可是诚心诚意来找老秀才请教的。再说从这把枪膛线的磨损情况来看,这应该还是把新枪啊!
正困惑间,突然想起了后世电影上李向阳打驳壳枪的那种姿势来。他便学着李某人的架势,将枪平端,也不去瞄了,还是照准那根柏树枝丫,甩手就是一枪。枪响过后再看,虽然还是没将树枝打断,却蹭下来一块树皮。
吕决心说人家李向阳那打枪的姿势看来并不完全是拿来摆pOss的,还是专门来克制这盒子炮的强后坐力的啊。
第四十七章 打东洋(二)
因为出门时比较早,他们也不着急赶路,在临近中午的时候,两辆大车才赶到了成卓凡指定的地方。
可到了地方一看,竟然只有一个班的人在那儿,大部队不知道都哪儿去了。
周秉新赶紧上前打听,原来成卓凡的特务营赶到青阳店时,那个外号叫“小白龙”的鬼子小队长因为提前得到消息竟退回明水去了。
把鬼子留下来的空炮楼炸掉后,成大营长决定:留下一个班来等待周秉新送来的给养,其余全营增援攻打明水火车站的团主力去。
听到情况竟然生了这样的变化,周秉新和吕决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周大庄先回去报个平安,免得家里担心,然后两人一人赶一辆大车,跟随这个班的士兵去明水。
青阳店到明水可是有四十里的路程,紧着赶也得四五个小时才能到。他们不敢怠慢,啃着葱油大饼连忙给牲口喂了点草料,又向明水进。
大约四五点的时候,已经听到前方时而紧时而慢的枪声了。听到这枪声,所有人精神都紧张起来。
在一片杨树林子边,吕决把马拽住,转身对一起来的那位班长说道:“这枪声跟炒豆子似的,也听不出哪是汉阳造那是三八大盖,你是不是先派人去侦察一下?免得咱这葱油大饼都便宜了小鬼子。”
那位班长龇着大黄牙嘿嘿笑了一下,便安排了两个人到前面打探去了。
后面车上的周秉新也哈哈笑了两声,拔出盒子炮边挥舞着边朝天大声喊道:“小鬼子,你周爷爷送吃的来了!可就是没你们的份……”
旁边的十来个当兵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吕决几步冲到周秉新的车前,一把下了他手里的枪,绷着脸说道:“吼什么吼,这是战场!你以为是在你们家后院呢!”他又转身对那帮跟着起哄的士兵说道:“你们也是,长官们没给你们讲过什么叫战场纪律吗?”
周秉新吐了吐舌头,和那帮当兵的都不再出声了。前面的大黄牙班长忙跑过来说道:“您老别生气,他们是些新兵蛋子,都还没见识过打仗的厉害……”
吕决“噗哧”一下笑了,心说自己这是怎么了,咋对人家起火来了,不会是心里害怕了吧?其实也是,他虽然当过几年兵,可从来就没上过战场,现在听到这“噼里啪啦”的枪声,有些害怕也是必然的。但不知道为啥,那十来个当兵的和周秉新虽然开始也有些紧张,但好像并不害怕。吕决想也许是人家本来就是生活在这个年代;而自己是穿越来的,心理上还没完全融入这个时代的原因罢。
正胡思乱想间,派出去的两个士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跑了回来,说那枪声是独立保安四团和六团的主力在进攻火车站,而他们营的任务是攻打明水镇的两个炮楼。现在全营的人马都在镇子外边等着呢,跑了一天的路了还水米没打牙呢。
吕决一听这话,差点笑了起来,心说这位土匪头子出身的成营长可真逗,出门打仗竟然连点干粮都不带,就等着这两车葱油大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谁见过土匪出门打劫还自带给养的?
不过笑归笑,还是赶紧把吃的送上去吧,免得让成营长饿着肚子去打仗。
在那两个士兵的带领下,两辆香喷喷的大车轰轰隆隆的赶到了明水镇外面的一条小河沟边上。望眼欲穿的士兵们见总算把吃的送来了,也不等长官们话,便一窝蜂的把两辆车围了起来。不一会儿,就听到处都是被噎得打嗝的声音。
成卓凡边嚼着大饼边走过来说道:“哈哈,我说周老弟,你们庄的手艺可是真不错,我成某人从没吃过这么香的葱油大饼……勤务兵!给老子弄点水来喝,妈的噎死我了。”
见成卓凡“咕嘟咕嘟”总算喝完水,吕决问道:“成营长,现在战况怎么样了?”
成卓凡拍了拍吃饱了的大肚子说道:“现在咱们听到的枪声是五里地外我们团和四团在打火车站。刚才团部的传令兵才来过,喊我不管能不能拿下这俩炮楼,赶紧进攻,免得他那边腹背受敌……”
吕决心说人家这当团长的可比你成卓凡强多了,这是让你佯攻牵制镇上的鬼子。
就听成卓凡继续说道:“……我倒是想打来着,可总不能让弟兄们饿着肚子去打啊?这不正着急呢,你们就来了。”
吕决还想再问点什么,旁边的周秉新拎着那把盒子炮抢先说道:“成营长,我也要跟你们去打鬼子!”
吕决刚要开口阻拦,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便没再出声。
就听成卓凡哈哈一笑说道:“好啊!我就知道周老爷子的公子不是孬种。走,今天咱爷们**他小日本子一票!”
吕决见周秉新高兴的差点“嗷嗷”叫起来,也对成卓凡说道:“成营长,能给我杆枪吗?我也想跟你们去!”
土匪出身的成卓凡打仗从来不留预备队,即便是留也不叫预备队。
吕决扛着一杆半新不旧的汉阳造,和周秉新站在稀稀拉拉的队伍边上,听成大营长做战前动员。
“弟兄们,这当兵和咱们原来当土匪是不是有些不一样?唵?”
队伍里传出了和这队形一样稀稀拉拉的声音。有人说“是”,有人说“不一样”,还有不知是从哪儿冒了一嗓子:“不毬一个样!”
在嘻嘻哈哈的笑声中就听成卓凡又说道:“对,肯定不一样!咱们当土匪时,啥时候见过老百姓给送过香喷喷的葱油大饼子?见了咱跑都跑不赢,还他娘的大饼子。”
听了成卓凡这话,队伍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吕决心说这成卓凡兵带的不怎么样,可这番战前动员倒还有那么点意思。
“……所以说,只要咱们真心打鬼子,老百姓就会真心拥护咱们。”
他指了指身后的明水镇又说道:“现在小鬼子就在这明水镇上欺压咱们中国人,你们说怎么办?”
“打鬼子去”,“干他娘的”,“我就日你个小鬼子的八辈祖宗”……嘈杂声中,群情汹涌。
成卓凡的声音整整提高了一个八度才将下面的声音压住:“现在听我的号令,目标鬼子炮楼,给老子冲!”
就这样,在这个飘满葱花香味的傍晚,吕决跟着成卓凡的特务营冲进了明水镇。
边往镇子里跑他边纳闷,成卓凡在镇子外闹腾了这么半天,怎么就没见一个鬼子出来露个头呢?
第四十八章 打东洋(三)
也许现在很多人都不再喜欢看郭振清主演的《平原游击队》了,不知道李向阳是怎么打枪的。但《亮剑》里魏和尚打驳壳枪的姿势应该是有印象的。大家看他打枪时也不用瞄,那种轻描淡写的样子好像很酷,好像是在表现魏和尚的枪法好,其实不完全是,这里边还有其他的原因。要知道驳壳枪在射击时弹壳是向正上方抛射的,如果枪是立着射击的话,飞起的弹壳就很容易干扰射手的视线,甚至还会弹射到射手的脸上。于是大多数射手在射击时会将枪倾斜四十五度甚至九十度,这样解决了弹壳干扰的同时还正好利用了它后坐力大容易弹跳的毛病。在这种手枪立着射击,特别是连时,由于后坐力大缘故,第二第三子弹就容易打到天上去,假如将枪翻转,与地面平行,那这后面射出的子弹就变成扫射了。对驳壳枪使用最有心得的胡子们,针对它的这些特点还明出了诸如“凤凰三点头”“七点梅花枪”之类的绝妙枪法。这些个枪法都极具传奇色彩,在今后的章节中将会一一描述到。
明水镇很小,小到抽袋烟的功夫就能从镇东头跑到镇西头,然后再跑回来。
当吕决用抽袋烟的功夫在镇子里冲刺了一个来回后,他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没有鬼子往外露头了,因为镇子里根本就没有鬼子。
当他再见到成卓凡时,边喘着粗气边笑着说道:“成营长,这是你今天碰上的第三座空炮楼了吧!”
不知道是因为愧对那堆葱油大饼还是真的因为一连遇上三座空炮楼的原因,成卓凡原本四四方方的脸这会儿拉的有点长。就听他狠狠的骂道:“妈拉个巴子的,白毬忙活一天了,连根毛都没捞着!”
听了这话,吕决慢慢的收起了笑容。心说你黑着个脸的原因原来是为了没捞着“毛”啊!
他突然觉得这个成卓凡有点不对头,至于不对头之处,用一句非常后现代的话说就是“动机不纯”。
当时在周家庄听老秀才剖析宋公明的时候应该还是“纯”的,这不过才过了半年多的时间,他已经有些“不纯”了。
虽然这“不纯”现在在他的思想里可能还占了比较小的一部分,可这八年抗战才开了个头,日本人的主力现在正在南方忙着战开封打武汉,还没有功夫来收拾后方的这些个小虾米们。
可等十月底武汉的战事结束了呢?武汉会战的结束,代表着中日战争相持阶段的到来,那时日本人将在他们的占领区内进行无穷无尽的扫荡、合围、坚壁清野……
到那时才是这些个游击武装们真正接受考验的时候。那时这个一身匪气,动机里掺杂着“捞毛”思想的保安团营长还能撑得住吗?要知道日本人才来时他就是因为感觉到有可能撑不住,这才在周玉升的指导下摇身一变成了保安团的。以后他如果又觉得撑不住了会不会再“摇”成日本鬼子的皇协军呢?
此时再看成卓凡时,吕决已经换上一副“展的眼光”了。
就在这时,一个连长边喊着边跑了过来:“营长,找到好东西了!”
成卓凡没好气地说道:“能他娘的有什么好东西!难道你还能给老子弄个鬼子仓库出来?”
“哈哈,营长你还真神了!还真是个鬼子的秘密仓库……”
还真是个鬼子的秘密仓库,甚至秘密到除了进出口外整个仓库全建在了地下的地步。
仓库位于镇子东头,和镇口那座炮楼同处在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那位连长在准备炸炮楼时,现院子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柴火堆。估计是在镇子外面时成卓凡的那通“葱油大饼和老百姓的”的言论起了作用,他怕炸炮楼将柴火引燃再烧着周围的民房,于是便让士兵们把它移走。就是他这个善心才让柴堆下面鬼子的秘密仓库暴露了出来。
不知道日本人为什么没把仓库里的物资转移走,也许是没来得及,也许是觉得仓库实在是隐秘,就算是把炮楼夷平了也难以现。可他们没想到在这中间起了关键作用的竟是几张香喷喷的葱油大饼。吕决心说这应该也是蝴蝶效应的另一种表现吧!但现在除了他以外还没有人知道什么叫蝴蝶效应,不然的话日本人肯定会将所有能抓到的蝴蝶都当成葱油大饼给吃了。
整个大院已经被举着灯笼火把的士兵们严严实实地包围了起来。吕决和成卓凡跟着那位连长刚沿着石头台阶往仓库里下了没几步,竟然看见周秉新举着根火把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见成卓凡和吕决都来了,忙兴高采烈的跑过来说道:“师父,成营长,这个仓库就是我最先现的。里面的东西好多啊!吃的穿的全有不说,新崭崭的步枪就有两百多杆。还有十多挺机枪呢……”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位连长头次进来时,见临近洞口的几间库房里堆的全是大米、罐头和衣服,他以为里面几间应该也是这个,便没再往里看就跑去向成卓凡邀功去了,没想到他走了以后竟又有了这么重大的现。
成卓凡一把拉住刚要往里冲的那个连长说道:“去传我的命令,没老子允许,天王爷来了都不准放进来!”
两百多只步枪是什么概念?他成卓凡全营加起来都没那么多。而那十多挺机枪更是宝贝,要知道他整个特务营也就才一挺捷克造而已。有了这批武器,他完全可以再装备一个营外加一个机枪连。那他成卓凡简直就快成团长了!
成卓凡刚往下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对吕决和周秉新说道:“你们俩人也别下来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周秉新刚要说什么,吕决挥了挥手将他拦住。
他知道现在跟这位成大营长说什么都没用,因为对方现在的眼里只有仓库里的这批装备,至于火车站那边到底打成了什么样子,他已经不关心了。
他对成卓凡说道:“既然这里有了这么多的给养,我想将我们车上剩下的那些大饼给火车站的将士们送去。”
也许成卓凡觉得这两个人再在这里呆下去实在是没什么用处了,便爽快的答应了,并给他们指明了去火车站的方向。
来到街上,听到火车站方向的枪声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因为没见到有传令兵送什么消息来,所以吕决估计八成不是那边的杖打完了,应该是这个时候的人都不善于夜战而暂时停火而已。
边往停大车的地方走,吕决边向周秉新询问仓库里那批武器的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三八大盖和大正十一式也就是歪把子轻机枪。
周秉新指了指吕决身上背着的汉阳造说道:“那步枪看上去要比这只要稍微长点。我曾经拿起一把试了试,它枪栓上连着一个盖子挺奇怪的,拉开时盖子就打开,推上枪栓盖子又阖上了;那机枪就更有意思了,上面根本就没有安弹夹的地方,只是有个漏斗,并且枪把子特别弯,还向一边歪着。”
果然就是三八大盖和大正十一了。
看来这批物资和武器他成卓凡是想独吞了。可是他一个人能吞的下吗?
要是没人和他抢他还是能吞的下的。可是能没有人不跟他抢吗?
先不说那上百吨的物资了,光这两百杆三八大盖和十多挺歪把子就是一块大大的肥肉。
日本人?六团的人?四团的人?要是再加上八路军三支队那可就热闹了。
吕决不免隐隐有些担忧起来。这批物资运用好了是堆宝贝;运用不好的话,说不定能把成卓凡给害了。
他没想到的是后来这批东西不但真的把成卓凡给害了,甚至把周秉新的小命也给搭了进去。因为成卓凡总认为是周秉新将鬼子秘密仓库的事给透露出去的。
第四十九章 打东洋(四)
出明水镇东街口往南拐,走五里地就是火车站。
山东省独立保安六团的团指挥所就设在离火车站大约二里地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团长曹克明听说有人来劳军,忙笑呵呵的从指挥所里出来迎接。
虽说各营现在基本上都已经吃过晚饭了,但见到送来的是葱油大饼,还是很高兴,忙叫团参谋长给各营分配。
曹克明的防地虽然离周家庄比较远,但他还是听说过醴泉乡那个留长辫子的前清秀才,因此忙把吕决和周秉新让进了指挥所。
进门一坐下,吕决就迫不及待的问起了攻打火车站的进展情况。
见吕决问这个,曹团长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
原来,明水火车站位于鲁中山区北缘一个东西走向的小山坳里,主体建筑是一栋三层高的小洋楼,南北两边各有一排不高的小丘陵。白天查看完地形后,曹克明还暗暗欣喜,觉得这样的地形条件对于进攻方实在是有利。便和四团的指挥官商定好,南北夹击,包小鬼子的饺子。
可正式进攻开始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原因就是日本人在车站楼房顶上架了四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五六挺歪把子,压制得两边的部队根本就不敢在小山顶上露头。从下午打到天黑,两个团的人员就没往前推进过一步。
就在曹克明将情况说的差不多时,分完大饼的参谋长走进来又补充道:“就怪咱们他娘的缺乏重武器,不然的话哪还用得着到天黑啊!”
吕决可知道这重机枪的威力,特别是在防守时,步枪和轻机枪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
记得在一*三年,罗得西亚五十名步兵使用四挺马克沁重机枪击退了五千名祖鲁人的猛烈进攻,结果战场上留下了三千具尸体。一*八年,苏丹的恩图曼之战,两万名伊斯兰教托钵僧被英国侵略军屠杀,估计有一万五千人倒在马克沁重机枪的阵地前。
而一次世界大战中的索姆河战役是重机枪史上最令人惊心动魂的战例。当时,德国陆军装备的马克沁机枪过了一万两千挺。一九一六年七月,德军在索姆河阵地上以平均每百米一挺马克沁mg08重机枪的火力密度,向四十公里进攻正面上的十四个英国师疯狂扫射,一天之内就使六万名英军士兵伤亡。
一座三层高小洋楼的楼顶,长宽最多也就十几二十米,架了四挺九二式,这可比德国人在索姆河边的密集多了。
“就没想点别的招吗?”吕决知道有这四挺重机枪在,硬攻是绝对不行的,只有出奇招,不然有再多的人也不够这四个铁家伙吃的。
曹团长的脸上更是阴霾了:“能有啥招,我们团九挺捷克式今天下午和人家对射,机枪手都换了两三拨了,其中有两挺机枪还让人给打报废了。”
吕决看到曹克明那满脸沮丧的样子,就知道这绝对是个极为影响士气的问题。再这样打下去,不出明天下午,这四、六两团绝对撤兵。
他站起身来说道:“我倒有个办法,两位将军听听看觉得怎么样。”
曹克明一听这话,忙抬起头向吕决看去,那位参谋长更是急切的说道:“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赶紧说……”
吕决说道:“今天晚上派一只精干小分队,趁夜色潜入火车站,明日一早内外夹击,一举将车站拿下。”
那曹克明原以为吕决能有什么好点子,听他这么说,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那位参谋长更是笑着说道:“这位老弟,这可是在打仗,不是你在看鸳鸯蝴蝶派的小说。”
要知道,特种作战在此时还只是作为一种理论出现在西方的一些军事杂志上,要等到三年后二次大战全面爆后,第一支真正的特种部队才会在德国出现。所以吕决对他们如此的表现也没感到意外和生气。
只见他站在明亮的汽灯底下,嘴里叼一根香草棍,穿一身黑色府绸衣裤,手里攥着一顶薄呢礼帽和水晶石墨镜,向两人团团作了个揖说道:“吕某并不是鸳鸯蝴蝶派的小说看多了。如果两位将军能按照我说的方法去组织这样的一只小分队的话,我愿意带着他们去实施这个中心开花的任务。”
曹克明见他这么说,忙收起他那副玩笑的表情问道:“你要我们怎样去组织?”
吕决想了想说到:“这只小分队人数不要太多,十五至二十人就够了。要求每个人都要有一定的武术底子,当兵至少三年以上,能双手使用驳壳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有强烈的爱国思想……”
其实他这是在按挑选特种兵的方法在挑人,当然用的是“民国版”的。
要求有武术底子,那是要求身体要灵活,体能要过硬;
当兵三年以上,那是要求作战经验要丰富;
双手使用驳壳枪,那是要求枪法要好;
有强烈的爱国思想,那是要求心理素质要好,并且不要老兵油子。
听了吕决的这番话,曹团长和他的那位参谋长好像有了点兴趣。
吕决继续说道:“……每个人配备驳壳枪两把,二十响弹夹十个,手榴弹十枚,一把大刀,一把匕或短斧,麻绳一根。最后一条就是全都要穿黑色夜行衣,还要一块蒙面的黑布。”
参谋长想了想,对着同样也在做思索状的曹克明说道:“我觉得这样的方法好像可以一试。”
曹克明在指挥所里来回的踱着步,自言自语的说道:“一只精干小分队……,趁着夜色潜入敌阵……,天亮后打乱敌人阵脚……,两面夹击中心开花……”
就见他猛的一抬头说道:“虽然有些危险,但也不失为一个险中求胜的好方法!”
“就这么干?”参谋长问道。
“就这么干!”曹克明答道。
“就这么干!!”曹克明和参谋长异口同声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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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鸳鸯蝴蝶派小说不光单指“相悦相恋,分拆不开,柳阴花下,像一对蝴蝶,一双鸳鸯一样”的才子佳人恋爱小说。还包括铁马金戈的武侠小说,扑朔迷离的侦探小说,揭秘猎奇的社会小说等。
第五 十章 打东洋(五)
一只身穿黑色夜行衣,全副武装,只有十七人的小分队整整齐齐的站在吕决面前。
因为时间仓促,这十七个人都是按照吕决的要求由下面各营、连推荐的,有的直接就是他们的指挥官本人。所以说就算不是全团当中精英里的精英,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吕决还是穿着他那一身府绸衣裤外加黑呢帽,除此之外和眼前的十七个人完全一样。
只见他双手各提一把二十响的大肚盒子炮,胸前挂着一具塞满弹夹的牛皮子弹袋,腰间两边各挂了五枚手榴弹,当然还有他自制的那件武警攀爬索。
他已经将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这十八个人编成了六个战斗小组,每组一个组长两名组员。他要求战斗中每一名小组长必须冲在最前面,而另两位组员必须全力保证组长的安全。
最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弟兄们,今天我们就是要让小日本看看,中国人有的是英雄好汉。我们这次行动过后有的人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但是,我们无怨无悔!正所谓‘我死则国生,我生则国死’!我们是中华民族的儿女,我们流出的鲜血将是我们的子孙后代不受外族奴役的保障!”
他看了一眼站在曹克明身边的周秉新,心中默默的喊了一声周教授,要是这次我也回不来了,请帮我照顾好田莉。
“出!”
吕决转身冲进了这浓浓的夜色里。
火车站距离六团指挥所只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但同时这一千多米也是日本人防守最为严密的一千多米。吕决不敢从直线距离上穿插过去,他带着小分队迂回到车站东边的铁路线上,沿着铁路两侧的排洪沟慢慢的向车站靠近。
当距离车站还有四五百米时,吕决现车站竟然还有电灯光射出来,同时还伴随着“突突”的电机声。这可不是好事,有电就可能有探照灯,在三四百米的距离内,如果被探照灯现,自己这十八个人根本无处藏身。
在天亮以前小分队得在火车站里隐蔽下来,最好能钻进那栋架着重机枪的小洋楼里。但要想进去,必须先将眼前这个隐患消除掉。
可这个隐患怎么才能消除掉呢?盯着传来电机声音的方向,吕决一下子有了主意。
按照事先的安排,他带领的是第一组。组员一个外号叫“大个刘”,另一个叫“胡子李”。当时吕决还笑了一下,大个刘也就罢了,只不过是个头大点儿而已;胡子李的满脸胡子就属实有些夸张了,这么说吧,他如果不张嘴说话,你根本就找不到他的嘴在哪儿。
他摘下蒙在脸上的黑布,从排洪沟里抓了几大把细砂土拿黑布包好。又让其他五组原地待命,便带着大个刘和胡子李循着电机声慢慢地靠了上去。
电机房是一间砖瓦结构的独立小房子,在门口吊着一盏被风吹得摇来摇去的电灯。
小房子跟车站的主体建筑之间隔着大约有三四十米的样子。这也难怪,是谁都不会把噪音这么大的家伙安置到房子里面去的。
咦——
电机房周围竟然没有哨兵!
吕决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他差点没笑出声来,牛B啊鬼子老兄们!这么重要的地方竟然不安排人守卫,也太没把周围的两个团当回事了。可过分的牛B你们知道叫什么吗?呵呵,那叫装B哎。想当年关老爷就是因为装B把荆州给弄丢了,你们怎么就不吸取他老人家的教训呢?记得有一位伟大先哲说过一句话:为人莫装B,装B遭雷劈哎!
他让大个刘和胡子李在外面警戒,自己滋溜一下钻进了电机房。
吕决用他那机械专业的眼光,审视了一下小鬼子造的这台把动机和电机联在一起的铁疙瘩,还真他妈老土。不过就算这样,也已经领先中国好几十年了。
他嘿嘿干笑了两声,心说鬼子老兄们,今年中国的雷公好像是姓吕哎!便伸手拧开动机的机油口盖子,把那差不多有两三斤重的细砂土全都倒了进去。
吕决又用黑布将散落在机油口周围的沙土擦掉,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这块蒙面布,上面除了土就是油实在是没法用了,团了团顺手塞进了口袋里。他伸出三根手指头在动机烟囱口上蹭了点烟灰,从左眉毛处一下划到了右下巴上。吕决心说也就是没有镜子,要不然自己现在这模样估计跟雷公也差不多了,便转身出了电机房。
三人刚沿着原路返回,二组组长便跑过来低声问道:“吕师傅,这电机怎么还在响?”
这位组长是六团一营的一位连长,据说曾经是济南府的一名大学生。鬼子打进济南后他便跑出来参加抗日了。
吕决嘿嘿一笑说道:“别着急,顶多再过五分钟它就该哑巴了。”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就听那电机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最后吭哧了两下便完全停了下来。同时,整个火车站也变得一片漆黑。
那位连长也笑了两声,心说还真神了,便要带人往上冲。
吕决一抬手把他拉住,低声吼道:“冲什么冲!我不管你原先是连长还是营长,今天的行动都得听我的。要把事情搞砸了,谁都兜不住!再等等,鬼子们应该还有行动!”
果然,小洋楼里咿里哇啦一通乱叫,接着从里边出来了几只手电筒光,向着电机房的方向走去。
黑暗中那位连长脸上不禁一红,又悄悄的蹲了下来。
谁都知道这几个人应该是去检查电机去的,大家不免又紧张了起来。
唯一不紧张的只有吕决。
他心说如果不把动机全拆了就能找着故障所在,我吕某人管你们叫大爷。
十多分钟又过去了,几只手电筒光又咿里哇啦的回到了小洋楼里。
吕决在心里恶狠狠地骂了一句:爱装B的小鬼子们,你雷公爷爷来了。一挥手,十八个夜行人就像十八只夜行的狐狸一样潜入了明水火车站。
第五十一章 打东洋(六)
一行人顺着轨道悄悄地钻入了停在站台上的几节车皮底下。
吕决掏出出前曹克明借给自己的那块夜光怀表看了看,现在离天亮还有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车站里没有电灯的情况下,在这里隐藏上两个来小时无疑是最为安全的。并且这里距离那栋楼房也就十来米的样子,已经进入了楼顶机枪的射击死角,等天亮后如果就从这里动进攻的话,完全可以将楼顶的射击忽略掉。怕就怕从上面往下扔手榴弹,以及从楼房的窗口里打出的子弹。按说自己十八个人三十六把驳壳枪,在这样的距离上不亚于三十六只冲锋枪,应付那样的打击还是绰绰有余的。但那样的话,要想冲进去把重机枪阵地灭掉也是非常困难的。
不行!绝对不能就这样困守在这里,必须在第一时间内让敌人的重机枪全哑巴了。
吕决慢慢地爬到二组组长也就是那位年轻的连长身边,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吕决见他对自己的想法也深有同感,便又重新部署了起来:三、四、五、六组的十二名队员就地隐蔽,待天亮大部队起进攻后牵制楼房里的敌人;一组和二组的六个人,也就是吕决这一组和那位年轻连长的那组潜入楼房隐蔽,尽量在部队起攻击前解决掉楼顶的轻重机枪。
吕决等大个刘来来回回将部署传达完毕后,便带着他和胡子李以及年轻连长的那组人钻出铁轨,向楼房摸去。
来到楼房跟前,见门口有两个鬼子正抱着步枪在打盹。从门洞里射出了淡淡烛光,正照在俩家伙的脸上。
吕决这是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真正的日本鬼子,心里面不禁有些“突突”起来。
他稍微定了定神,想到这里是楼房的正门,现在还不是收拾这俩家伙的时候,便招呼其他人从暗影里绕了过去。
这时他们身上的夜行衣便起了很大的作用,因为此时鬼子在明处,他们在暗处,即便俩家伙没睡着,也很难现这六个已经和周围的夜色混在一起的夜行人。
绕过楼房的转角,现楼房朝西的这一面竟也有一道门,门口也同样有两个鬼子在站岗。不知是门洞里的蜡烛被风吹熄了还是这俩家伙怕有官佐来查岗看到他们睡觉而自己吹熄的,反正楼道里没有灯光照出来。
吕决心说两位,对不住了。你雷神爷爷早就警告过你们,为人莫装B装B遭雷劈的。
顺手把驳壳枪往腰带两边一挂,弯腰从绑腿里把那把军刀抽了出来。
他拍了拍那位连长的肩膀,指了指背对自己的那个鬼子;又拍了拍自己,指了指对面的鬼子。那位连长会意的点了下头,把盒子炮也挂在了腰带上。
吕决先行动,绕了个半圆,来到了对面鬼子的身后,同时他看见那位连长也进入了位置。
他伸出左手捂住还在打呼噜的鬼子兵嘴巴的同时,右手的军刀也准确地**了颈动脉。军刀往前一推,高压的动脉血热乎乎的喷了自己一手,他听到了气管软骨被切断的声音。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在特种部队训练过多少回了的,绝对不会用到两秒钟的时间,而怀里的鬼子兵将在十秒钟之内因为大脑的急缺血而死亡。就在吕决体验着鬼子兵肌体的痉挛时,对面传来“喀嚓”一声轻响,那位年轻的连长更简单,竟一下将鬼子的脖子给拧断了。
吕决没有空闲静下来去去除第一次杀人所带来的恐惧,他把怀里的日本兵尸体轻轻放在地上,又在他身上擦了擦手上刀上的血,收好军刀,提起盒子炮,率先钻进了楼道。
每路过一个房间,都会听到里面传出或高或低的呼噜声。黑暗中吕决大体上数了一下,这第一层楼大约有二十来个房间,要是每个房间里睡四、五个鬼子的话,那这三层楼房里怕不得有两百七八十个鬼子啊!
妈妈的,这下可真是钻到小鬼子的肚子里来了。
沿着楼梯一直上到三楼,好在没再遇到一个日本兵。看来鬼子只是在楼门口安排了岗哨而已,楼道里面就没有安排了。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鬼子在楼房周围还布置的有或明或暗,或固定或游动的不少岗哨,只是由于他趁着停电一下钻到站台上的车皮底下没碰到罢了。
三楼通向楼顶的地方开有一个大大的天窗,原先应该有个什么东西盖着的,但现在因为上面成了机枪阵地,所以不但遮盖物去掉了,还立了一架挺结实的木头梯子以供上下所用。
吕决踩着木头梯子以极慢的度往上攀着,要知道这上面绝对有哨兵,要是这破梯子出点什么声音让上面的鬼子现了,那自己的行动也基本上算前功尽弃了。
好在这架梯子是中国的木头制造的,在他从房顶上露出半个脑袋之前一直没有出卖他。
借着微弱的星光,吕决将楼顶的情况大致的了解了一下。
上面大约有一百五六十平米大小。在四个角落处隐约可以看见各有一个重机枪阵地,四个重机枪班的鬼子应该还待在上面,因为每个阵地旁边都有三五顶简易行军帐篷和一个来回晃动的哨兵。那几挺轻机枪的情况不明,也许白天上去晚上撤下来,也许和重机枪班的人一样也在上面待着。
其实这已经不是很重要,因为在了解了上面的大致情况后,吕决心里已经有了完全可以将上面的鬼子一次性解决掉的办法。
他又慢慢地从上面退下来。
看了看怀表,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这剩下来的一个小时应该是最危险的时间段,因为将会有鬼子陆续的开始起床。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怎样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不让鬼子们现自己。
第五十二章 打东洋(七)
说到鬼子笨不笨的问题。其实日军在战争初期无论装备,战术……在各国都是比较落后的,有的只是一点傲气罢了。当然,当时的中国更为落后,并且连人家的那点傲气都不具备。中国初期输就输在后勤补给和士气上。
他看见楼梯对着的房间由于天热门是半开着的,里面不时传出均匀的呼吸声和轻微的呼噜声,不禁眼前一亮——这个房间就是自己这六个人的最后藏身之地。
他拔出军刀拽了拽年轻连长的胳膊,用刀指了指对面的房间。年轻连长见他用不时闪着寒光的匕指向那个房间,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次他不敢再托大,连忙也把自己的匕拔了出来。
大个刘四个人见两位组长拎着匕向对面的房间摸去,大概也猜到了他们的要干的事情,忙蹑手蹑脚的分散在房门口的四周警戒起来。
吕决对这几个人的表现非常满意,因为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和年轻连长的安全。
吕决怕推门的声音惊动房间里的人,没敢去动那扇半开的房门,只是侧着身子走了进去。
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房间里因为有窗户的缘故倒比走廊里亮堂的多。
谢天谢地,这个房间里只有两顶蚊帐,要有四五顶的话他们将麻烦的多。
吕决和随后跟进来的年轻连长互相点了下头,便各自向离自己最近的蚊帐走过去。
寻着床上的呼吸声,吕决轻轻地掀开鬼子脑袋那头的蚊帐,好整以暇的在蚊帐钩上挂好。突然力,干净利索的将还在睡梦中的小鬼子送回了老家。同时他也听到了对面床上日本兵的蹬腿声。
吕决不再等待床上的家伙倒完了气,转身打开房门招呼大个刘等四人进来。
轻轻关上门后,剩下来的时间,就是布置解决楼顶机枪阵地的方案和等待进攻的开始了。
吕决的方案是这样:把六人身上所有的手榴弹全部解下来,两个一捆两个一捆的捆好。听到外面第一声枪响,六个人就一起冲出房间,四人分别把守住两边的走廊,一人把守楼梯,剩下一人用最快的度将这三十捆手榴弹从那个天窗全扔到楼顶上去。等手榴弹扔完,六人再冲上楼顶,由两人把守天窗口,四个人每人一个机枪阵地,去解决那些还没死透的鬼子。
这个方案非常完美。听完吕决的讲解后胡子李轻轻笑着说道:“六十手榴弹,楼顶上就那么屁大点地方,估计我们上去后小鬼子们都已经死两遍了。”
吕决说道:“所以说上面的机枪阵地并不怎么可怕,可怕的是这楼里的鬼子,我估计光这第三层就有百十来个。能不能把上面的鬼子完全解决掉,就看我们能不能把楼道守得住了。”
那位年轻连长指了指他身边的一个汉子说道:“他叫王雷,外号‘王手雷’。在我们连手榴弹扔的最好,上次打昌邑时他曾经直接扔进了鬼子炮楼的机枪眼里。”
吕决一听自己人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人才,对消灭楼顶机枪阵地的把握就更大了。
于是决定,这三十捆手榴弹就由王雷扔。吕决和大个刘负责东边的走廊;那位连长和另一名叫解二牛的队员负责西边的走廊;胡子李一个人负责楼梯。
窗外越来越亮了,已经听到有鬼子起床的声音。
吕决突然想起一楼走廊最西端的角门口还躺着两具鬼子的尸体,不禁心里一颤。妈妈的,要是进攻起前让鬼子现了可就麻烦了!
可是越不想要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就在吕决越来越为一楼角门的鬼子尸体担忧的时候,楼下传来咿里哇啦的慌乱叫声——那两具该死的尸体总算让鬼子们现了。
不能在等下去!吕决大吼一声:“上!”拉开房门率先冲了出去。
十把盒子炮,将楼道和楼梯守得严严实实。
一个听到楼下叫唤的鬼子兵端着枪刚从房间里露个头,大个刘右手一个点射就将他撂倒在地上。别的房间又冲出来两个,吕决刚要开枪,就见大个刘左手挽出个枪花,打出了七子弹,两个鬼子应声倒地。
吕决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枪法太漂亮了!就是后世电影里号称神枪手的李向阳也没见过这样的身手。
两人身后也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声,同时听到王手雷扔向楼顶的手榴弹也炸成了一片。
就听大个刘吼道:“吕师傅,你去帮胡子李。这边我一个人就能对付!”
吕决见他真的能守住,便转身向那位年轻连长那边看去。只见他双手举着两把大肚盒子炮,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走廊七八个房间的房门,走廊里同样也躺着几具鬼子尸体。
楼梯口传来了剧烈的枪声。吕决一个健步冲过去,就见原本和年轻连长一起负责西边走廊的解二牛,现在和胡子李正躲在二三楼之间的楼梯拐角处向下面打着枪。吕决从楼梯的栏杆上探头往下看去,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二楼的情况。就见至少有二三十个鬼子聚集在二楼楼梯口周围,因为角度的问题,却只有四五个鬼子兵可以举枪向上射击。
吕决伸手从还在从天窗口向楼顶投弹的王雷身边抄起两捆早就已经拧掉盖子的手榴弹,大吼一声“胡子李趴下”,把弦一拉丢下楼去。
“轰轰隆隆”的爆炸声中,吕决觉得这楼板都快给震塌了。
下面的胡子李“哈哈”大笑着喊道:“小鬼子们,尝尝你爷爷的小甜瓜!”
此时,旁边的王手雷也吼道:“手榴弹扔完了!”
吕决也听到楼顶的爆炸声已经停止,忙喊道:“胡子李、解二牛,上来。上楼顶!”
先是王手雷,接着是胡子李、解二牛和吕决,最后是年轻连长和大个刘。他二人一人朝走廊里扫了一梭子也跟着钻了上来。
上到楼顶方才听见,整个火车站四周已经是枪声一片,四、六两团的主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进攻。
按照事先的布置,年轻连长和大个刘守住天窗口,吕决、胡子李、王雷和解二牛一人冲向了一个重机枪阵地。
四个人在楼顶转了一圈,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四挺重机枪周围用沙袋垒的阵地全部被炸垮,有三挺重机枪已经没了踪影,估计是被掀翻到楼底下去了,剩下的一挺也歪歪斜斜地靠在那里,看样子不好好修理一番是绝对没法用的。而散落的几挺歪把子也好不到哪儿去,估计都得进修理所待一段时间。当然,最惨的还应该是守在楼顶的那些个鬼子兵们,用胡子李的那句话形容应该是最贴切的,因为基本上就没看见几具囫囵的尸体。
开玩笑,即便是吕决用了两捆,那也是五十六枚手榴弹啊,没把这一百五六十平方的楼顶给炸塌就已经很不错了。
第五十三章 打东洋(八)
年轻连长和大个刘正和下面的鬼子较量的热火朝天。清理完楼顶的几个人大都在居高临下的向各处射击着,唯独吕决却站在旁边对大个刘的枪法研究了起来。
刚才两人在守走廊时吕决就对他挽出的那个枪花大感佩服,而现在两把驳壳枪在大个刘手里更像是在挥毫泼墨画国画,所谓笔走龙蛇花样百出也不过如此了。
此时主力部队已经攻进了楼房,胡子李他们也闲了下来,都围过来看大个刘和鬼子们斗枪法。年轻连长也停止了射击,只是时不时的给大个刘递上换好弹夹的驳壳枪。
胡子李见吕决看得痴迷的样子,便在旁边给他介绍道:“大个刘原先在东北当过胡子,这手枪法就是那时练出来的。我们好几个人都跟他学过,但怎么练都赶不上他,现在我们团就数他枪法最好……”
吕决在许多文献上都看到过,说东北的胡子们驳壳枪打的最好,不但解决了驳壳枪射击时的诸多缺点;更难能可贵的是还将有的缺点转变成了盒子炮所独有的一些特点。今天看大个刘打枪,吕决总算将资料上那些抽象的介绍给形象化了。
这时就见大个刘飞快的打出三个点射,驳壳枪在他的手里就像一只鸟儿在优雅的啄食。
胡子李说道:“……这一招叫‘凤凰三点头’。要点是握枪的手不能攥太紧,也不能太松。靠枪本身下落的重量来克服驳壳枪爱仰头的毛病,同时手掌跟推紧枪把,并在适当的时候扣动扳机。这三枪打的越快威力就越大……”
听着胡子李的介绍,吕决手里的驳壳枪也在一点头一点头的体会着。
估计大个刘注意到了大家在评判他的枪法,此时又打出了吕决在走廊里看到的那个枪花。
吕决忙不迭的问道:“这招叫什么?这招叫什么?”
胡子李呵呵笑着说道:“……这招的名字更好听,叫做‘七点梅花枪’。你看他从左上往右下甩枪的过程中打出两枪;然后手腕一翻从右上再往左下甩动,这中间又是两枪;最后手枪顺势端平再由里往外甩出,这中间却是打了三枪。也就是说扣了三次扳机打了七子弹。要点是在这三次甩枪的过程中,肩膀、胳膊、手腕和枪要像一条鞭子一样,并且这七子弹的弹着点要均匀的分布成一朵梅花的形状。这招在攻击多个敌人或防御多人进攻时最为有效。”
就在吕决边摆弄着手中的盒子炮,边体味着这招“七点梅花枪”要点的过程中,下面楼道里伴随着杂乱的呼喝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传了上来,最后又归于平静。
大个刘一把扯下蒙面的黑布,浑身上下已经让汗水湿透。只见他哈哈笑着对那位年轻连长说道:“好长时间没这么过瘾了。今天是枪打的过瘾,杀鬼子杀得更过瘾。就这一会儿功夫,我至少干掉了十五六个!”
吕决四人也笑着向他们走去。
那位年轻连长对吕决说道:“吕师傅,看大个刘打枪是不是很过瘾……”话刚说道一半,就见他突然脸色一变,大吼一声“小心”,一下将吕决推到在地。
同时,吕决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而旁边的大个刘、胡子李、王雷和解二牛全都举起枪吼叫着向他身后打去。当吕决躺在地上翻过身向那边看去时,只看到被炸垮的沙袋外边一只还在微微颤抖的举着一把王八盒子的手,而沙袋底下露出的半张人脸,已经被大个刘他们打成蜂窝状。
吕决估计这是个一开始就被炸翻的沙袋砸在底下的鬼子,所以没让王雷后续的手榴弹炸死。由于他一直让沙袋压在下面,造成自己四个人上来搜索时也没有现他。
“妈妈的!”吕决边起身边骂道,“我总以为这背后打黑枪的事只有咱中国人爱干,没想到小日本……”
他突然想起什么,忙转身向身后看去。
“兄弟”“连长”“……”众人一下向躺在地上身下一地鲜血地年轻连长扑去。
解二牛刚想将年轻连长抱起来,吕决就看到红艳艳的鲜血还在从他的脖颈处咕嘟咕嘟往外冒着,忙喊道:“不要动他!”
吕决冲上前伸手向他伤口按去,随即他便现已经无济于事了。小鬼子这一枪正好从年轻连长的气管后面穿过,竟然也是打断了他的颈动脉。
“兄弟!”吕决大喊一声,双膝一软,无力的跪在他的身边。
躺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勇敢而冲动,但却不张扬,甚至到现在自己也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就见年轻连长的嘴角上挂着微笑,轻轻地说道:“这一杖……打的真过瘾……”
声音渐弱,到后来已经几不可闻。吕决忙俯下身子,将耳朵凑在他的嘴唇上。
“……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这段文字吕决很熟悉,是一九三七年年七月十七日,蒋介石在庐山上所表的那篇著名的《对卢沟桥事件之严正声明》里的一段。被后世的历史学家们称之为《“最后关头”演说》。
此时,曹克明和参谋长带着许多士兵涌到楼顶上来。
解二牛哭喊道:“团长,小鬼子在背后打黑枪,……我们连长……殉国了……”
曹克明和参谋长听说这话,忙也冲了过来。
曹团长蹲下身来,抚摸着年轻连长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多好的孩子啊!要是小鬼子不来咱中国闹腾,他应该还在济南的大学堂里读书呢。”
一个传令兵“噔噔噔”跑上来喊道:“报告团长!总共抓获鬼子俘虏十二个,一营长请示怎么处置。”
旁边的解二牛大吼一声:“妈啦个巴子的!”摘下身上的驳壳枪,在大腿上一蹭“咔咔”顶上堂,便向楼下冲去。
参谋长大喊一声:“拦住他!”
旁边的几个勤务兵就要去拦解二牛。
吕决也摘下双枪边往天窗口跑边喊道:“大个刘!”
大个刘、胡子李和王雷一下将驳壳枪顶上堂,瞪着血红的眼睛,拿枪指向那几个要拦截解二牛的勤务兵。
第五十四章 中国禽兽
来到天窗口上,吕决顿了一下,回头对曹克明说道:“曹团长,对不住了。”
曹克明只是看了大个刘几个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吕决没再说什么,提着盒子炮的双手朝曹克明一抱拳,赶紧去追解二牛。
一路下来,楼道里,走廊里,到处都躺满了尸体和一些正在打扫战场的士兵。
到了楼下,刚好追上解二牛。吕决也没说什么,只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跟着他重新来到站台上。
十来个鬼子俘虏成一排站在那几节车厢边上,虽然是当了俘虏,可一个个脸上竟然还带着牛B哄哄的表情。
解二牛牙根紧咬眼睛瞪得牛大,冲过去二话没说,照准当头一个军官模样的家伙“当当当”就是一个“凤凰三点头”。吕决“嘿嘿”一声冷笑,心说还是那句话,为人莫装B,装B遭雷劈。
那个鬼子倒在地上的同时,炸了锅的不光是另外的几个日军俘虏,看守俘虏的几个士兵也乱成了一团。一个军官大声喊着跑过来:“解二牛住手!日本禽兽才枪杀俘虏,你这样干不是和日本禽兽一样了吗?”
解二牛根本就没有回头,还是继续在向早已把“牛B哄哄”忘到脑后只顾逃命的鬼子俘虏们玩命儿的开着枪。半分钟不到,已经看不到几个站着的了。
吕决昨天晚上见过那位跑过来的军官,是一营的营长。他见解二牛根本不理会他,伸手朝腰里的手枪摸去。
早在一边伺候老半天了的吕决没等他的手挨着枪套,一抬手驳壳枪顶他脑门上说道:“我们不是日本禽兽,是中国禽兽!”
被一个自称“禽兽”的人用枪顶着脑门的感觉应该有些不一般,一营长没再动弹。
吕决不知道,他这句“中国禽兽”后来响彻鲁北大地。打那以后他在这个时代也就有了三个身份:平时大家都叫他吕决或吕师傅;江湖上叫他燕子李三;抗日界称其为“中国禽兽”。特别是和他共同战斗过的那十几个*士兵,无论走到哪儿,从来都是以“中国禽兽”的兄弟自称,这着实让吕决汗颜了一把。
众士兵们也没心思去理会解二牛了,都被吕决的举动吸引了过来,更有一营长的卫兵纷纷拔枪对准了吕决。
这一乱间,曹克明已经从楼里走了出来,而解二牛也将最后一个鬼子俘虏解决掉了。
曹团长走上前按下吕决的驳壳枪,估计是他听见了吕决的那句“中国禽兽”的自称,呵呵笑着说道:“吕师傅,不要冲动。怎么的也不能拿枪口对着自己人吧?”这次战斗吕决立了头功,并且曹克明还有别的目的,语气当中很是客气。
吕决把双枪一收,对曹克明又是一抱拳说道:“曹团长,这件事情您不能怪解二牛,都是吕某指使他干的。”
“吕师傅……”解二牛还要解释。
吕决大声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他转身又对跟曹克明一起从楼上下来的大个刘说道:“去,到那边把队伍集合起来!”
大个刘粗声粗气的喊了一声“是”,转身去集合他们的小分队去了。
吕决见曹克明好像没有要追究的意思,便又是一抱拳,说了一句“失陪一下”,也向小分队走去。
出来时是十八个人,在楼顶上死了一个,楼下火车皮地下更是两死一伤。除了自己,活着的还剩下了十四个人。
死的三具遗体还没收走,整整齐齐的躺在队伍的最前头。吕决走上前把三人脸上蒙脸的黄表纸一一揭下,团了团往旁边一扔说道:“兄弟们,生前做了亏心事的人死后才用黄纸盖脸。你们上对得起祖宗下对得起民族,没什么不敢见那个瞎了眼的死老天的!”
他的这个举动又开了鲁北抗日界的先河,打那以后凡是因为抗日牺牲了的,死后都不用黄纸盖脸。
吕决站起身,对那十几个一身夜行衣的士兵说道:“弟兄们,这次战斗你们非常出色,我吕某将终生以与你们曾经并肩战斗过为荣。现在我们的任务完成了,咱们这个小分队的使命也结束了。”
吕决心说以后自己肯定还要在各个时空段到处跑,要是身边带着这样一支队伍,那还是很拉风的唉!
正yy间,身后传来曹克明的声音:“吕决师傅,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您给参谋参谋?”
吕决说道:“曹团长怎么这么客气起来?怎么的咱们也算是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那……那什么,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我想在咱们六团里挑一批人,组成一个精干连队,哦,还是叫特务连吧!这个特务连将集中最优秀的人员,配备最好的装备,进行最严格的训练,专门搞最特殊的任务……”他顿了一下,看着吕决又继续说道:“吕师傅对这个连长的位置可有兴趣?”
好家伙,这是在拉拢我啊!不过在俺穿越过来时俺家田莉叫俺千万别逞能来着,这次帮你们打火车站都已经违背她滴“哼哼”教导了,还敢在你这里当连长?俺回去害怕跪搓衣板唉!
再看那十多个小分队队员,竟一个个露出热切的目光。
“去!”吕决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转身对曹克明说道:“曹团长,吕某只是个走江湖的,要文不能文要武不能武。喏——”他拎起自己的双枪道:“这次战斗中我可是一枪未。对您的邀请我实在受之有愧,只有‘却之恭’了!”
曹克明哈哈一笑,见吕决很坚决的样子,还弄出了个什么“却之恭”来,便也不再强求。于是说道:“既然我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大菩萨,那我也不再强人所难。从今以后,我这保安六团就是您吕决的另一个家,想什么时候来,我这个当家长的随时欢迎!今天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也没什么好表示的,这两把枪要是还顺眼,就送给吕师傅拿来防身吧!”
吕决笑着说了一些感激的话,不过这两把枪他根本就没打算还过。他突然想起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没见到周秉新,忙向曹克明打听他的下落。
旁边的参谋长说道:“今天早上进攻的时候,周少爷也想参加,我怕有什么闪失没答应。让他赶着车在后方运伤员呢!”
问清了临时后方医院的所在地,吕决向那个方向走去。
走在路上,他拎着两把盒子炮笑呵呵的骂道:“妈妈的,这一场战斗下来我竟一枪都没放!”
第五十五章 周秉新死了?
山东省独立保安六团的临时医院设置在一个小山包后面的一片树林子里。按照参谋长所指引的方向,吕决很快就找到了这里。
今天一大早他的事迹就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六团。他刚报出名号就引来许多医生和护兵,大家都来看这位自始至终一枪未的抗日英雄。当然,人们只知道他是抗日英雄,却不知道他一枪没打。
因为天热,吕决已经将那副不透气的牛皮子弹袋解了下来,此时正斜斜的背在肩膀上在和院长说话。
不远处十多个护兵mm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时不时有人还向吕决这边偷偷看上几眼。这些护兵在战前都是济南青岛的学生,日本人打过来后从学校跑出来参加了抗战。平时和那些大兵们厮闹惯了,没想到今天在吕决这个大英雄面前竟又腼腆起来。
“什么?走了以后就再也没回来!”
吕决的声音很大,惊得护兵mm这边一下子鸦雀无声。
就见吕决飞快的将子弹袋套好,摘下驳壳枪,扭身向树林外走去。身后留下了一帮嘴巴变成“O”型的护兵mm。
按照院长的说法,周秉新在早上战斗打响后不久就赶着大车送来几个伤兵,但赶回战场后就在也没回来了。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按历史资料记载也好,还是后来周家庄人们的传说也罢,周秉新要么死于一九三九年,要么是一九四五年。这两种情况都允许生,因为自己就是为这个来的。
但绝对不应该是死在一九三八年八月的今天!
那代表着什么?那将代表着自己又干预了历史的走向。周秉新都提前死了,还会有周以康吗?这个问题就像“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那么简单,可关键的关键是如果周以康都不会有了,自己还能回到原来的那个时代吗?
出了树林子是一片一人来高的玉米地,车辙印没上大路,而是直接从这片玉米地里穿了过去。
“周秉新!”
吕决边喊着,边冲进了青纱帐。
玉米地里车辙印有两道,而周秉新只来过临时医院一次,也就是说只要这两道车辙印不再分岔,周秉新就一定在前面的某个地方。
果然,顺着车辙印越过了两三块玉米地,吕决看到前面不远处有辆马车的影子。
跑到近前一看,马车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拉车的枣红马正在悠闲的嚼着玉米叶子,可是车的四周却没有了周秉新的人影。
“周秉新!”
这下闹*了。
他恶狠狠照旁边几棵被枣红马啃过的玉米秆踢去,脚尖刚挨到玉米秆子,吕决一下怔住了,隔着几垄玉米,周秉新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周秉新!”
他分开挡在身前的玉米秆,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周秉新!”
伸手一探鼻息,已经感觉不到周秉新的呼吸,再检查颈动脉,脉搏也没有了。
“周秉新你他娘的不能死!”
这下真他娘的闹*了!
吕决对周秉新的死活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按说他是真不想周秉新死,周秉新要是活着的话,绝对是周玉升和他的那个长得非常像田莉的小媳妇以及现在还没出生的周以康最大的快乐;可是他又必须得死,不然的话就绝对会改变周教授的人生轨迹,从而导致自己极有可能从此就留在这个时代。
现在还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周秉新即便是真的要死那也必须是一九三九年以后的事。
人工呼吸?对,人工呼吸!
这活吕决还从来没对真人干过,在部队训练时面对的只是一个假人。现在倒好,一个大老爷们,还是一个三十年代从来没有刷牙习惯的大老爷们。记得自己从醴泉镇上买回牙刷牙粉,早晨起来在院子里刷牙的时候周秉新还笑话自己:“师父,你捅鼓出这么多白花花的东西是不是能当饭吃啊?”失误啊!早知道有今天当初说什么也得让他养成天天刷牙的习惯。
周秉新啊周秉新,我吕决这可是初吻啊!没想到竟然要浪费在你这个大老爷们这张从不刷牙的臭嘴上。早知这样的话,临过来之前说什么我也得和田莉来个吻别吧……
吕决将周秉新的颈部抬高,左手捏住他的鼻子,右手掰开他的下巴,张开自己的大嘴就要附身下去。
等等!他到底伤在什么地方?要是伤到要害处,我这初吻不就白献了嘛!
想到这儿,吕决又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飞快的解开周秉新的衣服。
伤口就在左胸处,是一个也就五六毫米大的枪眼。再翻过他的身子看后背,后面也有一个和前面差不多大的小窟窿。并且前胸没有一丝的血迹,而后面所出的血也不多,只是把背后的衣服浸湿了巴掌大的一小块。
从伤口上判断,这绝对是鬼子的三八大盖打的。三八大盖的特点就是口径小,膛线密,击中人体后子弹不会翻滚而直接形成贯通伤。一般来说只要不直接打中要害,人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那周秉新身上的这一枪打中要害了吗?看来并没有把心脏打穿,要不然不会出这么少的血。但那可是心脏啊,就是让子弹稍微挨一下也是会要人命的啊!
现在还能不能做人工呼吸实在不好说,这一枪虽然没打穿心脏,但肺叶上却肯定有了个窟窿眼。给他往肺里吹气,会漏不说,说不定还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吕决将他抱上马车,调转马头向六团临时医院赶去。
穿行在颠颠簸簸的玉米地里,吕决又回头看了一眼周秉新那随着马车的颠簸也在一动一动的嘴巴。他心说你到底死了没有?要说活着却感觉不到呼吸和心跳;要说死了到现在身体还是软的。并且这大热天的实在是摸不出你这身上到底是凉的还是热的。
正胡思乱想间,马车已经冲出玉米地钻进了临时医院待的那片树林。
咦——
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啊,医院到哪儿去了?
第五十六章 回去一趟
靠!走都不打声招呼。
怎么的咱也是帮你们立过功的,我这儿还有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要你们帮忙呢,怎么就……
天空中有东西飞过的声音,度很快,也很刺耳。吕决觉得这声音好熟,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只不过这记忆很深,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声音来着?
“轰——”前方树林里一声巨响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妈妈的!是炮弹飞行的声音。
联系到医院匆忙撤走的事实,吕决一下子紧张起来——难道鬼子这么快就打回来了?
周围一连串的爆炸声使得他无暇再思考,拽着差点惊了的枣红马飞快的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上了大道,吕决听到身后的火车站一带枪声、炮声已经响成了一片。这不用说,绝对是鬼子打过来了。
虽然对鬼子这么快就能打过来他非常好奇,但他更关心的是周秉新,这个家伙的死活实在是关系重大。
保安六团的医院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现在鬼子的情况也不是很明了,只有先返回周家庄再说。并且吕决认为他有必要再做点什么,免得出现差错他真的回不去了。
太阳快落山时,吕决赶着大车又回到了周家庄。一进庄口,立马惊动了老秀才和周秉新的小媳妇。小媳妇哭哭啼啼的跑了出来,而周玉升竟是不会走路了,让两个长工给架到了院子里来。看到周秉新的样子,老秀才一下子昏倒在地。
吕决忙跑上前边给他掐人中边对人群中的老长工周大庄说道:“现在秉新还不知道死活,你赶紧到醴泉镇去请医生。”
等周玉升慢慢醒过来后,他看了一眼那个只会哭泣的小媳妇,知道现在什么事都指望不上她了。便指挥着长工们将那一老一少抬进了屋里。
忙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吕决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自己来时的那个扎染包袱,转身出了庄子,向庄南的那个乱坟岗子走去。
他要回去一趟,去求证一个问题。
……
河图实验室里。
一阵红光闪过,中央的大铅板上出现了一个穿着非常古怪的人。
贺诗建说道:“是不是搞错了?”
谢武赫说道:“吕决把什么人给弄回来啦?
刁文亮说道:“看这打扮,是不是个汉奸?”
还是专门来迎接吕决的田莉眼睛尖,瞪了刁文亮一眼说道:“什么汉奸?这就是吕决!”
吕决抄起盒子炮一下顶在刁文亮脑门儿上,笑嘻嘻地说道:“靠你个刁文亮,相不相信本汉奸先把你收拾了!”
刁文亮忙道:“别……别……别,你这可是真家伙!”
吕决边收枪便说道:“怕个屁!我弹夹都没装。”
见他把枪收了,刁文亮又来了精神:“不过你这身打扮还真像电影里的汉奸。”
旁边俏目嫣然的田莉又瞪了他一眼说道“什么汉奸啊,真难听!这根本就是上海滩的小马哥嘛!”
吕决听着他们斗嘴,突然想起怎么没听到周以康的声音?不会是自己在那边改变了历史把他给弄没了吧!
想到这里他不禁害怕起来,忙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希望在那个角落里能看到他老人家那瘦瘦的身影。
贺诗建见他那画着三道迷彩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忙问道:“小吕你在找什么?你在那边的任务完成了吗?”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如果这里真的没有周教授这个人了,自己还敢说是找周教授的话,八成又会像上次那样给关到精神病院里去。
见吕决踟躇不决的样子,贺副教授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放心,你说。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们不会再不问清楚就把你送进精神病院了。”
虽然听了贺诗建这么说,吕决还是犹豫了半天才慢吞吞的问道:“咱们所里……有……有没有个……姓……周的?”
大家见他温吞了半天竟是问出这么一句话,全都瞪着眼睛怔怔的看着他。
吕决一看他们的表情,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心说坏了,看来那边的周秉新肯定是死了。也就是说现在所里根本就没有周以康这个人了。
他猛的向后退了两步,抄起驳壳枪快的塞进去个弹夹,来回指着大家,哭丧着脸说道:“你们……你们答应过不送我去精神病院的!”
“哄”的一下,所有人都笑了起来,而田莉更是笑得捂着肚子在原地打转。
吕决一脸尴尬,他实在不知道大家在笑什么,只好时不时的也陪着干笑两声。
过了好半天大家才止住了笑声。田莉边揉着肚子边说道:“我的老天爷!我总算明白上次大家为啥把你送精神病院了。如果不是有上次的前车之鉴,光凭你刚才那句话,我都会认为你精神上是不是有问题了。”
听到田莉都这么说,吕决的精神又紧张起来。
“好了,好了。别拿你那枪到处比划了。昨天晚上你穿越走了以后,周教授着了凉感冒了,所以今天就没来。”
听到这话,吕决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心说你怎么不早点说啊!看把我给吓的。
再问话时他也就不再吞吞吐吐了,当然问话的策略还是要讲究一下的。就听他向贺诗建说道:“那我的任务还是调查周教授的身世之谜吗?”
“那当然!我还以为你回来是因为已经调查清楚了呢?”
其实这就是他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一,看看周教授还在不在研究所;二,如果在的话,看看自己的任务是不是像上次那样也被改变了。
其实他回来的目的完全可以这样解释:如果研究所没了周以康这个人,那周家的历史轨迹被自己这次冲动的抗日行为搅了个稀巴烂,并且周秉新这次八成也是死定了,自己再回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既然周教授还在研究所,并且自己的任务也没变,那周家历史的方向应该还没有怎么改变;或说既然周以康还在,那周秉新八成这次就不会死。既然周秉新这次没死,那他吕决就还得回去继续进行他的调查之旅。
见他没完成任务就跑回来了,贺诗建们忙问他回来干什么来了。吕决就把那边周秉新的情况以及自己回来求证周秉新是死是活等等跟大家说了。
他回来还有一个目的他没说,那就是这次回来怎么的也得把自己的初吻留下,免得哪天真的让周秉新那张臭嘴给糟蹋了。
第五十七章 刷牙
周以康已经接到贺诗建的电话,拖着正在烧的病体半夜三更的赶了过来。
众人还在七嘴八舌的打听着他在那边这近一年来的经历。当说到自己亲自参加过的这次攻取火车站的战斗时,刁文亮和谢武赫两人脸上全都是一副极为羡慕的表情。而讲到周教授的母亲周秉新的妻子年轻时竟然跟田莉非常相像是,大家更是为着这隔绝时空的巧合感慨着。
周教授说经吕决这么一提,他也觉得非常像。还说怪不得自己头一回见到田莉时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亲切感,原来问题竟出在这儿。又说他家箱子底里有一张他母亲年轻时的老照片,那天有空一定找出来让大家看看。
更为兴奋的是田莉,竟然嚷嚷着现在就要去看。
吕决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几个人说道:“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和大家说哎!”
“哦,什么事?”
“今天的晚饭你们都吃了吧?”
众人忙不迭的一*头。
吕决的脸上露出非常痛苦的表情:“可是我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啊!”
……
田莉要着急回去给吕决做吃的,所以走的有点着急。饿的是吕决,可是他反倒走得慢吞吞的,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快点啊,你不是饿了吗?”山区小镇的夜晚非常的宁静,田莉站在大街上催促的声音就显得有点大。
“周秉新他……从来不刷牙。”
“什么?”田莉不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忙又转回到他身边来,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说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原先拎在手里的驳壳枪和子弹袋“哗啦”一声落在了地上,拎枪的那双手缓缓地将田莉拥在了怀里。
田莉闭上眼睛,无声的靠在他那宽厚的胸脯上。呼吸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息,这两年多来她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踏实感。
过了许久,田莉才慢慢地抬起头看着吕决说道:“走吧,回家再说。”
这在田莉也许是一句极为普通的话,可听到吕决的耳朵里那含义可就大了去了。呵呵,回家再说。一个长着尖耳朵的家伙在他的耳边出“嘿嘿”的笑声。
这次吕决走路的度加快了,甚至快得田莉都有些跟不上了。
好在现在是后半夜,不然人们会看到一个幽灵般的人物在大街上正把花冢镇的漂亮小寡妇拉的气咻咻的跑着。
回到家,准确的说应该是回到田莉的家,田莉赶紧进厨房去给他做吃的;吕决则回到自己的房间洗澡。
将驳壳枪和子弹袋锁进衣柜的一个暗格里,在那个年代可以背着这玩意儿到处跑,但现在绝对不行,一露面警察叔叔就会不客气地帮你收了,并且你要不交代出来历绝对不让你离开。其实收了就收了,顶多过去再弄一套,可是这来历,呵呵,实在说不清楚。
吕决拿起一套干净衣裤转身向洗漱间走去,在关上洗漱间的房门时,他耳边又响起那个尖耳朵家伙的“嘿嘿”声。
洗完澡出来,桌子上已经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而煮面的人也正坐在桌边俏目倩然的看着他。
肚子在“咕咕”叫;尖耳朵在“嘿嘿”笑。
吕决一下子犹豫不决起来:是先吃那个呢?
最后还是煮面人替他做出了选择,就见田莉被他盯的俏脸一红说道:“你不饿了!”
吕决端起碗说道:“饿,非常的饿。我从来就没这么饿过。”
这碗面他感觉到是这辈子吃到的最香的一碗面,不光是因为他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也不光因为这是田莉煮的,主要是那煮面的人一直在看着自己吃。
这碗面他吃的很快,就在他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放到桌子上,再抬起头看那个煮面的人时,他再也把持不住了,一伸手把她拉到自己怀里。
田莉坐在他的双腿上,早已是双目低垂俏靥如花。
吕决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双唇,心里说道:周秉新啊周秉新,这下总算没便宜了你小子!
这个吻,直到两人全都没有力气了才总算分开。而嘴巴分开了,吕决的手却顺着她衣服的下摆游了进去。
向上,再向上……马上就要到达那顶峰了……
田莉的脸更红了,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从没吃过猪肉的吕决对猪是怎么跑的还是非常了解的,他知道今天不但把自己初吻的事情解决了,看来下面还有出自己期望值很高的事情将要生。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的最终结果是本应该生的事情什么也没生。就在他的手马上就要攀登上那顶峰时,他附在已经意乱情迷的田莉耳边说道:“知道吗?我回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的不想让自己的初吻被周教授那个从不刷牙的爹给糟蹋了……”
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田莉听他说这话,先是一怔。联想到他在实验室时说过差点给周秉新做人工呼吸的话,一下子推开他的手跳了开来,站在原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已经是她今天晚上第二次这样的笑了,吕决被她笑得一阵毛,只好很尴尬的看着她。
她还在笑,并且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吕决知道今晚的事八成要黄,忙伸手就要去拉她。
田莉在他手上打了一下,“咯咯”笑着着跑出了房间。
站在房子中间,吕决的懊恼之情无以复加。
周教授啊周教授,你为什么有个从不刷牙的爹呢?周秉新啊周秉新!下次我一定要让你养成刷牙的习惯……
虽然吕决已经有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但这一宿他实在是没睡好,老是梦见自己变成了《红高粱》里的“我爷爷”,而“我奶奶”的也由巩俐变成了田莉。
开始的情节倒没怎么变,他也是用姜文背巩俐的那种奇怪姿势背着田莉在青纱帐里跑。
他同样也疯牛般的踩倒一大片青纱帐……
他同样还将轻柔如一片羽毛的田莉轻轻地放在那绿意盎然的高粱秆上。
可到后来每次他俯下身准备去吻田莉时,下面就会变成周秉新那张从不刷牙的嘴。
那味道,唉!不提也罢。
第五十八章 神医“皮捣穿”
第二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吕决又站在了实验室中央的大铅板上。他回来时穿的那套衣服已经被田莉给洗净熨平,现在看上去还真有点小马哥的味道。
此时他神情疲惫双目通红,早上醒来时田莉曾经问过他是怎么了,他没敢说是让周秉新的嘴巴给熏红的,只是嘿嘿的说是背着你钻了一宿的青纱帐给累红的。
他手里除了那套驳壳枪子弹袋外,还拎着一大包牙膏牙刷当然还有牙签。刁文亮看着这些东西不解的问他弄这玩意儿干啥,吕决没好气的吼道当时空走私贩行不。刁文亮和“镇驸马”谢武赫不屑一顾的摇着头,只有把孩子哄睡了赶着来给吕决送行的田莉在旁边一个劲的抿嘴笑。
吕决也不去看她,故意将拉的比驴还长的一张脸扭到一边去。
就在贺诗建和刁文亮、谢武赫调试好机器准备送时,刚才还笑嘻嘻的田莉突然说道:“等一等!”
就见她几步跑到吕决面前,将吕决那扭向一边倒脑袋搬过来,掂起脚尖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附耳说道:“我等你下次回来……”
这句话已经非常直白,吕决的脸上一下子灿烂起来。就在实验室里一片口哨和嬉闹声的伴随下,吕决又回到了周家庄。
对于吕决来说,他已经离开了一天一夜了;可对于周家大院的人来说,他只不过才离开了一会儿。
谁也没注意到他的衣服已经焕然一新,更没人注意到他回来时手上多了一个透明的,像玻璃纸一样的一个奇怪包裹。
把东西拎回自己的房间,吕决又来到周秉新的住的屋里。
去请大夫的老长工周大庄还没回来,小媳妇坐在炕上还在“嘤嘤”的哭泣着,老秀才周玉升更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屋子中间的太师椅上呆,任由老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七八个长工下人全都沮丧着脸站在那儿不出声。
吕决没去理会他们,而是一**坐在炕沿上。他慢慢调整着呼吸,让自己尽量的平静下来,然后把手伸到周秉新的脖颈处又去试探他的脉搏。
回去看了周教授后,虽然基本上知道了周秉新应该还没死,但也不能完全肯定。如果现在能够摸到了他的脉搏,那才是最为真实的。
他摸一会儿,又附身到他胸口听一会儿,一时间似乎感觉到周秉新的心脏真的还在跳动,很弱很慢的跳动,一时间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全屋子的人都在瞪大着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连周秉新的小媳妇也止住了哭泣。
看到他脸上那无动于衷的表情,小媳妇不禁忍不住问道:“师父,秉新他……他……怎么样?”
吕决没有回答她的提问,而是一挥手说道:“把灯端过来!”
一个年轻的长工忙窜到桌子旁,将周玉升身边唯一的那盏油灯小心的送到了吕决的手上。
吕决示意众人将周秉新翻了一下身,让他侧身躺好,耳朵下垫了个高高的枕头。
等这一切做好后,他端着灯,将灯头慢慢地靠近了周秉新的鼻息。
所有人都明白了吕决这样做的目的,不由得都摒住了呼吸,静静地看着吕决手上那盏慢慢向周秉新脸部移动的油灯。
灯头的小火苗微微动了一下,小媳妇不由得“啊”了一声……
灯头的小火苗再微微动了一下,老秀才和小媳妇都不由得“啊”了一声……
当灯头的小火苗又微微动了一下的时候,屋子里所有的人都不由得“啊”了一声……
那火苗虽然晃动的幅度极小,间隔的时间也很长,但它却代表了周秉新的生命还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吕决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直到这时,他的心里才多少有点踏实了。
他起身将油灯交到那个年轻长工的手里后,隐隐约约看到老秀才和小媳妇的脸上虽然还带有深深的忧虑之色,却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绝望之情。
就在这时,随着前院大门的一声响,老长工周大庄气咻咻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老东家,太太,大夫请来了……”
大夫姓皮,叫皮刀川,外号人称“皮捣穿”,形容此人平时下药很猛。
皮大夫一进门,吕决本来以为平时快言快语的周玉升会起身迎接,但看到他还是一动不动的呆坐在那儿,忙将周秉新受伤的经过大略的跟大夫说了。当讲道刚才检查是否还有呼吸的方法时,皮刀川捋着胡须“哦”了一声,不免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仔细地打量了一下。
吕决又说道:“现在秉新的呼吸虽然很弱,总算用火苗还能感觉得到。按说有呼吸就应该还有心跳,可是我无论如何就是探察不出来。”
皮大夫说道:“还是我先看看再说吧。”
说完,皮刀川坐到炕边先查看了一下周秉新的伤口,又翻动眼皮看了一下眼珠,掰开下巴检查了一下舌头,便掏出脉枕号起脉来。
从吕决进门到皮大夫的到来,周玉升就一直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没挪动一下,即便是刚才看到火苗晃动时的那一声“啊”似乎也是下意识的。吕决知道这次对他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不免为日后担忧起来,假如真到了日本人在他眼皮底下将周秉新活埋的那一天,那他又会怎样呢?
而自打看到周秉新还有微弱的呼吸后,周秉新那个长得很像田莉的小媳妇虽然也还是满脸的忧虑,却似乎已经不再绝望。此时更是端着油灯跪在炕上,一双大大的眼睛热切的盯着这个“皮捣穿”大夫,试图从他的表情当中判断出自己丈夫的安危来。
过了好一会儿,皮大夫才长出了一口气,翻开周大庄帮他背来的药箱,给周秉新清理起伤口来。
看到这里吕决才确定,周秉新应该是有活无死了。炕上的小媳妇更是喜极而泣,差点将手里的油灯打倒。
吕决转身来到周玉升旁边说道:“周先生,看来秉新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老秀才没出声,眼睛还是紧紧的着炕上毫无生气的周秉新。
吕决一下明白过来,忙又走到炕边问道:“大夫,这秉新什么时候才能苏醒过来?”
皮大夫边缠着纱布便说道:“请稍等。”
等包扎完了,他又将周秉新搬到炕沿边上,掰开嘴巴朝向炕外。做好了这一切,他又向周秉新的小媳妇要了一只毛笔,转身出了房间。
吕决茫然的看着这位神秘兮兮的医生,实在猜不出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一会儿,皮刀川又走了进来。他手里的毛笔上蘸着一些颜色怪怪的东西,随着他的走过,空气中散着一股非常可疑的气味。
只见他走到炕边,吩咐周秉新的小媳妇尽量将周秉新的嘴巴掰大点,左手握着毛笔,一下子捅进周秉新的喉咙里。
吕决心说好家伙,这下不光是皮捣穿了,估计肉也给捣穿了。
就听到周秉新喉咙里出“嗷”的一声,同时皮大夫一下子拽出毛笔,顺手从药箱里翻出一个盒子,飞快的将毛笔收了进去。
周秉新喉咙里“嗷”声不断,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随着那咳嗽,一股股污血从他的嘴巴里、鼻孔里喷溅而出。
就在吕决对这位“皮捣穿”敬佩不已的时候,突然身后太师椅上的周玉升一下子冲上前来,噗通一下跪在大夫面前哭道:“皮大夫,您这是救了我们一家子的命啊!”
吕决的眼睛里不免也潮湿起来。
第五十九章 神药
周秉新醒过来后的第三天,一副巨大的匾额总算做好了。字由老秀才周玉升亲自题写,他没写什么“华佗再世”“妙手回春”之类的俗语,因为那天见识了皮刀川用药的高妙手段,所以就写了大大的“神药”二字。
这匾额他不但亲自题写,还要亲自送去。
从醴泉镇轿子行找来周秉新结婚时的那帮轿夫,以及那帮拥有十码牛皮鼓的鼓乐班子。将匾额打横立在轿杆上,鼓乐班子头前引路,从周家庄出,热热闹闹的向醴泉镇皮刀川坐诊的盛医堂进。
今天的周玉升容光焕,只见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不断的向出来看热闹的乡亲们鼓吹着皮大夫的神妙手段,有一些是他见过的,更多的则是道听途说来的。一路下来,给“皮捣穿”脸上贴金不少。
吕决本来可以不来的,但他实在是对皮刀川那天的表现感到好奇,反正一时闲来无事,便也跟来看热闹。
刚进醴泉镇镇口,皮大夫就接到老秀才亲自来送匾的消息,忙带着几个学徒出来迎接。要知道醴泉乡乡学周玉升的字在整个邹平县那都是大大有名,据说哪个商家店铺要能得到他提的一份匾额什么的,那营业额至少能增加一成以上。而能得到老秀才亲自送匾这种巨大荣耀的,他“皮捣穿”在全县那可算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儿了。
一阵寒暄之后,周玉升要求皮刀川当众就要揭匾。
醴泉镇是个大镇,绝对不是周家庄那种百把户人家的小村子可以比拟的,此时整个街口已经被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玉升的亲家明世清更是挤进人群来,极力鼓动着皮刀川:“皮大夫,赶紧揭,赶紧揭。让我们大伙都看看,看我的乡学亲家给你提的什么字!”
皮刀川呵呵笑着,在鼓乐伴奏声中走上前,一把拉下了蒙在匾额上的红绸布。
“——神——药!”
“好字……”
“好匾……”
“……”
众*赞声中,吕决注意到皮刀川微微一怔的同时脸色竟有些红。这虽然是生在一瞬间的事情,但吕决一直在注意着他,所以把他脸上的变化看得一清二楚。
吕决更加肯定——这老中医肯定有什么道道!
中午饭是布庄老板明世清在醴泉饭庄请的。饭桌上吕决、周玉升和明世清轮番上阵,没一会儿就把皮刀川的舌头给灌大了。
吃完饭出门时,明世清要请乡学亲家到他的布庄坐坐,吕决则坚决要送走路已经歪歪斜斜的皮刀川回盛医堂。
半路上,吕决对皮刀川说道:“皮大夫,我吕决对您的医术那可是一万个佩服。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个巨大的疑问,您能否帮小弟解解。”
“皮捣穿”一只胳膊搭在吕决的肩膀上,身体一半的重量都转移到吕决身上来,他脚底下拌蒜,舌头更是拌蒜:“兄——弟,咱哥俩谁——跟谁啊!对别人我保留,对吕——老弟你,唵!只要是老哥哥我知道的,绝对——的问一答十!”
吕决连忙打猴顺杆上:“那我就先谢谢皮老哥了!我想问的是为什么那天我就感觉不到秉新的脉搏,而您一上手就摸出来了呢?”
皮刀川对着天空哈哈一笑说道:“不是老哥我吹,就是一只母鸡把翅膀伸过来,我都能号——出它是要下蛋了还是要抱窝了!”
好家伙,这还没吹啊?
不过吕决要的就是这效果。于是又问道:“那您到底号出了他什么样的脉象呢?”心说你可千万别给我讲一大堆脉理,那玩意儿我可是听不懂的。
就见皮刀川手一扬松开吕决的肩膀,转身往后一靠,坐在不知谁家门口的石狮子上说道:“兄——弟,你这话可问到点子上了。要知道周秉新那脉象根本就不叫弱,那叫细。细的——”他找不到比拟的东西,一抬手薅下几根头来,“就跟这玩意儿差不多。”
得!好在是形容细。要是形容粗的话,他还不把大腿给撸下来。
“这周大少爷的症候你知道叫什么吗?那叫‘尸厥’。日本鬼子的枪子儿打穿了他的肺,也震伤了他的心脉……”
“皮捣穿”恍恍惚惚间看到吕决好像听得不太明白,于是又说道:“……哦,县城那些只会动刀子卖药片的西医们,把这管叫‘深度昏迷’。”
靠!你早说深度昏迷不就得了嘛,还什么“心脉”“尸厥”的弄了一大串!
这深度昏迷吕决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即便是在后世,如果处理不好,都是很容易造成病人死亡或变成植物人的。
要想使深度昏迷的病人尽快苏醒过来,关键要找到造成病人深度昏迷的原因,那样才容易对症下药。而这所谓的下药,有一种方法就是针对病因给予病人一定的刺激,让他在本能的反应下自己苏醒过来。
看那天皮刀川胸有成竹的样子以及刚才说的什么打穿了肺震伤了心什么的,应该是找到了造成周秉新深度昏迷的病因。
可他那施救的方式属实太离奇了,并且他出去了一趟回来时那毛笔尖上粘的东西很是让人起疑。又加上他把毛笔从周秉新喉咙里拽出来时慌忙收起来的动作,吕决判断:那毛笔尖上的东西要么极为珍贵,使他用完后他竟然连周家的毛笔都一起带走了;要么那东西就是十分见不得人,让他用完后赶紧藏起来。而这后一种的可能性应该是最大的。
“皮大哥,”吕决心说既然你叫我兄弟,那我也就老实不客气了,“兄弟我还有一事不明,望您一定不吝赐教!”
“你——看你这是什么话!我不是说了嘛,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就尽管问!”
“那天你出去后在那支毛笔上到底粘了什么药啊,竟然那么神奇?”
听到吕决问这件事,皮刀川一激灵,好像酒都醒了一大半:“呵呵,这个东西不敢说……呵呵,不好说……呵呵,不能说……”
“皮大哥你看你这就不厚道了。刚才还承诺什么问一答十呢,怎么一转眼就……再说了,咱俩谁跟谁呀,我还能把您给卖了不成?”
皮刀川酒后的老脸更加红了,过了半天才下定了决心:“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千万要为老哥我保密。”
吕决忙点头如捣蒜。
“要说也就是夏天,要在冬天这玩意儿还真不太好找。”
吕决急切的问道:“那到底是什么药?”
皮刀川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附到吕决耳边说道:“茅厕里被蛆虫钻烂了的大便……”
……
吕决先是一怔,紧接着差点吐出来。这一切一切的离奇,都没有这最后的答案离奇。
就听吕决站在醴泉镇的街边上,对着周家庄的方向大声吼道:“周秉新,我吕决对天誓!你要是再玩什么深度昏迷的把戏,老子打死都不会给你做人工呼吸……”
那声音之洪亮,简直响彻了半个醴泉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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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个对联给大家玩玩:
上联: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
求下联。
这个上联可是顺着倒着都一样的哦!呵呵。
第六十章 交通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天气由炎热的夏末渐渐的有了点初冬的感觉。
在这三个月里,老秀才周玉升的家里家外生了几件比较大的事情。头一件事就是周秉新的伤好了,并且在养伤的过程中还让吕决硬逼着学会了刷牙。
这第二件和第三件事应该是连在一起的,那就是鬼子们闹了一回“秋季大扫荡”,在扫荡快要结束的时候,山东省独立保安六团特务营营长成卓凡当上了团长,但这个团长和他原来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是“皇协军”鲁北独立团的团长。
用成卓凡后来对吕决的话来讲,这个团长不是他自己要当的,是别人逼着他当的。这个逼他的人里不光是日本人,还有八路军三支队的杨国夫,保安六团的曹克明,四团的崔明九,甚至还有周秉新。
原来打明水火车站那天,他得到了鬼子一个多营的装备后根本就没在明水镇多待,不到半夜就把东西全都运走了。
这么多好东西实在是扎眼,他不敢运到位于醴泉镇的驻地去,便挥了他土匪头子的特长,偷偷藏在了醴泉镇西南十多里地以外的浒山泺里。
这浒山泺是一片沼泽地,夏天水大的时候就变成一片芦苇荡子,并且历来都是土匪响马出没的地方。这下好,成了本来就是土匪出身的成卓凡的物资仓库了。
不过他再藏着掖着,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先是离他最近的四团团长崔明九的人来找他,说攻打明水时团里物资消耗过大,听说他成卓凡得了鬼子将近一火车的物资,看能不能帮助点大米白面肉罐头什么的;接着又是八路三支队的一个连长来找他,说他们连是最近才组建的,全连加起来总共才十来条枪,听说您成营长弄了鬼子一个团的武器装备,看能不能借他们点三八大盖什么的,并打下借条,说以后从鬼子手里夺了来一定还他;最后是远在昌邑的六团团长派人给他下了命令,说全团一盘棋,缴获的物资必须上交,由团部统一分配。
成卓凡没把自己当成是铁公鸡,但肥肉既然到了他的嘴里谁要是想抠点出来还是很难的。
把这三拨人打走以后,成卓凡就天天坐在苇子地里骂周秉新:“你妈啦个巴子的,把消息给老子捅出去也就算了,可干嘛非要把一个营的东西说成是一个团的啊!还什么一火车的大米白面肉罐头,那么多东西老子三百来人也得搬得动啊?”
其实这三拨人要、借、讹倒也还不算难付,难对付的是日本人,竟然派出了一个中队的鬼子天天追着**打。
刚开始时,那三拨要、借、讹的人还能帮他牵制牵制敌人敲敲边鼓什么的,可等鬼子的“秋季大扫荡”一开始,自顾不暇的人们就没人来帮他了。在让鬼子打的实在撑不住了的时候,他就又挥了他那“撑不住就变”的特长,摇身一变,从营长升到了团长。
吕决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开始还没怎么往心里去,觉得自己在明水时就觉了这个家伙靠不住,要不然当时自己也不会急着离开他了。可是仔细一想便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要知道想当初他成某人就是在周玉升的指引下才走上抗日道路的,现在他抗了一年又不再抗了,那会不会反过来又对当初指引他去抗的人产生不利呢?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将会对周家的历史产生巨大的影响,说不定将来周秉新的死都和他有着莫大的关系。
吕决和周老秀才在一次嚼着猪头肉,滋溜着兰陵大曲时说出自己的这个隐忧。周玉升听了哈哈一笑,说他成卓凡当土匪时自己就没怕过他,现在就是成了什么皇协军自己照样不怕他。
吕决觉得自己实在是吃不透这个老爷子的脾气,他在自己儿子受了重伤时会被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反过来又能对将会给自己家庭可能造成重大伤害的皇协军团长不放在眼里。
有圣贤说过,性格决定命运。看来这话一点都不假。
开始时被鬼子大扫荡搞得元气大伤的各部势力们还都缩在窝里自己给自己舔着伤口,可是随着天气变得一天比一天冷,便都又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一个临近年关的早晨,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年轻人闯进了老秀才周玉升的家里,并且送上一封三支队副司令员杨国夫的亲笔信。
信中先是对周玉升支持抗日行为的感谢与肯定。接下来又说道,来人是三支队的一名交通员,准备到河北公干。望周老先生想法协助其过河云云。
吕决看着在房中来回踱步的周玉升,而周玉升则时不时的看一眼饭桌边那个“呼呼啦啦”喝着玉米糊糊的小交通员。
吕决知道,他这不是犹豫,而是在想办法。
这就是老秀才,他可以因为怕失去儿子而犯傻,也可以把一个团的皇协军视若草芥,但谁要是因为抗日的事情找上他,那他肯定不含糊,绝对会办得令对方十分的满意。
小交通员已经吃完饭站起来。周玉升转身对周秉新说道:“你到镇上去找你丈人,他在台子渡口有个布庄分号,你就说这个孩子……哦不,这位交通员是咱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有急事要过黄河,让他务必把过河的路条开出来。”
“另外,”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也跟着跑一趟。这个孩……交通员的胶东口音太重,我怕路上有个闪失。”
吕决知道事情又来了。
虽然春节还没到,可是按照公历现在已经是一九三九年的二月中旬了。而各种历史资料上,对周秉新死亡时间的记录只有这样的一句话:“汉奸成卓凡勾结日军,于一九三九年将我交通员周秉新同志活埋于青龙山脚下”。
其实对周秉新的死亡时间,吕决内心还是比较倾向于历史的。可一九三九年有三百六十多天,即便是去掉已经过去的一个多月,也还是有三百一二十天呢。具体是在那一天,又由哪件事引起的,历史资料上都没有记载,周教授也没对他要求的那么仔细。
但他的任务就是来调查并见证历史的,尽量把事情弄详细些他认为还是有必要的。于是他对老秀才拱了拱手说道:“周先生,我也想和他们一起去。”
周玉升点了点头说道:“有吕师傅一起去,那我就更放心了。”
他对周秉新的这个师父那是一百个放心,因为若是没有他,上次周秉新八成就死在明水了。当然他不知道,其实就是因为这位吕大师父的瞎搅和,才让他的宝贝儿子差点把命丢在那片玉米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