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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庆丰年txt下载     庆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60章 男颜是祸水

    可邓恒老这么笑着不出声,钱灵犀却有些恼羞成怒了,“你笑什么?说话呀!”

    “这儿还有一粒。”

    邓恒突然伸出手,在钱灵犀的唇边拈起一粒粘在脸上的米花,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轰得一声,钱灵犀几乎都能听到自己全身血液燃烧起来噼啪作响的声音。他怎么能这么做?他怎么可以!

    “果然,自己亲手炒的米花特别好吃。”邓恒的嗓音突然变得十分特别,低低的,磁磁的,说不出的好听,也说不出的让人心慌意乱。象是在人心头点起一把无名之火,烧得人没着没落的。

    钱灵犀有点受不了了,她觉得自己背心之中,已经有汗滑落的迹象。慌乱之中,左手的锅盖也拿不稳,竟是滑了下来。

    那刚刚开始起花的爆谷,顿时噼里啪啦四下飞溅开来。钱灵犀手忙脚乱的想去拣锅盖,可锅铲一时不慎,却把更多的米花炒了出来,有些掉到火里,噼里啪啦爆开了花,又很快的化为焦炭。

    “啊呀!”钱灵犀顿时变了颜色,邓恒却哈哈大笑着端起锅子一翻,任那些米花尽皆倒落地下,“好了好了,落地开花,你新年的运气一定会极好的,否则就来找我!”

    钱灵犀很想抢白他两句,却不想跟自己的新年运气作对,只能安慰自己这跟碎碎平安是一个道理,绝对不是自己失了手。

    “告诉你吧,今天在船头舞剑的那个就是我。”邓恒很快把谜底揭晓了,分散了钱灵犀的注意力。他手执长剑,跳上旁边的椅子,快如闪电的挽几朵剑花,定格一个姿势,得意洋洋的问,“帅不帅?”

    钱灵犀信了,眼中不加掩饰的惊喜与赞美让邓恒笑得更加自信。跳下椅子,却诞着脸问。“我今天送了你礼物。你要不要也送我一个?”

    看着他越凑越近的脸,钱灵犀脸又红了。她想躲开,却不知怎地,脚跟生了根似的,怎么也挪不开。似是被蛊惑了一般,钱灵犀站在那儿。一动也不能动。

    萦绕在周身的,是属于男子的气息,虽然淡,却带着明显的侵略性。那是专属于邓恒的味道,既让人莫名心慌又有股熟悉的安定。

    他想要什么礼物?

    看着他越来越亮,也越来越温柔的眼睛,钱灵犀似乎明白,又不愿去明白。她想伸手把他推开,逃离这不安全的距离,但手脚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半分力气。只能任凭邓恒一点一点的靠近。她只能又羞又窘又不知所措的微微闭上眼睛,似是等待被采撷的花。

    此刻虽然看不清邓恒的表情,却能够听到他的呼吸也有些乱了。两人离得是如此之近,近得令得他们彼此的体味都交缠在一起,不知是谁蛊惑了谁。

    忽地,不知是谁的脚步在挪动间,踩着了一粒爆米花,发出小小的,却是极清脆的声响。这声音惊醒了钱灵犀,也惊醒了邓恒。

    钱灵犀顿时往后退了半步,邓恒的眼中也闪过一丝狼狈。

    男颜是祸水,越好看的男人越是!钱灵犀咬着唇,不知是在生气,还是在害臊。

    可她脸上娇羞还未褪去,邓恒却恢复了常态,望着她笑得镇定,“不如。你唱首歌送我吧。从前在九原。就时常听你一人哼哼,只是从来没听清你在唱什么。今儿你就唱首歌送给我。好吗?”

    唱歌?钱灵犀怔了怔,邓恒什么时候还关注过她哼唱的小曲了?可她会的那些流行歌曲能拿到这里来唱吗?这要唱出来,世人岂不拿她当怪物?那她是不是要拿些在小莲村学到的小调忽悠忽悠他?

    可刚动这念头,却听邓恒道,“你可不要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敷衍我,要唱就真心唱一首。成天听人说些假话,要是连你也这样,就太没意思了。”

    钱灵犀一哽,看他脸上的淡淡落寞,有些不忍,心中思忖一时,突然想起一首歌,道,“那我唱一首,你不许问我是从哪里学来的,也不许问我是什么意思,能听懂多少就是多少,可好?”

    邓恒含笑点头,“也好。能不能听懂,这也是缘法,你只管唱就是。”

    钱灵犀又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开始轻声吟唱。

    “难分真与假,人面多险诈,几许有共享荣华,檐畔水滴不分差。

    无知井里蛙,徒望添声价,空得意目光如麻,谁料金屋变败瓦。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雷声风雨打,何用多惊怕。

    心公正白壁无瑕,行善积德最乐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人比海里沙,毋用多牵挂,君可见漫天落霞,名利瞬间似雾化。”

    这是一首粤语老歌,从前钱灵犀寝室里有个姐妹是广东人,总喜欢哼唱这首歌,她听得烂熟,就算是时隔多年,依旧可以完整的唱出来。

    这首歌的词写得很好,旋律也优美,唱着唱着,钱灵犀不觉沉浸到其中去了。而邓恒的目光也越发的悠远,一曲终了,他的手指)。

第361章 姑爷来了

    原先钱灵犀以为,韩瑛既然也是武将出身,必然跟韩燧一样,和赵庚生田允富有颇多共同语言。可实际一接触,才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可能是年纪大了不少,又为官多年,韩瑛身上的气质更类似于儒将。他于为人处事,筹谋策略上更花心思,而于拳脚工夫上却不甚感冒。对田允富赵庚生这俩年轻人虽然很亲切随和,但要说能跟韩燧似的完全没有架子的打到一处去,那是他做不出来的。

    而在他们那个小家庭里,也严格遵守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原则。对外应酬上的一应大事全是韩瑛说了算,但家里那些鸡毛蒜皮,扯皮拉筋的事情却是由钱杏雨来做决断。

    这其中固然有韩瑛并不十分贪恋女色,给了钱杏雨足够尊重的原因,但在堂姐身后,有丰裕的金银做支撑也是个挺重要的理由。但钱灵犀冷眼旁观了几日,发现堂姐也不是那等随随便便就拿银子四处洒的人。

    路上曾听她家姨娘提起,说是二太太管堂姐要钱没要到,走前还生了一场气,装病绊着钱杏雨,闹着不让她走,还是韩瑛去跟他娘谈了一回,二太太才勉强罢休。不过走前,钱杏雨还是破了注财,给婆婆请了尊碾玉观音才算是脱身。

    既然韩瑛并不贪恋女色,钱杏雨也并不是一味的贤良好性子,那钱灵犀就有些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他们房里还要左一房右一房的纳妾生养呢?韩家又不是一脉单传,这不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这疑问,直到钱灵犀回了京城,见了婶娘才算是弄明白。

    石氏听她说了韩府情况,便抿嘴笑道,“你这丫头还是年岁小了点,忘了一句最重要的话,多子多福。韩家虽然人多,但每一房的情况却并不相同,他们一大家子又没分家。自然是多生多养的就多占便宜。尤其将来袭爵的时候,这也是重要的一环。否则,你堂姐岂能有那么大度?所谓慈不带兵,善不理财。你堂姐可是三太太教出来的女儿,怎会平白贤良?好好琢磨去吧!”

    这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钱灵犀虽然已经努力的改造了自己,但毕竟价值观和这时代土生土长的人还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她无法想到这些看似浅显,却与她的价值观完全背道而驰的东西。

    不过石氏也不勉强她一定要接受钱杏雨的观点,“这人各有志,咱们觉得他们家已经够好的了。可人家就非得袭到爵位才算满意。咱们也别扯这些了,你快跟我说说你堂姐一家喜欢些什么。上回她帮了咱家一把,还没好生谢过,眼下再不谢,就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钱灵犀忙把钱杏雨一家的喜好跟石氏说了,又替她出主意道,“堂姐连行李也没打开。只怕在京中住不了两日就是要去荣阳的。婶娘要送,不必送太多东西,就拣那精致之物挑一两样送她就行,余下不过多多的送些绸缎布匹打发她家的那些姨娘孩子,也就兼顾到了。”

    石氏听了深觉有理,横竖代王府就跟钱家离得不远,便去钱敏君府上要了两罐御赐的茶叶,连同一堆花花绿绿的时新绸缎送到钱杏雨那儿去,果然让钱杏雨很是满意。

    瞧一眼钱灵犀。一语双关的道,“婶娘这么慈和,妹妹又极是贴心,她能得您教养,您能得她服侍,可都是福气。”

    石氏笑道,“三太太养你这么好个女儿,才是真正福气呢。”

    都是聪明人,话不必多说。点到就行。钱杏雨也不客套太多。便提起一事,“虽是着急回去见母亲。但亲戚家却不能不去走动。尤其两位新嫁娘,很该去拜访一番,只不知方不方便。”

    石氏早料到这一层了,忙道,“敏君听说你们来了,早就打发人说想请你们去坐坐,只不知你们哪天有空,故此我没让她下帖子。你们若是有空,我这就打发人说去。”

    “那可不行,她现在是代王妃,论理该由我们递帖子去的。”钱杏雨说着,命丫头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两张帖子交给石氏,一张是给代王府,一张是给信王府的,“那就拜托婶娘安排了。”

    给钱敏君的好办,给钱湘君的石氏却不敢打包票了。

    钱灵犀自告奋勇接了这差使,“我去吴江府也给姐姐们带了礼物回来,就亲自去跑这一趟吧。”

    如此最好。钱杏雨私下又叮嘱钱灵犀,希望两边能尽快安排,她陪韩瑛去两家走走之后,就要回荣阳了。韩瑛送她回家见过丈母娘之后再来京城等待皇上召见和新任命,到时跟这两家有了交情,总能多得些助力。

    亲戚之间,自然是要互相帮助。钱灵犀顿时马不停蹄的去了,林氏好容易盼得女儿回来,却见她忙得跟只小陀螺似的,本不欲打扰,可有一要事非得跟她说说不可,“我知道你忙,可你也得抽空去见见你亲姐吧?彩凤来京城可有七八天了,你这回来不见这亲姐说得过去么?”

    钱灵犀却笑了,“娘,您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眼下别说我不能去见,就是唐家的人上了门,我在家您也得说我不在!”

    这又是何道理?林氏不解,钱文佑却很相信小女儿,“你听灵丫的,不会有错。凤儿虽回来好些天了,不也让咱们没事别往她那里去么?我觉得这么做也没错,要是真听你的话,把姓唐的弄回这里,那要是做出些丑事来,不还是丢了凤儿的脸?”

    林氏想想似乎是有些道理,但她却还是无法理解,不由得把气撒在钱文佑身上,“哼,你们父女倒是一个两个都商量好的,就把我一人蒙在鼓里,行,那我也不管了!”

    钱文佑却笑了,“咱们瞒谁也不敢瞒你啊?不过我倒有件正经事想跟你商量下,扬威三口子随灵丫她干爹去九原了,我也想跟去瞅瞅。”

    林氏登时拉了脸,“灵丫回头肯定是要跟她婶娘过去的,那你也走了,打算就留下我和扬武扬名两个?”

    “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干脆咱们一块儿去得了。扬武扬名是要读书,但下一次科举不是在三年之后么?圣人也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灵丫在九原有买卖做,咱们一起跟去见识见识不比留在这儿寄人篱下的强?”

    林氏白他一眼,“可九原哪有学堂?”

    “这你就错了。我可听扬威说了,灵丫在九原那里,还专门请了教书先生给他们糖厂的孩子们上课。九原那边也不少官员,怎么就没有好的教书先生?再说了,文仲大哥不就是个读书人么?让他教教扬名扬武怎么不行了?”

    钱文佑把门关上,声音压得更低,“我跟你实话说吧,扬武还好,扬名这孩子心思太重,再在这里憋三年,若是中不了举,非闹出毛病不可。从前是湘君没嫁人,他心里急。眼下湘君嫁得好,他心里就更着急了,你没看他每次去湘君那儿作客,回来都闷闷不乐的么?就是嫌自己没功名,丢了湘君的脸。让这孩子再在这地方呆着,你说他每天一睁眼,全是这些人这些事,心里能好受?”

    林氏听着有理,连连点头,“说来也是,扬名这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在咱们乡下,早该把亲事定下了。”

    “可不就是这话?上次我回家,跟大哥说起时,哥心里也是这个意思。但当时看扬名来信,完全没这心思,也不好强行给他定下事来。不过,若是有个机会,让他换换环境,不挺好的么?咱家不要孩子多出息,只要平平安安,康康泰泰的就好。真要弄成个鬼迷心窍的书呆子,那纵是中个状元还有什么意思?前些天,扬威走的时候,我私下问了下扬名,他虽没一口答应,可也有些心动。所以我就想着,等灵丫回来了,咱们全家商量商量,要是可以,就一起到九原去住两年得了。”

    林氏听他这么一说,也颇有些心动了,“若是如此一来,咱们全家就团圆了,还可以陪着文仲哥嫂,再有灵丫的买卖也可以帮得上忙了。让扬武扬名都跟着去历练历练,将来还能学点当家过日子的手段。”

    钱文佑一拍大腿,“可不正是这话?”

    可林氏却又发起愁来,“咱们刚把凤儿一家弄上来,自己就走了,那凤儿不又是孤苦伶仃的?那唐家还指着咱们去弄个官儿来当当呢,若是不把她这里安定了,我可走得不安心。”

    钱文佑点头,“凤儿的事,等灵丫空下来咱们再好生合计合计。”

    林氏忽地重重叹了口气,“若你们当初说的亲事是他家老二多好?就算摊上那样的公婆哥哥,若是能嫁那孩子,凤儿也不必这么苦了。”

    说到此处,钱文佑也难过起来,“当初相看的时候就是见着他家老二,心想弟弟都这么好,哥哥能差到哪儿去?谁会知道这两兄弟完全不是一路货色?”

    夫妻俩正说着,偏就这么巧,小丫头过来敲门了,“唐家姑爷来了,请您二位过去呢。”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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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有喜了

    唐竟熠来干什么?钱文佑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林氏把脸一垮,“我不爱见他,既凤儿没来,你去见见就得了。”

    钱文佑很想说,你不爱见,我也不爱见他呀。但眼下毕竟是在钱家大宅,还有别人在,万一唐竟熠闹起来,就太丢脸了。所以尽管不愿意,钱文佑还是勉强提起精神去见人了。

    可这样的心情,又怎么会摆出好脸色?见着那个干巴巴没二两肉,偏又趾高气昂的女婿,钱文佑就没好气,“来啦?”

    “岳父大人,小婿这厢有礼了。”

    难得,唐竟熠今天格外的礼貌。钱文佑瞟他一眼,“有事?”

    唐竟熠笑得嘴里一口歪七斜八的黄牙都露了出来,“听说三妹回来了,我特意来看看她。”

    嘁!钱文佑撇了撇嘴角,这小姨子回来了关你做姐夫的什么事?至于这么急巴巴跑来相见么?他哦的应了一声,问,“那凤儿怎么没来?”

    唐竟熠一听心里就开始冒火,他都说了让钱彩凤来,可钱彩凤倒好,说什么她是妹妹,自己是姐姐,断没有姐姐看妹妹的,而是应该由妹妹来看她。可她也不想想,眼下钱灵犀是什么身份?怎么能等着她来?眼下自己的前程可有大半都得着落到妹妹身上,怎么能不抓紧着点来讨好巴结?可这些话不好对岳父说,唐竟熠只能含糊说是家里有点事,钱彩凤走不开。

    钱文佑嘿嘿抢白了句,“那你倒挺闲的啊。”

    唐竟熠厚着脸皮接了句,“所以我心里才着急,想见见三妹,有些前程之事想请教于她。”

    这顺杆子爬得还挺快,钱文佑睨了猴急的女婿一眼,忽地明白钱灵犀为什么不急着去见他了。

    眼下,钱文佑也越发笃定起来,慢的道。“难得你这么瞧得起她。可惜你妹子不在,出门去了。她好些时不回了,可忙得很。她那平原侯府的堂姐托她办事,也不知上哪个王府走动去了,你呀,改天再来吧。”

    唐竟熠顿时笑容一僵。可偏偏发作不得。钱文佑看着他酸核桃似的脸,越发看不上眼。这样的女婿,说实话,要是能休他都想休了!

    信王府。

    钱灵犀把郭淑兰的回信递上。又说起她在韩府的近况,只听得钱湘君唏嘘不已。

    “怪道家里半个人也不愿提起,原来竟是如此。说来小姑真是糊涂了,怨不得家里如此待她。可她眼下落得这般田地,也委实是太可怜了些……谁在外头?”

    房中只有她们姐妹二人,钱湘君正想多问几句,忽地瞥见窗外珠光一闪。映着那窗纱有一块明显不同,顿时低喝起来。钱灵犀快步走过去把窗子一推,却见是个丫头站在那儿低头认错。

    钱湘君上前两步,瞧清这丫头模样冷笑,“紫鸳,你不在你主子跟前伺候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那丫头顿时跪了下来,“夫人开恩,奴婢不是有心的。我们主子近日有些咳嗽。府里拨的燕窝吃完了,所以打发奴婢来再讨二两。奴婢来了,听说夫人这儿有客,不敢打扰,就想从这后头抄个近路去问世子,却不想给夫人瞧见了。”

    钱灵犀听这丫头虽然态度谦卑,但应答如流,显然是早就在这里听墙脚,所以才想出这些说辞来。更何况她的头上不过一枝普通银簪并两朵寻常绢花。如何能映得那窗纱亮光闪闪?放眼往左右一瞧。虽无人影,却在一盆桂花树下映出一团黑影。还折射着珠光宝气。

    钱灵犀往那儿把嘴一努,钱湘君点头,示意已经看到,却冲钱灵犀摆了摆手,训那丫头,“燕窝虽好,却不是正经药材,咳嗽总拿它吃也不是个法子。这样吧,你去找花大娘,就说是我的话,把大夫传来给你们主子瞧瞧,好生抓几副药,正经调理调理,也好断了病根。”

    紫鸳顿时有些着忙,“我们主子说了,不要大夫,只要燕窝就好。”

    可钱湘君瞟她一眼淡淡道,“我知道你忠心,可也不能这么惯着你们主子,有没有事得大夫说了才算。去吧!”

    她把窗户一关,这才露出几分厌恶之色,“亏着还是大户人家出身,总是干这样没皮没脸的勾当,真不知是怎么教出来的。”

    钱灵犀低声问,“谁呀?”

    钱湘君附在她耳边低低道,“姓温的。从刚进门起就极不安分,等我做了这个正室,她就更不消停了。”

    “那世子也不管管?”

    钱灵犀才问出口,却见姐姐横了自己一眼,“若是连这些事都要他管,我这个夫人还做得下去么?”

    钱灵犀一拍脑门,自己又习惯性思维了。男人只管左拥右抱,至于内宅平衡,就是夫人的事,除非闹得太不象样,否则要是事事都得他这一家之主出马,那钱湘君首先就要给人小瞧了。

    可她还有一点不解,“那姐姐何不抓着这事,到世子姐夫跟前去说说?”

    钱湘君却笑得有几分狡黠,“我自己去说,哪有她自己撞上去的好?”

    钱灵犀低头一琢磨,明白了。她们方才说话的声音极小,料来那温心妍也听不太真切。郭淑兰的事情是郭家的禁忌,郭承志只交给了钱湘君去办,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要是温心妍为求表现跑到郭承志跟前去挑拨离间,郭承志第一个会讨厌的就是她。到时钱湘君再把眼下之事说起,郭承志会怎么想?只会更加讨厌她!

    钱灵犀暗自伸出大拇指,嬉皮笑脸的道,“姐姐厉害,妹妹佩服。”

    “少来。”钱湘君才想出去唤丫头,忽听门口丫头回禀,“郑姨娘来了。”

    钱湘君忙道,“让她进来吧。”

    门帘一挑,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妇人走了进来,见她三十许人,保养却好,尤其身材火辣,就是大冬天也看得出凸胸翘臀,就知她在衣裳裁剪上还是颇花了一番工夫的,把那线条包得极其明显,生怕别人瞧不见。

    进来见着钱湘君,她却很是恭顺,“给夫人请安,给钱姑娘请安。听说钱姑娘来了,我特意做了些糕点给姑娘尝尝,还望不要嫌弃。这碟杏脯也是婢妾亲手腌制的,专程送给夫人开胃的。”

    “有劳你了。”钱湘君毫不在意的就拈起一粒杏脯放入口中,笑着跟妹妹介绍,“郑姨娘手艺极好,连我们世子都时常夸奖,你也尝尝。”

    “夫人过奖了,婢妾没什么本事,只好在这些小地方多花些心思了。哪里及得上温姐姐财大气粗,善体人意?方才看着她来,婢妾都没好意思过来,直等她走了才进来的。不过是些小小心意,还请钱姑娘不要嫌弃。您难得来陪夫人聚聚,婢妾就不打扰了,告辞。”郑姨娘把自己想说的说完了,才讨好的又看钱湘君一眼,躬身退下了。

    等这位郑姨娘出去,钱灵犀顿时惊喜的看向钱湘君的肚子,“姐姐你……”

    郑姨娘不会无缘无故送她杏脯,还说给她开胃。那是有喜了?

    钱湘君报以赧然一笑,“还不到两个月,除了这边,我谁也没告诉。”

    钱灵犀顿时绷紧了神经,“那你怎么还敢吃旁人送来的东西?怎么也得等到过了三个月,胎象稳固再说啊!”

    钱湘君瞧她这一脸紧张的样儿,却是噗哧笑了,“别穷紧张了,哪有这么严重?本来我是不想这么早说的,只偷偷告诉了昱儿,省得他以为我有了亲骨肉,以后就不疼他了。结果那孩子一高兴,在王爷王妃跟前说漏了嘴。后来世子知道了还埋怨我,说我怎么也不告诉他一声,弄得爹娘还埋怨他不关心我。”

    “看来姐夫也是很疼你的呢!”钱灵犀心里明白,堂姐虽然嫁得比这个时代的人晚了些,但足够成熟的身体却是更加适合孕育子女,所以才会这么快就有了孩子,忍不住喜滋滋的道,“要是姐姐这回一举得男就好了。”

    钱湘君却看她一眼,颇有深意的道,“我倒宁愿是个闺女,贴心,也招人疼。”

    钱灵犀明白过来了,钱湘君刚刚嫁进王府,要是又生个儿子就风头太盛了,所以生个女儿是最稳妥的选择,既可稳固家中地位,又不会对谁构成威胁,确实更好一些。

    “那就希望如你所愿了。只是姐姐在吃食上可要小心,万一她们起了黑心怎么办?还有借刀杀人的,防不胜防!”

    钱湘君笑了,“要是别人送来的吃食,我肯定是要加些小心的,不过这郑氏,当真不要紧。她是二公子的生母,想最后那个侧妃位都快想疯了,巴结我还来不及,哪里还敢陷害我?再说,王府里有规矩,给王爷王妃,世子昱儿还有我这五位的食物都是要查验的。在这碟杏脯进我这道门前,已经到府里大夫和服侍的丫鬟大娘面前验过几遍了,如果有什么禁忌,她根本送不进来。我要吃出什么事来,他们都得受罚,谁还敢啊?”

    钱灵犀看她眼中那抹越来越凸显出来的自信,知道钱湘君在信王府已经渐渐站稳脚跟了。由衷道,“要知道姐姐眼下过得这么好,大伯大娘不定得多高兴呢!”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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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日久见人心

    提起爹娘,钱湘君露出几分小儿女状,看着钱灵犀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是有心要算计谁,只要她们安安分分的,我好歹名份已经占在这位置上了,何苦找她们的不痛快?”

    “姐姐有了身孕,更该好好保重,少为她们这些闲事操心动气。除了那温氏,还有谁不老实的?那个安氏还好相处么?”安氏也是侧夫人,所以钱灵犀格外关注。

    钱湘君又笑了,“这么多女人就指着一个男人,你要她们个个安分守己,没有一点私心,那是不可能的。安氏是世子的亲表妹,自幼体弱,姑奶奶怕她嫁到别人家无人疼惜,所以才宁肯受点委屈做个侧室,也要嫁回家里来图个安稳。她虽心高气傲,又娇生惯养了些,但却不象温氏那般下作,府上对她又多疼惜,人还算乖巧。我只要花些心思多哄哄她就完了,不难应付。讨厌的只是那个温氏,成日指手划脚,动不动就拿我的出身说事。不过这回活该她撞上来,那就让她在屋里安心养病,歇上一两个月,我也能消停些了。你且等等。”

    钱灵犀忍俊不禁,就见钱湘君叫个丫头进来嘱咐几句,那丫头去跟大夫传了个话,温心妍便开始“静养”了。

    料理完家中琐事,钱湘君才跟妹妹说回自家的事,“你今晚留下吃个便饭,等世子回来,就把韩家堂姐要来拜访之事给定下来,省得回头又打发人来回传话。只你这头是怎么打算的?是要再去九原文仲伯父的任上,还是留在京城或是再去荣阳?还有彩凤那儿。她家那口子刚上京就上门来了一次,我听说彩凤妹妹没来,就推说身子不好,也没见他。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钱灵犀见堂姐把这些要事都点到了。知她必有主意,于是也不开口,先问她的意思。

    钱湘君的想法跟钱文佑惊人的相似。“我不是不愿意留你们在京中,只是我觉得咱们家根基还是太薄了些,又不是国公府的正人,留在京城总是寄人篱下,未免让人看轻。再有京城浮华,我也不愿家里人在这里沾染了不好的习气。尤其扬名现在的功名心太重了些,留在京城实在有害无益。其实他中不中举我都无所谓。只要咱们家人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不求人不靠人就好了,何必非要出人头地?世子娶我时就知我是什么家世了,岂会为了这些嫌弃我?所以我想让你们把他带到九原去。一是散散心。二来也得让他学些当家主事的事情,不能弄成个书呆子,那就没得治了。”

    她歇了口气又道,“至于彩凤那口子,我的意思也是让他到九原去。京城和荣阳咱们家的人都不少,真要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国公府首先就饶不了你。不如带到那边远之地,就算出了什么事]东西虽不算太贵重,却是姐姐的一番心意。自家姐妹,多的话就不说了,总之姐姐姐夫都记得你的好。”

    钱灵犀一笑,知道这是答谢自己帮她安排的两次王府拜见,都很给力。不过回头一想,亲戚之间,也得能互帮互助才被人尊重,那原本并不是亲戚的,岂不就更要走动?

    于是钱灵犀继续忙着。

    陪石氏回娘家做了回客,跟原本并不和睦的舅妈涂氏也笑语寒喧了半天。又去合作伙伴陈晗家里转了转,用几个民间土方向他那个医痴大哥陈曦换了几个常用病的治疗方子。

    然后也不怕冒着高攀之嫌,去给邓府京郊别苑的薛老太君,她的干奶奶请了个安。还不忘给当初和她一起进京,有半师之谊的丘夫人送了份礼,在得到帖子后,又上她家去拜访了一番。

    再次见到钱灵犀,丘夫人看起来颇为感动,“眼下我们家这样,别人躲着还来不及,也就是你,还惦记着故人之情,肯来瞧瞧,这就是日久见人心了。”

    原本,在钱灵犀离京之前,丘大人那个正四品的户部侍郎还当得好端端的,可她一离开京城,丘大人就被人给参了。

    理由是他在之前朝廷甄选落第举子任命为官时任人唯亲,安排了他一个同族兄弟。其实这事要认真说起来,真不算什么。这裙带关系,哪朝哪代真的能斩得断啊?况且这回朝廷的任命也不好,全是些边疆苦寒之地,丘大人只是想为同族兄弟谋一个出身而已,谁知就给人参了?

    丘夫人说起来就是咬牙切齿,“其实不过是恨我们老爷堵了他发财的路,想多要个官位拿去换银子而已!”

    听她这意思,应该是吏部之内有人弹赅的了,钱灵犀不便打听,只劝丘夫人放宽心肠,“……眼下皇上也没真的就革了丘大人的官职,不过是停职查办,这其中就还有转寰的余地,夫人莫再气恼,也要劝丘大人多多保重,若是你们都气坏了身子,可不更让那起子人称心如意?”

    “好孩子,谢谢你这么劝我。我会保重,也会把你的好意告诉你伯父。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一声。”丘夫人压低了声音,把钱灵犀拉到一旁低低耳语,“你们家和那个叫房亮的年轻人挺熟的吧?”

    钱灵犀心头猛地一跳,“他是我们一个村的,关系挺好。怎么,他出事了?”

    丘夫人悄悄告诉她,“他授官之前,他叔叔带着来了我们家一次,也拜见了我。不经意间提起过你,我就留下印象了。这回朝廷发落了我们家老爷,也有人提出要彻查那一拨所有被安置的举子,尤其是点着名专门把这位小房大人给提出来说了,只是皇上仁厚,说没真凭实据的就不许大惊小怪。”

    她冷哼一声,明显对提议这样扩大打击的深表不满,“要是连上我们家来过一次人都得被惦记,那朝中不知得连累多少官员!估摸着,恐怕那位小房大人是得罪什么人了,才惹得人家独独把他提了出来,你回头有机会跟他说一声,让他警醒着些。”

    钱灵犀顿时警惕起来,房亮该不会是暗中收集监军高杰违规证据的事被人察觉了吧?要是那样的话,可是自己害了他了。

    不过丘夫人又告诉她,“你也别太过紧张,房家在朝中也有人,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族中子弟陷落的。眼下你干爹又去了九原,定会相互照应。我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数。这朝中的事情时常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真的有罪,象我们老爷,从撤职到问罪也是要一定时日的。所以等你去到九原时告诉他,也不算太迟。”

    钱灵犀当即问,“那丘大人这儿有没有我能尽上心的?”

    丘夫人笑了,目光中有几分浅浅的自负,“你个小姑娘家,就别掺合进去了。眼下有些人把咱们看扁了,这样也好,就让咱们看看人心。老爷替皇上办这么多年的差事,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放心吧。”

    她意味深长的拍拍钱灵犀的手,笑道,“你呀,往后也别大人夫人的叫了,就管我叫声伯母,叫他一声伯父吧。就是去了九原,也记得要时常来信,可不许生分了。”

    钱灵犀答应后,再次拜谢了丘夫人才告辞。离开的时候不由得庆幸自己这回没忘了去她家,否则等到真的出事,连哭都来不及了。

    想想这为人处事,锦上添花固然好,但雪中送炭却显得更加珍贵。她去丘家之前本来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虽然听说她家出了事,但想着自己这么个小丫头,走动走动也没什么关系,却不料引起丘夫人那么大的感慨。

    想想从前去丘家,那时正好丘大人仕途得意,估计丘夫人也没怎么把她往心里放,但今日自己再去,估计在她心里就不一样了,所以才肯好心提点。要是自己不去,人家不说会把此事告之,说不定日后再相见时,想着你在人家落难时连探望也不探望一下,只怕连往日的情份都会丢开了。

    归家路上,钱灵犀一路在心里提醒着自己往后在人情往来上一定要格外仔细,快到家门口时,遇到一辆甚是古怪的马车。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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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女子难养

    钱灵犀之所以会觉得家门口的那辆马车古怪,不是因为这辆本身有什么古怪,而是因为这马车明显是大街上临时雇来的,甚是寒酸。www.shouda8.而钱国公府所住一带皆是达官贵人,就是下人出去买菜也用的是有各家印记的马车,何曾见过这样跑大街的马车进来了?

    若说家里下人们的亲戚来走动,那应该是长途马车,而不会乘坐这种京城马车没规矩的招摇而至。所以钱灵犀纳闷之余,吩咐车辆缓行,先看那辆马车是何究竟。

    那车很快在钱家主子日常出入的侧门前停下,车上下来一位女子,也不带个丫鬟,瞧那身上衣裳倒象个主子模样,只是身上首饰就大为逊色了。

    见那背影似有些熟悉,钱灵犀正远远的猜着是谁,在车前伺候的软软却是认出来了,挑开车帘诧异的低声道,“姑娘您瞧,那不是程姑娘么?她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子了?您看她的靴子上,糊得全是泥。”

    钱灵犀瞪大眼睛,她回京后已经听说了,程氏母女因为拖欠房租,已经给洛笙年请出去了。

    听钱敏君说,原来洛笙年没打算强逼她们搬家,还主动把租金调低了些,可程夫人却不知好歹的跟洛笙年讨价还价起来。

    洛笙年心想,这救急不救穷,依程夫人这性子,只怕自己容了她一回,她还会得寸进尺。到时反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不说,还一肚子气。于是便拉下脸,跟她道起艰难。客客气气,但是手段强硬的把程氏母女请出去了。

    他这一发狠,却是吓得程夫人半个字也不敢多说。走时钱敏君也怕尴尬,不愿相见。只让丫头送了几匹绸缎过去,算是好合好散了。

    从此程氏母女就在京城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可钱灵犀没想到。眼下程雪岚居然出现在自家门口了,那是来找她的吗?见还是不见呢?

    她正犹豫着,却见自家门口又出来一人。瞧他穿着儒服方巾,却身材矮小,尖嘴猴腮,长得其貌不扬就算了,偏偏还鼻孔朝天。看着就让人心生厌恶。

    那人出了门,还似颇为不满,甩了甩衣袖抱怨,“好好的大姑娘成日不着家,非奸即盗!”

    钱灵犀听着顿时就怒了。这不正象在骂自己?

    却见那人一转眼瞧见程雪岚,顿时骨头都酥了半边,呆呆的看着美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程雪岚不清楚他是什么人,只是瞧着他那灼灼的目光甚是难堪,举袖半掩了面,上前问那家丁,“请问,你们二姑娘在家吗?”

    那男子听着这话。就跟蜜蜂闻着蜜似的立即钉上去了,满脸讨好的笑,“你也找我家灵犀妹子吗?不如我陪你进去等吧。”

    程雪岚警惕的往后退了半步,“你是何人?”

    那男子志得意满的将自己一指,“我是她姐夫啊!快进来快进来,可千万别客气。”

    钱灵犀一哽。跟生吞了只苍蝇似的,这男人竟是唐竟熠?看他还想动手去拉程雪岚,钱灵犀看不下去,吩咐马车上前,打了个招呼,“程姑娘,你来了!”

    程雪岚正厌恶的不知拿唐竟熠如何是好,眼见钱灵犀回来,跟得了救星似的,可上前打招呼时却难免有些自惭形秽,局促的拉了拉衣袖,施了一礼,“灵犀妹妹,你好。”

    唐竟熠正想跟美人亲近亲近,冷不防撞见自家小姨子,吓了一跳之后,却欢喜得手舞足蹈,“哎呀妹妹你可回来了!我都来找你好几回了,赶快下来,我好多话要跟你说呢!”

    听听这口气,他以为他是谁呢!钱灵犀不悦的微皱了皱眉,并不从车上下来,只在车中说话,“不好意思,我回京之后诸事缠身,竟是一时未及拜访姐夫,还请恕罪。不过今日有客来访,不便接待,请姐夫暂且回去跟姐姐说一声,改日小妹定当上门赔罪。”

    啊?唐竟熠没想到钱灵犀这么快就送客了,还想多说几句,就见小姨子已经去招呼那位美人了。

    “程姑娘,前面有家茶楼新请了位师傅,做的点心很是不错,我答应了要带些回家的,可偏偏忘了。既是在此遇到,不如请姐姐一同上车,陪我过去买了再来可好?”

    “好的,好的。”程雪岚不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一个人来到钱府,正羞于一身寒酸模样,没法见人,难得在门口遇到钱灵犀,她又如此通情达理,找了借口化解自己的难题,自然无不应允。

    当下请她上了车,钱灵犀打发下人去跟门房交待一声,调转车头,这就带着程雪岚扬长而去。

    唐竟熠在门口噎得直翻白眼,有心想再进去等她们回来,可那门房当着他的面,叫个生面孔来守着,转头就进去传话了,摆明不想再放他进门。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唐竟熠除了忿忿的扔下这么一句,到底也无计可施,只得甩一甩衣袖,灰溜溜的回去了。

    路上心情郁闷,想去花街柳巷消遣消遣,可想起自己前几日去时,一报姓名就被那老鸨请出来的丢脸情形,又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想想这事还真是古怪,可唐竟熠哪里知道这其中蹊跷?算了,唐竟熠安排自己,还是仕途要紧。万一去那种地方给人遇着,告诉了小姨子,惹毛了她,只怕自己的仕途就麻烦了。据说自家的小姨子是个很厉害的人,可方才瞧她,分明是一张小圆脸,甜美清秀的模样,这样的小丫头哪里有半点厉害的样子?

    想来不过是岳父家的人宠她,所以有点女孩的娇气而已吧?唐竟熠心里想着又安定下来,这样的小毛丫头到时未必自己还应付不来?一定要哄着她给自己谋个好前程不可!只要当了官,有了银子,还怕没有美人不自动送上门么?

    想想方才程雪岚的标致模样,唐竟熠心头掠过一阵难言的骚动,幻想着日后的富贵荣华,大权在握,美女如云,不免心情大好,得意洋洋的哼着小曲儿,踱着方步回家去也。

    这边钱灵犀带程雪岚进茶楼,要了个包间落座,让伙计上了茶点之后,把软软都打发出去守着,这才跟程雪岚寒喧起来,“我一回京就听堂姐说起你们搬走之事,此事堂姐一直很是自责,觉得没尽到昔日姐妹情谊。后来想打听你们在哪儿,上门探视,却也没有半点消息,心中时常惦念。好在今日遇上了,你们近来可好?”

    她这话音一落,程雪岚两颊就添上红晕,低头嗫嚅,“搬家之事,实是不怪你堂姐。唉,全是我娘,她太……”她身为女儿,不好说母亲过失,只略略提及,便截口不言,只苦笑道,“你看我这样儿,象是好的么?”

    钱灵犀特意说那话,要的就是她的一个态度。如果程雪岚一上来就对钱敏君两口子多有埋怨,那钱灵犀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搭理她了。但从程雪岚目前的态度来看,她还是明白事理的,那钱灵犀倒愿意再听她说下去了。

    “方才在门口遇到,确实差点没认出姐姐来,你怎么只一人前来,连个丫鬟也不带?”

    程雪岚抬脸,笑容里竟隐约可以看得到眼角的几丝干纹,显得沧桑不已,“家里统共只剩那两个丫头,忙得脚不沾地的。我若带出来,只怕也瞒不过娘了。”

    钱灵犀一愣,难道她是偷跑出来的?

    却听程雪岚道,“我也不瞒你了,眼下实在是走投无路,所以才来求你。还望妹妹念在昔日为数不多的情份上,帮帮我吧。”

    她瞟一眼钱灵犀,低低的道,“我知道妹妹的心是极好的,否则也不会买了我家的刀剑,还极力帮着隐瞒。”

    听她说出这话,钱灵犀反倒冷静下来,她是心地善良,却不是圣母,若是想拿她的善良当弱点,那却是小瞧她了。端了杯茶,抿了一口才道,“姐姐若有什么难处,请尽管说,如果能帮,我一定帮。”

    见她这态度,程雪岚也克制了几分,往椅子上缩缩,低着头道,“事到如今,我也顾不得丑了。有件事只怕妹妹还不知道吧,我娘……我娘她打算嫁人了。”

    噗,钱灵犀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饶是她设想过无数可能,也没想到程夫人会做如此惊人之举。

    程雪岚又羞又臊,头也不敢抬,“我娘也是给逼得没法子了,家里已经败落得连吃饭都成问题了。在我们眼下住的地方又有个媒婆,成日鼓动着母亲。给介绍了一个商人,年纪虽大,但家境不错,还答应日后送我一份嫁妆,于是母亲就有些意思了。”

    听她吞吞吐吐把话说完,钱灵犀才问,“那你同意么?”

    “我不同意!”程雪岚似是终于找着个发泄口,眼圈都红了,“母亲若是再嫁,这下半辈子就别想安宁了。做人外室哪是这么容易?咱们对人家又不知根知底,万一嫁了又有什么变故怎么办?可母亲说,若是她不嫁,那我的终身大事怎么办?家里连份象样的嫁妆也凑不出来了,我又这么大的年纪,将来可怎么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5章 送上门

    说着伤心处,程雪岚拿着绢子,掩面抽泣起来。

    钱灵犀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好,索性就不劝了,静静的坐在一旁,直到程雪岚这阵激动劲过去,才细细问她,“我看你们家从前也有些家底,怎么弄得败落至此?连你的嫁妆都折现变卖了吗?”

    程雪岚拭着眼泪告诉她,“原本也不至于此,只是母亲,母亲她因近来颇为不顺,酗上了酒。”

    钱灵犀倒吸口凉气,只听程雪岚黯然道,“一喝多她就犯糊涂,一糊涂家里的钱就没个准数。其实就算再不济,只要我的嫁妆还在,母女二人省吃俭用总能有口饭吃。可她偏要成天想心思给我折腾这折腾那,打了金子又要换玉,做了衣裳,又嫌不好,得换裙子,如此这般,怎么劝也不听。这一来二去的,等我发现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贫如洗了。”

    钱灵犀真是无语,对那位不通世事的程夫人,还能有什么好说的?“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程雪岚又落下泪来,“母亲要嫁人,我拦不住。可我要是随她去了,我这一辈子也就完了。灵犀妹妹,我知道你肯定对我有气,这些日子,我闲下来每常想着,从前只有你劝我的话才句句是真心为我好的……”

    钱灵犀把她的话打断,“过去的事就不必提了,你只说今后的打算吧。”

    程雪岚忐忑不安的再看她一眼,“其实我也不是要麻烦你,只是想找个人商量商量。母亲要嫁了,我该去哪里?宫里我是回不去的,程妃家里,我虽认了义母。可眼下这情形,实在没脸再去找人家。所以我想,我想……”

    钱灵犀猜到了。“你想让我替你去找程妃家里说说?让他们给你一个容僧所?”

    程雪岚卑微的低下头,“我没什么要求,也不敢让他们拿我当小姐,只是想有个妥当的地方住着就行。就算,就算他们家里容不下我,送我去个清静地方修行也行。”

    钱灵犀心底深深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想当年,在荣阳大街上初次见到的红衣少女,是何曾的明媚张扬,令人羡慕?而今却一步走错,步步错。弄得如此田地,着实让人唏嘘。

    她想了想,问程雪岚,“程姑娘,既然你肯信我,把这些话都告诉我,那我也得有几句话问你。你是已经心灰意冷,愿意从此长伴青灯古佛,还是想着有机会再嫁作人妇?若是前者。我就替你去求程妃家里,想来他们也不会有二话。但若是后者,那你就算进了程府,只怕日后也未必能得善终,到时只怕还得怨我。”

    钱灵犀说的全是实话,如果程雪岚是诚心诚意要出家。谁家养她一辈子都无所谓。可要不是,她去了程府,不也是沦为程府的一粒小小棋子?钱灵犀要帮她可以,但得把丑话说在前头。她不求程雪岚回报,但也不想平白给自己惹一身骚。所以得知道程雪岚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才好决定帮不帮,要怎么帮。

    静默了好一时,程雪岚忽地抬起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灵犀妹妹,在你看来,我是个很可笑的人吧?家世又低,还一门心思想着攀龙附凤,碰得头破血流还妄想诬赖人家,简直是不自量力对不对?”

    钱灵犀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程雪岚既然会这么说,肯定有她的想法。很快,就听到她略含悲愤,以一种控诉的语气道,“可是你们哪里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如果不是他,不是他那样的对我,我为什么会这么自甘轻贱!”

    钱灵犀心头猛地一跳,她说是邓恒吗?难道邓恒当真对她做出过些什么事情?

    可程雪岚却不再说下去了,“算了,就算我现在再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相信了,我又何必说出来自取其辱?”

    她深吸了口气,把眼泪和不甘统统都咽了回去,“灵犀妹妹,眼下我这境遇,还能有机会嫁人吗?只怕全京城的良家子弟都不会娶我。可你若说我就此甘心一辈子吃斋念佛,连我也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她别过脸去,略带几分尴尬,却依然真实的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想嫁个好人家,有几个可爱的儿女,这才是女子该有的归宿,不是吗?象你的堂姐,她也年纪不小了,不一样嫁得那么好?我不奢望能跟她一样,但我也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得到属于自己的一个家。灵犀妹妹,我记得你以前都喊我姐姐的,那就念在以前的情份上,再帮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钱灵犀望着她,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可怜,也许,这其中还掺杂着对邓恒一抹恼怒,总之,她开口了。

    “程姐姐,如果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情,那么就唯有一个法子了。”

    程雪岚急切的问,“什么法子?”

    钱灵犀看了她一眼,低声说了几句,然后道,“这法子也只是我的一已之见,能不能行我也不知道,姐姐不防好生思量一番,再做决定。”

    快要出门的时候,钱灵犀忍不住停下脚步,多说了几句,“我不知道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以为,一个人的不幸固然有外在的因素,自己的选择也很要紧。姐姐落到今日这个处境,肯定不是你愿意的,在这其中或许你有着许多的不得已,但这些不得已就当真无法避免吗?还请姐姐仔细斟酌,来日我也希望能看到姐姐幸福美满的那一日。”

    程雪岚立在原地,久久无语。

    唐竟熠在家做了一夜的黄粱美梦,第二天正想趁热打铁,再去找找钱灵犀,没想到小姨子主动送上门来了。

    这一下可把他喜出望外,尤其瞧着钱灵犀身后奴仆还捧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唐竟熠更加笑得嘴都合不拢,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细碎黄牙客套,“妹妹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礼物做甚么?真是太见外了!”他转头立即唤自己的通房丫头,“红袖,快把礼物接进去!”

    瞧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礼物,唐父也厚着老脸出来凑热闹了,吩咐自己的丫头,“添香,还不快去帮忙?”

    父子俩倒是挺有默契,这些东西,还蝇收到自己房里最稳妥。

    可钱灵犀微微一笑,一副甜美可人的模样站了出来,“这是唐家大伯吧,灵犀在这儿给您请安了。听说您身子不好,这天虽开了春,却仍冷着,快别出来吹风了,让丫头扶您回屋歇着去吧。姐夫你也不必客气,妹妹可不会跟你们见外,我带来的这些礼物都是家里用得着的寻常之物,姐夫你个读书人就不必操心管这等小事了。来人呀,把这些礼物送到姑奶奶房里,我就去跟她分说明白。”

    她这一声令下,身后下人顿时捧着礼物往里走了。今天跟钱灵犀一同来的,还有在钱文佑跟前服侍的人,他们往来这里不止一回,已经熟门熟路的了。也不用唐竟熠指点,就领着路往里走。

    钱灵犀回身福了一福,就这么把唐家两父子撇下,自进屋了。

    弄得唐父和唐竟熠两个大眼瞪小眼,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

    唐父忽地将拐棍在地上重重一敲,性急的冲儿子嚷嚷,“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跟去呀!那里是你媳妇和小姨子,怕什么?”

    唐竟熠想想也是,顿时撩起袍子就急急来追,“妹妹慢走,红袖,快去上茶,要上好茶!”

    钱灵犀心中憎恶,可面上却不得不强自忍耐着。总算明白为什么钱彩凤执意不肯住进钱家,宁肯租住在半城之隔的客栈后院里了。

    还没进屋,就见有个相貌寻常,却很是伶俐的丫头出来高高打起了门帘,“大爷不用管茶水的事了,大奶奶已经泡好了。只请您出去买几个菜,中午留姑娘在家吃个饭。记得去泰丰楼买几样那里的卤水,姑娘爱吃。”

    呃……唐竟熠脚步顿在那里了,那泰丰楼可远得很,生意又好,一来一去至少得半个时辰,他才不愿意去。不过也不好当着小姨子的面拒绝,眼珠转转,他很快就辣气壮的道,“小菊你让二爷去买,妹妹好容易才来,我这得陪客呢!”

    小菊年纪虽小,但口齿却甚是利落,顿时就道,“二爷不是一早就出去做工了吗?可是您说的,这京城花销大,养不起这么多吃白饭的,多少得贴补些才是,连大奶奶也带着我接了几样针线活呢。”

    钱灵犀转头一笑,“姐夫,既是如此,那就麻烦你了,记得带几只卤鸭头和鸭掌,我就爱吃那个。你不会,不愿意去吧?”

    “怎么会呢?”唐竟熠哽了几哽,才上前一步,低声问钱灵犀,“妹妹,那把你的马车借我可好?”

    钱灵犀故作难色,同样压低了声音,“这马车可不是我的,而是钱家的,如果姐夫要坐,那是没什么,可得准备好赏钱,外头这么多人,至少得二、三钱银子才不算寒酸。”

    看来这便宜占不到了,唐竟熠心想,要这么贵的话,那他还不如自己雇辆车去。算了算了,钱灵犀头一次来,自己又有求于人,就表现一番吧。

    “那妹妹你还有什么爱吃的,一并说了,姐夫都去买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钱灵犀当真又说了几样,起码得让他跑上一两个时辰,这才施施然进了屋。

    钱彩凤早早的在房中站着了,微笑的看着妹妹,“你可终于来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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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自找的

    朴素的蓝布门帘下,立着的是一个穿着浅珍珠粉色小袄的女郎,衣衫上绣着朵朵桃花,在墨绿的裙裾上妍丽绽放,在这早春里,分外清新俏丽。

    女郎虽然笑着,但眼神中却有着一抹淡淡的忧伤,就好象冬天缠绵不去的冰雪,衬得那原本总是活色生香的眉眼,有着一股子让人生怜的怯意。

    钱灵犀看一眼姐姐,半个字再也说不出来,只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瞬间就泪如雨下。

    钱彩凤不说话,只是把脸也搁在妹妹的肩膀,象是疲惫已久的旅人终于寻到可以休憩的港湾,哪怕只是一颗小树,也让她全然的放心依赖上去。

    良久,钱灵犀才渐渐止住哭声,抚着钱彩凤的脸,满是怜惜,“姐姐瘦了。”

    “你倒高了,眉眼也长开了许多,真真是大姑娘了。”钱彩凤携着她的手在炕上坐下,剥了颗花生递她面前,“我这里没什么好招待的,只这些东西虽是寻常,却是二弟走街串巷做工时,听人说好买来的,你尝尝吧,还算香酥。”

    听她又说起那位唐竟烨,钱灵犀才问起一事,“这位二爷当真在外头做工?姐姐也当真在接活?”

    “难道你还以为骗你不成?”钱彩凤瞅她一笑,将身后的针线筐拿了出来,“我做的鞋垫虽然不能跟你比,但好歹也可以卖上几文钱。不然,成天瞅着那姓唐的,我只怕连饭也吃不下去。”

    钱灵犀心疼的看着她,“姐,真是委屈你了。”她犹豫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道,“娘……本来爹娘都想跟我一块儿来的,只我没让。”

    “不来是对的,否则我只怕多见几次还要多生几回气。”钱彩凤并不掩饰的把鞋垫收起,脸色也有些冷了。

    钱灵犀知道,姐姐心里还是有些埋怨爹娘的。但她能说出来。就表明气得已经没那么深了。但要让她完全不计较。眼下还做不到,只好等到来日,再慢慢化解这个心结了。

    幸而钱彩凤虽然婚姻受挫,但依旧是那个明快性子,很快就把这些搁下,问起妹子。“咱别扯这些没用的,你快跟我说说正经事吧。把我大老远的从家乡叫来,不会只是让我来开眼界的吧?”

    钱灵犀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听得钱彩凤面色渐渐凝重。“你打算让我们和离?你有办法?”

    “姐姐不必多问,这事你只交给我就是。只要你点个头,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要拆了你们这门亲。”

    得她这样赌咒发誓,钱彩凤不是喜形于色,却是更加谨慎了,“这事可不能乱来。咱们家眼下可跟从前不一样了。湘君姐都是世子夫人了,我这门婚事又是从前的会宁知府陈寅大人亲自保的媒。本地县令邹永大人送的亲,你要是乱来,可于他们脸上都不好看。”

    钱灵犀心中暗自点头,磨难果然让人成长。要是依着钱彩凤从前的暴炭脾气,必然不会考虑到这么多,但如今她却沉稳多了。可姐姐越好,她就越不愿意看她的大好青春被白白辜负。

    “姐姐放心,这事儿我是跟湘君姐姐商量过,她也同意的。你放心。湘君姐姐虽然嫁了信王府,她可不是忘了根本的人。她的心思跟我一样,只要咱们家人过得幸福安泰,问心无愧就好,哪里用管旁人怎么看?”

    钱彩凤的眼神终于亮了,“那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做?”

    钱灵犀却摇了摇头,不肯告诉她,“若我做不到,岂不是让姐姐白白欢喜?总之你把此事交给我。你就在一旁看戏就成。要是你先知道了。我还怕你演不好了。”

    钱彩凤白她一眼,终于露出从前的几分模样。“瞧你这得瑟劲,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见她又要伸手刮自己鼻子,钱灵犀顿时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可别再刮了!鼻子早给你刮没了,早上好不容易才扑匀的粉,你一刮,我又得补半天的妆。”

    “这都哭成个小花猫了,你不想补也不成了。”钱彩凤噗哧笑了,钱灵犀却鼻子酸酸的,有想哭的冲动。这样的笑容才是二姐应该有的笑容,而不是之前那样的强颜欢笑。

    “好端端的,你这又是怎么了?”钱彩凤清咳了两声,也把嗓子里的酸涩咽下去,“你不说给我带了不少礼物么?快跟我说说。哪些值钱的,我得赶紧收起来。小菊,快打盆热水进来,给姑娘洗脸。”

    姐妹俩都匀了个面,钱灵犀就势拿出特意给姐姐带来的脂粉,给她重新上了个妆,又把带来的新首饰给她戴上,还有自己亲手做的衣裙给她换上,打扮得焕然一新。

    等到唐竟熠回来的时候,看着钱彩凤眼前一亮,竟是不认得一般。

    钱彩凤却是脸色更冷了几分,“东西都买回来了吗?”

    唐竟熠总算想起正事来了,“买了买了,都买回来了。我还特意打了几斤酒,一会儿敬妹妹几杯。”

    钱灵犀心头有些淡淡不快,你一个做姐夫的扯着小姨子喝酒算是怎么回事?只听钱彩凤当即就道,“妹妹眼下住在钱府,上头除了爹娘,还有婶娘,可不比我们这里没规矩,大白天的就饮酒作乐。这要是回去了,家中长辈瞧见岂有不责罚的?你要喝就自己在外头喝,我陪妹妹在里头用饭就行。”

    唐竟熠不干了,觉得钱彩凤数次扫了他的面子,就是打扮得再好看,他也没一点兴趣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妹妹是家中至亲,我就是陪她用个饭又有何不可?就算是不能饮酒,吃饭怎么也要把我撇开的?我还是不是你相公,是不是她姐夫?这不有心让我和她生分么?”

    钱灵犀听着心里直抽抽,这个唐竟熠真是读书读傻了,半点人情世故也不通。你一个做姐夫的跟我这小姨子要那么亲热干嘛?这样话也是能说的?

    可她眼下却不能指责,反而带了笑道,“姐夫不要生气,姐姐不是有心阻拦,是她方才听我说起家中规矩甚大,便是和父兄,在家也不能同席,所以才有此一说。听说姐夫数次前来探视,是有要事相商,不如让丫头们去准备酒菜,咱们在此稑把要事说了。一会儿姐夫也好安心去多吃几杯酒,如何?”

    听她这么一说,唐竟熠这才作罢。横了钱彩凤一眼,大摇大摆在屋中坐下,也不客气的就开口了。

    “既然妹妹如此说,那我也不客套了。妹妹,可是你写信让我上京谋求官职的,眼下那白纸黑字我还收着呢,你这到底是打算把我推荐到哪儿去呀?”

    钱灵犀叹了口气,“姐夫,这信确实是我写的。实不相瞒,当日我是曾拜托了两位堂姐,还有一些相熟官员帮你在京中活动。可是你知不知道最近朝中出了点事?”

    唐竟熠一脸莫名,“出了什么事)。

第367章 杀人于无形

    “咋样?”钱灵犀一回家,林氏就眼巴巴的凑上来,“唐家的人怎么说?”

    钱灵犀伸出两根手指~]”

    林氏眼泪唰地掉了下来,“我也不是不心疼凤儿,愿意让她给那男人生孩子。可这样一来,凤儿这辈子可怎么办?唐家若是肯休妻倒好了,偏偏他们又不肯。就算咱们跟他闹,那又有什么用?他家要是再坏点心肠,拖上个十年八载才肯放了凤儿,那凤儿还能有什么出路?倒不如趁年轻好好相处,就算原先不好,咱慢慢说,慢慢教,把人改好了不行么?他好歹也是个举人,若是学会通情达理了,就算长得差了些,但配凤儿也不算太差了吧?嫂子,你说我这想法错了么?”

    石氏犹豫了一时,见林氏这态度还是盼着钱彩凤能和唐竟熠和好,有些话她就不好说了,“你说得得也是,不如我们先试试吧。这马上就要一同去九原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不定他突然就开窍了呢?”

    林氏跟抓着根救命稻草似的,听着连连点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凤儿就算即刻再嫁,到底也背了二婚的名声,哪里又能嫁到什么好人家?眼下,她不愿和女婿和好,咱们也不好十分相劝。可她也不想想,她若给休了,那日子得有多艰难?咱们做爹娘的自不会嫌弃,可外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活活淹了她啊!嫂子,我这些心腹话也只好对你说起。咱们这做爹娘的,一颗心掰碎了揉烂了都不怕,只盼孩子们都能过好,可他们又哪里懂咱们的心?”

    听她说得情真意切,石氏也忍不住潸然泪下,“我明白你的心思,有机会我会找彩凤帮你们缓和缓和。就象你说的,咱们当父母的哪个不盼着他们好?可这嫁人的事情当真要几分运气,实在也不能完全怨你们的。”

    “话虽如此,可我们做父母的哪得安心?”林氏依旧十分自责,石氏劝了她好一时,才让她略略舒展了些眉头。

    回头石氏想想到底是坐不住了,把钱灵犀叫来,跟她恳谈了一番,把林氏的这些心事都说给她听了,又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未必能赞同我们这些父母的想法。但是灵犀,也请你们体验一下我们为人父母的心。如果可以的话,就帮着劝劝你姐姐。这两口子过日子,就没有不磕磕绊绊的,就是我和你干爹,你爹和你娘,也不见得成天都是和和气气的。就算彩凤那女婿再不好,可搁在那儿不闻不问,是不是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也不是做人媳妇的道理。你是个明白孩子,回头好好想想我的话。”

    钱灵犀觉得自己真得好好想想了,石氏的话点醒了她。她要帮着钱彩凤和离,也得让姐姐首先赢得所有人的同情。若是钱彩凤一直对唐竟熠不理不睬,相敬如冰,那就算和离了,别人会怎么看她?

    不能指望世人理解钱彩凤的痛苦,更不能指望世人都有自己的现代意识,在这个世道,但凡做人做事,都得先占住一个理字。

    唐竟熠是对钱彩凤不好,可他毕竟没做什么出格的大事。就算花了媳妇的钱,苛刻的让媳妇去侍候病重的婆婆,在外花天酒地,这在世人,尤其是男人眼里,都是十分正常的。如果妻子因此就冷漠以待,世人反而会说是妻子的不是。

    林氏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不能象秦香莲那般博得众人同情,就算钱彩凤离开了唐家,世俗的眼光也能杀人于无形。

    摸着下巴,钱灵犀意识到,这人情世故里的学问,自己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想什么呢?”眼前突然冒出一张大脸,是赵庚生来了。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你们就要走了,我不也想着多来看看你们?”赵庚生嘟着嘴,有些抱怨,“这回连叔婶都一起走了,我在这京城连个走动的地方都没了。”

    钱灵犀笑了,“你呀,也该学着去多交些朋友了。”

    赵庚生顿时皱眉,“我才不乐意呢!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儿,有什么意思?”

    “话不是这么说的。有钱人,也有好些很不错的。好比那做善事的,没钱能行么?你将来也是要走上仕途的,本来就没什么亲戚,要是连几个朋友也没有,万一有点事谁来帮你?就说田允富吧,他不一样也是官宦子弟,我看你们还称兄道弟,好得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这又是何道理?”

    赵庚生想想也觉有理,“那行,往后我试试看。”

    钱灵犀打完棒子,又笑眯眯递个糖去,“听说,你一回京就去看二姐了,难为你想着了。”

    赵庚生听着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着挠头,“我是想着你那些天都忙,不如先去看看她。一来替你尽尽心,二来也让唐家的人知道,钱家还有咱这一号人物,可不能随便欺负了你二姐。”

    钱灵犀笑得很愉悦,“你做得很好,晚上赏你多吃两块肉。”

    她这一提起肉来,赵庚生倒是想起一事,“我来的路上,去泰丰楼买了些下酒的卤菜,出来时遇到程家小姐了。本来她戴了帷帽,我也没认出来,是她自己唤住我,又很和气的让给你带个好。我看她拿着药,便问了两句,她说是程夫人生病了,我就客气的说要去看看,她又说不用,说是得了什么桃花癣,也不太方便招呼人。你说,咱们到底要不要去看看?”

    “既然人家都说不用,那就算了吧。这也不是什么大病,过几日就好了。”钱灵犀淡淡一笑,心中却知,程雪岚,她到底还是动手了。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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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8章 苦肉计

    观音寺街是京城一条虽然还算繁华,却十分杂乱的片区,和出入那间小得可怜的观音寺的香客一般,住在这里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林林总总。

    这里有落魄的皇亲国戚,也有大字不识的暴发户。所以这里的院子虽然外表看起来差不多,但推开门去,却是天上地下,差别极大。

    柳大娘在这里住了快大半辈子了,三姑六婆里除了尼姑要剃光头发没法子冒充,什么行当都能干,成日里走街串巷,别的不敢说,对这方园几条街上的人家她是了若指掌。若是谁家有一丝半点能有利可图的事情,那就没有她不去钻营的。

    只是这两日,柳大娘却着实遇上点烦心事,弄得连酒也比平日少喝了一盅。才放下晚饭的筷子,就又出门了。

    行不多时,来到一家后门,闻着院子里那浓浓的药味就心头一沉,上门习惯性的去推,却发现门被闩了,无奈的拍了好几下,才有小丫头出来应门。

    柳大娘没好气的就问,“你们家太太呢?还起不来么?”

    小丫头却不敢跟平日那样随意回话了,“这个奴婢可不清楚,您要是有话,就去问我们家小姐吧。”

    嘁!柳大娘不屑的撇了撇嘴,“这掉了毛的孔雀还当自己是凤凰啊?什么小姐,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忽地一道俏丽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漂亮的脸蛋上却是冷若冰霜,“饭可以乱吃。话却不可以乱讲,我就是只掉了毛的孔雀,也好过那些土鸡。大娘,您说是不是?”

    柳大娘讪讪的一笑。“既然程小姐你也在,那咱们就当着面把话说清楚吧。你是想在这外头说呢,还是请我进去。”

    “我们程家纵使败落。也不至于失了待客的礼数,大娘请进,上茶。”程雪岚沉声把柳大娘请了进去。

    进的并不是客厅,而是直接将她带进了母亲的卧室。

    程夫人一见着人来,顿时伸手扯下帐子,躲在后头,可柳大娘却不是吃素的。掀开帐子直接就冲进去了,“太太,您也别藏着掖着了,快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程夫人苦笑着略略转过些头来,“你看我这张脸。还能见人吗?”

    柳大娘就着灯光,仔细一看,不由得是倒吸一口凉气。就见程夫人脸上起着大块的红疹,有些地方被挠出道道血痕,结着难看的细细血痂,有些地方脱了皮,掉着白白的皮屑,看得人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恶心得连晚饭都要吐出来了。

    柳大娘转过脸去。十分生气,“不都给你开了方子配了药么?怎么总是不好?”

    “说得也是呢!”程雪岚冷冷斜睨着柳大娘,“我娘治那桃花癣的蔷薇硝可是大娘配的,吃的药也是按你开的方子抓的药,可怎么用了这几日全无效果?”

    柳大娘见她把责任推给自己,顿时恼了。“我那硝可也是花钱配的,又没收钱,白用你还想怎么着?这方子也不知医好了多少人了,怎么偏赶上你娘就不行了呢?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一样请了大夫抓了药,不也医不好?那就证明不是我的问题,是你娘她自己的问题!”

    程雪岚顶了一句,“大娘说话可要有证据。我不也是看你医不好才去请大夫的吗?谁知是不是被你治坏了?”

    “你们就别吵了!”程夫人只觉头更疼了,但她狼未失,知道还是得护着女儿的,于是就对柳大娘道,“大娘,对不住,我这脸你也看到了,实在是无法再应承胡老爷,办什么喜事。他若有心……”

    “就请他不要计较,聘礼在此,还请大娘完璧归赵!”程夫人还想转圜,却不料程雪岚将母亲的话打断,果断回绝了。

    从柜中取出一个早就收拾好的锦盒,当着柳大娘的里打开,里面装的正是纹银一百两,胡老爷下的聘礼。

    可柳大娘却瞅一眼那银子,根本不伸手去接,只袖着手儿道,“说好的事情怎么能改呢?太太,您收了人家的聘礼,人家胡老爷可说了,到日子就要来接人的。”

    程夫人急了,完全不辨这话中的厉害,只知道说,“可我这样能上花轿么?他若不嫌弃,那我也认了!”

    柳大娘白她一眼,心想怎么有这么不开窍的女人?瞟一眼程雪岚,她把话说得明白,“你上不了,让你女儿上啊?”

    什么?程夫人闻言顿时懵了,程雪岚冷笑连连,“不知道胡老爷许了大娘您多少好处,竟使动您替他逼婚来了。是不是瞧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想弄个倚强凌弱,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再说?”

    柳大娘给道破心事,难免有些尴尬,不过又很快的赔笑道,“程小姐,你也想想,眼下你们家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计较的?给胡老爷虽是做妾室,但他家夫人也不在这边,到时接了你去,你不就是正牌娘子?况且胡老爷说了,只要你肯跟着他,必定让你穿金戴银,半点也不输那些官家奶奶。”

    程雪岚讥讽一笑,“那你让他先弄乌纱来戴啊?大字都不识几个,还想冒充官家老爷,真是不自量力!”

    柳大娘闻言顿时变脸,叉腰撒起泼来,“小丫头片子,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尊你一声小姐,你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千金?我呸!实话告诉你,你要听话就乖乖上花轿,你要是不听话就绑着你也得去拜堂!”

    程夫人骇得面如土色,“大娘,你可千万别为难我女儿。我嫁,我嫁还不行么?”

    “起开!”柳大娘不耐烦的挥袖把她甩开,终于说出实话,“你以为就你那张老脸,人家胡老爷能看得上?我实话告诉你,人家真正看上的是你女儿,娶你不过是个幌子,想把她弄上手才是真的。你要是聪明,就赶紧劝劝你女儿,老实顺从了胡老爷,如若不然,人家今晚就绑了人去,破了身子还由得了你?”

    程夫人半生顺遂,久居深闺,何曾听过这样粗俗不堪的言语?吓得浑杀抖,咕咚一声瘫软在地了。

    忽地,只听叭地一声,一条乌黑的马鞭重重甩了出来,直接抽在柳大娘的脚边,竟是生生把那地板抽出一条明显的划痕。

    柳大娘吓了一跳,只见那漂亮女孩寒着脸指着她,“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拿了银子立即滚。二,叫你所谓的胡老爷派人来绑了我的尸体去!你也可以连我娘,甚至我家丫头一起杀了灭口。不过我得告诉你件事,我虽不才,但还交了几个朋友。我和她们已经说好,如果每隔十天没见我打发人上门问安,就证明我出了事,而我出了事,头一个要审的,就是你柳大娘!”

    “你……你唬谁呢!你们来了这么久,何曾有人来看过你们?”柳大娘嘴上不承认,可心里却有些怕了。

    程雪岚挑一挑眉,“别人不来看我,难道我不会去见她?你既然对这一带极熟,应该知道我前几天雇马车出了趟门吧?你若不信,尽可以去找街口的车夫问一问,看我那天究竟去了哪儿,见了什么人!”

    柳大娘看她说得如此坚决,有几分信了。程家再怎么说,也是官宦人家,比不得寻常百姓,否则她早把程雪岚当摇钱树卖出去了,岂会拐这么大个弯引诱程夫人上钩?

    思忖一时,她最后还是将矛头对准了懦弱可欺的程夫人,“太太,既然这门亲事是你答应了,那还得着落在你身上,你赶紧把脸治好吧,我去求胡老爷宽限十天。十天一到,要是你再不好,那不管怎么着,你也得带着女儿嫁过去!”

    色厉内荏的说完这番话,柳大娘气冲冲的走了。闩了门,程雪岚才觉虚脱一般倒下,而贴身内衣早就被冷汗沁透。

    程夫人吓得涕泪横流,“咱们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看着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母亲,程雪岚是又嫌恶又可怜,“娘,您现在总算知道这柳大娘不是好人了吧?从前劝你,你可曾听我说一句?”

    程夫人完全六神无主了,跟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我知道错了,女儿,你快想想办法,咱们可怎么办?”

    程雪岚看着母亲,突然露出一抹狠辣,“娘,您是不是真的为了我好?只要我好,您就什么都愿意做?”

    程夫人不住点头,“只要能帮你,娘连心都可以挖给你。”

    程雪岚将马鞭交到她手中,“那就请您抽我吧,狠狠抽!”

    什么?程夫人吓呆了,连鞭子都握不住,一下就掉落在地,“女儿,你到底要干什么?”

    程雪岚眼中却闪过一抹果决,“既然要博人同情,就得演一出象样的苦肉计。娘,您别心疼,您越打我,咱们就越有希望再过回好日子!”

    程夫人看着女儿,突然觉得有点陌生。

    可眼下的程雪岚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强硬的把鞭子塞到她手里,“您就把我当成咱们家的仇人,用力抽我吧。否则,您就索性勒死我。总之,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程夫人狠了狠心,咬着牙动手了。

    是夜,观音寺街的住户们大半都听到了女孩的惨叫。(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69章 出行

    最美人间四月天,满目春光惹人怜。尤其从京城一路往北,恰恰迎着花期,看不尽一路的姹紫嫣红,赏不尽的春回大地,虽是远行,却实在让人心情愉悦之极。

    “瞧你心情这么好,多半也是一家团圆的缘故,从前记得咱们头一回来时,可没见你这么兴奋。成天在马上颠啊颠的,结果把身上还颠来了。来,拿这个垫着,多少能舒服点。”石氏在车里跟林氏一面拿钱灵犀说笑着,一面递了她个厚厚的锦垫。

    钱灵犀有点不好意思的接了锦垫放在身下,确实舒服多了。她怎能想到,出门没几日,此生第一次大姨妈居然来造访了?

    当时她正骑在马上,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幸好眼下虽是春暖花开,但一路往北,天气仍有些凉,衣裳没那么单薄,为了防尘避灰,她还挺拉风的系了件斗篷,所以从马背上下来倒是没出什么丑。

    只是这种事到底瞒不过人,尤其是两个当妈的,眼里更是跟装了雷达似的成天盯着她的一举一动。而石氏和林氏知道后,俱是一喜一忧。喜的是闺女终于长大了,忧的闺女长大,就得是别人家的了。

    看石氏真心疼爱女儿,林氏感慨的叹了口气,“咱们现在这么疼她,将来嫁出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疼。记得从前小时候,我乡下老娘就说,对闺女得少疼一点,将来才知道惜福,我年轻时不明白这个道理,还总怨她偏向弟弟。等到如今自己也有这么大闺女了,才算是明白我娘当年的一番苦心。”

    看她说着眼睛又往外瞅,石氏知道她又惦记着钱彩凤了。

    在京城和钱灵犀谈过一回之后,估计小姐俩也谈了回心。钱彩凤对唐家父子的态度明显好多了。尤其是出门之后,她主动给唐父和唐竟熠都铺了辆舒舒服服的大车,让他们爷俩在里头享福。自己更是亲自在旁边伺候着,虽然没那么多笑脸,但是端茶送水,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只是这父子二人一来看在钱家人的面子上有些不好意思让钱彩凤服侍,二来也想与丫头调笑鬼混,杵一个钱彩凤在跟前多有不便,是以钱彩凤很识趣的就坐到后面的行李车上去了。

    虽然那车上还坐着一个唐竟烨。但钱彩凤毕竟也带着丫头。况且这个小叔子一看嫂子过来了,就主动坐在车外头,有时就到钱家兄弟们的车上去,十分的礼貌,是以没有半句闲话。

    本来林氏想叫女儿到自己车上来。但钱彩凤却以要侍奉公公相公为由,执意不肯。偶尔来钱灵犀这里小坐片刻,也是即刻就回去了,弄得林氏这一路满心想跟女儿亲近,却怎么也找不到机会。

    同样身为母亲,石氏太了解林氏的心情了,灵机一动,让丫头拿了几样给钱灵犀这特殊日子预备的姜汁红糖等点心包上,“弟妹你要是在车上坐得闷了。不如到彩凤那里去坐坐,把这几样小点心带给她。这一路还长着呢,她若是遇到那时候,也能自己垫补些儿。”

    此话正合林氏心意,怕在那里没话说,特意又拿了副正在做的鞋垫子。叫马车停下,站在原路等车尾唐家的队伍来了。

    看她上了后头钱彩凤的车,石氏才幽幽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话总得等要自己做了父母才得明白。哦,对了。”她忽地想起一事,看一眼车中,见还有软软等下人在场,便令她们都退下,这才审起钱灵犀来,“出行前,程姑娘的事大家可都听说了,我还听说她曾经来找过你的,这事儿是不是你教她的?”

    钱灵犀顿时规规矩矩坐了起来,“程家姐姐确实来找过我,我也确实告诉过她,如果要重建名声,就得适当吃些苦头,可那事真不是我教的。”

    石氏瞅她一眼,微微颔首,“你是我教出来的,虽然有时做事还不够稳妥,但也不至于这么昧了良心。若真是你教的,那我可是再无颜面见你爹娘了。程姑娘这计虽好,可于程夫人,却实在是太狠毒了些。”

    钱灵犀也实在没想到,她让程雪岚演一出苦肉计博下同情,程雪岚竟然会让母亲鞭打了自己一顿,然后带着满身伤痕到宫门外去跪着求情。

    在义母程妃召见后,程雪岚便把此前所有的罪责推到母亲身上,说她自父亲故去之后就性情渐渐古怪,行事往往不顾大体,后来还以死相逼,让她做出许多令人羞耻之事。而她为了孝道,不得不听从母命。

    而今程夫人离宫之后越发疯癫,败光家产不说,甚至动起改嫁的念头,程雪岚怎么劝也不听。近日,她在脸上长了恶癣之后脾气愈发暴躁,进而对自己开始动手了。

    可程雪岚称自己被打死都无所谓,只求程妃照应母亲,不要让她行差踏错,连累父亲名节不保。

    不得不说,程雪岚带着这样一身伤痕出现,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况且程夫人糊涂败家是全京城官宦人家的笑柄,可谁也没有想到,她现在一把年纪竟然闹出改嫁这样不知廉耻之事,还毒打唯一的女儿,这实在是让所有人唾弃。

    而程雪岚作为这样一个母亲的女儿,迅速赢得了广泛的同情。程妃当即去求了皇上,允其回宫居住。

    可程雪岚却很懂事的表示,母亲再不好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宁愿受虐待也要在跟前侍奉。家门遭此不幸,如果程妃疼惜,就请允她携母到京郊的隆福寺去居住修行。

    隆福寺建在京郊一处山顶之上,风光虽好,却也等闲不许世人出入。不仅因为这是座皇家寺院,更为的是,在那里出家修行的女尼大半是在宫中犯了错,或者先皇遗下的嫔妃们。

    因知那里的条件清苦,程妃闻言就劝她不如去另一所皇家寺庙紫竹庵,就是上回她和钱灵犀差点在那里出事的庵堂。那里怎么说也离京城近,香火盛,贵人走动得也多,虽是方外之地,却富贵舒适得多。

    程雪岚却说,正因为紫竹庵那里贵人出入得多,怕母亲又犯病冲撞了旁人,所以宁可自讨苦吃的去隆福寺。

    看她态度如此坚决,又孝心可嘉,连皇上也被感动了,不由念起几分旧情。除了允了她的所求,还按亲王之女给予县主的俸禄,每月供给她一定的柴米油盐,让她可以无后顾之忧的在隆福寺好生照料母亲。

    既然皇上都有此表示了,那朝中众人自然是要溜须拍马,往日有交情的要上门去送份厚礼,没交情的也要赞一声她的品性贤良。

    程雪岚带着一身伤痕,终于绝地反击,走出她人生的最低谷,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或许程雪岚要过两年苦日子,可等她熬过这一段,将来未必没有她的出头之日。

    只是她的这份光环和荣耀,却是践踏着亲生母亲得到的。哪怕她一句重话没说,反而处处维护,可这样的维护却比刀子更锋利,比毒药更可怖。

    程夫人这辈子都得背着个疯癫与堕落的名声活下去了,就算她治好了,世上也再没有人会信她或者敬她一丝一毫。

    若仅是疯癫还可得几分怜悯,可程夫人动了改嫁的心思,就是大不该了。这不是说当时的风气就不允许改嫁,而是因为程雪岚这一番话,极容易让人浮想连翩。

    程夫人是丈夫死后才开始变得性情古怪的,那她是不是熬不住寡,所以日思夜想着要嫁男人?先是拼命的想把女儿嫁给豪门,嫁不成后自己甘愿嫁个暴发户,那是不是她爱慕虚荣,贪恋富贵?又或者说是她想男人快想疯了,最后才会变得这么古怪?

    石氏也是女人,当然明白这样的猜想对一个女人的伤害有多深。所以她很怕这主意是钱灵犀教程雪岚的,如果真是的话,石氏都会觉得齿冷了。

    可这件事真不是钱灵犀教的,她也没想到程雪岚居然会这么狠。

    如果不是因为她对程雪岚的了解,只怕乍然听到传闻,也会对她产生同情,对程夫人产生厌恶之情,那样,对于程夫人得有多不公平?

    可这世上,到底是不公平的时候更多些。所以想要站得住脚,就得争取舆论大众的同情。程雪岚的事一出来,可着实让钱灵犀后背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她忍了一时,没有贸贸然在京城对唐家下手,否则极有可能让钱彩凤成为第二个程夫人,遭到所有人的唾弃。那样的话,就算钱彩凤脱离了唐家,也跟判死刑差不多了。

    费了一番唇舌,钱灵犀才让石氏打消了顾虑,却见林氏又拉长个脸回来找她麻烦了。当着石氏的面,她可一点没露痕迹,只等着就母女二人时,才悄悄抱怨,“早知道我方才就不送点心去了,你姐一听说,顿时就恼了,怪我平日里不记得,只等你这小日子来了才想起她,话也没说两句,又把人得罪了。你说你这么个聪明孩子,怎么也不提点着些?要不是她家二弟帮着劝了几句,我真是连台也下不来了。”

    这话听得钱灵犀嘴角直抽抽,姐姐要吃醋,她管得了么?除非是独生子女,否则谁防得了这个?

    不过提起唐竟烨,钱灵犀倒是当真有几分好感,可惜彩凤配的不是他,否则倒真是个好夫君。眼下想要顺利又合理的摆脱唐竟熠,还当真得多费一番心思。(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0章 得寸进尺

    一路风霜劳顿,车马辛苦。这一日,到了个地方,冯三喜特意从后头马车上屁颠屁颠跑过来问,“姑娘,您还记得这里是哪儿吗?”

    小伙子毕竟年轻,加上钱灵犀着意叮嘱人要给他好生调养,冯三喜的伤早好了,比从前还长胖了一圈,养得白白胖胖,软软有时戏称,拖出去宰了都有肉了。

    可眼下给他这一问,钱灵犀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哪儿知道到哪了?这前看是山,后看是山,左左右右全是山,“总不过是在山旮旯里呗,难道到你亲戚家了?”

    “哪儿啊!”冯三喜白她一眼,可惜最近养胖的脸蛋挤得那原本就不大的眼睛更小了,完全看不出来。伸手往前一指,“那前头不是华家岭么?这山下的镇子就是界石镇了啊!”

    哟!原来回到这里了么?钱灵犀手搭凉篷眯眼往远处一瞅,依稀找着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心头不觉感慨万千。

    想想上次过来,在这里遇劫,邓恒还背着她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而今故地重游,那心境却已发生诸多微妙的变化。

    就好比现在,钱灵犀可以肯定自己绝对不会象当日那般唠叨了。想想邓恒也是怪,怎么那时就能忍下自己一路不讲理的数落呢?

    可这问题不能深思,一思量,便成心结。所以钱灵犀很快就放下了,只专心打点着进镇后的事务。

    连日奔波,好容易进了个象样点的市镇,连在乡间劳作惯了林氏都提出想在此好生歇息一日再赶路。这提议得到所有人的响应,尤其是唐父,连连抱怨他这把老骨头都要给颠散了。

    要是从前,钱灵犀听着这话也就罢了。可如今她的处理方式就不一样了,很大方的让人去请了镇上最好的大夫来,给阖家上下都把个平安脉。然后再买几瓶活血驱风的活络油,给众人揉揉。

    唐父连声赞好,又格外交待,“那给我买个有虎骨的,听说有那玩意儿的才够劲呢!”

    够劲也够贵的吧?这老头子,惯会拿腔作势!钱文佑心疼闺女的钱,忙道。“药油就不必了,找个大澡堂子,让人搓个背泡个澡,一样舒服。”

    唐父急道,“这搓背泡澡是舒服。可咱们在路上又不能天天这么弄,买个药油睡前揉揉,这可是书上说的养生之道,亲家,你听我的,准没错!”他睨一眼钱灵犀,见她面色和善,又补了句,“要是有虎骨蛇鹿那些泡的药酒。买几坛喝喝也是强身健体的。”

    唐竟熠听懂老爹的意思了,急急附合,“正是正是。娘子,要不你辛苦一趟,跟去瞧瞧吧。”

    真是贪心不足啊,他们要的哪是强身健体?分明是想要那些壮阳药酒来寻欢作乐!眼看着钱灵犀出钱。拿她当冤大头来宰了。可这话钱灵犀一个姑娘家不好说,钱彩凤眼下要扮贤妻良媳也不能吭声,石氏顾虑着身份也不便多言。

    可钱扬武却是不怕的,反正他年纪还小,便是说错了也没什么,便站出来道,“我看书上说,春季是万物生发之际,咱们又在旅途之中,身心俱疲,此时饮用那些补药只怕效果也不会太好。万一虚不受补,岂不是对身体有害无益?”

    请来把脉的老郎中点头赞道,“小哥所言极是,这春季确实不宜大肆进补,我方才给诸位把脉,也没发现明显异常,多半只些旅途劳顿之状。有条件的话,只把那鸡汤鱼汤什么的多炖些来吃也就是了,完全不必吃药。”

    他又格外看了唐家父子一眼,含蓄的道,“就是有些体虚气短,精神不济的话,只要晚上多注意休息就是了。”

    这下唐家父子闹了个没脸,都没好意思再出声了。钱灵犀左右一瞧,便站出来打圆场道,“那就请大夫开几个药膳方子,快些让伙计拿去炖汤吧。不过那活络油还是得买一些,”她微笑着看了还想说话的钱文佑一眼,“总是有备无患。”

    唐家父子总算找个台阶下来了,唐竟熠喜道,“还是妹妹大方。”

    钱灵犀回他一笑,“那大伙儿都累了,先回房歇着吧,我让人打听了泡澡的地方,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再去。”

    当下各人回了各房,为了省点房费,钱家这边是以男女来分,钱文佑带子侄四人住一屋,林氏和钱灵犀一屋,进门就嗔怪起女儿来,“你爹好意要替你省钱,你干嘛在那儿穷显摆?”

    钱灵犀见没了外人,毫无形象的伸个懒腰,呵呵一笑,“穷在家,富在路,何苦为了这点小事留个话柄?娘您放心,我办事心里有数。”

    林氏嘟囔着,到底拗不过女儿,只得随她去了。可心里到底有些不高兴,暗怨唐家父子实在是太不识好歹了。

    到了晚间,这对父子更加的得寸进尺,出去洗个澡吧,偏他俩讲究多。别人都搓个背就完了,他们非得特意召那盲人按摩师傅,从头到脚细细的再来按上一回。

    钱文佑有心不去结那个账,只付洗澡的钱,大侄子钱扬名却抢在他前头去把账结了,还给钱文佑也要了个按摩师傅,非让他也享受一回。钱文佑无法,眼瞅着他钱都给了,只好也躺下给人按了一回。

    等到回了客栈,他抱怨给女儿听,钱灵犀却赞堂哥干得好,“先前那会子,扬武的几句话也是你教的吧,我都瞅见了。”

    钱扬名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怕得罪人,只是我这年纪再说这话就不好了。所以才让……”

    “行啦,谁要听你解释?反正咱们是一家人,让你还是谁出来,不一回事?”林氏打断了侄子,也教训起丈夫来。“你个死脑筋,总吹自己现在学得多精明了,我看还是个老糊涂。扬名是乱花钱的人么?他请你按摩,不也是让你盯着那爷俩?这还是在外头呢。万一他俩闹出什么笑话来,咱们这脸不也丢了一路?”

    钱文佑啊地一下会过意来,恨恨的一跺脚。“我怎么忘了这一出?”

    钱灵犀只抿着嘴儿笑,吩咐丫头叫伙计上菜。

    泡一个澡,大伙儿都是又累又饿,此时摆上来一桌汤汤水水,看着都舒服。各人依着自己喜好喝上一两碗汤,再随意吃些米饭面条,都觉得甚是舒服。可困劲儿也上来了,但饱食即卧是养生大忌,钱灵犀让伙计摆上些瓜子香片,大伙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消食。

    林氏正在那里赞女儿跟着石氏学得懂事多了,却听对面唐氏父子的房间传来吆五喝六的猜拳饮酒声。

    钱文佑听得直皱眉。放下茶杯,“我去瞧瞧。”

    “爹,算了,是我让伙计给那边上酒的。”钱灵犀道,“难道为了这点小事,还得让姐姐在那边受气么?您这一去,姐姐不更难做人了?”

    这话说得林氏也是一哽,本要说的话不觉就咽了回去,“孩儿他爹。算了吧。”

    可钱文佑到底听不下去,“那我出去走走,省得呆在屋里气闷!”

    钱灵犀冲堂哥使个眼色,钱扬名顿时就拉上钱扬武,陪他出去散心了。

    林氏也觉不痛快,借口要洗衣裳。躲后院去了。可在后院里,她却意外看见唐竟烨端了碗汤面躲角落里吃着。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儿吃饭啊?”这些天在路上,唐家还顾忌着外人眼光,吃饭时候总是叫他一起,并没有特别歧视。是以林氏见他一人躲这里吃饭,就诧异了。

    唐竟烨见着她,脸顿时红了,跟做贼似的,手脚都没处搁没处藏的,“婶子,这是……是嫂子给我拿的。”

    “我不是问你这些哪来的,你爹和你哥哥不正在房里吃酒吗?你怎么不跟了他们吃去?”

    唐竟烨脸更红了,盯着脚尖跟自己做错事似的,半天才忸怩着找了个借口,“我……我不会喝酒。就在这儿吃,很好。”

    林氏还想说话,却听后面有人出声了,“您别劝了,就让他在这里安心吃吧,否则连肚子都填不饱。”

    林氏蓦地回头,就见过来的竟是自己闺女,钱彩凤。

    她脸上眼皮都略有些红,明显是喝了酒的。手里拿了个大头巾打的包袱,打开一瞧,里面装着一盅汤,还有用干净帕子包好的几个夹好菜的馒头。

    “这可太多了。”唐竟烨举着手里的碗道,“嫂子给我这面条就足够了。”

    “够什么呀?就那么点东西,只是汤多。这些也不全是给你拿的,我还没吃呢。”钱彩凤旁若无人的在母亲面前坐下,自己拿起一个馒头啃着。

    林氏看不下去了,“凤儿你怎么就在这里吃东西?是唐家不让你吃么?我找他们说理去!”

    “有什么好说的?能有这样地方,还有这些饭菜就已经不错了。”钱彩凤看也不看她,边说边把吃了两口的馒头放下,让唐竟烨把剩下不多的面汤都喝了,把那蛊汤打开,倒给他一大半,自己留了一小半,拿汤勺吱溜喝着道,“在家的时候,躲在厨房里也吃过,躲在后院也吃过,只要有得吃,哪里不行?”

    她转头对唐竟烨道,“公公和相公还得喝一会儿,你晚上别等着了,不拘找谁去挤一夜吧。”

    唐竟烨却道,“那可不行,万一爹和哥哥都喝多了,嫂子一人怎么伺候得动?我就在这里等着,到时你来喊我。”

    “那就辛苦你了。”钱彩凤很快吃完一个馒头,把汤也喝了,跟林氏道了个别,“娘您快去歇着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就别多管闲事了。”

    看着女儿干脆离去的背影,林氏的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她开始动摇了,唐家这对父子真的值得女儿的付出吗?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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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娥皇女英

    日上三竿,唐竟熠终于睡到自然醒了。本来还想在温暖舒适的床上多赖一会儿,却被内急憋醒,只得起床方便。

    通房丫鬟红袖正坐在窗口剥着花生消磨时光,见他起了急忙上前服侍,并端上一碗香甜温香的红枣小米粥来,“这是大奶奶交待给您预备着的,一直搁在炉上温着呢,您尝尝,味道可好?”

    粥熬得绵软如米糊一般,入口即化,喝到胃里暖暖的,确实舒服。一口气痛快干了,丫鬟忙又添上一碗来,连接喝了两碗,唐竟熠有点精神了。不觉问了起来,“大奶奶呢?”

    红袖笑着收了碗道,“大奶奶跟她妹子去逛街了,打算扯几尺布头做几身夏装。要说奶奶妹子可真是个大方的,走前特特问了大爷您和老爷的衣裳尺数不说,连我和添香也有份儿呢。”

    唐竟熠心情更为愉悦了。心想钱彩凤这老婆虽然在闺房里没甚么情趣,但娶她还当真不亏。嫁妆丰厚不说,还有那么个有钱有势又知情识趣的妹子。只是可惜,自己娶的不是那个妹妹,否则这日子可就更美啦!

    正在那儿瞎琢磨着,唐父进来了。他明显也是刚起身,精神头十足,却带了几分难得的严肃之意,挥手让红袖下去,自关起门来和儿子商量正事。

    “儿啊,这眼看没多时,九原就要到了。爹想了想,你媳妇那妹子,虽说要给你安排事务,但咱们也不能坐在这儿干等着。”

    唐竟熠一怔。“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唐父老奸巨滑的瞅他一眼,“你还是年轻,少经了世事。爹琢磨着,你媳妇那妹子虽是个懂事的。但她毕竟只是你的小姨子,过不上两年就要嫁人了,到时等她嫁出去了。谁还来帮衬着咱们家?我听闻有许多朝中官员等着授职都有七八年轮不上的,你眼下又没个正经的一官半职,到算是你小姨子在嫁前给你安排上了,可将来万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怎么办?”

    唐竟熠点头,“爹说得有道理,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们总不能拦着不让她嫁人吧?”

    唐父叹了口气,“我现在只是后悔,当初没把钱家的情形打听清楚,否则怎么也不会让你娶那个大的,娶这个小的多好?”

    唐竟熠一听这话。暗暗合了心意,不由得也抱怨起来,“眼下不该娶的也娶了,难道还能换一个不成?”

    唐父老眼一眯,神秘兮兮的道,“换是换不了的,但却可以让她们姐妹效仿娥皇女英啊。”

    呃?唐竟熠诧异的瞪大眼睛,“这……这有可能吗?岳父家可挺看重那个妹子的,她上头还有干爹婶娘。两个堂姐又嫁得那么好,怎肯舍得与我作妾?”

    这话唐父不爱听,顿时白儿子一眼,“瞧瞧你那点出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你可是正经举人,这将来可是要做官的,娶她姐妹两人怎么了?说不定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到那时别说他家两个女儿,就是王公亲贵家的小姐只怕也配得上了。”

    唐竟熠给老爹说得热血澎湃起来,脖子一梗,“爹,那您说眼下该怎么做?”

    唐父勾勾手指头,示意儿子凑近些,低低授计,“你呀,趁那丫头现在对咱们不错,也上点心,具体的就不用爹教你了吧,总之把那丫头哄上了手,到时钱家不还得上赶着把她嫁给你?”

    唐竟熠点头明白了,暗想这确实也是个办法。钱灵犀年少单纯,又值妙龄,必是好撩拨的,只要自己多花些心思,如何怕她不上钩?

    想想小姨子可爱甜美的模样,可比钱彩凤倔强冷淡的模样强多了,唐竟熠内心一阵骚动,下了决心,“爹,我知道怎么做了。”

    唐父笑眯了眼,似乎已经看到钱灵犀带着大笔嫁妆做他媳妇的那一天。

    啊啾!钱灵犀在街上打了个喷嚏,惹得钱彩凤一阵取笑,“多半是房亮在九原念着你了,催你快去呢!”

    “二姐!”钱灵犀白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钱彩凤嘴角一撇,“就跟你出来这会子,我才能有机会胡说两句,你不由着我尽兴啊?”

    想想她的处境,钱灵犀一哽,“算了,当我怕了你了,爱怎么笑就怎么笑吧。不过二姐,你不知道,娘昨晚一夜都没睡着,翻来覆去惦记着你。”

    “离这么近,有什么好惦记的?”钱彩凤撅起了嘴,却忿忿的低声抱怨,“要我做个好媳妇,不也是她的意思么?那眼下她还怎么睡不着了?”

    “你呀,就是爱钻牛角尖,娘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呢?”钱灵犀横了她一眼,却挽上她的胳膊,“其实仔细想想,娘也没说错,要是你一不高兴,她就鼓捣着你和离,那世人得怎么想咱们家,怎么想你?唐家两父子是坏,可这坏处除了你有谁晓得?不把他们的坏处摊开来让众人瞧见,有谁会支持你,同情你?还是你想以后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

    钱彩凤不吱声了,半晌才闷闷的道,“我要不是知道这道理,哪里肯跟那俩父子纠缠去?多看他们一眼我都恶心!”

    “你恶心他们,可不能把气都撒在咱们自家人身上。昨晚爹散步时听说这儿有家包子铺做得好包子,想着你爱吃,一大早巴巴的去排队给你买回来。可你倒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非说是沾了小五的光。是!小五是先拿一个吃了,可他才几岁呀,你犯得着跟他计较么?你不肯吃,弄得一家子都没心情吃了。”

    钱彩凤给妹妹说得心中羞愧,低下头来嘟囔,“那我……我也不是有心的。”

    钱灵犀瞟她一眼,“你使性子,咱们一家是不会跟你计较,可你也不能这么任性,等到把人的心伤多了,伤透了,大伙儿也都麻木了,到时再没有人惦记着给你买包子,再也没人敢跟你来往,你才觉得有意思么?”

    钱彩凤想想,心中不安了,服软的道,“那我回头买点吃食,你替我给爹娘送去。”

    “这还象句话!”钱灵犀斜睨着她笑了,“你得了空也给爹娘做双鞋垫子什么的,钱不用你出,你妹妹包了,你就动动手,行不?”

    “行啦行啦,知道你是有钱人。到时再给你缝个嘴套,把你嘴巴套起来,省得成天这么多话。”

    “嘁!缝了我的嘴,到时连个给你牵线搭桥的人都没了,你要舍得你就缝去。”

    钱彩凤又羞又恼的捶了妹妹一记,拖着她去看布料了。

    可山城之中哪有什么好东西?钱彩凤不过是为了表明自己的贤良,让掌柜的拿几匹过时的便宜绸缎出来,只择那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颜色给唐家父子及两姨娘各扯了一身。

    不过倒是无意瞧见这里有山民土法手工织染的棉布,又厚实又绵软,而且颜色艳丽颇有特色,价钱又极其低廉。这料子虽说做外衣寒酸,但若是做成床单被面,或是夏天在家穿的单衣,却是又吸汗又透气。

    姐妹俩觉得很是划算,便打算多买一些,后见掌柜的存货不多,钱灵犀索性全都要了。横竖眼下在九原,不比京城讲究排场,买回去给家人制成夏衣,正好都用得上。

    山城里难得一见这样的大主顾,掌柜的很是高兴,主动给她们个不错的折扣不说,还特意写了个地址留给钱灵犀,“若是姑娘往后还想要这样的棉布,尽管来找我,价格咱们还可以谈。这也不是小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我们这附近一带的织布那是极好的,只是路途不便,运不出去,才无人赏识。从前曾有客商特意订了不染的原色布出去,在外面染了时新花样,听说价钱可以翻几番呢。”

    钱灵犀心中一动,钱彩凤已经追问起来,“那现在还有做么?”

    掌柜的叹口气,“那客商起先虽是赚了些钱,但后来却因为一次山洪暴发,毁了货物,身子也落下残疾,再做不成这门生意了。后来的商人听说,也就全都罢了手,咱们的生意就又一落千丈了。”

    他望着京城来路上的大山深深叹息,“咱们这酒再好,奈何这巷子太深,人们闻不见,谁知道好来着?”

    钱家姐妹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见自己的想法。钱灵犀一笑,低声附在姐姐耳边道,“今儿是姐姐要出来逛的,这条财路就便宜你吧。”

    钱彩凤没工夫跟妹妹拌嘴,认真问起掌柜的布匹之事,“您老也别蒙我了,照直说实价,我回头核计核计,若是可以,就打发人来跟你再做成这笔买卖。”

    掌柜的一听喜出望外,急忙把她们让到里间,奉茶跟她们详谈起来,他这儿还有从前做生意时留下的一些布头,当即让伙计从仓库翻出来给她们相看。

    原来钱灵犀她们买的还算是粗织的棉布,而当年那客商订的棉布织得更加精细,想来就是不染色,直接做成贴身内衣,也是极其舒服的。

    这可是条好财路!京城离得远不好运,但若是送到九原,边境通商一开,不就是门好生意?(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2章 土皇帝

    钱彩凤是个做事有决断的,跟掌柜的谈得差不多了,当场就找钱灵犀借了银子,下了一百匹布的订金。如果卖得好,她还会追加投资。

    掌柜的难得重又接这么大个订单,心内激动,难以言表,对钱彩凤表决心道,“少奶奶放心,小的一定竭尽全力,最多三个月内,必把这些布织出来,只是这京城我们实在送不了,得您麻烦一趟,亲自来取了。”

    钱灵犀抿嘴笑道,“若是九原,你送不送?”

    掌柜的一怔,九原?“姑娘您没开玩笑吧?”

    钱灵犀笑着摇了摇头,“掌柜的,这话我只告诉你,如果你还有什么好买卖,尽管预备着往九原送吧。”

    掌柜的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忽地眼睛亮了,“姑娘是京里来的?是官宦人家的小姐?”

    钱灵犀笑而不语,掌柜的却认真上前对她长施一揖,“若果真如姑娘所言,那以后这布匹买卖只要姑娘开口,就一直是你们家的!小的虽是商人,却也知道重信守义,断不负今日姑娘提携之恩。”

    钱灵犀起身避开,“掌柜的言重了,你以后只要记得我姐姐就好。”

    掌柜的忙又跟钱彩凤道谢作揖,两边又攀谈一番,才告辞离开。才走出不远,掌柜的又叫伙计特意包了两块铺子里最好的衣料送给钱灵犀姐俩,本要给钱,可那伙计却怎么也不肯收,放下衣料转身就跑了。

    钱彩凤感慨道,“这掌柜的当真是个会做生意的。他不肯当着我们的面给,便是真心要送我们了,回头让咱们哪里好意思跟他谈价钱?”

    钱灵犀却笑,“那是你的事。跟我无关。”

    钱彩凤恨恨的瞪她一眼,“当心我不还你的银子!”

    “随便。”钱灵犀无所谓,“不过几十两银子。你妹妹还赔得起。”

    钱彩凤恨得牙痒,威胁着要动手呵钱灵犀的胳肢窝才让她老实下来,不过钱彩凤也有一桩担心的,“这事儿要怎么瞒过唐家人呢?要不这生意还是挂在你名下吧,对外就说我给你管事。”

    钱灵犀却摇了摇头,“不妥。我跟干爹一家关系太近,他是官员。得避嫌的。”

    钱彩凤急了,“那怎么办?”

    钱灵犀红果果的望着她,“你就我一个妹子么?咱家爹娘是干嘛的?还有扬名扬武,哪个不能给你挂这个羊头卖狗肉?”

    钱彩凤脸上一红,却强词夺理道。“我本来就你一个妹子,想有个伴啊,叫娘生去!”

    “那你一会儿别让我去跟你说这事儿!”

    姐妹俩拌着嘴,欢欢喜喜的回来了。可一进客栈,就见唐竟熠万分殷勤的迎了上来,“妹妹辛苦了,可要喝茶?”

    钱灵犀吓了一跳,就算是自己送他两块布,也不必这么激动吧?让人把布匹递上。唐竟熠一看给自己的是绸缎,给其余人的全是布匹,心里那个美呀,就更别提了。

    “妹妹年轻,自己也该买两身好料子穿,怎么光顾着我呢?”

    看他笑得露出那一口参差不齐。又黄又黑的牙,钱灵犀有点受不了了,“这料子都是姐姐选的,姐夫还是谢谢姐姐吧,我先回房了。”

    她脚底抹油,溜了。唐竟熠连唤了几声妹妹都不见她回头,想想可能是小姨子害羞了,便也不以为意,高高兴兴的拿着新衣料就要回房。

    可想一想,却转过身来,对那被无视半天的妻子道,“娘子辛苦了,这衣裳还得麻烦你给为夫赶制一番,到了九原好穿。”

    “这成天坐在车上,摇来晃去的,怎么好做针线?女婿你又没不是没衣裳穿,到了九原再做不行么?”不知何时,钱文佑在一旁瞧见,甚是不悦的站出来道。

    钱彩凤微吸了口气,把之前要说的话咽回去,在老爹面前低了头。既羞愧又窝心。还是妹妹说得对,不管如何,真正心疼自己的还是自家爹娘。

    老丈人都发了话,唐竟熠没啥可说的了,只得应了声,赶紧离开了。

    钱文佑心疼的瞅了闺女一眼,“虽说贤惠是应该的,可也不能事事顺着人家,总得顾惜着自己。”

    钱彩凤听得眼眶一热,两行泪唰地掉了下来,她不敢抬头,只是压抑着哽咽的声线,低低的道,“爹……我刚才在街上买了些您爱吃的菜,让妹妹带回来了。早上那事……是我不好。”

    钱文佑心里酸溜溜的,象小时候似的拍了拍女儿的背,“傻孩子,爹怎么会跟你见气?你这事……确实是爹对不住你,你怪咱们也是应该的。”

    钱彩凤抬起泪眼,“爹——”

    钱文佑看女儿这样子,心里头更难受了,想好好安慰安慰她,却有客栈里的客人不明所以的打量着他们父女。

    钱彩凤忙擦了眼泪,“爹,您快回屋吧,妹妹买了好些衣料回来,到时爹挑个喜欢的颜色,我给您缝一身衣裳。还有——娘也是。她给我做的衣裳和鞋都很好看,您帮我谢谢她。”

    看着女儿说完就低头跑开的背影,钱文佑却欣慰的笑了。女儿真是懂事,都遭这样委屈了也没怪他们,要是孩子他娘知道,得多高兴?

    钱文佑赶紧上去汇报了,可林氏一听却越发哭得厉害了。唐家那个女婿实在不是个东西,她这么好的女儿怎么能配这样的女婿?

    可这些话,她到底还是没说出来。钱灵犀也不急,她相信爹娘的眼睛都不是瞎的,虽然他们暂时给这世俗的礼教束缚住了,可他们却不迂腐,迟早会明白怎样才是对姐姐更好的选择。到时,唐竟熠那儿可别说她们钱家没给他机会,而是这人实在是烂泥糊不上墙,那就怪不得她们了。

    十几日后,九原到了。

    进城的这晚,都快二更天了,但实在是不想再在外头颠簸,大家一致同意就是赶夜路也早些到家歇息,所以宁肯摸黑一鼓作气赶了来。

    九原城关不比京城,横竖有钱文仲在,到时通融一下开个城门又怎会是难事?可现实却与大家的想法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人困马乏的好不容易赶到城关,却拍了半天的城门,那守卫的士兵也不肯开,只告诉他们,“高大人下了严令,每晚到了时辰就不许开城门,否则就要拿我们军法处置。”

    钱灵犀一怔,“高大人?是监军高大人么?这巡防不是王元帅在管着,怎么归他管了?”

    小卒见她对边关很是了解,带了几分敬意回话,“王元帅任期已满,已经走了。现在新元帅还没来,军部一应事务都归高大人接管。”

    “那我们是官员家眷,怎么不能放我们进去?你让人去请我家老爷来。”

    “这个小的可不敢作主,擅离职守可也是要受罚的。”

    正争执着,就见有几辆香车缓缓而来。车上有男有女,无不放浪形骸,分明是携了青楼女子在外面踏青游玩归来的商贾之流,可那守城的士兵却立即开了小门,要单放他们进去。

    钱扬名上前理论,“若说有规矩,我们遵守也是,要为什么他们能进,我们不能进?”

    小卒摊手,表示也很无奈,“可他们有高大人的令牌啊,你们要有,也能进来。”

    这不是只休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可这时候上哪儿讲理去?钱灵犀恼了,直接传话,“若是不让我们进去,也别让他们进去!”

    让大伙儿把马车一赶,把那小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她们不往里进,后面的马车也进不来。

    有个管事模样的人顿时就骂将起来,污言秽语,很是不堪入耳。

    石氏怒了,拦着钱灵犀,亲自出来道,“你是哪家的奴才,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随意辱骂朝廷命官家眷,王亲贵戚,难道是想试试朝廷大狱的滋味么?”

    那管事被她气势镇着,不敢多言了,可后面有个当主子的却嚷嚷起来,“凭你是什么皇亲国戚,到了九原,也得听我姐夫的!我姐夫就是这九原的土皇帝,谁不服气,顿时叫你五马分尸!”

    石氏冷笑连连,“好大的口气!大伙儿都在这里作个证,城门官你也别躲在里面装听不见了。这九原连土皇帝都有了,还把咱们陛下放在眼里么?”

    她这厉声一喝,把城门官给吓出来了,急忙赔罪,“夫人,您别跟一个喝多的人计较。得,我今儿就破例作回主,请您进去吧。”

    “谁说能破例的?”那个喝高了的家伙还在那里叫嚣,“就不许他们进,看他们大半夜的跑来,鬼鬼崇崇的,肯定都不是好人。通通抓到军部打二十杀威棍,看他们还认不认得我姜爷爷!”

    城门官急得满头大汗,跑过去不住作揖,“求哪位爷劝劝姜爷吧,别再闹了。”

    偏偏这里就没人敢说话的,有个妓女更是轻佻的一甩帕子,火上浇油道,“姜爷说要打,那就打呗。反而打完了,有姜爷兜着,你怕什么?”

    听他这一说,那姓姜的闹得更凶了。什么口没遮拦的话都敢往外蹦,甚至还让家人上前动手。城门官得拦着这边,又得防着那边,恨得简直想把那窑姐拖下来先打二十大棍!(欢迎您来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373章 蠢到家了

    正当钱家在那姓姜的挑衅之下,差点就要动手之际,巡城的人来了。

    见这里吵闹不休,为首的官员出来查看,一见石氏顿时又惊又喜,“钱夫人,你们怎么今儿晚上就到了?”

    石氏听着声音耳熟,借着火把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樊泽远么?可他堂堂一介将军,怎么跑这儿来巡城了?

    樊泽远瞧着后面姜家马车,望石氏苦笑,“夫人切莫动怒,先回府吧。钱大人早跟下官打过招呼,我还以为你们明后儿白天才到,没想到今晚上就来了。多有怠慢,万望海涵。”

    既然有他说情,那石氏就不跟姓姜的计较了,命自家马车循序进城,那位姜爷虽然还在后头漫骂不休,但钱家已经没人理他。城门官又很乖觉的上前拦着,到底是将这场小小风波平息了下来。

    走得远了,石氏才问,“这个姓姜的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跋扈?”

    樊泽远低声告诉她,“他是高监军的小舅子,自从王元帅走了之后,跋扈的岂止是他?我因之前得罪过高监军,一时不慎给拿着把柄,就把我罚来巡城了。就连钱大人那儿,也着实受了不少气。在外不便多言,等夫人回到府中,自然明白。”

    石氏点头,不再多问正事,只问他家中安好。樊泽远笑得有几分腼腆,原来他家中续娶的那位妻子梅氏在新婚之时就成功受孕,于月前平安产下一个男婴,他也是刚刚接到喜报。很是欢喜。

    石氏连忙道喜,又说随后会备一份礼物送上,可樊泽远却说不必客气,“夫人盛情。我已心领,只是眼下这样局势,咱们这些交情还是不要放在明面上的好。否则给有心的人瞧见。又不知要无中生有出多少事来。”

    钱灵犀在车中听着,却道无妨,“樊将军无须担心,横竖咱们这礼又不是送您,是贺尊夫人喜得贵子,您不方便收,就径直打发人带回你们陇中府去。如此大家岂不都省了事?”

    石氏听着暗合心意。虽然这孩子于樊泽远不是头胎长子,但于那位梅氏来说,却是第一次做亲生母亲,如果丈夫这边的同僚没一点动静,那梅氏心中难免怨艾。会以为丈夫不重视。陇中离九原虽不算太远,可也不近,就是写信解释只怕也会存下心结。而樊泽远一向于钱家交好,钱灵犀还这份人情给他,本属应当。

    樊泽远闻言果然惊喜,可随即又有些忐忑,“可能有件事你们还不知道,你们国公府的那位四老爷,也到九原来了。”

    哦。是钱文侩?钱灵犀和石氏对视一眼,暂且按捺下好奇,只道,“将军放心,我们所要托的人并不是钱家的人,而是另外一些朋友。必不至于坏事。”

    樊泽远这才安心,又谢过她们,一直把她们送回原先租住的住处。

    因走前就知道有可能还得回来,所以原先那所宅院一直没退,只是跟房东商量了下,在无人的这几月里租金减半支付。

    原以为一过来就能见到钱扬威一家,却没成想他们三口子都不在,钱文仲乐呵呵的说,“几个孩子都愿意做事,便在那糖厂附近另租了一套民房,往来也便利。只这边没什么人手,就随意打扫了下,亲家堂弟你们可都别见怪。”

    “不怪不怪。”钱文佑一家自然是好说话的,连连说麻烦他了。

    可唐家父子二人却有些不高兴,尤其唐父倚老卖老道,“就两间房,我们家这么多人怎么住得下?起码得三间才够。”

    钱文仲有点尴尬,他在知道要来这么多人时,动过念头要给他们租房子,却又担心自己租的未必合他们心意,所以便只准备了两间房做他们的临时处所。原想着挤两日,他们再去租房就是,却不料这人竟如此不通世务,此时要是再挪,哪里空得出房来?

    唐竟烨见人家为难,主动站出来说话了,“爹,两间也够了,你和大哥一人一间,我和三喜子他们去挤一挤就成。”

    他上前一步,低低提醒老爹,“钱大伯是做官的人,成日忙得很,能替咱们收拾成这样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有时间去找房子?哥哥的前程还着落在他身上,可不要因小失大。”

    这话唐父听进去了,于是也不再计较,带丫头自进屋了。钱彩凤本不愿和唐竟熠还有那丫头红袖挤一间屋,可她要是分房而居,在外人看来难免就太奇怪了,幸好她癸水来了,便有借口让红袖服侍唐竟熠去睡炕,自己反睡门前的小铺上。

    原想着唐竟熠晚上肯定要和丫头行那**之事,心中厌恶,却不料北方大炕坚硬,让睡惯床铺的唐竟熠十分的不惯,翻来覆去怎么也觉不适,什么心情也没了。倒是不忘嘱咐钱彩凤,让她明儿第一件事就去租套房子分开来住,“再有,一定得给我添张大床。”

    钱彩凤心中冷笑,什么钱都不挣,花起钱来倒是本事。想买床,等自己挣钱再说!

    唐竟熠睡不着,话变得特别多,突然又问起一事,“方才你伯父提起的那什么糖厂,还有你大哥是怎么回事?”

    钱彩凤心中一紧,此事妹妹没有瞒她,却得瞒着外人,便只淡淡道,“原先妹妹是在九原炼糖来着,后来生意不赚钱又辛苦,再加上伯父做着官,有许多不便,就将糖厂卖给定国公府了。眼下大哥不过在那儿帮着做事,只是让他学点本事,见识见识的意思。”

    唐竟熠却重重一拍身下的硬炕,呼地坐起来了,“哎呀,你们这回可是真是蠢到家了。定国公邓家富甲天下,他们岂会做亏本的买卖?必是见这营生有利可图就哄了去,这回的亏可吃大了!”

    钱彩凤不耐烦的暗自白他一眼,“便是亏了又能如何?卖都已经卖了,再说,伯父那里……”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人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生意不也如此?有当官的亲戚才便宜。你妹妹是太胆小了,连你伯父也没什么见识。这九原天高皇帝远的,你看今日那位姜爷,不就是仗着姐夫,多威风多气派?生生的把你们一大家子就压下去了!”

    钱彩凤听得心头火起,忍不住呛了一句,“你不被压,你当时怎么不站出来说话?”

    唐竟熠一哽,强词夺理给自己找借口,“我堂堂一介举人,岂可与那种人争执,没得失了体统。”

    嘁!钱彩凤心中翻个大大白眼,没用就是没用,还逞什么强?可她却不愿就这话题再扯下去,唐竟熠这人刚愎自用得很,根本讲不通道理。

    见她不吭声,唐竟熠一个巴掌拍不响,也闹不起来,最后只交待她一句,要她记着提醒钱灵犀安排自己的差事也就完了。

    次日一早,家里众人起来,用过早饭就乱烘烘的开始收拾行李。昨晚赶着休息,都没好生整理,此时天光大亮,才开始安置。

    钱彩凤是肯定要去租房的,林氏看钱文仲这套宅院并不大,也考虑着是不是搬出去的好。她想着自己孩子多,尤其钱扬友还小,怕吵着堂兄夫妇,时间一长,惹人嫌弃。

    “别人能走,你们可不能走。”在她还没有开口的时候,石氏便拉着她先把话搁下了,“咱们一同在京城住了那么些时,彼此什么性情都清楚得很。你们家这几个孩子都很好,老爷昨晚就和我说了,扬名扬武两个还要读书,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功课不懂的尽管去问他。他还给他们在这里物色了几个学问不错的先生,什么时候抽个空,就带着他们去拜见一番。”

    林氏听得很感动,“可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真怕吵着你们,尤其他大伯还是做官的,万一弄得他休息不好……”

    石氏笑着把她打断,“过日子就是要吵吵闹闹才热闹!要是就剩我们老两口,冷冷清清有什么意思?老爷白天又不在家,有你们陪着我,我才不寂寞。”

    见她情真意切,林氏把心放下,决定在这住下了。石氏便和她商量着,把房子重新安排了一下。林氏一家都是省事的,全凭石氏安排。钱灵犀仍是原先那间,钱文佑夫妇带着老幺住钱敏君的房间,钱扬名钱扬武弟兄两个一间,其余下人三三两两安排一处,小院正好住满。

    石氏还特意空出一间,是给钱扬威小三口留的。要是过来吃饭,晚上也可以有个歇宿的地方。见她处处安排周到,林氏两口子是衷心满意。只等着唐家人搬走了,他们就好布置房间。

    可他们过来的消息一早已经让人带信过去了,怎么不见钱扬威他们过来?

    正念叨着,钱灵犀道,“许是铺子里正忙着吧?横竖也没什么事,要是大伙儿不累的话,我带你们去瞧瞧可好?”

    “好啊,正好咱们不也要租房么?要是大哥那里方便,就租在他那附近可好?”钱扬名递个眼色过来,钱家人顿时都明白了。

    钱彩凤那门布匹生意最后全家商量的结果是挂在他名下了,因为家里就他是个正经秀才,可以在税收方面得些优惠。

    唐竟熠正想跟钱彩凤出去租房,一听这话顿时耳朵就竖起来了,“你们不是不搬么?怎么还要租房?”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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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信不过

    要弄个布匹作坊,可不是小事情,不可能瞒得过人,钱家也没打算瞒着人。所以唐竟熠一问起,名义上的小老板,钱扬名就大方告诉他,“我也老大不小的了,总不能成天游手好闲的吃白饭。所以想学着做点小本生意,也是个进益。”

    唐竟熠就问,“那你要做什么生意?”

    “我一没本钱二没经验,大的买卖可做不起,还好妹妹认得些人,介绍我做布匹买卖,就想租个院子,试试染染花布什么的。咱们也别净在家里说了,走吧。”

    钱扬名这一招呼,大伙儿都出门了。

    看这位大舅子不愿意多谈,唐竟熠心里更加痒痒的,看一眼钱灵犀,总觉得他们在背地里干什么发财的勾当。眼睛一转,忽地将钱彩凤一拉,“咱们不如一起去吧,既然是扬名兄弟要做生意,咱们也应该帮衬着才是。”

    钱彩凤心头一惊,莫非被这家伙看出点端倪来了?她找了个借口,“可公公不急着要去租房么?”

    “那个不急,我去跟爹说一声,先陪你兄弟看了房子,回头再看我们的也一样。”

    看他说着,眼睛还含着抹算计在妹妹身上一瞟,钱彩凤明白了。唐竟熠他又想占便宜了,定是琢磨着要钱灵犀替他出租房的钱呢。可这回,她是绝对不会让他如愿的。

    正想开口,却见钱灵犀上前笑盈盈挽起她的手,“若是姐夫愿意一起去,那就一起去吧。你们租房的事可以拜托下这里的房东贺大叔。他们家祖祖辈辈都在这儿,是极熟的。要是唐二哥得空,让他跟贺大叔先去瞧瞧,回来也好分说明白。”

    看妹妹对自己使个眼色。钱彩凤知她心中必有计较,便也不多话了。唐竟熠听着大喜,连忙叫唐竟烨过来。见他进屋跟唐父解释,钱彩凤趁机低声嘱咐了小叔子几句,一行人这就出门了。

    只是出门没走多久,就见钱扬威急匆匆赶着辆车,带着董霜儿和徐荔香过来了。路上遇到,自是亲热。

    带两个媳妇给爹娘行过礼,钱扬威很是惭愧。“今早上听说你们来了,本来马上就要来拜见的,只是铺子里的事情太多,只好等安排妥当才能过来,还请爹娘恕罪。”

    “没事没事。你们做的是正经事,有什么好怪罪的?”钱文佑笑呵呵拍拍长子肩膀,“既然遇上了,也别折回去了,咱们索性就都到那厂子里看一看吧。”

    他这话音刚落,徐荔香却上前赔笑拦着,“爹娘虽然不怪我们了,但堂伯堂婶那儿可不能怠慢,来的路上我们还特意买了几样礼品。那厂子里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先回去吧。”

    “媳妇你客气什么?”见她有礼,钱文佑脸上笑容也多了些,“你堂伯去衙门当差了,堂婶在家正忙着收拾行李屋子,咱们至亲骨肉。不必讲这些虚礼。这九原又不是来两日就走的,回头我和你几个兄弟都是要来厂子里帮忙的,先去瞧瞧,也好心里有个数。”

    可听钱文佑这么一说,徐荔香的脸色顿时变了,然后越发客气起来,“那怎么行?兄弟都是读书人,岂可跟我们一样做苦工?爹您就更不行了。您啊,早该是享清福的时候了,要是有空,不如到街上逛逛走走,何必跑那儿去呢?正好我们身上带了钱,爹娘喜欢什么,尽管买就是。咱们离家这么久,也该表表孝心、姐姐,你说是不是?”

    董霜儿见问到自己,便也附合了两句。可她的脸色却有些不自然起来,小心的看了钱扬威一眼,见他丝毫没有察觉,便低下了头去。

    这徐荔香是转性了么?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别说钱文佑了,钱家人全都觉得稀奇。钱文佑还想着是不是儿子终于学会御妻之道了,却只有钱灵犀,心里隐隐猜到点什么。

    她再看大哥一眼,却见钱扬威倒是一副心中坦荡的模样,丝毫不似徐荔香那样眼神闪烁,心里安慰许多。

    眼下正在街上,旁边还有唐竟熠,钱灵犀想了想,便也上前道,“既然两位嫂子一片盛情,不如我们改日再去吧。可喜今日风和日丽,不如在九原逛逛?”

    徐荔香闻言大喜,“是是是,妹妹说得很是,不如就在街上逛逛,中午也让我们做个东,请全家人吃个饭。”

    “慢着!”唐竟熠站了出来,眼光在徐荔香成熟丰满的娇躯上偷偷扫了几眼,却道,“虽说是嫂嫂盛情,但君子行事,当分轻重缓急。逛街游乐乃是小事,而查看店铺产业却是大事,岂可因小失大?依我说,还是先去店铺要紧。”

    徐荔香对公婆姑子要客气,但对一个外来的女婿可没那么好脸色了,“大伙儿都同意了,你干嘛不乐意?再说了,就算是要查看产业,那也是我们老钱家的事,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你!”唐竟熠顿时为之气结,他本是个不识时务之人,哪里经得起徐荔香这一气?顿时就跟点着的爆竹似的炸了,“我可是钱家的贵婿,怎么算得上是外人?什么要尽孝心,看你口口声声拦着不愿大伙儿去,莫不是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荔香拉长脸,恢复本来面目了,“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了?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你又不是我们老钱家的上门女婿,别说是你了,就是大姑子也管不了我们家的事!”

    这话有点过了,别说钱彩凤生气,连钱灵犀也生了气。不过她还没开口,钱扬威先吼了起来,“你说什么呢?妹子就是嫁出去了,也永远是我妹子。去跟凤儿和妹夫道歉!”

    徐荔香不愿意去,可董霜儿暗推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徐荔香这才勉勉强强的走过来行了一礼。

    可还没等她开口,唐竟熠就下巴朝天的不屑道,“你们也不必假惺惺的在这里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演戏了。哼,要说你们钱家的事情我才不愿意掺合,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他先给自己脸上贴了贴金,然后凉凉点出徐荔香的真实心思,“看你们这么不愿意大伙儿去,只怕是爹娘兄弟分了你们的好处吧?”

    “你!”这回轮到徐荔香气结了。

    钱扬威脸上挂不住,顿时道,“既然妹夫生了疑心,那就一起去看看,省得说我们藏着掖着的有私心。”

    唐竟熠这回倒接得快,“那就走吧!”

    徐荔香恼了,忿忿嘟囔,“凭什么他说去就得去?”

    可钱扬威生气了,“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儿!”

    钱灵犀和爹娘对视一眼,再看向哥嫂的目光,都添了层忧虑。

    小半个时辰的工夫,糖厂到了。

    半年工夫不见,这儿可大变样了。从一个院子扩大到两三倍大,不仅门面厂房颇具规模,从门前川流不息的马车看,生意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这点钱灵犀心里倒是有数,之前她看过糖厂的规划,邓恒可雄心勃勃要把这里建为北方最大的制糖基地,随着糖厂的发展,将来的地盘还会更大。

    只是令钱灵犀没料到的是,糖厂的门面里已经开始有果酱出售了。

    全部用她教的法子,用巴掌大的小坛子包扎得极为精致,用红纸标签注明了类别。就他们才过来这一阵子,就有好几拨客人购买了这种果酱,那价钱可不便宜。

    可钱灵犀之前明明有过交待,这种果酱要作为自家的私产,她已经想好了一个极雅名号要叫御颜堂的。就为这,她还翻查了不少书籍,才找到一句形容蜜糖的“冰鲜玉润,灵娥御之以艳颜”来定下名号,可眼下怎么换成威记二字呢?

    看妹妹的目光落到那标签上,钱扬威上来解释,“三妹,你听我说。你原先那名儿笔划太多,大家都嫌难写,所以才……”

    钱灵犀却冲他摆了摆手,“不过是个名字而已,没什么大碍。”

    钱扬威顿时松了口气,眼睛清亮足见心中坦荡。可钱灵犀再看徐荔香一眼,却见她心虚的低下头去,再看董霜儿,脸色也有些不自然。

    不由得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是利益动人心,就算大哥没多想,可这两位嫂嫂已经有些守不住了。

    却也不想想,这门生意若不是有自己牵线搭桥,又提供方子,她们怎么做得出果酱来?竟然还堂而皇之的标上钱扬威的字号,那是怎么着?想把这门生意算作她们自家的?

    说不生气了那是假的,钱灵犀想试探一下两位嫂嫂,如果她们当真有这份私心,那可对不住,这门生意她就要收回了。

    “既然来了,那麻烦嫂嫂把帐本拿出来。爹,您现在会看帐本了吧?一会儿也教教二哥和四弟,你们也都用心学着些。”

    钱扬威二话不说的应了,徐荔香却不愿意,“妹妹你好容易来了,怎么还要看帐本?难道是信不过我们么?”

    “确实,有点。”唐竟熠一见这架式,顿时来劲了。既然不是钱扬威他们小家的,那他还不可着劲儿上前掺一脚?(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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