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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桂仁     庆丰年txt下载     庆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70章 凑热闹

    不几日,石氏也听说了田允富和程雪岚之事,顿时连连摇头,暗叹程雪岚此举实在是下了一招臭棋,正想拿过来教育下自家两个女孩儿,却见她俩不知什么时候又扔下针线,凑到鸟笼子跟前去了。

    石氏心中暗恼,那个赵庚生也不知弄回只什么幼鸟来,只见那小小的毛茸茸的一团,两个女孩儿就顿时爱上了,也没心思做功课,也没心思做针线,成天就只惦记着照顾那只小鸟。

    在石氏看来,那只笨鸟儿有什么好的?暗褐色的绒毛看起来一点也不漂亮,叫声也比邓恒和洛笙年送来的那对百灵鸟差得远了。连加菲那么活泼的一只狗都不愿意跟它玩,可见那鸟实在不讨人喜欢。

    可那小姐俩却偏偏爱如珍宝,见这鸟不吃谷不吃米,就吃肉虫子,两个女孩便想去给它挖蚯蚓。那么恶心巴拉的东西,石氏看着就起鸡皮疙瘩,断然不许,才不得不交给家里的小厮。

    来家好几日,这鸟儿也渐渐熟识了些,别看它小小的年纪,一双圆圆的眼睛就喜欢直勾勾的盯着人瞧,看得人心里毛毛的,真不知道两个女孩儿怎么就那么中意。

    “别玩了,过来听我说话!”石氏不悦的清咳了一眼,要开始教训了。

    钱敏君姐妹正忙着给那小鸟儿的伤腿换药,回头敷衍着,“娘您就说吧,我们听着呢。”

    石氏无法,只得就这么碎碎念着,把程雪岚之事说了。末了,又提醒她们,“若是没有长辈作主,女孩子可千万不能随便收人家礼物,不仅是贵重东西,就是糕点零嘴,最好也少拿。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等到日后说起来,全是罪证了。”

    钱灵犀听了却笑,“婶娘放心。我和姐姐都资质丑陋得很,哪里有状元郎能看得上的?”

    “就是就是。看我至今都无人问津,搞不好得要您养活一辈子呢。”钱敏君换好了菜,拿特意剥出来的瓜籽儿喂那小毛团,却见人家很不给面子的扭过头去。

    钱敏君纳闷了,“怎么这鸟连这个都不吃?我看那两只小鸟吃得挺欢的,成天光吃肉虫子可怎么成?”

    钱灵犀皱眉思索。“要不割点肉来试试?”

    钱敏君诧异了,“鸟还有吃肉的?”

    钱灵犀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何止吃肉?有那厉害的,还能跟老虎狮子打架呢,还能吃大蟒蛇!”

    钱敏君小嘴顿时张成一个大大的圆,却又缠着钱灵犀跟她讲悍鸟大战猛兽的故事。

    石氏见两个女孩完全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不由暗横了她们一眼,不过想想她们的话也不无道理。程雪岚美貌动人。才会招人大献殷勤,自家两个女孩儿姿色只是中等偏上,远不至于招蜂惹蝶。就是有几个来走动的,她们也都很懂礼貌,并没有行差踏错什么。如此一想,石氏心里又未免有些得意,觉得自己教导有方。

    其实钱敏君说自己没人要,那是她不知道,石氏心里可有数得很。钱文仲升了官,想结亲的人还怕少么?眼下已经有些眉目了,好几家的子弟都不错,只等今年从九原卸了任。看皇上的安排就可以回去相亲了。

    他们夫妇不光替女儿打听了,连钱灵犀那儿也有后备的了。只是眼下看来,钱灵犀的终身大事只怕不要他们操太多心,现成的就有人选,但该留心的还是先留心着好。只是眼下,看两个女孩儿那玩物丧志的样儿。石氏还是不太顺眼,正待教训几句,忽地有客上门了。

    把人请起来一瞧,却是个官媒,打扮得十分体面,笑如春风,进门就给石氏道喜,“夫人好,奴婢受贵人所托,来给钱大姑娘提亲!”

    刚才还自嘲没人要的钱敏君一听这话就愣了,给她提亲?还是官媒?那对方是谁?

    新的一季莜麦在春天种下去了,眼下正是要准备秋收的时候,负责种地的官兵不忙,负责统筹安排的钱文仲可忙得直跳脚。

    去年官员耕种只是小范围内试行,比当地百姓种的时间晚,所以耕牛工具什么的都好借。今年可是应季和当地百姓一起播下种的,而且是在全军范围内大面积耕种,那么多的地得要多少耕牛工具才安排得过来?

    从八品参军升任户部主事,钱文仲俸禄没加多少,但干的活却是呈几何倍数的膨胀,但他能叫屈么?太上皇都亲自到这儿来视察了,除了好好干活,他还能怎么办?

    幸好樊泽远回来了,原先左护军七营的差使由他安排人兼了去,钱文仲才得以腾出手来,成日就在军部衙门里上班,准备即将到来的收割事宜。虽然离家近了,但他却越发的早出晚归,甚至一连几天都回不来,就歇在衙门里,很是辛苦。

    今儿正在那里跟些同僚研究收割的先后次序,忽地,家丁长生慌慌张张的跑来了,“老爷,夫人请您赶紧回去一趟。”

    钱文仲不悦的眉头一皱,“没看到我正忙着吗?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

    “这事儿不能等啊!”长生急得一拍大腿,附在自家老爷耳边嘀咕了几句,钱文仲一听,也是吃了一惊,看看屋里正商量事情的几位官员,幸好没有领导,都是差不多级别的,便赔了个不是,“家里出了点急事,得回去一趟,还请各位海涵。”

    “没事没事,你快回去吧。”同僚们都很通情达理,这也是石氏平时会为人,和这些官夫人交往得好,他们也知道钱夫人是个知礼识礼之人,断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就干扰钱文仲的工作,眼下这么着急的来找,必是家中出了大事。

    钱文仲慌慌张张赶回家,官媒还没走,妻女正眼巴巴的盼着他。喘了口气,定了定神,他叫官媒上前细问,“你说说,究竟是何人前来向小女提亲?”

    官媒姓成,是个很能干的中年妇人,当下盈盈向他施了一礼,笑容灿烂,“是代郡王,向府上的大姑娘求亲。”

    成大娘还没说过这么大来头的亲事,心里早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得玉成此事,好在自己的姻缘簿上写下大大的辉煌一笔。

    钱文仲一屁股坐下,倒吸了一口凉气。真是洛笙年?他要娶钱敏君?

    茶楼里,一个面目俊雅的年轻人正送一位衣饰华贵的老者出来,亲自扶他到了轿前,再拜了一拜,“那一切就拜托老国公了。”

    “好说,好说。”老者笑得很开怀,转身上轿走了。

    赵庚生站在街角,瞧见这一幕,心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古怪。那只白孔雀找上钱玢干什么?他要拜托他什么事?

    不行,他得赶紧去看看。赵庚生顾不得会失约于韩燧,大步就往钱家而去。但钱玢所乘那顶小轿也怪,竟是和他走着相同的方向,赵庚生心中更是警铃大作,拔腿跑了起来。

    气喘吁吁的冲到钱家,一推门,差点跟正要出来的成大娘撞个满怀。送人出来的赵大娘赶紧给成大娘扶到一旁,给赵庚生打了个招呼,往里回禀了一声。

    赵庚生却顿时误会了,指着成大娘问,“你个媒婆上我们家来干什么?”

    赵大娘一听这话可不象样,这里姓钱,可不是姓赵的,但她是下人,又怎么能指责客人?只是笑道,“赵公子快请进去坐吧。”

    赵庚生不肯,反而越加怀疑的拦着成大娘,“你还没说来我们家干什么呢!”

    成大娘见这后生愣头愣脑的,不觉也笑了,“都说了我是媒婆,你说我上门能来干什么?”

    赵庚生一听就火了,“你回去,这亲事不成!”

    成大娘怔了,钱老爷钱夫人都没说不成的事,怎么这黑小子张口就说不成?难道他和钱家大姑娘还有什么私情,是以如何大胆?

    赵大娘可急坏了,心想这小爷怎么如此无礼?“成大娘您别听他的,他不是我们家主子,只是……”

    “我不是你们家主子,她也不是你们家小姐!不是明明都说清楚的事吗?怎么他还这么不要脸,硬要你上门提亲?”赵庚生愈加着急,扯着成大娘就要往里走,“你若不信,自己去问问她,看她……”

    “赵庚生!”钱灵犀听着门口吵闹,火大的出来了,“什么事情都没弄清楚,你在这里插的哪门话?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赵庚生一口气噎在胸口,孩子气的在门槛坐下了,堵着路,谁也不能进出,“我不走!你不跟我说清楚,我就是不走!”

    钱灵犀一气之下,顾不得别的,上前一把拧起他的耳朵,“走不走?再不走我拿棒子揍你!”

    哎呀呀!饶是赵庚生功夫再高,也练不到耳朵上去,给钱灵犀揪得呲牙裂嘴,“你轻点,轻点!”

    “这……这是怎么了?”随后而至的钱玢也到了,看见门口这番吵闹,甚是糊涂。

    钱灵犀不觉面红耳赤,迅速撒手,却又暗踹那不开眼的家伙一脚,低声嘀咕,“这是来给姐姐提亲的,你凑什么热闹?”(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1章 事定

    赵庚生走了。

    灰溜溜的贴着墙根,自觉很丢人。

    但他觉丢人不是给人看到被钱灵犀揪耳朵,而是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乱吠吠,活该被人鄙视。想想临去前钱老国公那皱眉而纠结的眼神,赵庚生就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只能自我安慰,那虽是族叔公,却不是和钱灵犀甚亲,他只要跟师父师娘搞好关系就不怕了。

    可是……这脸是不是丢得太狠了一点?

    心不在焉的赵庚生在来到与平原侯韩燧相约的较量场地时,一个没留神就给人绊了个大马趴。

    “您怎么又偷袭?”摸摸渗血的下巴,赵庚生从地下爬起来,委屈不已。

    韩燧花白的眉毛一挑,笑得爽朗,“谁叫你不专心来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还迟到了。”

    赵庚生瞥他一眼,“不告诉你!除非你再教我几招新的。”

    韩燧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贪不贪心?老夫一路拳法已经尽数传授于你了,你还不知足?当心贪多嚼不烂,什么也练不好。”

    赵庚生大言不惭的道,“一年练不好我练十年,您有什么本事尽管教,我总会练会的。”

    韩燧却摇了摇头,“要说拳脚功夫,我是没什么可教你的了,其实天下的招式都差不多,就好象习武之人都会的长拳,要说简单是真简单,但要是练得出神入化,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关键一个就看你怎么运用,二个就是经验累积。这些都需要时间和对敌经验慢慢来,至于马上功夫,那也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

    他微叹一声,挺直的脊背有些沧桑的微微佝偻下来,“我老啦,扛不动大刀长枪了,再跟你在马上拼杀。只怕没两下就得被挑落下来。到时真摔出个好歹。只能麻烦人。再说,这马上就要走了,哪里还有时间教你?”

    赵庚生一愣,“你要走?”

    韩燧笑了,收起那抹感伤之意,振作起精神说话。“不是我要走,是我们大伙儿都得走。太上皇已经挑好了日子,过几天就要启程回去了。小子,你应该是要回京的吧?京中人才多。好好的在那里学几年,对你将来大有裨益,只是你那犟驴脾气得改一改。你这性子,一时两时人家会觉得新鲜,时间一长,就会有人看不过眼,觉得莽撞了。还是学学规矩。莫要人抓着把柄的好。”

    他的话虽然隐晦,但赵庚生听懂了。他眼下虽然得蒙太上皇的圣宠,但谁能保证人有千日好?同样的话钱灵犀也跟他说过,让他在得宠之余不忘勤修内德,毕竟现在已经踏上了官场,可不是乡下孩子过家家,你不爱玩就可以撒气走人。官场险恶,可不只是于文官一途。

    赵庚生老实下来,洗耳恭听韩燧的人生经验。这老头是真心对自己好的。后面听他问起自己的家事,也一五一十的老实答了。

    听说他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物,身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的胎记可以认祖归宗,韩燧很替他惋惜。不过后面又鼓励他道,“英雄不怕出身低,看看你自己,什么都没有,不也考上武进士了?往后也能入朝为官,等到娶了妻生了子。不也有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他说到此处。语音竟有些意外哽咽了,赵庚生却粗心的没有发现。反而兴致勃勃的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将来一定要生多生几个孩子,起码得……”他偏头想了想,伸出一只巴掌,“五个吧。”

    韩燧很快恢复了常态,笑道,“五个算什么多的?你多纳几个妾室,生上十七八个,要是养不活,我帮你养!”

    “不行不行!”赵庚生连连摆手,一时忘形的说漏嘴了,“我家灵丫凶得很,她不会让我纳妾的。”

    韩燧一怔,“灵丫是谁?”

    赵庚生又紧闭上嘴不吭声了,韩燧故意逗他,一定要问。一老一小就这么畅谈着家事人生,直至晚霞满天。

    回去的路上,相伴了大半辈子的老家人低低的问韩燧,“侯爷,您怎么不想法查一查?这年纪是对的,相貌就更不用说了,若是真的……”

    “不可能!”韩燧闭目叹息,睁开眼时忽地目光凌厉起来,“你记住,小九已经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关于这位赵进士的事,回去之后,半字也不许多提!”

    老家人一哽,黯然低头应下了。

    可韩燧又叹息一声,“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变得没用了?”

    老家人闻言却泛起了泪光,“侯爷的难处,老奴都明白。只是夫人……夫人她实在是太可怜了!”

    韩燧闻听此言,眼中的悲戚如暮色一般降下,很快就浓如重墨。

    知道自己要走了,赵庚生又找了个理由去钱家,可是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洛笙年向钱敏君提亲了,他们家肯定得好好商量商量吧,自己此时去,会不会太没有眼力劲儿了?

    赵庚生思前想后,终于跺一跺脚,又大踏步的走了。只耽搁这一晚,明儿一定要来把事情说清。

    幸好他没去,他此时若是去了,钱家人也实在没办法招呼他。钱玢还在这里没走呢,给钱文仲两口子做了一下午的思想工作,目的就一个,同意这门亲事。

    “要说代郡王虽然没有实权,但毕竟也是王公亲贵,能跟敏君结亲,这是给了多大的面子?况且王府上无公婆需要侍奉,旁无兄弟姑嫂需要照应,就他们小两口关起门来过日子,你们敏君就算笨一点,也不至于做不好这个主母了。”

    可钱文仲夫妇相视一眼,仍是有些犹豫,他们是想给女儿找个家庭简单些的夫婿,但洛笙年——怎么看他也不是会甘心娶钱敏君的好不好?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堂堂一个郡王的身份,就算没了封地,但那个爵位也是能压得死人的。钱敏君就算和国公府有点关系,但又不是钱玢嫡亲的孙女,钱文仲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凭什么把女儿嫁进王府里?这可是能和钱明君平起平坐的地位了,钱文仲夫妇不敢高攀。

    石氏想想,姑且不论出身,换了个理由婉拒,“堂叔,我们知道您说的有道理,但身为王妃可不是只顾自家就行的。平素总得和王公亲贵往来吧?逢年过节总得进宫朝觐吧?别说敏君不懂,连我们夫妇都不懂这些规矩,万一在贵人面前出点岔子可怎么得了?”

    钱玢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们若是担心这个就大可不必了,我可以给你们寻几个熟知宫廷礼仪的女官教导敏君。宫里规矩虽大,也没那么过份的。敏君的事情大伙儿又不是不知道,没人会苛责她的。你们应该看到,若是敏君能嫁进代王府,她自己荣耀不说,对于我们整个家族也是极大的一份荣耀。”

    石氏无奈的看了钱文仲一眼,他们和钱玢所站的立场不同,想法真的难以沟通。

    钱玢看到的是钱敏君嫁进代王府能给全族带来的助力,哪怕是个闲散王爷,也是一份荣耀的声名。但石氏夫妇想的却是如何让女儿获得幸福,他们只愿钱敏君嫁个平平凡凡的人,一生安稳就行。

    可是嫁给洛笙年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吗?且不提那必定会出现的侧妃与妾室们,光是一个代王府的头衔就压得他们日后无法真正的拿洛笙年当个晚辈来看待。如果他们夫妻不能替女儿镇着点女婿,钱敏君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

    但钱玢的话也有道理,人不能只顾着自己的私心,还得兼顾家族利益。钱文仲当年进举求官,国公府也是出了力,要是当时钱玢也怕麻烦,拒绝帮助钱文仲,他的仕途岂非更加艰难?所以眼下若是因为心疼女儿就断然回绝这门亲事,也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可真的要答应么?钱文仲实在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房间里,钱灵犀姐妹俩正焦急的等待消息。

    连钱玢都亲自上门了,自然不会允许她们再在旁边发表意见,相较于钱文仲夫妇的纠结,钱敏君更多的是一种茫然。

    洛笙年要娶自己?他为什么要娶自己?虽然他时常来家里走动,也不时开开玩笑,可钱敏君从来没想过这个风流潇洒的年轻人会向自己求亲。以他的条件应该能找到大把的好姑娘吧?那他为什么还会选自己?

    这个问题不光是她在考虑,其实也是钱文仲夫妇,以及钱灵犀最大的忧心。

    在这个时代,谁都不可能天真的相信到洛笙年是出于爱情,他之所以要娶钱敏君,必然是考虑过双方的家世以及背景。那钱家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看重,让他愿意娶钱敏君的?

    此时,久未露面的邓恒带着一封书信上门造访,让钱家人做出了决定。

    钱文仲和石氏轮换着看完了,对视一眼,终于妥协了,“若是如此,那此事就这么定下吧。”

    钱玢点头微笑,十分满意。他也忽地因此,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那丫头以后还想独善其身,只怕没这么容易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2章 妻子

    婚后愿意与岳父母一起居住,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孝敬;若是纳妾将会先征求岳父母及妻子的同意;钱敏君,将是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所有的家计由她掌管。如果反悔,这封信将成为夫妻纠纷时呈报宗人府裁决的重要物证。

    邓恒送来这样一封信后,钱文仲和石氏再也说不出反对的意见来了。洛笙年用白纸黑字的承诺,换得了他们的心安。

    钱灵犀也无话可说,钱敏君便是嫁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寻常子弟,人家也未必肯把这样的话落在实处,留下把柄。

    可以说,钱敏君只要有这封信在手,她就相当于在婚姻中握着了一把尚方宝剑,就算因此需要做出一定的妥协,但她的日子也不会过得憋屈。

    “他……他居然对我这么好?”身为当事人的钱敏君没有狂喜,而是愈加迷茫了,她有何德何能,能让洛笙年甘心至此?

    钱玢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眼下你们总该相信了吧?代郡王来求亲,绝不是一时起意,而是认真思量的后果。敏君是我们钱氏的女儿,就算文仲你官位不高,但她毕竟是钱家嫡女,书香门第,配他一个手无实权的王爷也算不得太过高攀。再有,敏君既与他结了亲,日后我们国公府自然是要站在他那一边的,这无形之中,岂不也成了他的一大助力?若是他当真娶了高门大户之女,你们想,那样的人家可会对他另眼相待?如果不能的话,他为什么不索性娶了敏君,既与我们钱家交好,又得你夫妇看重?”

    钱文仲默然颔首。思来想去,确实只有钱玢所说的这个原因了。还有一层钱玢没有说出口,但他已经意识到的。洛笙年是个闲散王爷,如果贸然和高门大户联姻,会不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和警惕?反不如娶个门第低些的姑娘。钱敏君性子憨傻。他虽说了让她做王府的女主人,但女儿哪里当真能辖制住他?只怕有这样一个妻子。他还更自在一点。

    但钱文仲夫妇既然给逼到这个份上,不得不把女儿嫁给他,自然想让钱敏君能够名副其实的做好代王妃。

    算算夫妻二人年纪。虽然年过半百。但身子还算硬朗,为女儿再撑几年应该还行。况且眼下还有一个钱灵犀,这孩子是个有良心的,纵是嫁了人。也不会和姐姐疏远。

    钱文仲是暗下决心,以后要好好保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替女儿守住这份家业,等到将来钱敏君生儿育女,把主母的位置牢牢坐定,事事也能学着打点,老两口再走也能安心了。

    送走钱玢之后,钱文仲又跟妻女好生做了一通思想工作,统一认识,目标就是让钱敏君过得幸福。他们夫妻俩自回房商议,婚事既定,许多礼节上的事都会马上提到议事日程上来,可马虎不得。

    见钱敏君还有些忐忑,知她心事甚深的钱灵犀便从旁劝解,宽她的心,“……就算是嫁个差不多的人家,你能保证人家一定不纳妾,一心一意的?你看我哥,是个老实人吧,不也一样娶了两个嫂子?现在他还没纳妾,你就愁成这样子,有必要么?反正那信上都说了,若是要纳妾也得你同意,你要不同意,他能纳得了什么?”

    钱敏君想想,似乎也是这个道理,心下稍安,却又问道,“那我能做得好王妃么?做王妃的不得大姐姐那么厉害的人?我哪里行?”

    钱灵犀轻声嗤笑,“你觉得大姐姐很厉害么?那怎么就在她香消玉殒之前,大姐夫还纳两个侧妃进来?”

    钱敏君吃了一惊,“妹妹你怎么……怎么如此说?”

    把她的手拉到自己手心,钱灵犀难得严肃的告诉她几句心腹话,“你若想着要做代王妃,那么洛笙年也会当自己是代郡王。可你们若是要做夫妻,就得去当他的妻,拿他当你的夫,你懂了没?”

    钱敏君想了好一时,才慎重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会努力做好他的妻,把他当作我的相公。只有在外人面前,我才是代王妃。”

    善哉。钱灵犀看着她,目光里有感伤有不舍,也有祝福,“我从前听说过一句话,说男人其实都是长不大的孩子,而聪明的女人就是一所学堂,会把男人在自己的学堂里教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也许他们并不能改得十全十美,但只要能基本符合你的要求,就会是人生的良伴。”

    钱敏君深思着她的话,钱灵犀也不禁反思起自己前世的婚姻。她曾经以为自己是所学校,却明显是邓恒把她圈养在了金丝笼里,这样的婚姻,不出问题才怪。可为什么,人们总要撞了南墙,才会知道痛?

    想着这些天,每每和邓恒对上,他那幽怨又回避的目光,钱灵犀的心里还是有点酸。就算不能在一起,她还是希望他幸福的。

    当太上皇听说洛钱联姻的消息时,非常高兴,主动表示愿意当这个主婚人,立即指派了人充当男方家长,向钱家行纳采、问名及小定之礼。

    因王公亲贵这些礼仪规矩讲究多,女方这边当然是由钱玢充当大家长,接受了代王府的提亲。

    洛笙年送了钱敏君一块家传玉佩,钱敏君就还了他一只亲手绣的荷包,里面装着她小时候戴过的金锁片,取其金玉良缘之意。

    在九原的官员不管是否出于真心,都纷纷随了个礼,表示祝贺。钱家小小的门庭顿时热闹不已,石氏成天打点这些迎来送往的事情都忙得焦头烂额。钱敏君现在有婚约在身,自然不能抛头露面,要不是有钱灵犀帮忙,更不知乱成什么样了。

    程雪岚听说钱敏君许配了洛笙年,倒是暗暗欢喜,自以为摆脱了一个潜在的“威胁,”还甚好心情的送上一份厚礼。

    暗想以钱敏君这样的身份都有可能嫁与亲王,那她嫁与邓恒,是不是也并非毫无可能?不觉摸着左手手背,俏脸上浮现起一片红晕,这是那天邓恒亲手摸过的地方,如果不是太上皇派人来请,他还会对自己说什么?

    程雪岚完全陷入自己的幻想里,全然忘了去看清世俗背后的现实。

    钱家成天忙得脚不沾地,赵庚生自然也没法子时常过来蹭吃蹭喝。他要走的事情不必自己开口说,因为钱敏君的婚事,钱灵犀早已知道了。

    洛笙年自然是要回京城去迎娶钱敏君的,所以这文定的礼仪虽然办得热闹,但也完成得十分迅速。

    因为双方的年龄都已经不小了,在过小定时就已经达成了初步协议,等到钱文仲九月到任,完成秋收之后,会趁回京述职时,一并把女儿婚事办了。算来统共也没几个月了,所以洛笙年并不随太上皇同行,一俟亲事落定,便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筹备。

    而他也私下让邓恒给钱家带了个信,自己孤身一人,没必要跟女方分得那么清楚,钱家要办什么嫁妆,开出单子来给他到京城去采办,到时钱敏君抬进来就是那么个意思了。

    但有钱玢在此,怎么会容得他如此行事?因侄孙女要嫁入王府,所以钱玢代表国公府表示把钱敏君的嫁妆承办了。钱文仲两口子没时间回去置办东西不要紧,他派人带信回去让沈氏拾掇拾掇就行。

    国公府的底子厚,家里女孩子又多,给她们可准备了不少东西,先把好的都挑出来给钱敏君用,这样的婚事,人家看的可不是钱文仲的排场,而是荣阳国公府的。

    钱文仲夫妇原本想着有多少钱办多少事,但钱玢如此盛情,他们也只好谢过收下了。只是背地里说起洛笙年来,倒是平添了几分好感。

    “那孩子也真是实诚,竟然能想出这样的点子替咱们长面子,可见也是受过挫磨的,和那些寻常的王孙公子可不一样。”

    瞧石氏再次喜滋滋的夸起她的准女婿,钱灵犀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背过身跟钱敏君咬耳朵,“我现在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钱敏君在这个问题上可不跟她站在一条战线上了,把她脸一拧,“大哥莫说二哥,等你以后找个女婿,我倒要看看你娘是什么态度。”

    “敏君,你怎么又跟你妹妹动手动脚起来了?”石氏没听见女孩们的悄悄话,只是看着女儿动作,很是不喜,“这眼看就是要嫁人的人了,还这么没规矩!”

    钱敏君很委屈,好心好意维护母亲,怎么反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但看着一旁钱灵犀的促狭笑意,她也知道,如果自己再开口解释的话,只会惹来母亲更多的责备。因为这本就是一时口角间的儿戏,钱灵犀还小,就算是说错了话,她这个当姐姐也不能太计较,否则就失了姐姐风范,是没有气度的表现。

    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钱灵犀总说钱彩凤会欺负她了。因为年纪小而得到各种偏袒,这样的丫头就活该被人欺负!偷偷冲钱灵犀瞪了一眼,钱敏君到底不敢再当面争执下去,老实承认了错误,回房做针线去。

    她前脚刚走,赵庚生后脚上门了,见了石氏先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然后问起,“我明儿就要走了,想跟灵丫说几句话,行么?”

    石氏点头一笑,示意丫头跟上,带他们去客房说话。(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3章 狼来了

    钱扬威也随钱玢派回家的管事提前走了,钱敏君可不是普通族妹,为了她的婚事,钱扬威也自觉很应该尽一份力的。有些东西石氏不好拜托钱玢,便列了单子给钱扬威,让他回去置办。横竖那边还有林氏陈晗等人,应该可以办得妥当了。

    钱扬威一走,他的房间便又恢复了客房模样,用来说话正合适。

    但钱灵犀明显没空和赵庚生长时间唧歪,命软软回房取出几张银票递上便道,“这些钱你拿着,回了京城别乱花,要是不够就给我写信,或者到荣阳去找我爹娘要。马上就要过年了,记得给成师公备一份厚礼送回去。人家辛苦栽培你一场,可别过了河就拆桥。行啦,你去收拾行李吧。家里也忙,我不招呼你了。”

    赵庚生满腔热情来跟钱灵犀道别,可不是来听这些话的,生气的把银票往回一扔,“我又不是叫花子,要钱做甚么?怕我乱花钱,别给我就是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钱灵犀也有些生气,忿忿然把银票收回,“我又不是钱多的烧不过,不是怕你一人在京城没个照应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要拉倒!”

    赵庚生被她这带着关怀的一骂倒是顺了毛了,“我不是要跟你生气,只是我这就要走了,至少有一两年工夫都来不了,你也不表示表示?”

    “你要什么表示?”钱灵犀哗啦啦把手中银票一扬,“这不就是最好的表示?”

    “那多没意思?”赵庚生忽地咧开嘴,笑得有几分异样。

    钱灵犀一看他那表情就警惕起来。“你想干嘛?有话说话,不许露出这傻样来!”

    赵庚生瞟一眼低头忍笑的软软,往她跟前凑凑,压低了声音。“你说……嗯嗯,是不是也要送我点什么?”

    钱灵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看上什么了?不过先说好。要是太贵我可不送!”

    “不贵不贵。”赵庚生跟加菲讨骨头时的表情象极了,一脸的谄媚,“你是不是也要绣个荷包什么的给我?”

    还以为他要什么,原来竟是这个!钱灵犀指指他腰间的新荷包,横他一眼,“这个是什么?”

    “那跟这个不一样!”赵庚生偷摸说出心中所想,“我看你姐绣给那谁的荷包就挺好的。就是,那个装金锁片的。”

    钱灵犀顿时翻了老大个白眼,那是人家订亲用的,上面绣的是鸿雁于飞,比目成双。她要给赵庚生绣这个,那成什么了?

    “想都别想!”钱灵犀想走,却又忍不住指着高高在上的赵庚生大骂,“白长这么大的个子了,这种话是能随便跟人说的吗?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拜托你回去多读几本书,好好长长脑子吧。今儿在这里错了还不要紧,日后在朝堂上错了可怎么办?”

    被她这一骂,赵庚生也生气了。全然不去想自己的要求是多么无理。反而跟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似是发起了脾气。

    “我才不是开玩笑,这又跟朝堂有什么关系?哼,自己年纪也不是很大,成天摆出副老学究的面孔来教训我,是我在朝堂还是你?”

    钱灵犀气得火冒三丈,莫说自己眼下现在还不是他的媳妇。就真是跟他有了婚约,在不是文定这样的特殊场合里,哪个女孩敢绣明明白白昭示成亲的东西给他?

    这时代的人对礼仪看得很重,有媒有妁则为妻,无媒有私则为淫。若赵庚生只是要个普通荷包,钱灵犀不会吝啬,可他要这样有特定含义的东西,明显就是逾矩了。

    眼下自己好心好意提点他,他居然还夹枪带棒跟自己争执,钱灵犀不跟他说了,她要送客!

    “对,你在朝堂,你爱怎么做都可以,我管你纯属是吃饱了撑着,没事找事。那么现在,就请赵公子离开吧,别跟我这不懂事的人说话。少陪!”

    她也不等赵庚生离开,先自转身走了。赵庚生看她的背影,心中也是一样生气,明明来前不是这样想的,怎么弄成这样了?

    可这件事赵庚生却不觉得自己有错,在他看来,钱灵犀就应该是他的妻子,那么既然迟早都是要嫁给他的,先绣个荷包又怎么了?放在他身边做个念想,不是挺好的么?

    气鼓鼓的拉开门,闷头往外走的赵庚生忽地听到有人唤他,“是……赵庚生?”

    呃?赵庚生猛地一抬头,就见对面站着一位白净书生,明显是刚刚洗漱过,一袭清雅的淡蓝色交领长袍下露出一双崭新的官靴,但神色间还有些没洗净的风尘疲惫。

    赵庚生顿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深身的毛都快炸起来了,“你!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书生吟吟一笑,“愚兄不才,不如赵兄弟似的高中进士,金榜题名,只是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蒙皇上圣恩,选派愚兄来九原知府,授正八品府经历一职。虽然位卑官小,但愚兄不敢耽搁,一路风雨兼程赶到此处。方才到知府衙门去办了手续,领了印信,这不就来拜会故人了么?”

    嗷!赵庚生抓狂了,这真是前门驱虎,后门来狼,才走了一只白孔雀,又冒出一个更讨厌的!

    京城。

    西城区南边的顺承门外是一片密密麻麻的胡同,与别处的胡同不同,在这里游走的行人时常能听得到朗朗的读书声或是弹琴吹奏之声。

    熟识本地的老人家时常会热心的告诉好奇的外地人,“咱们这个地方离贡院近,来往的可都是有身份的读书人。虽在外城,但房租却比里面便宜了一半,大爷要不要租房子?我家正好还有一个空铺,您可别嫌挤,旁边那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举人呢!”

    那明显操着南方口音的外地汉子便问。“那我跟老丈打听一下,谁家住了位姓唐的公子么?”

    老头儿笑了,“这我哪儿知道?咱们这地方少说也有二三百户人家了,成天来来往往的读书人不知多少。您要是寻人,可真得费些功夫,要不要在我家先住下。慢慢的找?我那房租不贵,只要……”

    那南方汉子摆了摆手,摘下头顶的斗笠扇了扇风,又抹一把头上淋漓的汗水,一家家打听去了。

    老头儿不觉摇头,小声嘀咕,“这又不知是来寻哪个不肖子还是书呆子的。唉,落了榜怎么就不回家,都赖在这京城,让家里供给着容易么?”

    可抒发了一回感慨,老头儿继续去找那背着包袱的外地人推销去了。若是有书呆子或是不肖子,只要他们付得起租金,老头儿还是要租的。

    南方汉子顶着烈日执着的打听了半晌,终于给他遇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婶,偷偷的指着一处门脸较为整齐的宅子道,“你若是要找人,就去这些会馆打听。那些读书人只要是还在京城落脚,多半都会到家乡会馆去留个地址,以备不时之需。凡是一应会馆。上面都有牌子注明。嗳,你识字不?”

    南方汉子连连点头,“识得的。会宁府的会馆,您知道在哪儿么?”

    大婶把他拉到一旁,低声告诉他,“会宁府的会馆就在后面的第四条金井胡同里。不过你能告诉我,你是去干什么的?”

    见这大婶很是热心,南方汉子没有迟疑的告诉她,“找我女婿。早来信要他回家成亲的,可至今不见人影,只好让女儿先嫁了去,可至今连女婿什么样儿都没见过。家里担心怕是他出了什么事,我这不就找来了?”

    大婶摇头叹道,“真是作孽哦!不过你放心,只要在京城,多半不会出什么事。只是——”她忽地掩住口不说下去了,只道,“你若到了会馆找到人了,可千万别说是来寻女婿的,就说是老家让你来送盘缠衣物的,懂么?”

    南方汉子微怔了怔,随即会意的拱手拜谢,“多谢大婶指点。对了!”他解开包袱,取出一包桂花藕粉送上,“这是我们家乡的土仪,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兑点开水拌糖来吃,对老人孩子尤其合适,给您家尝个鲜吧。”

    大婶反倒不好意思了,可这汉子为人豪爽,硬塞给她才离开。

    不过一柱香的工夫,这汉子就拿着地址,在密密麻麻的胡同里寻到了一个住处。

    可这个地方似乎又与别处有所不同,按捺下心中那怪异的感觉,中年汉子上前拍拍挂着一串小红灯笼的黑漆木门。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出来应门,却只把门拉开一道缝,歪着头警惕的问,“你找谁?”

    那中年汉子怔了怔,才开口说话,“我找一位姓唐的举人,叫唐竟熠,是会宁府的人。”

    “你找他干什么?”

    听小孩审问的语气,中年汉子那眉头皱得更深,却赔笑道,“唔……我是他的老乡,他家里人托我给他带了些东西来。”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他还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大包袱。那小孩终于相信了,把门拉开,回头喊了一嗓子,“姑爷,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中年汉子心中一凛,大踏步进了门,就听到里面隐隐的娇笑声,那小孩又进去请了一回。才有一位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的瘦小书生出来,“谁找我?”

    在他身后,却还跟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可再厚的脂粉也已经掩不住她衰败的姿色与年纪。

    中年汉子的脸更黑了,就见那女子妖妖娆娆的当着人就跟那书生勾肩搭背,毫不顾忌,还明显讪笑着装扮土气的他,“这就是你们家乡的人?”

    那瘦小书生也不认得,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你谁呀?”

    那中年人越发阴沉着脸问,“你就是会宁府锦和镇的唐竟熠?”

    “正是。”那矮小书生下巴一抬,甚是倨傲的问,“你找我有何事?”

    中年汉子攥紧拳头,盯着他的眼睛都快喷出火来,从牙缝里狠狠挤出句话,“我是你的岳父!”(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4章 近水楼台

    房亮也真是运气不错,朝廷每逢大比之后,都会在滞留京城的落第举子当中进行考核,挑选一些其中的佼佼者,授予七品以下的低层官吏,算是给基层补充一些新鲜血液,也是解决举人就业的一大问题。免得这些书呆子都一门心思留在京城,不断应试,弄得老大无成,反不如做点实际工作,有益于国家,也给他们自己添个进益。

    当年钱文仲是这么求得的官职,而今见到一个跟他同样经历的后辈,自然生出一种亲近感。

    “虽说朝廷有这样的制度,但要授官还是要有点门路的,你这么年轻就得到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很不容易。”

    房亮笑得有些腼腆,“这是我远房族叔帮忙求的路子,他虽然已经致仕,但朝中还有几个在职的好友,特意去信拜托了一番。也幸好皇上今年要向各个边关输送一批官员,许多有本事的都不愿意来争,这才给我谋到此处。实不相瞒,我也是看伯父在这边做得有声有色,连太上皇都亲自来巡察,才决心来这里的。我年轻,没什么经验,往后有什么事,还得靠您多多提点。”

    虽是是奉承话,但房亮眼神真诚,态度谦逊,听起来并不让人反感。他虽是托关系谋求的官职,但钱文仲也不以为丢脸,官场中要是没有一些帮系关系,那才无法立足。反见房亮实话实话,并不假装清高,生出不少好感。又细问他朝中动向,和一些官员升迁变动,两人谈得大是投机。

    赵庚生在旁边越看越不是滋味,他来钱家多少回了,什么时候和钱文仲这么聊过?怎么这小子一来,待遇就直线上升呢?

    可是数次想插进他们的话里,却偏偏怎么也插不进去,文臣武将之间的差别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是要走。赵庚生更不甘心。他就算插不进话,起码也能听听他俩聊什么吧,万一姓房的那小子不安好心,提到些不该提的。那他得赶紧出来掐掉才行。

    于是乎,丫鬟紫薇和软软就隔着门帘偷瞧着屋内诡异的气息。那边一老一小聊得投机,这边却有一个大高个虎视眈眈。回房去说给两位小姐听,钱敏君掩嘴偷笑,怂恿钱灵犀也去瞧瞧,可钱小妞余怒未消,才不搭理。

    “没见过那样的德性。还好意思留下来,没大棒子赶他出去,算是给面子了!”

    钱敏君忍笑,“那人家不也是心急么?忘了是块热豆腐,不能吃的。”

    见她拿自己打趣,钱灵犀白过去一眼,“你这块豆腐倒是温度正好,放不上几个月就得给人啊唔一口吞掉了。到了有了新欢,别忘了咱们这些老相好就成。”

    钱敏君羞红了脸,嗔了她一眼。“这话真该让娘来听听,看你这丫头是怎样的一脑子龌龊。”

    嘁!钱灵犀嗤之以鼻,自钱敏君来了癸水之后,石氏已经开始对她进行启蒙方面的教育了,这时候还装什么甲醇?压低了声音反唇相讥,“有本事你成了亲就不去做那龌龊事,干干净净一辈子,我才服你。”

    钱敏君说不过她,脸皮也厚不过她,只得甘拜下风。饮恨败北了。

    钱灵犀心里恼火,不甘心赵庚生又在这里白吃白喝,此时赶他走做不到了,便叫丫头去通知厨房,不许上那家伙喜欢的菜式,在他面前摆些青菜豆腐气死他最好。

    于是到了晚饭的时候。赵庚生瞪大眼睛瞅着自己绿油油白花花的一片,再瞅瞅房亮眼前的大鱼大肉,嘴角耷拉得象被压弯的扁担。

    钱文仲觉得这可不象是待客之道了,给石氏递了个眼色,但素来待客极为殷勤有礼的石氏这回却是装聋作哑,脸上笑得一派殷勤,却半天不支使丫鬟行动。钱文仲暗觉蹊跷,夫人从不是这等无礼之人,她既做如此行径,必然有她的道理。于是钱文仲也装起了糊涂,只作看不见。

    至于房亮,他本就是来作客的,主人家要如此行事,他要多嘴多舌,那成什么了?于是只埋头吃饭,更不多管闲事。

    赵庚生眼巴巴的左顾右盼了半天,也没人搭理自己,可怜一个肉食动物,只能挑着青菜豆腐,食不知味的咽了一碗白饭,心里那个忧伤啊,简直无法言说。不过这小子倒也不笨,吃完饭立即就意识到,自己错了,还是大错特错。

    饭毕,送走了二人,钱文仲对房亮是赞不绝口,“有礼貌,性子又沉稳,少年得志却不好高骛远,将来定有一番作为。”

    石氏却在叹息,“可惜只是个举人,比进士还是差了点。”

    “那不一定。”钱文仲自己是文官,自然要偏向房亮一些,可正要替他说几句好话,却忽地想了起来,“嗳,对了,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净给人吃素,那孩子做错什么了?”

    石氏脸现愠色,此事钱灵犀心里不痛快,回去就告诉钱敏君了,钱敏君自然立即回禀了母亲,此时石氏再把事情说给钱文仲一听,他也勃然大怒,“那小子是缺心眼么?这样的东西也好意思管人要?人家不给他还发起脾气来,这是怎么着?考个进士了不起了?我们钱家的女儿就是嫁不出去也不受这口气!你们还留他吃的什么饭?早该赶出去才是!”

    “那不是正好赶上房家那孩子来了么?既是同乡,又是自小长大的邻居,没个留一个赶一个的。”石氏提起此事也有些余怒未消,“不过也好,横竖那傻小子明天就要走了,等他回了京城,得有一段日子见不着,先晾一晾,等他想明白了再说。”

    钱文仲点头,“此言甚是有理。原先瞧他性情率真,还以为是个赤诚之人。可眼下看来,这孩子的想法还是太不成熟了,相形之下,倒是房亮更好些。不过眼下只是一面之缘,具体如何,还得观察观察。”

    石氏也是这个意思,“横竖灵犀现在还小,他俩也没定性,不如再等等,万一选不好,可是耽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可得仔细着些。”

    钱文仲连连点头,原先只有赵庚生一个,他们想着和钱灵犀青梅竹马,彼此又熟悉,便没有太多想法,但如今赵庚生自挖墙角,把弱点暴露出来,夫妻俩就有点犹豫了,更加上又来了一个房亮,他们自然要好好的选一选。

    赵庚生在钱家没吃饱,看着房亮油光满面的样子是越发来气,也不跟他打招呼,就一人就近找间饭馆进去,坐下就管小二要烧肉米饭,再垫补垫补。

    房亮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了,见他如此行径便知自己最好不要跟上。只没想到时隔几年,赵庚生还是如此不长进,摇摇头,先回衙门处理他的事情去了。

    今天只是来报探望,过两天还有得往钱家跑的呢。如此一想,似乎赵庚生不长进也是件好事了。只是想想他的进士头衔,房亮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赵庚生在太上皇跟前得宠之事,他在京城之时就知道了。方才这小子又故意在他面前显摆御赐的马和剑,那嘴脸更是可恶之极。

    不过房亮却也暗暗坚定信心,一定要做出点成绩来,别被这小子比了下去。

    小二很快送上饭菜,赵庚生正端起碗来吃得正香,忽地一人从楼梯上下来,提着只酒壶和酒杯,在他面前站定,略带讥讽的问,“怎么上人家家里做客也没饱,还得过来再吃的?”

    赵庚生抬头一瞧,什么胃口都没了。眼前之人,除了邓恒,还有谁?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连吃个饭也遇上他呢?

    可他却不知,邓恒最近长期在仙客来据点蹲守,要遇着他,实在不是什么巧合。

    “不介意我坐下吧?”邓恒嘴里说得客气,但已经老实不客气的在他面前坐下了。瞧着他码在碗里,堆得老高的红烧肉,不屑的轻哼,“果然是没长大的孩子,不管心情如何,只知道吃。真正的男人,就该懂得在酒中解忧。怎么样?要不要我请你喝两杯?”

    再没胃口,也得嚼巴嚼巴先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赵庚生这才腾出空来回话,“你有这么好心?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邓恒忽地一笑,自顾自的放下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却端到嘴边也不喝,只是用鼻闻了闻,“新人进了门,你这旧人就失了意?”

    赵庚生吃不下去了,把碗砰地重重一放,“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邓恒瞟着他浅浅一笑,将酒杯往上一举,“只不过在那上面看得清楚些而已。”

    赵庚生歪着脑袋往上瞅了一眼,“你监视我?”

    邓恒失笑,“你有什么值钱物件,值得我来监视的?”

    赵庚生指着他恍然,“你来监视灵丫?”

    邓恒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管我是来干什么的,明天总要与你一起离开九原了。而那个人,应该可以留下吧?有句老话说得好,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某些人,可有福啰。”

    一句话,正正的戳在赵庚生的心窝子上了,他现在无比忧心的就是房亮突然来到,而自己却必须离开。这该死的白孔雀,是来看他出糗的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5章 拆台

    “你说这话,安的是什么心?”瞪着对面那自斟自饮,意态闲适之人,赵庚生只觉自尊很有点受伤,心头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

    邓恒笑如春风,一双眼明亮之极,“你不说我是属黄鼠狼的么?那要不要向我请教一下,如何让那近水楼台得不到月?”

    赵庚生警惕了,“你为什么帮我?”

    “错。”邓恒伸出一根食指摆了摆,“我不是帮你,而是帮我自己。你就当我得不到那月亮,所以想拆尽一切楼台好了。怎么样?问问我这只黄鼠狼的意见,总比你一人闷头在这儿吃饭强吧?反正说不说在我,听不听在你,此事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只要我们不说,有谁会知道?”

    赵庚生皱眉想了想,这白孔雀确实也没说错,不过左右看看,这饭馆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待要走,又舍不得那碗红烧肉饭,“那你等等,我吃完这碗饭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随你。”邓恒瞥一眼他那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越发不平。

    他刚才虽然出言嘲讽赵庚生,但心里也不无羡慕,这个饭桶好歹还能上钱家混碗饭吃,可自己怎么就这么不受待见?还有那个新来的,看他簇新的官靴,邓恒就猜着应是新到任的官员,他要去查查底细不难,却难得是知根知底。否则的话,他也不会来找赵庚生这混小子,给他当军师了。

    等赵庚生吃饱喝足,两人从仙客来出来,寻了个僻静地方。总算是可以说话了。

    一番旁敲侧击,邓恒迅速把事情大概摸了个底,就是赵庚生百思不得其解的错误,邓恒也给他指了出来。

    “你还真是厚脸皮!连这样事情也做得出来。人家给你青菜豆腐算是客气了,要依着我,非给你赶出来不可!”

    “为什么呀?”反正话已经说破了。赵庚生索性腆着脸问。

    邓恒冷哼一声,告诉他实话,“你说想娶人家,可有凭证?若是没有凭证,凭什么要人家姑娘的凭证?荷包虽小,却是人家一针一线亲手缝制出来的,闺阁女子之物。岂能轻易送人?”

    赵庚生听得目瞪口呆,“我这……这娶她还要凭证?”

    邓恒不觉好笑,“你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光嘴上说说。谁家肯把姑娘嫁给你?就算你们平素关系再好,可成亲乃是人生大事,不可儿戏。万一你要了荷包去,日后又看上别的姑娘,那人家怎么办?就算你此时口头说自己不会变心,可没有真凭实据,万一你负心,让她找谁说理去?”

    赵庚生纠结的抓抓头,觉得似乎也有些道理。不觉问了起来,“那我……我这就找个媒人提亲去?”

    邓恒再次嗤之以鼻,“你提亲?你凭什么提亲?虽说你现在是进士了,可是手中积蓄能有多少?人家姑娘嫁给你,你打算让她住哪儿,吃什么?再说了。你眼下还得回京城太学院去读书,这起码就是一两年的工夫。等到学有所成,也不知能不能有机会授予官职,就算是顺顺当当的授了官职,有了俸禄,你也得干上一段时间,稳定下来再考虑成亲之事还差不多。离现在还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你倒是想成亲了,嗯?”

    赵庚生不言语了,邓恒的话也胸了点,但真的没有错。他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在没有任何保障的时候,怎么可能让人家姑娘嫁给自己?

    原先赵庚生想得轻巧,成亲之后,不还是可以和钱文佑夫妇一块儿过?但眼下看来却是不行的。

    钱文佑夫妇虽是好说话,但钱扬威那俩老婆却挺闹心。赵庚生不愿意理他们那摊子破事,却不是瞎子,他当然看得到钱家的矛盾,只是他学不来房亮,能够慢条斯理的跟这个讲完了道理,又去给那个讲道理。要是把赵庚生惹毛了,直接上去来顿拳头,这就是硬道理。

    可明显这样是不行了,如果不想钱灵犀成亲之后受气,起码得置办出自己的房子,攒上足够的钱,让他家灵丫可以安心的当家作主,不用住在娘家,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

    如果自己授了武将去了边关,那还不能拖家带口的一起去,灵犀身边没人照顾,到时只得把她送到钱文佑夫妇、或者钱文仲夫妇身边。

    要是在钱文佑夫妇身边还好,万一在钱文仲夫妇旁边,这可是做官的人家,花钱厉害,他不说让自家媳妇压着人家,起码也不能太差了。尤其还有个即将做代王妃的钱敏君比着,那自家灵丫的日子就更不能过得太穷了。

    赵庚生越想越觉得邓恒的话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身上责任重大,越想越觉得今天钱灵犀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对自己甚有道理。

    他这人就这性子,没意识到错误时比谁都凶,可真要是知道错了,又比谁都勇于承认错误,当下便要转身,“那我找她去!嗳,谢谢你啊。”

    “等等!”难得听他一个谢字,但邓恒好心提点他,可不是只为了给他做军师,“你就这么去了,且不提这时间打扰到人家休息,就算是道了歉得到了原谅,又待如何?”

    赵庚生睁大眼睛,“那难道不去认错了?你这不害我嘛!”他忿忿的胳膊一甩,又警惕起来。

    邓恒当真有点哭笑不得,你说这小子精嘛,他有时挺浑,但要说他傻嘛,他有时还挺精。清咳一声,尽量摆出一副无辜表情,“我若是要害你,何必把这些利害分析给你听?我又没说不让你去道歉,只是你不把话听完就赖人。”

    “那你说。”赵庚生交叉抱着双臂,高抬下巴望着他,那模样活跟别人求着告诉他似的,欠揍得很。

    邓恒按捺下心中的怒气,心平气和的继续跟他分析,“你去道歉只是其一,最重要的,应该是要想法打消那个房亮跟二姑娘的好事吧?”

    赵庚生眼睛亮了,“你有好办法?”

    邓恒自负一笑,“这天下可没有拆不散的姻缘,何况他们还没成亲?你且过来,我细说给你听。”

    赵庚生将信将疑的凑过去,邓恒一番指教之后,“你就照着我说的做,包管错不了。”

    赵庚生托着下巴想了想,忽地认真回了他一句,“你方才有句话错了。”

    邓恒一怔,“哪里错了?”

    赵庚生得意的把头一昂,“若是我和灵丫成了亲,一定是你拆不散的。哼!”他轻蔑的一笑,得意洋洋的走了。

    是么?邓恒淡淡一笑,把纳在袖中那块没送出去的白玉原石翻过来翻过去的摩挲,眼中却露出一抹凌厉之意。

    走了没多久,赵庚生脸上那趾高气扬的神色顿时就消散了,掩不住的是心底那份担忧。这只白孔雀,心眼实在太多,万一他要是老惦记着他家灵丫不放,那可怎么办才好?

    说真的,邓恒要是认真出手,赵庚生还真怕有些防不住。恨恨的一跺脚,这天下姑娘那么多,偏跟我争什么?

    不过他说的那个法子倒是当真可以试试,横竖他们两个都是得离开九原的,总得先把房亮那小子摆平了再说。

    翌日一早,天还黑着,一家人正准备起床,赵庚生就上门了。

    他是特意挑这个点来了,还特意熬了一宿的夜,熬得两眼通红,在黎明前的黑暗里,看起来着实憔悴不少。

    钱文仲匆匆披了衣裳出来,很是诧异,“今儿可是太上皇要启程的正日子,你不赶紧收拾行李,跑这儿来干什么?”

    赵庚生单膝跪下了,从背后取出一根藤条,“我是来道歉了,昨天跟灵……二姑娘说了不该说的话,实在是混帐极了!不过伯父,我想请您相信,我真不是开玩笑,我对二姑娘的心是真的。我知道自己现在还给不了她什么,要谈起我们的事也还太早了些,但我想求你们给我个机会,过几年再看我,行么?”

    他这番话,说得钱文仲说不出话来了。

    就算赵庚生昨天的事做错了,可见他如此诚心诚意的负荆请罪,还有什么好责备的?况且,赵庚生不说钱文仲也看得出来,这小子对钱灵犀的确是真心的。

    看来,经过昨天那样一番教训,他是彻底想明白了,连日后的打算也跟钱文仲夫妇商议的决定不谋而合,证明他是冷静而且成熟的考虑了他和钱灵犀的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钱文仲暗自颔首,脸上渐渐缓和下来。

    石氏也一直在站在门外侧耳倾听,此时恰到好处的出来,把赵庚生手里的藤条接过,反倒嗔道,“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拿个棍子来干什么?快起来说话。还没吃早饭吧?快抓紧时间在这里洗洗,吃了早饭快回去收拾行李,别误了行程,回头我们再来送你。”

    她这轻轻巧巧的就把话题给揭过了,对待赵庚生的态度,又恢复了从前的亲切慈祥。

    赵庚生暗抹一把冷汗,邓恒教的苦肉计果然有用,不过这只是其一,他还得拆台呢!

    (天寒地冻,凄风冷雨,亲们保重啊~~~~)(未完待续)RQ

第276章 不公平

    努力摆出自以为最诚恳的表情,赵庚生坐在桌前和钱家人一起吃早餐时,开始不动声色的以说闲话为由,拆某人的台,“这次回了京城,我想跟田允富一块儿请两个下人。虽然太学院里包吃包住,但许多活计还是得自己动手。别的事咱们自己都能干,但那两匹马却有些麻烦。那是太上皇御赐的,可不能卖,万一养病养死了更不好办,所以我们商量着请个小厮喂马打杂。田允富又说我们两个大老爷们都不会针线,应该请个洗衣缝补的,我本说请个大娘,也省得人说闲话。”

    钱文仲听得连连点头,正想提点他一些注意事项,就听赵庚生话锋一转,“但田允富说,若是请个大娘回来,万一有时来了客,要端茶送水的就不甚体面,还是请个丫头好。可要是弄个丫头,跟房亮身边那样娇滴滴的小姑娘似的,得多麻烦?”

    钱灵犀微怔,石氏却已经警惕起来,“你说房亮身边有个丫头?”

    “是啊。”赵庚生一副人畜无害的老实模样,“我在京城时见过,叫什么……采蓝,可漂亮呢。”

    石氏的目光向钱灵犀扫来,她忙解释了一句,“这事他跟我提过,是他家族叔送的。”

    “是么?”石氏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并不再多问,只招呼着大家吃饭了。

    赵庚生悄悄观察着她的表情,就见石氏和钱文仲暗暗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都有些不悦之意。不由得心中大喜,成了!

    昨天房亮来钱家报到,可没有半字提到那个采蓝丫头,邓恒便替赵庚生编了通瞎话,让他来拆这个台。

    不管这丫头是不是通房,钱氏夫妇对待钱灵犀可是为人父母的心情。既然是为人父母,又怎么愿意见到未来的女婿人选身边有这种人的存在?

    就算房亮不是有心隐瞒,但此事抢在他自己说出口之前。让钱家夫妇听到,都会让他们心中不快。所以即使钱灵犀解释此事房亮已经在她那儿备过案了,但钱文仲夫妇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而且还有一层是邓恒没有告诉赵庚生的,让他出面揭发此事。固然会引起钱氏夫妇对房亮的反感,但与此同时,也会让他们对赵庚生有所不满。待他们回过味来,肯定也会认为赵庚生是出于妒忌,才会说出此事。

    赵庚生没想到,但钱灵犀此刻却意识到了。

    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就来说起此事呢?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烂招数是谁教的?可比之前的负荆请罪低了好几级。

    但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泼出去的水,钱灵犀此时也无能为力了。

    趁饭后回房更衣的工夫,钱文仲就跟夫人小声嘀咕,“原以为房家那孩子是个诚恳有礼之人,没想到也有自己的花花肠子。幸好我们没急着下结论,否则岂不给他哄了去?”

    石氏身为母亲,更加气愤。容不得这种事的存在,“他若是心里坦荡的。昨天怎么不说?还特特在灵犀跟前说了一声,这不是故作姿态哄她小女孩么?”

    钱文仲点头附合,他也是男人。秦姨娘最早就是母亲给他的通房丫头,所以自认更能体会房亮的心态。

    其实房亮如此隐瞒他也能理解,哪有第一次照面就把这种事说给心仪女方长辈知道的?但越是如此,钱文仲就越发认定他和那丫头之间有什么。否则,为什么不说?

    此事若是发生了别人家里,也许钱氏夫妇只会一笑,并不以为意,但事关自家女孩儿的终生幸福,当家长的难免就会诸多挑剔。

    这要怪也只能怪房亮给他们留下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好,现在突然却爆出此事。这一下就把他的形象大打折扣了。就算他回头再来赔不是,哪怕把那丫头处置掉,也会在他们夫妇心中留下一个有心机的印象。

    邓恒正是算准了人心,才借着赵庚生的手在他家心里扎下一根刺。赵庚生已经给他打击得马上就要离开了,暂且可以姑息,主要得把房亮收拾了。钱灵犀就是想嫁人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么快了。

    其实邓恒也知道自己的作法有些孩子气,就好象面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就千方百计的也不想让他人得到一样。但他真的没办法,好象有绳子牵引着他,让他非那么做不可。

    尤其是邓恒在打击赵庚生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

    这傻小子是真的在乎钱灵犀,否则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自己的话。若是换个更无赖或没心没肺的,才不会管自己发不发达,先把人家姑娘娶进门就是好的。

    赵庚生之所以会信他,就是因为太看重钱灵犀了,舍不得让她受委屈。而房亮之所以一开始没交待那丫头的事情,只怕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都是因为在乎,所以才会过于小心。

    可越发现他们对钱灵犀好,邓恒心里就越不痛快。就好象眼下,他虽是伴在太上皇身边,但目光却一直悄悄追随着那个前来送行的女孩身上。

    看着她跟在石氏身边,将践行礼物一份份的送给钱玢,送给那些在钱敏君订亲时来送礼的官员们。甚至连程雪岚也得到一份礼物,还是那丫头亲手送过去的。那自己的呢?怎么还不来?

    “……邓公子?世子殿下?”钱文仲一连叫了两声,邓恒才猛地回过神来,“对不起,有些走神了。”

    钱文仲呵呵一笑,并不以为意,从身后家丁手上捧过一份礼物,“这是拙荆和两个丫头自己做的一些小菜,不算什么贵重东西,但带在路上开开胃倒还可以,请公子笑纳。”

    邓恒有些僵硬的伸手把礼物接了,笑容不变,只嘴里有些发苦。为什么别人能得到那丫头亲手送的礼物,偏偏他要对着这半老头子?

    不公平!邓恒心里忿忿怨念着,想把那礼物扔了,却想着是那丫头亲手做的,又有些舍不得。

    打开一瞧,却见里面是极精致的四样咸菜,全用巴掌大的小坛子装着,虽然坛口扎得极紧,但凑近一闻,还是闻出有淡淡麻油混合着干豆腐丝的香味,没放辣。

    嘴角不禁微往上翘了翘,邓恒那不悦的心情瞬间好转。只有那个丫头才知道他不喜欢吃辣,也只有她才知道自己喜欢凉拌的干豆腐丝,里面应该还加了木耳丝、笋丝、洒了白芝麻吧?若不是顾念着有旁人在场,他都想立即拆开来尝尝了。好久没吃到她的手艺了,实在是想念得很。

    “邓公子。”程雪岚和钱灵犀不过是浅浅的说出几句话就道别了,她一颗芳心牢牢牵挂在此人身上,见邓恒收到钱文仲的礼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奇异表情,心中一动,便凑上来了,“钱大人家倒也别致,给谁都送这么几坛子小菜,若是知道的倒也罢了,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是开咸菜铺子的呢!”

    程雪岚说这个话,真不是想笑话钱家,只是想努力显得活泼风趣些,能跟邓恒搭上话而已,但明显的,她的努力白费了。

    邓恒半分笑意也没有的望着她,“钱大人一家亲手制作的小菜,岂可与寻常俗物相提并论?若是程姑娘嫌弃,不妨转送于我,在下倒是感激不尽。”

    程雪岚雪白的俏脸上腾地浮出两团红云,鼻尖都微微急出汗来,“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可惜邓恒却没心情听她解释,拱一拱手,便到太上皇身边去了。

    本地知府文廷远正带了手下官员来景元帝跟前聆听教训,站在后头那个头顶乌纱的年轻人可不正是房亮?

    房亮今天一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原本昨天见了钱文仲一家还好好的,可今日到此送行,钱文仲的态度分明就对他冷淡了许多。石氏也是,看着他只微微颔首,连个打招呼的机会也不给他就离开了。好在钱灵犀还冲他笑了笑,否则房亮心中的疑惑会更深。

    不过他很快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眼下不仅是在太上皇跟前,还是在九原众多官员面前,他若是公然流露出与钱文仲这样当红的官员交好的意思,是不是会让有心人有些想法?

    房亮如此一想,倒是警惕起来。来此赴任前,族叔给了他一个有经验的长随,跟他讲了不少为人处事的道理,于官场险恶更是诸多提点。想想之前听到的教训,房亮没把钱家人的冷淡放在心里,还以为是钱家人为了自己好,心中感动,赶紧收敛起神色,正正经经跟着长官去觐见太上皇了。

    原本这种场合是不可能会有房亮露脸的份儿,只是随大流跪拜说些祝祷之词而已。可不曾想,太上皇身边的一位华衣公子不知说了句什么,景元帝竟然把所有的官员叫上前来一一查问。这样一来,房亮也有机会走到太上皇前来了。

    看着战战兢兢,小小心心过来的那年轻人,邓恒笑得很有几分意味深长。偷眼往两旁一扫,很好,钱灵犀随石氏已经走开了,钱文仲因是兵部主事,仍留在此处,正是个说话的好机会!

    (又到年终,无比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万般感念都在心里。新的一年见……未完待续)RQ

第277章 袖里文章

    虽然觐见太上皇有些紧张,但幸好不是房亮一人,因官员众多,为了节省时间,他和几位同级的官员一起前来觐见。到景元帝面前一一把自己的姓名与官职禀明,不需要邓恒过多提点,景元帝对年纪最小的房亮来了几分兴趣。

    “你是新科的举人?怪不得如此年轻。你是哪里人氏,出自何人门下?”

    房亮一一回答,景元帝看他年纪轻轻,但应对还算沉稳,又肯来这天寒地冻的地方吃苦,不由得多看两眼,心中颇有几分好感。

    九原眼下变革在即,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尤其需要培养一些新鲜血液,以备将来不日之需,于是勉励了两句,“府经历一职虽小,但掌管一府的出纳文书事,你可要仔细用心,做好知府大人的助力。”

    房亮正要应下,邓恒忽地在旁边笑道,“陛下放心,小房大人必是个做事仔细的。”

    房亮一怔,他又不认得此人,他为何要出言相帮?

    赵庚生躲在后头瞧见更是纳闷,他可不信这只白孔雀会对房亮特别优待,那他这么说,是要搞什么鬼?

    就见邓恒遥遥往房亮的袖口一指,因为行礼,那中衣的袖口便从官袍里露了一截出来,虽不是簇新,却洗得雪白,上面绣着的一圈竹枝连叶纹也看着十分素净。

    房亮不知自己的袖子怎么了,但有些官员已然会意的笑了起来。

    做官之人,因为时常要接触笔墨朱印,为了保证外袍的干净。他们一般都习惯于在写字盖章时将外袍往后捋一捋,这样中衣的袖口就难保整洁了。

    有聪明的女眷就想了个法子,会特意绣几个约两三寸宽的袖口,只用活扣钉在原本的袖口上。这样哪怕要在衙门办公个十天半个月,只要多带几根这样的袖口替换,就不至于把袖口弄得太过污淖了。

    但愿意这么讲究的。多半是有家室的官员,这下连文廷远都笑了,“小房大人初来乍到,难道已经有了贤内助?”

    房亮白净的脸霎间烧得通红,“下官还不曾娶妻,这是……是丫头做的。”

    他到底年轻,遇事沉不住气。顿时把目光往钱文仲的方向看去,生怕他有想法。可他越是这样紧张,反而更加惹人怀疑。

    程西涯近来刚刚得了胡姨娘,美人在侧的心情大好,自觉也年轻了几岁。遇上这种事当然不会放过打趣的机会,“丫头也可以红袖添香夜暖卺的,你们说,是不是?”

    一众老油子的官员哄堂大笑,唯独钱文仲不笑。不仅不笑,还侧目以对,分明有几分动气了。房亮急得背心渗出一身汗来,语无伦次的解释,“她不是。我们真的不是……”

    “你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程西涯笑眯眯扯着他的衣袖,“竹叶一般是绿色,为什么这个绣成蓝色?让我猜猜。你那丫头的名字里应该有个蓝字吧?你且说,是也不是?”

    一语中的。

    房亮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了,他哪有留心过衣袖上的花纹?不过是采蓝绣什么他就穿什么。只要颜色清淡,图案素雅就行,谁知今日竟给人看出这么多的文章?

    钱文仲的脸色分明已经十分不好了,心中暗自埋怨,你要和丫头有什么苟且之事,也得做得慎密些,眼下给人揪出来,这光彩么?

    钱文仲这是因为关心则乱,但在其他人看来,不过是年少风流的一段韵事而已,无足挂齿。可邓恒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只要让钱文仲一人心里不痛快就够了。眼见房亮大窘,已经完全陷入自己的圈套,邓恒最后还要出面来当这个和事佬。

    上前劝开程西涯,“您老就行行好,放过他吧。”转身又给房亮赔礼,“是我不好,一时失察,出言无状了。得罪了房大人,还请勿怪。”

    房亮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不过他记住邓恒了,不管此人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都牢牢的记住此人了!

    这边发生着小插曲的时候,钱灵犀偷摸着去会了下胡姨娘。她给高杰赠送给了程西涯之后,就和他们钱家断了联系。不是没有机会来找他们,实在是还没摸准程西涯的脾气,胡姨娘不敢造次。

    她跟着高杰的时候,多少还有个姨娘的身份,但眼下跟着程西涯,却只算是侍婢,况且还没离开九原,就算程西涯已经不在朝为官,也不想把此事大肆宣扬,以免惹得景元帝不高兴。

    但眼下就要走了,这一去不知猴年马月才可相见。胡姨娘暗自不知落了多少眼泪,她那瞎眼的老娘和一双弟妹也求了石氏多次,无论如何想来见她一面。

    石氏是个通情达喇人,甚是怜悯她家的遭遇,于是想了个办法。

    眼下钱灵犀身后的丫头便是胡姨娘的妹子柏香,随着主子悄悄接近了那些官员车马,看着同样在车下等候的胡姨娘眼中含泪,只是不敢接近。

    还是钱灵犀精明,让柏香假意去向胡姨娘借草纸要出恭,过去搭话了。

    胡姨娘也不是个蠢的,顿时会意,表示自己也正想去,就随妹妹一起走到了旁边的小树林里。

    多的话也来不及说了,柏香将个荷包递姐姐手里,“这是娘让给你的,你一人带在路上防身。这儿有个地址,是二姑娘给的,到了地方安顿下来,有机会就往那儿来个信,能转到我们手里。”

    “不。”胡姨娘把地址收下,荷包又推了回去,另塞个手绢包到她手里,“我有吃有喝的,留钱也没用。这些是我的私蓄,留着给娘看病,你和弟弟将来办喜事。”

    “姐,你一人在外头不容易,身上怎么能没点钱防身?钱老爷和钱夫人都是好人,我们跟着他们不会吃苦的,你不用担心。”

    “傻丫头!”胡姨娘急得不行,也顾不得钱灵犀就在外头把风,低低跟妹妹说出实话,“你和三坛子都是在钱家打短工的,将来契约一到,主家管不了你们的死活,一应婚嫁要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就凭你们干这些时,能攒几个钱?咱家连象样的房子都没一间,拿什么去跟人说亲?”

    柏香犹豫了一下,才嗫嚅着道,“娘……娘已经作主,把我们卖给钱家了。这银子,就是我们的卖身钱。”

    “什么?”胡姨娘张大了嘴巴,“娘,娘怎么……”

    “姐,你别担心。不是谁逼着我们,是咱们一家商量决定的。钱老爷一家都是好人,两位姑娘待我们也好。眼下大姑娘订了亲,马上要嫁入代王府了,要陪嫁几房家人过去。要不是如此,夫人还不会买我们。往后小弟就跟着大姑娘,他是男孩,应该要往高处走走。我太笨了些,肯定干不好王府的活,所以已经跟夫人说好了,往后就带着娘一块儿跟着二姑娘。可二姑娘说,若是我们将来又想弟弟了,也可以让我们过去。”

    柏香把钱一起塞回姐姐手里,“我们的卖身钱,二姑娘都帮我们换了银票,她说这个不比金银,容易被人发现。姐姐你藏好,万一将来有机会自赎,就把自己赎回来,要是赎不了,就留着遇到事时再用。娘让我告诉你,从当年把你卖到那地方去的那一天起,她就在后悔。不过咱们家现在过得有盼头了,她那把老骨头就会撑着,撑着等咱们全家再团圆的一天。姐,不管在外头遇到什么难事,你都得撑着。想想娘,想想我和弟弟都在盼着你回来呢,你一定得好好活着,行不?”

    她边说边掉着眼泪,胡姨娘更是泣不成声了,除了拼命忍着不发出声音,只能用力的点头。

    忽地,外面传来两声清咳,是钱灵犀眼看那些官员让开,想是时间差不多要启程了。

    姐妹二人忙拭了泪出来,胡姨娘什么也不说,走到钱灵犀跟前磕了三个头,抬头看她时,眼中又盈盈蓄满了泪水,却是哽咽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钱灵犀完全能明白她的心意,微微颔首,“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们会照顾的,自己保重。程大人的老家也在东郡,离荣阳不算太远,若是有什么变故,你拿着地址去荣阳找人也行。外头人多,我们先走,你一会儿再出去。”

    她带着柏香迅速离开了,胡姨娘又一人平静了下,把那只荷包塞进怀里,只觉连心窝子都是滚烫的。取出随身带着的脂粉盒子,给自己略补了补妆,施施然重又走了出来。

    快到程家马车时,却没想到高杰半路截住了她。看着曾经的女人,高杰堆出一脸伪善的笑意,递上一对银镯子,喊着胡姨娘的小字,“婉儿,老爷不是心狠才要把你送人。只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已。况且程大人位高权重,你跟着他,日后荣华富贵自是享用不尽。若是将来遇上,可要念着故人情谊哦。”

    胡姨娘娇笑着,接过他的镯子道谢。心中却在暗自咬牙,这个王八蛋,简直无耻!一面把自己当成货物一样送了人,还想利用自己为他将来铺路。休想!

    她心中是非可分得清,真正对自己好的是钱文仲一家人,她要报答,也只是报答他们一家人。哪怕要她豁出命去,她也不在乎。至于这个高杰,遇上机会,不狠狠踩上一把,她也就不姓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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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挑拔【为dgfgs打赏加】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

    九原地方大小官员在将太上皇的御驾送出十里地后,也要返回了。在落日的余晖下,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马,高杰似乎在一片斑斓晚霞中看到了自己将来的锦绣前程。

    因程西涯的提点,他事后在跟心腹师爷商量数日之后,终于摸着点门道了。九原会有大变革,经济肯定会繁荣起来。邓恒买下钱家的制糖设备,并投资建厂就是个极其明确的信号。

    高杰可不笨,已经迅速筹集资金准备开始在九原抢占地盘了。只是九原实在是太大了,万一到时人家嫌贵不来买地,他还得做多种准备。其中有一条很关键就是农资器具,牛马牲口的巨大缺口。

    眼神微微往旁边斜睨了下,钱文仲近来有多焦头烂额,他就有多么的迫不及待。他早已遣人送了家书回去,让家里人立即准备大量的物资前来,到时一定可以卖个高价。

    微微按捺下激动的心情,高杰的嘴角却忍不住微翘了起来。要说这钱文仲也真是块榆木疙瘩,亏太上皇那么看重他们家人,却如此的愚不可及,半点也不知道动脑筋深思。哪有自己聪明,知道先下手为强?

    不过转念想想,他们就算想到了,又哪里有这个胆量和财力与自己抗衡?朝廷虽然三令五申不许官员从商,但谁真要是听了,那才是呆子!

    看看左右,王越老迈,即将卸任。文廷远这一任也快干到头了,剩下九原,还有谁可与他争锋?只要他把皇上交待的差使办好了,他就可在未来的九原只手遮天!高杰越想越得意。身板挺得笔直,只觉胸中的豪迈之情如汩汩泉涌。左顾右盼间,竟有了睥睨天下之意。

    小人得志!王越很是瞧不上眼高杰那猖狂样儿。怨不得当年钱玢会骂他“一朝得志便猖狂”,此人眼下还未得志,便已经是眼高于顶了。真若让他得了什么,那这天下都要容不下他了。

    但王越已生退意,自然不会和他再去斗气,可要眼睁睁的看着这种小人得势,他又很不顺眼。端坐马上左右一瞟。王越的目光首先就落在钱文仲身上了。

    作为重臣,他当然也从太上皇此次前来的一些蛛丝马迹中隐隐猜出些什么,但钱文仲此人是个勤勤恳恳做事的,但若是谈到跟人勾心斗角,他就差了些。

    文廷远倒是耿直刚介。但他是知府,与他们军部又不属一个体系,犯不着来挑高杰的刺。那还有谁可堪大任?

    前前后后思量再三,王越竟觉得没有一个可堪托付的。毕竟高杰还没干出什么出格之事,让人无缘无故的惦记着拿捏他,那不是很奇怪么?

    难道就这么算了?王越又有些不甘心。重新把左右前后的大小官员梳理了一遍,王越忽地想起一人,“钱二姑娘哪里去了?”

    钱文仲在一旁听见,笑着上前回话。“她和拙荆送出城外,便已经回去了。”

    王越也笑了,“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咱们送了一天,她们怎么可能跟着?对了。我看你家今天送大伙儿的小菜挺精致的,能不能也送我一份?让你家二姑娘有空送来,我还有事想请教她呢!”

    “元帅客气了,她一个小丫头会什么,还值得您说请教二字?只家里的小菜我还真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去问问,让她准备齐东西就到衙门来一趟就是。”

    “那我可等着你了。”王越和他说说笑笑着,聊起家常。

    高杰却不屑的白了他们一眼,心中暗骂了几句,又安慰自己,反正两个老家伙都在此处呆不长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计较?如此一想,又继续做着自己大权独揽的美梦去了。

    送行的官员都转头回去了,程西涯歪坐在车里,也吩咐旁边丫鬟,“把车帘放下来吧,老爷我要歇一歇。”

    “是。”胡姨娘低低应了,正要去关车帘,却瞧见有辆小驴车在官道不远的田埂路上与他们相向站立。

    乡下驴车简陋,连个篷也没有,就这么敞着,上面坐着个农妇,双目无神,想是瞎了。但衣衫都很整齐,花白的头发也梳得很是整齐,还特意抹了油,光亮亮的。赶车的那个年轻人与她面目颇为相似,一看就是母子。瞧这光景,可能是要去走亲戚或是刚走亲戚回来的。

    此时呆呆的看着他们的仪仗,连行礼也忘了。可因他们隔着有一段距离,随行的侍卫也懒得去驱赶了,一路上早见多了这种乡下百姓,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胡姨娘却扑到窗口,把上半身都快探了出去,死死的盯着那对母子的方向。很快,那年轻人就瞧见她了,迅速拍了拍瞎眼的老娘,就算她什么都看不见,还是指着方向让她看。那妇人激动不已的转过头来,把脸和头发抹了又抹,还摘下头巾,让胡姨娘看得更加清楚。

    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却一俟滚进无情的车轮带起的尘土里,就很快消失了踪影。

    “怎么了?”程西涯见她呆呆趴在窗口,还以为看到什么好东西了。

    马车渐行渐远,很快就瞧不清娘和弟弟的容颜,胡姨娘按捺下心头的万般思念,转过身来,但脸上的泪痕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莫非……是舍不得这里?”程西涯笑得别有用意。

    胡姨娘在秦姨娘的多番指点下,已不是昔日吴下阿蒙了,迅速会过意来,拿帕子抹了眼泪,反嗔了程西涯一眼,“老爷说什么呢?婢子只是方才开帘子时给灰迷了眼,您想到哪里去了?”

    程西涯笑意更深了些,“高大人比老夫可年轻上二十多岁了,你就是惦记着他也是应该的。”

    胡姨娘顿时红了眼圈,“老爷若是不要奴婢就直说,何苦说这些话来欺负人?我若是真个对他还有心,怎会还想着把此物交出来?”

    她从手边的针线筐里取出高杰所赠镯子,往程西涯面前一掷,“您瞧,这就是走前高大人给奴婢的。奴婢本说不要,可高大人硬要塞来,奴婢只得接了,却不敢收,便摆在外头等您作主了。”

    程西涯把玩着这对银镯,眼神略有些玩味,“他就给了你此物?没说什么话?”

    “有。不过奴婢怕您生气,原先是不敢说的,但眼下您既不信,那奴婢就照实说了。”

    “你说!”程西涯的语气陡然凌厉起来。

    胡姨娘显然吃了一惊,尔后才怯怯的道,“他让奴婢别忘了他,还让我……我在您身边多探听些消息,到时好报与他知道,还说日后绝亏待不了我。”

    他好大的胆子!程西涯气得胡子眉毛一起开始抖了,胡姨娘急忙上前替他顺气,“他虽那么说了,可奴婢怎会如此去做?我虽出身卑贱,但也知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高大人从前待我,便连家里的猫儿狗儿都不如,动辄打骂。我追随老爷的时日虽然不多,却知道老爷是个好人,待奴婢很是宽厚。奴婢愿意服侍老爷,才不会做那背弃主子之事。”

    “好!”程西涯猛地把胡姨娘的手一抓,老眼凌厉,“你若是真心服侍老爷,日后老爷自亏待不了你。但你若是敢两面三刀,干那卖主求荣之事,信不信老爷连让你重新回去当婊子都做不到?”

    胡姨娘吓得连连点头,心中却在冷哼,不管这老头儿是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起码他已经开始对高杰有成见了。

    别说女人爱吃醋,男人同样如此。尤其是老男人,因为年纪大了,可以抓住的东西越来越少,所以会对身边的一切越发留意,胡姨娘的挑拔虽然招数很滥,但无疑十分有效。

    同样有效的挑拔是邓恒激起的矛盾。他人虽走了,但留下的后遗症却让房亮头痛无比。回家苦苦想了一夜,次日一早,他自去衙门当差,却打发采蓝去了钱府。

    “我家公子打发我来,是向二姑娘学几个花样子。”采蓝忐忑不已的给石氏磕了头,垂手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从昨晚房亮回家开始,就阴云密布,虽然公子性情温顺,不至于打骂自己,但那种无言的冷落却更让采蓝害怕。

    她是房家的家生子,爹娘兄弟一大家子全在老家当差,自己给选出来送到房亮身边,可是被府上许多丫鬟羡慕不已的好差使。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么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真是不多见的,难得现在又当了官,人生得也斯文白净,脾气又好,采蓝时常都觉得自己能跟着他,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但也因如此,房亮若是对她稍有愠色,这丫头都会在心里翻来覆去思量好久。

    细细想来,房亮生她的气只有两次,一次是她初来乍到时,将一只用旧的荷包擅自换了自己新做的,惹得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再一次就是昨天了。

    采蓝隐隐猜到,这两件事应该都跟这位钱二姑娘有关,可是她的人呢?采蓝还真想探探那姑娘的底。(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79章 老狐狸【新年快乐,为亲们的各种支持+】

    采蓝偷偷打量着石氏,石氏的却是正大光明的打量着她。

    冷不防和她的眼光撞上,采蓝吓得赶紧低了头,站在那儿越发手足无措了。可石氏不开口,她就只能站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可低垂着臻首,那粉白雪腻的一戴脖颈却恰好露了出来,令人垂怜。

    石氏心中暗叹,好个俊俏的丫头,也真是难为房家舍得下这样的本钱。刚才在采蓝进来之际,她就已经把这丫头的样貌看个不离十了,原本还想挑她个错处,可走近了细瞧,却只觉容光更胜。

    那眉眼口鼻,杏脸桃腮,无一处不妩媚,典型是男人最喜欢的模样。只不过这丫头年纪还小,才十四五岁,若是再大几岁,添些风情,那还了得?

    在石氏见过的那么多女人当中,唯有一个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那就是钱玢的白姨娘。不过白姨娘已老,那眉梢眼角的风情已经刻入年龄,带着一份世故,但这个丫头却因仍在稚龄,显得一份单纯的妩媚,便如处子怀春,越发的撩动人心。

    相比之下,石氏就是再偏袒钱灵犀,也不得不承认,这丫头在姿色上确实远胜于她。

    但石氏却也注意到一些微妙的细节,这采蓝虽是妩媚动人,但眉锁颈直,腰细背挺,分明仍是处子之相,难道房亮没碰过她?

    石氏淡淡一笑,终于施舍般的开口了,“你,是小房大人的丫头?”

    “是。”采蓝低低应了。却被石氏强大的气场仍是压得动弹不得。

    石氏又问,“只是他的丫头,还是……”

    这话虽然含蓄,但采蓝听懂是什么意思了。俏脸飞红,却大着胆子飞快的瞟了石氏一眼,吞吞吐吐的答。“奴婢是……是家里老爷赐给公子的。”

    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石氏端着茶杯,半晌,直等采蓝手心都捏出汗来才微微一笑,“你要几个花样子是吧?桐香,你去问大姑娘,从她们平常的描花样子挑几个出来。借这丫头摹一个。”

    “夫……夫人,”采蓝有些急了,“我们公子是让我来向二姑娘请教的,能不能,呃……能不能……”

    在石氏的目光下。她越说声音越小,以至于说不下去了。

    石氏却笑了,“这可怎么办?我们二姑娘正好不在家呢。若是你们公子一定要向她请教,就只好请他亲自来跑一趟了。桐香,送这位姑娘出去吧。”

    采蓝大窘,早知道她还不如先就答应下来,现在两手空空的回去,要怎么跟房亮回复?

    这个石氏可不管,把她赶出了家门。才稍稍出了一口气。

    小丫头片子!还没挣上个正经身份就知道拿腔作势了,要是再给她点好脸色,岂不要飞天?

    “娘,那丫头好漂亮呢。”躲在侧屋看了半天热闹的钱敏君鬼头鬼脑的钻了出来,“她就是房亮的通房?”

    “眼下还不是。”石氏难得的没有骂女儿略带孩子气的举动,却是问她。“若是你到了代王府,瞧见姑爷身边也有这么个漂亮的通房,或者还不止一个,你该怎么办?若是这丫头还不是通房,却成天惦记着当通房,你又该怎么办?”

    这又是要考她?钱敏君傻眼了,早知道她就不出来了。心中暗自埋怨钱灵犀,她倒是躲了清静,自己这可受折磨了。

    可钱灵犀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她在这里受折磨,钱灵犀也在军部衙门里受折磨。

    王越亲自点名要自家的小菜,别说是有,就算是没有石氏也会想办法立即炮制出来。这可是检验一个合格主母的重要一环,当天晚上就带着两个女儿给王越准备了八样小菜,包扎得漂漂亮亮的,一早就让钱灵犀带着,随钱文仲一起去衙门了。

    把钱灵犀送到王越那里,眼见他似有话单独想跟侄女谈,钱文仲很有眼力劲儿的去忙他的公务了。

    留下钱灵犀莫名其妙坐在那儿听王越云山雾罩的扯淡,甚至请教她苏鲁面的各种做法,还让她写下来,说要寄回家去给母亲试试。

    在绕了一圈又一圈的弯子之后,钱灵犀才渐渐发觉王越话里有话。

    他来来去去其实还是关注着几个重点,苏鲁是钱家最早发现药用价值的,这是他们家的功劳;邓家的边糖厂最早也是钱家做起来的,他们也是功不可没。

    “……老夫在这九原可干不长啦,有时想想也怪舍不得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前来接任,到时能不能把咱们一起做下的这些事情发扬光大,唉,真是愁人。”

    拜石氏悉心教导所致,钱灵犀现在不会怪人家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反而细细琢磨着其中的含义。

    他方才提到了自己要走,可钱文仲任期满了之后不也要走么?他为什么好象一副要交待事情的样子?难道说,干爹走不了?

    看她眼神攸地一亮,王越心中暗暗点头,知道钱灵犀已经猜到了。据王越分析,钱文仲多半会在九原留任,很有可能还会升官。这种好消息,他为什么不能提前泄漏给人家?

    王越眯眼看着钱灵犀,继续扯,“要说你这丫头,一句戏言还当真给老夫出了个大难题。眼下九原要收割了,牛马牲口不够,镰刀扁担什么都不够。正赶上秋收的时候,到处农具都紧张。若是全添新的,那成本就太高了,不知多少年才收得回来,咱们不能给朝廷增添负担,只能去租。可租的话也够呛,瞧把你干爹累得,最近他成天不着家吧?你们不知道,其实外头还有不少人在专门跑这个事的更累。嗳,丫头,你有办法没有?”

    钱灵犀要有办法不早告诉钱文仲,让他再立一功了?她又不可能把现代化的自动收割机、脱麦机那些东西搬来,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还是假意认真想了想,给出一个建议,“若是时候不等人,那也没办法了。只好用笨办法,只要有刀的全拿着上。在我们乡下遇到农忙的时候,还有拿着菜刀收割的。”

    王越听着噗哧笑了,“这也算是一个法子,我先记下。要是真到那时候,别说士兵们还有佩刀,就是没有佩刀的也得徒手给我上!活人总不能给尿憋死的对不?”

    他打了个趣,啰哩啰嗦扯了一大圈子闲话,似乎是准备结束话题送钱灵犀离开了,却又问道,“嗳,听说你这丫头挺会谈生意的,那能不能出个主意?眼下咱们因要农具要得急,许多人就坐地起价,比平时高了许多。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官员还暗中和奸商勾结,想趁机大捞一票呢!”

    钱灵犀心中一紧,王越跟她说这个话就有些过了。他是三军统帅,边关最高长官,他的话可不能随便听听。钱文仲是绝对没干过这种勾当的,但王越此时故意把话说给她听,那是什么意思?

    王越斜睨着她微一挑眉,“小丫头,敢不敢接个事儿?”

    钱灵犀暗叫不妙,这老狐狸可能要拖她下水了。可还没等她想好说词拒绝,王越就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让人在外头留心着些,哪有不法奸商囤积商品,售卖高价的,把证据都收集好,总有能用得上的时候。你干爹公务繁忙,我实在是不忍心再把此事推给他了,才来拜托你们这些官员家眷,象钱夫人,就着实是个能干人。日后举报上来,不也是你们家的功绩?”

    钱灵犀终于明白了,这老狐狸,不知是想针对谁,可苦于不方便出手,所以想借力打力,利用她们去做坏人。听他那话里的意思,并不能给予她们任何有效的支持与保障,只拿一个未来可能的大饼诱惑她们,可真够腹黑的。

    还说自己会谈生意,要钱灵犀看来,这老头子才是当之无愧的一号种子选手。可心里虽然怨念着,面上还得装作一副纯真无知的样子点头答应,表示一定会留心。

    不过看这小丫头眼中稍稍流露出的敷衍神色,王越就知道她还没完全上心。那他可得再加把柴,“有件事,我心里一直很不安,想找机会调停却也无从下手。”

    堆上一脸的忧愁,王越遮遮掩掩的道,“高大人似乎和钱大人有点误会,不过高大人年轻,在这里的时日还长,你们还是找机会和他说开的好。”

    钱灵犀心中咯噔一下,高杰又在暗处给干爹下绊子了?王越把这两件事放在一起讲,是不是证明那个官商勾结的官员就是高杰?

    回了家,顾不得石氏想开口说话,钱灵犀先把与王越的这番谈话说给她听了。

    石氏的判断和钱灵犀一样,如果王越所说属实,那么钱文仲极有可能留任。

    钱敏君顿时紧张了,“爹要留下了,那我怎么办?”

    “瞧你那点子出息!还是吃奶的孩子么?非得爹娘跟着?”石氏沉下脸,斥责了她几句又道,“就算是真的,那也得等圣旨下了才作数,咱们没什么好操心的,到时随机应变就是了。倒是你,灵犀,这儿有件事,却得让你知道不可。”(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0章 改观

    在石氏开口之前,钱敏君还以为母亲今天肯定因为采蓝之事生了气,会更加迁怒于房亮。却没曾想,石氏一开口却是说,“房亮这孩子很不错,除了族人的关系复杂了些,日后要嫁的人可是有福了。”

    别说钱敏君诧异了,连钱灵犀也诧异了,不是昨天干爹回来说起房亮还咬牙切齿,婶娘也对房家那小子甚是不待见的么?怎么突然之间,态度就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石氏一笑,她都年过半百的人了,看问题可比两个年轻女孩儿要深刻且长远得多。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房亮为何今天就让采蓝来讨两个花样子?这难道就是为了来讨花样子?不,他这就是把人送上门,给钱家人出气的。

    石氏这偌大年纪,要是连这点子伎俩也看不出,那真是白吃那么多米盐了。

    房亮能够中举做官,族叔那边出力菲浅,而采蓝又是族叔那边送来的人,他不可能拒绝,也不可能管教得太过严厉。

    看采蓝初次到钱家来登门造访,都敢在石氏面前装神弄鬼,卖弄心眼,证明这丫头平素肯定也是个不太安分的。房亮既不好说,可又看不下去她这样子,自然会找一些契机来让她吃点亏,长点记性。

    这回她绣的袖口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房亮若是义正辞严的说她,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采蓝也未必服气。但让她来钱家受点教训,却是能让好更好的明白自己的错误,牢记自己的身份。

    如果石氏料得不错。她今天把采蓝打发走了,明天采蓝还是得被使唤过来的。不把她的锐气挫光,房亮不会罢手。否则,这丫头今天敢在他的衣袖上绣上明显带着自己印记的纹饰。说不定明天就会越俎代庖的行出更多失礼的事来。

    昨天,邓恒故意把房亮的衣袖挑出来做文章,是想让钱文仲心里不舒服。同样的。今天房亮把采蓝送来,就是向钱家人解释。让她们家人看看,自己的清白。

    别说石氏这样的官宦之妻,就是乡下有经验的妇人,都可以从外观就轻易分辨出一个女子是否仍是清白之躯。

    房亮可以不在乎所有人对他的误解,但唯独不能不在乎钱家人的。

    “所以,”石氏做个了评论。“他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一是借我们的手,给了那丫头教训,二是让我们知道,他并没有和这丫头有什么苟且之事。”

    她望着钱灵犀微微一笑。“而这两条,归根结底也就是一个目的,让你高兴。”

    钱敏君啧啧咋舌,“那此人的心机也太重了些,妹妹若是嫁给他,岂不被他成天哄得团团转?”

    “这你又错了。”石氏很有耐心把道理分析给两个女孩听。

    房亮中举以及踏上仕途,确实是得了家族的恩赐,但最初让他有机会念书的却是钱灵犀。也许以房亮的机智与敏锐,在官场上再厮混几年后也许会学得油滑无比。但他眼下,待钱灵犀却是一番真心。

    如果不是因为如此,他大可以在求官外任时就到别的地方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谁也怪罪不了他什么。但他没有,无论是在荣阳求学期间。还是钱灵犀到了九原之后,他一直跟钱家,跟钱灵犀都保持着联系。而且多有参与她家的家务事,一个人若不是真心和他人交好,谁愿意管这些烂摊子?

    “就好比赵庚生,他在灵犀你的面前也献殷勤,可他何曾愿意替你家多操一份心?走的时候,除了惦记着给你爹娘兄弟带礼物,可曾想过你两个嫂嫂?但若是落到房亮身上,他绝不会如此处理。”

    石氏作出的对比,让钱灵犀也听得若有所思。

    说实话,钱扬威家里那摊破事,连她都不想听,但房亮却不会。每次来信,不仅提到爹娘兄弟,连那两个烦人的嫂嫂也会提及,谈谈她们的近况,还有和家里闹的一些矛盾,有些话他可能不太好当面说,但却会在信中迂回的给钱灵犀一个相对公正的意见,让她能够更好的在空间里与林氏商量。

    可以说,也就是在他的影响下,钱灵犀才开始认真关注起大哥的家务矛盾,并想法替他解决,从这一点上来说,房亮给予她的帮助,确实比赵庚生可强多了。

    “你们可不要小瞧了这孩子,他虽然没中进士,但并不就是说能力比赵庚生差,或者没他努力。实际上,武科举虽然难考,但文科举因为竞争的人多,所以录取的机率相对也低得多。房亮他能有今时今日,付出的努力几乎是常人的数倍。”

    石氏悄悄告诉她们一个秘密,“咱们老爷在他这年纪的时候连个秀才还没考中呢,所以他会对房亮的一点不好就觉得难以容忍,其实也有点见不得人家年纪轻轻,就如此出息的意思。”

    钱灵犀和钱敏君面面相觑,想笑又不敢笑,跟吃了太多酸枣似的,忍得两张小脸都扭曲了。

    石氏看得有趣,却有心捉弄一下她们,偏不发话让她们可以痛快的笑,只顾自己抿嘴笑着,跟她们又道,“这房亮和美人同行这么久,能做到坐怀不乱,足可证明他并不愿受族人摆布,是个有自己头脑之人。再一个,也说明他本性纯良,并不贪图美色。咱们再看今日,他能够这么快的想出点子,把采蓝叫来,就证明又是个能够随机应变之人。就凭他这份沉稳谨慎和聪明劲儿,以后在官场上不说平步青云,却也肯定能够稳扎稳打的步步高升。”

    借着这个话题,钱敏君才好不容易把笑容释放,将脸又扭曲过来,“既然房亮这么好,不如索性把妹妹许配给他,岂不是好?”

    石氏却摇了摇头,嗔了她一眼,“你这马上就要出阁了,难道还不许你妹妹留下陪陪我和你爹?到时我们老两口冷冷清清的多寂寞?”

    钱敏君脸红了,拉着母亲的衣袖撒娇,“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想让你们都跟我一起嘛!”

    石氏却叹了口气,“原以为你爹今年到任就可以回京,但若是再留任一界的话,就得在这里再干三年了。实在不行,我和你妹妹在京城陪你,这里只好让秦姨娘跟着了。”

    “婶娘也不必如此忧心。”钱灵犀忽地想起一事,“横竖姐夫也是没正经官职的,等他们成了亲,若是无事,不妨一起来九原,姐夫也未必不会同意吧?”

    “这个主意好。”钱敏君眼睛亮了,“留在京城肯定规矩特别多,可来了九原,统共没几家人,不就躲过去了?”

    石氏刚听着钱灵犀的话,有些意动,可听女儿这么一说,忙又把脸沉了下来,“躲得过初一,还躲得过十五?眼下爹娘妹妹还能帮到你,但你不能总依赖着我们,总是要学着面对的,还是自己多用些心吧。”

    石氏说的是正理,钱敏君讪讪的应下,也不敢再撒娇弄痴了。

    钱灵犀见状,又打趣起来,“对了,那个采蓝真的很漂亮么?听你们夸得跟天仙似的,是不是吹牛啊?”

    “真不是哄你!”钱敏君眼中的八卦之火又迅速燃烧起来。

    石氏倒是不反对她们姐妹聊些这样的家常,只是既然要聊,就索性聊得更有价值些吧。

    钱灵犀忽地就见婶娘笑眯眯的望着自己,“灵犀呀,不如你也来想一想,若是你和房亮已经成了亲,采蓝真的是房亮的通房,或者是他家族叔上司点名送来做通房,你要怎么处置?”

    哈!钱敏君心理总算找回点平衡了,自己已经被娘折磨过一遍了,眼下终于轮着旁人,自己可以看看笑话了。

    呃……钱灵犀有点头疼,不过她却深知,石氏可不是闲得无聊为难她,这样的情况不管她与谁成亲,都会遇到的,如何解决,真得想想办法才行。

    ……

    荣阳。

    “和离!遇上这种事,还想什么想?就和离!”钱文佑余怒未消的把桌子一擂,震得那茶杯差点都滚下来。

    林氏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把茶盅挪到自己面前,先没吭声,让他继续发泄。

    “你都不知道,那小畜生在我面前是怎么说的。说什么举人不叫嫖,那叫风流雅事。我呸!简直是放屁,你说他要找姑娘也找个年轻漂亮的小狐狸精,说是给那种人迷住了,我也就认了。可他倒好,偏偏找了个七老八十的,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人家是看上他的才华,是红颜知己。我看就是那老婊子哄着他玩呢,你是没瞧见,那女人脸上的粉有多厚,只怕洗下来都能和出二两面来!”

    噗哧——林氏实在给这比喻说得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钱文佑火了,“我说你这人有点良心没有?咱闺女摊上那么个东西,你还笑得出来?合着凤儿不是你生的,是我抱回来的不成?”

    这话林氏可不爱听了,把脸一沉,“说什么呢?我能不心疼凤儿么?可你眼下这么生气,能解决什么问题?”

    钱文佑霍地站了起来,“我不是说了和离么?没说的,就和离!”(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1章 好样的

    钱文佑站起来嚷嚷着要给钱彩凤和离,林氏顿时恼了。警惕的看看左右,低声喝道,“你这么大嗓门作甚?难道此事很光彩,你还要敲锣打鼓让四邻街坊全听见?坐下!”

    钱文佑一哽,但想想就快放学的钱扬名和扬武,以及给邻家女孩银莲带到外头玩的小儿子,最终还是忿忿坐了下来,但紧攥着的拳头仍透露着内心的强烈愤慨,“要不是顾念着名声,我当时就想把那小子揍一顿,逼着他写下和离书算了。你说,咱们凤儿摊上这么个东西,将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他这冷静下来的话一出口,林氏的眼泪就扑簌簌掉下来了,“再难不也得认命?”

    什么?钱文佑诧异不已,难道都这样了,还能让钱彩凤跟那个唐竟熠继续过下去?“不行,我不同意!”

    “孩子他爹,你冷静点,听我说……”林氏刚想张嘴,就听门外一迭声的有人在喊,“娘!娘!”

    这可不是年幼的钱扬友那奶声奶气的叫法,怎么听着竟是老大的声音?

    说话间,钱扬威已经冲进屋门了,兴奋不已的道,“爹也回来啦,那可太好了!你们快收拾收拾,跟我去国公府吧,有正事商量。呃……娘您怎么哭了?”

    林氏迅速抬袖抹了眼泪,“娘没事,就是跟你爹说话,惦记着家里才哭的。你先说,是出什么事了?你小妹在九原可还好么?”

    钱扬威心下狐疑,他这些时迎来送往的,可练出些眼力劲儿来的,见钱文佑脸色不好,有些忐忑的问,“家里是出了什么事?”

    林氏一把将他拉过来,“你先别问了,且说你的事吧。”

    见娘不肯讲,钱扬威才道,“这回真是喜事。堂伯家的敏君妹妹跟代郡王订亲了。过几月就要回来办喜事。国公府的叔公让我和管事大叔一起先回来,给敏君妹妹准备嫁妆。方才我和管事大叔先去了趟国公府,那边老太太看了叔公的信,就让我回来请您二位,马车就在外头等着呢。”

    他忽地想起一事,从怀里掏出封信。“这是妹妹给你们的信,里面还有张单子,是堂婶要给敏君妹妹置办的东西,他们回不来。就想托您帮忙堂下,要是不好买的东西,就去找陈家哥儿帮帮忙吧。这是银票,给您。”

    林氏把信接过,转手递给钱文佑了,“你先看看灵丫说什么了。我进去换件衣裳,马上就出来。扬威。你也去洗把脸,换件干净衣裳再去见人。让那马车等等,没事吧?”

    “没事没事。”钱扬威看一眼勉强和缓下脸色的老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问,听林氏的话先去换衣裳了。

    钱文佑独在屋里恨恨的一跺脚,这真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别人家欢欢喜喜要嫁女儿了,他们家的事怎好说出去跟人添堵?没的让人笑话。

    咬咬牙,先把彩凤的事搁在心里。待林氏收拾妥当,一起去了国公府。

    其实有钱玢的书信在,哪里当真需要钱文佑夫妇来操心置办什么嫁妆?不过是把他们请去,以示尊重之意。

    闹哄哄在那里听了一番热闹,以家中还有幼子为由,婉拒了沈氏的留饭,一家三口就先回去了。

    及至进了家门,钱扬威刚想问问林氏究竟是出了何事,却见徐荔香跟蜜蜂闻着花似的从厨房里媚笑着跑了出来。“相公回来了!先听说你回来了。还不敢信呢,这会子见了人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你……”

    “你们饭烧好了没有?”林氏冷不丁的打断了她的话。钱扬威不知自己走后发生了些什么,徐荔香见着林氏居然有了几分惧意,忙不迭的点头,“在烧呢,很快就得。”

    方才她在厨下帮手,是董霜儿在掌勺,那火上离不得人,虽听着相公回来了,奈何不能出来迎接,此时却刚好炒好锅里的菜,出来见徐荔香邀宠献媚的样子很是不忿,“才打发你去打二两酒,几个下酒菜回来,怎么还杵在那里不动?难道还要让相公饿着肚子等你?”

    “这不刚好遇上么?难道就不兴我说两句话了?”徐荔香不满的嘟囔着,但到底还是准备出门了,只是走前又甜笑着回头问,“相公想吃什么?”

    钱扬威不悦的把她推开些,“爹也才回来,你怎么不先问问他老人家?爹,您要吃什么?娘您也别客气,我可是在妹妹的铺子里领了工钱的,就算我们兄妹孝敬您二老的。”

    这话听得人心里舒服,林氏看了进屋就沉着脸的钱文佑一眼,吩咐徐荔香,“去买两只酱肘子,一只板鸭回来。再去给你兄弟带两包碗豆黄和莲子糕,他们晚上要熬夜读书的,记得去买东四胡同老王家的,别家的都不地道。腿脚利索些,别让人久等!”

    徐荔香暗自撇撇嘴,这还真是拿她当丫鬟使了。却不敢反驳,赶紧一溜小跑的出门了。

    这边林氏打发在家帮忙的小丫头银莲回了家,自牵着小儿子钱扬友进屋,却一直等到钱扬名和钱扬武回来,一家子用了饭才有要说话的意思。

    不过开口之前,她却还要打发两人离开,“扬威媳妇你先带徐家的回去把洗澡水烧上,扬威留下来说会儿话,也就回去了。”

    董霜儿犹豫了一下,起身应了,但徐荔香却是个沉不住气的,顿时道,“若是婆婆要商量敏君妹妹的亲事,那咱们也应该留下来帮忙才是。再说,我们也有事要……”

    “没规矩!”一向宽厚待人的钱扬威忽地出言斥责起来,“娘在说话,有你随便插嘴的份儿么?就算要商量什么事,娘没留你,你在这里多什么嘴?还不快回去?”

    徐荔香一哽,似是不认得一般上下看着钱扬威,这人……怎么去了一趟九原就变了?他之前说自己那回,她还没放在心上,可眼下这回,她可不能再装糊涂了。

    “我一片好心,你怎么反怪起我来了?”徐荔香自觉委屈极了,跟平常一样撅嘴开始发脾气。

    可钱扬威看着媳妇这样子,却是说不出的讨厌。他也很怀疑,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容忍她的?要说在九原钱文仲家的时候,虽然堂伯堂婶待他很亲切慈祥,但家里的规矩却是一丝不乱的。就象钱灵犀也爱开玩笑,但是在遇到正事的时候,却是比谁都有规矩。

    钱扬威在那儿呆了几个月可不是白呆的,学到的东西也并不只是做生意的那一套,有些东西看在眼里,就慢慢的放在了心里,在自己照做的同时,也不觉影响了他对人的看法。

    “这当着爹娘的面,你还要跟我吵架不成?”钱扬威是真的生气了,冷下脸道,“回去!若你还当我是你男人的话,立即就走。”

    “我……我不走!”徐荔香何曾在钱家这样给人甩过脸子?用力的把鼻子皱了几皱,装着要哭的样子,开始干嚎,“你欺负我!看我娘家人不在,就欺负我。你个没良心的,你……你要干什么?”

    钱扬威不听她那些废话,径直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推出钱家大门,“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回去,要么就回你娘家去。再这么撒泼闹腾,可怪我动手了。霜儿,出来,带她回去!”

    看他示威性扬起的拳头,徐荔香终于老实了。看看屋里,并没有一人追出来替自己说话的意思,要是当真激得钱扬威性起,那岂不是自己吃亏?

    董霜儿倒是好心,她也有些给这样的钱扬威吓着了,赶紧出来拉着徐荔香走了。

    关了门,钱扬威重新进得屋来,却见钱扬武一下蹦了起来,看着他挑起大拇指,目光惊喜,“哥,好样的!这不是我说,二嫂真是早该被收拾一顿了,谁家见过这样的妾室?”

    钱扬威听着弟弟的话,心中未免惭愧起来,再看爹娘,他们的目光却有些异样的复杂。

    半晌,林氏才道,“怨不得人常说,读多少书都不如行多少路。你这回出趟远门,还真值!”

    钱扬威脸都红了,呐呐的正想给为自己以前的糊涂向爹娘赔个不是,林氏却道,“不是我不拿你媳妇当自家人,实在是眼下要说的事不甚光彩,还是就咱们几个先商量商量吧。孩儿他爹,是你说,还是我说。”

    “你说吧。”钱文佑不想给自己添堵,于是林氏就把唐竟熠的事情给几个孩子说了一遍,“……眼下事情就是这样了,你们说,怎么办好?”

    “退亲!”钱扬武气得不轻,捏着拳头在屋子里跳脚,“幸好二姐还不是他家媳妇,眼下退亲还来得及。”

    “糊涂。”比起年轻幼稚易冲动的堂弟,钱扬名就稳重得多,“就算二姐还没跟人圆房,但毕竟是三媒六聘嫁过去的,已经是唐家的人了。就算是过不下去,那也得要唐家一纸休书才行。”

    “要什么休书?”钱文佑又激动起来,“凤儿又没做错事,我们要和离!”

    钱扬名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的道,“和离也是要唐家肯写放妻书的,若是他不肯写,光咱们要和离有什么用?况且……”

    他看了钱文佑一眼,有些不敢说下去。林氏却道,“不怕,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钱扬名这才大着胆子道,“我看唐家……他那意思,应该不会同意和离的吧?”

    一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2章 说不出口

    钱文佑也算活了半辈子的人,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他在京城找到唐竟熠后,不是没有出言教训,也不是没有说过要和离的话,可唐竟熠就跟块榆木疙瘩似的,完全不吃他那一套。

    口口声声只咬定一条,媳妇是他家的,他不会和离。他要也是正大光明,没什么可羞耻的。钱文佑要是理解不了,那是他的脑子有问题,与他无关。

    至于说到要他回家去,唐竟熠也是不回的,“……虽然一次科举不利,但那是时也运也,并不是我没这个能力。母亲身子不好,但床前已经有了媳妇伺候,那就跟我在家尽孝一样。我是男人,是要做大事情的,当然应该留在这里好好读书,争取三年后金榜题名,日后光宗耀祖,封妻荫子,到时岳父就没话可说了吧?”

    想起唐竟熠当时那个振振有辞的样儿,钱文佑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早知道是这么个人,怎么也不能把凤儿许给他!你们是没见着,他们家弟兄两个,正好随了爹娘两人。弟弟长得那样斯文,人也通情达理。可这小子,却生得跟只小鸡仔似的,还如此蛮横,完全不通庶务,跟他家老子一个样儿!我现在真是后悔,当初怎么不亲自来看看?眼下这样,凤儿若是见了人,岂不得怨我们一辈子?”

    林氏也后悔,坐在那儿啪嗒啪嗒掉眼泪,“可现在能怎么办?别说唐家不愿意写休书,就是那小子愿意写,难道就让凤儿去接?她一个才过门的新媳妇。这么快就回了娘家,往后让她在乡里怎么抬得起头来?况且……”

    年幼的钱扬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看娘哭了,吓得抬起肉肉的小手不停擦她的眼泪。跟着一起哭,可稚子这纯真的举止,却让林氏心里更疼。

    她搂紧怀里的小儿子安抚着。声音压得极低,“况且家里还有这些兄弟姐妹们,这让他们日后怎么说亲?只怕是乡里族长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

    钱文仲沉默了,十指插进发间,显然痛苦不已。林氏说的这些,他不是没有想过。事实上。在京城的时候,如果不是顾虑到这些,他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唐竟熠。

    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弃,这个时代对于女子都严苛得许多。钱彩凤才嫁人就背上这样的名声。让她往后怎么做人?更别提再觅良婿了。

    而往大里说,如果钱彩凤真的因为唐竟熠就和离,那只会让人觉得她妒忌。这对于书香闻名的钱家来说,又怎么可能让家族女子因此就背弃夫家?将来若是等到灵犀等人议起亲事时,又会遭到人怎样的非议?

    身为父母,钱文佑和林氏无法容忍唐竟熠的行径,但同样也是因为身为父母,他们不得不考虑到更多的孩子和整个家族的处境。

    抹一把眼泪,林氏把此事作了结论。“堂伯家的丫头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咱们不能在这时候给人家添堵。这是凤儿的命,再不好她也只能认了。唐家那小子总算还有个举人身份,总不算太辱没……”

    虽是狠心说出这样一番话,但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心中酸楚,想想大女儿悲惨的命运。又开始啜泣。

    钱扬名眼圈早已泛红,但他性子沉稳,直到如今才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姐姐不是还在信王府么?能不能让她求求世子,让唐家姐夫回去?离了那些坏女人,也许他就能改好了。”

    钱文佑却当即摆了摆手,“湘君在那儿咱们帮不上也就罢了,哪里还能去给她找麻烦?不行我再去求求国公府的老太太,让她派个人去说道说道,兴许还能管点用。”

    “爹。”沉默了许久的钱扬威此时开口了,“此事不能告诉老太太,也不能找国公府的人出面。”

    “为什么?”别说钱文佑不解,连钱扬武很是不解,“二姐都给人这样欺负了,国公府不也是姓钱的,替咱们出头也很应该吧?”

    “老四别打岔,听你大哥说。”林氏觉得大儿子这次回来,可成熟多了,他这么说,必定有他的道理,“扬威,你说怎么办?”

    钱扬威苦笑着实话实说,“爹娘心里也都清楚,咱们不能因为妹夫就让妹妹和离。既然如此,那咱们凭什么以此为由,让国公府出面,甚至要他回乡下去?”

    钱扬名懂他的意思了,“大哥说得对,唐家姐夫用的理由是科举,这很正当,就是摆在天下人面前也没什么可挑理的。除非他家爹娘过世,否则别说他要在京城呆三年,就是三十年谁又奈何得了他?”

    钱文佑急了,“那你们说这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你妹妹守一辈子活寡吧?”

    钱扬威道,“劝还是要有人去劝的,却不能让国公府的人去,甚至连说都不能说给他们知道。眼下敏君妹妹正要结亲,我们家若是出了这事,给人笑话不说,全家面上可还有光?但若是等到国公爷他们回来,唐家妹夫还在京城,此事传扬开来,终归也还是要给人笑话的。所以必须请个有身份,咱家又绝对信得过的人去,一定得把他说回老家才行。”

    钱文佑思忖一时,明白了,“你是说,请陈家哥儿去?”

    钱扬威点头,却又叹道,“可惜这事咱们早不知道,否则有房亮和赵庚生,他们一文一武,说不定早把人劝回去了。”

    林氏深以为然,也觉惋惜,赵庚生倒还罢了,房亮可是个足智多谋的,也比陈晗更加值得信任。若是有他在,此事说不定早就解决了,哪里还会惹出这么多的风波?

    不管如何,此事总算有了个说法,可林氏晚上仍旧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数次想在梦里与钱灵犀相会,听听她的意见,可数次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钱灵犀表现得再懂事,在父母眼里仍是孩子,况且跟个没及笄的小姑娘说姐夫干这种不要脸的事,林氏实在是羞于启齿。于是辗转来去,到底是把此事给搁下了。

    她们一家为了此事睡不安宁,而国公府里的沈氏同样睡不安宁。

    吩咐丫鬟拿钥匙开了箱笼,把她压箱底的一点东西都拿了出来,一样样留恋的抚过叹息,“事到如今,只怕这些也留不住了。”

    话音才落,一袭淡黄衫子就娇俏的闪了出来,看她身姿柔弱,如弱柳扶风般傍在沈氏身边,贴心的嗔道,“老太太也忒好心了些!国公爷是说了要为那丫头置办嫁妆,这可是公中的事,如何要动用您的私蓄?”

    沈氏叹道,“你这丫头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还来怄我?”

    黄衫女子笑道,“大哥哥是未来的国公爷,便是多用了些又如何?老太太心疼大哥哥,要拿私房给他用,那自是您的事,谁都管不着。可这给堂侄孙女置办嫁妆,却是公中之事,何必要您破费?”

    沈氏不觉意动,“你这话是何意?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主意,快说来我听。”

    黄衫女子把声音压得极低,“五太太现是当家之人,眼下老太太给他们那一房的婉君姐姐说了门好亲,不该让他们出点力么?她那边的东西应该都是现成的,何苦难为老太太?”

    这……沈氏有些犹豫,半晌才道,“虽说听你的话,把婉君许给了那位卢大人,但到底是个续弦,年纪又大上许多,若是再要她的嫁妆,只怕……”

    黄衫女子拍拍她的手,一副尽管放心的模样,“老太太就是太好心了,六姐姐嫁的是什么人?那是巡盐御史!代行钦差之职,又主管一地盐税,家里能少得了银子?六姐姐的陪嫁多些少些又有什么关系?要说续弦不好听,那若是原配,人家看得上她么?多少人巴结都巴结不上亲事,老太太费心费力的说成了,眼下不过是让她们把公中置的嫁妆交出来,又有何不可?难道六姐姐还能因此恼了您,从此和娘家断了往来不成?”

    她掩嘴轻轻一笑,“况且,这又不是您要用,而是国公爷吩咐的事。再怎么说,人家嫁的可是郡王,怎么算也该排在六姐姐前面,老太太不过是传个话转个信儿而已,您可不是当家作主的。”纤指往旁边一指,“这些好东西,还是留着老太太以后爱赏哪个儿孙就赏哪个儿孙吧。”

    沈氏给说得转忧为喜了,“还是你这丫头会办事,行了,这串珠链就给你了,留着她们办喜事的时候戴,别给比下去了。等到将来你出嫁的时候,再自己来挑几样喜欢的。天儿也晚了,快回去歇着。明儿记得多做些糕点来,我可是给你养馋了,一时不吃就想得慌。”

    黄衫女子笑着应了,转身退下,挂在门口的几盏明晃晃的灯笼正好照亮了她的脸,竟是异样的雪白。眉眼虽长开了些,但仍是从前那清秀柔弱的样子,只是眉梢眼角之间,却带着说不出的一种风情,尤其是在森森夜色的衬托下,似是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山精狐媚,让人想逃,又忍不住一再去看。(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83章 良心发现

    奉命送她回去的丫鬟丹凤在前面挑着灯笼,悄悄的想着,这七姑娘真是好本事,才几年的功夫,就把老太太哄得言听计从了。只是老太太现在对她做的糕点,胃口是越来越大,恐怕有点不正常吧?

    “丹凤。”

    钱慧君冷不丁的叫了一声,把正出神的丹凤吓得打了个哆嗦,“姑娘……有事?”

    钱慧君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瓶子,“这是你上回说起想要的茉莉花油,今儿正好打发人出了趟门,就给你带了。”

    若是从前,丹凤肯定毫不犹豫就接了,可最近这半年来,她基本上都不太敢接钱慧君的打赏了。见她犹豫,那素白的毫无血色的手将小瓶子硬塞进她手里,偶尔指尖划过,大夏天竟也凉得如冰。

    那手又抚上她的发,更是带来一股渗人的寒气,丹凤更低的埋着头,任钱慧君的目光在她成熟饱满的身躯上滑过,柔柔的道,“这么大的姑娘,老太太也不惦记着你的终生大事,真是糊涂了。不过你放心,我却是一直记在心里的。”

    丹凤心尖一颤,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不敢去深想,半晌才恭顺的回,“奴婢谢过七小姐。”

    钱慧君抬高下巴微微一笑,甚是满意。

    谁能想得到,自从那个讨厌的钱灵犀离开,她的日子竟会过得这么好?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算是钱灵犀再回来,相信也不能再动摇自己的根基分毫。

    不过钱敏君那个傻子竟然要嫁进代郡王府,这倒真有些出人意料,但反过来想想,洛笙年也只是个穷酸王爷,无权无钱,哪里讨得到什么好姑娘?

    钱敏君能嫁她,对自己来说也是有利的。毕竟代王府的门楣在那儿放着,她一个小小的旁族傻子都能嫁到如此高位,自己这国公府的嫡女还能嫁得差到哪儿去?

    回房的时候。丫鬟们已经准备好了香汤。请她沐浴。让人都下去,钱慧君一件件解开衣裳。

    随着最后一件裹胸的落地,一具比丹凤还要成熟饱满的身体露出真面目。钱慧君微吁了口气,慢慢的步入浴桶。

    自三年前开始修习广元子所授的秘术之后,钱慧君的身体便如被春风吹开的花般以超越年纪的速度迅速发育起来。起初,她是欣喜不已的。因为她深知。一个玲珑有致,丰满成熟的身体可是女人的一大利器。

    但是后来,钱慧君却开始烦恼了。过早发育的身材也是会惹人怀疑的,尤其是去年连癸水都开始来了之后。钱慧君的烦恼就更多一样。

    眼下天气这么热,她却不得不用特制的裹胸把胸前的丰满藏住,那份憋闷的滋味,可真不是好受的。

    不过等到过了今年冬天,明年夏天就好了。那时的自己,已经成年了,再显露出傲人的身材。只会让人妒忌。还有癸水,也不必象现在这样遮遮掩掩的,到时尽可以正大光明的告诉沈氏。

    把水面上的花瓣拨开,低下头审视着自己凹凸有致的身材和越来越娇媚的脸,钱慧君在心中暗暗得意。邓恒啊邓恒,上一世你有眼无珠错选了她,这一世就由我来选你吧。

    拿起搁在澡盆旁边木架子上的小镜子,轻轻的打开,就见那里已经没有了葫芦籽原先莹润的光华。只剩下黑气沉沉的一片。但仔细分辨,却可以看到那里还隐隐的透着一抹微乎其微,暗红色的光。

    红光慢慢的凝聚成水滴的样子,落进浴桶里,虽然只有一滴,却把整缸水都染得通红,映得当中那具雪白的**异样的恐怖。

    然后,那些红光似是有知觉一般,慢慢渗进雪白的肌肤。钱慧君闭上眼似是极为享受。直到水里的红色全部褪尽,她的肌肤也呈现出一种漂亮的嫣红色。如玫瑰花瓣一样,说不出的可爱。只是慢慢的,那红色消褪,她浑身的肌肤又显出雪一样的白,甚至比之前更加的惨白。

    忽地睁开眼,钱慧君的眼睛里透出异样的红光,好似还有飘渺的乐声响起,似是能魅惑人心一般,妖异无比。幸好那光只是闪了一闪就消失了,眼睛也恢复了常态。

    钱慧君微蹙起眉,合上镜子,有些烦恼。等到镜子里最后一点能量用完,她就再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可以用来修炼了。从前她是拿着月琴修炼,但是手上拿那么大个乐器,别人见着总会有所防备。后来她找广元子想了个办法,把那迷惑人心声的琴音修炼进眼里,但因为葫芦籽的能量给她耗用得太多太快,只粗浅的修炼到了眼里,却怎么也无法精进。

    若是遇上寻常人还好,若是遇上个定力强的,撑过那一瞬,就无法发挥效力了。想想钱灵犀那个能量充沛的空间,钱慧君妒忌得牙都痒痒。

    过几个月,那丫头就要回来了。钱敏君要出嫁,她总不能不跟着的。瞧钱玢这个重视的劲儿,到时十有**会让钱敏君从荣阳往京城里嫁。钱慧君当然不愿意给她们捧场,但却想借此机会也到京城里去走走,结识些贵人。

    上一世的事情她多少还记得些,也知道几个未来的权贵以及要倒大霉的人。就好比她撺掇着沈氏把钱婉君许配给的那位卢姓巡盐御史,她就清楚的记得,这位卢御史过几年就会被邓家扳倒,具体原因虽然她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若是自己到时能提前向邓家示警,岂不就能让他们刮目相待?

    至于牵连,钱慧君有自信解决好此事,反而会显得自己大义灭亲,说不定也能得太上皇一道懿旨嘉奖呢。当然,钱婉君眼下嫁过去也不白嫁,因为自己促成了这门亲事,卢家已经送来了一大笔丰厚的谢礼,只可恨大头被广元子占了,自己所得的却不多。

    按捺下心中怨气,钱慧君一面琢磨着怎么在钱婉君出嫁之前再捞一笔,一面算计着怎么利用钱敏君的婚事提高自己的身价。可是脑子动得太多,头就开始疼了。无奈的揉着太阳穴,从浴桶里起来,唤丫头绞了药烘了贴上,躺在床上也睡不安宁。

    天光一亮,钱扬名和扬武哥俩又准时往国公府的钱氏学堂而去。两人都挂着黑眼圈,显是这一夜都没睡安稳。

    因为时间还早,路上行人稀少,便是在外行走也是忙忙碌碌顾着各家营生,没人会留心听这对哥俩闲话,是以他们才敢在外头低声交谈。

    “哥,你说爹和大哥能劝得动陈家少爷吗?他要不肯帮忙,或是帮了却帮不上忙怎么办?”

    钱扬名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这儿倒有个主意,只是先不能说,否则叔叔婶婶听了肯定不乐意的。”

    钱扬武却已猜到,“我知道,你还是想去找湘姐姐帮忙吧?”

    钱扬名嗔他一眼,“知道你还说?到时真要是不行,我就悄悄去给姐姐递个信儿,还是让她想想办法。毕竟她在信王府呢,光是这名头就能压得住人。再说,这事情闹大了也不好看,一定得尽快解决才好。只是凤儿妹妹太可怜了,遇上这么个人,将来可怎么办?唉,我不瞒你,要是能和离,我宁肯让她和离!”

    钱扬武当即表态,“我也是这么想的,就是爹娘不同意。要是三姐在,她肯定也支持和离的。哥,我也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下。”

    钱扬名笑了,“你是不是想给你三姐写个信?”

    钱扬武用力点头,“三姐打小棍意最多,就算二姐和离不成,咱们说不成的事,说不定她就能帮着说成了。要说那姓唐的,人长得次点就算了,若是还不知道心疼二姐,在外头花天酒地,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

    钱扬名偏着头想了想,“也好。那你一会儿就写,赶紧递出去。横竖过不了多久,灵丫也要回来了,到时肯定瞒不住的,到时就说是我写的,叔叔婶婶也不好怪罪了。”

    兄弟俩商议妥当,加快了往学堂的脚步。可是忽地,钱扬武又顿住脚,认真的看了堂哥一眼,“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用功读书了,咱家没个出息的,家里姐妹就遭人欺负。从前是湘君姐姐,现在是二姐,将来说不定还要轮到三姐。哥,你好好读,争取下回考个举人,也弄个官儿来坐坐,看那姓唐的还神气什么!”

    钱扬名敲了他的脑袋一记,“求人不如求己。你盼着我好,我还盼着你出息呢,家里供咱们读书不容易,你也得努力,起码先考个秀才,总算也是替叔婶争口气了。”

    钱扬武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下了决心,“行!我下回一定考上。”

    当晚他们回家的时候,就听说钱扬威跟陈晗去了京城。钱文佑毕竟是长辈,老这么往唐竟熠跟前跑,三催四请的让他回去实在太掉价,所以钱扬威只管老爹要了地址就走了。

    可是十天后,当钱扬威和陈晗从京城回来时,却告诉她们,唐竟熠居然已经老老实实回乡下去了。至于他怎么会突然跑回去的,谁也不知道。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妓女还想管他们打听,因为她在唐竟熠身上还是花了点钱的,那小子走的时候可不含糊,不打招呼不说,还把东西全拿走了,只留下一首风月歪诗,这是能吃还是能喝?

    但钱扬威和陈晗怎会理她?反正这女人也不可能跑到会宁府去找唐竟熠,爱咋地咋地。

    钱文佑和林氏最后只能猜测,也希望是这女婿良心发现,所以才回的老家。但究竟如何,却是过了好几个月后才知道的个中原委。(未完待续)RQ

第284章 另有其事

    九月的阳光清爽而干燥,照着那一望无际的莜麦田如金色的海洋,偶尔有风温柔的吹过,那金色的海洋便活泛起来,层层叠叠,波涛汹涌着,似乎都能听到它们澎湃的声音。^^完全不似春天的灵巧,而平添了许多厚重,似是在无声的催促,召唤农人的收割。

    远远的,有个女孩骑着匹红色的矮种马,站在一处高岗上,似是在陶醉的欣赏着这秋天的美景,可在她的头顶上方,肉眼只可瞧见绿豆大的一个黑点,是鹰在游弋。有经验的猎人就会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鹰,是海东青。

    女孩约摸十三四岁,戴着一顶小帽,白色的轻纱覆住大半张脸,看不清容貌。但从那双灵动的双眼里,还是不难看出她的清丽可人。一身清爽之极的湖蓝色骑马装,外面搭一件蜜合色桃纹绣缎的对襟小坎肩,坎肩上织着银色的暗纹,折射着灿烂的阳光,在这蓝天白云麦田间便如最让人期待的麦穗,不知哪家的儿郎有福气,日后能收获回家。

    忽地汪汪几声犬吠,半人高的杂草丛里钻出一只大黄狗,摇头摆尾衔着的不是猎物,而一只用布扎成的彩球,讨好的献到主人面前。

    女孩把小嘴往下一撇,“加菲,捡个球可不算本事,让你抓的兔子呢?实在不行,抓只野鸡也行啊。”

    大黄狗似是听懂了主人的话,可又不太想听懂主人的话,只是竖起耳朵,吐舌摆出一副无辜表情。憨憨的望着她。

    “妹妹你就别难为它了,加菲又不是猎犬,顶多拣拣东西,哪里还真能去打猎的?”又一位女子骑着匹黑马从后面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

    她的年纪明显大上几岁。一身红色的骑马装,用了不少金线镶边,光彩夺目。若是骑在那匹红马上,一定更加好看。可眼下骑的这匹马虽然也甚矮小,却明显不是矮种马,而是幼年的小马,身上虽然黑如墨漆,但四蹄雪白,等到长大了。一定神骏之极。

    蓝衣女孩转过头来,“姐姐你别惯着它……”

    天空之上,响起一声清唳,那绿豆大小的鹰忽地一个猛子如蛟龙入海般从天而降,直直的扑向某处。

    蓝衣女孩急令。“加菲快去!这回再抓不到东西,晚上罚你没饭吃!”

    大黄狗不能再装傻了,汪汪叫着,神勇之极的往那海东青落脚之处扑去。红衣女孩咯咯直笑,“它们两个遇到你这样的主人,也真是倒霉!”

    蓝衣女孩不甘示弱的回嘴,“谢谢夸奖,也有你一半功劳。”

    红衣女孩不干了,“把我的马还我!这黑不溜秋的家伙才是你的。好象人家也有匹一模一样的吧?只不知道这个小的,是人家的兄弟还是儿子呢?”

    蓝衣女孩吃了瘪,没什么好反驳的,只得嗔她两句“小气,”幸好很快那一鹰一犬手忙脚乱的抓了只狍子回来,才总算是替她解了围。

    拿出短哨吹了几声。很快就有在附近守候的家丁赶了过来,把猎物拿住,便请两位小姐回家了,“天儿也不早了,再不回去夫人该担心了。”

    两个女孩一路拌着嘴,一路说笑着回了九原城,路过本地府衙的时候,就见一位年轻官员正步履匆匆的迎头出来,刚翻身上马,似是要赶出去办事,但见了她们却很是惊喜,特地停了下来,“你们今儿怎么有空出来逛逛了?这马是哪儿来的?看着真不错。”

    红衣女子正想答话,蓝衣女子抢着道,“这是定国公府送来新婚贺礼,我沾姐姐的光,也得了一匹。刚出去蹓了蹓,你这是要忙吧,我们就不耽误你了,回头有空来吃饭啊。”

    年轻官员笑了,原本斯文白净的脸上晒黑了,也比从前瘦了些,但一双眼睛却显得更加干练了,“饭是肯定要来吃的,只是这几天肯定没空,二姑娘若是得便,还依上回那样做几道小菜差人给我,带在哪里就干粮都方便。”

    这官员是房亮,而这两位女子自是钱灵犀和钱敏君了。九原已经进入最紧张的秋收季,不光是军部在忙,连知府衙门的一应大小官员都参与了今年的收割工作,忙得是不可开交。

    但工作再忙,钱灵犀还是有几句话要叮嘱的,“你要小菜自是有的,我再让人做些糕点给你。只是眼下虽忙,也要记着保重身体。出门的时候把水壶带足,没水的时候不要随便喝外头的生水,随便寻户人家讨碗热水也比那强。否则吃坏了肚子,还是自己吃亏。”

    面对钱灵犀的殷殷叮嘱,房亮一一记下,钱敏君在旁边只是抿着嘴笑,幸好面纱遮住她的容颜,只有那弯弯的眼睛流露出几分促狭之意。

    不过钱灵犀可不管这些,交待完这些,又凑近低声多加了一句,“自己办事小心着些,尤其是在这忙的时候,可千万别出错。”

    房亮会意的点头,“你放心,我省得。快回去吧,我走了。”他转头跟钱敏君也打了个招呼,拨转马头,匆匆走了。

    钱敏君凑上来问,“你们说什么悄悄话?”

    “正经事。”钱灵犀递了个眼色过去,钱敏君知趣的不再问了。心中却是雪亮,他们说的肯定是关于寻找高杰把柄之事了。

    要说高杰,可做得实在太不象样了些,从家乡贩来九原急用的农具牲口,高价贩卖不说,还恶意挤兑同行,弄得有些边境商人闻风而动,想从中分一杯羹是半点门道也没有。人家可把着监军的大门,不是他家的东西,一概不许往军营里放。

    要不是之前得了王越的提点,钱灵犀一直有在暗中派人盯梢,还真发现不了这其中的蹊跷。高杰也算是聪明,净找不相干的人出面,也不打他家的招牌,并把一家子拆成几路人马来做这生意,还相互稍稍的压压价,弄得似模似样的。

    这事虽然王越说不要告诉钱文仲知道,不过钱灵犀连钱敏君都告诉了,又怎会瞒着一家之主?钱文仲后来思来想去,觉得他虽与高杰有私怨,但此事毕竟关乎朝廷,属于正事,这才同意了钱灵犀在暗中追查。

    他在官场多年,知道想要参奏此事,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一定要有真凭实据,而他虽是兵部主事,却只能干活,管不了查帐。但房亮虽然位卑官小,工作职责却正是文书与记账。眼下军里人不够用,让他们知府衙门也参与进来了,所以钱灵犀才私下把此事给房亮也透了点消息。不过怕连累了他,钱灵犀只让他注意钱财变动,至于其他异样就不要管了。

    房亮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孰重孰轻。眼下收割是九原头等大事,把这些顺利完成了,再要弹赅谁,怎么弹赅再说。只是想想钱灵犀新得的马,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

    他早打听到那日抓着他的袖子说长道短的是谁了,先是觉得莫名其妙,自己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就算他要立威,陷害自己这么一个小人物做甚么?可后来,在知道钱灵犀与邓家糖厂的关系,还看到他送给钱灵犀的百灵鸟时,房亮的直觉让他隐隐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看钱灵犀姐妹今日身上簇新的骑马装,明显不是九原的货色,是出自谁的手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他心下焦燥,那马鞭便挥舞得更急了些,身后的长随跟着有些吃力,却还以为主子是一心要快点在公事上立功,好博个前程,他身为下人,自然也是一门心思盼着主子好,自己也可鸡犬升天的,于是咬牙跟上,并没有抱怨半字。可他哪知主子心里真正着急上火的另有其事?

    钱灵犀姐妹俩回了家,还来不及把猎物带到石氏面前炫耀一番,石氏就笑吟吟的高举着一物,“灵犀,你们家来信了。”

    是么?钱灵犀喜出望外,衣裳也不换就进屋拆信。信是钱扬武写来的,也不知这小子怎么这么有心,居然想起给自己写信了。

    可等到看完书信内容,钱灵犀的脸色变了,岂止是难看,简直是愤怒!

    然后,情不自禁的开始掉眼泪。

    石氏吓着了,“这是怎么了?”

    钱灵犀一字没说,只把信递了过去,钱敏君凑到母亲跟前一起匆匆看过,俱都无语了。想劝她的话也全咽了回去,只是默默的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当天夜里,天一黑,钱灵犀就迫不及待的进了空间,“丑丑,快出来。”

    “不出来。”别扭的小家伙还以为是饲主又要拿小女孩的衣裙来蹂躏他,躲在大青石里藏得极紧。

    “快出来吧,我家出事了,快帮我把我彩凤姐姐召唤出来。”她说着,语音里都带着哽咽了。

    丑丑吓了一跳,很少见到他家饲主这么难过的时候,难道真是出事了?

    只在钱灵犀的手心拍一道灵符,丑丑告诉她,“只要彩凤姐姐睡着了,就会立即进来的。”

    钱灵犀牢牢握着那张灵符,蹲在灵泉旁焦急的等待。丑丑肉肉的小手托着两腮,忽闪着纯真的大眼睛陪着她。

    这孩子近来明显懂事多了,眼里似乎也藏了些心事,只是在钱灵犀面前掩饰得很好,让她没有发觉。(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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