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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庆丰年txt下载     庆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75章 争产

    唐竟熠酸溜溜的抢白了不愿将账簿拿出来的徐荔香一句,尔后辣气壮的对钱彩凤道,“既然是家里公中的产业,那娘子你也去看个仔细。”

    钱彩凤听得一皱眉,心想这家伙真是得寸进尺。就算这买卖是家里的,可爹娘没发话,自己一个外嫁女凭什么去看?

    她想推辞,钱灵犀却悄悄踩了她一脚,示意她别吭声,转眼一看徐荔香,已经按捺不住发作起来。

    “什么公不公中的,咱家这小门小户,除了那几亩薄田,哪有什么公中的产业?明明是我们勤扒苦做挣出来点子东西,这会子倒是都眼红起来了,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么?”

    钱扬威急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买卖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我也没那么说!”徐荔香唯独瞟了钱灵犀一眼,低头嘀咕,“不过这买卖确实是我们一家三口做出来的,吃苦受罪时,你可跟我们说了,这是咱自家的买卖,得多用些心,难道都是平白哄咱们的不是?”

    她把董霜儿也拖下水来,“姐姐,你也来评评理,这话可不是我扯谎,是相公自己说的吧?”

    董霜儿瞟一眼儿钱扬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

    当着一家人的面,钱扬威胀得脸红脖子粗的,“我是说过这话,可也不是这意思呀!这买卖实在是……”

    “行了行了!”钱文佑站出来把话打断,不悦的看了两个媳妇一眼,“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没得在这里惹人笑话。”

    钱灵犀暗暗点头,老爹确实历练出来了,在外头吵吵嚷嚷实在是不象话,她也上前打了个圆场,“听说哥嫂在这边租了房,正好我们也走得乏了,且过去讨杯茶喝。大哥。你可别嫌弃哟。”

    钱扬威怎么会嫌弃?白两个媳妇一眼,赶紧领路往家去。

    他们租的是所普通的民房,小小的一进院子,正房三间,当中一间客厅,旁边各一间卧室。前后都围了院子。连着柴房厨房和茅房。

    院子里搭了一个棚子,棚下筐里堆着好些瓜果,想来就是冯三喜老家打柴沟的村民们送来,用做果酱的原料了。

    钱灵犀在回京城之时就和那里的村民约好。所有的果子只要不烂不坏,不管甜不甜,她一律收购,让他们送到九原就行。没想到这可把老乡们的热情全都调动起来来,除了白兰瓜等上等特产水果,还把山里但凡能吃的果子全都搜罗了来。

    在京城时,钱灵犀暗地里曾花高价买了些新鲜果子。手把手教哥哥做过少量的果酱,所以钱扬威有了经验,知道做这东西原是极简单不过的,便把这些果子全都收了,然后自己尝试了几个方子,熬出几种不同口味来。拿出来一卖,居然大受欢迎。因果子存放时间短,开春天一暖就容易烂,所以也等不及钱灵犀琮来。就开始售卖了。

    只没想到两个媳妇见这生意一好,便起了私心,钱扬威心里在生气之余更觉颜面无光。因此,在把一家子请进家中坐下,端茶倒水之后,钱扬威就站出来表态了,“这买卖是三妹牵的线,也是三妹出的本钱,该怎么分得三妹说了算。”

    唐竟熠当即道。“三妹还没嫁人。她的钱不就是家里的钱?那这买卖就应该算是公中的。”

    “凭什么?”徐荔香恼了,站屋中摊开双手。“你们瞧瞧,咱们来这些天,成日没黑没夜的洗洗切切,又烟熏火燎的熬出酱来,手都皴成什么样儿了?就算这买卖是三妹牵的线,可她也只动了动嘴皮子,又没出一滴汗,凭什么就归她一人说了算?若是谈到本钱,咱们还她就是。三妹,你在那糖厂都有份子了,便把这生意给你大哥又如何?你说是不是?”

    钱灵犀还没来得及张口,唐竟熠就跟徐荔香呛起来了,“岂不闻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动嘴皮子的才是真正有本事的。要不是咱们把路子搭好,方子提出来,你就是汗流成河,又哪里能有买卖可做?不要干点小事就居功自傲,还以为自己了不得了!”他显摆的抖一抖衣襟,冷哼一声,“象你这种粗笨之人,拿几吊钱满大街都是。”

    “你别在这里唧唧歪歪,说些老娘听不懂的屁话!”徐荔香可是真火了,连脏话也带出来了,“再怎么说,这事儿也是咱们家的家务事,关你一个外姓人什么事?闭上你的鸟嘴,再啰嗦信不信老娘把你打出去!”

    “你你你,简直是泼妇!”唐竟熠气得坐不住了,从椅上下来,指着徐荔香直跳脚,“这样无知的妇人你们还不赶紧休了,难道要留在家里有辱门风么?”

    “老娘有不有辱门风关你屁事?你姓唐的凭什么管我们老钱家的事?”徐荔香当真不客气了,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教训唐竟熠。

    她虽是妇人,却体型壮实,唐竟熠虽是男子,却体型瘦小。见她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唐竟熠还当真有几分害怕,顿时躲钱扬威身后去了,“看看你这妾室,当真是蛮横之极,你也不管管么?”

    钱扬威眼见确实不象话,吼了徐荔香一嗓子,“还不快滚出去?”

    “我不滚!”徐荔香嘴一瘪,硬生生挤出几滴泪来,哭哭啼啼到林氏跟前去拉扯,“婆婆您给评评理,我可有做错什么?你们二老将来定是要跟着我们过活的,相公又不象几个弟弟读了书,日后会有大出息。眼下我们不过是想做一门小本买卖,挣几个小钱糊口而已,难道众兄弟姐妹们还要来与我们相争么?”

    林氏横她一眼,原还以为这个媳妇学得懂事了,没想到还是这样。满心想把她推开,却又怕大儿子面上不好过,于是只得强捺着性子,只把她按住,免得她把鼻涕糊自己身上,道,“刚才扬威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买卖就算要争,也是他妹子和他之间的事,咱们做父母的也没这个本事给你们出钱出力,这买卖到底归谁就由他们兄妹自个儿谈去。”

    钱文佑点头,“你娘说得很是,这事媳妇你也不用急,该怎么办让扬威和他妹子商量去,咱们旁人都别插嘴。”

    唐竟熠一听这话,又着急了,“妹妹年轻,哪里懂这些事?不如姐夫来帮你!”

    钱彩凤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出声道,“妹妹又没要你帮忙,你急个什么劲儿?她都能找着这生意门路,又有什么不懂的?”

    唐竟熠给她一下子把老底戳穿,气得青筋都冒出来了,“我好心好意为了妹妹,你这当姐姐的怎么反来拖后腿?难道这不是你亲妹子,是我的不成?”

    钱彩凤听着这强词夺理的话实在是哭笑不得,钱灵犀是她亲妹子不假,但钱扬威难道不是她亲哥?

    “爹娘都说了此事让大哥和妹妹自己解决,咱们操的哪门子冤枉心?”

    “你!”唐竟熠正要发作,却听沉默多时的钱灵犀终于开口了,“姐姐,姐夫也是关心我,你不要错怪他的好意,不过嫂嫂的话也有道理。大哥,这桩生意虽然是我牵的头,但我实在没出什么力,能做成如今这样,全赖你和二位嫂嫂之力,要说尽归于我,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不如今儿当着全家的面,咱们就把这事情说个清楚,可好?”

    “说就说!”徐荔香一口抢着就应了,“妹妹你要是嫌退本金给你少了,我们就双倍还你,这总行了吧?”

    钱灵犀微微一笑,“嫂子,你能做得了大哥的主么?”

    “当然不能!”钱扬威狠狠白徐荔香一眼,“这个家我说了才算,你有什么不服气,尽管找人评理去!”

    徐荔香噎得说不出话来,重重一跺脚,却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事关切身利益,她舍得走开吗?连董霜儿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钱灵犀心中微叹,果然这一试就试出来人心来了。

    嫂嫂虽然有私心,却也不是不能理解。大哥没赶上钱家的好时候,既没读上书,日后也做不了官。眼看着钱扬名和扬武都进过国公府,扬友将来有姐姐们关照,自然前程也不会差,她们心里怎能没有想法?但若是因此就让人无原则的退让包容,那也是不可能的。

    钱扬威没赶上好时候,那也不是钱家欠他的,钱家已经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这个儿子适当的照顾了,如果话再说白一点,如果钱扬威赶上钱家的好时候,又怎会娶徐荔香和董霜儿为妻妾?

    所以钱灵犀觉得,凡事一码归一码,她是有心照顾哥哥,却不能让两个嫂嫂觉得天经地义。

    至于唐竟熠,看来此人不仅是个官迷,还是个财迷。既然一起来九原了,家里好些事必然不可能瞒得住他。有些事让他知道无妨,但也不能让他想插手就插手。

    最好让他知道一些钱家如今的实力,却又看得见吃不着,那他才会对钱彩凤另眼相看,日后要对他下套也会更加容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6章 三七

    两张八仙桌一拼,按年龄长幼依次落座,钱家第一次家庭正式会议在九原钱扬威的租所内召开了。为表正式,钱灵犀还特意请堂哥钱扬名作为会议记录,预备到时谈妥了就现场签字画押确认,将来全家人都不得再为此争执。

    会议审议的第一项议题,当然是关于威记果酱的股份问题。

    钱扬威表态得很坚决,“这酱是三妹教我做的,做酱的果子也是妹妹找人收上来的,该怎么分由三妹说了算。”他瞟一眼身边的两个媳妇,“你们谁要是不服气,就别再掺合进来,该给你们的好处我自会记得。”

    徐荔香闻言忿然扭头,董霜儿低了头,但不服之意都是明摆着的。

    钱灵犀看一眼两位嫂嫂,开口表态了,“哥哥既然这么说,那妹妹就大胆说几句,要是有觉得不妥的地方,爹娘和众兄弟姐妹们都可以提。”

    唐竟熠忙插话示好,“妹妹放心,这事姐夫一定支持你!”

    “那就多谢姐夫了。”钱灵犀清咳两声,正要说话,徐荔香一个劲儿捅着董霜儿,她也半推半就的开了口,“三妹,这不是做大嫂的要跟你争什么,只是起初这做酱时,我们确实吃了不少苦……”

    “谁要你们开口的?”钱扬威恼火的刚打断,林氏却又把他的话打断了,“扬威,就算你是一家之主,但你媳妇可是钱家的长媳,得给人家一个说话的机会。大媳妇,你说吧。”

    董霜儿感激的看一眼婆婆,又看一眼徐荔香,含着眼泪道,“相公方才说得都有道理,如果不是三妹,就凭我们几个,纵是绑在一处也做不出这么值钱的东西。但我想着吧,妹妹说得再好。总得让人去做不是?才来九原的时候。天还冷得很,三妹是在这儿住过的,应该知道我没骗人。怕那瓜果放陈了不新鲜,相公一来就紧赶慢赶着让我们拿出来做了,并没有请一个外人,全是我们自己动的手。大伙儿不信可以瞧瞧。我们这手上的冻疮可是假的么?”

    她把一双手摊在桌上,就见指间少说也烂了有七八处冻疮,至今仍红肿着,看着极是可怜。

    徐荔香也赶紧伸出一双手做旁证。“我知道自己懒,不爱干家务,但这回做果酱,我可也是下了大力气的。你们瞧瞧,我手都烂成什么样儿了?长这么大,可从来没有冻成这样过!”

    在座的俱不是富贵之人,手上都生过冻疮。知道这东西极是难受,尤其开春天暖,更是痒得钻心。看着两个媳妇的手,不仅是旁人,连钱扬威也有些不忍之色了。

    董霜儿拭了拭眼泪,又害怕又委屈的看了钱扬威一眼,“其实相公手上的伤也不比我们少,为了三妹说的煮坛子消什么煮,他手上烫了好几回。只是不吭声。三妹,我说这话不是争什么,只是让你知道,我们干活也确实辛苦。要不是因为这是你交待的事情,你哥至于这么下死力气么?若是在街上随随便便找来的人,可有象我们这么似的用心?”

    “就是。”徐荔香忿忿附合,格外横了唐竟熠一眼。就数这人最讨厌,坏事的就是他了!

    钱灵犀点了点头,再次开口了。“嫂子说得对。这方子虽然是我提供的,但要不是你辛辛苦苦的去做。我也挣不着一文钱。所以,咱们三七开,如何?”

    “什么?”徐荔香当即就叫嚷起来,“我们吃苦受冻的才得三成?妹子你的心也太黑了吧?这还是亲兄妹吗?真拿我们当伙计使唤啊?”

    唐竟熠马上站出来跟她唱反调,“三成已经不少啦!真要是伙计,哪有给三成的?每月给个几吊钱就打发,别贪心不足了!”

    董霜儿的失望之色溢于言表,钱扬威却道,“既然妹妹说了,那就是三七。扬名,你立字据吧。”

    钱扬名却不动笔,全家人一起看着钱灵犀,面露讶异和不解之色。

    钱灵犀心想,自己人品还不算太差,大伙儿还是信任她的更多,于是提高嗓门道,“大家先听我说清楚,我说的三七,不是你三我七,是我三你七!”

    啊?这下子全家人又讶异了,徐荔香顿时闭了嘴,董霜儿看着小姑,脸上有些发烧。倒是钱文佑和林氏,满面的欣慰之色。

    可钱扬威立即道,“这可太多了,妹妹你……”

    钱灵犀摆手,“我这个话还没说完,哥你也别急着推辞。我说的三七开,还得各抽一股出来孝敬爹娘家里,另抽一股出来作奖励,再一股作将来这买卖的发展所需,实际上你能拿到的是五,我就一。”

    这回大伙听得都有点懵了,钱灵犀做了进一步的解释,“虽说这生意的本金是我出的,但姐夫有句话说得对,我还没嫁人,这钱就不能完全算我自己的。况且爹娘辛苦养育我们一场,咱们现在就是白给家里孝敬个份子也是应该的。更何况,我还想让爹娘到铺子里来帮忙,把这生意好生做起来。”

    钱扬威听着这话连连点头,“三妹说得很是,眼下我要在糖厂做事,还得兼顾做酱,实在是忙不过来,要是你们不来,我就得请人了。若是这头有爹娘看着,我也省了好些心。”

    徐荔香忍不住道,“那把糖厂辞了不行么?”

    钱扬威白她一眼,“你这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了。咱们做果酱,原料哪儿来的?首先就得要糖,还有将来若是生意做大了,不知得要多少果子,光凭你我的路子,上哪儿找货源去?好容易才搭上邓家这条线,他家走南闯北的车马多,给咱们捎点货岂不比外头又好又便宜?”

    钱灵犀听得暗自赞赏,大哥现在也真有几分见识,知道动脑筋想问题了,可比当初才来九原时,邓恒推一步才知道动一步的榆木疙瘩强多了。

    钱文佑也道,“咱家这生意再怎么做,毕竟也是小本买卖,真想做大,还得搭上邓家这条大船,若是他家肯替我们四处售卖,那岂不比我们枯守家中好得多?所以扬威那差事不仅不能辞,还得好好干。家里这摊子就交给我和你娘了,咱们替你看着。”

    他瞅一眼两个媳妇,“你们可都别有意见,这份钱交上来,说实话也是应该的。不光是孝敬我们,也是孝敬爷爷奶奶、大伯大娘的。我们手上有了钱,你们的开销自然就少了,将来若是攒得多了,不也是你们的?”

    林氏跟钱文佑过了半辈子,只觉得他这几句话说得最有道理了,欣然又加了一句,“就算我们拿去贴补你们兄弟了,你们也别有意见,谁叫扬威是老大呢?况且连灵丫都不计较了,你们就更别计较了。”

    徐荔香私心重,还有些不情愿,可董霜儿却立即站了起来,福了一福表态道,“公公婆婆说得很是,这个钱就当我们孝敬家里的,必然不敢计较。只是三妹方才说得那两股,又是什么意思?”

    钱灵犀终于又轮到说话机会了,详加解释给大家知道,“咱们这铺子做起来了,但不能就咱们几个,不给别人甜头,这样的话,就是家里兄弟也未必愿意帮衬。所以我说拿出一成干股进行奖励,就是这么个意思。”

    钱扬威有些听懂了,“妹妹的意思是说,象晗哥儿家似的,年底给那些老掌柜的分红?”

    钱灵犀点头,“大哥说得正是,就是这么个意思。开头可能没什么外人,那就给一年到头为铺子做出最多贡献的人。可以是吃苦最多的人,也可以是出谋划策的人。譬如说谁要是弄到一个好方子,或是找到一批稀罕果子卖出好价钱,就该给他奖赏。”

    钱文佑连连点头,“那这事我跟你娘来管,我们做父母保证一碗水端水,谁有本事,谁肯流汗谁就来赚这个钱,年底全家开会一起评选。凤儿,就是你嫁了也可以来挣,扬名就更可以了。”

    徐荔香眼珠一转,问道,“要是我娘家帮忙找了好果子来呢?”

    “一样!”钱文佑很是公正的道,“这个不论亲疏,只论贡献大小。不过有一样可得提前说清楚,要是有人胡乱出主意,做砸了锅,那不仅没赏,还得包赔!”

    徐荔香顿时神色慎重许多,钱灵犀笑着解释起最后一条,“还有剩下的那一成,我的意思就是留着专门用作铺子的发展,比如堂车马、扩大生产,也许一年两年的用不上,但也要放着,也是防备风险的意思。万一哪天遇着天灾**,咱们总有个救急的钱。”

    钱扬威重重一击掌,兴奋的道,“这法子想得很好,三妹你怎么想出来的?”

    钱灵犀惭愧,这是现代的公积金制度,她从前读书时曾经听过一句。后来在现世中石氏教她管家,曾经提到类似的法子。只是没有公积金说得那么系统,但也说过,家里每月的收入必须得留下一部分以备不时之需,所以钱灵犀就记着了。

    这下全家人再无异议,立下协议,在座的每一位都签字画押,将文契写了三份。钱文佑、钱扬威和钱灵犀各执一份。另外钱扬威按重新订下的入股份额写了个欠条给钱灵犀,约定时间要将入股银两还给钱灵犀,这桩事就算了了。

    可唐竟熠坐半天,什么好处也没捞着,很是郁闷,不过幸好,很快开始的第二项议题与他有关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7章 酸溜溜

    第二项议题说的是钱彩凤那布厂之事。

    有了钱灵犀的先例,那第二项就好办多了,别的都按钱灵犀说的办,只是挂名老板钱扬名却提出,“我本小利薄,还不知前景如何,暂时就不给家里分份子了。况且纵是赚了点,我还得还三妹的本钱呢。对了妹夫,我这是初次做买卖,不知道深浅,所以想请二妹帮我掌柜,你同意吗?”

    唐竟熠一听顿时来了精神,“那你也得照大哥他们这样,给我们七成份子才行。”

    钱家人面面相觑,都觉得甚是无语。钱灵犀给钱扬威七成份子,那是钱扬威一家三口确实把事情做起来了,还做得有声有色。现在唐竟熠什么都没干,张口就要七成份子,那谁肯啊?

    钱扬名看一眼钱彩凤,面上保持了礼貌,“妹夫,这不是我小气,不肯分与你们。只是我这生意还没开张,是赚是赔还是个未知数,就是答应得再多,日后兑现不了又有什么用?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是当真赚了钱,难道我还会亏待二妹吗?”

    唐竟熠却十分不肯,“圣人都说亲兄弟明算账,管你生意大小,先立个字据才让人放心。否则万一你生意不好,到时白替你干了活连个工钱也没有,找谁说理去?”

    “那我提个意见,姐夫你看可好?”钱灵犀正好抓着他的话柄,提了个建议,“让二哥请二姐做掌柜的,约定好一月多少工钱,不管生意好坏,这钱总得支付。如果一年干到头,还有赢利,到时再来算应该分多少,好不好?”

    “这主意好。”林氏他们是知道内情的,顿时配合的捧起场来,“女婿你放心。若是当真赚了钱,有我们替你和凤儿作主,必不至于让扬名亏了你们的。”

    见唐竟熠还有些犹豫,钱灵犀笑道。“二哥统共只借了我几十两银子做这笔买卖,能有多大的赚头?就算他翻一倍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而已,再刨去房租人工等等开销,所剩的说不定还顶不上工钱,姐夫你又何必如此计较?你可是堂堂一个举人,日后加官进爵,哪里还把这点小钱放在眼里?”

    唐竟熠给她又吹又捧。奉承得晕晕乎乎,想想确实也有道理,便改了主意,“那就定好,工钱一月五两银子,得按时发放。”

    “五两银子?”感谢徐荔香,看唐竟熠不顺眼的她,顿时鄙夷的嘟囔起来。“这一年可就是六十两了,只怕二弟做这场买卖还不如你赚钱呢!我们从前在荣阳国公府里三太太的手下做事,人家那样的大的绸缎庄。也不过开出一两银子的月钱。这啥也没有,就好意思开五两,怎么不去打劫?那还来得快些!”

    钱家人这回有志同心的全都没插嘴,只等徐荔香说痛快了才由钱文佑开了口,“五两实在太多了些,这九原也不比荣阳花销大,每月就先订个五百文吧,干得好再加就是。”

    唐竟熠不高兴了,“才五百文,不做也罢!”

    钱彩凤却低低劝道。“虽只有五百文,但总归酒可以打上几壶,肉也可以称上好几斤了。家里现在完全没有收入,马上还得租房,这花用可大得很,能有些进益总是好的。怎么说。也比我绣鞋垫挣得多吧?”

    唐竟熠想想也是,可要他答应下来又觉得太失颜面,于是只道,“那我不管了,总是你们自家兄妹之间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行了。钱彩凤和家里人偷偷交换一个喜悦的眼神,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来了。剩下来的事情就是等到两三个月后收到布匹,开始售卖了。

    不过眼下就得预备好厂地,找好印染师傅,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条,就是看清楚在本地什么产品会有销路。

    钱扬威眼下还不知道这买卖实际上是二妹的,只给钱扬名提建议,“你要租房,这又是一笔开销,反正量不大,不如找个现成的染布坊,让人家加工便罢。人家做惯了这生意,器具师傅都是现成的,就不必你另外费心置办了,你就专心把东西卖掉就是。”

    钱彩凤在一旁听到,觉得有道理,忍不住探讨起来,“大哥说得虽有道理,可别人的师傅哪有自己请的贴心?万一他起了异心,把我印的花色模子偷传出去怎么办?”

    我扬威却笑,“这个简单啊,你要是相中什么铺子,就让那老板在你的生意里头入点股,你赚得多了就分他一些,保证他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干。我看邓家有许多生意就是这么来的,他们家有钱有势,许多人都巴不得往他家生意里投钱,你们这生意虽小,但如此一来,你算算岂不是可以省下好些力气?等到你生意做大了,再考虑堂自己的染布坊,那时不也从容些?说句不好听的,万一这不小心砸手里了,你不也少赔点?”

    钱彩凤本是聪明之人,听哥哥这么一说,顿时就明白了。钱灵犀也在一旁提出个建议,“听说马上就在开市通商了,那些北燕是马上民族,于针线上定要差些。姐姐除了找染布坊,不如再找些针线铺,到时做些成衣出来售卖,说不定比布匹更受欢迎呢。”

    钱彩凤连连点头,只觉思路大开。钱扬威倒是诧异了,“怎么二弟做生意,你这么上心?”

    在外面不方便明说,钱彩凤只俏皮一笑,“他赚了钱,我不也有分红么?怎能不尽心尽力?”

    钱扬名听着连连道起了惭愧,“看样子我要学的东西还真多,从前只以为读书是天底下顶难的事情,没想到做生意远比书上说得复杂多了。”

    钱扬威拍拍兄弟肩膀,“你书读得多,将来学这些会更快的。从前邓家世子就跟我说,让我有空多读几本书。书到用时方恨少,真不是错的。”

    钱灵犀冷不丁听到邓恒名字,心头却是跳了一跳,也不知他在家里可好。还有他在九原的生意,自己也该抽空去看看了。

    把大哥让到一边,悄悄打听些打柴沟乡亲们的事情,可钱扬威知道的也不多,“他们来送了瓜果,进糖厂打了阵子零工,这一开春就都去种地了。都不在这边,具体哪儿我还真不晓得。”

    那钱灵犀也没法子了,只好等邓恒的人来找自己,否则贸贸然找上门去,她还怕一个不小心坏了他的事。

    既然正事已毕,一家人又在九原观光了一时,日到正午时唐竟熠闹着非要钱扬威请客,到九原最好的酒楼大吃了一顿才肯回家。

    初来乍到的,钱扬威本就想着给全家人接个风,倒也无所谓。只是这顿饭吃得徐荔香心痛不已,要不是想着刚跟钱灵犀达成的买卖,早发作起来了。不过却对钱彩凤这个夫婿观感极差,背地里把唐竟熠说得一文不值。

    钱灵犀现在就缺个推波助澜之人,除非说得太过分,她才略劝几句,其余就任徐荔香碎碎念去。

    酒足饭饱的回了家,却见唐竟烨已经找到了合适的房子,唐父等不及,在家呆着也无聊,便跟小儿子出去看了一回,却十分不满,嫌那房子又小又旧。

    可唐竟烨很是无奈,九原并不属于商贸繁华之地,肯放出来出租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房子,看了好几家,这一家虽然小点,但独门独院,当真非常实用。之前嫂子还跟他交待过,不能太贵,条件一般般能住就行,唐竟烨是个正理,可唐父钱不肯出分文,却偏偏挑三拣四,实在难缠。

    不过钱彩凤一回来,局面就不一样了,趁着唐竟熠喝多了,有些晕乎,鼓动着他一起又去看房了,到了那儿钱彩凤对租金和大小都很满意,当即就哄着唐竟熠点了头,作主交了订金。回来唐父纵不愿意,可唐竟熠不肯失了面子,就劝老爹说先搬出去,等到自己有了差事再换好的。如此一说,唐父勉强应了,任由钱彩凤指挥着家里的几个丫鬟和小儿子过去打扫了。

    不过他眼见有空,又催促起唐竟熠去钱灵犀面前献殷勤。唐竟熠趁着酒兴,提诗一首,借口要谈自己的差使,打算亲自赠与钱灵犀。只可惜钱灵犀今儿逛累了,回家之后就深闭闺门,完全不与他照面。唐竟熠正觉扫兴,忽见有位斯斯文文的年轻官员上门来拜访了。

    虽然已经脱了官袍,换了便服,但脚底的官靴和随身的气派却是不一般的。

    下人见着他都很热情的打招呼,“小房大人来了,快请屋里坐!”

    钱文佑在房里瞧见,乐呵呵就迎了出来,“哎呀,这不是房哥儿吗?快进来,让叔好好看看你。嗯,长高了,人也壮实了,怎么不穿官服来?也让叔看看你的威风嘛!”

    叫房亮的年轻人笑着谦逊,“不过是小小芝麻官,怎敢在叔面前显摆?要是给爹娘知道,可要打我板子了。听说叔婶来了,本来一早就该过来请安,可衙门里的事多,实在走不开,故此才直到此刻,还请不要怪罪。”

    “正事要紧,跟我们还客气什么?”林氏也笑脸出来了。

    而那个刚说累了,不见自己的钱灵犀也从屋里出来,瞧她还似洗了把脸,重新施了些脂粉,虽然作家常装束,却也另有一种小家碧玉之美。这是为了这个小白脸么?

    唐竟熠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好似自己看中的东西却给别人占去一般,那一股难受劲儿,就别提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8章 角度

    天光尚早,春日阳光斜斜从不大的窗棂里透进来,虽然不足以光耀一室,却恰到好处的在人脸上洒下一层暖暖的柔光,淡化了细小的瑕疵,衬得人更好看了。

    钱灵犀看着对面的青年,不自信的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么?房亮哥哥怎么一直看着我?”

    对面的年轻人一层层的笑了,那样真切的微笑,从唇角一直绽放到眼底,甚至带出几条被九原风沙吹出的干燥笑纹,就象是清风吹动枝头的绿叶,虽然摇曳,却没有半分轻佻之态,看得人神清气爽,“我在看,小灵丫居然也有长成大姑娘的一天。”

    钱灵犀顿时甩了老大一记白眼过去,心中却掠过几分带着小小得意的羞涩,“这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房亮哥哥当官没几日,倒是把这油嘴滑舌学了不少呢!”

    房亮呵呵笑了,却是将赞赏的目光从出落得越发水灵明艳的女孩身上收起,多了几分正色,“方才在外间,有些话我不大好说,眼下却可以告诉你了。”

    钱灵犀也敛了笑意,“房亮哥哥,我也有件正经事要告诉你。我在京城听到消息,你被人参了。这事儿,是我连累你了。”

    房亮却是淡淡一笑,“此事我早已知情。不过你放心,他动不了我。”

    钱灵犀心中一喜,“你找到证据了?”

    房亮点了点头,却又叹息,“只可惜扳不倒他,就算递到皇上跟前,也不过是几句斥责而已,故此钱伯父的意思,是让我留着,以作自保。”

    钱灵犀微觉失望,可是连钱文仲都不主张上告。让房亮这样的小小官员如何与高杰抗衡?“那也只有这样了。不过一想着还要看着那人飞扬跋扈,心里就生气。”

    房亮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越跋扈。将来就跌得越快。倒是另有一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你说。”

    房亮犹豫着看她一眼,“你连我被参的消息都知道,那可知道新任的知府大人会是何人?”

    钱灵犀懵然摇头,她知道知府文大人的任期比钱文仲晚几个月到期,不过也没两个月了,可新官是谁。她哪里知道?

    房亮脸上浮现起一抹堪称为怪异的表情,顿了顿才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大伯日后的顶头上司是谁?”

    钱灵犀急了,“房亮哥哥,有话你就直说,别让我猜谜了。”

    房亮颇有深意的瞅她一眼,“听说,监事院的院正姓洛。”

    钱灵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姓洛?京城姓洛的人并不多,那岂不就是代王,钱敏君的夫君?再往深里一想。她肃然变色,“这消息有几分真?”

    房亮不答,却是反问,“连我都听说了,你说有几分真假?”

    钱灵犀心一沉,突然明白为什么在吴江府的时候,邓恒不肯告诉她这里的院正是谁。而这回来了九原,干爹又一副总是藏着心事,不大高兴的样子。如果洛笙年真的是新任监察院院正,那他当年会娶钱敏君一事就很值得人玩味了。

    当时正好是太上皇来九原巡察。而钱文仲绽露头角的时候,身为皇亲国戚,洛笙年是否提前听说了什么,所以才来求娶?

    九原已经明确要开商通贸了,作为最早的发起者和践行者,钱文仲进监事院主管此事是当仁不让。但他的威望却并不足以服众,所以当不了一把手。

    而皇上也不可能任命一个自己并不太熟悉的官员掌控这么大的事情,所以他必须派一个熟悉的人来。根据九原军部、知府衙门、监事院三足鼎立的情况来看,此人必须得身份贵重,非王即侯,才能在以后的工作中压得住人。如果又如洛笙年般没有什么根基,就不必当心他会结党营私,中饱私囊。岂不正是极合适的人选?

    当然,闲散的王公亲贵不止洛笙年一人,可为什么偏偏派他来呢?那自然是看在钱文仲的份上,如果女婿成了领导,还是自己独生女的丈夫,那钱文仲还不拼起老命把活干好?

    而一旦有了政绩,洛笙年不也能逐渐摆脱空有代王封号,却没有半点实权的尴尬局面,真正在京城立足?

    看钱灵犀神色变幻,房亮就知她已然想明白了,低低叹道,“你看也不要太多心了,令姐婚事已成,只要她过得安乐,旁人怎么说,又待如何?”

    钱灵犀听着这个话,就知道眼下必有许多不好的话流传出来了,“你放心,我回头会好好劝劝干爹的。你说得对,眼下连亲也成了,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听她语气略带忿懑,房亮劝道,“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有所求才有所忌惮。不论之前如何,但夫妻结发,便是一生一世的事了,何苦为些不知根底的事执着?过好将来的日子就行了。”

    钱灵犀知道他是一番好意,可到底胸口这口气咽不下去,何况房亮又是自幼极熟的,便直言道,“房亮哥哥,你说若是一栋房子地基就打歪了,就算这房子能盖起来,可能长久吗?”

    房亮思忖一晌,“自然是不能,但也不至于就不能住人。灵犀妹妹,你既唤我一声哥哥,有些话我就不得不说给你听。这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之**。你若说盖歪的房子不能长久,可好些人还得住草棚,甚至露宿街头呢。纵然你这房子盖得再结实,万一地方选的不好,或是没应着天时,来一场地龙翻身,或是一场暴雨都有可能毁于一旦。所以我倒觉着,就算房子的基础有些问题,可若是能好好维护,加以梁柱修正,又得蒙上天庇护,不遇着大灾大难,安安稳稳住上一生还是可以的。如果一定执着于没有半点瑕疵,那这世上的房子也有限得很了。”

    钱灵犀听得一哽,思来想去,却是颇有道理,可要她接受,却实在有些不甘心。不觉忿然,“这世上,到底是你们男人占便宜。就算是得了个房子,不喜欢。尽可以再盖一个,但我们身为女子的,就得终生困守在这所房子里,除了尽力修缮,就再无办法了。”

    房亮却正色起来,“妹妹何出此言?再如何,令堂姐总是正妻。她的房子就是洛家的体面,就算洛笙年一开始打了些主意,但他肯许令姐以正妻之位,便是没有坏了良心。你再细想,他待令姐如何?”

    钱灵犀被问着了,细细回想,洛笙年实在是待钱敏君不错的。在她进门前,主动把通房丫头打发了。而且把管家之权全权交给了妻子,如果他仅仅只是为了利用钱敏君,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房亮温言道。“我现任经历一职,掌着衙门里的卷宗,闲暇时翻看一二,对上头记载的许多事,都有些疑惑。比如官府修路,明明越近越快越省银子,可为何非要绕几个弯呢?后来请教老前辈才知,有些近路会遇着人家祖坟,你能不绕?再有些偏远山村,路途不便。你要是不绕过去修条路,那里的山民一辈子都出不来。还有一层,我索性一起讲与你明白。朝廷拨下来修路的银子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别人用了三千两,你偏只用一千两,那朝廷能不追究?牵扯下来。这又是多少人的事?所以说,许多事的理解不同,是因为站的角度不同,你若换在他人处想一想,便容易体谅得多。”

    低头想想他的话,再想想当年在京城初遇洛笙年时,他为了一套宅子四处奔走,甚至到丘大人家低声下气的情形,钱灵犀不觉心软了,那还是御赐的宅子,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都讨要得如此艰难,可以想见,他这些年过得有多么不容易。

    “也罢!过去的事我就不和他追究了,可将来他若对我姐姐不好,我头一个饶不了他。”

    房亮轻笑,“这就对了。做人本就应该往长远里看,别计较一时得失。”

    “行啦行啦,你就别跟我上课了。嗳,你刚才不问我本地知府的事么?难道你有什么消息了?”

    房亮才想跟她开口,忽地听见门外争执,“为什么不让我进去?连外姓男子都能进妹妹的闺房,我这个亲姐夫怎么不行了?”

    钱灵犀眉头一皱,“真讨厌!就没见过这么没眼色的人。”

    房亮却是一笑,“这还算是好的呢,你不知道,在我们衙门里,有些人倒是极有眼色,却心机深沉得出奇,还不如你姐夫好应付。”

    钱灵犀有些忐忑,“那把他塞你们那儿,真的好吗?”

    “有何不可?”房亮扬一扬桌上的书帖,冲她眨了眨眼,“横竖又不是你们钱家举荐的,纵出了事也不关你们的事。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又位卑官小,更是无碍了。”

    瞧他促狭模样,钱灵犀不由噗哧笑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呀,一个比一个滑头!”

    此事说来真要感谢郭承志,他得钱湘君拜托后,想了个办法,并不直接出面下帖子,而是拐弯抹角找了个儿子与唐竟熠同年考中举子的官员,以同年的名义,递了一张名帖。横竖又不是正经差事,不过让他们瞧着合适,弄个师爷小吏干干,这却是不难的。

    听唐竟熠在门口吵闹得厉害,房亮知道无法详谈下去了,拿着帖子起身,“我在你这儿久坐不好,这事三五日内必得准信,你就打点好其他,让你家这位姐夫准备上任吧。至于其他,我们改日再谈。”

    颇有深意的再看一眼钱灵犀,房亮示意让丫头开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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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心寒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房亮并不在钱家用饭,看望过钱家叔婶,趁钱文仲从衙门回来之前,他便避嫌的告辞了。

    弄得晚饭时,钱扬武便在那里嘀咕,“从前大伙儿在一块有说有笑,多开心?眼下当了官,想一起吃顿饭都不容易了。细想想,这当官也实在没多大意思。”

    钱扬名顿时横他一眼,“你连个正经的秀才还没挣上呢,倒嫌弃起人家当官的来了。”

    “其实这官也分大小,当个小官自然没意思,但若是能当个大官,那可就威风了。”唐竟熠酸溜溜的插进话来,却不如钱扬武般心地坦荡,很有几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意思。

    钱家人都不接这话,弄得唐竟熠怪没意思的,觉得众人瞧不起他,反把下巴扬得更高些,挟一只鸡腿到碗里,“等我日后做了大官,你们想吃什么山珍海味,我请!”

    钱文佑瞟一眼子侄,“那你们还不快谢谢姐夫?”

    “谢谢姐夫。”钱扬武有气无力的道了声谢,惹得钱文佑怒道,“你没吃饭啊,这一桌子菜都喂不饱你?”

    钱扬武一个激灵顿时振作起来,可觑着老爹神色,再顺着他的眼光瞟一眼唐家父子碗里堆得满满的鱼肉和碗边啃剩的骨头,小伙子眉头一皱,意识到情况不对了。而桌子底下,哥哥钱扬名已经把脚搁在他的脚上,不重,就那么碾啊碾的,没碾两下子,钱扬武茅塞顿开了。

    低下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嘟囔,“饭是吃饱了,就是没多少油水。光吃萝卜白菜,哪里有力气说话?”

    这声音看似不大,却刚好让一屋子分两桌吃饭的家人都能听见。

    钱灵犀转过头来,却见老爹狠狠的一拍桌子,发作起来了。“什么叫都是萝卜白菜?你瞧瞧满桌的骨头都是谁吃的?虽说是骨肉亲戚,可你又没交一文钱,能这么没眼色么?大伯大娘置办这么好的饭菜可不是给你一人吃的,凭什么独你霸着尖儿?”

    眼看唐家父子给钱文佑指桑骂槐。说得大为尴尬,钱灵犀心头说不出的痛快,拼命忍笑。可又想起二姐,怕她为难,却见钱彩凤竟跟没事人一般,依旧低头吃喝,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转眼再往那边一瞧。却见唐竟烨是面红耳赤,真心羞愧。

    想想有些不忍,便出来劝道,“爹,扬武不好,您回屋里再教他,弟弟也大了,这儿还这么多人呢。说这些个干什么呀!”

    有她这一带头,旁人就好说话了。石氏顿时笑道,“是我想得不周。从前家里人少,又都是些老弱妇孺,摆几个小菜也就完了,哪里知道正长身子的男孩儿是多能吃的?来人,快吩咐厨房再做几个菜来,给几位小爷都各自添一份上来。”

    “何必这么麻烦呢?”钱灵犀眼见自己这桌全是女将,就连徐荔香也知道顾个礼数,不敢吃得太过放肆,这一大桌子鱼肉定是吃不完的,便拿了干净碗筷。挑了些鱼肉出来,摆到钱扬武和钱扬名兄弟中间,“这就够你们吃的吧?”

    董霜儿知道自家相公老实,每回吃菜都让着人家,既然小姑带头,她也不声不响的挑了一碗。趁徐荔香还没反应过来,给钱扬威摆面前了。

    钱文仲顿时笑了,跟钱文佑道,“看来还是他们年轻小伙子受待见,象我们这样糟老头子就没人心疼了。”

    钱灵犀笑着打趣,“干爹知道自己年纪大了,还嘴馋这些大鱼大肉?当心晚上吃了不消化。一会儿我亲自去熬一锅香喷喷的红枣小米粥,给您喝了好睡,如何?”

    “嗯——”钱文仲捋着胡子故意长长的拖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于是小小的尴尬化为无形,只唐家父子再不好意思放肆了。只徐荔香眼瞅着自己没在钱扬威面前卖着乖,心中不忿,也拿碗夹了不少好菜又给他送去。

    钱扬威皱眉,“这也太多了,快拿回去。”

    徐荔香却道,“相公你干活辛苦,更应该多吃些!”她也不啰嗦,放下碗就走。

    钱扬威正自为难,忽地瞧见钱灵犀在对面给他递了个眼色,钱扬威明白过来了,把那碗菜往默默扒饭的唐竟烨面前一摆,“二兄弟,你吃吧。”

    唐竟烨脸一下红到耳根,“不用了,钱大哥不必客气。”

    “不必客气你就吃。”钱扬威硬把菜拨到他碗里,“光吃米饭哪里能行?你也累一天了,吃饱明儿才有力气干活的不是?”

    唐竟烨无法拒绝了,只得红着脸道了谢。旁边唐竟熠瞧见,心中却是大为不忿,明明自己才是钱扬威的亲妹夫,怎么也不关照关照自己?还有钱彩凤,也不过来给他送点吃的,她可是钱家正经女儿,就算来了,又有谁能多说什么?

    忿忿然夹起一筷青菜,食不知味的咽下,越发看着一旁有鱼有肉的弟弟不忿起来,正好钱扬威又在一旁,他便提起一事,“大哥,你这果酱铺子既然是大发了,必是短缺人手的,我这弟弟正好赋闲在家,不如与你做个伙计帐房,倒也得宜。”

    唐竟烨一口饭还含在嘴里,陡然听哥哥这么一说,不觉又羞又恼,差点把自己噎着,脸憋得紫红,只是开不得口。

    而钱扬威显然也是一愣,“你家二兄弟可是正经有功名之人,与我做伙计帐房,太委屈他了吧?”

    唐竟熠却甚是鄙薄的瞟自己弟弟一眼,“别看他有个秀才的名声好听,其实为人粗笨不堪,若不是我家门风昌盛,父亲和我自幼教导,哪里能有他进学的机会?大哥那儿生意既好,理当关照下自家亲戚,到时给他每月个一两半吊钱的,也不至于在家白吃闲饭。”

    唐父当即在一旁附合,“这话说得甚是有理。连他嫂子都要做正经营生了,没理由他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还要父兄养活。”

    唐竟烨的眼泪都快怄下来了,他吃白饭?自打懂事开始,他哪日不跟在母亲身后勤扒苦做?少时担柴挑水,稍大些便去耕地种菜。自成人后几乎包揽了家中所有苦活累活,何曾有一日闲过?

    想他当年读书也是拿哥哥用旧不要的课本,有时听父亲教导哥哥,或是干活间隙躲在人家学堂外头偷听来了,识得字后,便靠着自己一股子钻劲,翻阅家中典籍,渐渐长了学问,这才考上功名。

    从前家里生活的圈子小,唐竟烨也没多想这些事,可自打来了京城,尤其和钱家兄弟住在一块之后,他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要是穷,钱家从前也穷,比他家还穷,可人家却从来不会厚一个薄一个待自家子女。要说钱扬名还是钱文佑的侄子,并非亲生,可瞧瞧人家在叔叔家是什么待遇?一日三餐林氏照管得无微不至,衣裳鞋袜更是干干净净的,偶然哪里露个破绽顿时就缝补得整整齐齐。

    瞧着他在京城读书过于刻苦用功了,就想心思把他带到九原来,怕他只会读书傻了心思,又张罗着给他做买卖历练世情。可钱扬名呢,不跟自己一样,就只一个秀才功名么?可为什么自己就是父兄看不起的包袱垃圾,可人家家里的每个孩子都是父母手里的心肝宝贝?

    唐竟烨是孝顺,是老实,但并不表示他孝顺得不明是非,老实得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疼。眼下,当着钱家这么多人的面,父兄就如此奚落自己,别人岂不更加轻贱?

    果然,徐荔香就阴阳怪气的说话了,“妹夫,你这话就过了吧?我们家就算现在开始做点小生意了,可还欠着三妹妹的钱没还呢。那可是写得明白,按了手印的。纵是再苦再累,也只好我们自己担着了,哪里请得起你家兄弟?再说了,你们都既说了他高高大大一个人,那有手有脚的,不会自己找活干么?老赖在亲戚家算是怎么回事?”

    前头话倒还罢了,后面的话却有些不中听了,钱扬威看唐竟烨受辱的脸色,忙缓和了一句,“妹夫不过一说,人二兄弟还没应承呢。他好歹一个秀才,什么样活计找不到,怎肯来我们这里屈就?”

    唐父顿时不高兴了,瞪起眼珠子骂小儿子,“瞧瞧你那点子出息,被人说两句就一副死了老娘的模样,怪不得连自家亲戚都不愿用你!”

    提起亡母,唐竟烨心中更加悲愤莫名,一颗心象是掉在冰窖里,寒透了心。

    钱灵犀大是不忍,以她这些天的接触来看,唐家那父子二人皆是渣,可唯独这个唐竟烨却实实在在是个好人,也是个知礼明事的正人君子。不过眼下她不方便出头,不过若是过后邓恒的人找上门来,倒是可以拜托他们给他谋一个正正经经的长久差事,岂不比窝窝囊囊受父兄的气强?

    可忽地钱文仲看了唐竟烨一眼,开口了,“若是亲家担心二公子赋闲在家,不如把他交与我,让他在我那儿当个差,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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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赏两巴掌

    唐竟烨见钱文仲替他解围,感动不已,他虽是老实,却一点不愚,当即起身便行了个大礼,“若是钱大伯肯照应,让小侄干什么都成。”

    可唐竟熠又妒忌了,“请问大伯,让我这不成材的弟弟去做什么?”

    钱文仲和气一笑,“其实说起来倒有些赧颜,是我年纪大了,老眼昏花,时常看起公文来颇费力气,身边虽有能识字的长随跟着,但他还得兼顾应答之事,也忙得很。是以最近常想着要再找一个识字的,替我念念公文,抄录些文章,闲时打扫府衙,沏壶茶水什么的。本来这事若请二公子前来的话,委实是屈才了,可我方才听你们的意思,似乎挺着急想要他找些事做,那就不如暂且到我那儿帮帮忙吧。”

    他看了唐家父子一眼,顿了顿方又笑道,“若是每月只需一两半吊的工钱,我自忖还出得起。一俟我找到合适的人选,必不耽误令弟的前程,如何?”

    唐竟熠一听放了心,原来只是要个打杂的啊,那就无所谓了。不过他还要装模作样的跟唐父商量下,“爹,您觉得合适么?”

    唐父心中倒没大儿子这份生怕好死了弟弟妒忌心,于他来说,都是他儿子,只要能出息,他都跟着沾光不是?只是他一向觉得这个二儿子木讷蠢笨,只要能给他找个活干,有钱赚给他花就行,于是便装腔作势的道,“既是亲戚照应,必是好的。蠢材。你还不上前向钱家大伯道谢?跟个榆木疙瘩似的,跟你那死鬼老娘一个样儿!”

    唐竟烨当众被哥哥羞辱一番不算,现在又无端被爹骂一顿,甚至还牵累上了母亲。简直是心头滴血,却苦于无法辩驳,只能打落了牙齿和血吞。上前给钱文仲道了谢,不声不响的揭过此事。

    饭后回房,石氏悄声问钱文仲,可是当真缺人用,若是的话,她就赶紧物色一个,免得误了差事。那就不好了。

    可钱文仲呵呵一笑,“你怎么也给我哄过去了?我也干不了几年啦,就算是要人,也不一定要识文断字的,你就物色几个老成可靠的。将来服侍咱们养老就完了。”

    听他口气中颇有感怀之意,石氏道,“你最近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你好似总有心事的样子?是遇到什么不如意么?”

    钱文仲看老妻一眼,却是欲言又止,石氏正想再追问几句,却见丫头挑开门帘,钱灵犀亲自捧两碗小米汤,巧笑倩兮的进来了,“干爹。我这可没有食言吧?”

    钱文仲笑了,“还是丫头孝顺哪。”

    石氏却赶紧提醒一句,“我知道你爹娘你不会拉下,只唐家那边你也别忘了,好歹也是你姐姐的老丈人,别太怠慢了。”

    “婶娘放心。”钱灵犀把两碗热乎乎的小米汤一一给他们递到手边。“早让丫头去送了,这点子礼貌我还是懂的。你们快尝尝,这熬得好吗?”

    钱文仲尝了一口,“嗯,很下本钱啊,里面搁了红枣桂圆,还有不少东西吧?”

    钱灵犀嘿嘿贼笑,“还是干爹厉害,一下就吃出来了。这里可不止八宝,起码十几宝了,象莲子薏米那些是特意磨了才熬的,所以熟得快,我知道你们晚上不爱吃红枣桂圆那些甜丝丝的东西,所以特意单给你们滤出两碗米汤来,这份孝心很值得嘉奖吧?”

    石氏笑着嗔道,“煮一碗粥还要嘉奖?你羞也不羞!”

    钱文仲却一本正经道,“夫人也别小气,随便赏她两巴掌就算了。”

    石氏掩嘴直笑,钱灵犀上前给钱文仲捶着肩膀撒娇,“干爹真小气,也不听人家要什么。您放心,不让您破费,不过请您关照关照唐家二哥也就是了。”

    听着这话,钱文仲和石氏都笑不出来了,“那孩子,委实也太可怜了些。”

    “就是啊,明明是一家子,可瞧他亲爹和亲哥,完全把他当成个奴才使唤。二姐不好意思来找您,就央我来说一句,她答应了婆婆,要照管二弟的。二姐说,她也不求您帮他升官发财什么的,只要教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让他莫给人欺负也就是了。”

    钱文仲点头微叹,“你二姐也是个好孩子。你去跟她说,只要竟烨这孩子别太死心眼,我就尽我所能,指点指点了。”

    “那可就谢谢干爹了。”钱灵犀喜笑颜开的福了一福,钱文仲瞧她笑眉笑眼的模样,忽地问起,“房家那小子过来,事情都告诉你了吧?”

    见钱灵犀神情一变,钱文仲就知道她必知晓了,“那我也不多费唇舌,你去跟你婶娘说说。”

    石氏疑惑了,“你们爷俩到底打什么哑谜呢?”

    钱灵犀左右瞅瞅,知道这样的事钱文仲肯定不忍跟老妻说起,石氏一向把钱敏君看成眼珠子一般,若知道她给人算计了去,那还了得?可眼下却不得不说了,钱灵犀把那日房亮劝自己的话又组织了一遍,才委婉的跟石氏道出。

    孰料石氏听了却明显松了口气,“我就说,女婿怎会无缘无故的娶敏君,原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钱灵犀诧异了,“婶娘你不生气?”

    石氏苦笑,“我有什么资格生气?你姐姐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晓得,好人家的孩子哪有愿意娶她的?纵是嫁个平头百姓,将来有你帮着照看,可万一女婿不良,你姐姐不也一样没辙?笙年就算对她没有那么多的真心,可起码人物好家世好,而且你姐姐又是他的正牌夫人,就谁也盖不过她去。”

    她忽地冷哼一声,“我不怕说句丑话,若是你姐姐嫁个寻常人家,她若犯错,旁人多半会嫌她笑她。可在代王府,敏君要是有丁点的不是,别人只会笑话那姓洛的。将来要是女婿敢欺负她,敏君就算做些错事,世人都知她打小脑子就不好,同情她的只怕还更多些。更何况加上这事儿,你细想想,若是姓洛的当真因此越混越好,他要是一旦忘恩负义的话,将来可不给人戳穿脊梁骨?”

    钱灵犀差点拍案叫绝,到底是婶娘,看得入木三分。自己还是以女儿家的心事去看待问题,可石氏却一眼看穿了日后的长远。她不怕洛笙年有心机,就怕他不动心眼。这可真是应了房亮的那句话,有所求才有所顾忌。

    不过石氏最后也拉着钱灵犀的手殷殷叮嘱,“我和你干爹注定是陪不了你姐姐一辈子的,往后你姐姐可就交给你了,不管你们姐妹嫁到哪里,是不是天各一方,可千万别断了联系,总得知疼著热的彼此问候一句,行不?”

    钱灵犀抬头看一眼钱文仲,眼见干爹也是同样殷切看着自己,心中明白,不管婶娘想得再通透长远,但世事难料,父母为子女担心的心却是至死都不能泯灭的,当下慎重点头答应,“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总得护着姐姐,不叫她给人欺负了去。”

    钱文仲夫妇放了心,回头把干爹的话给钱彩凤带到,她也放了心,“有大伯这句话,我也能安心些了。不过我还得去跟那个不开窍的傻子说两句,让他自己也长点子心眼。”

    钱灵犀拉了姐姐一把,“这天都黑了,你去见小叔子可得小心些,瓜田李下的,可别让人抓了把柄。”

    钱彩凤不屑嗤笑,“你姐姐有那么蠢吗?咱们老钱家好歹也是书香门第,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不如拿块豆腐一头撞死得了。”

    钱灵犀以白眼送别了她,正准备洗洗睡了,软软偷摸递张信笺过来,一脸委屈,“这是我刚才去给唐老爷送小米粥时,唐家大姑爷给您的,我原说不要,可他就拉拉扯扯的不让我走,我只好收了。”

    “收就收了呗,拿来我看看。”噗,钱灵犀一看之下,喷了。信笺上几个字倒还可以,只是那内容就不太健康了。

    软软就站她身后,看完之后脸涨得通红,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他这……姑娘这得赶紧拿给老爷夫人看看才行!”

    钱灵犀想了想,勾勾手指头,“你附耳过来。”

    软软趴过去,钱灵犀扯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小丫头疑惑的瞪大眼睛,“这样能行么?”

    “放心,出了事我兜着。去吧。”

    软软用力点头,虎着一张小脸出去了。钱灵犀关了门,立即把丑丑召唤出来了。

    最近小家伙闲得很,成天在空间里无所事事,横竖他也长本事了,不需要总呆在钱灵犀的空间里,自己拿个葫芦籽就能出去东游西荡。钱灵犀也觉得小孩子还是要多出去玩玩,发泄下过剩的精力才好,是以丑丑早出晚归,忙得不亦乐乎。

    不过为了避免紧要关头失去联络,钱灵犀让他弄了个符,要是有事拍一张就行,丑丑收到消息,立即丢下几十里外山沟沟里的一窝小熊仔,赶回来了。

    “有事?”小家伙还有点不高兴,他调戏那几只小熊仔正调戏得上瘾,舍不得走了。

    “别紧张,只是给你做个小小的能力测验。”钱灵犀笑得很和气,可丑丑却怎么看怎么奸诈。

    她又动什么坏心眼了?

    不过这可不能怪钱灵犀,冤有头,债有主,总归是事出有因。(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81章 不会相思

    身后是家中透出来的点点灯火,仰面是天边疏疏朗朗挂着的几颗星,唐竟烨坐在后院的柴禾堆上,仰望着苍茫的夜空,心内有茫然,有失落,有委屈,也有隐隐的悲愤绝品全才最新章节。

    “傻坐在这儿干嘛?等七仙女吗?”忽地,一个清泠却并不冷漠的声音把他唤醒。

    唐竟烨一骨碌从柴禾堆上跳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嫂子……你怎么来了?”

    钱彩凤在离着一丈远的地方斜睃着他,冷哼一声,“想要别人看得起,自己首先得硬气!我托妹妹跟大伯说了,你明儿起跟他跑腿,也学着懂点事吧。都老大不小的人了,眼下就你一个,受点气也就罢了。日后等讨了媳妇生了娃,难道让他们跟着你一起受作贱,一起给人呼来喝去的瞧不起么?”

    “不!”唐竟烨猛地抬起眼来,恐惧而坚决的摇着头。

    “那就打点起精神来,活得象个男人!别成天婆婆妈妈的,只知道跟头牛似的给人使唤。我只恨自己是个女子,我若是男子,又有你这样的功名,放眼天下,哪里不敢去得?家里不待见你怎么了?你就不能自己挣个锦绣前程出来?非要窝窝囊囊的受这口鸟气!”

    钱彩凤噼里啪啦疾言厉色的一番话,把唐竟烨镇在那里了。正想再接再厉给他来个振聋发聩的,躲一旁放风的丫头小菊过来了,“大奶奶,三姑娘请您过去一趟。”

    钱彩凤没时间啰嗦了,最后只问小叔一事。“恕我说句大不敬的话,婆婆这辈子为这个家吃了多少苦你是最清楚不过的,可今日公公怎么说她?你觉得她这一辈子活得值当吗?婆婆护不了你一辈子,我也护不了你一辈子。将来的日子总得你自己去过,你好生想想吧。”

    她带着丫鬟小菊走了,唐竟烨呆呆站在那儿。脑子犹如被狂风暴雨搅乱了一般,有些从前忽视的,刻意回避的真相此时一一浮出水面了。

    爹和哥哥总是嫌他累赘,可是这个家,吃苦受罪的是谁?种地挣钱的是谁?

    恍惚中,唐竟烨想起来九原路上一桩不起眼的小事来。

    那天,钱扬名兄弟几个嫌马车坐长了气闷。就相约了自己,一起去骑马。路上听说不远处有座小庙,便去游览,到那门口,却瞧见有个老妪牵着孙子在那里乞讨。唐竟烨瞧着可怜,就想递几个钱过去。

    可年纪最小的钱扬武却笑了,“唐二哥也是在乡下呆过的,怎么连这也信?我瞧这婆婆手好脚好,孩子也是活泼得很,虽然衣裳破旧了些,可哪里象个乞丐?在咱们乡下,便是岁数更大的婆婆,只要能动弹。都是要下地劳作的。就说我们家吧,大伯大娘平时虽不种地,可遇到农忙时候,他们会来帮忙不说,连爷爷奶奶也要帮忙做饭洗衣的。眼下正是农闲,想来这婆婆无事。便带孙子来讨几个零用花花,哄那些心软妇人罢了,你怎么也上当了?”

    唐竟烨听得还有几分不信,钱扬名便道,“你若不信,大可试上一试,拿咱们包袱里的干粮过去,那婆婆定是不要的。”

    唐竟烨当真送过去两个馒头,那婆婆却口称自家是有人生了重病,需要用钱。唐竟烨当下纳闷,“既然穷到这地步,家里哪里还有多余口粮?”

    那婆婆顿时不高兴了,用乡下土话喝骂起来,更叫小孙子拿土坷圾扔他,弄得他狼狈不堪,而钱家兄弟一通大笑。

    最后,连最老实厚道的钱扬威都拍着自己肩膀说,“二兄弟,你做人也太实在了。这样的话如何能当着面说,岂不坏了人家生意?”

    唐竟烨臊得面红耳赤,不过钱家兄弟口风甚好,回来时并未曾提起,也不至于让他惹人笑话。只是此事却成了唐竟烨心中的一个梗,直到今日钱彩凤说出这番话,让他心里渐渐明晰起来。

    爹和哥哥有手有脚,却这么多年一直靠自己和母亲供养,到头来,却把他俩骂得一文不值。做人好心是对的,可滥好心会成什么?

    会成众人眼中的笑柄。

    想想娘死前死后,爹爹的嘴脸,唐竟烨不禁一阵颤栗。春风和暖,他却止不住打着冷噤。

    钱彩凤见妹妹带着丫头在院外等候着她,不禁有些奇怪,还没开口询问,钱灵犀递给了她一纸信笺。

    展开一读,钱彩凤脸顿时就黑了。上面的字迹她不算太熟,但那纸她却很熟,洒金花笺,浓香扑鼻,她那不成材的相公最好这一口。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巷右第五棵大槐树下,盼妹前来一叙。”

    “无耻!简直是败类!”钱彩凤气得浑身都开始打哆嗦了,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打自己妹妹的主意?钱彩凤调头就开始上下找寻。

    钱灵犀很善解人意的递上一根大小适中的树棍,这是她在等待的工夫亲自去林子里寻来削成的。

    “我知道二姐你这口气憋很久了,不过咱不能这么去。你这样去了,你妹妹将来还嫁不嫁人了?”

    她一句话就让火冒三丈的钱彩凤冷静了下来,如果让人知道唐竟熠调戏自家小姨子,他固然是会为人讥笑,可钱灵犀的名声也毁了。唐竟熠被人笑过一时也就算了,可只怕钱灵犀这辈子都得背上了个污点了。这世道就是这么不讲理,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没办法。

    钱灵犀已经想好了一个主意,“姐姐一会儿就在这里等着,适当的时候你冲上去出气,打完就走,千万别停留。”

    唐竟熠那个败类居然敢对自己打主意,钱灵犀也觉得到了无须再忍的时候了。这一路多有担待只是不想把矛盾激化,没想到他还蹬鼻子上脸起来了。那就索性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钱家的姑奶奶可不是谁都能轻易得罪的。

    钱家姐妹到地方埋伏了没一会儿,一个瘦小的男人鬼鬼祟祟的过来了。

    说实话,唐竟熠也有些心虚,毕竟干得不是光明磊落之事,他也怕给人抓到。晚饭过后,唐父抓着儿子灌输了一通大道理。中心思想总结如下,在钱家寄人篱下,唐父觉得不自在了,反正他们的院子已经租下,打算明儿一早就搬走。可是唐老先生临走前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就是儿子还没把钱灵犀给搞定。若是就这么走了,往后想跟这位小姨子亲近就越发不容易了。

    所以他给儿子出了个主意,让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把钱灵犀约出动单独一叙,到时不管是花言巧语,还是霸王硬上弓,总之就是占了钱灵犀的便宜,不一定要成其好事,但扯个香包手帕什么的,再出言恐吓一番,以后一来二去,就不愁小姑娘不上套。

    唐竟熠还有些犹豫,可唐父拿拐棍敲着地忿忿道,“你此时手下留情,只怕马上就要被人捷足先登了,想想那位小房大人。有花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

    唐竟熠想起那个小白脸,当下豪气顿生,为了前程,为了银子,他也无毒不丈夫一回吧。于是回房拿几件新衫左比右比,把那一头稀疏枯黄的头发梳了又梳,甚至还用了半瓶桂花油,让通房丫鬟红袖给他梳了又梳,直到整得花枝招展,香气扑鼻的才出来了。

    出门前遇到钱扬威,正帮媳妇出来倒洗澡水,闻着他身上那味道顿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妹夫,你这是干嘛呢,弄得这什么味儿啊?”

    见着大舅子,唐竟熠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干咳两声,支支吾吾的找借口,“无事,呐个我瞧夜色不错,想出来走走,赋诗一首。嗯,就是赋诗。”

    钱扬威瞪大眼睛往天上瞅瞅,“这黑古隆冬有啥好看的?我说妹夫……”

    等他再低头之时,唐竟熠已经迈着小碎步,溜之大吉了。

    钱扬威撇撇嘴,把脏水倒了,又把浴桶搬出来涮洗干净晾起,这才进屋。已经洗白白的两个媳妇竞相围了上来,嘘寒问暖。

    要说钱扬威可能确实不解风情了些,让他吟个诗作个对什么的颇有难度,但他的的确确是个好老公。俩老婆今儿在钱灵犀那里得了些京城的霜膏香蜜,又见这里给她们也留了间房,顿时都起意要洗个澡拾掇拾掇。

    钱扬威二话不说就去给她们打水生火了,又顺着二人的心思夸赞了几句,让她们高兴了,便在身上擦擦水,“我去找爹娘说几句话,你们先歇下吧。”

    俩媳妇纳闷,“这么晚了,你还有什么事?”

    钱扬威只笑笑道,“明儿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忙正经的吧,这里人多,别打扰了。我去说一声,明早就不再告辞了。”

    俩媳妇安心了,可他去找了钱文佑夫妇,却是有件正事托付,“我想请爹娘把果酱厂的账管起来,甭管妹子说给我几成,都归爹娘你们收着。咱们又没分家,不必照那些条条道道的来。别说扬武扬友还小,就是扬名,大伯只得他一个儿子,也跟咱们是亲兄弟一般。我若没本事倒也罢了,若是托三妹的福,有了些进益,没个说单自己发财,把他们撇下的。只是辛苦爹娘,往后在账上留些心,别让媳妇瞧出来就是了。”

    林氏听着,和钱文佑相视一笑,彼此目光中满满都是欣慰之意,“果真是一家子,这话你妹子才来送小米粥时……”

    她话音未落,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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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没注意

    夜虽未深,但已经到了吹灯熄火睡大觉的时间,乍闻女子惊呼,是人都知道不好特工皇妃全文阅读。

    钱文佑侠义之风不减,头一个跟阵风般冲了出去。钱扬威不甘示弱,顺手操起炕上一把用来吓唬小弟弟钱扬友的戒尺,也跟着跑了。

    林氏虽然动作慢点,但人皆有之的好奇心驱使着她也跟着出来了,这一出来见外面可热闹了,院里的人几乎都跑出来了,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钱文仲也站在门口问,“这是出了何事?”

    石氏不管别的,头一句话就是问,“二姑娘呢?”

    女孩儿家的名节是大事,万一真有歹徒,不管如何,都不能跟她牵扯上半点关系王爷,跪下唱征服。

    林氏一听顿时惭愧了,瞧瞧人家这个警惕性,亏自己还是当亲娘的,居然都只顾着看热闹,却没有想到这一层。当下应一句,“我去看看。”她一头扎进钱灵犀房间里,可很快就惊慌失措起来,“灵丫怎么不在?”

    石氏闻言也是一惊,方才那声女子惊呼可是大伙儿都听见的,“二姑娘上哪儿了?难道没个人知道吗?”

    钱灵犀屋里的粗使丫鬟柏香哆嗦着出来回话,“说……说了一句,她跟,跟二姑奶奶出去散步了。”

    钱扬名一听顿时脸色慎重起来,“那我们去找。”

    “我跟你去。”钱扬武顿时跟上,可哥俩正要出门,却见钱灵犀姐俩手挽手说说笑笑的回来了。

    看一院子人围着,她俩还吓了一跳,“这是干什么?”

    林氏赶紧上下打量,“你们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钱彩凤一脸莫名其妙,“我和妹妹睡不着,就和丫头在外头散了会子步,这天真是暖了,才走一会子,就热得我汗都下来了。”

    看她脸上还泛着红润。一双眼睛格外亮晶晶的,确实象是运动后的样子。再看她俩身后的丫头软软和小菊也是神色不乱,一家人放心了。

    可林氏问,“你们没听到什么动静吗?”

    钱彩凤一脸迷茫的问妹妹。“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啊,和二姐说得正高兴,哪里有留心旁的?”钱灵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摇头,不过突然又似想什么,“刚才好似恍惚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吧?就姐姐你吓唬我的时候。”

    钱彩凤一脸无辜的摇头,“没注意。”

    “没事就好。”钱文仲瞧她俩无事,便放下心来。转头却跟石氏交待,“自敏君嫁了,家中人手便短了好些,你瞧着合适的,也给二丫头添几个人,省得她出门就带一个丫头,着实单薄了些。”

    林氏听着不好意思了,“那怎么能行。咱们灵丫已经够麻烦你们的了……”

    石氏上前挽起她的手,“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要这么说。我只当你要这丫头跟我们生分了。咱家也不是怎样的大户人家,力量也就这么大,可但凡该给我们敏君的,就不会少了她妹妹那一份。”

    林氏心中感动得一塌糊涂,再看一眼钱灵犀,突然凌厉起来,“你以后可要好生孝敬你干爹和婶娘,否则,仔细雷劈了你!”

    要不要这么狠的?钱灵犀故作害怕的瞟自家老娘一眼,心中却是微微叹息。

    她当然知道干爹和婶娘对自己好。但她们对自己的好里确实也存了几分为了钱敏君打算的意思。但若要说他们这只是算计,那钱灵犀真觉得自己该被天打雷劈了。

    其实说来说去,也是干爹子嗣太单薄了些,独生子女的父母未免操的心更多。在这样一个古代社会,多子多福还是有道理的。好比定国府的那位,不就是孑然一身。没个倚仗?

    钱灵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想歪楼了,不过幸好很快就有事情来让她分神了。

    钱文佑是家里第一个冲出去的,也是第一个冲回来的,去的时候急公好义,回来的时候却脸色铁青。

    跟在后头钱扬威担忧的看着父亲,可瞧见院中的钱彩凤时,那目光一下子又变得不忍而怜悯。

    突然,出来瞧热闹的唐父惊呼起来,因为他瞧见自家小儿子扶着一个人站在大门口,瞧那身形,竟隐隐有几分唐竟熠的模样。而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好些出来看热闹的乡亲,指指点点,目露鄙夷。而唐竟烨一路深埋着头,恨不得有条地缝钻进去。

    “这……这是怎么了?竟烨,那是你哥么?你傻站着干什么,快进来啊!”

    “不许进!”钱文佑忽地惊天动地的吼了一嗓子,转头冷冷瞧着唐父道,“亲家,你们家的房子已经租好了,不如现在就搬过去吧。堂哥,不好意思,得借你家的马车一用了。”

    钱文仲一看知道肯定出事了,他跟钱文佑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个堂弟虽然性子鲁莽,但却是非分明,把他气成这样,那肯定是有些说道了。

    “无事,这就让人去套车吧。”

    唐父一头雾水,直觉受辱,梗着脖子在那里嚷,“亲家,你这是什么意思?这黑灯瞎火的……”

    “爹,别说了,咱们走吧。”难得的,一向老实木讷的唐竟烨也在门口大声打断了他的话。

    看小儿子与往日大不相同的神色,老唐先生终于从惊愕、愤怒转而妥协了。嘟囔着,“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瞟一眼钱彩凤,他故意大声嚷嚷起来,“媳妇儿,你爹都发话了,你还不快些来给你公公收拾行李?站在那里当花瓶啊!”

    钱文佑气愤非常,可钱彩凤只冷冷一笑,钱灵犀把她拉住,对身后丫头使个眼色,自有人跟唐父过去收拾了。

    钱文佑得这一缓,咽下胸前那口气,吩咐儿子媳妇,“你们几个也去搭把手,帮你们姐妹收拾收拾。二丫头,你过来,爹有几句话交待你。”

    他这一发话,钱彩凤自然跟上,可钱文佑没回自己的屋子,却是进了堂屋,这摆明是有话要对大家说了,不止钱灵犀跟上,连钱文仲夫妇也很有眼力劲的跟上了。

    林氏好歹是当娘的,她出面开口最合适不过,“孩子他爹,这到底怎么了?你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钱文佑额上青筋一根一根爆起,满是愧疚的看一眼女儿,也不忌讳那薄薄的门板挡不住他洪亮的声音,忿然道,“你知道方才你那好女婿在外头做什么吗?他调戏良家妇女!”

    林氏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连钱文仲都吓了一跳,“这……竟有此事?”

    那当然,人证物证俱在,想抵赖也抵赖不了。

    唐竟熠春心萌动的到了第五棵槐树底下,就见一个娇俏的身影在那儿等着自己了。天黑月不明,他一时心情激荡,也不辨明,只瞧那服饰象是小姨子,便一个猴急的扑了上去。满口好妹妹的叫着,就上下其手,极尽猥琐。

    可冷不丁,后头一根闷棍劈头盖脸的就打了过来。唐竟熠自出娘胎,还未受过这等苦楚,当下就给打得嗷嗷直叫,疼得四下乱跳。但对面只见棍子翻飞,却怎么也瞧不清人影。他叫了半天救命,好象也没反应。直等那之前被自己轻薄的女子忽地尖叫起来,才有乡邻冲出来。却不是拯救自己,而是帮助打人的。

    一片混乱,不知挨了多少下子,唐竟熠身上负痛,却又羞又气,因怕坏了名声,除了开口求饶,倒也不敢多说什么。只等到一位极具正义感的中年大叔加入战斗,才两下子,他就吃不消了,再也不管不顾的开了口,“你们住手,我是举人,还是前面钱大人家的亲戚!”

    剽悍的中年大叔愣了,“女婿?”

    “是啊,岳父大人救命!”唐竟熠顾不得体面,上前求饶。

    随后赶来的钱扬威抽抽鼻子,闻出来了,当真是那个香喷喷的妹夫,“可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旁边有位小女子哭哭啼啼捂着脸出来回话,“奴家不过是跟家人拌了几句嘴,站在那树旁生气,可这厮却跳出来轻薄于我。我极力反抗,他却动起手来,实在是禽兽不如!”

    唐竟熠听着这声音就傻了,小姨子说话清脆明媚,如南方特有的菱角般甘甜,可这妇人声音却是尖细得多。瞧瞧一身怒火的老丈人和大舅子,借他十个胆也不敢问一句,“为什么我约好的小姨子却变成了你?”

    旁边乡人纷纷打抱不平,建议叫里正来报官。

    唐竟熠顿时就慌了,“岳父你快救救我,事情不是这样的!”

    钱文佑已经气得七窍生烟,看那女子凌乱的衣着,再想想这女婿的德行,哪里肯信?“你自己惹下的丑事,你自己料理!”

    他想甩手走人,可唐竟烨听到动静,他也赶来了。见此情形,倒吸口凉气,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一旦闹到官府,那唐竟熠的名声毁了不说,连唐家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钱扬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将老爹拉在一旁点出了利害关系。

    就算再觉羞辱,唐竟烨也得为了自家的名声替哥哥说话。

    幸好那小女子心中也存顾虑,始终挡着脸怕人认出来,也不敢轻易报官,却是一定要唐竟熠给她磕个头才肯作罢。

    为了不丢更大的脸,唐竟熠认了。磕头赔罪后,这才脱身。可是一抬脚,发现自己疼得厉害,路都走不动了。钱家父子是绝对不会理他的,于是只好让唐竟烨搀扶着回来了。

    听了这话,连钱文仲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样的女婿,别说指望他如何善待自家女儿了,不给你惹祸就算不错。再看一眼钱彩凤,他心中也是摇头叹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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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近朱者赤

    清晨下了一场雨,直到钱灵犀睡醒时还没停碎苍穹。屋子里有凉凉的雨气透进来,闻着就让人神思倦怠,懒得动弹。

    不过是躲在被窝里伸了个懒腰,可帐帘立即就被拉开了,软软浅笑盈盈的看着又想赖床的自家姑娘,“时候已经不早了,姑娘还是起吧,连五少爷都起来念书了。”

    来九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收拾停当之后,石氏整顿了一下家规,他们夫妇自是老爷太太,钱文佑一家便呼以二老爷二太太,下面以此类推,这五少爷就是钱灵犀的小弟钱扬友了。

    小家伙已经有五六岁了,原先在家自由自在,无论是钱文佑还是林氏,都对这个最小的儿子宠爱得很,没做多大的要求。可自从在九原安定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应了那句近赤者朱的老话,两口子突然对小儿子的成长问题关注起来。

    拜托了钱文仲,在附近找了个不错的私塾,把小家伙送去念书了。于是每天早上,都可以看到钱扬友被四哥钱扬武从被窝里挖出来,一边打瞌睡一边温习课本的情形。

    当然,钱灵犀要是能起得来,也愿意去充当小弟的教官。这可能是一种奇异的补偿心理,因为他们都是被师长严厉对待过的,所以特别想找个人去严厉对待一番,把这个吃了的亏再找回来。

    可怜的小弟,估计将来只好在侄子侄女身上去找补偿了。钱灵犀一面展望着未来,一面从床上不情愿的爬了起来。就算她不用上学,可也不能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不管是穷是富,这样的懒丫头可是会被世人唾弃,也是没有家教的体现。

    洗漱了出来,给家里长辈请安,跟兄弟们问好,再团团坐下来用早饭。在饭后喝茶的工夫。一家子抓紧时间交换一下各自的工作计划,有什么事要办的也就赶紧通个气了。

    这个习惯钱灵犀从前就养成了,可近来自家爹娘兄弟们也学得越来越好。起初钱文佑还背地里抱怨过吃饭不许讲话有些拘束,可林氏却道。“这才是真正知礼人家应该有的规矩,咱们从前在爹娘那儿,大哥大嫂不也总这样么?只你总也不改,弄得孩子们也跟着不懂事。眼下不如趁这机会把习惯好生养养,将来几个孩子走出去也给人高看一眼,你看三丫头,不就学得规矩多了?”

    钱文佑想着有理。于是以身作则起来,渐渐养成习惯之后,他也觉着挺好的。包括饭后拿茶水漱个口,出门记得带汗巾子,把自己拾掇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跟人打交道也有自信多了。

    “……这眼看就要入夏,一天热似一天。制果酱时就是再小心,总是招来苍蝇。我打算今儿出去买几匹粗纱,找个篾匠。糊几个大大的笼罩,给扬威那儿送去。”

    听丈夫这么一说,林氏忙道,“苍蝇还算好的,若是招来老鼠就更可恨了,没听说一粒老鼠屎就坏一窝汤么?嫂子,这附近有没有谁家养猫的,能不能想法抱一只来?我在扬威他们附近早留心看了,狗是不少,可猫却没见着。小户人家都怕猫儿伤了小鸡崽。不敢养,能不能烦您在大户人家问问?”

    石氏点头,“那这事就交给我吧,你也让扬威他们少做点,这大热的天,仔细放坏了。反为不美。”

    林氏笑道,“可不是这道理?所以我也叫扬威他们少做点,省得搁坏了。”

    可钱文仲却道,“我瞧他们却是闲不下来的,信不信我来算一卦,这天一热指定生意还会更好些。”

    钱扬武不解,“大伯怎么知道?”

    钱扬名已经明白过来了,“扬武你想,天热了人人都懒怠吃饭,买一罐果酱,酸酸甜甜的抹在糕饼上,连菜也不要了。别说扬友喜欢,就连我都爱吃,都是三妹折腾出来害人的。”

    “好端端的,怎么又牵扯上我了?”钱灵犀冲堂兄嗔道,“你怎么不怪我想这么好的点子,替家里挣钱了?”

    钱扬名打趣道,“是是是,我们都知道你本事,到了年底再来敲你竹杠。今天我和二妹约了去看染布坊,你来不来的?”

    石氏道,“这下了雨你们还去?”

    钱灵犀笑道,“婶娘不知我二姐那脾气,定下的事情别说下雨,就是下刀子她也是要去的。”

    话音刚落,就见钱彩凤已经打着伞,和给钱文仲做师爷的唐竟烨一起进来了,刚好听了妹妹那一句,故意沉下脸问,“这又是编派我什么呢?”

    一家人顿时笑了,钱扬名起身准备出门。钱文仲瞧时辰差不多,他要去衙门当差。钱文佑决定陪钱彩凤一块儿出去采买,可林氏信不过老爷们看布料的水平,让他去钱扬威那儿帮忙,自己给钱扬友收拾了书包,让人送去上学,她要亲自陪女儿出去。

    钱彩凤不管,趁爹娘收拾的工夫,抽空跟妹妹使个眼色,到她房里来说话。

    “你那好姐夫伤养得差不多了,这会子就又惦记起当差的事了。房亮那儿说好没?要是不行,就再推推。横竖是他自己不争气,也怨不得别人。”

    看她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钱灵犀抿嘴一笑,“姐姐上回是不是没揍痛快,还想再来一次?”

    “那当然。”钱彩凤辣气壮承认了,“就那王八蛋,每天吃顿棍棒都活该!你说好不好笑,他在那日挨了打之后,没几日居然觉得自己亏了,当时应该把事情闹起来,逼那小娘子嫁给他,公爹还觉得有道理,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真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钱灵犀想着就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当日那小娘子可是丑丑变幻的,要小家伙委身这种人?钱灵犀觉得实在是太摧残祖国的幼苗了。

    不过唐竟熠得感谢自己并未踏入仕途,在九原也是人生地不熟,所以虽然作出这等丑事,但除了街坊邻居,还没多少人知晓此事。只是那日给打得鼻青脸肿,想要见人是肯定不能,只好编一个水土不服的理由在家歇着,养了这些时,好歹把脸上的伤养下去了,他的心思也开始活动了。

    于此钱灵犀倒是并不意外,房亮也已经跟她说过,本地知府文廷远文大人即将离任,会带走一批人,但在走前安排个小小的书吏还是不成问题的。

    鉴于唐大举子的雄心壮志,房亮稍稍推了把力,准备把唐竟熠安排到掌管税收的府判底下任职。这个职务可不可谓不好,专管收钱的勾当,你说商户们会不会巴结?

    可如此就说这份工作好干也不尽然,想当年,钱文仲不就是因为税款出了问题,才给贬斥到九原来的?

    不过钱灵犀坚定的相信,以唐大举子的为人和品性,在这个岗位上,他一定能干得有声有色,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听妹子这么一说,钱彩凤便明白了,冷笑道,“他若果然是个老实本份的,就是他的造化,可若是他自己不争气,那就怪不得别人了。咱家把路已经铺好,要怎么走就看他自己吧。”

    转头回了家,钱彩凤将此事告知唐家父子时,还特意表示了自己的反对意见,“……与银钱相关,总是不好料理的,莫若回绝了,另寻个稳妥差事吧。”

    可唐家父子却有口一致的斥责她妇人见识,不识大体,放着摆明有油水的差事不做,反而要去那清水衙门,这完全是脑子进水的状况,要不是看在钱彩凤娘家现在有权有势,搞不好父子俩还要动家法教训。

    钱彩凤该说的已经说完,这父子俩不识好人心,那就怨不得她了。

    这边钱灵犀送别姐姐及一大家子人,正和石氏商议即将到来的端午之事,忽听人报,“四太太遣余妈妈来说话了。”

    国公府四老爷钱文侩当官无方,逼得打柴沟的众乡亲们差点做盗匪之事虽然在邓恒的帮助下给压下来了,但他们那儿作为贡品的特产蜜梨和白兰瓜质量下降却是不争的事实。

    合该也是他倒霉,今年冬天偏偏皇上宠爱的一位贵妃咳嗽了几声,当时就想几个那里的梨子吃,可送上来的梨个头既小,又不甘甜,贵妃收到这等货色还以为是宫里主管的太监苛刻于她,一怒之下在皇上面前吹了吹小风儿,结果把所有的贡梨拿上来一瞧,就没一个象样的。结果皇上就生气了,年年都吃得好好的,怎么今年就不行了?

    于是事情就捂不住了,不过幸好多亏邓恒已经打点过了,最后只定了钱文侩一个有心效忠,却不通农事的罪名。

    皇上见此人也是钱家的,便道,“那钱文仲之前也是办事不利,去到九原磨练几年倒是渐渐精干起来了。既是一族兄弟,便令此人也去九原磨炼磨炼,一样做个司录参军,别再辜负朝廷的信任了。”

    于是乎,钱文侩便进了九原大军,和钱文仲当年一样,做起小小的参军。他自觉身份高贵,可眼下官职却大不如钱文仲,见面难免尴尬,索性就不见了,双边有什么往来都是派下人传话。

    眼下四太太打发余妈妈来,一进门就喜气洋洋的模样,也不知是有什么好事。(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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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提亲

    “……这九原现在有了府上老爷,马上又要来二位姑奶奶,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么?我家太太一听说,立即就让奴婢来给您先道个喜血魔经全文阅读。”

    余妈妈说得眉飞色舞,那张已经满是皱纹的老脸简直就象盛开的菊花,还红通通的。钱灵犀一面感慨老人家的气色上佳,一面小心的避让着,不怕余妈妈的唾沫星子喷到自己脸上。

    不过她带来的确实是好消息,一个是封洛笙年为九原监事院院正的任命,终于正式下来了。另一个是平原侯之子韩瑛,也就是国公府三太太之女钱杏雨的夫婿,已经得到授职,接任王越老元帅之职,接手九原军务。

    原本韩瑛得了爷爷的提示,知道这回十有**是要来九原任职的,可没想到皇上这么给力,一下子把他推到帅位了。以他这个年纪,能做一府都督是有的,可要是为军之帅却是少见。这算是极大的恩宠,怪道四太太尤氏一俟接到信儿,就忙不迭的来报喜。

    只钱灵犀却追问一句,“那知府衙门那儿,会是谁来接任?”

    见石氏不赞成的瞟过来一眼,钱灵犀立即知道自己失言了。一个女孩儿打听政事可以,但却不能当着外人的面,尤其显得有多操心似的,这就不合闺训了,急忙补了句,“前些天还听文小姐说她们要是走了,留下那一院子的花花草草不知新来的大人会不会爱惜,挺舍不得的。”

    余妈妈笑了,“文家小姐当真仁厚。连几株花草都要爱惜,只可惜新来的知府大人是谁奴婢不知,但却听说知府大人这回可是要回京进吏部任高官的,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钱灵犀略想想就明白了。出京前就听说吏部动荡,连丘大人也受了波及,看来皇上就算不会大动干戈。但适当的调整还是必要的。

    文大人素来家风清正,为官清廉,又在这九原边关吹了足足两任的风沙,调他回去,无论是资历还是威望都足以服众,也难怪皇上会重用了。

    只是不知新来的继任者会是谁,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上回连房亮不也向她打听来着?钱灵犀不指望还是钱家亲戚,只希望能是个明白事理的,到时同心协力把边境之事搞好,可别跟那监军高杰似的,处处膈应着人。

    上回。就为了进城门时跟他家小舅子,就是那姜的混人争执了几句,结果高杰鸡蛋缝里挑骨头,愣是找了几件风马牛不相及的小事到钱文仲跟前去啰嗦。幸好钱文仲气度大,寻了借口敷衍过去,也不认真计较,若跟樊大将军似的耿介脾气,只怕也要去巡城了。

    听余妈妈赞起文家,石氏也笑着附合几句。不料余妈妈觑空却道,“既然二姑娘跟文家小姐交好,不知给她们准备了些什么礼物?”

    钱灵犀听这话问得古怪,闺中姐妹哪里会送贵重之物?不过是几件针线而已。可余妈妈却道,“你们闺中姐妹好交往,我们太太正愁不知送什么。能不能请您把礼物拿给奴婢看看,回头也好让奴婢跟我们太太说一声?”

    钱灵犀懂了,这是有话要避开自己,石氏冲她使个眼色,“那你就去拿来给大娘瞧瞧。”

    钱灵犀乖巧的出去了,这边余妈妈才跟石氏提起正事,“其实今儿我来,还有一桩正事要求夫人帮忙……”

    钱灵犀直等到石氏打发人来请,才拿了要送礼的针线出来,余妈妈不过随便看看,就道谢告辞了。

    等她一走,钱灵犀立即追着石氏问,“婶娘,她要干嘛?”

    石氏瞥她一眼,“要给你提亲呢!”

    什么?钱灵犀顿时睁圆了眼睛,“谁要她们来操这个心?”

    呃……不对。她忽地笑了,“婶娘少哄我了,她们才不会操心我的亲事,我上有爹娘叔婶,旁有兄弟姐妹,四太太虽然爱管闲事,却不是个什么事都会管的人,我这样的人物还入不了她的眼。她就是操心,也是操心他们自家儿子的亲事。不过扬熹年纪还小,怎么就说上亲事了?”

    “不小啦。”石氏给她识破,倒是不恼,反而有几分高兴,钱灵犀懂得思考问题了,这是个进步,于是就多问一句,“那你猜猜她看上谁了?”

    钱灵犀认真想了想,“婶娘既会问我,自然是我认识的,余妈妈刚才又说起文家小姐,他们不会看上文家二小姐了吧?”

    石氏含笑点头,“算你也不太笨。方才四太太就是找余妈妈来求我,想请我去帮个忙,看能不能在文大人走前订下这桩亲事。”

    “不可能的。”钱灵犀摇头,深觉尤氏异想天开。

    石氏追问,“那你倒说说,怎么个不可能法?”

    钱灵犀扳着指头算给她听,“我记得扬熹的年龄比我还小一两岁,可文二小姐只比我小了不到两月份,这年纪就不般配。再说,人家说女要高嫁,男要低娶。文二小姐虽是庶出,可她爹却比四老爷出息多了,等她们姐妹回京,自然有大把的好姻缘,就算扬熹是国公府承认了的嫡子,但人家打听清楚他的底细后,又怎肯与他结亲?”

    石氏点头,“你说得都对,可你知不知道,文大人如此高官,却有意招小房大人为婿?”

    啊?钱灵犀瞪大眼睛,给石氏抛出来的话吓了一大跳。

    石氏嗔她一眼,却又叹道,“亏那小房大人上门来得勤,咱们却连这等大事都不知道,还是余妈妈方才提起,我才知晓。文家咱们都去过,你也知道他们家老夫人是个怎样的人。这桩亲事据说最早就是文老夫人相中的,虽说小房大人门楣低了些,但文老夫人却觉得他品行端正,处事恭谨,眼下虽然位卑官小,却是个可造之材,所以起意想结这门亲。只不知何故,后来却不了了之了。但此事到底露了些风声出去,让四太太知道,于是她就动了心。若文府只着意于子孙好坏,并不拘泥于身份,那国公府家一个公子,如何配不上他家女儿?再说女孩儿大些也无所谓,只要不差得太多,先把亲事订下,等几年也就是了。四太太虽然素日行事有些自私凉薄,这回却是一片真心为儿子思量。”

    看她感慨,钱灵犀懂了,尤氏想结这门亲事,也不光是看在文大人高升的份上,更深层次的,是想给钱扬熹(辉),也就是钱慧君那个亲弟弟找个稳当的靠山。

    钱文侩虽是国公府的四爷,却并不受重视,儿子又非亲生,将来就更指望不上了,那还有比找个得力的岳父更亲近的么?

    文家钱灵犀亲自去过,知道极有规矩。娶媳纳妾不重美色,德行第一,所以家中孩子相貌次了点。但他家无论子女嫡庶,在教养上都是一样用心。几次相见,钱灵犀都看得出来,文二姑娘文素兰的穿戴跟嫡出姐姐文素馨是不相上下的,而在言谈举止方面,姐妹俩也如出一辙,这就证明过得不差了。

    所以石氏就算为难,这回也得去试一试。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钱字,堂婶跟堂侄打听婚事本属应当。尤氏又不是拜托她去提亲,只是去试探试探,这要求很合理。

    只是石氏提醒钱灵犀,“论理这事我该跟你娘商量才是,可你素来是个有主意的,我也拿你当亲闺女,就不避那些虚礼的跟你说了。如果小房大人真是为了谁推了这亲事,那也算是有情有义了。他现在已经进入仕途,还是早些把家室定下来的好,否则老这么着,日后难免得罪人。你家既与他交好,很应该去提醒提醒。”

    钱灵犀明白婶娘的意思,她若对房亮无意,最好早些把话说清,这已经不是耽误人家青春的问题,而关系到房亮将来的仕途了。还有赵庚生,他就算年纪小些,但在京城又何尝不会遭遇到这种事情?

    钱灵犀不能自私的做鸵鸟,让他们白等着自己,大家都长大了,而且到了必须正视这问题的时候,她得速战速决,痛痛快快给人句话,不能再让人无谓的等下去了。

    可在做决定之前,她也想知道,房亮究竟是因为什么拒绝了文家的提亲,这问题一方面得听听他自己的说法,另一方面却得上文家打听打听。

    但这事找个下人没用,让石氏去问又不合身份,只好钱灵犀亲自出马了。于是,在递了拜帖的两日后,她和石氏带着端午节的礼物,去了文府。

    文府应该已经收到关于文大人前程的确切消息了,府中上下一片喜笑颜开,那些用不着的行李已经收拾装箱,只等择个吉日,拿了随身物件就可以出行。

    文老太太精神矍烁,见了石氏母女很是欢喜,看她们送来的礼物虽不贵重,却也细巧,而且特意提前了这些天送来,定是怕他们府上自己预备了,过后往路上带又不便,很是贴心。

    “真是难为你们惦记了,在九原这些年,你们一家也算是难得能说得上话的几个人,这会子分离,还真是不舍。”

    良好的开局之后,石氏留下来详谈,文家二位小姐便陪钱灵犀去屋里坐了。她想问话,就得迅速把握机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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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不急

    九原夏短冬长,一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大娘大妈倒好,可闺阁女子总免不了换一袭合身的春装,在这短暂的温暖季节里显摆显摆网游之贴身高手最新章节。

    今儿因是来做客,钱灵犀刻意打扮了下,梳了个小小巧巧的双环髻,两边各戴一枚白玉蝴蝶,耳垂上挂着的依旧是她最爱的那对粉钻耳环,和她今日身上那件玉色绣长枝粉桃的春衫倒是极相适宜,看得文家姐妹赞不绝口,指着她身上全是京城时新样子的衣裳首饰问长问短。

    她们离京前还是七八岁的小姑娘,不大懂得臭美,可眼下回去却是立即要进入官宦人家社交圈交际,准备出嫁的,是以很怕人笑话她们乡土气息,对这些衣裳打扮类的话题格外感兴趣。

    钱灵犀尽职尽责的介绍了京城最新的流行趋势,然后迅速把话题往自己关注的方向转移,“两位姐姐也太小心了,文伯父这回注定是要高升的,到时有谁敢小瞧你们?”

    衣裳首饰是小,终身大事才得认真计较,她们打听这些,也是为了出嫁做准备。钱灵犀知道她们心意,故意提到文大人,就是提醒她们成亲历来是个拼爹的事情,外形倒是其次。

    文家姐妹不是笨人,听她这样安慰,果然都微松了口气。

    只二小姐文素兰却仍不开怀,“姐姐自然不愁的,她是家中嫡女,才学又好,自然得人看重。可我却是庶出,相貌又不如钱妹妹甜美可爱,到了京城。还不知怎么给人笑话呢!”

    钱灵犀忙道,“兰妹妹这话可就不对了,圣人都说娶妻当娶贤,可没说娶妻当娶美的。你比馨姐姐小。学问自然不如她,可慢慢学着,过几年不也就好了?”

    文素馨年纪到底大些。人也乖觉,见话题有往婚嫁上去的倾向,急忙打断,“灵犀妹妹说得很是,你这丫头,又不是要议亲,慌什么?”

    给嫡姐这么一说。文素兰顿时红了脸,钱灵犀见话题要跑,说笑着又把话题拐了上去,“看兰妹妹脸都红了,莫非是红鸾星动。已经有兆头了?”

    “根本没影儿的事。”文素馨一口否认,看了钱灵犀一眼,“难道灵犀妹妹在哪里听到什么谣传不成?”

    钱灵犀故意嗔她一眼,“就馨姐姐紧张,哼,我好心好意来给你们报信,你们却如此待我,那就算了吧,我也省得做这长舌妇了。”

    她这话倒是把文家姐妹俩的好奇心都勾起来了。虽说女孩儿不该打听这些,但象她们这样的大家闺秀们,又有哪个不关心?

    当下别说文素兰动了心,就连文素馨也有些按捺不住了,看一眼身后的丫头,道。“钱二姑娘上回来说咱们家的那个翠玉豆沙糕做得好吃,怎么今日没见上来?你们几个赶紧去厨房做了送上来,记得要少搁些糖,钱二姑娘不爱吃太甜的东西。”

    “劳姐姐惦记。”钱灵犀笑吟吟的看她把伺候的丫头打发出去了,才压低了声音道,“姐姐既拿我当个知心的妹妹,我有话也不能藏着掖着,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今儿我婶娘来,是要给你们提亲的。”

    文家两姐妹对视一眼,然后四只眼睛亮晶晶齐盯着钱灵犀,等着她的下文。可钱灵犀偏偏卖起了关子,挑眉促狭的问,“我拿你们当个知心姐妹,那你们就拿几块糕点打发我么?”

    文氏姐妹微哽,知道她是在问之前提到的话题。

    文素兰不好意思说,文素馨想想,觉得无妨,便低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瞒人的事情,不过是之前有人想给妹妹说门亲事,可后来觉得不合适,就作罢了。”

    钱灵犀见她上道,立即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嘴脸,“咱们女子的姻缘关系一生一世,就好比再投一次胎,可不能马虎。象我从前在京城,就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相看女婿媳妇,除了查三代,还会偷偷收买这家的下人打听呢。”

    听她这么一说,文家姐妹都睁大了眼,“还要查得如此仔细?”

    她们虽也是大户人家,可文老太太约束极严,于外面这些人情世故反不如钱灵犀知道得多。

    钱灵犀说的又不是假话,更加添油加醋的道,“你们想想,听媒人说,总是一片赞美之词。要是问些熟人,人家怕坏了姻缘,多半也不肯多说不是。倒是收买下人,从他们嘴里问出来的,反倒是实话居多。我在京城时,就听说有位官员,家中只一个独女,极是珍爱,原本托人说了门亲事,对方门第长相学问都是极好的。可那家夫人不放心,便收买了他家下人打听,结果居然问出那位的儿女都会叫爹的,只是给置在外头,京城无人知道而已。”

    文家姐妹听得心惊,“那后来呢?这就退亲了?”

    “那当然啊。正妻还没进门,哪有外室先生儿育女的道理?若是有几个通房丫头也就罢了,可连孩子都生了,就证明那家治家不严,外室也必然极是受宠,日后恐怕正室难做,当然断无再结亲的道理。”

    趁文家姐妹啧啧惊叹着,钱灵犀适时抛出问题,“不知兰妹妹这亲事没成,可也是这原因?”

    “当然不是。”文素兰毕竟年纪尚小,很容易就给绕进去了,快嘴答道,“他虽有个丫头,可正经得很呢,否则祖母也不会看上他了,只是……”

    文素馨忽地清咳两声,把妹妹打断,对钱灵犀笑道,“只是父母想着,妹妹毕竟年纪不大,人家却老大不小了,若是订下,却得让人家空等几年,未免有些不合情理,于是便作罢了。姐姐今儿可把这底细都告诉你了,你若是在外头听到些什么闲言碎语,可要替我家分辨两句。”

    她在撒谎。钱灵犀手中暗扣着一道可以让人说实话的灵符,却没有用出去。这是来之前,她特意找丑丑要的,如果想听到真话,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想了想,钱灵犀却放弃了。除了不再追问,反而如实告诉文家姐妹,尤氏拜托石氏来为钱扬熹向文素兰提亲的事实。

    文素兰再度羞红了脸,钱灵犀却大方告诉她们,“若是将来你们回了京城,有什么事想打听的,可以托人捎信与我。我若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文家姐妹道了谢,也不追问下去了,亲事总是父母作主,在爹娘没有答应之前,她们也不必急吼吼的去调查未来的女婿人选。而此事无论成与不成,她们也都不会蠢到去父母面前提起曾向钱灵犀打听过的事实,所以这只是小姐妹们交好的一种方式,算是各取所需而已。

    从文家出来,钱灵犀随石氏上了车。

    见她安安分分什么话也不问,什么话也不说,石氏先自欢喜了,也不作声,只等进了家门,宽了见客衣裳,母女俩都作家常打扮,才闲闲坐下说话,“还当你沉不住气,没想到如今越发历练出来了,如此甚好。只是这文家亲事,你怎地看?”

    钱灵犀摇了摇头,也不等石氏追问便加以解释,“恕我直言,文大人为官多年,立身谨慎,如今钱家有两位姑爷要来九原任职高官,又有两位官员在此,虽不算位高权重,可也是一派繁华盛景,只怕文大人不大会愿意来这锦上再添上一朵花。”

    石氏听着开头还好,到末句时却又嗔道,“你这丫头,好好说话不成么?每回总得弄几个笑话怄人。不过这回,倒是给你猜着了。文老太太听我提起,倒是没一口回绝,但是报个生辰岁数,就慢慢透出拒绝的意思了。”

    她着意看钱灵犀一眼,“要不要准备些端午礼品,给小房大人送去?”

    婶娘的别有用意,钱灵犀假装没发现,老着脸镇定无比,“不急。总之他又不走,晚些再送吧。”

    石氏见她一派安静,她更不着急了,“那你自己留心,记得到时提点下人。”

    钱灵犀应了,又跟石氏商量起要托文家送回京城两个姐姐处的书信礼物。等她们把这些事谈妥,又得忙着准备晚饭了。

    因为威记果酱经营良好,林氏和钱文佑天天都得去铺子里帮忙,而钱扬名钱扬武哥俩决意要帮钱彩凤把那布匹生意做起来,也成天在外面熟悉行情。钱文仲还给他俩找了个学问不错的夫子,虽然不必天天上课,但每旬都要交一次作业,每日还要在堂伯面前讲讲今日所读之书,不能把课本拉下。

    剩下一个才开蒙的钱扬友,上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小孩子做功课总是拖拖拉拉,费时费力。因怕自己抵挡不住小弟的撒娇卖萌,钱灵犀便让颇通诗书的软软监督小弟做功课。

    他们一大子家都忙着,家里便多亏有了石氏帮忙打点衣食住行一应事宜。

    林氏心里过不去,主动表示要负担家里的日常开销,“灵丫在荣阳帮着府里三太太做的饮食生意,可赚了不少钱,嫂子不必担心,我们付得起。你放心,这个钱也不是白花她的,日后等她哥哥赚钱了,还是要还给她的。”

    可石氏却是不肯,“老爷好歹也是个当官的,哪里有要你们花钱的道理?安心住下吧,咱们一家都是省事的,一月费不了多少银钱。”

    林氏无奈去找钱灵犀说情,可钱灵犀却撒手不管,乐得看妯娌俩和睦的让来让去。

    又过了几日,眼见端午将至,钱灵犀琢磨着也是该挑个时辰去见见房亮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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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做客

    钱灵犀正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去见房亮,却见钱彩凤和小菊带着几样过节之物,回娘家送节来了泣血山河。本来钱灵犀是很欢喜,可是一瞧见在她们身后,那袖着两手,跟个大老爷似的唐竟熠,十分欢喜顿时就生生的削下去七分。

    唐竟熠倒是无知无觉,自以为女婿是娇客,去见过石氏,放下礼物就很不客气的说,“近来公务繁忙,本来是没空过来的,但婶娘一家不比其他,再忙也要抽出时间过来。对了,韩洛两家的姐姐姐夫都什么时候到?”

    钱灵犀听着心头鄙夷,心想你个屁大点的小吏,连个正经国家公务员都没挣上,不过是个临时工而已,居然还拽上了。再说了,就连她都不太好意思管韩瑛洛笙年直接叫姐夫,他倒是很不客气的叫得亲热,这也太蹬鼻子上脸了吧?要是人家不来,你是不是就百忙之中抽不出时间来了?

    石氏眼中也有几分不悦,脸上只淡淡的,“他们什么时候来,我也不知。若是你忙,就先去忙吧,趁日头还早,别耽误了正经事。”

    唐竟熠有些讪讪的不好意思了,钱灵犀旁观冷笑,这时辰才歇过午觉,瞧他脸上在草席上压出来的睡痕还没消去,显然是早告了假的,这时候要走了,晚饭上哪儿打秋风去呢?

    她上前加了把醋,“姐夫你才进衙门办差,不好怠慢,快去忙你的吧,留下二姐聊聊就好。”

    这明显的送客之意全然被唐竟熠无视了,反而厚着脸皮腆着脸问。“妹妹要跟你姐姐聊什么?”

    钱灵犀又好气又好笑,“不过是拉拉家常,说些饮食针线而已。怎么,姐夫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也有兴趣?”

    唐竟熠这人似完全听不懂反话。兴致勃勃的道,“这些事情有什么好聊的?不如我跟你说说我当差的事情吧?你知道么,我……”

    “对不住。”钱灵犀不客气的把他的话打断。“姐夫要说这些正经事情我却是听不懂的,二姐,我们进屋吧,我给你看个我新做的绣花样子。”她拉着钱彩凤就要起身了。

    唐竟熠碰一鼻子灰,终于知道人家是真的对他没兴趣了,讪讪的坐在那儿又不说走,只嘀咕着。“那我去扬名兄弟的房间等人回来吧。”

    看他是铁了心要姓赖,钱灵犀暗自翻个白眼,钱彩凤却知唐竟熠德性不好,爱翻拣别人东西,不愿他去祸害兄弟。转头对唐竟熠提点了一句,“今日你既然告假出来了,不如也去小房大人那儿送份礼,你那差事人家也是有份帮忙的,可别拉下了。”

    可唐竟熠却一甩袖子,有些不大情愿,“他不过替我递了张帖子,举手之劳而已,我跟他往来的太过密切。岂不让人非议?”

    石氏听着这话不象,再好脾气也忍不住侧目起来,“竟熠你晓得处事谨慎自是好的,可你和小房大人又都不是什么高官,扯不上过从甚密吧?再说小房大人虽然只是帮你递了张帖子,但定也是说了不少好话的。否则你这新差事怎能领得如意?若说人家帮你只是举手之劳,你去给人家回个礼不也是举手之劳?又不是要你送什么贵重之物,一些寻常礼品,又有什么好顾虑的?”

    唐竟熠给数落得只觉颜面无光,嫌石氏小题大做,可要他认真反驳却又不敢,于是只得嘟囔着敷衍,“那我有空再去吧。”

    钱灵犀听及此,却是触动心事,心想不如就找这借口去走一遭了。

    “婶娘既然提醒,我倒忘了给房亮哥哥的节礼还没送呢。他来了这么久,我也没去他家瞧过,若二姐无事,能陪我一起去走走么?婶娘,这样可合礼数?”

    唐竟熠听说钱灵犀想去,听这意思似乎还要撇开石氏,那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既然妹妹要去,那姐夫就陪你去吧。”

    他还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他对小姨子的心思,可钱彩凤听着只觉膈应得慌,才要拒绝,却听石氏说话了,“既然你这么有兴致,那我就陪你们去走走,省得成天懒怠在家里,也不怕人说道。另你记得家里的干桂花没有了,路上提醒我去买些回来,到时无论是做糕还是煮汤,咱们家都喜欢那个香味。”

    有石氏保驾护航,那钱灵犀就去得更安心了。只唐竟熠觉得甚没意思,有石氏这尊大佛立在中间,他哪里还有搞鬼的机会?

    “婶娘既懒怠得动,不如就在家歇着吧,这大毒日头,我们几个去就得了。”

    石氏却瞧了他一眼,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这是闷得慌,也想出去走走呢。你们若是要走了,又不让我去,我在家可就更闷得发慌了。不过眼下天色还早,咱们也不着急,灵犀你进去收拾收拾,我把晚饭提前安置了,咱们再走。”

    钱灵犀甜笑着应了,顺手就把钱彩凤给拖进屋了,石氏自去厨房指点,把唐竟熠一人晾在堂屋,好生无趣。足足喝了七八杯茶,才总算等到石氏准备起身。

    又是梳妆打扮,又是命人雇车,好不容易才等到出门,唐竟熠心头本就堵着一口气,再瞧着那从外头雇来的车子,更看不顺眼了,“眼下婶娘也是正经王亲贵戚,怎么连辆马车都没有?这也太寒酸了吧?”

    石氏正色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咱们越是王亲贵戚,越要谨慎言行。再说老爷虽做着官,却是两袖清风,家里有一辆车已经足够了,自然得先紧着他们办正事的人用,咱们不过寻常闲逛,要那么好的车干嘛?当然,竟熠你是读书人,自然讲究身份,我让人给你雇了一乘小轿,咱们先去买些礼物,你慢慢来。”

    她懒得再理此人,带着钱灵犀姐妹,自顾自的上车走了,剩下唐竟熠一人坐着小轿,风雅是风雅了,只可惜如今大热的天,轿子能遮阳,却四面不透风,闷在当中热气腾腾,跟蒸桑拿似的。就算开了轿帘,也生生捂出一身痱子来,反不如马车轻快凉爽,惬意得多。

    因有钱彩凤在场,钱灵犀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幸灾乐祸,只是闷在心里偷着乐。钱家马车不够用是事实,一辆好些的自然是给钱文仲了,他年大体弱,又要上衙门办公,眼下不在军部,不怕受高杰拿捏,早就弃马从车了。另一辆稍差些的人货两用车,给了钱文佑一家忙生意去了。

    石氏算得可精,她们常雇的车跟那车夫谈久了,包月算钱也不甚贵,而这车虽是外头的,但那车夫也是做富人买卖,内里精致干净,也不算差了。钱灵犀一行轻松愉快的去买了几样礼品,然后到了房家。

    为了当差方便,房亮租住在离衙门不远的一所小院子里。这套院子是从个大院子拆分出来的,只有两明一暗三间房,当中围着个十来步方正的小院子,在门口搭了间小小耳房,便是厨房了。麻雀虽小,但他们主仆人少,也尽够住了。

    房子收拾得干净清爽不说,院里还种了一溜白紫相间的马莲花,在这初夏开得正是精神,也给不大的屋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房亮不在,家里管事的就是他叔送来的那个美貌丫鬟采蓝。自从上回弄出个衣袖事件给狠狠敲打了一番后,采蓝老实多了,也知道房亮对钱家人极为敬重,忙忙的将她们迎进来奉上香茗,又打发小丫头去衙门传话。

    这边坐下喝了杯茶的工夫,那边唐竟熠和房亮同时赶到了。唐竟熠的轿子慢,下来时已是一身的汗,房亮骑着马,路途又近,回来时还神清气爽,两相对比,越发显得一个清雅一个猥琐。

    石氏见面就笑道,“小房大人莫要嫌我们无礼,这办着差事还烦你特意跑回来一趟。”

    房亮急忙行礼,“平日里求伯母来也不得,怎敢嫌弃?再说这时辰衙门也没多少事了,早些回来也不碍事。”

    钱灵犀暗自捅了钱彩凤一把,唐竟熠自进屋之后,两只眼珠子可就粘在采蓝身上下不来了。

    钱彩凤甩过去记白眼,低头喝茶,不想看那副龌龊模样。采蓝被唐竟熠看得生气,低头往房亮身后退了半步。

    房亮一时会意,笑着挡着她,上前招呼唐竟熠喝茶,才算是让这位唐大举人收回快要流下来的哈喇子。可一双眼睛仍是不时在采蓝身上打转,房亮瞧着不象样,挥手让采蓝退下,只让那个小丫头在跟前服侍。

    没了美人,唐竟熠也没了兴致,说起话来都是无精打采,似乎方才坐轿子的后遗症一下子全涌了上来,胸口堆得满满的都是不舒服,嚷嚷着自己象是中了暑。

    房亮赶紧拿钱让小厮去街口买了只大西瓜回来,本来这西瓜又甜又沙,极是美味,可唐竟熠吃了两块,肚饱溜圆了,嘴一抹又嫌弃人家没有冰。

    钱彩凤实在忍无可忍,出言暗讽,“这九原又不是甚么大地方,能有几家跟婶娘似的存贮冰块?便是要卖,只怕价钱也抵上相公半月的工钱了。”

    唐竟熠听得面红耳赤,顿时要吵,钱灵犀不想让姐姐在外面丢脸,忙道,“我倒知道个法子,可以吃着凉快些。房亮哥哥,能否借厨房一用?”

    房亮极是机敏,“那就劳烦妹妹了。”

    他恪尽主人之责的亲自把钱灵犀引去,两人总算有了个单独说话的机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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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懒人择婿法

    既然是答应了要做事,钱灵犀也不含糊,进到房家的小厨房,拿干净汤勺挖了一碗西瓜瓤出来,洒了些糖,再从水缸里舀一瓢清水,把那碗西瓜往里一搁,注意不让水漫进去,就开始降温了大哥,我错了。

    房亮瞧着莞尔,“我还当妹妹有点水成冰的工夫呢,原来竟是如此,不过也好。”他压低了声音,回头瞟了一眼,见无人在侧才笑道,“多少能让唐家姐夫心里舒服点就好。”

    钱灵犀一笑,“这些个小小伎俩我这丫头做做也就算了,房亮哥哥可不能学着这么骗人哦。”

    听她话里似别有用意,房亮略顿了顿,好生看了她一眼才正色道,“妹妹若是有话问我,尽可直接来问,咱们从小一处长大的情意,可不要因为些流言蜚语就生分了。”

    “那好,我就问你一句,前些天可是有人向你提亲了?”

    钱灵犀问得坦率,没想到房亮答得更坦率,“确实是有,还不止一家,自我来了九原,大概总有两三家流露出这个意思吧,不过我都回绝了。”

    这么多?没想到他还挺受欢迎的。钱灵犀怔一怔才道,“都回绝了?你就不怕得罪人?”

    房亮看着她不自觉的关心,笑得隐有几分开怀,“怕是怕,不过总好过结一门自己不喜欢的亲吧?”

    看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钱灵犀原打算问的话突然问不出口了,只是低低的道,“若是有合适的,你……还是早些把亲事订下吧。”

    房亮脸色微变,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才慢慢的问,“妹妹这么说,是听到什么了?”

    钱灵犀微侧过脸,艰涩的道。“我听说,你和文家二小姐的事了。那个……也太可惜了。”

    “没什么可惜的。”房亮干净利落的打断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文家想让我记到族叔名下。这样说出去就不算太过高攀了。可如此一来,却置我生身父母于何地?若是妹妹,眼下要把你记到干爹名下,只为嫁一个良婿,你可愿意?”

    钱灵犀没想到他这么坦诚的说出理由,顿时也坦诚的摇了摇头。

    她可以认钱文仲石氏为干爹干娘,甚至跟亲生爹娘一样孝敬他们。但若是要把她正式记到钱文仲夫妇名下,做他们的子女,那她却是不愿意的。钱文佑和林氏再穷再没出息,也是自己的亲爹亲娘,他们也尽自己所能照顾子女了,钱灵犀可不愿意为了攀高枝就这样伤了他们的心。

    房亮看着她的目光噙着一抹暖意,低低的道,“我就知道。妹妹一定能明白我的心思。愿意给我提亲的人不少,之前在京城就有,可真正愿意跟着我一起侍奉乡下父母。照顾我那大字不识几个的兄弟姐妹的人,却是少有。我不愿委屈了旁人,也不愿委屈了自己。所以,我才回绝了他们的一番好意。不过妹妹有句话说得对,这样得罪人是不好,所以我也想早点把亲事定下,省得给人闲话。”

    说到最后一句,房亮白皙的脸庞禁不住也浮上一抹浅红,钱灵犀也觉耳根子有些发热。但有些决定她已经做下,有些话她就必须说出来。

    “房亮哥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呢,你也是知道的,生来就是个懒散性子,最怕麻烦。你年纪轻轻的就开始当官,还得到文大人这样的大官赏识,将来的仕途一定会平步青云的。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贤惠大度。能够做好你贤内助的女子为妻。而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说到末了,钱灵犀的声音已经低得几乎听不见了。可怜她活了三辈子,还是头一回这样明目张胆的拒绝别人,不说房亮怎么想,她自己首先就内疚不已了。

    房亮静静的等她说完,才问,“我素来知道妹妹是个有主意的,你既觉得我需要个怎样的妻子,那你倒说说你想嫁个怎样的夫婿?”他顿了一顿,轻轻吐出三个字,“赵庚生?”

    钱灵犀心头一跳,觉得房亮这官当得确实可以,不过三言两语就抓住问题核心了。没错,钱灵犀经过这几日的反复思量,她确实觉得自己嫁给赵庚生比嫁给房亮要合适。

    这不是说赵庚生比房亮好,认真说起来,赵庚生在为人处事上,有许多地方还不如房亮,但赵庚生胜就胜在两点,家世简单,头脑也不复杂。

    就他那样一个莽撞光棍,日后在官场上的作为肯定不如房亮来得大,但相应的,做他的妻子也比做房亮的妻子容易得多。

    房亮是个有追求有抱负的好青年,就算他不说,但钱灵犀估摸着,他的人生理想起码是做到五品左右的中层官员。但赵庚生这小子,除了守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每月给他个几两银子,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陪他切磋武功,他可以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当个小小的侍卫,人生最大的目标估计也不过是在侍卫后面加个长,就会过得很满足。

    钱灵犀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让她在房亮后头做个贤内助,帮他出谋划策,加官进爵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样的生活真心很累的说。

    就算房亮再脚踏实地,但他生来就勤奋认真,小小年纪的时候就知道给家里打柴挑水,有空还会上山挖药贴补家用。哪象钱灵犀,成天忙着上山下河,也只为了找点好吃的,过过口腹之瘾。那时候,陪在她身边的,总是同样不务正业的赵庚生。

    但这也不能怪房亮没情趣,他本就是家中长子,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等着他去光耀门楣,他不能约束自己,力争上游。

    可赵庚生不同,他除了在打架斗殴上还算有点小追求,人生目标非常单纯,只要有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怕不当官,回乡下种地或者当个武教头,他都能过得高高兴兴。

    力争上游总是比随波逐流要费劲得多,钱灵犀自认是个彻头彻尾的懒人。她真不想过太操心的日子。

    邓恒曾经说她,想过这种有一点小钱的日子是痴心妄想,当时是把钱灵犀打击得够呛,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可后来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是被邓恒绕进去了。

    因为邓恒说的各种不好,都是建立在假设的前提下,展望的都是十年八年后如果男方变心她才会有的杯具。但要是对方不变心,老老实实跟她过日子呢?那她的小日子不就能过得美滋滋了?

    就好比现在,钱灵犀和陈晗合伙做的买卖,那榨油铺子和香料铺子虽称不上大富,但盈利还是不错的。再加上糖厂的干股,足以让她过上百姓之中算是小康之家的生活。

    钱灵犀真的不是个贪心的人,她没那么大的野心,想过国公府正牌小姐那种锦衣玉食的生活,她只要能保有眼前这样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她很大方的把果酱铺子的大头给了大哥,又帮着二姐做布匹生意。

    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钱灵犀深切的体会到,在眼下这个时代。只有整个大家庭兴旺了,才会让她个人的幸福有保障。再说了,她家两个堂姐都嫁得很好。足以充当保护伞,那钱灵犀为什么要费心巴力的往上奔?不如嫁给赵庚生,过点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从容平淡的生活得了。

    说句自私的话,赵庚生上无爹娘,下无兄弟姐妹,连个正经亲戚也没有,跟这样的人成亲,人际关系多好相处?

    也不用讨好公婆,也不用照顾弟妹。万一小两口有个矛盾啥啥的,钱家人就算打不赢赵庚生,可全家人一人吐口唾沫都能淹死丫的!

    可这些话钱灵犀能如实跟房亮说吗?自然是不能的。这样照直说,也实在太打击人了。总不能让房亮下包老鼠药,把一家老小全都毒死,再和赵庚生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来竞争吧?所以钱灵犀只好保持沉默当默认了。

    等了一会儿。房亮才重新出声,“那我明白了。”

    听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子失望的暗哑,钱灵犀心里好生不忍。可她更知道,与其拖拖拉拉耽误别人,还不如快刀斩乱麻,让房亮也快去寻找他自己的幸福吧。

    转头看着如雪的细砂糖已渐渐在西瓜上化开,逼出鲜红的西瓜汁来,钱灵犀另寻了几只小碗,将一大碗西瓜分了,才从厨房端出去,给婶娘姐姐分了一人一碗。

    唐竟熠原以为自己能吃个小姨子亲手料理的独食,没想到只是几分之一。不过总也好过没有,再说他消化一时,胃里又空下来,再吃一碗拌糖的西瓜,十分惬意。

    坐了一时,石氏便起身告辞了。房亮要留饭,可石氏却说一大家子还等着她回去照料,反邀房亮同去。

    可房亮眼下哪有心思去她家吃饭?客气的回绝,又将她们送上马车,这回唐竟熠无论如何不坐轿了,也想跟着往车里钻,很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道,“都是自家人,就不必客气了。”

    但石氏却当面拒绝了,“虽是自家人,但该守礼的时候却不可不守。何况你还是举人,眼下又在衙门里当差,更要自重。再雇一辆车来你们小两口坐吧,凤儿,你照应着些,我和你妹子先走了。”

    钱彩凤却道,“婶娘不必费心,您和妹妹先走,出来半日,我们也自家去了。公公中午便说有些不舒服,相公,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看看吧。”

    唐竟熠给这俩人噎得接不上话,石氏倒也罢了,可心中却埋怨钱彩凤太不晓事。心道老爹不过当着她的面故意叫两句,指望她从娘家讨些好药材来,哪里是真的有事?

    可还没等他想出应对之策,石氏已经带小姨子上车走了,唐竟熠只能悻悻作罢,转头瞧见送他们出来的房亮,却另生出个主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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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粗糙的脸

    送走石氏和钱灵犀,给唐竟熠两口子叫的马车也来了HP之重生灰猊下。这车当然不比她们母女的车好,但钱彩凤哪有那么多讲究?要不是顾忌着身份,她走回去都行,跟房亮道了个别,她利落的上车了。

    唐竟熠却在后头暗地里把房亮往巷子旁边拉了拉,“贤弟,跟你商量个事如何?”

    房亮刚被钱灵犀拒婚,心情不好,面上淡淡敷衍着,“何事?”

    唐竟熠笑得跟只鸭子似的嘎嘎响,后槽牙都露出来了。幸好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不雅,一摇折扇,挡住那满口黄牙,卖了个关子,“好事。”

    房亮眉头微皱,略有些不耐了,“唐兄有事就请直说吧。”

    唐竟熠又嘿嘿干笑两声,才道,“我房中有一丫头红袖,大有意趣,可在我房中也有段日子,难免不那么新鲜。”房亮脸色微变,猜到几分了,就听唐竟熠大言不惭的道,“不如咱俩换换,如何?”

    房亮顿时变了颜色,他虽然没碰过采蓝,可也从来没把采蓝当成个货品,任人取用。原以为唐竟熠看采蓝容貌俊俏,动点心思只是男人的通病,没想到他竟如此厚颜,又不是很熟,亏他也好意思开口置换。

    当下脸色冷了三分,“多谢唐兄美意,不过贱婢脾气不好,又不大会服侍人,只怕会令唐兄失望,还是算了吧。”

    要是寻常人,听到这样话就适可而止了,偏偏唐竟熠这个半调子愣是没听出来,还以为房亮脸皮薄,不好意思,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继续纠缠道,“贤弟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有什么呀?你放心,我这丫头还没带到旁人眼前去过。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再加你几两银子,如何?”

    房亮心中不悦,这当他是什么人了?美色不够就拿钱财收买么?当下也不再伪装。把脸垮下,冷然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唐兄为何非逼我说得如此明白呢?承蒙唐兄的厚爱,只可惜我却没有享这份福气。奴婢虽然事小,但服侍咱们做主子的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可随随便便就割舍与人?这让人看着,还当我等是那种朝秦暮楚,镇日沉溺于美色之中的酒色之徒呢!眼下唐兄也在衙门里领一份差事,为人处事也须谨慎才是。我敬重你是与我同年的举人,所以才好言相劝,愿不愿意听,就在于你了。总之,我的奴婢是不会换的。你若是要换,请去找旁人,别来寻我!”

    他说完。一甩袖子扭头进屋了,撇下唐竟熠气得不轻,咬牙骂着“伪君子,真小人!”转身也上车了。

    钱彩凤在车里瞧着这情形,知道必是他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把人得罪了,也不打听,由着唐竟熠一路生着闷气。

    毕竟这事也不光彩,唐竟熠不好直说,便拿钱彩凤出起气来。一时说她准备的菜不好,一时说她家计打点不清。

    钱彩凤冷笑连连。“相公嫌菜不好,这路边就是酒楼,您想吃什么就去买啊。要说到我家计打点不清,这点我承认,毕竟相公也没给一文钱的家用,我用的是全是自己的钱。有时候难免就不那么上心。要是相公拿钱回来,我一定明明白白的全部记下,少一文,我就赔你一两!”

    唐竟熠给呛得说不出话来,使起性子,“你这妇人,牙尖嘴利,我说一句,你倒驳十句,有你这么不恭不顺的媳妇么?”

    钱彩凤无所谓的斜睨着他,“那相公想要如何?休了我还是对我动用家法?”

    唐竟熠捋袖真的想打,却怎么也落不下手。他还不算昏了头,知道自己要倚仗钱家的地方颇多,真要休了钱彩凤,他找谁出力去?

    所幸钱彩凤已不是当年的小辣椒,见好就收的道,“我知道相公心里不痛快,所以拿着我撒气,这本来也没什么,不过相公真的想要争气,却不是打骂我这妇人几下就行的。”

    唐竟熠听着心中一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钱彩凤瞟他一眼,“相公是个聪明人,怎会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虽没多少见识,可冷眼瞧着这世上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先敬衣冠再敬人的。只要相公做了人上人,便是你什么都不做,也只有人人巴结的份了。”

    这话唐竟熠爱听。可他又不满起来,“那你家怎么也不给我索性谋个官职?连房亮那小子都是正八品,我还什么都没有呢!”

    钱彩凤暗自白他一眼,“若是相公当初看得上这芝麻官,你怎知我不会请家人为你争上一争?”

    唐竟熠一想到底是自己理亏,从前瞧不上这些小官,又想着要来九原这些苦寒之地,所以十分不愿。可眼下来看,九原虽然偏远,但并不荒凉,在这儿正经做个小官还是挺有派头的,总比自己没名没份的小吏强。

    可他却从来不会怪罪自己,而是又怪到钱家人身上,“那你们家人早也没说九原是这样地方啊?亏你大伯还在这里当官,若是早些知道,我怎会不来?”

    钱彩凤懒得跟他讲道理了,“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相公若是能当好手头的差,又何愁没有提拔的机会?说不定等到三年之后朝廷再挑人授职,以你的才干还能谋个好缺呢。”

    唐竟熠听着这话顺耳,可是又觉得三年之后未免太远了些,“那等你家两个姐夫来了,你可得去好好求求他们,让他们给我保举个好位置。”

    钱彩凤很瞧不上他这什么事都没干,就想升官发财的样子。可要是说破就又是一顿吵,于是只道等人来了再说。

    唐竟熠瞧她肯帮忙,心中又欢喜起来,看她也顺利得我,涎着脸猴过去道,“最近冷落你了,今儿晚上我到你屋里歇置。”

    “相公怎么也不早说?”钱彩凤故作为难的道,“我好些时没洗头了,痒得很。今儿出门前特意让小菊给我预备下鸡蛋,晚上要洗头的,如果相公不嫌弃,那我就挪一挪,不过若是头发上有味道,还请勿怪。”

    唐竟熠看一眼她明显油腻的头发,顿时没兴致了。他这人也谈不上多爱干净,却偏偏喜欢肤白如玉、又发丝清爽的女子。在床笫之间,尤其喜欢把玩那一头秀发,弄出各种隐秘花巧,而钱彩凤明知他这爱好,就故意装出不爱洗头的样子,十次里头就能混过**回去。

    一时到家,唐父见媳妇什么好东西没顺回来,反倒赔出份礼去,很是不悦,难免又在那里唠唠叨叨。只钱彩凤左耳进右耳出,完全不拿他当回事,照旧下厨去打点晚饭。

    因天气渐热,厨房生了火就更酷热难耐,几乎家家户户都是敞着厨房的门做饭。隔壁左右的邻居渐熟后,见唐家虽有丫头,但那媳妇还是日日下厨,没有不夸的。甚至都当作楷模,说给自家婆娘听。钱彩凤虽得忍受烟熏火燎之苦,但能博个这样名声,也算不错了。

    一时饭毕,把之前炖的绵烂又已放凉的绿豆汤端出去,钱彩凤终于抽空洗了头发。服侍她洗过之后,丫头小菊就着她用剩下的东西也去洗头,钱彩凤自坐在屋中拿帕子慢慢的擦着湿发,忽见唐竟烨隔着窗子,在外头低声唤她。

    钱彩凤的屋子外头正好是个夹壁,不怕有人看见。她轻巧的站在炕上,打开高高的窗户,就见唐竟烨从底下踮脚,奋力递上一包钱过来,“嫂子,快过节了,这是今儿在衙门里得的赏钱,你依旧帮我收着吧。”

    钱彩凤接过钱掂了掂,“这大概有二百文吧?”

    唐竟烨笑了,“嫂子猜得好准,正是二百,这几日过节,我听衙门里的老师傅们说,还有会有赏的。”

    “你等等。”钱彩凤把钱拆开,数了三十文,另拿个绳子串起,又给他递了出来,“虽说衙门里连饭也管了,没什么用钱的地方,但你是新来的,这大过节的,也拿些钱买几个西瓜或者果子请你们衙门里的老师傅们吃,别让人说你小气。这些钱回头攒多了,我拿去给你换银子,你就好自己收着了。”

    唐竟烨听着前头,只笑着应了,过后却连忙摆手,“还是嫂子替我收着吧,放你这儿,比搁我自己那里都放心。对了,今儿还得了一罐子蜂蜜,只是不好拿回来,回头我搁三喜子那儿,嫂子什么时候回娘家,再从那儿拿吧。”

    “蜂蜜你就自个儿留着,在衙门里每日自己喝上一勺,也润润嗓子。”

    “我又不咳嗽,要润嗓子做甚么?听说那蜂蜜吃了对女子皮肤是极好的。这九原不比江南湿润,天干物燥的,嫂子这些天为了布匹之事在外头风吹日晒的,脸都粗糙了,才正是要吃的时候,你就当弟弟孝敬你的吧。”

    唐竟烨说完,也不待钱彩凤应承,自顾自的走了。

    钱彩凤疑惑的摸摸自己的脸,立即坐在菱花镜前仔细瞧看,她的脸真的看起来有那么粗糙了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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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教育是个大问题

    自那日跟房亮说开之后,钱灵犀自觉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连晚饭也多吃了两口全职高手全文阅读。

    钱扬武看得妒忌,“这天热了,三姐的胃口怎么倒好起来了?小心吃成个大胖子,可就不漂亮了。”

    林氏不高兴了,“你这孩子混说什么呢?胖一点怎么啦?就是胖一点将来才好……”她本想说生养二字,却想着到底儿女大了,又在钱文仲夫妇跟前,便把那两字咽下,改口道,“才好讨人喜欢呢锦医卫!”

    钱扬名促狭笑道,“婶娘别听扬武胡诌,他今儿挨老师批了,自个儿心情不好,正找人垫窝子呢。”

    钱文佑一听顿时恼了,虎着脸瞪着儿子,“大伯给你们请先生容易么?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是不是来了九原就松劲了,不想再读书了?要是如此趁早种地去,省得白费家里的嚼用。”

    “我哪有不好好珍惜了?”钱扬武嘟着个嘴,却也不敢太过反驳,只低低的道,“我也不是故意的,真是忘了。”

    钱扬名见叔叔认真动怒,急忙解释,“都怪我不好,这些天总扯着他陪我四处乱跑,弄得四弟忘了老师布置的一篇文章。不过他今儿在那已经现场补做了,老师过后还表扬他了。我是想着,四弟年纪还小,精力难免有限,以后还是不要跟着我东跑西颠了,安心在家还是以读书为重。可回来路上跟他说了,他也不听。所以才提起这话,想让大家帮着劝劝来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番话说得钱文佑消了不少火气,钱文仲抿了口茶,开口了,“扬名说得很是,事有轻重缓急,扬武啊。你年纪还小,应该把心思多用在功课上。三年时间说长也长,可说快眨眨眼就过去了。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啊。”

    钱扬武却还有些自己的想法。“我不过就忘了一次,以后再不忘了行么?从前埋头读书时也不觉得,这些天和哥哥一起出去办事才知道,原来要学的东西竟有那么多。就好比在那染布作坊里,不过区区几种颜色竟能调出千变万化来。这可是书本上没有的学问,我虽是年纪轻,但若是错过这三年。回头等家里生意做起来了,又怎么回头去学那些东西?若是你们怕我不能兼顾,那我就不读了。横竖家里已经有了哥哥一个读书人,我读不读的也什么要紧吧?”

    钱灵犀听明白了,弟弟是成天在外头跑,心思有些野了。

    果然,钱文佑立即敲打起他来,“你哥读的书是他的。你读的书是你自己的,哪有把他读的书算作你的道理?”

    这话虽是那么个意思,但还不够透彻。钱文仲也参与到子侄教育工作中了,“扬武啊,你这想法虽也有些道理,但却是沾染了急功近利的毛病,只顾眼前,不顾长远了。你仔细想想,你为什么觉得不读书去做事情也可以?”

    钱扬武怔一怔,如实回答,“眼下二哥有功名,咱家做生意可以省好些税赋。能多赚点钱,让家里人生活得更好,不好吗?”

    钱文仲微笑,“这没什么不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为什么宁肯交税,也不把那果酱铺子的生意挂在你二哥名下?”

    这……钱扬武看他一眼。小心的答,“这是怕给二哥添麻烦。”

    钱文仲呵呵笑了,“还有更重要的一层,他是怕拖累了我。眼下伯父在这里当官,你两个姐夫也要来,若是咱家再多开几间铺子,那会让人怎么说?扬武你想想,这还是有我们这几位官员在此,你大哥都会有这许多顾忌,若我们不在这儿了,就剩下你和你二哥,你当真能放心把所有田地生意就放在他一人名下?”

    钱扬名插进话来,“就是你肯,我也不敢的。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敢保证一辈子不出事?你看婶娘,每回捡鸡蛋可有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过?总得分两处存放,就是怕有个磕碰。求人不如求己,你指望我,何不指望你自己?”

    钱文仲赞赏的看他一眼,“到底是大几岁,扬名就很明白事理了。扬武,你想替家里分担家计的心情我们都明白,但你二哥虽有个功名,可到底不如你也多添上一个好,到时两兄弟相互有个照应,做什么不便宜?若说到做事,你现在年纪还小,就该去做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你看你三姐,再怎么勤快有没有去砍柴挑水?我们又可曾要你去做针线缝补?”

    钱灵犀噗哧笑了,“所以四弟你还是专心读你的书吧,真的想学东西,也行啊。我这儿才收到大哥那铺子的账本,你若有心我就教你打打算盘,你把这账给我对下,回头好让大哥交税去。”

    全家一致通过。

    钱扬武早给全家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转过弯来,不好意思的抓着头,谢过钱灵犀,就算是答应了。

    可此事过后的余音仍是袅袅,在钱家晚饭后的茶话会散去,钱文佑请了钱文仲,一起去找儿子谈心。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容易叛逆的时候,一定要把他身上不好的苗头趁早扑灭得干干净净。

    “虽说挣钱是好事,但钱家可是书香门第,若是养出个钱眼子,那岂不被人笑话?”听林氏模仿着钱文佑的口吻说话,把钱灵犀笑得直打跌。

    不过笑过之后,她也主动把回绝房亮之事向林氏摊牌了。

    林氏颇为惋惜的长叹一声,“那眼下看来,只好便宜赵庚生那臭小子了。”

    钱灵犀却有些不认同这说法,“娘也先别这么想,若是赵庚生另有机缘,也变了心呢?”

    林氏顿时眼珠一瞪,“他敢?难道他就不念咱们家的恩情了吗?”

    钱灵犀却道,“我倒宁愿他们不顾念我家的恩情,只是看上我才愿意娶我。娘您想想,赵庚生就不必说了,房亮哥哥能有今日,要是别人说起来,会怎么说?”

    林氏不加思索的道,“那当然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小时候让他读书。他就是个文曲星下凡,也没这机会识字啊!”

    “那娘您再想想,如果房亮哥哥真娶了我,若以后我们吵起架来。您是不是就会帮我去说,别看你现在怎样威风,要不是我闺女,你怎会有今日?”

    林氏想想,这样搁在嘴边的话,自己说不定还真会说。她理解女儿的心思了,“你是不想总让房亮觉得。你压着他一头,是吧?”

    钱灵犀确实有这个意思,据她看书看戏,但凡男人,都不会太喜欢对自己有恩的妻子。尤其是当他走向成功之后,妻子的恩情就会象座山似的压在心上,逼得他时时仰望,有种无形的憋屈。

    等岁月打磨去两人间的温情。恩情就渐渐成了块鸡肋。吐了,会让人说成是忘恩负义,不吐。咽下去的就是块骨头。

    想那裘千尺为什么会被老公打落石窟?就是因为她不明白这个道理。觉得自己帮丈夫做了许多事,便功高盖世了,在抓到丈夫偷小三后格外不能容忍,穷追猛打的没留半分余地。

    当然,这世上的男人并不都是一发达就会抛弃糟糠之妻,也有象宋弘那样,给个公主也不肯换的。

    但是钱灵犀不想去赌那个万一。

    男人始终还是希望站在高处俯视自己的妻子,房亮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不象赵庚生那么粗线条,容易带过某些事情。

    这在他们之前对待徐荔香和董霜儿的态度中就看得出来。房亮会顾全大局,考虑到钱家的方方面面,可赵庚生却是任她们掉进河里也不会搭理。

    这是赵庚生的不足,却也是赵庚生的长处。因为他不太容易对别人的事上心,反而和他相处起来,那种恩情的滋味会淡一些。

    所以。钱灵犀告诉林氏,“不管我嫁他们哪一个,娘都切记不能在他们面前说这等话。若是人家不娶我,那也是常理,不能因此就怪罪他们。”

    林氏听得忍不住拧了她婴儿肥的腮帮子一把,钱灵犀吃痛的捂着脸,“难道我说错了?”

    林氏咬牙切齿的道,“不是错,是太对了!只是你个小丫头张口闭口谈婚事,怎么也不知道脸红?可怜我生你们两个闺女,全跟你爹一个模子倒出来似的。不说你姐,就说你吧,好歹也在读书人家学了这么些年,怎么还这么不害臊?”

    这简直是无理取闹!钱灵犀懒得理她了。心说越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于婚事上可越是操心得厉害呢,想想程雪岚,再想想温心媛,哪有一个吃素的?只是表面装出那正经样儿蒙人罢了,真是事关终身了,哪个不是扛刀带枪的斗个你死我活?

    相形之下,钱灵犀觉得自己都可以算是她们当中的君子了,起码心地坦荡,有啥说啥,不玩那弄虚作假的一套,这有什么好怪罪的?

    可林氏却振振有辞的道,“那我宁愿你学着人家样儿,哪怕你装装不好意思,不也让人觉得你这丫头有家教?”

    钱灵犀啼笑皆非,“可我就在您面前,还装个啥啊?”

    那林氏不管,定要钱灵犀答应以后在她面前也得装,还美其名曰要检验她的伪装成果。

    这老妈纯粹是没养个娇羞女儿,存心要找安慰。钱灵犀决定还是让老爹的基因占上风,“您也说了,我和二姐都随了爹,实在装不出这娇羞的样儿。您要实在想看,给我们换个爹吧。”

    如此剽悍的回答自然惹来林氏一顿爆栗,不过她也死了这条心了。转而哀怨的教导小儿子,“小五子,你可不要跟你哥哥姐姐一样,要学得乖巧懂事……”

    钱扬友眨巴着大眼睛听得似懂非懂,连连点头,忽地听见门外三喜子喊他去蹓狗,小家伙顿时麻利的从炕上爬下,一溜烟跑了。

    生活,便在这一片鸡飞狗跳中继续。(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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