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斩草除根
真正开始跟大伯学习,钱小妞的苦日子就开始了。
钱文佐秉性端方,自己做人做事一丝不苟,也是同样要求自家子侄。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口头禅是,“天赋差点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肯上进。”
所以,一旦进了他的书房,无论是自己的亲儿子钱扬名,还是年方四岁的小侄儿钱扬武,又或者是刚刚启蒙的钱灵犀,全都一视同仁,严格要求。
提着一支毛笔,一笔一划的开始练横竖撇捺,一上午整整两个时辰下来,钱灵犀坐得屁股都疼了。看一眼已经适应了大伯残酷教学法的小弟弟钱扬武一眼,钱灵犀真心同情。这孩子怎么过来的呀?
“灵犀,你怎么又走神了?”钱文佐似是多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要钱灵犀一开小差,他立马就能逮住。
钱灵犀实在受不了了,苦着小脸哀求,“大伯,我这都写一上午了,你让我玩会儿吧?要不,你给我讲点别的书?”
钱文佑过来看了她写的一眼,又指指自己做示范的笔划,“我一上午就让你写这四个笔划,只要每个写出一个象样的,就可以休息,可你有写出一个象样的么?”
钱灵犀不干了,“那是您写的!我这才几天,怎么可能比得上?就是小名哥和小弟初学时,也做不到啊。”
钱文佐斜睨了她一眼,从书房架子上抽出一卷字帖,“这是扬武第一次写字时写的,他年纪小,一天只练一个笔划。你看看他写了多少?”
呃……钱灵犀有点不好意思了,再次同情了四岁的钱扬武一把,做男人真不容易啊!
钱文佐又开始老生常谈,“灵犀,大伯要你写出个象样的。不是非逼你干什么,而是要你养成这个端正学习的态度。根不正则苗歪,基础不打好。你往后写什么都不象样。就是没什么本事,起码有一手好字,多少也让人看得舒服些。大伯一直觉得你是个懂事的孩子。难道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么?”
钱灵犀有些惭愧了。说起来,她上辈子,包括上上辈子的字真心不咋地。也许就是因为没有遇到一个象大伯这样严格要求她的人吧?
算了算了,大伯也是为了自己好。钱灵犀提起毛笔,跟那几个笔划较上劲了。小样儿,就不信写不好你们!
等到中午放学回家时,钱小妞耸拉着肩膀,一个劲儿的嘟囔着手疼。胳膊疼,全身都疼。
房亮笑着牵起她的手,帮她抖着放松。“我第一天写字也这样,习惯就好了。”
钱彩凤丢了记白眼过来。“这还是在外头呢,就拉拉扯扯的,也不知羞!”
房亮给说得脸都红了,顿时放了手,钱灵犀却抓着他的手不放,挑衅的冲姐姐道,“怎样,你妒忌啊?我们这是纯洁的友谊!”
“友义?”房亮听得一怔。
钱小妞大模大样的拍拍他肩,“就是兄弟义气的意思。”
“你还敢讲义气啊?”钱彩凤更加嗤之以鼻了,“爹给那义气害得还不够?还得你来添一笔?”
钱灵犀哈哈一笑,吵吵闹闹的放学路上,体验做孩子的快乐,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幸福。他们还没进村口时,老远就听见加菲活泼的吠吠着,冲小主人扑了过来。
“慢点慢点!”这样的热情钱灵犀有点承受不住,小胖狗很快就长成大胖狗了,这么一扑,她那小身板实在有点承受不起。
赵庚生随后迎上来,看着房亮颇有些不悦,故意撞了他肩膀一下,低声道,“一男孩成天跟小姑娘混在一块儿干嘛?灵……”
“那你一男孩还来接小姑娘干嘛?难道这青天白日的,还怕她给狼叼了去?”房亮反应很快,同样奚落了他一句,在赵庚生黑下脸时,又快速打了个招呼,“灵丫,我先走了,明儿见!”
“明儿见!”钱灵犀没瞧见这二人间的波涛暗涌,只是奇怪,“庚生哥哥,你怎么有空来接我们了?”
咳!赵庚生差点忘了正事,“你们外婆来了!”
钱文佑家捡到金子的消息传出,林家那几个哥嫂坐不住了。他们其实也不是穷,就是习惯了欺负继母熊氏和林氏姐弟俩。
之前打发林守业来要钱没要到,这会子又爆出他家差点给人骗了钱的消息,林家大嫂就在家里发飙了。成日里指桑骂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林守业故意串通姐姐,不肯尽心的为自家儿子的婚事出力。
实在是闹得不可开交,熊氏只好觍着老脸,亲自来寻闺女了,“月虹,他们也知道这钱只有这么多,你好歹就给个十几颗,也算是你这做姑姑的帮帮大侄子,行不?”
林氏脸色一冷,正想发火,忽听门口传来清脆的一声呼唤,“外婆!”
俩闺女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这是钱灵犀第一次见到自家外婆,让她意外的是,外婆看起来并不太老,也就如寻常的四旬妇人,面容白皙而清秀,一看就是个很亲切的人。只是不能细看,在眼角嘴唇那儿,全刻着深深的岁月痕迹,干巴巴的,明显日子过得不够滋润。
见到两个外孙女,熊氏不好意思再说下去,拿出带来的点心哄着她们,“这都是外婆新鲜买的,拿了尝尝。”
“这就要吃饭了,还吃什么糕点?”林氏不高兴的把母亲的好心打断,弄得熊氏讪讪的站在那儿,怪没意思的。
钱灵犀眼珠一转,伸手把熊氏拉到一旁,“外婆,您来看我写的字如何?”
“好啊。”熊氏总算找着个台阶下来了。把点心放下,随她到堂屋去了。
林氏望过去了一眼,却见大女儿冲自己眨了眨眼,知道她们小姐俩可能已经有对策了,她也不吱声了,专心做菜。
母亲好不容易来一次,林氏也想给她做点好吃的。刚才熊氏拦着不让,这会子林氏就赶紧抓了只鸡杀了,赶紧烧水拔毛,利落的炖上。
钱灵犀把外婆带进房间里,先跟她说了几件孩童趣事,听得熊氏正喜笑颜开之际,她话锋一转,忽地一派天真的问起,“外婆,上回舅舅回去,你们怎么都不来看我们的?那时,我们住在客栈里,娘可想你们呢。旁人还问,说怎么没个家里人来,娘被问得都偷偷哭了。”
熊氏一听,顿时脸色变了,惭愧的低下头,下意识的抚过耳边的鬓发,“那时……”
“那时外婆肯定忙呗!”钱彩凤端着杯茶来,很是配合的替熊氏找借口,“外公可是咱们这一带最有名的漆匠,生意好着呢。家里舅舅们都忙,外婆自然走不开。”
“是……是啊。”熊氏接了茶,掩饰性的抿了一口。钱彩凤不说还好,这一说更让她揪心了。
钱灵犀接着扮天真,“外公真的是漆匠吗?那我们家怎么没一件漆器?”
“呐个……其实,你们当时外公有做。只是后来,后来刚好遇到急需,就先拿走了。”熊氏支支吾吾的解释着,心中更觉惭愧了。
这件事一直她心头的痛,林家几个嫡女出嫁,全都有成套的大红漆器做陪嫁,风光体面。只有到了林氏这儿的时候,只给她打了一套寻常桌椅,眼下就是他们家吃饭的家伙。
这件事钱彩凤已经听娘背地里念叨过无数次了,缘由也很清楚。无非是当时大嫂见不得小姑子嫁得风光体面,借口家计艰难,硬是把那套林老爹亲手做的漆器扣了下来,转手就给林家二哥林守成拿去卖了。
方才钱彩凤和妹妹在村口一合计,已经算计了几个要点,一定要把熊氏的来意完全打消掉。这会子便道,“灵丫,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你还说什么?外婆,您今儿来是有事么?”
“没,没什么事。就看看,看看你们。”熊氏哪里好意思再提要钱之事,满心只觉得对不住闺女,连坐也快坐不下去了。
钱彩凤得意的向妹妹递了个眼神,看,这下消停了吧?
可钱灵犀想了想,却又问道,“外婆,舅舅现在也会做漆器了吧?既然之前那套没了,能不能让舅舅给我们做一个?我就想要一个,不拘是个什么,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行不?”
这……这话问得熊氏更加尴尬了。林守业根本就不会做漆器,不拘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钱彩凤忽地明白妹妹的意思了,又刺了熊氏一句,“那肯定能行!外婆您放心,我们不白要舅舅做,我们给钱,行不?”
“这说得哪里话?”熊氏窘得当即回绝了收钱的话。自家是做漆器的,外孙女想要一个漆器,这要求难道过份吗?一点都不过分。
可她又怎么能答应她们?老头子做的东西从来都到不了她的手里,林守业又不会做。难道要她当着外孙女的面,说她们舅舅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没出师?这话熊氏真心说不出口。
钱灵犀笑道,“外婆,那咱们讲定了,您下回来,就让舅舅带个漆器给我们,好吧?要不,我们去您家拿也行。我都好久没去看过外公了,我能去看看他么?”
熊氏头上都快冒汗了,这孩子怎么这么缠人?
可钱灵犀厉害的工夫还在后头呢!她已经有了个主意,要把外婆家这边的后顾之忧给彻底斩草除根。
(度娘说可以用拿料理机打芋泥,结果……芋泥把刀头陷在那里动弹不得,弄得机器过热罢工了。囧~)(未完待续)
第89章 您说怎么办
“你说什么?把你外婆留下来?”林氏正戳着瓦罐煨鸡的筷子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女儿。
钱灵犀狡黠的笑着,附在她的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林氏想了想,带着三分忐忑却有七分期待的问,“这样能行?”
钱文佑在一旁用力点头,难得小女儿给个机会,让他参与家中的重大事件,他拍着胸脯做保证,“一定能成。月虹你想想,你家已经是那个样子了,你爹一把年纪,也不好真的跟你哥嫂怎样闹翻,但要是长此以往,你弟就废了。不止是他,连他儿子都跟着受气。不如就听灵丫的,咱们试试。万一能成,你弟往后有了出息,自己腰杆子硬了,日子就好过了。要是不成,就当是孝敬你爹娘,接他们出来散散心了,有啥不可?”
钱灵犀忽地皱眉,“还是有个问题,那些金子咱们都给爷爷了,家里可没多少闲钱……”
“这个我来想办法。”钱文佑很豪气的道,“不行我就再去多打几网鱼,或是去山里抓几条蛇,上回老窦还跟我说,有人就想吃那个的。”
林氏听他要去抓蛇,难免有些担心,可钱灵犀却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把阻止的话收了回来。钱文佑要担起全家的担子,这是好事,若是怕危险,做好准备工作就行了,可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
那林氏也通过了,于是,就在午饭过后,熊氏要走时,林氏表示要去买些东西。送母亲一程。那钱文佑自然也是要作陪的,还带上了赵庚生。
去就去,赵庚生无所谓,可为什么还让他收拾两件衣裳?
钱灵犀笑眯眯的看着他,“万一下雨有得换啊!”
看着她那小狐狸一般的笑容。赵庚生直接把她胳肢窝一掐,“说不说?”
他还没动,钱灵犀就咯咯咯咯快笑倒了。“好啦好啦,我告诉你啦!真是的,一点惊喜都没有了。”
得知实情的赵庚生没意见了。不过却格外交待了钱小妞一句。“别跟那个姓房的走得太近,想吃什么,我回来给你弄。小白脸,没一个好东西!”
这孩子到底在想什么呢?钱灵犀口是心非的答应了,把他打发出门了。
等到天黑,钱文佑才慌慌张张的回来,四处跟人说是岳母在路上突然犯了病,这会子由林氏陪着在外头住下了。
他家里有一堆的孩子走不开。便托了人去向林家报讯,请他家赶紧派人来瞧瞧。
一般的老夫多少都会偏爱少妻一些,林老爹也不例外。听说熊氏病了。连忙就要带着钱去,林家那几个大的儿女自然不悦。百般阻挠。可钱文佑托的人把话说得明白,说岳母是在他家犯的病,他的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一概费用就由他出,只让人来,不需要带钱。如此一听,林家那几个哥嫂方才消停。
可林老爹仍是把自己私藏的一点小私房带上了,火急火燎的赶到钱家。亲娘出事了,林守业当然也想来,但林家几个哥嫂防得贼紧,不肯让这爷儿俩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林守业只得忍气吞声,咽下这口气。
林老爹虽觉寒心,可能有什么法子?儿子大了,他已经老了,既无心争,也没这个力气去争了。只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平安终老而已。独自一人到了女婿家,钱文佑却冲着老泰山呵呵一笑,迅速把老人家带去了某个地方。
钱彩凤背地里跟妹妹咬耳朵,“你说这样,真的能成么?”
钱灵犀嗤笑,“若是那家人但凡有一点良心,念着外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来看一眼,这事就绝对成不了。可是他们没来,这不就成了?”
钱彩凤想着有理,忿忿的道,“该!外公外婆受苦受累了大半辈子,这会子在外头歇歇也好。横竖在成师公的地盘上,看谁敢去生事!”
那是。钱灵犀呵呵一笑,等着看戏。
林老爹跟着女婿到了小莲村北方,一个名叫芍药岭的地方。那儿独特的地理位置,孕育了千姿百态的芍药,每逢春光明媚,正是芍药盛开的时候。站在田边,看着各家花棚里各式各样的芍药竞相开放,香气袭人,引得蜂舞蝶忙,林老爹顿时就觉得眼明心亮,说不出的畅快。
钱文佑看着老岳父眼中的惊喜,乐呵呵的告诉他,“这儿有我师父的一个花圃,平常便租给来往买花的客商,还有游人来住。爹,您在这儿跟娘好生住几天,那房租什么的,我们都已经交了,饭菜也都是现成的,您二老就安安生生的在这儿享几天清福就行。”
林老爹很是感慨,自家亲生儿子都做不到的事情,反给女儿女婿做了。那个女儿,还是在家中不得宠的小闺女,这让他心里在欣慰之余,又倍感难过。
老头儿年纪虽大,可一点都不糊涂,当即就想到一事,“文佑啊,那爹再拜托你一件事,你能把月虹她弟弟想法也弄来么?他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一点手艺没学着,我要是哪天走了,都合不上眼哪!”
这话正好与钱文佑一家子的计划不谋而合了,但现有林老爹主动提出,他们要办起来就更加名正言顺了,“爹您放心,我们过几天就把弟弟弄来。”
有这句话,比让林老爹来享福还让他开心。
回头安排妥当,叮嘱赵庚生在习武之余,别忘了照顾好两位老人家之后,钱文佑带林氏回家了,路上不觉就赞起钱灵犀来,“也不知这丫头怎么就这么鬼机灵,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
林氏白了他一眼,“我可记得还有人说,我养的闺女个个牙尖嘴利,忒不象样呢。”
钱文佑顿时矮了一截,“我当时不是在气头上么?你就别记在心上了,你看我不都改好了么?”
林氏嗤笑,“是啊,就这会子工夫,就好意思说都改好了?正经的,爹娘这笔花费还没着落呢!”
“这个我保证一定挣回来!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了,就少操些心,少怄些气,啊?”钱文佑一路赌咒发誓,才慢慢哄得媳妇脸上有了笑颜。
林氏心中暗自得意,女儿教自己的果然没错,对男人真的不能太好,姿态放高一点,反而会让他低下头来。
过了两日,林老爹让人给家里带了个信,只说熊氏病得不轻,是个小中风的症状,根本起不来,还得让人端屎端尿的侍候,他得在那儿陪着,估计有一阵子回不来了。不过女儿女婿已经安排好了他们的食宿,让家里不必操心,如果他们愿意来帮忙,他非常欢迎云云。
林家大嫂看了,很不高兴,因为婆婆不在,家里没人做饭打扫了。可要她去伺候不能动的婆婆?做梦去吧!
林守业提出让自己媳妇过去伺候,她也不肯,反而把诸多家务活计派到弟媳妇身上,林守业看着都心疼。不过他这媳妇有一点好,为人憨傻。大嫂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但说一句她才动一下,手脚又慢,质量也是马马虎虎,才不会如熊氏般尽心尽力,任大嫂气得跳脚,实际上也没多干什么活。
结果累得两个嫂子都得来帮忙了,可她们享受惯了,哪里耐得这样辛苦?没两日工夫,不用别人挑拔,她们亲妯娌之间也开始为了家务生起龌龊来。
而此时,林家主管对外业务的二哥林守业接到一个活,有人要一个小工,有几户人家,相约要给家里老人的寿材,还有些旧家具上大漆。这个活技术难度不大,关键是要细心和耐心。那个地方还很有些偏远,听说那儿又挺穷的,这一跑可能就得十天半个月了,这样的活计当仁不让的就落在林守业的头上了。
林守业虽然百般不愿,却只得收拾了工具出了门。哥嫂克薄的连个路费都不给,可那人带他出了本村,却拐上另一条路,直到芍药岭,来到爹娘的面前,林守业还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娘,您不是中风了么?”
“傻孩子,那是你姐和你姐夫编的谎话,专哄你哥嫂的。”
“快进来,咱们抓紧时间,爹教你做漆器!”
……
钱家。
回了家的林氏忽地有些不放心,“灵丫,你说就算是你舅舅学了手艺,可他在家里敢使出来么?要是老不能用上,那学了不也是白学?”
“是啊。”钱小妞停下练大字的毛笔,回头反问了她一句,“那您说怎么办?”
林氏认真想了想,“依我看,最好的法子还是分家。让你小舅舅单独分出来,哪怕吃点亏都行。带上你外公外婆,往后就算不在本地了,到桥头镇来做买卖,不行就再走远些。我就不信了,他们还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拦着不给人活路的!”
钱灵犀一笑,“娘既然都想好了,那就去跟外公舅舅商量呀!这种事,事不宜迟,就得打铁趁热,让外婆继续装病,说以后都好不了了,他们肯定嫌负担,立马就愿意了。”
“我说闺女,你怎么这么多小心眼啊?”钱文佑一身猎户装扮,笑呵呵的出来,“以后你这么算计别人可以,不兴算计自家人的!”
钱灵犀刚想抢白他两句,忽听小白毛跟她说,“跟去。”
你要跟去打猎?你会么?
(谢谢小花的粉红哟。长期板凳坐多了,腰酸背疼得厉害,这几天可能要一更了。等过几天恢过劲儿来,桂子会加更滴!^_^)(未完待续)
第90章 桃花开了
(嘻嘻,今天有三更哦!桂子很勤快滴说~)
山路崎岖。
外面虽然是艳阳高照,但在浓密的树荫下却只觉阴凉沁心,没一会儿工夫,钱灵犀来时的一头大汗都消散干了,对这未知而危险的领域生出几分胆怯与畏惧。
“扬威,你可一定要牵好你妹妹,别让她走丢了。知道吗?”钱文佑不放心的又交待了一句,让他们在原地呆着,自己去抓蛇了。
原本他是怎么也不肯带这两个小尾巴出来的,但钱灵犀非闹着要去见识见识,弄得钱文佑无法,只好把大儿子也带出来了,就让他一路负责牵着小女儿。
钱扬威一路上恪尽职守,不给钱小妞单独活动的机会,这会子好不容易见爹走开了,钱灵犀,应该说是钱灵犀肚里的小白毛开始作怪了。
“哥,你跟我来,看看这是什么?”对丛林探险原本半点兴趣也没有的钱灵犀,此时为自家丑娃所召唤,硬拖着钱扬威往另一边人迹罕至的小径而去。
钱扬威不肯,奈何妹妹总说再往前走一点,走一点就好了。结果这一走,就越走越远,越走越深,直到走进一处完全没有路的密林边缘,钱灵犀在一棵大树前停下了。
“你就要这个?”她不可置信的问肚里小白毛。
大树的树干上附生着一株植物,这既不是人参,也不是灵芝,只是一丛矮小的绿色植株,铁绿色的杆上并不分枝,倒有许多竹子样的结。对生着长圆状的叶片。
钱灵犀不认得这是什么,但既然小白毛想要,她就伸手去扯那柔嫩的茎。刚刚得手,忽听钱扬威脸色煞白的惊呼,“小心哪!”
一条色彩斑斓的大蛇顺着树上的枝条而下。明显是想攻击了。钱灵犀一抬眼,整个人都吓呆了,钱扬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妹妹身上白光一闪,那条蛇莫名其妙的掉到地上,不动了。
“你没事吧?”小白毛担心的在钱灵犀的神识里问了一句。不就是条大蛇吗?有什么好怕的?
有什么好怕的?钱饲主火冒三丈。冲进去揪他的小耳朵。“你有法术你当然不怕,我就是个普通人,看到那么大,那么大的一条蛇,能不害怕?”
“灵丫,灵丫!”钱扬威见妹妹半天一动不动,把他吓坏了,使劲摇晃着她。这才算是救下了小白毛可怜的耳朵。
小丑娃眼里含着泪,委屈的躲大青石怀里找安慰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条蛇又没伤到她。天天说人家丑,人家也想快点长大。变得美美的。要不,才不来这种地方呢!
钱灵犀惊魂初定,慎重小心的收起了那团植物。据武侠小说总结的经验,但凡有毒蛇猛兽守护的地方,一定有奇珍异宝。这不起眼的东西肯定是好宝贝,收好。
该找的找到了,“哥,我们出去吧。”
钱扬威当然要出去,只是他还拿个棍子把那条不知是晕是死的蛇挑了起来,放进布袋里。钱灵犀还是很畏惧,远远的站在哥哥的另一边,顺着来时做的标记,小小心心的出去了。
一路上,小白毛本来很想将功赎罪的再帮忙打几条蛇,但看饲主那反应,他不敢动了,其实蛇也是大补之物,对钱灵犀现在的身体,大有好处。
等到钱文佑提着几条小蛇从树丛里出来,见到儿子抓了这么大条蛇,很是惊讶。
钱扬威是老实孩子,实话实话,“不是我,是妹妹,我瞧着她身上似乎有白光一闪,那蛇就掉下来了。”
钱文佑忽地想起上回女儿迎他那一击时的情形,不觉问道,“灵丫,你会不会有什么先天罡气啊?啥时候让你师公给测一测?”
钱灵犀囧了,爹啊,你想太多了。
带着那团植物下山,钱灵犀顺便去找了趟房亮,小白毛记性不好,只知道什么草药好,却不知道这叫什么,怎么个吃法。据他说是直接吃,拜托,钱灵犀又不是牛,怎么能吃草呢?
去拿给房亮看了,这小子顿时就激动了,“这是仙草吧?这应该就是仙草了!”
所谓仙草,是他们南方特有一味珍稀草药,学名叫铁皮石斛,加工后成团状的叫枫斗。老百姓们管这个俗名就叫仙草,历来是滋阴补身的圣品。有民间说法,生了孩子不用吃别的,只要喝口用这种仙草泡的水,就能大补元气了。只是钱灵犀还这么小,会不会虚不胜补?
这个问题自然不用他操心,但钱灵犀还得再确认下,“你能肯定就是你说的那种东西?”
房亮用力的点了点头,“我爷爷小时候跟我说过许多回了,在他小的时候,我爷爷的爷爷曾经在山里挖到过这么一株仙草,后来就拿它换了一大块银子,做成了传家宝。我爷爷一直也想找到一株仙草,可是他这辈子都没找到过。但我听他说起这东西的样子,就跟你这个一模一样。”
哦,这下钱灵犀放心了。看来房家对这东西的执念很深,那就一定不会有错了。“那要怎么吃?”
“你这么新鲜的,直接捣烂了吞就是。对了,我也时常去林子里转,怎么从来也没见着?灵丫,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个就无可奉告了。钱灵犀让房亮帮忙保密,怀揣仙草回了家,留一根给林氏生产时用,其余的就磨蹭到晚上睡觉前去厨房捣烂,捏着鼻子把这一碗菜泥给囫囵吞下。为了怕自己反胃,即刻上床睡觉,连碗都没空洗。
等到次日一早,林氏起来,把碗涮涮,水倒进鸡槽里,结果钱家这拨鸡当天就下了一拨双黄蛋,很让林氏惊喜。
而服了仙草的钱灵犀并未出现流鼻血等不良反应,只觉精神更好了些,小脸也更加的白里透红。尝到甜头的她不怪罪小白毛了。此后三不五时就溜进山里,寻找各种滋补药材。
春天过去,夏天来了。秋天过去,冬天又到了。
乡村的生活虽然时时刻刻充满着鸡飞狗跳,但也是宁静又安详的。转眼间整整三个年头。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了。
天还有些冷,清晨的空气仍有些凛冽。但迎着初春稀薄的阳光,在屋外种了三年的桃树终于绽出第一抹粉嫩的红艳。
一个高个少年有板有眼的练完拳脚。抬袖抹一把额上淋漓的热汗,露出麦色肌肤上愈加轮廓鲜明的五官。忽地,眼角的余光扫到枝头那抹鲜妍的亮色。墨黑的双眼瞬间惊呆了。
回过神来。他已经克制不住内心的兴奋,用力拍着一扇门,大叫大嚷,“灵丫,醒醒,快醒醒!桃花开了,哈哈,我种的桃花终于开了!你再不能说它是铁树了。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不是钱灵犀,却是怒目而视的钱彩凤。她已经是十三岁的女孩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就如早春的杏花,却也越发的泼辣。
她衣裳虽穿好了,却还没梳头,就这么披头散发的站出来,也无所谓。丝毫不被已经高出她一个多头的男孩气势所恐吓,反而拿梳子敲着他的胸口教训,“赵庚生,你一大早的不睡觉没人管,吵什么吵?你要那么喜欢灵丫,把她带你房里去住得了,烦死你们了!”
赵庚生被这位大姐训得顿时老实了,就见钱彩凤骂完了,转身砰地一声摔了门,又过了一回儿,才有个略小些,却也长大不小的丫头打着哈欠,蓬头垢面,睡眼迷蒙的走出来。
“花开了?哪儿呢?”
“这里这里!”赵庚生毫不嫌弃的把这个才到他胸口的女孩抱了起来,举到前院的桃花跟前,“你看,桃花开了,真的开了!”
被阳光刺得略有些皱眉,钱灵犀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才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枝头那一朵新鲜的桃花。
“终于开花了啊!”悠长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象是含辛茹苦的父母终于见到长大成人的子女,可接下来的一句,便让赵庚生又陷入窘境,“那啥时候能结出桃子?”
噗哧!
梳好头的钱彩凤在后头掩嘴而笑,“赵庚生,你跟这个吃货讲花有用么?不如拿去哄村里的女孩子吧!”
“这一大早的,怎么这么热闹?”钱文佑闻声也过来凑一角了,见桃花开了,很是欣喜,“桃之夭夭,桃之……嗳,灵丫,你天天在你大伯那儿上学,这下一句是什么,你知道么?”
钱灵犀从赵庚生的胳膊上爬下来,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爹,您已经全还给老师了吧?提醒你俩字,灼灼。”
“灼灼其华嘛!谁说我还给老师了?”
“那接下来呢?”钱彩凤坏心眼的追问,“我也提醒您两字,之子。”
钱文佑背着两手,扫了俩丫头一眼,摇头晃脑的大声吟诵,“之子于归,要嫁人了!”
俩闺女顿时黑线了,异口同声的叫了声,“爹——”
钱文佑迅速摆出家长面孔,“你们动作都快点啊!今天要去祭祖,别磨磨蹭蹭的,你们娘方才还说了,让你们快点的,我先进去照看你们小弟了。”
他脚底抹油,溜了。
钱灵犀和姐姐对视一眼,同时摇头。这几年钱文佑确实修身养性,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了,但他却把多余的精力全用在几个子女身上,不是打趣这个,就是戏弄那个。前日还张罗着要给钱扬威相媳妇,愣是把个老实孩子窘得以帮忙准备清明事宜为由,躲大伯家去了。
这一年,是嘉佑十六年的春天。
在十岁的钱灵犀对着镜子梳头,感慨老爹的没正形,以为又是平凡的一天时,命运的轮盘却悄悄转回了它该有的位置。(未完待续)
第91章 上一世的爹【为dgfgs打赏+】
阳光在清晨的时候露了把脸,等钱灵犀一家出门的时候,就阴下来了。
林氏不放心的摸摸给钱文佑抱在怀里的小儿子的小手,抬头看看天,面带忧愁,“只怕一会儿还得下雨,老五受不受得住啊?”
听她这话,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瘦弱的小家伙身上,目露忧色。
“不怕,有我呢!”钱文佑果断解开衣襟,把小儿子包在了怀里。
老五大名叫钱扬友,是林氏当年差点小产后,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孩子。之所以会起这个名字,就是某人痛定思痛后,给自己留下的最深印记。
应先天受损的缘故,这孩子生来就比寻常人小了许多,跟小猫似的,老人们看了都说只怕养不大。
但钱家老五就这么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一路多灾多病,却也摇摇晃晃的挺过来了。每回大夫都说尽人事,听天意的时候,就有人偷偷的关照着这个小不点,让他活了下来。
行至湖边,刚好赶上去往莲村的渡船,钱家人快步跟上,坐定之后,才两岁的钱扬友扭着小身子,往三姐怀里扑。
说来也怪,至今钱文佑都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照看这个孩子最多,可他这小儿子为什么总跟钱灵犀最亲?
以至于学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学会的既不是爹,也不是娘,是三。代表他的三姐,其他人都得往后排一排。
“老五别闹,就在你爹那儿好生坐着,不找你三姐。”无论是钱文佑,还是林氏。都劝不住想投奔钱灵犀的钱扬友。
“小五乖哦,船上风大,你就在爹怀里呆着,别乱出来。三姐牵着你的小手,就坐在你旁边。好不好?”
“好。”听三姐一说,小家伙立刻消停了,奶声奶气的应着。乖巧的坐在钱文佑怀里,握着姐姐的手,看着她满脸的纯真欢喜。
眼见老爹又露出羡慕妒忌不解的眼神。钱灵犀懒得解释。照她看,小弟才是全家最聪明的家伙。
为什么一定要缠着她?那是因为这家伙知道,只有自己才是他的救命良药,健康保障!这个先天体弱的弟弟要不是靠她每回无比艰难的从葫芦空间里提炼出来的水,早就小命不保了。
说来也怪,自己每回都是偷偷的将水提炼出来掺进他的药里,这孩子怎么就看出是自己救的他?难道说,这就是孩子眼睛格外干净的缘故?下次有机会。请教下姐姐吧。
想想这事,钱灵犀又有些郁闷。那空间自从小白毛出现之后,已经可以调整到与地球时间同步了。但是臭美的袁芳菲接受不了妹妹还是小萝莉。自己却要老去的现实,硬是逼丑丑调整了时差。还是维持她那儿一天,这里一个月的状况。幸好钱灵犀这几年过得风平浪静,否则找她一次还跟预约领导似的,别提有多难了。
提到此事,钱灵犀不免就想起钱慧君来。
那丫头当年在空间关闭之后,整个人也悄无声息了。钱灵犀开始还没留意,直到几个月后才听人说起,好象她们全家都搬迁到不知哪里去了。走了也好,只要她不来祸害家人,钱灵犀就不管她了。
她倒是挺挂念钱湘君的,只是堂姐一走三年,除了当年来了封信报平安,说在那边一切安好之外,就再无音信了,弄得家里人时常念叨。
一时下了船,各家都先到自己在莲村的本家那儿去整顿队伍,等着时辰到了,再去祠堂,钱灵犀一家自然便往钱文佐家而去。
路上遇到人打起了招呼,“哟,这不是四哥么,听说这回祭祀又是你家供的酒,这手艺可越来越好了。”
“哪里哪里。”钱文佑笑着谦虚,“不过是多用些心罢了。”
“什么时候也带些给兄弟们尝尝?”
“想要尽管来拿啊!”钱文佑还是一贯的豪爽,却在豪爽里又多了些小小的心机,“横竖也不贵,只要你不怕媳妇骂,要多少都行。”
林氏满意的看着丈夫,这几年钱文佑可当真把那大手大脚的坏毛病给改掉了不少。再也不胡乱做那冤大头了,虽然大方还是一样的,但也仅限于给人打酒时多几口,收钱时少个一两文而已,想要白占便宜,那可是没门儿的事。
要是有人拿他从前的行径打趣,钱文佑就老着脸告诉人家,“我家老五身子弱,赚这几个酒钱还不够他吃药的呢!”
其实钱扬友虽然体弱多病,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不过林氏在这点上听了三丫头的意见,故意把家里的花销夸大,又把收入缩小,时常给钱文佑灌输藏富的理念。
人的心态就是这么奇怪,当你和他差不多,就觉得大家是一伙儿的。如果你比他们高出一截了,就会无形之中排斥你,孤立你。要是稍不如他们的意,就有各种话来挤兑你了。
于是他家赚了钱也只悄悄的攒起来,攒得差不多了,钱灵犀让她转交大娘,让莫氏到外头置些田地,给家里添些收益。
这几年,除了开头那年天灾钱家酿酒断过一阵子,后面等收成好了,钱家又开始了。钱灵犀从只负责碾碎酒曲,到自告奋勇承担了制作酒曲的工作。倒腾了几十斤粮食出去,居然给她做出了赵庚生说的五色酒曲,而且那品质比从前他养父赵青山做得还好。
后来那丫头不知从哪里还搜罗来各种酿酒的方子,让赵庚生不断改进。赵庚生被她折腾得受不住了,还有任劳任怨的钱扬威,现在钱家酿的酒水不仅品种多,而且质量好,在附近几个村子里渐渐都传出了名气。
从去年开始,族中祭祀用的都是他们家酿的酒,这可不白要,全部现钱结算,可是让他们家赚了一笔。还有窦老板那儿,也有不错的销路。
林氏也学会做人了,钱文佐是他们一家最可信赖的亲人,也是绝对的盟友,连自家的儿子都寄养在这儿了,林氏还有什么不放心?
于是去年见生意好了,她就借口本钱不够,硬把大嫂也说动投了笔钱进来。往后有了收益,两家都有好处。而钱文佐家,也成为他们家在莲村的一个酒水代销点,每月的销量也很可观。
见他们来了,莫氏先把弟妹拉到一旁,悄悄告诉她几句话。
钱文佑耳朵长,隐约听见什么地字,顺口就问了一句,林氏还有些紧张,莫氏却是一笑,“我们商量着要做几个什么菜,有荠菜花煮鸡蛋,偏你就听见了。”
钱文佑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不再问了。钱灵犀牵着小弟在旁边吃糕点,偷笑不语。
生活的改变有时候不需要惊天动地,看看现在,钱灵犀身上穿的是春季新做的素色布衣,家里三不五时可以买肉解馋,这就足够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一家子准备去村中集合了。担心一会儿有雨,莫氏找了件旧的小棉斗篷给钱扬友披上,觉得很暖和的小家伙就牵着姐姐的手,把老爹给无情抛弃了。
钱文佑忧伤的望了小儿子一眼,只好去找其他儿子求安慰。
可是钱扬威现在作为年轻的小伙子,一早就去族长家帮忙了,而在钱家原本调皮捣蛋之极的钱扬武这几年快成钱文佐儿子了,跟堂兄钱扬名形影不离,只跟着钱文佐,一张口就是之乎者也,听得钱文佑头疼。
女儿跟媳妇都去帮着搀扶二老了,环顾左右,钱文佐愣是没找到一个搭理他的。正无限伤感之中,偏赵庚生还故意凑上来问,“师父,您怎么落了单?要不让加菲陪着您,它可是钱家的狗,够资格吧?”
臭小子!钱文佑翻个白眼,敲他一记,追赶家中的大部队去了。赵庚生嘿嘿一笑,跟加菲看家。他不是钱家子孙,也不知祖宗父母,无需祭祀,每年清明就跟过来混吃混喝,倒也其乐融融。
祠堂内外,队伍排好了,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随着不变的礼节跪拜叩首,隆重祭祀。天虽然阴着,但幸好只飘了一阵毛毛细雨就停住了。等着礼毕,钱扬友从兄弟那边迈着小腿儿颠颠的跑到钱灵犀这儿来时,他的斗篷只浅浅湿了个外层,小手热乎乎的,一点也没着凉。
钱灵犀牵着他,去看分祭品,虽然此时的她已经没有第一回来那么嘴馋,但这份热闹却是让人流连忘返。
看着那大块的肉在师傅们的刀下娴熟而又均匀的斩下,一根细细的麻绳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穿梭,麻利的包好串起,看得人眼花缭乱。
钱灵犀自己曾经在家里拿干荷叶尝试过多次,却怎么也包不出这么漂亮的外形。
“还看什么呀?咱家的我已经领了,回去吧。”一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在后面拍了钱灵犀一记,顺手就把钱扬友抱了起来。
钱扬威已经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唇上冒出一圈黑色的绒毛,高大的身材,日益深刻的五官,越来越象钱文佑了。
钱灵犀回头一笑,却见族长陪着一位中年男子正在说话,见钱灵犀转过身来,向她慈祥一笑,“灵丫,过来见过堂伯。”
钱灵犀清脆的应着,正要走上前去,却在见到那位中年男子的亲切笑容时,整个人都僵掉了。
钱文仲!她上一世的爹,来了。(未完待续)
第92章 非去不可【为粉红20+】
(很勤快的提前加了哟,还有票票不?摇旗召唤中~)
钱文仲,进士出身,原在南明七大省府之一的西康府里任府判之职。
西康府毗邻大楚,人员混杂,既是南明西部的咽喉要道,也是往来贸易的重要途径,因此那儿的管辖工作就特别要紧。而钱文仲负责分管的就是当地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复杂的税收工作。这不仅涉及到本国的居民,还有许多大楚来此的客商。
原本钱文仲在这儿干了一任,提心吊胆的总算没有出差错。可是在三年期满要调任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接手他这个烫手山芋,于是在上峰的极力夸奖之下,他又留了一任。可就是在这一任快要结束的时候,出事了。
去年年底,钱文仲在到地方乡镇征缴了税银返回的途中,偶然听说当时来了个山大夫,有些独门秘方,治某些病很是灵验,他当时就让差役先护着税银回去交差,自己跑去找大夫了。
结果那趟税银途中遭劫,下落不明。虽然事后钱文仲如数赔出了这笔银两,但还是给人参了一个“因私废公,玩忽职守”的罪名。
官被捋了,钱文仲反觉得松了口气。可就在他打好包袱,都准备回家做田园翁时,一道圣旨下来,调他到南明国最北边的九原去守边关了。
这回想偷懒还偷不成了,钱文仲无法,只得打发家小先上路,急急回了一趟老家,目的不是别的,想在同族之中找一两个年纪合适的女孩。去给他的女儿做伴读。
在钱文佐家的堂屋里,钱文仲说得很是诚恳,眼中泛泪,“我此生唯有一个女儿,那丫头命苦。小时候摔了腿没扶正,长大了一场大病,把脑子又烧糊涂了。但她不傻。真的,那孩子特别纯良!见人总是三分笑,遇到穷苦之人也总愿意帮帮人家。
我这马上得去九原上任。她们母女都不能跟我去。我夫人身子不好。这些年为了孩子更是操碎了心,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单让她一人看着孩子我也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就想寻一个同族的女孩跟我丫头做个伴,平常能帮着照应些,我走得也放心些。
原本她在西康是有几个玩伴的,但咱们这一走,就跟人家散了。那丫头哭得厉害,我这当爹的也实在是揪心。方才看到你们家灵丫。我就觉得这孩子肯定能跟我女儿投缘……”
钱文佑忍不住插嘴道,“既然如此,何不把她们母女送回来?到咱们莲村来。总比在外头强啊!”
钱文仲犹豫了一下,方道。“我原先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我夫人的娘家人都在京城那边,她自嫁了我,一直就在任上,再没回过家。这回我要到北方去了,她便想借此机会回娘家去。一来离我那任上近些,有什么消息可以相互告知,二来,那边有些她娘家的亲戚,多少也能照看照看。”
他抱歉的看了钱家人一眼,“提出这样的要求,我也是很不好意思,让你们骨肉分离。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那女儿,若没个肯好心陪着她的姊妹,她实在……实在是太可怜了!”
钱文仲说得眼泪都下来了,“当然,我也不勉强,你们若是不愿意,就当我冒昧了。”
“不!我愿意!”谁都没想到,钱灵犀含着眼泪从屋后冲进来,走到钱文仲的面前,颤抖着伸手替他擦着眼泪,心疼得不行,“别哭……堂,堂伯,您别哭。我去陪她,我一定去陪她!”
再没有人比钱灵犀更了解钱文仲爱女儿的那颗心了。
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在每个冬天里,这个爹是如何把她冰冷的小手放进棉衣里渥着;在夏天里是如何变着法儿给她带回各种好吃的水果糕点,甚至不惜在人家的酒席上不怕丢面子的偷偷藏着带回来,就为了博女儿一笑;在她每次生病的时候,爹会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守在她的床边;在她淘气的时候,爹虽然气得跳脚,哪怕是剪了他的胡子,却从来没有大声呵斥过女儿半句。
可是看看他爹,现在应该才四十刚出头吧,却已经白了大半头发,比自己印象中更显苍老。那么娘呢?那个一直小心翼翼把自己捧在手心上的娘,又该憔悴成什么样子?
钱灵犀有一个强烈的直觉,这一世的钱敏君应该就是上一世的钱灵犀吧?可她为什么除了腿不好,居然连脑子都糊涂了?不管是为了钱文仲,还是为了曾经的小堂妹,钱灵犀都非去不可,一定得去!
钱文仲满心感动,他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时,就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投缘。所以在族长向他介绍过后,想都没想的就立即随钱灵犀回家,向钱家提出此事。这会子,这个小姑娘看见他伤心了,居然会用那种心疼的眼神看着他,还抱着他哭,真真跟他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模一样。
钱文仲当即就给钱家人做出保证,若是肯让钱灵犀跟他走,他立即就认钱灵犀就干女儿,往后和他的亲生女儿是一样的。如果他们放心,就由他来操办她的终生大事,如果钱家人不放心,想自己操办也可以,他负责奉送全部嫁妆。
钱家人沉默了,他们心里还是有所保留的。毕竟是自家的亲生女儿,谁舍得送那么老远去?要说钱湘君,那是没办法,可钱灵犀这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但钱灵犀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坚决表态要跟他走。
末了,钱家人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说要再考虑考虑,让钱文仲先回去,自家再关起门来商议。说是商议,其实是全家人给钱灵犀做工作。
钱彩凤劝,“灵丫,你怎么不想想,那姑娘脑子不好,你要陪她,得多辛苦,你知道吗?”
“她不是傻子!”钱灵犀一口回绝,心里在滴血,那原本是这家的亲生女儿,你的亲姐妹啊。
林氏哭了,“难道你就这么狠心要抛下爹娘吗?”
钱灵犀也哭了,“我不是要抛下你们,可是那个姐姐……她好可怜。”
赵庚生红着眼睛吼,“你可怜别人,怎么也不可怜可怜我们?你走了,我们该多伤心?”
钱灵犀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噎噎,“你们都好好的,家里现在也好过了。就是我不在,又有什么关系?可是那里……那里却不好,难道你们没看见,堂伯,他头发都白了!”
“谁说没关系?你要不在了……小五,小五首先就好不了!”
钱文佐叹道,“灵丫,大伯知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听到堂伯家的事情难过,想帮帮他们。但你想过没有,你这一去不是走亲戚,三年五载只怕都回不来了。咱们当然不舍得你,也更不放心你一个人。你没听你堂伯说,那边有他夫人娘家的人么,要不,我明天建议一下,让她们在那边亲戚里寻个女孩作伴,不也一样?”
不一样的。钱灵犀流着眼泪,却说不出话来。
上一世,她曾经跟随那个娘亲石氏去过京城,见识过那些亲戚们的嘴脸。除了大舅舅和表哥是真心待她们母女好,其余没有一个不看钱灵犀笑话的。那时她还只是个瘸腿的姑娘,而现在的钱敏君却连脑子都不好使了,钱灵犀无法想象,当石氏带着钱敏君回去时,会遭到怎样的待遇。
当时,还有爹在,能在前头挡风遮雨,护着她们母女,钱灵犀又很快遇到她的相公,这才让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但石氏也时常被那些亲戚们怄得偷偷掉眼泪,现在钱文仲不能陪在身边了,而石氏孤身一人带个幼女回去,那处境将是她无法想象的艰难。
所以钱灵犀非去不可。
她给全家人当众跪下了,“你们让我去吧!我不会一走就没有消息的,我会时常写信回来,至少一个月一封,行不行?我去了,还可以看看湘君姐姐,说不定还能帮上她。求求你们让我去吧,我真的不是不要你们,只是我要不去,这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安的。”
说着说着,钱灵犀又哭了。她该如何告诉大家,她那份难言的心情?
可是,已经不需要她说什么了,光看她这样的伤心,这样的难过,全家人的心都软了。
毕竟都是善良的人,又是同宗同族,同忾连枝,钱文仲的难处他们如何不能体谅?既然钱灵犀真的和他这么投缘的话,那就让她去吧。毕竟也是做好事,只当是为孩子积福了。而且,钱灵犀和钱湘君那时的情况又不一样,说句实话,把她托付给钱文仲,比托付给国公府还让人放心。
最后,钱家老太爷作主,定下了此事。
钱文仲当即找族长作证,收了钱灵犀当干女儿,这样跟他走了,以后更方便一些。因他要赶去赴任,之前还要把钱灵犀送到夫人手上,等事情定下,就要启程了。钱家人忙着给钱灵犀打点行李,置办新衣,正是不可开交的时候,七婶上门了。
“四哥,这灵丫是要去做官小姐了,但和我们家阿寿的亲事是不是要先过个明路?”(未完待续)
第93章 不能算初吻
面对七婶的胡搅蛮缠,钱文佑很无语,“我家灵丫什么时候跟你们家阿寿谈过亲事了?家里正忙着呢,没空招呼你,不好意思啊!”
钱文佑这三年性格可变了许多,再不象从前那好拿捏了,见人来意不善,他就要送客了。
可七婶可不干了,踩着门槛横他一眼,“咱们从前不是说好的嘛,把你家灵丫给我家阿寿当媳妇,我家荔香就嫁你家的扬威。当年说好了三年之期的,现在也该是时候了吧?”
什么?钱文佑当时就愣住了,“你那侄女儿还没嫁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我那侄女儿不是在等你们扬威么!”七婶睁大眼睛扮无辜,倒打一耙。
谁能想得到呢?她家那个侄女儿一直蹉跎到二十岁了,还没嫁出去。这三年来,这丫头都快成了徐家一块心病了。怎么也找不着合适的人家,后来看钱家这几年日子越过越红火,虽然还没什么大的露馅,但是看林氏不时堂的新衣和一些小首饰,就可见是比前几年强多了。
要说他家本来底子就不差,只要钱文佑不再向外做运输大队长,不好起来再怪。到了后来,七婶也跟侄女一条心了,与其找个不知底细的,不如死磕钱文佑一家,嫁进去就是长媳,这份家业无论如何都是他们的。
这不听到钱灵犀要走,七婶心想他家已经有一个钱湘君拣高枝飞了,那还是个堂姐,这会子再飞一个亲闺女,还怕她日后不帮着拉扯兄长一家?于是急匆匆就上门挑事了。
“行了行了。这事咱们下回再说,眼下家里真有事呢,他七婶,您就先回去吧。”林氏在屋里听见,出来打圆场了。想赶紧把徐氏送走。先料理完女儿这边的事情再说。
可是七婶却就着这个话,非要个准话出来不可,“行。咱们再议也行。我这回去就给我哥嫂报个信,到时咱们两家再请个媒人,正正式式的见个面。把日子就定下来。都老大不小的了,早些办了早些心安。”
“七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钱彩凤从屋里拿着刚给妹妹烫好的新衣裳出来了,“我妹妹的婚事,往后还有堂伯操心呢,可嫁不了你们家阿寿,那我哥自然也不能占这个便宜,白娶不了你们家的闺女啊。”
七婶顿时脸一沉。“这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对不起啊,七婶,我这人就是这么心直口快。要是说错了什么,请您这做长辈的多担待。您说你们家和我哥有亲事。有凭证没?有媒人没?什么都没有,您在这节骨眼上到我家来,不添乱么?”
她把衣裳放下,堆出一脸的假笑挽着七婶往外推,“好七婶,您就当心疼心疼我们,我家灵丫这就要走了,您就让我们一家好好说说话吧。回头我给您赔礼道歉,行不?”
七婶身不由己的就被她推了出来,再想闹腾,可钱彩凤那话说得声音挺大,也挺可怜,她要再留下来,就真有些不知好歹了。只好嘟囔了两句,把钱彩凤手拍开,先回家了。
等钱彩凤转头,就见钱灵犀从屋里也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他们家还缠着大哥了?”
“这事你就甭操心了,先顾好你自己吧。”林氏把那衣裳拿起来给她,却又白了钱文佑一眼,“还不是你爹干的好事?说什么三年之后再说,好啦,现在三年到了,那老姑娘就更得赖上咱们家了。”
小女儿要走,她本来心情就够难受的,这会子还添上七婶这出,真是让人毛焦火辣。
钱灵犀一听这可不行,“那赶紧给哥哥正经订个亲事呀,上回去大伯家,大娘不还提起一家不错的?”
钱文佑也颇有些后悔,徐荔香那事,有几年不提,他都快忘了,谁知老徐家居然还惦记着。这会子七婶要是认真计较起来,确实有他的不是,只得赔笑道,“那不是忙着你的事,还没顾得过来么?等送走了你,我立即去提亲。”
钱灵犀却道,“那我明儿就走了,您就明儿去办吧。”
“这么仓促?”连林氏也有些犹豫起来。
钱灵犀却是太了解七婶的个性了,这几年她虽然对自家收敛了些,不大来占便宜了,恐怕也是看在这桩婚事的面上。要是让她知道自家根本不会娶他家的闺女,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彻底绝了她的念头才行。
“就是明儿了,您和娘送了我就去,文定就给从前我给哥的金豆子。既吉利又体面,明儿回去我管爷爷要出来,说好给几个兄弟姐妹的,依旧给他们,我那份就留给小弟。你们要真心疼我,就把你们的那份儿留给我得了。”
“就这么定了。反正那姑娘哥也见过,也觉得还可以的。大娘做事有分寸,肯定是看好了才会说。”钱彩凤无比支持妹妹的这一决定,为免夜长梦多,最好速战速决。
那就这么着吧。林氏也很快通过了,钱文佑就是还想嘀咕也没机会了。
不过钱灵犀不放心的又私下问了大哥一次,是不是真的可以。
钱扬威脸红脖子粗的不好意思直说,只道,“大娘说的,必然是好的。”
瞧这意思,多半就是肯了。钱灵犀也放下大半心来,去找赵庚生了。那小子自从知道自己要走,一直就别扭得很,怎么也不肯理她。
相处这么多年,就跟亲兄妹一样了,她不想走的时候还带着一份纠结的心情。
就着淡淡的月光,钱灵犀沿着门前清澈的流水一路上行,在村庄的尽头,不到山林的地方,有一段清静的小路,赵庚生有时心情不好,就总到那儿坐着,等着她来找。
可是今天晚上,钱灵犀睁大了眼睛,来来回回走了三遍,也没看见那小子躲在哪儿,正想往前多走几步试试,有人找她来了。
“灵丫!正要找你呢,可巧就遇到了。”
月光下的少年浅浅一笑,便有淡淡的书卷味弥散开来,知识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钱灵犀也没想到,她当年一份无意之举,却成全了房亮这支奇葩。
仅用一年的时间就学完人家三年的课程,而在刚刚过去的第三学年里,他已经学完通钱家子弟六年的课程。而且通过考核,成绩还是这一拨里最优秀的。
人的潜能果然都是无穷的,因为是顶着钱灵犀的资格入的学,所以房亮异常珍视这三年的学习机会。这三年里,不管走到哪里,他在干什么,总能看到他手上拿着一本书,有空就翻几页,连宗学里的夫子都赞叹,要是每个孩子都能有他这份勤奋,什么书读不出来?
“房亮哥哥,你怎么有空来了?”钱灵犀知道,学堂里的夫子已经推荐房亮参加今年的童生试了,他二月里已经过了县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到四月过了府试和院试,他极有可能超越当年那个陈昆玉,成为这几年间钱氏宗学里最年轻的秀才。
房亮近来一直在家闭门苦读,钱灵犀也有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房亮捧出个小包袱,里面是整整齐齐的几个纸包,“你走得急,我来不及准备,只有这些,聊表一点心意。这里几包是你喜欢的作料,我都配好了,你往后想吃,直接搁了盐烤上就是。这里是方子,要是用完了,可以找人买,要是方便的话,我会托人给你再带。”
他又单独取出一只小荷包,望她一笑,“这是我娘做的,拿着。”
钱灵犀伸手刚接过,却立即要还回去了,“我不要。”她摸出来了,那荷包里是搁了钱的。
房亮硬把荷包塞进她的手里,“给你你就拿着,除非是嫌少。我和娘商量过了,你这出门在外的,带什么都不方便,不如给你带点钱防身,比什么都好。你平时就挂在衣裳里头,小心别掉了,这也没多少钱,就怕你有事应个急。”
他看着钱灵犀的眼睛,“灵丫,你要是到了,能给我来个信么?告诉我你在哪里,让我可以回信给你。”
钱灵犀不知怎地,忽地从他的眼神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来,突然不太敢答了。
房亮也不逼她,就这么柔柔的看着她的眼睛,低低的忐忑的问,“可以么?”
“唔……好吧。”钱灵犀勉强应了,房亮却好象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好消息,看着她笑得越发开心了,“多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保重,将来,将来……”
他将来了半天,却又把话咽了回去,笑着摸摸钱灵犀的头,“算了,到时候再说。记得好好保重自己,这会子不早了,快回去吧。”
钱灵犀不走,她还要找人呢。
可房亮却了然的一笑,压低了声音,“你不用在这儿找赵庚生了,他成心躲着你呢。过会子他自己想通了,会回去的。”
钱灵犀瞪大了双眼,“你怎么知道?”
房亮狡黠一笑,“要不要打个赌?我保证他很快就出来了。”
好啊,赌什么?钱灵犀还没说话,房亮就飞速的在她额上轻轻一吻,淡得几乎如蝴蝶拂过,却让钱灵犀震惊不已。
这……不能算初吻吧?可这样子也不是正常的吧?
(谢谢小d、小夜、非非、与梦、书友786等的打赏和粉红,并请大家多支持订阅。毕竟,有订阅才会有推荐,有推荐才会有更好的订阅,反之,就杯具了……话说,桂子都好久没啥好推荐了,各种不容易啊!>_
第94章 长大未成人
轻轻的一个吻,即便是在夜色里,也让房亮同样赧颜,把不知所措的钱大妞往回一推,低声催促,“快回去吧!他很快就回来了。”
钱灵犀云里雾里的走了。这刺激太大,她得回去好生消化消化。
房亮转身没走几步,半道上就跳出一个黑影,什么话也不说,就挥拳打向他的面门。
也不尖叫,也不意外,房亮只是伸手一挡,低喝,“停!”
可到底打了一拳,赵庚生才义愤填膺的收回拳头,“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吗?”
房亮揉着巨痛的下巴,心知明天肯定又会乌青,忿忿然道,“知道你学了功夫,长本事了,可是你师父教你武功,就是为了揍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我说不过你,就打你了,怎么样?”赵庚生一身狂妄,比从前被赵青山教养时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现在的他更加懂得收敛,象是入了鞘的刀,不会随便让人看出他的锋芒。
此刻,房亮看着原形毕露的他,没有畏惧,却有一股被挑战的喜悦,那是属于一切雄性生物的眼神。要证明自己更加优秀,更加适合的眼神。
“赵庚生,我们都长大了,你以为还象小的时候,想要什么靠抢就能得到吗?我虽然没你能打,但我能读书,我会努力进学,考到功名。将来,我就能养得起象你这样的打手,保护着家人。而你呢,能做什么?”
房亮整理好弄乱的衣襟,轻蔑的望着对面那双越发黝黑而暴怒的眼睛。“就象现在,她走了,你只会躲在这里发脾气。而我,却会努力的追上她的步伐,去到东郡。甚至京城。如果她做了官家小姐,我也照样可以娶她。而你呢?只凭一双拳头,你到时连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小子!我会让你知道。就凭一双拳头,可不可以接近她!”被他这么一激,赵庚生反而奇异的安静了下来。却更加有震慑力。象是收敛脾气的活火山,却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房亮暗暗心惊,却也同样激起了他的好胜心,“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
月光下,两个少年决然走向相反的方向,但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暂时的分离,也只为了最后会师的那一刻,究竟鹿死谁手。谁都不会轻易放弃。
钱灵犀一回来就把脑袋埋进被子里,钱彩凤莫名其妙,“你这是干嘛?要睡就好生睡。明天就要出门了,别……”
她忽地把话截住。要是妹妹着凉了,是不是就不用走了?
钱灵犀突然从被子里钻出来,很严肃并且认真的问,“姐,你现在有没有喜欢的男生?我说的是想成亲的那种。”
“你胡说什么呢?”钱彩凤当即否认,但脸却微红了,紧接着反问,“难道你想嫁人了?我还记得,有人很小的时候就想她的郎了!”
“那不一样嘛!”钱灵犀挫败了叹了口气,嘟囔着,“他怎么能那样呢?”
“他怎样了?”钱彩凤竖起耳朵追问。
钱灵犀猛地警醒,“我干嘛告诉你?”
钱彩凤气势汹汹的逼供,“老实说,到底是房亮还是赵庚生?”
钱灵犀惊奇了,“你怎么知道?”
钱彩凤冷哼一声,一副早就知道的表情,“除了他们两个傻小子,还有哪个男孩子肯听你的话?”
钱灵犀毫不犹豫的道,“哥。”
“少打岔,哥是你能嫁的吗?”钱彩凤白她一眼,老气横秋的叹息,“灵丫,虽然你年纪还小,但就开始命犯桃花,这将来可怎么办呢?”
“凉拌!”钱灵犀嘟着小嘴往床上一倒,“反正我就要走了,他们想什么也是白想,不关我的事!”
那倒也是。钱彩凤耸耸肩,却爬上床跟她说起悄悄话,“你到了那里,可得学会照顾自己,要是遇到好的,可别放过。到时嫁个好人家,一辈子使奴唤婢的,多风光?”
钱灵犀不想打击她,奴婢可不是那么好使唤的,心眼多着呢!
“灵丫,出来!”正想跟姐姐推心置腹谈谈心,赵庚生回来了。一回来就老实不客气的拍门,口气强硬。
钱彩凤被打断话头,很不高兴,眉头一皱,“莽夫!一点规矩都不懂,你快去快回!”
赵庚生把钱灵犀牵到院子当中,指着那棵桃花问她,“你还记得我种树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钱灵犀装傻。
赵庚生辣气壮的要讨个公道,“你说我要能把它种得开了花,你就给我当媳妇,你说话还算不算数的?”
“我可没那么说!我只说过这树开不了花,是你说要是种出花来就让我给你当媳妇,我说你想得美,对么?”
“可你后面也说了,除非它结出桃子来。”赵庚生记性也不差,继续翻旧账,“你看它现成已经开了花,就一定能结果,你还是得说话算数!”
“那可不一定,我都走了,什么也没看到,谁知道到时能不能结得出果来?”钱灵犀继续狡辩。
赵庚生气得不轻,憋了半天才道,“那我到时就带着树去找你,总可以吧?你过来,在树上刻个字,免得将来说我拿别的树蒙你!”
要不要这么认真的?不过一句戏言,何必呢?钱灵犀想耍赖了,“庚生哥哥,现在我们还小,说这些会不会太远了?说不定等我走了没多久,你很快就会把我忘掉,遇到更好的姑娘……”
“别扯那些没用的!”赵庚生就问她一句话,“你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你好烦喔!”钱灵犀抓狂了,“干嘛非逼着我说这样的话?要是我说了做不到,你是不是又会怪我?就象现在这样不好吗?我们还小……”
“他亲你了。”赵庚生看着他,那双黝黑的眼神里翻涌着妒忌。还有一抹受伤的情绪,看得钱灵犀顿时哑巴了。
她听到面前的高大男孩满是委屈又执着的告诉她,“灵丫,我们不小了,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大哥都要娶媳妇了。很快就轮到我们。他说,我没本事,只做一个农夫是娶不到你的。我会为了你。去努力上进,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如果我上进了。你就嫁我?”
月光静静的洒在两个人的身上。沉默的注视着成长着的少男少女。看着他认真的眼神,钱灵犀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眼前的男孩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青年的特征,他的骨骼粗大,他的轮廓分明,无论是手脚还是颈脖都露出男性的阳刚。反观自己,已经有了少女的特征,曲线柔和,眉目清婉。无性别的浑沌时光已经在岁月的打磨下日渐澄清。没有人能逃得过时间的魔法。他们都已经开始长大。
钱灵犀忽地记起,自己生活的不是现代,而是古代。在这里。男女到了十五六岁就会订亲,然后筹备个一两年就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她总以为自己还小,时间还长,但别人显然不这么想。不是他们逼得她太紧了,是她把自己放得太松了。
答应她是不敢的,因为看到了赵庚生的认真,所以不能轻易说谎,但若是拒绝,那得要用怎样的言辞才最婉转?
钱灵犀突然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境地——黔驴技穷。
身后两声清咳,救了钱灵犀。钱文佑打着哈哈看了赵庚生一眼,似是没听到他们说话,“庚生啊,你跟灵丫说完了没有?要是说完了,就让你婶子跟她说说。哎呀,这丫头明天就要走了,还有好多话想交待呢。”
钱灵犀很不负责任的躲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庚生,选他不选他,似乎都是错。
见到林氏的时候,却发现姐姐也在,眼神复杂的看着她,钱灵犀忽地恍然,应该是钱彩凤听到了他们说话,过去叫爹来的。那就是说,全家人都知道了?
虱子多了不愁,债多了不痒,钱灵犀无所谓了,厚着脸皮大大咧咧的坐下来,“说吧,啥事?”
林氏重重叹了口气,“要说他们俩也都是好孩子,可是你这会子就要走了,将来还不知道有怎样的造化,怎么定得下来呢?”
咱们能不能不谈这个话题?钱灵犀真心觉得头疼。
“娘,哥要是成了亲,您打算怎么住?往后家里多个人,可不是多个筷子那么简单,万一闹不好,矛盾多着呢!”
她企图转换话题了,但林氏一句话就给她终结了,“再多矛盾,我总是她婆婆的不是?她还敢忤逆不孝?那我就休了她!”
钱灵犀无语了。
林氏打开一块花布,露出一对异常精美小巧的漆盒,“你走得急,现去找你小舅舅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这一对漆盒是那会子你外公在芍药岭教你舅舅时,你们外婆过意不去,让他抽空给我做的。你外公在这一对上下足了功夫,说算是补我的嫁妆。我也没舍得用,原想等你和彩凤大点,给你们一人一个。这会子你要走了,就先拿去吧。到时给你干娘和堂姐做个见面礼,也别让人笑话咱们空手上门。凤儿你也别争,现在你舅舅分了家,自己出来做事了,往后你出嫁时,娘让他做一套气派的给你。这个小巧,就给你妹子带去送人吧。”
钱彩凤小声嘀咕着,“我又没说要争!我象是那么小气的人么?”
还真挺象的。不过钱灵犀还是搂住了姐姐,“姐,往后我走了,你可得帮着管好家,别让人算计了去。”
“知道啦!”钱彩凤白了妹妹一眼,却没舍得把她推开,母女三人簇拥一起,絮絮夜话,没有那么多的眼泪,却更加深情脉脉。
(白天去医院,看脸上的一点小问题,发现皮肤科里多了个美容诊室,有中年大叔在里面做不知是拉皮还是去皱。突然觉得惭愧了,连大叔都比咱知道爱美了……谢谢玫瑰的打赏和balumm的粉红,亲~)(未完待续)
第95章 路遇
咸腥的海风迎面吹来,潮潮的扑打在人的脸上,似深情的召唤,又似温柔的蛊惑。但转眼再看,却是壁立千仞,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在海中讨生活,成则直挂云帆,击水三千里,败则化为阳光下的一缕泡沫,谁都会有机会,只是胜负难料。
正如钱灵犀此刻的心情。此去京城,究竟等待着她的是怎样的人生?
“真漂亮,不是吗?”葛老大闲闲的半躺在甲板上,赞叹的目光追寻着碧海蓝天之中翻飞的白鸥,但手指却是轻敲着身下的商船。
一艘老商船,带着斑驳的旧伤痕,静静的在海湾里随波摇曳,这便是他这几年的劳动成果。
“确实。不过这么好的景色,也留不住你,对吗?”转过头来,钱灵犀看着他,目光仍如当年第一次见到他般惊艳。
修长的身材依旧雌雄难辨,而越发俊美的五官给刻意留下的刘海遮掩了大半,不过却越发显出一种神秘莫测的美,让人更想一探究竟。但那凛冽的气质,却象是透着寒气的刀,清晰的告诉他人,这是碰不得的危险品。
否则,就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儿,这几年怎么能在嵊州安全的生存,并挣出一艘船来?虽然这船老了点,旧了点,但也是能下海,能扬帆的。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用它赚来不小的财富。
只是钱灵犀总觉得,这个葛老大,并不是很在乎钱的人。他骨子里有一种很洒脱的东西,把这些身外之物看得很淡。这是一种很宝贵的情操。可以让这个人无论是干什么,哪怕是做乞丐的时候,都不至于流于卑贱。
葛老大坐起,垂眸微笑,“小妹妹。莫不是你爱上了我,舍不得我?”
钱灵犀气恼的仰头,明明有个高个子的爹。为什么自己却比别人矮这么多?“做你的千秋大梦吧!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得爱上你,自恋狂!”
葛老大摸摸下巴,皱起眉头一脸无辜。“原来。我竟然还有几分姿色?”
嘁!钱灵犀懒得跟他说好听的了,这人就是贱,非得人家恶言相向才行。“喂,你这回出海,恐怕再不会回来了吧?”
“这话说得多难听?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但山水有相逢,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能跟你遇上呢!”葛老大存心逗弄着她,“你别担心。你已经不欠我的钱了,再见面最多请我吃个饭,这点小钱应该无所谓吧?”
“凭什么我请你呀?明明你比我大。应该你请我才对!”钱灵犀悻悻翻了个白眼,她是个很守信用的人。答应了要还钱给葛老大,就一定会还。虽然金豆子上缴了,但钱灵犀年年都有从家里酿酒的收入里分出钱来,托人给葛老大捎来。
关于这笔欠款,她没跟家里人说自己的欠条,只说当年多蒙他相救,才得以保全性命,而且他那儿还养着许多孤儿,就算是做善事也应该伸把手。钱文佑夫妇知道后挺支持的,钱灵犀要多少就拿多少,从来没反对过。而葛老大收多少就是多少,也从来没有问她要过,
跟钱文仲从小莲村出来,一路到了嵊州,钱灵犀自然要来会会老朋友,也算是道个别的意思。
“葛老大,我有件事想问你,你能不能告诉我句实话?”临时在即,钱灵犀决定八卦一把,弄清一个悬在她心头多年的疑问。
“你问。”葛老大很大方的点头了。
钱小妞暗自吸溜一口口水,“那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男还是女?”
葛老大一愣,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忽地哈哈大笑,笑得捶胸跺足,连眼泪都下来了。
“你别笑嘛,告诉我好不好?”钱灵犀真的是好想好想知道啊。
葛老大半晌才止住笑,凑到钱小妞的耳边,说了两个字——“不好。”
“真不够朋友,不理你了!”钱灵犀生气了,提着裙子就跑。
“喂!”葛老大忽地在后面叫住了她,“朋友,记住我的名字。”他指指自己,“葛沧海。”
还妹秋水呢!钱灵犀撇了撇嘴,圆圆的小脸上却露出一抹微笑,在心里认定了,这是个男的,否则哪有女的会叫这种名儿?
“保重!”挥挥手,钱小妞真的要走了。
“保重!”葛老大站在甲板上,雪白的贝齿在阳光下银光闪耀,发髻上蓝色飘带在海风中肆意飞扬。
即便是最普通的粗布,也偏有不一样的精彩。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无论站在哪里都有不一样的光彩。
钱灵犀记住了他的微笑,也记住了这个人。她有种直觉,或者说她一直隐隐期待着,能有机会再相逢。她只想着,再过几年,待他真正长大,还不知是怎样倾国倾城的人物。
只是那时的葛沧海给她的惊喜,却是今日的钱灵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从嵊州到京城,走内河航道是便捷的。钱文仲今日便去联系客船了,看有没有直达京城的船只,省得在路上折腾个不休。
石氏已经带着钱敏君从驻地直接走官道应该比他们先到,因钱文仲不在她们身边,便托了同样上京的朋友照料,又把大部分的家丁放在她们母女身边,目前他自已身边就带着两个长随,一个是何平,一个是郑祥。这俩人钱灵犀不仅认得,还很熟。
何平的媳妇就是她前世的奶娘,女儿玉翠打小就服侍自己,一家子很是忠心耿耿。郑祥也是个老实人,年轻力壮,带他来,主要是负责挑担背行李。但自从路上加了一个钱灵犀,他又多了样任务,就是看着她,别弄丢了。
钱灵犀虽然再三强调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但无论走到哪里,郑祥还是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没办法,十岁的小姑娘再说自己是大人,总也不太令人信服。
钱文仲回来的时候,兴冲冲带了一个好消息,“原来的会宁府的通判丘大人也要上京述职,刚好跟咱们可以一路。嗳,那位丘大人好象还记得你,我跟他一说起来,他就问是不是那个曾经被拐到嵊州来,还跟他讲过几句诗的姑娘,我也不太清楚,不敢随便答应。果真是你么?”
哎哟,这还遇到老熟人了。钱灵犀很光荣的承认了。并把当年的缘由一说,钱文仲更加高兴,“那有这层渊源,就更好相处了。”
钱灵犀也很期待与那位丘大人的再度重逢。但是真正上路了,钱家这对父女却都觉得如上了贼船般尴尬。
深吸一口气,钱灵犀给自己做了一分钟的心理建设。带着八颗牙的微笑,来到隔壁的舱房。
看门的婆子见是她来了,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带着三分假笑,往内通传,“钱小姐来跟夫人请安了。”
等了有三十秒的时间,里面才传出丫鬟如蚊子般哼哼的声音,“夫人请钱小姐进来。”
再吸一口气,钱小妞越发恭谨的以最小的步伐,不快不慢的速度,进了舱门。
就算是临时居所,但这间舱房里依旧陈设华贵,当中一副玉石条屏遮着视线,四角都搁着香炉从早到晚的熏香。据说是丘夫人秉性娇弱,闻不得船上这些异味。可钱灵犀每回进了这里,却觉得但凡是个蚊子进来,也得被熏晕了出去。
眼睛盯着脚尖,跟丫环来到一张贵妃榻前,钱灵犀捏着嗓子福了一福,“侄女给夫人请安。”
榻上纹丝未动,直等又过了半分钟,钱灵犀都快蹲到地下去了,才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道,“起来吧。嗯,今儿可比昨天好多了。不过我听你进来的步子还是有些急了,小孩子家虽然没什么定性,但总得谨记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我知道,你从前在乡下,也没人教你,但是既然要上京城了,老爷又说你是个有灵性的丫头,你义父又把你托了我,我就不少得提点你一番。”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钱灵犀再一次接近发作的边缘,之前的心理建设在丘夫人不懈的说教下,即将崩溃。
其实光是说教还没那么可怕,可怕的一个中年大妈,硬是捏着二八少女的腔调,娇滴滴的在你面前不断说教,这就很可怕了。
钱灵犀不知道丘大人是怎么忍过来的,也许男人就好这个调调,但她是从上船第一天起就真心觉得难以忍受。
也许是丘夫人没有真正做过母亲的缘故,她总是有意无意的如少女一般撒娇,就好象她现在教训了钱灵犀一顿,还要附上一段诸如她的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吃药,本来是不想操心的话,可是又有各种理由让她不能不操心云云。
那样子,就好象是钱灵犀欠了她什么似的。一定得让钱灵犀再赞扬她几句,顺便说自己在她的指导下取得了多大多大的进步,才能让丘夫人满意。
其实要不是配合她这么爱训斥人的个性,钱灵犀是吃饱了撑的,才来听她唧歪。看他们家几个庶子女垂头丧气在旁边站在一旁,如鹌鹑般垂头丧气,钱灵犀真心同情。
不过这样的日子,她实在忍不下去了。不行!一定得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不过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得先过钱文仲这一关。
(谢谢小K的粉红,还有咩,可以继续哟!)(未完待续)
第96章 开窍
(求订阅及各种支持!)
相比起钱灵犀成日被丘夫人说教的,钱文仲的苦恼在于那个爱诗成癖的丘大人。
钱文仲一向是个讲求实务的官,当官这些年,干的多是税收、耕种这些活,成日在田间巷头摸爬滚打,早年的那点诗情画意全给忙碌而繁琐的工作消磨光了,现在成天拖着他平平仄仄,钱文仲真的受不了。
“干爹,要不我们离开吧。”钱灵犀没有任何掩饰的提出自己的想法,并两眼闪闪的期待钱文仲的支持。
可钱文仲却皱了皱眉,“你怎么会这么想?是谁难为你了么?”
“没有。就是丘夫人成天教我那些规矩,很烦人的。我已经想好了,我可以装病,然后爹您带我下船去治,这样我们就可以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钱灵犀真是把钱文仲当成自己的亲爹了,如实的道出自己的盘算。可钱文仲听了,却不如她预期的那般支持,反而眉头皱得越发深沉。
“干爹,您怎么了?”据钱灵犀所知,这个爹虽然不是很有钱,但也不穷的。起码这点子路费钱应该是不缺的吧?
但钱文仲却摸摸她的头,尽量让脸色看起来和缓一些,问,“灵犀,丘夫人可能有些方式是你不喜欢的,但她教你规矩总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嫌她烦呢?”
钱灵犀怔了,爹怎么这样啊?一点都不支持她了。要知道在前世,她可是说什么,钱文仲都有求必应的。
“灵犀,虽然咱们现在搭丘大人的船是有些不自在。但你可知道,因为有幸和他一路同行,咱们省了多少麻烦?干爹说的不是钱上的事情,而是路上的方便。若是没有丘大人在,咱们得一路换船换车。耽误时间不说,还得提心吊胆,怕遇到歹人。但和丘家这么多人一起。咱们却没这种担心了。而丘夫人不过是教你一些规矩,这是你到京城必学的礼仪,你怎么能因为她多说几句。就觉得烦。想要离开呢?”
钱灵犀看着他,心内莫名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她上一世的爹,怎么会差得这么远?她不觉如前世般女儿的语气,道出心中委屈,“可丘夫人总嫌我是乡下丫头,她教我不过是为了逗乐子罢了,那些下人也瞧不起我。干爹。您不是也在这里呆得不太开心么?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我宁肯路上吃点苦,也自由些!”
钱文仲的脸色却越发凝重了,“灵犀。你这话可就不对了。丘夫人如果嫌弃你是乡下丫头,为什么还要教你?你觉得人家在嘲笑你。你为什么不努力做到不让人笑话?如果连丘大人家的一个下人都瞧不起你,你觉得日后到了京城,就没有人会笑话你吗?”
钱灵犀完全呆住了,她没有想到一直疼她,一直宠她,什么都顺着她,惯着她的爹居然会教训起她来。虽然他没有说出一句责备的话,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在责备她。
钱文仲看着她怔忡的小脸,忽地又有些不忍心,伸手再度抚上钱灵犀的头,把她拉到面前,待她跟自己女儿一样,让她坐上自己的大腿。
“干爹首先要检讨自己,因为是我的态度影响到了你。是,丘大人成天跟干爹谈诗词是谈得干爹有些头疼,可能在外头还能伪装,可是到了咱们自己人面前,干爹就忍不住原形毕露了。给你瞧出来,这是干爹的不是。但是灵犀,你要知道,这世上咱们不能只和自己喜欢的人打交道,还得和自己不喜欢的人相处。而后者反而是更多的,你要是现在连这一点都应付不了,往后怎么应付更多的人?”
钱文仲的态度真诚,说得很是语重心长,“干爹是个什么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的姐姐不懂事,是完全指望不上的。以后你跟着她,得多担待着些,可不能跟她一起不懂事。干爹和你相处的时日虽不长,却也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那么你能在干爹离开的时候,放心的把你姐姐交到你手里么?”
钱灵犀懵懂的问,“干爹的意思是,让我再去向丘夫人学规矩?”
钱文仲点头赞赏,“就说你这孩子聪明,果然一点就透。如果别人笑话你,你就一直去努力,做到不让人笑话,他们才会真正打心眼里佩服你。怎么样,你能做到么?”
钱灵犀犹如咽下只苍蝇般点头了,可是内心的震撼却是巨大的。
半夜里,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为什么前后两世的爹会出现这么大的改变?从前的钱文仲是从不会限制她的喜欢,要求她去做什么事的,但是现在却完全不同了。难道这是因为自己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所以钱文仲就对自己挑剔起来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钱灵犀发现自己很难接受这样的认知。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钱文仲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
她想不明白,沉进了空间。
丑丑在这几年的大补之下,还是那么丑,但唯一的好处是脑门上的白毛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抱在怀里摸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丑丑,你知道吗?我见到我爹了,我一世的爹。但是他完全不记得我了,他还让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我很难过。”
小白毛抬起那双明澈无双的眼睛看着她,似是有些困惑,不过这样的问题他也无解,但他可以尝试去解决难题。
袁芳菲被紧急召唤了进来,解决妹妹的情感问题。
“你这丫头是烧坏脑子了吧?否则怎么能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通?”袁芳菲很不给面子的劈头盖脸把钱灵犀骂了一顿,才给她分析原因。
“你知道他是你前世的爹,可他知道你是哪棵葱啊?不过才认识十几天的干女儿而已,就算是一族的。你能指望他拿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再说了,他的女儿你不也知道有些毛病么?那么做父母的自然会娇惯得多。但你是他给女儿找的伴读,是照顾她的人,你再跟他女儿一样傻里傻气的,他不是给自己添乱么?”
袁芳菲的语气忽地有些酸涩而感伤。“茵茵,你在家里时,从小全家人就捧着你。哄着你,怕你吃亏,怕你被人欺负。处处都想保护着你。可是你现在到了这里。你就得学会在这个时空里生存下来。上一世你说曾经幸福过,但为什么不能让这份幸福天长地久呢?这个葫芦空间能带着你转生两次,但不一定还会有第三次机会。什么样的机缘都是有用尽的时候的,好好珍惜这次的机会吧。姐姐不是要你违背自己的心意,委委屈屈过一辈子,但有时候,我们生活在一个地方,就得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好好的用你自己的心去判断。去生活,姐姐能帮你的有限,你要得到幸福。还得靠你自己。”
钱灵犀低着头,良久才艰涩的道。“姐姐,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只是心里,心里很难过。爹从前,从前真的好疼我的……”
袁芳菲拍拍她的肩头,“可是你反过来想一想,你这一世也有爱你的爹娘,还有兄弟姐妹,你也不用再忍受上一世的残疾之苦。难道你还要更贪心的去占有上一世的所有吗?这对于那位姑娘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了?”
钱灵犀微哽,终于释怀了。
是的,她这一世已经得到了太多东西,怎么可能还妄想得到前世的一世?前世的爹娘又岂会如疼惜自己一般疼惜她那两个伴读的小堂妹?
是她自己着相了。
看来,此次重回京城,她所要在意的不仅是会遇到怎样的人和事,还有她的自身的为人与处事。
她不是上一世的钱敏君了,她是钱灵犀。钱敏君的伴读,一个乡下来的姑娘。她从上一世到现在都没有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穿着土气,礼仪粗俗,那为什么就不会被官宦人家耻笑?上一世还有个残疾的借口让世人原谅自己,可是这一世,她凭什么让人宽容?
钱文仲让她继续跟着丘夫人学习,表面上是逆了她的意思,违背了她的天性。但是反过来说,他这才是真真正正为了她好。
丘夫人虽然有些拿腔作势,喜好显摆,甚至有暗含嘲笑,拿她当小丑的意思。但她却不会胡乱教自己,因为钱灵犀要是学得不好,往后说出去,可是坏了她自己的名声。而如果钱灵犀足够努力,做得很好,不再从心里抵触她,抵触这些规矩礼仪,那又会变成怎样?
第二天,钱灵犀特意起了个大早,认认真真的梳洗干净,一丝不苟的去向丘夫人请安了。便是再看见下人们的不屑,她也只是沉静的微笑。
这回,丘夫人没有让她等待,直接就让她进了门,待见到她时,眼神中露出一丝诧异与惊喜,待见到钱灵犀标准的完成她教的礼仪,行走坐立都甚是有模有样后,丘夫人连连点头,“好,真是可造之材。你快坐下,我来教你吃饭时的规矩。”
钱灵犀认真的谢过,此时,她再看向丘夫人那张故作忸怩的脸,似乎也亲切了许多。原来心境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而再看向身边那些因内心抗拒而故意不好好学习的丘家子女,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实在是太幼稚了。干嘛要为那些无谓的事情斗气?丘夫人能摆出这么大的谱,证明她是懂得规矩的人,跟她学习,难道会有坏处?
绝不!而得到丘夫人赞赏的钱家小姑娘,也很快就赢得下人们的尊重。
钱灵犀象是突然打开了一扇门,开窍了。她是主子啊,何必在意下人们的看法?只要你赢得主子们的尊重,哪里还怕被下人们耻笑?解决问题抓源头,源头搞定了,还怕下游起什么波澜?
在愈发刻苦的学习中,京城近了。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未完待续)
第97章 好东西
再入京城,看着街道两边依旧是记忆里的繁华景致,钱灵犀来不及感慨,却在心中默默回想着舅父家中的情形。
舅舅石光甫是官荫出身,得了个鸿胪寺主簿的闲职,在京城满地的达官贵人之中,委实算不得什么风云人物,不过靠着世交不少,倒也安稳度日。舅母涂氏的娘家这几年倒是得势,官升了几级的同时,她的脾气也开始见涨。前世她们一家前来投奔,很是受了些闲气。
不过上一世她们并没有在舅舅家住太久,就出来撩别业了。但这一世的许多事情都不同了,钱灵犀不会再天真的以前世的想法来看待这一世的人和事。
一声到了,早有下人快步上前来替他们打帘挽轿,郑祥下船后已经先一步过来报信了,所以钱灵犀她们到达石府时,就见舅舅石光甫和表哥石明睿已经站在门前迎接了。
见舅父依旧是从前那爽朗的模样,笑容满面的把钱文仲一把揽住,“这么些年,可算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这是灵犀吧,一看就是个懂事的小姑娘。别认生,明睿,带你表妹进去见过你奶奶和你娘。我跟你姑丈说两句话,马上就来。”
钱灵犀不禁笑了,舅舅就是这么个亲切随和的人,并不因为自己不是他的亲外甥女就怠慢几分。表哥今年今年也有十四五了,也是和从前一样,圆滚滚的,堆着满脸憨厚的笑意,上来见礼·“表妹,到了可别拘束,就跟自己家一样。”
只是钱文伸赶紧问了一句,“敏君和她娘呢?”
石光甫呵呵笑了,“就知道你担心她们,放心,已经打发人来报过信了,就这三五日内是一定要到的。她们那边女眷多,路上又遇到几场雨·走得慢了些。你倒是快,怎么算你也该在后头的,怎么反倒先到了?”
钱文仲听着这才放下心来,把路上遇到丘大人结伴之事一说,石光甫才恍然大悟,“那你真是好运气,这位丘大人我倒也听说过。他外放了这么些年,很是替皇上办了些差事,这回一入京就是要高升的。你跟他先混个脸熟,往后若有什么事·到底便利些。”
毕竟都是官场中人,这回钱文仲又是遭贬马上要去边关,他打听了几桩要紧的事,得先妹夫交待一下,石明睿就带着表妹入了后院。
外婆姚氏虽还健在,却已经管不了什么事了。内宅都是舅母涂氏作主,钱灵犀掂量着自己的份量,盘算着一会儿该用怎样的态度。太热情肯定不对,太生分也不好,最好就是恪守本份·老老实实的跟她们见面,反倒便宜。
怕她紧张,进门前石明睿又特意低声嘱咐一句·“你别怕,我娘和奶奶都是极好说话的人,没那么多规矩的。”
钱灵犀心中暗笑,那也要看对什么人,对你自然是不错,对我就不一定了。不过她还是感激的回了句,“谢谢表哥。”
石明睿嘿嘿一笑,本就不大的眼睛顿时眯了两条缝·那样子竟有些象小时候的加菲·钱灵犀只觉忍俊不禁,心头多了一丝暖意。
“奶奶·表妹来了!”
旁边丫头见他们过来,早就打起了竹帘。钱灵犀还没进门·就见两鬓斑白的老外婆很是激动拄着拐棍迎了出来,“是映蓉回来了?还有敏君,在哪儿呢?”
钱灵犀颇有些尴尬,站在那儿进退两难。石明睿上前扶着姚氏一笑,“奶奶,姑母和敏君表妹还得过几天到呢,现在来的也是姑父的干女儿,也是您外孙女儿。灵犀,快来见过奶奶。”
钱灵犀心中感激,上前给姚氏见礼,姚氏明显有些愣神,不过她这年纪的人,已经练就了一身变幻脸色的好本事了,迅速换了副面孔,笑脸相迎,“都怪我这老糊涂,一下子听岔了。你叫灵犀是不是?真好名字,快进来,给外婆细瞧瞧。”
钱灵犀在这儿坐了一时,姚氏赏了她个荷包和两匹衣料,也不多留,便命孙子带她去拜见涂氏。
这位是当家主母,钱灵犀打起了精神应对。
涂氏那儿却在忙着,因是晚辈拜见,又有几个管事媳妇在跟母亲回话,石明睿不好打断,便带着钱灵犀站在一旁静静的等。
钱灵犀知道涂氏已经瞧见他们来了,却依旧只管歪在那儿发号放施令,一时说这个账错了,重新算了再来。又骂那个开销不对,成心在蒙主子的钱。好一阵子,才把人打发了,假意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成天一堆鸡毛蒜皮的事情要操心,外甥女来了,我都没空招呼
钱灵犀急忙告罪,“舅母忙的都是正经事,是灵犀打扰了才对。
她知道这个舅母好奉承,深施一礼,十分谦恭的样子让涂氏看得顺眼了许多,“听说你在乡大,这规矩倒是学得不错。钱氏一门六状元,随便出来头就有这样仪表,果真是不辱门楣。”
钱灵犀听得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来京的路上跟丘夫人学了点礼仪,否则恐怕这进门就要出丑了。
她斟酌着字句,小心的道,“来的路上,有幸遇到嵊州通判丘大人一家,得他家夫人指点,略学了点礼仪,还望舅母不要见笑。”
哦?涂氏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京城之内,官场的动态,不止是男人们关心,连官夫人们也是格外留意的。看钱灵犀的态度也更好了一些,细细问她丘大人一家的事情,钱灵犀拣些能说的与她说了,忽地门外丫鬟来报,“三姑娘来了。”
一阵环声响,一个桃红衣衫的小姑娘已经跟阵风似的冲了进来,也不顾有人没人,扑到了涂氏怀里撒娇,“娘,大姐姐二姐姐都不陪我玩儿,您去责罚她们吧。”
这是石家三小姐,涂氏的亲生女儿,石明睿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石梦琪。
可石明睿见她这样儿,先就皱起了眉,“没见还有客吗?快给表姐问好。”
石梦琪扭头看了钱灵犀一眼,嘟着嘴道,“她是哪家的表姐,我怎么都不认得的?”
她现在不过六七岁年纪,长得肉嘟嘟的,和哥哥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时候看还勉强称得上可爱,但再大几岁,这身肥肉就够她头疼的了。
石明睿介绍道,“这是姑父家的表姐。”
可石梦琪却立即诧异的道,“姑父家的表姐不是个白痴么?她就是那个傻子?”
石明睿顿时沉了脸,“胡说什么呢?敏君表妹才不是······那个,这个是你灵犀表姐,快叫人!”
石梦琪吓了一跳,涂氏却甚爱此女,立即宝贝似的拍着她,嗔怪着儿子,“你凶她做甚么?”她瞟了钱灵犀一眼,甚没诚意的道,“不好意思,我这女儿年纪小,不懂事,你是姐姐,可别见怪。”
她把话都堵死了,让钱灵犀能说什么?只得赔笑附合,“怎么会?”
涂氏接下来对女儿是这么介绍的,“这是你姑父乡下家里的堂侄女,也是你姑父收的干女儿,所以你要管她叫一声表姐。”
别看石梦琪年纪小,但很会看眉高眼低了,一听这话就对钱灵犀目露不屑之意,不过看在母亲和哥哥的份上,勉强叫了声表姐。可那敷衍的态度,一看就很没礼貌。
石明睿不好太过责备,只得替钱灵犀找台阶下,“娘,表妹长途劳顿,刚刚进府,是不是先把她安置了?”
这个涂氏倒不反对,让人带钱灵犀去客房休息。
只是领命的丫鬟犹豫了一下,多问了一句,“夫人,之前给姑奶奶一家准备了三间正房,可表小姐现来了,住哪儿呢?”
“这点小事还要来问我?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许是一进门就惹得她的宝贝女儿挨训,涂氏没甚好气的瞟了钱灵犀一眼,望着那丫鬟道,“不拘在哪里再给表小姐收拾一间也就是了。对了,表小姐身边没人,再拨个丫头过去伺候,挑个年纪近点的,也好做伴。”
钱灵犀弄得老大没脸,她这年纪,只能是三等粗使丫头了,涂氏分明是借机撒气。她心里知道,这个舅母连钱文仲都没放在眼来,自己这门干亲她肯定认得更不情愿。
不过没关系,钱小妞心胸宽大,想得很通。反正住在你家里,吃你的,喝你的,就算听两句风凉话,也不会少块肉,有啥了不得?
可是她想消停,有人却不想让她消停。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石梦琪忽地对钱灵犀热络起来,主动从涂氏怀里挣脱出来,牵起她的手,“表姐,我带你去客房吧。你一会儿陪我玩行么?”
钱灵犀直觉的就想躲。她上辈子可没少受她的挤兑,因而对这位姑娘一向是敬而远之。
“谢谢表妹,不过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了,改日再陪你玩好不好?”
“那······好吧。”石梦琪很是通情达理的答应了,依旧表示要送她回房。还不许石明睿跟着,很是天真的道,“哥哥是男孩子,不能去女孩子的闺房。”
石明睿被妹妹的话逗乐了,原有的一点怒气也消散无踪,嘱咐钱灵犀如果有什么事记得让人来找他,他先离开了。
快到客房的小径上,石梦琪瞅瞅身后全是自己的下人,忽地对钱灵犀道,“表姐,我有一样好东西,你想不想看?”
不想!钱灵犀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谢谢小花的粉红,还请大家多多支持~)
第98章 陷害
面对石梦琪的不怀好意,钱灵犀立即拒绝,“如果真是好东西,表妹你可得收好,别让人偷了去。”
石梦琪笑得跟朵花似的,从怀中掏出一物,“我喜欢你,愿意给你看。”
不要!钱灵犀越发觉得有鬼,想抽出自己的手,可石梦琪年纪不大,手劲儿不小,把她攥得牢牢的,硬是把一物往她怀里塞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快得让钱灵犀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听见石梦琪尖叫起来,“你打碎了我的玉环!你赔,你赔我的玉环!”
小胖妞这回主动放开了她的手,却扑到她的身上拳打脚踢,力道还真是不轻。钱灵犀本能的躲开,她已经看见,地上躺着一只碎得七零八落的玉环。那玉是上好的羊脂美玉,在阳光下的草丛中折射着美丽的光华。
钱灵犀心头的火腾地一下升了上来,她瞬间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这只玉环应该是早就被打碎了,石梦琪一直想找人栽赃嫁祸,可是她那两个庶出姐姐都不上当,她才来涂氏这里告她们俩的状,然后,顺便抓了她这只替罪羊。
“你胡说什么,我碰都没碰你,你自己打烂了玉环,还要来诬陷我。你怎么这么坏的?”
“你……你敢骂我?”石梦琪在家里无法无天惯了,这会子见钱灵犀一个乡下丫头居然敢出言责备,气得小脸通红,再也不管不顾的冲过来,又掐又咬。旁边站着那么多的下人,居然没一个敢来拉开她的。
钱灵犀心中火大,她虽然不欺负弱小,但遇到这样的,却是忍无可忍了。用力将她一推。冷着脸道,“有完没完了?撒泼打滚的,很出息么?”
看着外面这场闹剧。小白毛悄悄的助了她一臂之力。石梦琪虽然有些力气,但毕竟是个小孩子,所以很轻易的就给一下子挥开了十几步。扑通一下坐到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
石梦琪愣了愣。似是难以置信她居然敢对自己动手,顿时在地上蹬着两脚嚎叫起来,“娘,娘!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儿童尖锐高亢的嗓音,都快把整个石府的屋顶给掀翻了。钱灵犀知道这场麻烦跑不掉了,索性站在那里。等着涂氏前来处理。
很快,石明睿听到妹妹的哭闹,一溜小跑的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石梦琪恶人先告状,“这个坏女人,她摔了娘给我的玉环,还打我!”
“不许胡闹!”石明睿瞪了妹妹一眼,先给钱灵犀赔了个礼,“不好意思,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说话口没遮拦的,还请不要见怪。”
钱灵犀不见怪,可涂氏要见怪。她匆匆忙忙赶了出来。看见宝贝女儿坐在地上,顿时就火了,“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就是她!”娘一来,石梦琪顿时找到靠山了,将钱灵犀一指,又把栽赃的话说了一遍。
涂氏顿时不悦的看着钱灵犀,“钱姑娘,就是你失手摔了玉环,我们也不会怪罪于你,你怎么还能动手打人呢?你比我女儿大那么多,亏你也下得了手!她若有个什么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石明睿忍不住出来打抱不平了,“娘,这事情都没问清楚,您怎么凭空怪人呢?”
涂氏正要说话,却是石光甫要送钱文仲回房歇息,同样路过这里,听见吵闹,过来瞧见这情形,俱自吃了一惊。
钱文仲忙把钱灵犀拉到一旁,“灵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灵犀心中一暖,爹还是明白事理的,并没有听信一面之辞,便简简单单道出真相,可石梦琪却死不认账,“明明是你摔了我的玉环,还推我!不信的话,问他们!”
她伸出小手,往旁边那些下人一指。可那些下人能不替她说话?
石光甫沉了脸,“不过一个玉环而已,至于这么大张旗鼓的闹腾么?”
“老爷,话可不是这么说!”涂氏把女儿扶起,冷眼看着钱灵犀父女,“这玉环是我娘去年给琪儿的生日礼物,这是长辈的一番心意,她一向爱不释手,现在给人摔了,难道连句公道话还不给人说么?你们石家有钱爱怎么糟蹋都不心疼是你们的事,但我们家可不行。正经的也不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家庭,不一样有求到我们家的时候?哼,亲生女儿都不帮,难道还偏帮着八竿子的外人?”
钱文仲听着这话刺耳,有些不服,他转头看着钱灵犀,目光严肃,“灵犀,你老实说,这玉环到底是不是你摔的?如果是,没关系,大胆的去跟你舅母和表妹认错,这玉环干爹赔。但是做人有一条你得谨记,就是得诚实,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们钱家的儿女就没有说谎的!”钱灵犀早就火冒三丈了,涂氏夹枪带棒的臭显摆什么呀?不就是仗着娘家的势力在家里称王称霸吗?看舅舅被她气得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钱灵犀决定,无论如何要给自己讨个公道,挫挫涂氏的威风。
她忿忿然低头去找那个断了的玉环,却见已经被人手快的收起来了,当即怒道,“是谁收了的,交出来!”
石梦琪的乳母王氏有些畏缩的站了出来,强自逞强,“我收了,那又如何?便是碎了,也是值钱的,可不能随随便便给些阿猫阿狗摸了去!”
“这说的是什么话?”石光甫身子都气得开始发抖了,瞪着涂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下人?”
涂氏高高的颧骨上细细的眉毛一挑,高傲的道,“她又没说错,有什么不好的?”
“你——”眼见石光甫真是气得不轻,钱灵犀忙劝了一句,“舅舅,您先请息怒。舅母,请您也消消气,听我说几句。”
钱灵犀从王奶娘手中抢过一截碎了的玉环,手指轻抚过那个断面,果然感到异样,不由嗤笑,“这个玉环早就是断了的,不信的话,你们可以摸,这接口处有用过胶的痕迹,还有些粘手。”
这话听得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尤其是石梦琪,明显瑟缩了一下。
王奶娘顿时慌了,急中生智找了个借口,“那……那是因为我的帕子,早上给姑娘装过糕点的缘故,自然有些糖粉粘上了。”
钱灵犀被她这一堵,一时之间倒有些微哽,她之前想到这只玉环肯定是做过手脚,但王奶娘方才捡回去,自然是把上面的胶痕悄悄擦了,现在推得一干二净,自己又没有证人,怎么办呢?
忽地,钱文仲看了她一眼,目光往地下一指。这是何意?钱灵犀稍一琢磨,忽地恍然,她高举起自己的右手腕道,“我这儿有个玉镯,是我出门的时候,我奶奶送给我的。说是这镯子跟着我,就跟她老人家依旧跟着我一样。这镯子我知道在这里算不得什么值钱物件,但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却是极其贵重的。本来长辈赐的东西,我不能乱动。但现在,既是表妹说我摔了她外婆给她的玉环,我就拿我奶奶送我的玉铯明我的清白!”
她说着话,已经将玉镯摘下,狠狠的往地下砸去。
石光甫“不可”两字才刚出口,就见那镯子已然落在草地上,摔得咔地一声闷响,却仍是完整的一个。待石明睿帮忙捡起时,可以看到,这只玉锘是裂了一个口子。
涂氏还有些不明所以,但钱文仲脸上却是已经全然放松下来。他也不吭声,任由钱灵犀走到涂氏面前,“舅母请看,此处的草地长得甚为厚密,我方才这么用力才将玉镯摔得裂了,可是表妹的这只玉环却是摔得四分五裂。她的个子比我矮,若是我跟她争抢时不小心落下的,怎么可以碎成那个样子?如果您不信的话,可以再拿几个镯子来做试验。表妹,你说好不好?”
石光甫的脸已经黑如锅底了,把石梦琪强行从涂氏身边拽了过来,厉声喝问,“说!这玉环是不是你摔的?”
哇!石梦琪这回是真的哭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掉了下去,谁知道它就碎了……”
“你这个丫头,怎么能这么诬赖别人呢?”石光甫恨得想动手打人了。
涂氏却当即护着,“老爷,琪儿还这么小,哪里想得出这样的主意?一定是她身边的人调唆的。奶娘呢,你过来说,三姑娘这镯子到底怎么摔的?”
王奶娘一看这情形,只得跪下背黑锅了,“奴婢该死,这镯子……这镯子实在是三姑娘爬到假山上玩时掉下来摔的。她怕夫人责罚,便哭着哀求奴婢,奴婢一时心软,便没顾后果,想了这个主意。实在不关三姑娘的事,还请夫人责罚。”
“这等奴才……”石光甫正要狠狠发落,就听涂氏快嘴把话接了过来,“这等奴才,实在该死!但念在她奶了三姑娘一场,便拖下去,打她二十大板,革半年的月钱,以作惩戒。要是往后再有黑心的奴才敢这么调唆主子,必不轻饶!”
眼看这么一件事,就给雷声大,雨点小的遮掩过去了,钱灵犀心中很是不忿。
(谢谢小渔的粉红,大家还有咩~)(未完待续)
第99章 先下手为强
杀人要见血,打人要知道痛,否则谁会记得住?
看着涂氏想带石梦琪离开,钱灵犀故意提高了嗓门问钱文仲,“干爹,您说我这断镯还能接好么?”
石光甫闻言立即将涂氏叫住了,“就算不是琪儿故意的,但平白累得人家毁了一个玉镯,能不赔的?”
涂氏恨恨的摘下手上的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玉镯,“外甥女,真对不住,这对镯子就算舅母代你妹子给你赔个不是吧。她年纪小,你到底大着几岁,就不要见怪了。”
年纪大就活该吃亏吗?钱灵犀肃然道,“舅母怎么说这样的话?我这对镯子并不值钱的,不过是奶奶给的念想而已,怎好要舅母的随僧物?我不要。”
涂氏怄得差点吐血了,这丫头此时这么说,那是逼得她下血本了。
最终,再三咬牙,涂氏除了自己手上的玉镯,又表示要拿出一支府上珍藏的百年老参赔给钱灵犀的奶奶,这才算是完事。
可就这样钱灵犀还一副爱要不要的态度,要不是涂氏反过来劝她拿着药材可以给奶奶颐养天年云云,她才不会接受。
厚礼赔出,涂氏要走了。可石光甫仍是不肯罢休,“琪儿做错了事情,怎么连向表姐赔个礼也不会吗?这是哪家子的规矩,若是传出去,没得辱没我们石家的门风!”
石梦琪缩在涂氏怀里,便天不怕地不怕了,拿双依旧含泪的小眼睛瞅着钱灵犀,却没有半分悔意。
钱灵犀又不是不会卖乖,瞧她这样,顿时就道。“表妹年纪还小,想来是无心之失,算了吧。”
可石光甫坚决不肯。到时又吼了两嗓子,涂氏怕传出去于女儿和自己名声有损,便让石梦琪给钱灵犀道了个歉。带着女儿含恨离去。
石光甫很有些过意不去的又向妹夫赔罪,“让你看笑话了。这个丫头年纪小,全给她娘宠坏了。”
钱文仲当然说无妨,但刚进门就闹这么一出,确实让彼此面上都有些不好看。推说要回房休息,都回去调整下心情。
石明睿又特意替妹妹给钱灵犀道了个歉,却见这表妹宽容一笑,“各家都是如此。我在家也是小的,要是做错了什么事,爹娘宁可责骂哥哥姐姐,也不责骂我,表哥不必介怀。”
听她这么一说,石明睿倒是高看了一眼,暗忖这个表妹虽是乡下来的,却是真心懂事,怪不得姑父会选她做敏君表妹的玩伴,于是态度更好了些。“若是你有什么事,不方便找大人的,尽管让丫头来找我。就是我不在,找我跟前的两个小厮也是一样的。”
钱灵犀知道表哥为人。不是客套,再次谢过,石明睿直送她到了客房门前,这才离开。
待坐下来,钱灵犀才算是松了口气。指派给她的丫鬟小桃给她打来热水净面,而房间里已经摆放着她的行李了。
略打量了一下,钱灵犀便知自己住的其实是间下人房,只不过是个单间而已。可能是刚闹了那一场,让涂氏有些顾忌。又派了人来给她房里堂了些华丽的摆设,显得看重了些。钱灵犀其实倒不大在意这些事情,她现在很明白自己的身份。又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人家愿意高看一眼,是给面子,不愿意高看,那也是人之常情。
正收拾着,钱文仲来了。让小桃出去,拿了一支药膏给钱灵犀,“有没有给你表妹伤到?哪里疼让丫鬟替你揉揉。”
钱灵犀很是感激,那些小伤有小白毛,一下就能搞定。她只是担心涂氏会不肯罢休,“干爹,我今儿已经得罪舅母了,往后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她看了钱文仲一眼,却是欲言又止。但钱文仲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意?微微叹息,“你这孩子,要说是个不懂事的,你比谁心里都明白。有时候说你懂事吧,却偏偏行些糊涂事。你看到你舅母对我们有些轻视,就怕等到你干娘和姐姐来时变本加厉,所以就想先下手为强,给她们个下马威是不是?”
钱灵犀确实就是这个意思。本来她没想发作的,可就是被石梦琪那一句白痴刺激到了,再加上涂氏的刻意维护,让钱灵犀动了真气,所以才会借着石梦琪的栽赃把事情闹大,非逼得涂氏下不来台不可。宁可得罪她,也得让人知道钱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钱灵犀清楚的知道,她们上辈子会在舅舅家住了几日就搬出去,是因为钱文仲也在,有人顶门立户。可现在钱文仲要去守边关了,家里没个男人,恐怕石氏很难带着两个女儿独自外出赁房而居。她们想要在这个家里长期住下去,除了寻求舅舅外婆的帮助,还非得有点震慑人的东西不可。
钱灵犀非常了解自己上一世的母亲石氏,她懂人情世故,但行事却有些心慈手软,所以她只好自己选择来当这个坏人了。
眼见钱文仲看出自己的心意,她不好再把石梦琪的话说来伤他的心,便只低声解释了句,“我只是气不过,凭什么一来就欺负我?”
钱文仲宽容的笑笑,“你舅母和表妹确实有些不象话了,便是闹一场也就罢了。横竖上头还有你外婆和舅舅在,她们不至于太过份的。等你干娘来了,让她在其中好生调和调和,往后就没事了。只是你自己行事也要当心,不要处处强出头,给人记恨了去,知道吗?”
钱灵犀听着这话,心里很是温暖,干爹还是关心自己的,并没有因为心疼女儿就一味拿她当枪使,忙点头答应,又将涂氏及外婆姚氏给她的东西指给钱文仲看,“干爹,要不你帮我收着吧。”
“不必了。”钱文仲摇了摇头,“这是给你的,你自己处理就是。要是觉得太过贵重,交给你干娘也行。这一路上我没给你堂丫鬟,也是想等着她来一并协理,往后你们母女好好相处,干爹走得也才放心。”
钱灵犀用力点头,心中也满怀期待着见到石氏和钱敏君。
接下来的几日尚算平静,钱灵犀每日都到外婆姚氏及舅舅舅母处去请安问好,她们要是愿意留,她就多站一会子,要是不愿就回房呆着。涂氏虽然待她淡淡的,但并没有特意难为她。拨给她的丫鬟小桃虽然形容尚小,没什么大的本事,却极会打络子,这几日钱灵犀闲着便跟她学着打几个,预备到时送给干娘和堂姐。
这天一早请完安,正在房间里和小桃商议着要给钱文仲打只什么样的络子,忽听婆子打起门帘,说大姑娘和二姑娘来了。
钱灵犀忙放下手中的彩线,出来迎客。石家的大姑娘石梦瑶和二姑娘石梦玥乃是舅舅的妾室陈姨娘所生的两个女儿,都比钱灵犀略大。
但前世钱灵犀跟这两个表姐并没什么太多交道,只恍惚记得大姑娘石梦瑶的相貌要更好些,也更会做人。但二姑娘石梦玥却在琴棋书画上更为用心,几年之后,她会在京城有些才名,前世也因此嫁得略好些。
她们几人在前几日的家宴上都已经见过了,但这样专程的拜访,还是第一次。
自进了门,石梦瑶那张芙蓉脸上就一直含着甜笑,“表妹远道而来,原该立即来访的。只是听说你旅途劳顿,不敢打扰。今儿且喜风和日丽,便来瞧瞧妹妹,若是得闲,咱们一起到后头园子里走走?”
钱灵犀对她们的热情有些疑心了,这两个庶女都是要在涂氏手下讨生活的,自己一进门就得罪了她们的嫡母,她们怎么还敢来与自己亲近?瞧这光天化日之下招摇行事,莫非是得了涂氏的授意?
“好啊,我打了半天的络子,正觉得乏呢,那就劳烦两位姐姐了。”钱灵犀甜甜一笑,跟她们走了。
事情不是怕就能躲得过的,她要在这里住下去,该面对的时候就得面对。
石府是京城的中等仕宦人家,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自然房舍窄小,后花园就只有豆腐干大小的一块。但他们这一条胡同接连住的三四户人家也算是世交了,从许多年前开始,便在各家的花园围墙上彼此开了月洞门。平时锁着,但凡有哪家想用园子了,便使下人通报一声,将门打开,也算是间接拓展了花园空间。
石梦瑶已经提前与隔壁左右几家的小姐妹们都约好了,当她们带着钱灵犀出现到花园里时,已经有几位小姐在等着了。
有个石榴红裙的女孩衣鲜明,口齿也爽快,见了她们就道,“梦瑶姐姐约我们来,自己却迟了。你们说,是不是该罚?”
有个老成些的道,“罚是要罚,不过没看见她们还带了客么?咱们还是先见过客人吧。”
钱灵犀见她们围坐的小花亭里还摆了笔墨纸砚,心下一动,莫非这群小妞还要吟诗作赋?
正是如此。石梦瑶笑吟吟的告诉她,“我们闺中几个姐妹,无事的时候就约在一起写字读书,彼此也有个进益。象梦玥,她就最喜欢了。”
石梦玥淡淡回了句,“不过闲来无事,消磨时间而已。”但眼神中却透着几分自信。
钱灵犀差点笑喷了,原来真是设了个鸿门宴,考她来了。
(周末愉快~)(未完待续)
第100章 敌人很狡猾
钱灵犀不笨,稍稍动动脑子,就明白石梦瑶邀她来的动的是什么心思了。
无非是看她这几天都在屋里打络子,连张纸都没摸过,以为她是乡下来的,没啥文化,所以卯足了劲儿想要她来出出丑,让涂氏出口气而已。
否则,为啥她一过来,石梦琪那小胖妞也跟来了呢?还装模作样的说,“听说表姐可是有六座牌坊的书香门第出来的人物,定然不同凡响。就不要藏拙,让我们也开开眼。”
钱灵犀心中哂然,这话说得不错,姐要是随便搬出几首歪诗来,绝对的不同凡响!只是她存心逗逗这帮小妞们,故作谦逊,“我在乡下成天还要干活呢,只略识得几个大字而已,哪有什么本事?还是看各位姐妹大才吧。”
石梦瑶笑道,“你也不必谦虚,咱们姐妹才几岁,能有什么才?今儿人多,不如就来玩个诗词接龙,谁要是接不下去,就得在脸上贴个条儿,任人在上面写字画画,可不许赖皮,行么?”
钱灵犀心里开始打鼓,觉得自己得意得太早了。没想到她们居然是这种玩法,要是玩的是在京城流行的歪诗,她怎么可能知道?
看来敌人也是很狡猾的啊!
面对已经精心设计好的局,钱灵犀逃不掉,就先把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去掉,“玩这个游戏可以,但是不是只有参与的人才有资格在那纸条上涂写?”
一看石梦琪就是不学无术的,她要参加不了,就少了一个最有可能使坏的。
小胖妞一听就不干了,“难道表姐不想跟我玩么?琪儿年纪小,可不要受罚。”
钱灵犀在心内狠狠鄙视了一把,妹妹。你年纪大了点,嘟起小嘴扮无辜的样子也着实丑了点。我可不是你娘,不吃你这一套!
“妹妹要是不想受罚。就不要参与啊。”公平选择,愿赌才服输。
“不行!平常姐姐们也是带我玩的,最多你输了。我不在你脸上画大乌龟,画个小的吧!”石梦琪一激动就沉下小脸原形毕露了。石梦玥递过来的眼色,这才改了口。
石梦瑶忙道,“三妹年纪小,就让着她吧,她从前也跟我们一起玩的。”
钱灵犀当然不肯,钱梦琪那话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都准备好要针对她的。
可没等她反驳。旁边那个石榴红裙的姑娘出来打抱不平了,“平常是平常,眼下是眼下。梦琪妹妹不是今年年初就开始发蒙了么?那也算是读书识字的,你往后要是再想来玩,也得守规矩不可。再说,钱妹妹今儿才头一次来,可不能因此先把人吓回去了,你们说是不是?”
石梦琪平时仗着自己年纪小,每回到她们游戏受罚环节都要冲上去欺负人。在座的几乎人人都吃过她的亏,是以没一个替她说话的。纷纷表示就该这样。
石家那两个大的不好说话了,石梦琪给排挤出来,气得不轻。早早的就抓好一支毛笔,蘸上浓墨。瞧那架式,只等钱灵犀受罚就要冲上来为非作歹了。
她这么样的摆明了态度,钱灵犀心中也暗暗冒火,寻思今日就是作弊也绝不能输,否则这面子可就栽大了。
给参加游戏的人胸前别上裁好的白纸,钱灵犀刚找回小时候别手绢的感觉,就听钱梦玥清清嗓子开口了,“今日是我们家的东道,就由我们姐妹开始。”她瞟了钱灵犀一眼,开口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
噗!钱灵犀忍笑忍得很辛苦,整张面皮抽搐着,露出一副很是怪异的表情。
石梦瑶还只当她不知道,接了下一句“浪花淘尽英雄”,把她一推,“表妹,该你了。”
钱灵犀还得再调整一下,石梦琪却已经嗷地一声,兴奋的蹿了出来,抬手就想往她脸上画。只可惜,她的愿望落空了。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钱灵犀非常淡定的接了下来,心内狂笑不止。
小样儿!还以为你们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作呢,原来竟是这个。知道这是哪来的么?就是姐姐传出来的。
在座的人全都震惊了,这首词是前不久才在京城流传开来的,是一位在春闱中落选的举子感慨怀才不遇所作。就凭这首词,他被便破格录取成了庶吉士,一时之间,在京城风头无两。可钱灵犀远在家乡,初上京城,她是怎么知道的?
钱灵犀懒得给她们解释,让这些丫头们自己猜去。见她一脸的云淡风清,更让人觉得神秘与钦佩。
看来钱氏一族名闻天下倒也有几分道理,表面上看着钱灵犀半点功都没用,说不定她私底下在京城之初,就已经学到了京城最流行的诗词。
既然为难不到,那些小姐妹们反而对钱灵犀看高了一眼,就算她穿着朴素,并没有什么首饰,却依旧让人敬重。只有石梦瑶姐妹两个暗暗犯愁,涂氏的任务完不成,回头是肯定要挨骂的。
果然,她们这边还没散去,石梦琪便扔了笔跑回去告状了。
等到她们这里散去,涂氏就把她们姐妹俩招去,也不多说什么,就给她们姐妹俩分派了一项任务,“针线房来报,最近往来礼物中打赏的荷包不够,你们姐妹俩也这么大了,该学着些理家之事了,十天之内做一打交上来吧。有不会的,去问针线房的大娘。”
梦瑶叫苦不迭,这十天之内怎么做得出来十二个荷包?还想多说几句求求情,梦玥却已经低头称是了。
等从房中出来,梦瑶抱怨妹妹太过好说话,梦玥却淡淡的道,“那姐姐争了有用吗?无非是给母亲多说几句,说不定还要生事,不如早些接下,让母亲顺了气,回头让丫头们一起赶赶。先凑出数来再说。”
梦瑶一想,果然是这个道理,不生气的跟妹妹一并去了。只是笑,“怪道姨娘常说你才是个有心眼的,让我跟你学。果然没错。只是给那乡下丫头平白连累,真是让人不甘心。”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有她杵在那里。现在梦琪可就没空来找咱们的麻烦了。我倒宁肯多做点活,也少招惹那丫头才好。”
姐妹俩絮絮私语着,结伴而去。
钱灵犀回了房,也在琢磨着这对姐俩。前一世她跟这二人交往甚少,只知道一个漂亮,一个清高。可是现在身份换了,位置变了。却发现些从前未曾留意到的事情来。
譬如鼓动她去花园的是梦瑶,但开始念词起头的却是梦玥。笑脸迎人的是梦瑶,但使个眼色就能让梦琪暂且忍耐的却是梦玥。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她要对周围的人重新定位了。
暗自嗟叹了一回,钱灵犀用过午饭便照常午休。离家也有两个多月了,她看着人家姐妹,也想起乡下的姐姐钱彩凤来。心念一动,葫芦空间里的光华流转,那汪清泉悄悄变化,不一时。钱彩凤竟从中出现了。
钱灵犀有些发怔,这是……入了姐姐的梦?
“灵丫!”钱彩凤见到她,也十分的意外,却很是开心。抓着她就叽叽喳喳的问,“你一路可好?到京城了没?京城啥样的?他们都待你好不好?”
钱灵犀怔了怔,拣好听的说了,又问起家中情形。
不料钱彩凤顿时就变了脸色,义愤填膺的道,“你可知道七婶有多缺德吗?哥哥已经订了董家姑娘的亲事,她居然还四处去宣扬,说她们家那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和哥哥是先有婚约的。还说咱们家不守信用,害她们家白等这么多年,一定要咱们家给她个交待。你说,这世上哪有这样厚脸皮的人?”
钱灵犀听得事情不妙,忙问,“那大伯他们怎么说?”
“当然是生气呗。可能有什么法子?嘴长在人家身上,难道我们还能去缝了她?”
钱灵犀想了想,记起前世时曾经看过一本书来,似乎有个类似的情形,“那你这样,回头就让哥哥装病,要装出病得很重的样子,然后跟董家说清楚,择个好日子,尽早把新娘子接进来,就说是冲喜,让七婶瞧见大哥没了指望,她就应该能消停下来了。再让爹和大伯去找族长和三叔公说说,要是七婶老这么败坏咱们家的名声,丢的可是整个钱家的脸,让他们长辈出面发个话,好过我们解释千遍万遍。”
钱彩凤听得连连点头,“这个主意好,我回头就跟爹娘说。大伯早就说要去找族长了,只是爹心软,说这么多年的邻居,要这样撕破脸面的不好看,才拖到现在。对了,你知道么?房亮中秀才了。”
此事早在钱灵犀意料之中,并不意外。
但钱彩凤接下来却告诉她的,却是个绝对没想到的事情,“房亮也真是好运气,他去嵊州赶考,偶尔遇到一个同姓的考生。最后说起来,两家似乎几百年前还是一个地方出来的。那人家里很有些钱,就把他认作堂兄弟,一起带到省城去读书了。将来说不定,还会上京城呢。”
那钱灵犀真要说声恭喜了,却见钱彩凤忽地神色一变,觑着她的神色道,“只是最近赵庚生很有些不对劲,成天抱着加菲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干什么都丢三拉四的。上回连酒都酿酸了,白糟蹋了一缸好粮食。”
这个……钱灵犀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得换了话题,“那小五好么?有没有生病?”
走的时候,钱灵犀最不放心他,偷偷在弟弟身上种了好几道灵符。
“没有。他挺好的,就是想你,总问我们三姐到哪儿去了。问得多了,娘就伤心了。”
钱灵犀听着姐姐黯然下来的语气,只觉喉头有些发堵。她失去了前世,却在今生赢得这样的一家人,又怎能说得清是得还是失?
钱彩凤忍着眼中泛上来的泪意,抱紧了她,“灵丫,一个人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常写信回来,别忘了我们。”
会的。钱灵犀答应着,慢慢退出了梦境。再一睁眼,却是依旧在京城的石府里。
起来梳头洗脸,回想着梦中情形,只觉和从前看到的大不相同,那感觉不再是误打误撞,倒象是随心所欲,自然而然发生一般。
正想问问小白毛是怎么回事,钱文仲来了,将已经镶好的玉镯交还,“你看看,可还中意?”
钱灵犀这玉镯那日为了唬涂氏,故意说得很是要紧,其实不过是出门前莫氏送她的小礼物。乡下人家多半都是要干活的,要戴也多半是银饰,谁没事戴个玉镯晃来晃去?万一磕坏了那损失可就大了去了。再说,老人家戴的东西,她小孩子手腕细,岂能戴得?那话也就蒙蒙涂氏而已。
不过这毕竟是家里人送的东西,钱灵犀还是很珍惜的,钱文仲带出去,费了一点银,錾出花样,将裂纹处镶起,便既好看又稳固了。钱灵犀依旧还是戴上,再三向干爹道谢。
钱文仲其实早看出来了,只是事情过了,他也不点破,只是又含笑将一封书信递上,“这是你家寄来的。”
是吗?钱灵犀惊喜了。她出来这些天,已经给家里寄了两封信了。在嵊州时寄了一封,到了京城又寄了一封。报个平安,让家人放心。
这才到京城收到一封回信,想来是她在路途中发出来的。虽然刚跟姐姐见过,但她还是很欣喜的看自己的第一封家书。
刚拆了口,就听小桃匆匆进来回报,“回姑老爷,姑奶奶和表姑娘的马车已经进京了,打发回来报信的人已经在厅里了,请您赶紧去吧!”
是么?钱灵犀喜出望外,顿时袖了信,和钱文仲迎了出去。
大厅里,先回来的是石氏吩咐快马回来报信的家人。而她们的马车只是入了京城的范围,离京城城门还远着呢。
但钱文仲已经等不及了,借了马就要迎出去,石光甫笑呵呵的带石明睿陪姐夫同去。钱灵犀留下,随姚老夫人等人在厅中等候,好不心急。
(谢谢亲们的评论,有空多留言哦。可以尽情YY,好喜欢看那些小桥段,呵呵~~~)(未完待续)
第101章 不要妹妹
在钱灵犀心里,石氏是个最善良最温柔最明白事理的当家主母,就算这辈子不做自己亲娘,也是个极好相与的人。她满怀信心要与之好好相处,可忽地又想起自己形容未整,怕娘看了失望。想回去照照镜子换件衣裳,又怕错过了相见的时机。于是,就在这般心头一阵忐忑,一阵甜蜜的百般煎熬中等待着重逢时刻的来临。
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才进了石府。
因此次石氏是举家搬迁,是以家具箱笼拖了十几车,浩浩荡荡的回了娘家,顿时涂氏之前安排的小院子就装不下了。还来不及叙话,就得先为了这些琐事操心。
涂氏直到听说大姑子进了门才来厅中相会,刚一过来就听管事的回禀行李放不下,问要如何处理,她顿时皮笑肉不笑的迎上前道,“咱们京中房价高昂,可比不得外头天高地阔,要是大姑奶奶嫌气闷受了委屈,那只好出门再打听别处了。”
这话分明就是要赶人走了,别说石光甫,就连久不管事的姚老夫人都生气了。石映蓉是她的长女,历来极是心疼的。出嫁多年好不容易才回一趟娘家,哪里有才进门就让她往外去的道理?拿拐棍顿着地发火,“若是放不下,搁我屋里去!我一个老婆子,便是住马圈也是无妨的,若是委屈了姑奶奶,岂不是让人笑话?”
石光甫狠狠瞪了涂氏一眼,忙道,“哪里要娘腾地方?若是没地方,让琪儿腾出来,去她两个姐姐那里挤一挤也就够了,她一个小人儿还独占着一套呢。再不够。让明睿去他兄弟屋住。”
石梦琪顿时撅了嘴,石明睿却点头称是,准备挪地方了。涂氏把儿子往后头一推。自己上前,“哪有让嫡子嫡女腾地方的道理?要挪也是他们挪。行啦,我去安排。”
石映蓉知道自己丈夫获了罪。恐怕回京来要受点委屈,可没想到刚进门弟媳妇就给自己这么大一个下马威。怄得连眼圈都红了,赌气道,“若是家里不方便,我们去外头租房也是一样的。幸好行李还没放下来,这就走吧!”
“姐,您要这么说,就是存心让弟弟难过了。”石光甫忿然横了涂氏一眼。“您要出去,我也陪着您出去,这个家谁爱住让谁住去!”
他连这样话都说出来了,可见是真的生气了。涂氏再如何强势,也不可能连丈夫都不要了。顿时气焰消了大半,低头嘀咕,“我只说不让明睿和琪儿腾地方,但没说不让其他几个腾地方啊。这时候也差不多了,先请大姑奶奶和外甥女回房梳洗梳洗,咱们预备开饭吧。”
石光甫听着这还象句话。亲自陪姐姐到姚老夫人的房中歇息,这边涂氏开始指挥挪房腾地儿。
钱灵犀夹在人群之中被彻底忽视掉了,未免有些黯然。但让她更加难过的是,石氏跟钱文仲一样。都比上一世显得更加苍老了,又经过长途跋涉,虽然进京前休整了一下,但还是掩不住满面的风霜与憔悴之意。
而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她吧?那个长得与自己前世一模一样,但更多了几分娇憨的表姐——钱敏君。
不用怀疑,这应该就是上一世的钱灵犀了,虽然相貌变了,但小堂妹笑起来习惯皱着鼻子的娇憨模样,却是一模一样的。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钱灵犀原本还以为钱文仲夸大了事实的真相,看钱敏君双目闪亮,脸带笑靥,哪里象是傻子?可等她开口行事时,就知道所言不虚了。都已经十二岁的人了,要不是母亲提点,完全不知道叫人,只会躲在人后嘻嘻的笑,很天真,也很让人心酸。走路虽然也还看得出残疾的形迹,但瘸得并不那么明显。
钱灵犀知道那是为了什么,因为怕人笑话,石氏会给女儿缝制一种特制的厚底鞋,以调整两腿之间的落差,而为了做这种鞋,石氏的手磨得全是老茧。
回忆象是突然冲破闸门的洪水,瞬间就逼下钱灵犀的泪来,悄悄洒在裙上,她默默的跟在人后,来到姚老夫人房外守候。
不一会儿,石明睿出来了,瞧她站在门外,不觉诧异,“你怎么不进去?哦,是不好意思吧,我帮你进去通传。”
“不用了。”钱灵犀拉着他,小声道,“干娘和姐姐刚到,必是累的,我在外头等一时,没关系的。”
石明睿笑了,发现这个妹妹当真很会体贴人,“那你不如回房去,等吃饭时再见。”
钱灵犀摇了摇头,她就想站在这儿,似乎就离石氏近一些,能替她多尽些心力。
时候不长,涂氏打发人来请大家去厅中用饭。钱文仲出来的时候,才发现钱灵犀一直在门口站着,不觉有些心疼,“你这傻孩子,怎么不进来呢?”
钱灵犀看着把目光落到自己身上的石氏,几分羞涩漫上心头,那是孩子生怕久别重逢的娘亲不喜欢的忐忑,轻轻的,略带讨好的一笑,“我想干娘累了,过会子再见也可以。”
钱文仲听得动容,抬眼看向夫人,却见一向慈和的妻子竟然只是淡淡的将目光从钱灵犀身上扫过,“你就是灵犀啊,一起去吃饭吧。”
钱文仲给妻子的态度弄了个莫名其妙,在接她回府的路上,他已经介绍过钱灵犀的来历了,还夸奖这孩子如何懂事,当时石氏也没什么反应,他以为是路上累的,可怎么见了面也一点表示都没有?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牵着钱灵犀,一同出来了。
钱灵犀心里也打起了小鼓,怎么好象娘不太喜欢自己的样子?是因为不熟吗?那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这个比上次为钱文仲接风更加隆重,才算是真正的家宴。
全家人到得很齐整,连石光甫的两个小妾都出来了。陈姨娘虽年纪大些,但容貌依旧颇为美丽,站在梦瑶梦玥姐妹俩的身后,跟大姐姐一般。
另一位是吴姨娘,牵着个两三岁庶子,叫石明瞻。石光甫并不好美色,这个妾室是为了生儿子才纳的,否则只有石明睿一人,难免将来太过孤单。而吴姨娘原本是府中的家生子,性子柔顺,是涂氏看着最好拿捏才选出来的。
要说起来,钱文仲从前也有过几个妾室。但可能是注定的命中无子,先后养了几个孩子都早早夭亡了。随着年纪渐大,他也渐死了那条心,渐渐将一些妾室打发了,只一门心思照顾钱敏君,只求给她找个好女婿,将来老两口也有个半子可以依靠。
石氏今日回来是娇客,自然和钱文仲都要上座。一家子关起门来吃饭,也不用避嫌了,团团圆圆坐了一大桌。
石光甫让大儿子照顾好两个表妹,石明睿便想坐到钱敏君和钱灵犀中间,但石氏却说女儿非得跟着自己才安心,姚老夫人心疼外孙女,忙就让钱敏君在石氏下手坐下了。
这样一来,涂氏就得再往下挪个位置。她心中不忿,眼珠一转,把钱灵犀拉自己身边坐下,假装亲热的道,“好孩子,你娘要照顾姐姐,你就来挨着我坐。”
钱灵犀心中一紧,这女人到底要搞什么鬼?果然就听涂氏立即道,“说起来,今日可真是要恭喜大姑奶奶呢。一是回门之喜,二是新收了这么个好女儿,往后可不愁没有左膀右臂了。敏君啊,你怕不怕爹娘偏心妹妹,把你给比了下去?”
石氏顿时脸冷了三分,而钱敏君犹自懵懂的问,“为什么会把我比下去?”
石梦琪狡黠的大叫,“笨蛋,就是爹娘有了小弟弟小妹妹,就不要你,不疼你了!”
她这个时候带着儿趣叫一声笨蛋,大人们还真不好说什么。而钱敏君却愣了愣神才回过味儿来,忽地就大哭起来,“娘,你不要不疼我!我不要妹妹,不要妹妹!”
钱灵犀尴尬之极,这一刻想掐死涂氏母女的心都有。
钱文仲忙帮着劝和,“敏君,你不要哭,爹娘没有不疼你。妹妹往后也是跟春妮她们一样陪你玩的,不跟你抢东西。”
“你骗我,你骗我!”钱敏君哭闹得越发厉害了,指着钱灵犀道,“春妮她们不能陪我上京,你说因为她们不是一家人。可她怎么来了?我不认识她,我不要妹妹。赶她走,走啊!”
她见旁人都僵在那里,竟然自己从位置上起来,伸手来推钱灵犀。钱灵犀窘得简直恨不得有个地缝能钻进去!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嫌弃过?
要是别人这么对自己,那没有二话,钱灵犀肯定当即掉头就走,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钱敏君跟前。可眼前这个女孩不行,哪怕她再怎么打她,骂她,她都不能离开。这是她的责任,是她不能逃避的责任。
“姐姐,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来跟你抢东西的。你别哭,别哭了好吗?”钱灵犀劝着她,自己委屈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未完待续)
第102章 小气的娘
(求粉红、求订阅、求留言~~~)
涂氏幸灾乐祸的看着这场自己一手挑起的闹剧,还唯恐天下不乱的上前煽风点火,“敏君啊,你怎么一点不慬事呢?这个妹妹可是你爹特意从家里选了来陪你的,你这样赶她走,让你爹多伤心?快不要闹了,坐下好生吃饭。往后跟妹妹好生相处,就是一家人了,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知道!”钱敏君哭闹得更加厉害了,虽然被涂氏假装拉着,却还是能够对钱灵犀手推脚踢,“你走啊,你怎么还不走?你不是我们家的人,我不要你,不要你!”
“敏君,不许这样!”钱文仲生气了,上前来拉女儿,可钱敏君却更加闹腾了。
一时大厅里鸡飞狗跳,众人纷纷上前来拉的拉,劝的劝,可谁都搞不定。
钱灵犀站在那里,脚上象是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步子,委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如果说钱敏君会这样,是因为不懂事,可娘呢?为什么石氏坐在那儿,没有半点表示?
眼看着事态往不可收拾之际发展,姚老夫人忍不住发话了,“文仲啊,你收个干女儿本没什么,可也要顾忌下敏君的感受是不是?别让这孩子以为你有了新女儿,就不要她了。”
她看了钱灵犀一眼,这话的意思虽未点明,但也差不离了。就是让他赶紧去说一句,钱灵犀不是他女儿,跟他们家没关系。可是这样的话要让钱文仲如何说得出口?
君子重信,一诺千金。他为了把堂侄女带出来,亲口允诺人家爹娘,说收钱灵犀为义女的。这会子你又要改口,这让钱灵犀怎么想?就算她是个孩子,但也不是能随便糊弄的。钱文仲过不了自己这关。
“岳母。这不是我说句话的问题。灵犀是我认的干女儿,往后是要在家中常住的,敏君总是要接受的。”
姚老夫人急了。“可你就忍心看她这么哭闹下去?”
钱文仲看向妻子,母女是最亲的。只要石氏去劝劝,好好讲讲道理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向通情达理的妻子今天就是坐视不理呢?
难道女儿不慬事,她也跟着一起不慬事了?钱文仲心中不觉也生出三分气来,“让敏君闹去吧,等她闹得没力了,自然会消停!”
石氏闻听此言,顿时铁青着脸看向丈夫。那样受伤的眼神,看得人心惊肉跳。钱文仲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认个干女儿让妻子这样生气?钱灵犀本就是他的堂侄女,更进一层不好吗?
“哎哟哟,敏君你怎么连舅母也打?”涂氏眼见钱文仲被姚氏叫了去,故意假装撒手放了钱慧君,让她好进一步的去推搡钱灵犀。
钱慧君已经哭得眼睛都模糊一片了,完全单纯的是小孩子不知分寸的下手,钱灵犀真的很难过。
身上痛,心里更痛。她千算万算。从来就没算计到,自己会这么不受石氏和钱敏君的待见。
石氏一言不发的看着钱文仲,她虽然极力克制了,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依旧显示了她内心的愤怒。
可钱文仲似是跟她卯上劲了,就是不动。石氏做出了决定,她缓缓的站起身来,瞧那意思是要去劝女儿了。钱文仲心里一松,谁也没有想到的情况发生了。
钱灵犀再也不掩饰的哭着,抱住了钱敏君,“姐姐,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妹妹,是来陪你玩,照顾你的妹妹啊。我们一样姓钱,都是同一个祖先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什么?”
有淡淡的白色暖光从她手中流出,以无人看到的方式,悄悄流进了钱敏君的体内。犹如一尾清清的小溪,滋润进她的血脉。钱敏君只觉浑身说不出来的舒适,她皱着眉头,体味着这异样的感觉,忘了哭也忘了闹,竟是奇异的安静了下来,
石氏倒有些紧张,生怕钱灵犀把她的宝贝女儿怎么样了,急急上前拉过女儿,“敏儿,你有没有怎么样?”
钱敏君乍一离开钱灵犀的怀抱,还觉得有些不舍,抹一把眼泪,再看向她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温和,怔怔的道,“她抱得我好舒服。”
呃……事情有这样的变化是谁也想不到的,除了钱灵犀。她方才是真的伤心了,不觉就释放出了空间里的能量,那葫芦里的水既然可以治病,想要安抚个把人想来也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石明睿很机灵,趁着钱敏君神智清醒的时候,劝道,“表妹,你看我是你哥哥,你是我妹妹,你来我家,我奶奶疼你,我爹也会疼你,可我这当哥哥的会不会拦着你进门?没有对不对?这是因为奶奶疼了你,她仍是会疼我。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你家现在多了个妹妹,是会让姑姑姑丈多疼一个人,但他们疼了灵犀妹妹,也不是不再疼你了,你又何必害怕?”
“对啊!”石光甫也就着儿子的话,给外甥女讲道理,“你看你刚才动手打了灵犀妹妹,她有没有打你?没有对不对?那是因为她也疼你。你爹给你领个妹妹进来,不是要分了你的宠爱,而是要多一个人来疼你。这样不好么?”
钱敏君听得似懂非懂,可目光又疑惑的投向石梦琪,“可她明明说……”
“琪儿,还不快过来跟你表姐道歉!”石光甫黑着脸盯着女儿,大有她不过来就要亲自动手去拉了。
涂氏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给女儿使个眼色,示意她先过来服个软。石梦琪嘟着嘴过来,吞吞吐吐的道,“表姐,对不起。”
钱敏君疑惑的问,“那你刚才说的,可是骗我的?”
涂氏赔笑道,“你妹妹是跟你开玩笑呢。”
钱敏君却异常认真起来,“骗人就是骗人!她是坏孩子,我不跟她玩了!”
涂氏顿时气歪了嘴,石梦琪也翻起了老大的白眼。要不是被石光甫一个凌厉眼神瞪了回去,还不知要干什么勾当。
而钱敏君脾气憨直,她既然认定了是石梦琪骗她,不需要人教就又去跟钱灵犀道了个歉,“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骗人的,我打了你,你也打我吧。”
钱灵犀瞧着她这样子,哪里抬得起手?只觉得无比心酸。为什么她和钱慧君重生过来都没事,唯独这个小堂妹会变得如此痴傻?
姚氏道,“既然无事,就都坐下吃饭吧。”
可钱敏君却不肯走,依旧满怀歉疚的看着钱灵犀,意思要等她打还了自己,才肯回去。石氏又心疼又难过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却又不肯跟钱灵犀说话。
还是钱文仲明白女儿的脾气,跟侄女道,“你说句话,说不怪她了就好。”
钱灵犀含着眼泪说原谅钱敏君了,她才终于安心的回去吃饭了。
可是经过这样一场大闹,谁还有心情?原本一场好好的家宴,最后吃得惨风苦雨。可能除了钱敏君,谁都没吃出个什么味儿来。
饭后各自回房歇息,钱文仲终于有机会和夫人单独说几句话了。他让丫头们下去,开门见山的就问,“映蓉,你一向是个最明事理的,怎么今日偏要跟灵犀过不去?若是她哪里做错了,你指出来就是。”
“她哪里做错了?她又怎么会做错?会做错的,当众道歉的只有我的女儿而已!关她什么事?”石氏也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了,一开口就跟吃了呛药似的,堵得钱文仲气不打一处来。
“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我回家去给女儿找个伴读,还是你自己提议的,现在人找回来了,你怎么又摆出这样嘴脸?灵犀根本没见过你,她到底怎么就得罪你了?”
石氏忿忿的看了丈夫一眼,终于道出心中委屈,“是!我是让你回家找个侄女来做伴读,可有让你收作义女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商量,这一见面就多一个管我叫娘的,你听听弟妹见面时说的什么话?”
钱文仲还得想一会儿,才想起涂氏说了些什么。可想起之后他更生气了,“你弟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她说的话也能听?她不过成心挑着咱们家不和呢,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跟个孩子为难起来了?”
“我当然是越活越回去了,谁叫我是敏君的娘呢!能生出这样一个女儿,做娘的又能高明到哪里去?”石氏见半天丈夫都不明白自己心意,不由更觉气苦,落下泪来,“横竖你现在有好女儿了,还要我们娘儿俩干什么?不如带着你的干女儿去过活,别让我们这对子母女碍了你的眼!”
钱文仲终于弄明白了,很是无语。在屋内来来去去转了半晌,才咽下胸中这口气,“你呀,你呀!你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夫人啊,你也是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气?”
“你说我小气?对,我就是这么小气!”石氏斩钉截铁表明态度,“我的女儿只有一个,永远只有敏君一个可以管我叫娘。其他人,休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