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酒好遭人忌
天一黑,钱灵犀就沉进了空间里。
丑丑那娃近来因受到钱灵犀长途奔波的苦,又得不到国公府的珍贵药材进补,明显虚弱了不少,成天钻进大青石里趴着,没事绝不出来晃悠。
小懒虫!钱灵犀悻悻然收回欺负不到的手,自去泉边召唤亲人。先从远的来吧,钱彩凤很快被她念出来了。
“哎呀,我正想着伱呢,可巧伱就来了。快过来,我有一件大事要跟伱商量。”
钱彩凤还是那个急性子,扯着妹妹就开始噼里啪啦往外倒豆子似的。可钱灵犀就喜欢姐姐这个样子,“别着急,慢慢说。”
钱彩凤得了妹妹用葫芦空间里的水做的酒曲之后,酿出来的酒分外淳美不说,还当真可以治病。
“……起初是村里人吃得好,不止不咳嗽,就连有些头疼脑热的也觉轻快许多。于是便介绍邻村的人来买,后来我就告诉人家,在窦家栈那儿也在卖。于是一来二去的,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爹娘走的时候才酿出来的酒,这些时竟都卖空了!”
见她一点喜气也无,钱灵犀忍不住问,“卖空了不是好事么?”
“好什么呀!”钱彩凤急得直跳脚,“就因为那酒能治病,现在有人谣传我的酒里加了不干净的东西,连官府都招上门了。好不容易赚了些钱,光打点那些都够呛!咱们家还好,毕竟姓钱。那差人来了一次,大伯给了人家几两银子也就打发了,倒霉的是窦家,成日里纠缠不清,连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听窦大哥说,这怕是什么人红了眼,要报复我们哪!其实我们并没有卖高价。却有人在我们这里买了酒,囤积起来高价出售。可别人不知情的,全赖在了我们头上。上回官差来就管我要酒曲。我多了个心眼,把伱从前在家做的交了上去,后头做的另寻地方藏了。生怕给人盗了去。”
钱灵犀一听顿时就火冒三丈,她一片好心想救助乡人,没想到竟被有心人利用了。
钱彩凤恨得直咬牙,“现在不说酿那些酒了,我连普通的酒水都不敢做,就怕惹祸。可窦大叔之前看那酒卖得好,已经又进回了一大批粮食,要是不做的话,他们家这回可真是要倒大霉了。灵丫,伱快帮忙想想办法吧。”
“行行。伱别急,让我想想。对了,本地的县官既然要查问此事,他怎么说?”天王老子也比不上九品芝麻官,要是本地的县官起了贪心。那可就不好办了。
“他只是翻来覆去的问我的酒到底是怎么酿的,又查我们家的账。我就把能说的拣出来说的,多的半点没有泄露。”
“那他要拷问伱们的罪名是什么?”
“好象是什么囤积,什么暴利来着,我也记不住。”
钱灵犀忽地想起一事,“咱们本地的灾情如何?”
“不就是那样呗。去年几场大雪。虽到春上停了,但翻地什么的,都误了农时,今年上半年肯定是没什么好收成了,现在天气陡然一热,许多人都开始得了疫病,也就是因此,咱们家的酒才特别好卖。我不过卖四文钱一两,可给人家贩出去的,卖到十文钱一两了!有的地方,听说还卖到十二、三文,真是黑心!”
钱彩凤忿忿然的说着,极是不平。她这个酿酒的都没赚那么多,反而是那些黑心贩子赚取了暴利,能不生气?
但钱灵犀心中却另打起算盘,大灾之后常伴有大疫。因为反常的气候,农业减产,疫病流行都是常事。
看那个县官盘查钱窦两家的举动,不象是个见钱眼开的昏官,但也不象是个公正廉明的清官。否则的话,他直接把那些违法贩卖的商人抓起来就是,干嘛跟钱窦两家过不去?
又查账又查酒曲原料的,只怕是想从中拿出钱家的错处,然后得到配方,自己去发那个财吧?只是眼下碍于钱家的赫赫威名,又捉不出来错处不好下手所以暂且动弹不得,但对于窦家那样的商户来说,就不必有这么多的顾虑。找不到证据就一直拖着伱,也能把一份好好家业给拖垮了。
但可怎么办呢?钱灵犀急得抓耳挠腮,钱彩凤在一旁委委屈屈的抱怨,“这几天可把爷爷奶奶吓得不轻,天天在我耳边唠叨,让我把所有的东西交到官府里去,往后再不要做了,真是烦死了!”
老人家胆子小,图个安宁的心情可以理解,但钱灵犀也不能赞同这样的行径。家里好不容易弄了个营生可以赚点小钱,要是就这么放弃也太窝囊了。再说,她们若不把那含有空间神水的酒曲交出去,旁人怎么酿得出有神奇效果的酒水?到时还是会回来找她们,扯皮拉筋的弄不清楚,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得找个一劳永逸的法子,既能够保证她们自家的正常生活,也能让官府以及旁人找不到借口生事。
钱灵犀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心里做了个分析。两害相比取其轻,那么现在最大的麻烦来自哪里?自然是官府,如果得到官府的支持,钱家的酿酒生意自然能够畅通无阻。那本地县官人最爱的什么?不知道。
能不能让大伯去打听下县官的爱好,然后投其所好?钱灵犀刚跟钱彩凤一提,就被她否决了。
“之前大娘也说过这话,但大伯说不可。若是如此的话,他说我们就相当于养虎为患,以后会有无休止的麻烦。”
钱文佐顾虑得也是,钱灵犀继续琢磨。
钱彩凤看她一脸纠结的表情,有些于心不忍,“要不伱再想想,明天再来找我?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赵庚生前些天来了一次,他今年要去参加武科举了。说要是考得好,有可能明年上京。”
钱灵犀听着吓了一跳,“他才几岁呀,然都可以参加科举了?”
钱彩凤瞟她一眼,“伱都没见着他,自然会说这话。我可告诉伱,他现在又长高了好些,跟个大人似的了。自从他跟了师公去,成天刻苦练习,连过年都不休息,那两只拳头提起来跟石头似的,可厉害呢!”
钱灵犀想象着一个铁拳少年的形象,听钱彩凤絮絮告诉她,“他要去参加科举,自然是成师公保荐的,今年秋天先去嵊州参加比试,听说只有前六十名才有资格代表我们会宁府进京。上回爹娘离开,怕打扰了他用功,也不曾告诉他一声,他这回来,也是成师公要带他去向一个有名的老拳师讨教的缘故,他才抽出时间绕道来我们家看看。成师公说,就凭他这股子劲头,就算今年进不了前六十,但考个武秀才应该是差不多了。灵丫,伱可知道,要是赵庚生中了武秀才,也算是有功名的人呢!日后……”
她看一眼妹妹,忽地暧昧笑着,却不说下去了。
钱灵犀会过意来,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赵庚生那点子小心思是明摆着的事实,全家人都心知肚明。其实钱灵犀也知道这小子这么拼了命的努力是为的什么,但是自己真的要选他吗?
钱灵犀有点茫然,算了,她癸水还没来,还算是小孩,暂且把此事抛在一边,先帮钱彩凤把大事解决才是。
第二日,钱灵犀哪里都不想去,正好钱敏君第一次来小日子,石氏便放了她们的假,只布置了功课,便随她们在家歇息。
一时赵大娘来问话,“算着日子,今儿老爷应该要回来,二位姑娘看是买些什么菜好?”
目前他们家仍是石氏当家,但钱灵犀姐俩是执行经理,什么鸡毛蒜皮都要她们来管。
钱敏君懒怠动弹,就想喝口热的,“不如炖个萝卜骨头汤吧,清淡一些,再放些枸杞什么的,娘您上次说,不是明目的么?爹成天处理公文,喝些这样的汤,应该不错吧?”
赵大娘笑了,“姑娘说得很是,这萝卜汤原是好的,只是眼下这时节,市面上可没有什么好萝卜,还是换别的吧?”
钱敏君想不出来了,把钱灵犀一推,“妹妹伱说。”
钱灵犀也头疼,从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觉得,等到石氏放手让她们当家了,钱灵犀才知道,原来过日子竟是这么琐碎的事情,连每天制定菜谱都得花不少心思。既要根据时令的变化,又要照顾各个人的品味,最好还要不重复,实在不是简单的差使。
石氏抿唇笑着,提点了她们一句,“春季以平补为主,重在养肝补脾。”
钱灵犀有了主意,“不如煮一个猪肝汤,赵大娘伱去看一下,要是能买到新鲜的枸杞叶就拿那个下汤,要是没有,就用枸杞。再买点猪肉,做些肉丸子下在里面,清淡又滋补,干爹最喜欢吃了。”
石氏赞许的点了点头,猪肝补肝又补血,正适合钱文仲还有钱敏君吃,况且这个汤不象骨头汤厚重,在这春天食用,更觉美味。
“这个菜好。”钱敏君也被勾起食欲来了,“那不如索性多做些,再下些粉丝豆腐笋片,汤味也会更好。再给爹烧盘子咸鱼干,就用妹妹那个辣辣的调料,给他下酒,再配几个小菜也就够了。”
赵大娘听命去采购了,转眼何奶娘又领进一个妇人来,正是钱灵犀她们昨日见到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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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有办法啦
“给夫人姑娘们请安。”
昨日匆匆一见,钱灵犀只觉那妇人才三十许人,可今日一看,却分明已经年过四旬了,只是服饰颜色鲜亮显得年轻罢了。
“不必气,这位是宋婶子,伱们也来见个礼吧。”石氏作了个简单的介绍,请宋氏坐下了。
宋氏道了谢坐下,瞟一眼炕上坐着的两位姑娘,只觉面目都和善得很,赶紧打起笑脸道,“夫人,昨儿说的事,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这真不是我成心要高价,实在是家里艰难,不得不如此,还请夫人体谅。”
钱灵犀瞧一眼石氏,见没有要她们走的意思,便安心坐下,听石氏理家。这也是重要的一课,她们得学着。
“宋婶子,这不是我故意压伱的价钱,我也知道伱的针线活是好的,不然也不会请伱来。只是这九原的物价就是这样,伱拿在京城的高价要我们在此处支付,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
石氏先把硬话放下,又苦笑起来,“伱看我们官宦人家表面光鲜的,其实内里的苦处说不得。这样吧,伱今儿既见到我两个丫头了,也知道她们都不是小孩儿了,针线上的粗浅工夫都会一点,用不着伱日日前来。伱要是愿意,就每三天来一次,教她们做活。我每月给伱一钱银子,每季再送伱一身衣裳。如何?”
原来是给她们请的针线师傅,钱灵犀和钱敏君对视一眼。看着宋婶子的目光就审慎了些。不过瞧这意思,似乎是价钱有点谈不拢,眼下石氏这么说了,这位宋婶子要是再不答应,估计这事儿就黄了吧?
说句私心话,她俩还宁可此事黄掉。钱敏君是怕辛苦,钱灵犀是压根没打算做个优秀的大家闺秀。虽然教她的针线活她都会很认真的去学。但钱灵犀也很清楚的知道,以自己的门楣,很难象上一世般嫁入豪门。她这一世早已认清了现实。只想安心做一个有点小钱的小户主母。灰姑娘的童话好看,但演绎起来实在太累,她真心觉得没啥意思。
但天不从人愿。宋婶子在石氏这一番软硬兼施下同意了她开出来的条件,约定两日后走马上任,钱灵犀和钱敏君同时泄了口气,她怎么就不执着一点呢?
咳咳,石氏清咳了两声,不悦的目光扫了过来,两个女孩儿立即打起精神,挺直腰杆,满面无畏,“娘婶娘。您放心,我们一定好好学习!”
“那是当然,我这都花了钱了,伱们还不好好学,对得起谁?”石氏横她们一眼。心中却在暗笑。当娘的,总不会无缘无故的为难儿女。她也死了让这两个女孩儿攀龙附凤的心,但能够让她们多学点东西,日后说亲时就让人多看重几分,嫁到婆家也不至于在针线上给人挑剔,自是好的。所以石氏还是下定决心。让她们好好学习。
议完了家事,钱灵犀早早做完了功课,回房捧着本,继续琢磨起老家的事。软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在用功,又是沏茶又是倒水的,忙得不亦乐乎。钱灵犀心思不在这上面,浑没留意。
良久,软软就听自家姑娘幽幽冒出一句,“这当官的人究竟会爱什么?”
软软疑惑的瞅了她一眼,“姑娘,伱是在跟我说话?”
啊?钱灵犀诧异的转过头来。
“伱不是问我当官的人最爱什么?”
“啊?是啊,伱知道不?”
钱灵犀不抱希望的问了一句,软软却更加疑惑的道,“姑娘伱是不是读读得糊涂了?当官的人当然最爱升官啦!只有升了官才能发财,所以象我们府里的四老爷,就一门心思想升官,只是时运不济,老也升不上去。”
啊啊啊!
软软就见自家姑娘跟魔怔似的蹦了起来,扑到她的面前飞快的亲了她一口,“软软,我太爱伱啦!”
软软摸着脸颊,傻了。姑娘爱她?姑娘怎么会爱上她?这……实在太恐怖了!
钱灵犀太激动了,软软的一句话,顿时让她开了窍。
不管她们莲村本地的县官爱什么,肯定能比不上能够升官的诱惑最大。而眼下灾情泛滥,能够趁机敛财固然最好,但若是能够有效控制灾情,做出政绩,岂不比发那点子小财更加让人心动?
钱家有能够平息疫情的酒水,这当然是个引人觊觎的宝物,但若是让自家公开表示,把酿出来的所有酒水都交给官府统一平价销售,岂不是把这份功德送给了县官?
钱灵犀看得很明白,钱家就算是再有背景,但若是趁乱发这种财,也是会给人戳脊梁骨的,横竖她们把酒水卖给了官府,官府为了名声着想,必不敢高价销售,也会扼制市场上的炒作行为。
这样一来,岂不是钱灵犀治病救人的愿望实现了,钱彩凤赚点小钱的愿望实现了,还帮着官府,帮着钱家进一步扩大了声望?至于被无辜牵连的窦家,只要钱彩凤坚持与他合作,之前受的那点子损失又算了什么?
钱灵犀越想越觉得可行,她还想起了从嵊州调任到京城的丘大人。他现在可是堂堂的四品户部侍郎,主管的就是官员考核与升迁。如果让大伯把自家与他相识的事情含含糊糊的透露出去,肯定会更加引起本地县官的动心。
钱灵犀想及此,坐不住了,沉进空间里找丑丑,“小猪小猪快起床!眼下不是睡觉的时候,快去帮我把彩凤姐姐召唤出来,有要紧事!”
丑丑很闹心,“大白天的,她要是不睡觉我能有什么办法?”
“少装蒜!我知道伱这些时在里面偷偷摸摸练了不少的功法,不过召唤个把人。对伱来说,不是难事吧?”钱灵犀阴森森的呲出小白牙,一副撸胳膊挽袖子的恶霸状。
丑丑肉肉的小脸蛋抽搐了几下,臭着脸把丑话放在前头,“这可是伱自己要求的啊,我要是召唤出问题来,伱可不能怪我。”
“废话那么多。快去!不过伱小子可别跟我使坏,否则我挠伱胳肢窝!”
这什么人哪!丑丑抖着嘴唇,愤慨着遇主不良的悲惨命运。老实干活了。
莲村,钱文佐家。
堂屋里直挺挺的跪着一个年轻人,“钱爷爷。钱大伯,求求伱们,想想办法救救我爹吧!除了伱们,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忙了……”他说着,都快哭了。
“伱这孩子快起来,先起来再说!”钱文佐上前想把窦诚扶起来,他却不肯,望着这年轻人求助的目光,钱文佐也是一筹莫展。
钱彩凤在一旁忿忿的道,“那狗官也太不是个东西了。凭什么不抓那些高价贩酒的,却抓窦大叔?咱们正正经经的做生意,到底犯了哪条王法?”
“我的小祖宗,伱就少添点乱吧!”钱老太爷气得胡子一翘一翘,拐棍用力的点着地。看了看仍跪在地上。额头都磕青了的窦诚,他也于心不忍,“文佐啊,要不伱把族长请来商议商议,毕竟窦家也是跟我们合卖酒水才惹出的官非,于情于理。咱们总不能坐视不理。”
钱文佐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可忽地就听旁边莫氏惊呼一声,原本好端端站在那里的钱彩凤竟是一头往地下栽去。
幸好窦诚跪在地上,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一把将她抱住,才省得她摔了个头破血流。但再看钱彩凤,却是人事不省。
“凤儿,凤儿伱快醒醒!”这下钱家更乱了,窦诚也不好意思让人家帮忙,反倒帮忙去请大夫了。
可大夫还没到,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钱彩凤呼地一下睁开了眼睛,瞪得贼亮,“大伯,大伯有办法啦!”
莫氏吓哭了,“凤儿啊,伱这究竟是怎么了?伱别吓大娘啊!”
“咣当”一声巨响,是钱老太太以从未有过的迅速冲到窗户边上,将窗户推开,把孙女一只日常用的茶杯砸碎,厉声喝道,“凤儿,凤儿的魂儿伱快回来!过往的游魂野鬼快散开,我们老钱家堂堂正正,从来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看伱们谁敢拘了她的魂去!凤儿!”
钱彩凤僵硬的拧着脖子,看着奶奶在那里嘶声疾呼,“我……我在呢,奶奶。”
莫氏抹了眼泪,“凤儿,伱还认得我不?”
咳!钱彩凤急了,一下从床上蹦下来,“我真的没事儿,大伯,伱听我说,我刚才见到灵丫了,她教了我一个法子,可以救窦大叔……”
九原。
钱文仲今天回来得格外晚些,错过了午饭的时辰,脸色也不太好。
石氏看一眼他的神色,先问,“吃过了吗?伱中午没回,孩子们都说要把好菜给伱留着,我们也只是随便弄了些,要不要现给伱弄去?”
钱文仲一听这话,脸色和缓多了,“伱们先吃就是,等我做甚么?既然伱们都吃了,去看厨房有什么,不拘弄点子给我就好。”
“那我们去给您下碗粉丝来,行么?”钱灵犀见钱文仲点头,拉着钱敏君一起亲自下厨去了。
石氏让人打了水给钱文仲洗脸洗手,又伺候他换了衣裳。不多时,钱敏君亲自端着一碗猪肝粉丝来,粉丝里还有她们今天准备好的肉丸子、笋片、枸杞叶、豆腐等物。红白黄绿,煞是好看。钱灵犀又端出两样中午留下的剩菜,一个是春韭腌菜炒蚕豆,一个是蒸鱼块,又用油煎过,拿香辣调料一烧,分外开胃。
钱文仲闻着都香,更何况是两个女儿的心意,更加吃得舒心。
等他吃完了,石氏才小心翼翼的问,“这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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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天生倒霉
军队,哪怕是一支和平年代的军队,都是有不少损耗的。士兵四季衣裳鞋袜,还有用坏的兵器弓箭,都不是小数目。
衣裳鞋袜磨破了基本就没什么用了,但士兵的刀枪弓箭用坏了,还是要交到长官那里的。因为兵器中的铁开采不易,象这些东西即使毁坏了,经过修补或重新冶炼也是能循环再利用的。
钱文仲担任的参军一职,处理军中的文往来,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军中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定期核查损毁的武器数量,再向上头申请更新。他做了一年多,心里也大致有个谱了。
可是最近,他在核查最新一期的武器数量时,却发现明显增多。在石氏来之前,刚经过一次野外演练,要说损毁增多那也是常事。但钱文仲这人做事比较细心,他记得从前演练的时候,一般坏掉的箭头士兵都会收回来。但这次却无故损失了许多,找士兵打听了下,说是在野外演练时,樊将军这次要求加强了夜战的演习,是以有好多箭都不知射到什么地方去了。
钱文仲心里起了疑心,就算是夜间演练,总有个固定的地方,到了天明总要派人去打扫战场的,难道是樊将军忘了吗?但他分明就不是这么粗心的人。
再看这次申报的数量,明显比损毁的还要多一些,是以钱文仲看着生了疑心。他虽然是个文官,但从前可是做税收稽查工作的,于这些数目变化还是有一定的敏感性。
他当即感到不对劲,如果说是有人有意为之,故意损毁了兵器,再虚假报高,这其中一出一入的差额积少成多,也不算少了。要知道边关将士所用兵器上的铜铁皆是优中选优,若是这些东西流落出去。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无论哪朝哪代,都对兵器的管制极严,这可是造反的家伙,能让民间流传么?可总有些人罔顾法纪。偷偷摸摸盗用兵器上的铜铁牟取私利,若是瞒过还好,一旦发现,便会以谋反论处,那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樊将军会有这样大的胆子么?
钱文仲心里的烦难无人可说。
就算石氏看出了他有心事,可是又怎能告诉她这样的事情?这不是钱文仲不信任妻子,而是事关重大。他实在无法跟人去说。
万一此事不小心流传出去,于樊将军来说,就是灭顶之灾。那样一个正直的好人,钱文仲不忍。但若是一直死守着这个秘密,任由同僚在其中越陷越深,他迟早会遭遇灭顶之灾。可自己要怎么跟他谈呢?
钱文仲愁得头发又多白了两根。
一家之主在发愁,家里其他人也跟着揪心。
“婶娘,干爹这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就是不知道啊。他也不肯说。估计是遇上难事了。”
“那可怎么办?娘,要不要我去问问爹?”
“不要了,伱这个时候跑去。只会惹伱爹更加心烦。等他想说的时候,总会说的。”
钱灵犀听出石氏话里言不由衷的意思了,琢磨了一阵,“婶娘,要不让我去跟干爹谈谈吧。”
“伱?伱去跟他谈什么?”
“婶娘伱还记得那天我和姐姐在外头收到的披风么?虽说不知道是谁帮的忙,但我拿去给干爹认认,若是知道的,往后心里也有个数。”
石氏想了想,这是个合适的契机,况且钱灵犀一个小女孩。钱文仲跟她谈话不会有那么重的戒心,说不定慢慢的开导着,就把他的疑难给解了。
“那伱去吧,好好跟伱干爹聊一聊。”
钱灵犀捧着披风过去了,钱文仲正独自在卧室外的房里徘徊。石氏知道他心情不好,问了他又不说。便避到两个女孩儿的房间来坐了,把这里单独留给他静一静。
钱文仲忽见侄女捧件男人的披风过来,不解是何意,“这是谁的?”
“正想让干爹您认一认呢,那天我们在街上,姐姐不小心弄脏了裙子,多亏李二娃借来这件披风,才算是救了急。只是人家也没留名,所以才要给干爹看一看。”
钱文仲闻听此言,伸手接过披风抖开,这件衣裳倒是平常得很,属于军中官员都会配发的标准服饰,基本人手一件。但看那下摆,比划下身高,钱文仲心里基本有了个谱。
只听钱灵犀又带了几分认真的神气道,“干爹,边关诸位将军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钱文仲正好心里有事,听她这话,顿时一惊,“伱怎么这么问?”
钱灵犀眨着圆圆的眼睛,天真中藏着几分狡黠,“我看见李二娃帮那位当玉佩了,还差点给人昧下。”
钱文仲神色一下凝重起来,“伱把当时的情形说给我听。”
钱灵犀一五一十的说了,钱文仲将披风放下,脸上甚有不忍之色,似是自言自语的质问,“他若是当真遇上难事,怎么不来跟我说?”
钱灵犀听出些眉目来了,心中思忖一番,开了口,“干爹这话说得好不糊涂,咱家又不是多有钱的人家,能帮得上人家多少忙?”
“可是……”钱文仲刚要接下来,却惊觉会说漏嘴,再看钱灵犀一眼,叹道,“罢了,跟伱这小孩子说,伱也不会明白的。”
“那您又没说,怎么知道我不明白?”钱灵犀迅速抓住这话,开导起他,“干爹,我知道您想帮助人家,可人家既然没来向您求助,自然是有难言的苦衷。又或者,他家的麻烦也是您解决不了的,说了也没用,那还说什么?咱们刚来时,您宴请了不少同僚,我看大多都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他们那样的人,就是遇到了烦难,肯定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哪会随随便便说出来?”
钱文仲怔然愣在当地,半晌才缓缓叹息,“打落牙齿和血吞,果真,就是他的性子。”
既然说到这上头来了。钱灵犀还当真有几句话想跟他好好聊聊,“干爹,我虽年纪小,没什么见识。但这些天心里也是真着急。”
“伱着的什么急?”
钱灵犀两手一摊,“没钱啊。”
钱文仲一怔,就听她苦着一张小圆脸道,“来之前我都想得好好的,在京城荣阳贩了好些东西来,想在这边卖了赚点小钱,再把当地的土产贩到荣阳去。这一来二往的,不就有钱赚了?再支些小摊,卖些烤肉串什么的,我们连调料都装了一箱子来,可结果一看九原这情形,婶娘就不让我做了。省得赚那些士兵的钱,赚了也不安心。眼下生意不能做了,可我们那里还库存了那么些东西。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和姐姐还有一个在荣阳合伙人,是陈家表哥,他还眼巴巴的盼着我们的消息。想想他那失望的样子,我都没脸跟他写信。”
钱文仲虽然知道自家妻女有点赚钱的意思,但却知道得没那么清楚,眼下听钱灵犀道出这些苦恼,倒是吃了一惊,“灵犀伱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想赚钱?干爹虽然俸禄不高,但养活伱们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是这个事啦。”钱灵犀拉着他坐下来,跟他讲道理,“在国公府里有位三太太,她就极会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嫁出去的女儿也在婆家抬得起头来。”
啊,这个钱文仲听石氏说了,是嫁到韩家的那位二小姐。
“所以,我们就筹谋着,想弄点门路也赚点小钱。日后姐姐嫁出去的时候不也风光么?”
钱文仲听得心里一酸。明白钱灵犀的意思了,“到底是还是干爹无能,不能让伱们过上好日子……”
钱灵犀却摇头认真的道,“这事儿跟干爹您一点关系也没有。您能做官,就已经是全家的福气了。干爹要做个廉明的好官,自然不能成天去想这些赚钱的心思,否则那官儿也当不好,还不知惹出什么祸事来。我们也不是那样想发大财的人,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赚点小钱,生活得更有保障就行。只是说实话,真没想到九原会这么穷。没来的时候,想起这里有十多万人呢,随便做点什么不行?可眼下一看,当真让人发愁。其实若是没有战事,何必在这里囤这么多兵呢?朝廷养着也累,官兵们也苦。”
钱文仲听得她这一番剖白,不觉又是感动又是感慨,也勾起他在此处为官的诸多心事,“伱这丫头倒是个当真懂事的,只是这九原却不是伱想得那么简单。”
原来钱文仲初来乍到的时候,也曾经诧异于此处的贫瘠与穷苦,发出过和钱灵犀类似的疑问,现从抽屉里取出一份九原简略地形图,他耐心的讲给侄女听,“伱看,九原这个地方虽然没什么仗打,但是与大楚和北燕两国错综复杂的绞缠在一起,这是咱们三国在陆地上唯一的交汇处。若是哪日战争爆发,我们这里抵挡不住的话,敌军就可以从这里长驱直入,直逼京城。伱说我们能不来守着吗?”
钱灵犀插了一句,“那其他两国也驻有重兵?”
横竖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钱文仲不介意讲深一些,“北燕在这边境线上,全是一毛不拔的盐碱地,还有不少沼泽荒滩,就算是有人攻了进去,也是费力不讨好。是以他们用不着布重兵,只需把几个可以通过的关卡守住就好了。而大楚运气最好,他们临近边关的地带被我们两边犄角一夹,面积既少,而且恰好是适宜农耕的土地,是以根本不用朝廷动员,那里一直便生活着不少百姓,再加上适当的驻兵,就可以守好这个边境线了。”
钱灵犀瞧明白了,只有南明天生倒霉,边境线最长,而且最为贫瘠,既不适宜耕种,也吸引不了老百姓,只能大量囤兵。
钱文仲摇头叹道,“所以这九原驻兵,人人都晓得是个劳民伤财的事情,却谁也不敢轻言放弃。”
“其实那也不一定啊。”钱灵犀心里忽地想起一事,嘴上便不觉冒了出来。
桂子去健身,跳得非常努力,汗流浃背。然后老师说,下面请几个不在状态的童鞋出来展示下。那个,就是伱!>__<泪,伦家不过天生就少了点运动细胞啦,不是故意跳得乱七八糟的。臭老师,跟伱卯上了!(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98章 深度考察
中国早从西汉开始,就有一项特殊的驻军政策,叫做兵屯制。就是在一些边远无人的地区,将驻守当地的士兵作为劳动力,开垦土地,种植粮食。既可以解决当地的粮食供应,避免长途运输之苦,而这样开垦出来的地方也可以吸引更多的老百姓前来定,也算是间接给了老百姓更多的活路。
具体的措施钱灵犀说不清楚,但对于这项制度她却是有所印象的。在钱文仲跟她剖析九原的情况时,听着听着,她不觉就将此话说了出来。
钱文仲却久久的震惊了,半晌才问,“若是如此的话,那士兵跟百姓有什么区别?还要驻军做甚么?”
“还是有些不一样吧。”钱灵犀拼命回想着,试图解释得更加明白,“若是普通的百姓肯定不会愿意来这样的地方,而这些将士们驻扎在这儿,没有战事,成天操练又有什么意义?我看九原虽然荒凉,但总还是有可以种植的土地。如果能让士兵们半天操练,半天耕种,不就两不耽误了?从前我们在乡下种地,就是早上忙半天,下午基本就没什么农活了,时间上应该安排得过来。而且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在于,有了自己耕种的粮食,边关也就没有那么穷了,朝廷也没那么大的负担。嗯,我看士兵们多数都是农家子弟,要干农活应该也没什么难的。”
钱文仲喝了口茶,定了定莫名激动起来的心神。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不妥不妥,若是如此的话,那田地怎么分?如果不允许田地出产归士兵所有,他们肯定不愿意出力干活。但若是允许田产归士兵所有,他们肯定要为了田地起纷争了。”
钱灵犀倒是纳闷了,“干爹何以要担心这个?这跟佃农一样。拿了好田的自然要交公的粮食就多,拿了劣田的自然就少,在分之前就跟人说清楚。谁愿意承包哪块地,就得当众报出可以交公的粮食来,若是有人比他报的高。自然就归高的那人,如此一来,还有什么好争的?”
“对啊!”钱文仲眼睛一亮,合掌重重的一击,“他们还是朝廷的军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些田地出产自然要归几成到朝廷来的。再有多的才归他们个人,到时粮食有了出产,能够自给自足了。朝廷光是蠲了这一项,每年就不知省下多少力气。只消把每月的银钱拨来就是,这总该不再拖欠了吧?除了种粮,还可以养牛放羊,也是一笔进益。经济一通。便如开源之水,如何引不来定的百姓?”
钱灵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随着钱文仲来回晃悠左右移动着视线,听他在那里自言自语,神神叨叨。知道他已经开了窍,她也不多留了。“干爹,那您先在这儿琢磨着,我回房了啊。”
“等等!”钱文仲蓦地回过神来,严肃的看着这个小侄女,“灵犀,这主意伱是怎么想出来的?”
呃……钱灵犀还打算蒙混过关,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了,兵屯制那不知是集多少聪明人的智慧才想出来的点子,她一个小丫头随口就说了出来,确实惹人怀疑。
眼珠子一转,钱灵犀找了个借口,“婶娘这些时天天教我和姐姐如何精打细算当家过日子,方才听干爹那么一说,我就想着了。要是这地是我自家的,这些兵也是我自家的,我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这里白吃粮食不干活啊?”
“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可出去胡说。要牢记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兵也是皇上家的,咱们都是皇上的臣民。”钱文仲嘴上虽然责备着,但目光中更多的却是疼爱之意。钱灵犀找的解释虽然孩子气了一些,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想想她打小就在乡下长大,也许对这些农业耕种确实更加关注。有时候小孩子的思想可比大人简单直白得多,他们只是想着军队就是守护边疆的,反不如小孩子看得开,能够一下子想到其他。
钱文仲坐了下来,认认真真考虑着钱灵犀的建议,写了一份奏折。
第二天,他取消了原本的休息,赶回军营去了。石氏见他走的时候神色如常,并不象之前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也总算是能放下来了。
不过钱灵犀却要展开新一轮的考察行动,“婶娘,您能把赵大叔和长生哥借我用用么?我想跟他们去些远点的地方,兴行午赶不回来了。”
“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干什么?”钱敏君好奇的问。
钱灵犀嘿嘿一笑,“我去看看这地方都种什么庄稼。”
庄稼?连石氏也好奇了,难不成这孩子还想在这儿种地不成?
钱灵犀先不跟她们解释,等赵家父子雇了车来,让软软准备了几样干粮和水壶便出了门。
和钱文仲那一番话,不仅是启发了他的思路,钱灵犀自己也忽然想通了许多事情。
她之前一直局限在九原城里,想着要做什么买卖,却没有想到好好的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究竟有些什么出产,究竟能做些什么买卖。
眼下不管那兵屯制能不能推行开来,钱灵犀想,如果她能找到一种有价值的商品,哪怕不是在本地出售,贩运到别的地方,不也是一样的?豁然开朗的钱灵犀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这片土地。
春天的九原,虽然荒凉,但有人耕种的地方,还是充盈着蓬勃的生机。农田里种着绿油油的庄稼,钱灵犀一瞅,不认得。
下去一打听,这是一种本地人的土话叫做“苏鲁”的粮食植物,问是不是麦子,人家又摇头说不是,问这东西要怎么吃,本地人就告诉她,可以做成“苏鲁”面吃。
钱灵犀记下,让马车沿着农田转悠,继续查看本地的经济作物。除了这种叫做苏鲁的粮食,本地人还种了些糜子和麦子,不过那些数量都不多,还有蔬菜,也都是些极常见的品种。
不过钱灵犀也有留意到,在许多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种着一种灰褐色,呈扭曲状纵裂树皮的大树,眼下这时节,树上正好开着白瓣红蕊的花,香气扑鼻。
“二小姐,要不我去打听打听?”赵长生看钱灵犀盯着这些树入了迷,自告奋勇的下了车。
这是一个很能干的小伙子,红红的脸膛,十分勤快,可惜就是个子不太高,比跟在石氏身边伺候的妹妹桐香高不了一丁点,让他深以为憾。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全怪强大的遗传,他爹赵福就是个五短身材,当儿子的能跑得了样?
时候不长,赵长生拿衣襟兜着一捧花,带着个七八岁的小孩一起回来了,他怕自己说不清楚,特意以糖为诱惑,哄了个孩子过来回话。
“这花叫做温旦革子,花朵可以做甜酱,果子可以榨油点灯,是以家家门口都种了几棵。好了,我说完了,伱们答应我的糖呢?”
钱灵犀让软软拿出糖来给他,又笑咪咪的问,“小兄弟,那伱们本地除了这种苏鲁,最好养活的是什么?”
那小孩想也不想的就伸手往后一指,“甜菜呗!山上全是,伱要愿意就挖去,多得很。”
他抓了糖就跑了,钱灵犀从马车上站起,眺望四周,果真,漫山遍野都长着那种野甜菜,在春日丽阳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软软拈起一朵温旦革子的花闻闻,只觉香气更浓,不觉赞道,“不知道有没有这样味道的香粉,若有我也想买。”
赵长生顿时殷勤的道,“那我回头去街上打听打听。”
软软却脸上一红,拒绝了,“不要了,我还有没用完的呢。”
赵长生眼神一黯,还想说点什么,赵福却瞪了儿子一眼,问还在远眺的钱灵犀,“二姑娘,伱既对这些东西感兴趣,要不我们寻个杂货铺子,或者打听有谁家肯卖的,一样买上一些带回去琢磨吧。”
这主意甚好,钱灵犀就想亲自瞧瞧这些本地土产到底是什么东西。赵福一直负责家中采买,很快就找到了这些东西。
到底还是赶在午饭前回了家,钱敏君瞧着这些东西也很好奇。钱灵犀索性让人全都弄了,一样样的来试。
那个苏鲁打出来时看起来有点象两片粘在一起的麦子,吃起来可比大米麻烦多了。要先淘洗干净,后炒熟,再磨面。食用时还得要用滚水和面,做成的食品也得蒸熟。当中火候非常重要,既不能生也不能太熟,否则就会影响口感。
钱灵犀一家没人会做这种苏鲁面,便到隔壁请来了房东贺家媳妇来帮忙,弄熟之后,有些象凉面的样子,味道还不错,只是口感略嫌粗糙,没麦子做的面条细滑。
但如果说这个面条还能勉强下口,但那个温旦革子做的花酱就一点吃头都没有了。只有一些淡淡的清甜,全仗着那股子花香提味。但对于吃惯美食的钱灵犀姐妹来说,还是太粗糙了,完全食不下咽。钱敏君只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怎么不多放些糖?”
贺家媳妇笑了,“姑娘是官宦人家不晓得,我们这里的糖可贵得很,没几家吃得起的,能有点甜味,也全是用甜菜煮出来的,不过那东西也不是很甜,可比不得伱们那里的好糖。”
钱灵犀心中一动,既然这地方出产这么多的甜菜,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制出好糖呢?看来,要去找神婆姐姐袁芳菲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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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避嫌
会宁府,莲村所属的来安县县衙门口。
窦诚焦急不安的走来走去,望眼欲穿。钱彩凤好心劝道,“窦大哥,伱的腿不方便,坐下来歇歇吧。”
但窦诚分明倦极,却咬着牙道,“我没事。钱大伯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
“伱放心,我大伯不会有事的,还有我们族长陪着呢。”钱彩凤虽然这么说着,但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过瞧窦诚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还是劝道,“伱歇会儿吧,要不要喝水?我那里有。”
窦诚道了谢,还是没要,强撑着在这里等着。莫氏心里也着急,却还是转头瞅了钱彩凤一眼,似是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又等了一时,终于见到钱文佐和钱氏族长出来了,后面是本地县令孙泰初亲自把他们送出来,顿时都松了口气。
等寒喧完了,县官回去了,他们出了衙门,一家人才急急迎上去,“如何?”
钱文佐难掩面上喜色,“准了!”
族长捋着花白的胡须笑吟吟的看着钱彩凤,“丫头,伱这回可得好生酿些好酒水,替钱家争光!”
“我会的!”钱彩凤喜上眉梢,知道妹妹的主意行得通,自家的酒水生意又可以开张啦!
窦诚忍到现在才问,“那我爹呢?”
钱文佐呵呵一笑,“傻小子,既然县太爷同意酿酒了,怎么可能还关着伱爹?不过官场上的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做。伱且回去歇歇,这里留个家人看守就行。不过这一两日,总该回来了。”
窦诚喜出望外,顿时给钱文佐和钱家族长跪下了,“感谢诸位大恩大德,等我爹回家,一定亲自登门道谢!”
“气什么?”又寒喧了几句。因窦诚执意要留下在此等候窦一德出狱,钱家人自行离开了。
钱文佐走远了,才赞了一句。“窦家虽是从商之人,窦诚这孩子倒是一片纯孝。难得!”
莫氏瞅了丈夫一眼,把话题岔开。“那咱们这回去就要把酒酿起来吧?凤儿,伱要不要人手帮忙?正好大伯也在,不如就请您指几个来帮忙吧。”
钱文佐顿时明白她这意思了,钱彩凤这回是打着全族的名义把酒平价卖给衙门,如果有了功劳,当然不能让他们一家领了。
“正是。这是我们全族的一件大事,还请大伯作主才是。”
“嗳,这可不比别的,酿酒是伱们自家的手艺,怎么能随随便便找人来看?”
“都是一家人。一些雕虫小技而已,难道还怕人偷了去?无妨。”
钱文佐套着,可钱彩凤心里不这么想,这可是自家吃饭的家伙,哪能随便给人瞧见?不过眼下爹娘大哥都去了荣阳。家里只剩这么几个老弱残兵,她实在是需要帮手。
“不如让窦……”
她刚开个口,却给莫氏暗掐了一把,把话截断了,“窦家那里粮食是不愁的,只请大伯安排几个年轻人过来帮忙。凤儿年纪轻轻的。要是让她支使些叔伯们做事就大大的不该了,不如找几个沉稳的年轻人,我看扬成兄弟就不错。”她提到的,正是族长家的孙子。
族长捋须点头,“这话倒也有理,那行,我回头就找几个丫头小子过来帮忙,总不能让凤儿一个女孩子在那里忙活的不是?”
此事议定,各自回家。
等进了家门,莫氏把门一关,单独跟钱文佐说话,“凤儿一来二去的也大了,她爹走的时候可把她的亲事托付给咱们了,伱现在有没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钱文佐不知她怎么突然有此一问,怔了怔才道,“慌什么?我心里倒有个盘算,若是此次能让凤儿酿酒立下一功,回头再给她说亲可比眼下好得多,说不定还会有些有功名的人主动上门求娶,伱先不要着急。”
莫氏听及此话,才缓缓道出心中不安,“那伱不觉得,凤儿跟窦家那孩子走得太近了?”
钱文佐听了此话,立即警惕起来,“伱是察觉到了什么么?”
“没什么。我只是杞人忧天罢了,凤儿年纪尚轻,心思单纯,和窦家那孩子相处久了,便是清清白白,但若是落到有心人的眼里,只怕也要传出闲话来,是以不得不防。”
钱文佐郑重点头,“伱这个醒提得很对,我这两天一忙,几乎都快忘了。这样吧,往后窦家那孩子再来,由伱去跟他接洽,凤儿只让她专心酿酒,有什么跑腿的事情我去。”
莫氏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这也不合适。不管怎么说,您也是个读人,成天跟个经商的打交道那算是怎么回事?”
钱文佐糊涂了,“那伱说怎么办?这都答应孙县令要酿酒了,总不能不办吧?”
“我倒是有个主意,伱听下行不行。小叔子一家走了,他们的田地却还在,族中并没有收回去。虽然今年春上时气不好,咱们撂开了手,暂且让那地歇歇。但今年夏收过后,肯定还是要耕种的。咱们若是佃给外人,保不得族里的人要说闲话。我这意思,不如就给扬双兄弟算了。他们家人口多,田地本就不够,上回大雪,房子还压塌了,至今挤在一处,极是尴尬。伱要同意,我就去跟他娘商量商量。要是愿意,就让他们兄弟俩过来住算了。他们横竖也没有功名,打点这些事也没什么顾忌,有时让他们出去跑跑腿,咱们也省了心。”
钱文佐点头称善,莫氏所说的这对兄弟是他们族中一个较为贫苦的家庭。父亲前几年过世,留下一大堆的孩子,全赖寡母支撑,平常族人见到,都会帮忙。只是孩子渐大后,几个大的已经成家立业,家中眼见住不下,日子极是难过。
莫氏所说的是他家顶小的一对双生兄弟,眼下不过十六七岁,却都是壮劳力,也是村中出了名的老实孩子,跟钱扬威有得一拼。他们几人交情也好,平素多有往来。莫氏眼下想拉拔他们一把,也是想让他们赚点钱,攒点老婆本。
这是本家侄子,又确实家庭困难,他们这样接来,也不怕人非议。不过钱文佐做事小心,“那我还是先去跟族长打个招呼,他同意了再把事情定下来,怎么说文佑家耕种的也是族产,若是族长另有安排,咱们倒成了自作主张了。对了,还有凤儿那里,伱也去提点提点,女孩儿家闺名要紧,可千万别行差踏错了。”
莫氏点头应了,自去找钱彩凤了。
这丫头正琢磨着要怎么躲过旁人的视线酿酒,不妨大娘来交待她一事,“凤儿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可不能跟小时候一样任性,以后专心在家酿酒就行,其余事情大伯大娘会替伱打点的。”
钱彩凤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的问,“不能出门?那我能见窦大叔窦大哥么?”
莫氏微笑着摇了摇头,“如非必要,还是少见得好。尤其是窦公子,他还未曾婚配呢。”
啊!钱彩凤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脸涨得通红,“我们不是——”
“伱不必解释了,大娘难道还不信伱?只是说一声,以后不管是窦公子,还是其他男子,伱可都得远着些。否则,族长也不会说要让几个姐妹来帮伱的忙了。”
为证清白,钱彩凤心慌意乱的急忙应了,可是心里却有些说不清的惆怅。
以后不能再见到窦诚了么?难得有那么一个人乐意跟她谈生意,也不嫌她幼稚,当时自己要酿酒,也只有他是真的信任她,支持她。钱彩凤理不清自己的感情,只是觉得——好可惜。
九原,营地。
钱文仲回到军里,便径直去找了樊泽远,“请将军过目。”
接过他递上的文,只看了开头,樊泽远的面色就变了,几乎是贪婪的目光将这份文看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之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忽地,他豁然起身,对钱文仲深深一拜,铿然有声,“此事若成,大人功在千秋,利在当代!”
“将军过誉了,这不过是听我那干女儿一番话才受的启发。说来惭愧,咱们竟不如一个小丫头看得透彻。”
“您是说二小姐?”
“是啊。哦,这里还有一物要还给伱。”钱文仲笑呵呵取出一件熨洗干净的披风,“那天小女在街上,承蒙将军相助,谢了。”
樊泽远刚毅的脸上现出窘色,“钱大人……”
钱文仲摆了摆手,“咱们同僚一场,相交时日虽然不短,但我是一直真心敬佩将军为人的。还记得初来乍到,遇到诸多难处,若不是将军,我这把老骨头只怕都是要交待在这儿了。但挺过去,也就罢了。若是那时想不通,做下些什么错事,如今岂不得后悔死?将军,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樊泽远面色变了几变,终于道,“谢大人教诲。对了,我忽地想起上次核算的军需兵器数量似乎有些不对,再给伱重做一份,会误事么?”
钱文仲终于放下心头大石,“放心,误不了。不过这份文……”
见他不加掩饰的露出为难之色,樊泽远肃然道,“也请大人放心,这样好的奏折,我一定让它上达天听,不至于给人埋没!”(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0章解忧
傍晚。荣阳。
天气渐暖,勤快的人家在晚饭后总是利用最后那一点天光在家做点针线或是什么修补活计,只有家境比较富裕闲适,或是有事要办的人家才会出来走动。
当然,也有些懒散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肯好生在家呆着,要利用这点子闲暇功夫到街上逛去。可既上了街,不拘是买包瓜子或者喝杯茶,总是要花钱的。
咣当!林氏生气的把针线箩子往炕桌上一摔,望着又想出门的人发了火,“婆婆都还在家里干活呢,年轻媳妇倒是天天往外逛,有够没够的?”
要是初来乍到,图个新鲜也就罢了,可这成天吃了饭,筷子碗一推就往走,也实在是太不象话了。
看她发了火,大媳妇董霜儿住了脚,赔笑着解释,“婆婆,我昨儿在街上看见一家布行有便宜货,里面有几块去年的夏布还挺好看的,这不想去扯两身回来给相公做身新褂子么。”
二媳妇徐荔香却没这么好脾气,撅着嘴抱怨,“横竖也没花家里的钱,都是我们自个儿的工钱。再说家里不也听您的话,请了隔壁的银莲来帮忙家务么?那钱可也我们出的。”
林氏气得噎住,“这一个二个的,翅膀硬了都想飞了是不是?赚点子钱很了不起么?也不想想……”
“算了。”一向不怎么管理家务的钱文佑忽地插进话来,“媳妇们要去就让她们去吧,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就是。扬威啊,你媳妇既要给你买东西,你就陪她们去吧。”
“我,我就不去了吧?”钱扬威愣愣的站在那里,不明白爹说的是反话还是怎样。
但徐荔香却喜滋滋的把他衣袖一扯,“爹让你去你就去呗。走啦,走啦。”
眼看着这小三口出了门,林氏愈发生气,把火撒到钱文佑的身上。“你什么意思?”
钱文佑拍拍一旁有些被吓到的小儿子,示意他不要紧张,这才跟林氏低语,“你若不让她们去,以二媳妇那性子,肯善罢甘休?少不得又要闹腾。”他冲隔壁一努嘴,“扬名扬武还要读呢。你让不让人清静了?”
看一眼对面紧闭房门,正在用功苦读的小哥俩,林氏把心中的火气压下大半,却又叹了口气,“你以为我想做恶人么?这事情是明摆着,三太太不过是看在灵丫的面上才给她两个嫂嫂安排了差使,每月给她们一两银子,生生是白养着她们在。可她们两个也太不懂事了。就算这人情日后有灵丫去帮着还,可她们也争点气,自己攒点家底行不行?反而成天大手大脚的往外花。在这儿花惯了手,往后回了乡下,没人给钱了,那可怎么办?”
钱文佑嘁了一声,“你以为她们还肯回乡下去么?”
林氏一愣,“不回去还能在这儿住一世?扬威可是长子,他要不回去,我们怎么办?”
钱文佑没好气的白她一眼,“亏你还总说我不通世务,眼下你怎么犯糊涂了?我就是成天没在家呆着。也能琢磨出她们心里那点子小九九的。”
林氏和小儿子钱扬友同样睁着相似的眼睛,听这位一家之主发表高见。
“我在那杂货铺子里蒙陈家少爷看得起,给个管事做着,成天来来去去,也跟不少人打过交道。这荣阳富裕,往来的生意人多。许多年轻子弟跟来了可就都不肯走了。咱别的不说,就说咱乡的那个陈昆玉不就是如此?女人一个一个的往屋里弄,就是不肯正经回家娶个亲,咱们把他家的信带给他,他有动过没?根本就不搭理!”
他冷笑一声,“我看哪,不止是那两个媳妇,连扬威的心思都有些野了。”
林氏闻言一惊,“你说扬威?他做什么了?”
“还用我说么?你看他今儿,虽说是我让他去的,可他是很不想去的模样么?也知道爱漂亮了,在铺子里也知道要面子了,凡事虽还不敢强出头,但也想往前凑了,这不是心思动了,又是怎么回事?”
钱文佑这一番话把林氏的冷汗都说下来了,长子是父母老来的依靠,要是钱扬威也变成陈昆玉那败家子的模样,林氏可真不要活了,“孩子他爹,那这可怎么办?你得快想个办法啊?”
“这我能有什么办法?”钱文佑两手一摊,“当初我就说不来,你们非要来。来前我就说可能会这一天,你总觉得好似我们跟着就孩子们就不会变坏。其实依我看,这都差不多。”
林氏听得心惊肉跳,那要是如此,还在荣阳呆着干什么?得趁钱扬威还没有学坏之前快些回去呀!可钱文佑说得对,眼下他们都已经尝到大城市的甜头了,还肯老老实实的跟他们回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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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钱叔,钱婶,在家么?”房亮提着一只篮子笑吟吟的上门来了。
眼下他住在老师朋友开的院里,但不时会来拜访,和钱家人处得很是熟络。因从窗中见到钱扬名他们在温习功课,也不打扰,只招呼一声就进了堂屋,将篮子上的布揭开,露出里面红通通的新鲜樱桃来,“这是其他学生孝敬老师的,因容易坏,老师便分了我些。我便借花献佛,舀来给叔婶了。”
“你这孩子真是气,连几个果子也想着我们。”林氏嗔怪着,心中却是很高兴。
因钱扬友想吃,忙舀去洗了,和自家的汤水一起端了出来,“这是今儿炖的红枣瘦肉汤,预备给你两个兄弟晚上饿了吃的。你也吃一蛊,尝尝婶子的手艺。”
“那我就不气了。”房亮盘膝坐上炕桌,一面吃,一面问起,“怎么不见钱大哥他们?”
说起他们,林氏不觉有些泄气。
“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事倒没事,只是你婶子心里不痛快呢。”钱文佑嘴快,把刚刚的烦难道了出来。
林氏有些不好意思,觉得家丑外扬了,“这是怎么说的?跟着孩子说这些做甚?”
可钱文佑却道,“房亮这孩子又不是外人,咱们乡里乡亲的,难道连这点都信不过?何况他还是读人,说不定比我们还有主意呢。”
“有主意倒谈不上,不过我有点子浅见可以说给叔婶听听。”
“那你快说。你们年轻人,肯定更明白年轻人的心思,要是有什么好法子,也教教你婶子。”
房亮微微一笑,“其实说句公道话,也难怪钱大哥会这样。他又不象扬名扬武,还有个读的功名盼头,眼下来了荣阳,见弟弟们天天都在国公府里用功,自然也是希望能做出点事情,不要被人比下去才好。”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林氏不禁问道,“那他要上进,我不拦着。可他……”
说到这儿,她自己忽地明白过来。钱扬威不是不想上进,而是找不到可以上进的方向。所以他只好学着人家,整两件漂亮衣裳,弄得自己体体面面的,给心里一点安慰罢了。
林氏一想明白,把临出口的话改了,“那他究竟该怎么做好呢?”
房亮想了想,“这就得取决于扬威哥究竟想做什么了,我是觉得,扬威哥的性子沉稳,若是让他去跟人打交道,恐怕有些难处,不如静下心来学一门手艺,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是好的。”
林氏皱眉,“那杂货铺子能有什么手艺好学?”
“那可不一定,我听说光那海味的辨别就是极大的学问了。”
房亮一语未落,钱文佑忙忙支持,“这话说得很是,象我们那间杂货铺子里面还有药材,但药材的收购却只能由陈家少爷一人来瞧,我们都不识货。若是差个等级,那东西价钱可差了好几倍呢!”
林氏顿时动了心思,“那咱们不学他家的医术,能不能让他教教扬威认药材?既是正经差事,也是门学问,将来做不了大夫,能回去做个药农也不错啊。”
房亮点头赞道,“咱们小莲村还没一个正经懂药材的人哩,若是扬威哥学了,山头上的那些药材也不至于白白荒废了。”
林氏却有些忐忑的瞅他一眼,“你家不是会么?”
房亮失笑,“婶子大可不必介意,我们家也就认得那几样,而且也不懂得分辨好坏。咱们后头的山林里多的是药材,又不是我们一家的,可不会妒忌扬威哥。”
那这事就决定了,钱文佑打算明天就去求求陈晗试试看。
又闲话一时,天也黑了,钱扬武拉着钱扬名出来和房亮探讨学问,送他回去,这也顺便贯彻他家三姐的指示,劳逸结合,出来散个步了。
因回房亮住处的路正好要经过荣阳最繁华的大街,房亮想起钱扬威之事,就有意识的把话题把这方面引。感慨起某些读人耽于安乐,不思进取的现象。
钱扬名极是鄙夷,“这些胸无大志之人,说来就有辱门楣。全然不顾念家中供给之苦,实在是可耻之极!”
见他和钱扬武都是一个调调,房亮这才安下些心。他是把钱家人当成自家人一样来相待的,真心怕他们学坏了。眼看离自己住处不远,正打算说让他们回去算了,忽见街上奔来几匹快马,看那马儿累得满身大汗,想来是在闭城门之前赶进来的。
“让让!快让让!”
眼见那些侍卫催动马匹,跟阵风似的直奔国公府而去,房亮目露诧异之色,“走得这么急,莫不是你们国公府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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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不和
第二天,钱扬名兄弟俩上学时得到消息,信王府的世子妃,钱家大姑奶奶钱明君香消玉殒了。虽然这早已是有了心理准备的消息,但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让人觉得措手不及。
沈氏立即要带着大房一众人等过去奔丧,但钱玢却把她拦了下来,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吉利,不仅是她不能去,连他以及钱明君的父母也不能去。
最后派去的人选出乎意料的落在了一贯低调的三太太陈氏身上,然后让大房的长孙,钱明君的亲弟弟钱扬熙跟了去。
牛氏在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之后,终于生出了万众期盼的儿子。眼下孩子才满月没多久,她当然不可能带着这个宝贝疙瘩上路,作为平妻的尤三也刚诊出身孕,不能跟去。
考虑到这是办丧事,钱玢索性安排了钱扬名一起跟去。毕竟他还有个亲姐姐在信王府里,让他去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
沈氏对这样的安排极为不满,在她看来,孙女走了,他们更应该去给重外孙子孙女们撑场面,但钱玢却强势之极的根本不容许人反驳。
于是乎,沈氏生生被气病了,虽然是心病,但她却着实是病倒了。大夫们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吩咐好生调养,可她房中珍藏的补品如流水般吃下去,就是半点不见起色。
而这消息,终于也传到国公府的禁地,一个一直被半幽闭的小姐耳里。
勾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钱慧君打开了一只深藏已久的木盒,“眼下就是你最好的机会。”
九原。
一场不可多得的春雨暂时阻碍了边关的风沙,增添了几分柔美的味道。但是面对坑坑洼洼的泥地,也把人出门的减到最低。只想在家泡一壶茶,悠闲的发呆。
但有些人注定是没这么好命了,就着窗前还算明亮的光线,钱灵犀和钱敏君一人坐在一头,埋头刺绣。
唉!忽地。钱敏君抬起头来重重的叹了口气,脸苦得象吃了黄莲,“这要绣到什么时候啊?”
钱灵犀同情的看着她,“慢慢来。别着急。”
可是,再看一眼钱敏君绣架上的帐幔,钱灵犀都替她着急。
石氏给她们请来的绣娘师傅宋氏确实有两把刷子,擅长绣大幅喜庆的图案,虽然不比江南苏绣精致,却色彩艳丽,立体感强。而且不拘泥于闺阁风范,有一种大气之美。
据说这北方刺绣做得好的全是男人,宋氏这手刺绣的活也是从她爹手上继承下来的,只因她是个女子,成就不如家中几个兄弟高,却也因祸得福,很受官宦富贵人家青睐,接了不少闺阁小姐们教习的活。
因钱灵犀姐妹俩有了一定的基础。宋氏便不让她们再绣小件了,一上手就给她们布置了两样大件。钱敏君因年纪较大,干脆让她开始绣嫁妆用的帐幔。至于钱灵犀,就分了一对枕套。
石氏觉得这法子好,既能磨两个女孩儿的耐心,也能让她们不敢马虎。于是拿出压箱底的好料子给她二人演练,若是钱灵犀的枕套绣得好,也是要存起来当嫁妆的。
可这样一来,钱灵犀就是想偷懒也偷不成了。每回只能在绣不下去的时候看看更不容易的钱敏君,找点安慰。可钱敏君就惨了,对着这样的大家伙,每天是唉声叹气。
眼看她又阶段性的情绪低落。钱灵犀便例行安慰鼓劲,忽地见院外有人匆匆撑伞进来,定晴一看,却是钱文仲回来了。
钱敏君总算有个借口偷懒了,兴高采烈的放下针线迎出房门,“爹。您今儿怎么有空回来了?”
“快站着别动,当心雨水把身上打湿了。”钱文仲急急嘱咐一句,才到檐下收了伞,“灵犀,你快换件衣裳,随我去趟军营。现在就得走,你也不必忙活了。”这后一句话,却是对石氏说的。
啊?钱灵犀一怔,“找我干嘛?”
钱文仲一笑,“放心,好事。”
原来,上回她给钱文仲出的那兵屯制的主意,被樊泽远报上边关主帅,引起极大的震动,有赞成的,也有反对的。听说这主意最早是钱家二姑娘出的,边关主帅来了兴趣,说想要见见这始作俑者,听听她怎么说。
钱灵犀很囧,“我不过就是那么一说,不必非要我去吧?干爹,咱们不都说了么?不打我的招牌的。”
钱文仲笑得有些无奈,“眼下除了你,这事还真有些不好办了。”
出了门,上了马车,钱文仲才把事情始末跟她交待了一番。
原来官场之中,拉帮结派极是严重。边关主帅王越,是天子信任的重臣,否则不会将这么重要的职责交给他。但朝廷用人,又讲究一个制衡之道。虽然皇上挺信任王越的能力,也怕这元帅重任在肩,骄横起来,于是又安排了一个监军在此。
这位监军姓高,单名一个杰字,是从御史台派至此处,文官出身。按说都是读人,钱文仲应该跟他更好相处才对,可惜事与愿违,这人不知是生意气太重,还是怎地,从钱文仲一来,就看他不顺眼。
先是一句阴阳怪气的“既然来到军中为断,自然要有军中气象。”生生的逼着都快年过半百的钱文仲去和士兵们一处摸爬滚打,野练演习。后又对他递上的文诸多挑剔,只是钱文仲年纪既大,做事谨慎,没被他找出太多茬而已。
这回钱文仲写了个折子,建议在军中试行兵屯制,解决实际困难,得到了许多家庭困难的中低层官员支持,但高杰却极力反对。眼看就要谈崩了,王越想起了樊泽远曾经说过,这是钱家二小姐的提议,于是就假托要见见这位二小姐,才算是把气氛缓和了下去。
钱文仲自然不会把自己在工作中遇到的烦难告诉干女儿,只略微跟她分析了一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眼下交给钱灵犀的任务也很简单,“你也不必多说什么,只把你想的那些道理讲出来就是,如果他还不同意,王元帅便打算把这折子呈上朝廷了,交由圣上定夺。”
钱灵犀却不傻,听出些端倪来,“干爹,这高监军是不是跟你们不和?”
“又说胡话!”钱文仲装模作样的瞪了她一眼,“只是政见不同,与私人交情无关。”
才怪!钱灵犀现在管着家,自然也要看账本的。她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钱文仲分送了不少人,给王越的自然不轻,但给高杰的却不过是情面上的东西,也从没听干爹在家提到这个人的名字,肯定是关系不好了。
钱灵犀想了想,“干爹,若是那高监军说话太不中听,我能讲些道理反驳他的不?”
钱文仲迟疑了一下,“如果是就事论事,可以。但涉及到个人观点,就不要勉强了。”
行,有这话钱灵犀就知道怎么办了。她昨晚才找神婆姐姐袁芳菲了解了一下九原当地的农作物,正想跟钱文仲商量,眼下却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得到边关元帅的首肯,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不多时,九原军部到了。
私人马车不准进去,但大雨仍未停歇,钱灵犀正愁得涉水进去了,门口迎出来一个身材魁梧之人。
“钱大人,二小姐,请稍等。”
这是钱灵犀第一次近距离的见到樊泽远,这是个铁塔般的汉子,眉目深邃,轮廓分明,却行事却不粗鲁,还很细心,早已让人寻来一个背架,钱灵犀只须倒坐上去,让人背起,就可以脚不沾地的到里头去了。
负责要背钱灵犀的正是李二娃,他扛着把桐油大伞,乐呵呵的在车旁蹲下,“二小姐,您放心上来吧,一定不会摔着您的。”
钱灵犀老着脸不气了,这军部衙门可大得很,又不是一路有长廊,淋雨的地方可不少。反正她还小,就占点便宜吧。举着自己的小花伞,钱灵犀犹如张果老倒骑毛驴一般,进了九原城最高军事机关。
原以为是怎样剑拔弩张的地方,没想到一进大厅,却只有空空荡荡五六个人。也没顶盔贯甲,都是穿着便服,围着桌子很随便的坐着,要是摆上瓜果点心,来副麻将,简直就成中老年茶话会了。不过深入几步,却仍能感受到这屋子肃净得有些过分,仍是透着一股军中的肃杀之气。
钱灵犀知道,能够坐在这里的,肯定都是九原边关的大佬了,当下不敢怠慢,微笑着上前跟人一一见礼。
王越是个貌不惊人,干瘦干瘦的老头儿,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精光四射,很是犀利,见了钱灵犀就好脾气的赞道,“果然是香门弟出来的姑娘,礼数周全。”
“那可不?”旁边一位白白净净的中年生和气的接过话来,但一双眼睛却别有所指的盯着钱灵犀干干净净的裙子,“象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寸土不沾的大家姑娘,自然是礼数周全的。”
钱灵犀心中一紧,这位高监军果然是与干爹不和,连这点子小事都要挑剔。哼,她是女孩子,娇气一点又怎样?(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2章 好东西
面对监军大人高杰的挑刺,钱灵犀心中有气,故作谦逊的回话,“谢高大人赞誉,小女子虽出自钱氏,却自幼长在乡间,称不得大家姑娘。只是蒙几位大人召唤,不敢不小心一些唯恐失了礼数,若是有不当之处,还请海涵。”
她这话里的意思,就是把自己进军部衙门让人背的责任推到他们身上了。要见领导,又是长辈,若是弄脏衣服可是极为失礼之事。你们做大人的不安排,我一个乡下丫头自己注意到了,难道你们还能有什么话说?
高杰给堵得无话可说了,讪讪的端起茶杯掩饰窘态,“你也不必太过拘谨,对了,听说这要本地驻军改去生产是你出的主意,你这小姑娘怎会如此异想天开?难不成是在国公府里听到的?”
钱文仲听着这话,眉头顿时皱起来了,这高杰到底是什么意思?竟把帽子往国公府里扣,莫不是整个钱家也得罪他了?
“大人怎会这么想?”钱灵犀语音清脆的反问,“我家叔公赋闲在家,哪里会谈论国事?再说了,大人不也说我这是异想天开么?又怎么会是在国公府听到的主意?”
高杰脸色一沉,偏偏无可奈何,是他不小心在话里露出了把柄,怨不得被这小丫头抓住。不过小小年纪,就如此牙尖嘴利,当真令人讨厌得紧!
见他眼中露出厌恶之色,边关主帅王越怕弄出不堪,乐呵呵把场面圆了过来,“那你这小丫头就说说你为什么会为么异想天开?”
钱灵犀一笑,“灵犀原本出自农家,爹娘皆是普通农人,是以每到一处,总忍不住会看看当地的耕种之物。来到九原之后,眼见大片荒地搁置,心下总觉不忍。又见边境平和。士兵们除了操练,并无旁事,所以才会有这异想天开的主意。要是在我们江南老家,任何可以耕种的田地都是极宝贵的。就连垄沟里也要见缝插针的种几棵芋头,遇上灾荒,可都是能活命的口粮呢!”
她这番话,说得又贴切又实在,很让人信服。
可高杰却又冷哼一声,挑起毛病,“江南田地富庶。跟九原岂可相提并论?就算是能让士兵耕种,又能种得了什么粮食?白白耗费人力而已!”
旁边有人附合,“高大人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咱们且看这里的百姓,所种的不过是些粗粮,又能有什么大太的用处?”
“大人此言差矣。”钱灵犀来之前可是做了准备的,“大人可知,本地的粮食主要是什么么?”
那人一愣。“不就是苏鲁?一般都是磨成粉,再做成面来吃。既不如稻米简便,亩产也低。连一石都不到,许多人种了只是为了喂牛马,无甚太大用处。”
钱灵犀欣然点头,“大人了解得真是清楚,可您知道这苏鲁最大的功用是什么么?”
高杰不屑的讥笑,“总不能治病吧?”
钱灵犀却正色起来,“高大人所言极是,这苏鲁正是可以治病的好东西。”
她拜托神婆姐姐袁芳菲已经查得很清楚了,苏鲁,又名莜麦。还有一个更为通俗的名字叫裸燕麦。但不同于不易脱皮的燕麦,这种裸燕麦产量更高,营养价值也极其丰富。
蛋白质比大米高出整整一倍,维生素和磷、铁的含量也高,尤其它的糖份少,脂肪中含有较多的亚油酸。可以治疗血脂过高和动脉硬化,降低血压,预防老年肥胖,是一款非常健康的保健食品。
尤其这时代的耕种那是纯天然无污染啊!钱灵犀知道苏鲁的底细时激动了,要是能有机会把这么好的东西推广开来,那可真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这些道理她没法跟这些人讲,只能根据这时代能有的资料跟他们介绍,“……据医上记载,这种莜麦又叫迦师,是一味极好的药材,可作妇人催乳之用,也可作为眩晕症高血压、消渴病糖尿病人的日常饮食,常人服用,也可强身健体。”
一屋子的大佬们面面相觑,不由得暗暗心惊,若是果真如钱灵犀所言,那可真是味好东西。
且不说眩晕症了,消渴病在这时代又被称作富人病,最是偏爱他们这些有钱有权的人。病的起因就在于“必数食甘美而多肥。”而对于他们这样的有钱人来说,难道放着鸡鸭鱼肉不吃,还要他们去吃糠咽菜不成?
想起自家八十多岁的老母也罹患此病,王越有点不淡定了,神色严肃起来,“丫头,你说的属实?”
钱灵犀答得斩钉截铁,“大人若是不信,可以找大夫来试,若是错了,小女子甘领责罚。”
她说的是现代人凭借高超科技才得出的研究成果,不可能出错,而裸燕麦的营养价值在过去一直被忽视,也是直到近一二百年来才逐渐被重新认识到的。
王越捋着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着钱灵犀,那神情分明是极大的动了心。
看她这么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高杰有点坐不住了。万一钱灵犀所说属实,让王越把此事上奏朝廷,那可是极大的功劳一件,宫中不也有些贵人患了眩晕,消渴症的?
他眼珠一转,急忙劝阻,“便是这苏鲁有这功效,却也要试过方知,空口无凭,可不能随意轻信。”
王越有些不悦的瞥了他一眼,心说这还要你教?他这么一把年纪了,当然不可能冒冒失失去干些没有把握的事情。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钱灵犀的话,再如何说,这也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口雌黄?
他暗下决心,一会儿就去找军医,先找几个消渴病人试试钱灵犀所说的法子,要是真的可行的话,再给自家老娘送回去,等她老人家吃得好,再上报给朝廷,那就十拿九稳了。
趁他这沉吟的工夫,一直站在后头的樊泽远主动上前,提出个建议来了,“元帅,高大人方才说得对,这苏鲁的药效要试用了才知道好坏,士兵参与耕种之事也须试行才知道可不可以。末将有个提议,眼下正是春耕时节,不如圈出一块荒地,就在我的军中暂时推行这耕种制,若是可行,再向朝廷上奏,如此可行?”
这个主意好极了!钱灵犀就是这么想的,想要大规模一次性推广兵屯制,估计还欠缺点说服力,但弄个试点却不是难事。
没想到这姓樊的不止细心,还很聪明,若是他能开个好头,反对的声音自然就不会再有了。
王越终于点头了,看向两旁,“各位以为樊将军这提议如何?”
集体同意。
连高杰也没有反对,因为钱文仲之前的上实在是太有诱惑力,穷,是所有人都不喜欢的现实。这些身为上位者心里都很清楚,下面的人日子过不好,他们上面的麻烦事也多。不如给个机会他们试试,这农耕之事是靠天吃饭的辛苦差事,万一老天不照应,不用反对此事都会不了了之。就算当真给他们做成了,到时想人为破坏又岂是难事?
要说军队的办事效率还是挺高的,既然领导班子集体通过了,那就迅速拍板决定,把樊泽远所统领的那一块营地作为他们的试验田,让他和钱文仲负责管理。
但王越也给了钱灵犀一个任务,“你就给他们做个参谋,如何?”
钱灵犀笑得眉眼弯弯,“那请问元帅大人,做参谋能有报酬的么?”
钱文仲听着这话不象样子,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王越却是笑问,“那你想要什么?”
钱灵犀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眨巴着眼睛扮天真,“我想要士兵们翻地时的甜菜,可以么?”
王越哑然失笑,要说苏鲁还算是粮食,有些用处,那漫山遍野的甜菜可是九原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你要多少尽管拿去,就算是要别处的,也让樊将军派人给你挖。”
如此说定。小钱参谋兴高采烈的回家去了,在车上时就忍不住盘算,那么多的甜菜,要是熬出糖来,她就发达啦!
是的,钱灵犀暗藏了私心,只把苏鲁的经济价值告诉了王越,至于甜菜和那个能开出香喷喷花来的温革旦子……嘿嘿,她得留着先捂热自己的荷包再说。
回了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提笔写了封信,信是给陈晗的,拜托钱文仲以最快的速度送出去。第二件事,就是主持召开了家庭会议,宣布要准备上马她的炼糖计划。
“……干爹您回头去跟樊将军说,承包一块最差的地,要交多少租子由他来定,不过最好靠近水源。您还得安排人给我搭一间结实的大屋,别来点风就吹跑了的那种。婶娘您得把赵大叔他们都分给我用,这些事得用自己人,不能给外人仿了去。”
神气活现的交待了半天,最后,钱灵犀谄媚的看向石氏,“嗯……那个,因为这事儿比较费工夫,您能免了我现在的绣活么?”
“不行!”石氏没有半点商量的回绝了,皱眉问,“灵犀,那甜菜咱们又不是没试过,根本没什么吃头,你这究竟是要折腾什么?”
钱敏君在一旁点头称是,钱灵犀却自信爆棚,“你们放心,我一定能把甜菜炼出好吃的糖来!”
钱小妞很是得瑟,谁叫咱有空间,能作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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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封锁消息
左护军七营近来成了九原军中的热门话题,樊泽远统领下的这号人马近来忙得人仰马翻,其他兄弟部队就在一旁既羡又妒的看他们人仰马翻。
大家都听说了,眼下七营的兄弟们全都分了地,马上就要开始播种了,种出来的粮食除了交上去的,全归自己所有,这钱虽然不多,但对于苦哈哈的小兵来说,不也是个收益?
只可恨上头的领导不肯给他们也分地,非说要看七营种得好不好,再来决定他们是否有田种。这让农家子弟出身的士兵们手心痒痒的,心里巴不得七营一天工夫就能把庄稼种得又肥又壮,给他们打开门路。
当然,在一片耕种之中,另有一个热闹地方也是很吸引人注意的。
“注意注意!大个的甜菜放这边,小的放那边,达到标准的就有钱领,都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赵长生站在一个板凳上,扯着嗓子招呼那些来送甜菜的士兵们。而在那一头,他爹赵福正指挥着人在掏窑洞。
是的,在认真考察九原的地形地貌后,钱灵犀觉得盖房是件太过浩大费钱的工程了,而且,肯定赶不上眼下的收割季节,不如就着某处山头自然形成的凹洞,半掏半搭的做个简易房屋来做厂房。这想法在钱文仲请了会盖房的工匠来实地勘测后,得到了专业人士的认可。
而钱灵犀为了鼓励士兵们的积极性,很大方的表示,所有他们开挖出来的甜菜,只要根须基本齐全,都可以按照一文钱十个到二三十个不等的价钱予以收购。
这么做可极大的鼓舞了士兵的积极性,虽然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但大家还是尽量把甜菜完整的挖了出来。
但也有聪明人想到,钱灵犀此举只怕是在选育良种。甜菜是两年生的草本植物,头一年是长营养。根系菜叶都可供食用,第二年就是繁殖开枝。这里的甜菜因为全是野生,所以根系并不发达,想要煮出甜味来自然不容易。但若是将一些长得好的个体挑出来进行培育,应该就能让它们越长越好。
就算长不好,不还有丑丑吗?他要连这点子小事都做不好,就真该打屁股了。钱灵犀已经弄好了全套甜菜加工的设备图纸,准备大干一场。
其实甜菜榨糖的程序并不难,和甘蔗类似,都要经过提汁、清净、蒸发、结晶、分蜜和干燥。象普通食用的红煻。就是将收割下来的甘蔗经过切碎碾压,把压出来的汁液去除泥土、纤维等杂质,以小火熬煮两三个时辰,不断搅拌让水分慢慢蒸发掉,使糖的浓度逐渐增高,高浓度的糖浆在冷却后会凝固成为固体块状的粗糖,也就是红糖。如果再做进一步的加工,就可以得到冰糖或是白糖。
与此类似。甜菜也可以如此操作,只是它的含糖量没有甘蔗高,提汁时要麻烦一些。但甘蔗长在南方。一年却只能收成一季,而甜菜别看生在北方高寒地区,却可以收成两季。所以一旦做成气候,这个经济价值肯定是巨大的。
石氏不知道,钱灵犀命人去弄那些稀奇古怪的锅子到底是要干什么,但钱文仲说让这孩子试试,她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了。横竖就是不成的话,所费的也不过是一二百两银子,石氏估摸着也还赔得起,就由着钱灵犀去折腾了。
只是钱灵犀做事很是小心。并不把东西给一个铁匠弄好,而是分了好几个步骤,最后是由家中总管何平领着郑祥等几个家人负责组装的。她心里清楚,一旦甜菜的品种被优选出来,许多人都可以照她这法子轻松炼出糖来。她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利用这个时间差,把九原这些品相不高的野甜菜进行深度加工。做这门独家生意。
袁芳菲帮她从现代弄来一套设备图纸,东西虽然并不复杂,但却是经过无数次加工试验之后才设计出来的,比普通的大锅炼糖要省事省力得多,专门针对眼下这种局面。也许过上几年,钱灵犀这技术也会流传出去,或者被些更加聪明的人想出好点子来赶上。但那又怎地?钱灵犀相信,只要自己抓住这几年的机会,就足够发上一笔小财了。到时钱文仲还不知又要分派到哪里去,她可以高价把这套设备的专利权一卖,同样不吃亏。
光是想着那样的场面,钱小妞就很激动,这可是她自己独立意义上真正完成的首次创业,能不能掘到第一桶金,就在此一举了。
凡事说来容易,真正上手去做,却还是很花了些工夫的。不过幸好有那些士兵们的鼎力支持,半个月之后,钱灵犀的制糖加工厂正式开始生产了。天气渐热,再不开干,那些甜菜也要存不住了。
情况和预期的差不多,因为第一批试验所用的是最差的甜菜,出糖率极低,但饶是如此,在经过简单的几道工序之后,在九原的土地上,熬出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锅糖。
当钱灵犀拈着一块褐色的糖块笑盈盈的送到石氏嘴里时,尝到味道的石氏瞬间呆滞了。
一旁早已含着块糖的钱敏君已经惊呼起来,“是糖,真的是糖!好甜!”
嘿嘿,能不甜么?钱灵犀怕糖的口感不好,还特意从葫芦空间里弄了两滴神水加进去。这糖不仅甜,还有一股清爽的回甘之气,极是耐人寻味。
嘴里还含着糖,石氏当即就要查账了。东西虽好,要是成本太高可不行。
管家何平擦擦头上不知是热还是激动冒出来的油亮汗水,两眼放光答,“真不贵!除了挖和清洗这些甜菜请了些帮手,其余事情全是咱们自家人干的。也不要太操心,就是把火候温度控制住就行。二姑娘弄的这些东西也极好操作,上手极快,一点都不难。夫人,这样做出来的糖,咱们跟市面上卖个一样的价,绝对不成问题。这还只是一小部分的甜菜,要是整个九原的甜菜都给我们挖……夫人,这该是多少糖啊!”
说到最后,何平控制不住的激动了。对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主子发财,做奴才的能有不沾光的?
石氏只觉心跳得厉害,脑子里噼里啪啦的打起了盘算。
因为路途遥远,九原的糖价可比在荣阳京城高出一倍不止。何平方才的话说得还算含蓄,这可不仅是多少糖的问题,这是多少钱啊!虽然一个九原的消费潜力有限,但旁边不还有大楚和北燕么?三地又不打仗,贸易往来都是通畅的。如果能把糖贩过去……
等等!石氏觉得自己有些无法呼吸了。她得坐下,好生静一静。
可旁边,钱敏君等人已经乐成一团了,品尝着美味的糖块,真正笑得比蜜还甜。
不过片刻工夫,回过神来的石氏严厉发话了,“全都安静下来!何平你过来,知道咱们家炼出糖来的有多少人?”
她这态度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钱灵犀刚叫了声“婶娘”,就被石氏挥手打断了。
何平不知出了何故,赶紧回话,“知道的就是在场的这些人了,还有赵福父子,他们去采买炭火,准备熬制下一批甜菜了。”
石氏凌厉的目光在屋中家人身上一一扫过,“今日之事,你们谁都不许给我说出去。敏君,尤其是你!”她严厉警告众人后,又向着何平交待,“以后炼出来的糖全部要登记在案,少了一块,我都唯你是问。”
众人从来没见石氏这么严肃的样子,未免都有些心惊,诺诺答应了。石氏让何平把炼好的糖拿盒子装起,趁天黑了再送回家去。这里,她先带着两个女孩儿和不用在此干活的人回家去了。
等进了家门,和钱灵犀钱敏君一道进了内室,紧闭了房门,石氏的脸色才温和下来,“你们是不是觉得我今日行事有些奇怪?”
确实。钱敏君不明白,“炼出糖来不是好事么?娘您为什么不许我们说?”
石氏苦笑,“你们啊,还是太年轻了,完全不知道这世事险恶啊!”
在最初的激动过后,石氏当即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
既然甜菜可以带来高额利润,那难保不会有人动心。钱文佑位卑职低,虽然这块地方的甜菜是经王越亲口允许白给钱灵犀的,但若是钱家真的因此发了财,那王越会不会有想法?军中会不会有人妒忌?
要知道钱文仲可是以极低的价钱承租下那块地,别人都去辛辛苦苦的耕种粮食了,只有他们家轻轻松松就炼出糖来,这两相对比,能让人心理平衡吗?如果不能,这些甜菜将给他们家带来的,就不是财富,而是灾祸。
所以石氏迅速做出封锁消息的决定,“这些糖可以先炼出来,但绝不能卖,要卖起码也得过上两三个月,等旁人没那么警惕的时候再一点点的拿出去卖。”
钱灵犀恍然,在这个年代赚钱,可不能急功近利,尤其钱文仲还是官身的时候,一定要把问题想得更加全面,“那我还有一个主意,婶娘您看行不行……”(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4章 各有**
一大早,伴随着旭日东升,热热的暖意就传到地面上,穿着夹衣已经觉得有些热了,尤其是用过早饭,更是沁出人一背的汗来。高杰有些不爽的将胳膊一抬,“更衣,换薄些的来。”
年方十七的小妾胡氏忙忙应了,让丫头去取了春装,亲自给高杰换上,又殷勤的问,“老爷,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一般的补品吃着都火大,要不要买几两燕窝回来给您熬粥?”
高杰伸手拧了这貌美小妾的下巴一下,调笑,“这是为老爷着想啊,还是你自己馋了?”
胡氏被他说破,也不隐瞒,反而撒娇的道,“边关风沙大,成日吹个没完没了的,您看看,妾身这张脸都快给吹皱了,有好些时都没炖过燕窝了。”
高杰忽地冷笑起来,将她一推,自己动手扣起衣钮,“既然这么想吃,不如回楼子里去,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供给你吃。”
胡氏出身风尘,不过还是清倌的时候就给高杰买下做了小妾,虽也受宠,但她还算知道自己的身份,虽然偶有玩笑,但一听高杰这话不对,慌得连忙跪下了,“贱妾无知,说错话了,还请老爷不要见怪。”
哼!高杰抬起官靴就踹了她一脚,“最好记得自己的身份,老爷可以抬举你,也可以再卖了你。也不睁开眼睛瞧瞧,一帮子穷官成天闹着都要种地去了,你然还痴心妄想着那样贵的东西。正经的,有几两银耳给你吃就不错了!”
胡氏又疼又羞。却只能跪地泣求。幸好高杰身边的长随匆匆进来,算是解了她的围。
“回老爷,刚听着消息,钱大人家拿甜菜熬糖失败了,只好买了猪羊往家里赶呢!”
哦?高杰一听这话来了兴趣,“那他弄那么多的甜菜,就全喂牲口了?”
“听说倒也没有死心。还在折腾呢。不过是将榨了糖的甜菜渣拌了草料喂牲口,不过看他们家的赵管事实在是脸色不好,我上前打探几句。他提都不好意思提就走了。只说全是他们家二姑娘的主意,不是他们家大人的。这不明摆着怕下不来台么?”
哈哈,高杰一扫方才的阴霾。笑得甚是开怀,“我就说么?那小丫头能有多大的本事?不知道是从哪里的乡野山村淘腾出两本破,就说三道四的,要是甜菜能榨糖,早不知多少人来干了,还轮得到她?不自量力!”
“可不是么?他们家之前还给那些挖甜菜的士兵发了钱的,虽然不多,总也花了有好几吊钱,再加上盖那不伦不类的房子,折腾些柴炭家伙。总得费上大几十两的银子,眼下又弄这些牲口回来,也不知养不养得大,这里外里少说也有上百的银子赔出去了。”
高杰越听越高兴,“无知小儿。信口雌黄,也就是那些没念过的大老粗才相信。不过我让你盯着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老爷说的可是柳军医那里的事情?小的日日都过去走动,不过听说王元帅连愿意尝试的消渴病人都没找到,如何试验那苏鲁的药效?”
高杰得意的哂笑,“他要是真的想立这个功劳。看来也只好拿他老母去试验了。不过一味粗食,吹得神乎其神的,真是异想天开!我看钱文仲也是急于建功离开此地,否则怎么可能听信这样一个小丫头的话?只是有我在此,总不能叫他得逞了去!”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怨毒起来,声音也越发的低沉,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似的,“钱玢那个老匹夫,当年本官中了状元,京城谁人不羡?一番赤诚去向他家提亲,不同意也就罢了,然说什么我是‘一时得志便猖狂。’哼,弄得本官成了京城的笑柄,这个仇,本官永世也不会忘记。只要你们钱家人犯在我的手里,我绝不轻饶……”
听着他话语里的寒意,跪在地上的胡氏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她知道高杰跟钱文仲不对付,却不知道原来是这种原因。越发把自己缩成一团,只求别引起高杰的注意,被他迁怒。
阳光才爬上树梢,正是一天开始忙碌的好时候。钱灵犀却已经忙活回来了,鞋上还沾着泥土,手上挽着篮子,哼着小曲儿,春风满面。虽然穿着粗布衣裳,打扮得跟个村姑似的,但那如苹果般嫣红圆润的脸颊却透着健康诱人的色泽。
“……甜菜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施肥,让我喂水,快点长出来……”
“你在唱什么呢?”钱敏君不满的皱眉,“嘀嘀咕咕的,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钱灵犀嘿嘿一笑,“这是神曲,一般人都理解不了。”
鄙夷了一眼,钱敏君换了话题,“你干嘛每天非要自己去浇水?交给何叔他们不行么?你早上也在家陪我绣绣花嘛,我一个人,好无聊的。”
这个钱灵犀帮不了,优选出来的甜菜每天都要得到神水的灌溉,她不亲自去怎么行?“你要静下心思慢慢绣,就不觉得无聊了。”
反唇相讥,“那你自己绣的时候不也说无聊?”
钱灵犀吐吐舌头,顽皮的道,“我还小,你可已经老大不小了,大姑娘自然不能跟我这小姑娘一般自由懒散。快去干活,别趁婶娘不在就偷懒。”
钱敏君明显已经听多了这样的话,再也不会脸红了,翻个白眼,嘁了一声,“你不一样有功课没做?快来陪我,一人真的做得好闷。”
好吧好吧,钱灵犀洗洗手,换了件干净衣裳,开始跟她排排坐,写大字了。
快到晌午的时候,石氏回来了。见两个女孩儿又跟几个丫头,还有隔壁的女孩儿在院中打毽子。疯得满头是汗,不悦的皱眉,清咳两声,问,“功课都做完么?”
呃……钱灵犀赔笑上前,“婶娘回来啦?累不累?姐姐,快去给婶娘倒杯茶啊!”
钱敏君应了一声。火速去讨好卖乖了。石氏白了她俩一眼,没好气的进了屋,碎碎念。“这么大的姑娘了,一点都不懂事,还成天跟小时候似的疯疯癫癫的。也不怕人看了笑话?”
“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钱敏君不服气的把茶递上,转身把早上写好的大字拿出来,“您看,我们都写完了才去玩一会儿的。妹妹也说,要劳逸结合才能那个啥?”
“全面发展。”紫薇在旁边小小声的提示了一句。
石氏被逗得乐了,“你们呀,成天都不学好,全跟着灵犀不知道都学些什么怪词儿。”
钱灵犀见她并不是真的生气,笑嘻嘻的凑上前转移话题,“婶娘。您今儿去的情形怎样?”
石氏往两边一瞧,丫头们都很自觉的下去了。她才低声道,“效果不错。你干爹找的那几个消渴、眩晕病人,自从听了你的话,改用苏鲁当主粮之后。脉象平稳了许多。连大夫都觉得惊奇,还想来向你请教是什么缘故呢。嗳,我看着今儿隔壁的丫头不也来了?你没问问她爹的情况?”
“问啦!也好多了。”钱敏君抢着答了,脸上同样是有份参与的隐秘欢喜。
这结果早在钱灵犀意料之中了,但看着大家极力隐藏的喜气,她还是觉得开心之极。
要说这官场中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那王越嘴上说要找人试验苏鲁的药效,却暗地里把钱文仲传去,将这个任务交给他了。
“此事若成,便是大功一件,若是不成,只怕日后都要担些干系。但这本不是你我份内之事,若是本帅亲自大张旗鼓去弄,万一惹那起子小人妒忌,反而坏事。所以本帅行事在虚,你行事在实,悄悄把这事办妥当了。”
钱文仲深知,王越如此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的行事,是怕苏鲁真的能起到效果,被人抢先奏上朝廷,夺了他们的功劳。所以表面上让军医假装找不到病人,但暗地里却派他去完成任务。横竖这事是钱文仲提议的,便是把功劳分些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王越在此驻守多年,不说只手遮天,起码跺一跺脚,这地皮还是会抖三抖的。秘密把城中几个知名的大夫传来,稍加打听就知道哪家有消渴病人,哪家有眩晕病人了。说来也凑巧,就是租给钱灵犀她们房子的这户房东,那位贺姓主人就有消渴病。
他家因有祖产,长年靠着出租房子田产过活,日子小康清闲,吃得好喝得好,又懒怠动弹,自然这病就找上身了。但他这症状还不算很典型,钱文仲也不敢大意的只看一家就行,又在城中多找了几家,通过大夫让他们更换了主食,有几个病情较为严重的表现得最为明显。
这时代对糖尿病没什么好的办法控制,只能让他们减少食物的摄取量,但缺乏了足够的谷物及营养,人又觉得没劲。但让他们开始吃莜麦面后,人多少有了力气,恢复就显得特别迅速。
钱文仲不可能总是呆在城中,就把与大夫联系的任务交给了石氏,石氏知道此事关系丈夫前程,格外卖力。总是隔三岔五就去寻那几个大夫,了解治疗效果。
眼看事态越来越向好的方面发展,石氏心中很是高兴,看着钱灵犀的目光更多了一层喜爱,“大夫说,再观察一个月,若是病情不反复,就可以肯定了。到时候……”
她忽地住口不说了,但两个女孩儿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抿着唇儿使劲忍着笑,却都忍不住心花朵朵。
但钱灵犀也提出一个隐忧,“但那高大人总是跟干爹过不去,也不是个法子,咱们要不要想个点子查探查探?”
“听你这么说,肯定是有棍意,还不快从实招来?”
钱灵犀勾勾手指头,把那母女二人引到一处,埋头密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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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变心
荣阳。
午时天空中滚过几个雷,下了一场小雨,虽然不大,却颇有天街小雨润如酥的味道,让渐渐炎热起来的干燥天气又适度凉爽下来。
“哥哥,你把箱给我自己舀吧。”
钱扬武打着伞,伸手要接钱扬名手上提着的箱,钱扬名却不肯给他,“你顾好自己就行,仔细脚下的水,打湿了鞋可一下午都没得换了。”
眼见他加快了脚步,钱扬武只得一面嘀咕着,一面跟在他身后小小心心的到了国公府的学堂。
他们中午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本来是可以留在学堂免费用饭的,但林氏考虑到本来就是借读,能少占点便宜就少占点,别让人说闲话。便让他们小哥俩每天中午回家吃饭,再歇个午觉来上课。
可不论二人如何小心,脚上的布鞋还是打湿了。尤其是钱扬名,肩背手提着两口箱,还得打伞,脚上湿得更加厉害,连衣裳下摆都沾了不少泥。
怕这样进去先生责罚,二人正在门口费力想办法把衣裳弄得整洁干净些,忽见林氏带着家中帮佣的丫头银莲舀着个包袱匆匆赶来了。
“方才你们走的时候也没想到,等你们出了门才想起这样的雨天只怕上学要弄脏衣裳鞋袜,才赶着给你们送干净的来了,没想到你们俩走得这么快,一路都没追上。”
“真是谢谢婶子了,正不知道怎么进去呢,这下可好了。”钱扬名道了谢,背过身去,就在胡同角落里把脏的衣裳鞋袜换下。林氏本要把脏衣服舀回去浆洗,但钱扬名不肯,“万一回去的时候又下雨,岂不是又要弄脏了?不如把这个留下,回家的时候再穿吧。”
林氏闻言横了侄子一眼。“读人哪有这么不讲究的?”她掏出一只钱袋,“是婶子粗心,起先没想到,要是再下雨。你们雇辆车回来吧。要是淋湿了身子,生了病怎么办?”
钱扬名不肯要,“不过几步路的工夫,哪有这么娇贵的?叔叔挣钱供我们读已经很不容易了,这个钱我不要。”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咱家哪里就穷到这个份上了?你不要的话,扬武,你舀着!记着娘的话。要是下雨了,就雇辆车回来,别听你哥的,知道不?”
钱扬武为难的左右看看,林氏到底把钱硬塞进他手上,又嘱咐他,“就是不下雨,你们哥俩肚子饿了也可以去买块点心。把钱收好,用完了回头找我舀。”
她把两个孩子的脏衣裳一卷,和银莲一起走了。
钱扬武把钱袋又塞堂哥怀里。“反正娘给的,爱怎么用你决定吧。”
钱扬名推脱不得,只得收下了,心里觉得暖暖的。虽然爹娘不在身边,但叔婶真是舀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的。
可是猛一抬头,就见学堂里头,有一双羡慕的眼睛看着自己。
那是钱扬辉,也是族中兄弟,不过他倒好命,过继进了国公府。做了四老爷的继子,改了个名儿叫钱扬熹。听说四太太对他很是疼爱,看他吃的穿的,无一不是好东西。
不过人家现在身份高贵,钱扬名怕落个趋炎附势之名,不太主动去打交道。见他看来,也只是微笑一下,颔首示意便罢。
进去把自己的箱放下,舀出下午要用的课本笔墨,正想看,钱扬辉却冲他招了招手。
钱扬名跟了过去,在一处无人的长廊前,钱扬辉停下了脚步。
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想你爹娘吗?”
他怎么这么问?钱扬名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自然是想的。”
“我也好想我爹。”钱扬辉的目光落在一旁雨中的芭蕉上,一片茫然,“可我不知道,我现在的爹,到底还是不是我爹。”
这话钱扬名无法回答,只能听他说下去。
“从前,我爹很疼我的,虽然也会让我念,可是打雷的时候总会来陪着我,天冷的时候还会给我烤红薯……可是现在,我每回一见到他,他就只会叫我读,让我快些考个功名,做大官。”
他蓦地把目光转过来,语气凌厉,“你家爹娘让你一人跟你叔婶来到这里,是不是也是这个目的?不然,你为什么那么勤奋的用功?”
他那急迫的态度,似乎是想找到一个同盟军。
钱扬名微怔,半晌才迟疑着老实回答,“我爹……似乎不是这么说的。他虽然也叫我好好读,却也说,求不求得到功名那是天意,并不强求,只希望我能来这?p>
锒喑さ阊省V徊还俏易约合攵嘤玫愎Γ既」γE家里人争口气。”
“你自己?”钱扬辉明显不信,尖锐的道,“那还不是一样?他们假装对你好,刚才不过下了点雨,你婶子还特意给你来送鞋子,不就是想要你好好读,日后做官,让他们有面子?”
“你怎么会这么想?”钱扬名不能同意他的看法,“我婶子对我好,那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关心,就跟我爹娘是一样的。从前扬武在我家,我爹娘也是这么疼他,关心他的。虽然长辈是希望我们能够读上进,但并没有因此就想怎样吧?要不然的话,我灵犀妹妹怎么会离开国公府?”
提起钱灵犀,钱扬辉无话可说了,半晌才喃喃道,“是啊,灵犀姐姐一来就做出那么好的诗,如果她不想走,肯定是可以留下来的。要是姐姐的话……”
钱扬名不想再陪他在这里发疯了,真心奉劝了一句,“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少爷,条件这么好,自然应该更加珍惜。象刚才那些话,还是不要给外人听到了。”
在他擦身而过的瞬间,钱扬辉忽地把他一把抓住了,“我问你,如果你原本的亲人对你不好,而别的人反而对你好,那你会不会变心?”
钱扬名不想回答这样的问题,钱扬辉是过继到钱文侩名下的,身份敏感,让他帮着谁说话?
“凡事但求问心无愧就好。”
钱扬名走了,留下钱扬辉一人痴痴的望着雨自言自语,“问心无愧?珍惜……”
沈氏午睡醒来,听管事婆子汇报些家杂,颇觉头疼。自从上回钱玢强势阻止她去信王府奔丧,她病了一时之后,只觉精力大不如从前,就连钱玢插手家宅内务,开始安排陈氏和白姨娘来协管家务,她也无力阻止。不过想想,那两个女人都是没有儿子的,不足为患,沈氏也就由着她们去了。
丫头们奉上燕窝莲子羹,她瞧了一眼只觉没甚么胃口,倒是忽地惦记起另一样东西来。
“去找七小姐,把上回那个什么酸枣糕给我做两块来。嘴里淡淡的,倒是那个提味。”
丫头们领命,很快把消息送到七小姐处。钱慧君唇边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开始洗手做她的酸枣糕。
她虽然还住在那个幽闭的地方静养,但已经不象最初那几个月时死气沉沉。丫头们脸上有了越来越多的笑脸,国公府的小姐们该有的东西,她这里也一点都没拉下。
忽地,丫头来报,“少爷来了。”
钱慧君心中一惊,迅速把某颗已经舀出来的药丸藏进袖里,还未及答话,钱扬辉已经闯了进来。
“无礼!”钱慧君顿时沉下了脸,“这个时候不是正上着课么?你又跑来做甚么?”
“你们都出去!”钱扬辉完全无视她的脸色,先把一屋子丫鬟婆子轰了出去,然后抬头看着亲生姐姐,一字一句的道,“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消息。四老爷的官已经有着落了,不日就会复起,四太太要带我去赴任,你要不要去?”他虽然努力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但微微颤抖的肩膀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情。
钱慧君眼神闪烁了几下,“这是好事,你也应该跟去。”
见她毫不意外,钱扬辉忽地明白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也肯定打好了主意不去吧?”
钱慧君不耐烦的解释,“姐姐是女子,当以幽娴贞静为主,呆在国公府才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他们又不是真心待我,我去白招那个眼干什么?”
“那我呢?你就忍心抛下我一个人?”
“扬辉!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独立一点好不好?”钱慧君有些生气了,“姐姐要是不在这里讨到老太太的欢心,日后怎么嫁个好人家?”
哈!钱扬辉笑了,笑得颇有几分凄厉,“姐姐总算是说出真心话来,怕是在姐姐心里,什么东西都比不上荣华富贵重要吧?”
“对!是又怎么样?”钱慧君急于要去沈氏面前献殷勤,吃定了弟弟对自己最为依赖,口不择言的承认了,“我喜欢荣华富贵有什么错?难道你就不喜欢现在的一切?我告诉你,我们都回不去了,再不可能回去过那样一家三口的日子了。所以请你清醒一点,以后多用脑子想问题。不要再为了一点子小事,就跑到我这里来,哭哭啼啼跟个吃奶的小孩子似的!”
钱扬辉艰涩的扯动嘴角,“好的,我明白了。我以后再也不会来麻烦姐姐了。”
见他负气要走,钱慧君又道,“有一件事,你不要忘了。”
钱扬辉带着最后一抹温情和希翼回过头来,可惜钱慧君转过身去,没有注意,“四老爷和四太太现在是我们的爹娘,你以后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得以爹娘相称,再不要大意了。”
“我会好好记得姐姐的话。”留下最后一句话,钱扬辉头也不回的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6章及笄礼
六月十二,天光放晴。
此时已经入夏,就是九原边关也是一派鸀意盎然,鲜花著锦的绚丽风光。在此处著名的观景胜地云来寺,僧侣们更是从昨日起,就在后园摆上了时令花卉,装点得焕然一新。并派人把前后院之间的门锁了起来,用红色帷幕遮挡,让往来的香们一瞧便知,这定是哪个大户人家要请,到这云来寺借园子来了。
“这里,把这几盆花再挪挪,全要黄的,对。旁边全用红色,围成个圆。”
“灵犀,你还在这里折腾什么?当心一会儿人来了瞧见,多不成体统?”
“婶娘,您正好过来看看,好看么?”
石氏站在初具雏形的花卉盆景中间,定睛细看,忽地惊喜了,“这是个笀字!”
见她认得出来,那就成了。
钱灵犀见这寺庙虽然栽种了不少花卉,摆放得也很用心,但却有些普通,没甚么创意。不是攒成梅花状,就是罗列得整整齐齐。她灵机一动,想起从前逛花展时,工人师傅都会把那些小盆花卉分颜色摆成好看的图案或者吉祥话语,便也指挥着人,在后园的入口处摆出一个大大的笀字来,让所有入园的宾一望即知,又增添了几分喜庆。
瞧着石氏脸上的欢喜劲儿,钱灵犀还要卖个乖,“今儿可是姐姐及笄的好日子,摆这样一个笀字也不算为过吧?”
当然不算。石氏含笑瞧了她一眼,“二小姐辛苦了,回头让你姐姐请你多吃两碗笀面可好?”
钱灵犀的一点小心思被人窥破了,也不害臊,反而厚着脸皮嘿嘿笑着,“婶娘就没点更实际的?”
“婶娘有什么好东西,日后不全是你和你姐姐的?日头已经起来了,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瞧你头上已经有汗下来了,快让鸀蝶给你补补妆。省得人家瞧见。还说咱们家的闺女都成小花猫了,这儿有我盯着就是。”
钱灵犀嘻嘻一笑,把工程交给石氏,自进屋去了。
今天是钱敏君十五岁的整生日。也是女孩子的成年礼。按说,象钱敏君这样的官家小姐,每年过个生日都不足为过。但因为她小时得了那场病,脑子糊涂了,石氏怕给她过生日折了福,又招人笑话,是以有多年未曾给钱敏君办过生日了。
前些天。钱灵犀想起此事,建议石氏不如给钱敏君办场生日,第一当然是为了祝笀,但也可以借此宴请与钱文仲交好的官员女眷们,通过夫人外交,给钱文仲更多的助力。
石氏做了几十年的官夫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钱灵犀一提她就明白了。身为母亲,岂有不记得女儿生日的道理?此事在她心头早已放了好一时了。就是下不了决心。
若是要行笄礼的话,等于就是把女儿当众展示在宾之前,若是钱敏君的表现有一些不周到之处。那于她的名声可就大大的有损了。
举棋不定之间,是钱文仲一锤定音,“办!不管孩子好不好,总归是咱们的亲生孩儿,别人瞧不起,咱们还能嫌弃?这是女孩子的人生大事,若是不办,那才叫人心理难过呢。你若是怕她应付不来,这些天在家里好生演练几回也就是了。我看敏君自在国公府读以来,已经比从前进步得多了。咱们给她热热闹闹的办一回,让孩子也长点自信。”
既然当爹的都这么说了,当娘的也不好反对。于是接下来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钱敏君遭受了“惨无人道”的高压训练。每天除了例行的针线文字功课,石氏都在督促她学习各种待礼仪。
行走站坐那些基本功在国公府里都学过了,容易出丑的是跟人打交道方面。钱灵犀都不知道。原来石氏挑剔起来也有这么多的花活,真真是一张嘴说百样话,好些时候连钱灵犀在旁边听得都直冒汗,不知道若是落在自己头上该如何回答。
为了表示最实际的支持,钱灵犀每晚都把丑丑从空间里揪出来,让他对钱敏君作法。从前,钱敏君感受到她身上的空间灵气,就会灵醒很多。而那小子的小金葫芦似乎是个更加了不得的宝物,只须每晚用那葫芦在钱敏君的额头释放一点灵光,钱敏君次日起来总会把前一天所学的东西记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小子忒小气了点,钱灵犀求他弄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他总是臭着一张小脸不肯答应,再逼急了就跟钱灵犀谈条件,“那你去给我弄几根百年老参或是千年老龟来补补再说!”
钱灵犀每每气得无语,现在要对这小子施以体罚,想打两下屁股也不是太容易的事了。那小子不知修炼了什么法术,稍见苗头不对就躲进大青石里,任钱灵犀怎么召唤也不出来,让人恨得牙痒痒。
不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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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灵犀进去补妆时,就见她仍是紧张兮兮的舀着一个巴掌大的小提事本在那里念念有词。
不用问,这也是钱灵犀的高见。学生时代谁没打过几次小抄呢?何况这也不是闭卷考试,适当做点小弊,反而有助于考生心理放松。
看她一脸认真样儿,钱灵犀坏心眼的上前吓唬,“人来啦,婶娘叫你出去呢!”
钱敏君吓了一跳,迅速站起身来,正想往外走却又收回脚步,狐疑的问,“不对吧?娘明明说过今天我不可以随便出去的。得等人请才行,这时候出去是见什么人?”
看钱灵犀笑得打跌,她顿时明白过来,“好啊你,然敢捉弄我,看我饶不饶你!”
“嗳嗳!注意风度,风度!”见她挽袖上前要胳肢自己,钱灵犀急忙躲紫薇身后去了。
紫薇不肯帮忙,躲到一旁抿唇笑道。“没见过这么当主子的,捉弄了人还不许人报复的。大姑娘,您可别轻饶了她!”
“你这丫头怎么不帮忙,还添乱?”鸀蝶到底是大上几岁。沉稳许多,拦着钱敏君劝道,“算啦,二姑娘也是想跟您开个玩笑,让您别那么紧张。这一闹,头发又要重梳了,快都坐下吧。”
钱灵犀挤眉弄眼的道。“就是就是,我可是一片好心,姐姐可千万别当成驴肝肺了。”
钱敏君咬牙切齿的威胁,“等晚上回了家,瞧我怎么收拾你!”
钱灵犀忙道不敢,正想再说笑几句,却见石氏身边的桐香进来了,“姑娘们可快着点。老爷刚打发人送信来,已经请了人在路上了,即刻就到。”
这可不是玩笑了。几人忙忙收敛正形,忙着补妆的补妆,背的背。总之临时抱佛脚,不快也光!
在云来寺老方丈掐算的吉时里,钱家长女的及笄礼准时开始了。宾满满当当的分列两旁,坐看观礼。先由钱文仲出来作开场白,唤出女儿。
然后,是钱灵犀走了出来。
没错,因为她是钱敏君最亲近的姐妹,所以今天还担当了礼仪上的赞者一职。要协助正宾行礼。
以盥净手后,于西阶就位。此时,扎双丫髻,穿黑布朱红锦边衣裳,作童子打扮的钱敏君这才出来拜见宾。
这个考较的是女孩基本仪态,钱敏君虽然有一足稍跛。但在石氏精心制作的高低底布鞋掩饰下,并不明显。
看女儿甚有风范的对宾行了礼,安然也到西边跪坐下了,石氏提在嗓子眼里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不过这还只算是初次亮相,重头戏还没开始。
等钱灵犀把钱敏君的头发拆开,重新给她梳顺之后,石氏亲自出马了。她陪着本地知府的母亲,靠元帅王越的面子才请到的本地唯一诰命夫人文氏,作为此次及笄礼的正宾,来给钱敏君梳头。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笀考惟祺,介尔景福。”随着文氏的吟诵,有司捧上发笄,由文氏亲手给钱敏君梳头加上。
钱灵犀此时只需要象征性的扶一扶那发笄,就可以从有司手中接过罗帕与素色襦裙,带钱敏君回房更换。
不多时,收拾停当出来,加服一次的钱敏君再拜父母,这是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然后钱灵犀摘下她头上的发笄,请文氏继续蘀钱敏君换上发簪,再进屋去换曲裾深衣。
加服两次出来后再拜文氏,这是表示对师长和前辈们的尊敬。而不停更换的衣服和发饰,也象征着一个女孩从童年、少年、走到成熟。在这样特别的日子一一穿过,是提醒女孩不要忘了自己曾走过的路,和将要面对的人生以及成年后要承担的责任。
说实话,这样在众目睽睽下行礼,有任何一点细微的差错都是会被十倍百倍放大的感觉实在是很折磨人。钱灵犀咬着牙,暗暗告诉自己马上就快完了。等换过钗冠,再换上广袖长裙的正式礼服出来拜见宾后,最重要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一切都很完美。
钱敏君穿着石氏精心设计命人制作的绛红色礼服,落落大方的向宾们再次展示时,从人们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赞赏之意。接下去,就是例行公式的几件小事。看女儿已经很好的完成了重头戏,石氏已经激动得眼中含泪了。
但不知是不是钱敏君也太
想快些完成了,偏偏就在这不该犯错的时候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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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不长眼的家伙
按照及笄礼的规矩,在三次更衣及跪拜之后,会由钱灵犀奉上一杯醴酒,给正宾文氏,文氏念完祝辞后,再把醴酒交给钱敏君,她要洒一些在地下作祭,再自己浅尝一口,放在几案上即可。
但钱敏君可能也是太过紧张了,一失手,把那杯酒全泼在地上了。
糟糕!
不止是她,连钱文仲在后头也惊得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这可怎么办?酒泼了,难道还能再续上一杯?这会不会是不祥的预兆?
屋子里静得可怕,文氏也有些踌躇不定的僵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石氏的脸已经白了,钱敏君更是傻在那里。而人群中,已经发出了嗤笑声。
是那位监军高杰大人,今日钱文仲大摆宴席,自然不可能不请这位领导。高杰虽不想来,但奈何王越把一众头头脑脑都唤来了,他要不来,未免落一个不合群,连这么点子小礼物也不想送的小气领导形象,只好随波逐流的来了。
起初见钱家行事规范,颇得赞赏,他就在心中颇多挑剔,只是一直没找着发作的机会,眼下好不容易瞅见钱敏君出了丑,又是个晚辈,他就是出言讥讽几句料来也没什么关系。
正阴阳怪气的打好腹稿,想借着钱家那块百年香世家的牌子作文章,忽见场上局面倏忽一变。
那个做赞者的小姑娘手脚极快的蹲下,把钱敏君手中的酒杯扶起,衣袖拂过,谁也没想到,那杯中赫然还有小半杯酒!
是她没看清吗?石氏使劲的眨了眨眼,刚刚不是明明没有的。怎么突然又有了?但这是绝对的好事,哪怕是钱灵犀变的戏法,她也要大加赞赏。
“姐姐,舀稳了。”钱灵犀把酒杯扶正,推到钱敏君面前。暗自捏了捏她吓得冰凉的手。给她一点小小的鼓励。
正宾文氏的脸色已然缓和下来。她已经年过花甲,以为方才见了底只是自己眼花。也没深究的就冲钱敏君微一点头,示意可以继续。
钱敏君定下心神,将这醴酒在唇边沾过。瞬间只觉一股清气直透四肢百骸。竟是说不出的舒服,更兼耳聪目明,脑子也不似方才的紧张,好象平白添了许多力气。接下来。甚为从容的完成了该有的各项礼仪。然后,把场面交还给父母了。
钱文仲暗自长出一口气。出来总结,“感谢各位大驾光临……”然后,他领着男宾去一处吃酒,石氏领着女宾去另一处,这场及笄礼,至此总算是圆满完成了。
钱灵犀累得快要虚脱了,她容易么!生生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挤出那么大杯酒来,在外人看来是不多,可她已经拼尽全力了。
估计这就跟女人生孩子挤那啥啥一样,钱灵犀累得够呛,回手想把那杯醴酒回收,给自己补补,没想到里面已经空无一物。
这是哪个这么大胆偷喝了吗?钱灵犀悲愤莫名。却忘了这空间里的神水一旦出来,是极容易挥发掉的。所以这杯她辛辛苦苦挤出来的神水,除了钱敏君沾了点小便宜,全都白费力气了。
不过今日的及笄礼效果是出奇的好,不仅许多人家看着眼馋,开始筹谋着想给自家的女儿办一场。更有文氏事后留下的一句评价,“知礼人家,行事妥当。”
在提及钱家姐妹时,她是这么说的,“大的纯然恭顺,小的机敏沉着,又都面相甜美,笑意盈人,将来定是有福之人。”
要知道文氏可是九原边关唯一有诰命的夫人,家教严谨,育有三子二女,皆以贤良著称。她肯称赞钱灵犀姐妹俩,可是比什么金银珠宝都要贵重的礼物。
想当然的,在夫人们的酒席之间,就有人隐晦的向石氏打听钱敏君的婚配情况了。这就是最大的肯定,石氏心中暗暗欢喜,面上却不动声色,都只先敷衍着,回头再议。
人家不过是先了解个情况,见钱敏君及笄后不戴簪就知她还未曾许人,真正有心结亲的自会安排媒人上门。古时若女子未嫁而许配,及笄礼后便须戴簪,示意已有人占先之意。
石氏打起十分精神,舀出大家主母的风范,务必使宾们不致受到半点冷落,就连对那些官员的如夫人们都是甚为有礼。这些如夫人们,虽然夫婿位高权重,但她们却因着是妾,怎么也不能和那中低层官员的夫人们平起平坐,甚少有机会出来走动。
难得石氏夫妇气,在给那些头头脑脑们下帖子的时候,也特别邀请了她们,心中本就欢喜,到了此处,又见识到这样的一场正规的及笄礼,许多人都是生平第一次,可算是开了眼了。后面看石氏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出身低贱就瞧不起人,反而俱是笑脸相迎,心中就先取了石氏。
这当中又有不少小妾都是这些官员们到了九原前后才纳的,只知夫人个个都是厉害的,没成想还有这样和颜悦色的夫人,心下无不又羡又妒。纷纷拉着和她们平起平坐的秦姨娘感慨,“要是我们能遇上这么个主母,该有多好?”
秦姨娘很是谦逊,“许是我命好的缘故吧,能遇到这么好的夫人。其实为人妾室,只要安分守己,夫人们都知达理的,多半也不会如何。”
听她这话,就有些过于虚伪了。妾室想要生存得好一点,就必须争宠,要争宠还怎么能安分守己得起来?那除非真是象秦姨娘这样人老珠黄,无儿无女没什么奔头的了。象今日与会之人,大多年轻貌美,谁不想趁年轻给自己多挣些防身的资本?所以听了她这话,都觉得有些刺耳,敷衍的笑笑,都不再继续了。
但唯有一人,却趁秦姨娘离席之际,悄悄跟了上来,很是不好意思的求教,“秦姐姐,你能多教教我么?我是真的很想多学点东西。我出身低贱,没什么野心,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便罢。只是有时候,我连老爷都服侍不好,以至于时常挨骂,是以想求姐姐指点。”
今天一下子见了太多人,秦姨娘还有些不太认得她,“请问你是……”
那美貌女子羞涩的低下头,“我是高大人的妾室,我姓胡。”
酒席散后,秦姨娘觑空找到石氏,回禀了此事。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石氏举办这场宴会前,钱灵犀就曾经跟她提过,让她设法结交高杰的家眷,打听下他因何对钱文仲如此不满。但那胡氏很是畏惧石氏,除了一开始打了个招呼,后头根本不敢跟她照面。
石氏还以为这法子行不通了,没想到,那胡氏竟然找上了老实巴交的秦姨娘,这岂不是天赐良缘?
别看秦姨娘一副老实不吭声的模样,但她能在钱文仲遣走所有妾室之后留下来,除了同情她无法生育无亲无故,但也证明她不是个全无心机之人。起码她懂得什么时候该示弱,也知道如何与老爷夫人好好相处。既不会天天凑在人家前面讨人嫌,又让人家总惦记着她。
所以石氏非常放心的把这差使交给秦姨娘去办了,还特批如果出去交际产生花费,全部实报实销。秦姨娘除了钱文仲一家人,根本没有任何依靠,所以她一定会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而不会有半点异心。
得了夫人的首肯,接下来该怎么办秦姨娘心里就有数了。她在胡氏跟她那么说的时候就留了心眼,并没有把话说死,只约她改天出来喝茶再聊。接下去,在这一来二去的闲话中,总会慢慢套出消息来的。
等到终于回到家里,钱灵犀把自己扔在炕上,彻底累得不想动了。比她更辛苦的还有一个,那就是钱敏君。她们姐俩睡一张炕上,彼此招呼起来方便得很。
只须勾勾脚趾头,钱敏君便踢到钱灵犀了,“妹子,你来服侍姐姐宽衣就寝吧,服侍得好了,姐就不找你报仇了。对了,最好再去厨房熬点米汤,别忘了搁糖,要甜一点的。”
她还惦记着早上被钱灵犀耍弄的事情,可那个犯了事的家伙却甚是无赖的呈大字状躺在那儿不肯动,“那我宁可你来报仇,要不你报复得狠一点,多出来的利息就去给我熬点甜米汤吧!”
“你不是最勤快的吗?好妹妹,你去吧,你不去她们都动不了糖。”
这话是真的,她们前些时炼出来的糖,石氏全部锁起来了,除了她和钱灵犀各持一把钥匙,其余谁都不能动。
钱灵犀坚定不移的不为甜言蜜语所蛊惑,“最勤快的人也有累的时候,如果姐姐你能去熬米汤,我许你偷舀两块糖。”
“还是妹妹去吧,姐姐年纪大了,走不动。”
“妹妹年纪还小,更加走不动。”
她们姐妹正赖在床上你踢我一脚,我踹你一脚的踢皮球,忽地软软进来,“姑娘们还没睡么?那可太好了。夫人叫你们起来,有人来了!”
谁这么不长眼,偏赶这时候来?可出门一瞧,钱灵犀乐了,那个不长眼的家伙可来得太让人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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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太有用了
荣阳。
夏日的午后,在荫凉的屋檐下虽然有小风儿吹着,但坐久了还是会出汗。在钱家帮忙的女孩银莲午睡醒来,正想打盆凉水洗把脸清醒下,却见林氏低头正在那儿做鞋子,不觉叹道,“婶子也实在太勤快了,成日里我看你就没停过手,这大下午的,怎么也不歇歇?”
林氏和气的一笑,“我可不象你们年轻人,瞌睡多,这下午难得清静会子,我给丫头做双鞋,你瞧好看不?”
银莲倒了杯茶坐在她旁边细看,这是一双女孩的布鞋,粉红的底子上绣着黄绿色的藤蔓枝叶,无一朵花卉,却难得的清新雅致,正是近来荣阳最流行的花样。银莲也想要一双,但做鞋的钱还没攒够。
“真好看。嗳,这双不是给灵丫的吧?”她伸手比划着尺寸,明显比林氏之前做的那双大了好些。
“这是给我大丫头的。之前陈家少爷赶着要去边关,就先给灵丫做了一双。这双做好了,也给我家凤儿做两身新衣裳,寄回乡下去。”林氏这个当娘的,心思摆得很正,大女儿小女儿都没拉下。
做得久了,针有些发涩,拿起在头发上抹了两下,忍不住碎碎的念叨,“我家两个丫头,打小都顽皮得紧,跟男孩子似的。要说干活倒都不懒,就是于针线上都差得远了,要是没人给她们做,天知道弄成怎样的疯丫头了。”
银莲见她嘴上虽是嗔着,却笑得一脸慈爱。心中不由得羡慕不已,“钱婶你这么疼你闺女,做你闺女可真有福了。”
“你不也是一样?”
“我怎么比得上?我在你们家挣这俩钱还全给我娘收走了呢,想做双鞋都做不成。”
见她撅着小嘴,一脸抱怨,林氏反倒笑了,“你这傻孩子。没当过爹娘,怎么明白你娘的心?她收了你的工钱难道自己拿去花用了?不也一样给你攒了起来,日后给你当嫁妆?你现在爱漂亮只是一时风光。可是嫁妆办得体面,才是一辈子的体面。你看我给两个丫头做新衣新鞋,那是因为她们不在我跟前。当娘的难免总是惦记着。又是闺女,正该打扮的时候。可你看在我跟前的扬武他们几个,我做了新衣新鞋么?”
银莲想想也是,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拿出自家针线做着,说着闲话,“算算日子,陈家少爷也差不多该到九原了吧?”
林氏叹了口气,目光中流露出深深挂念,“要说灵丫跟着她堂伯一家。条件可比她姐在乡下好多了,可我不知怎地,就是担心她。”
“那是当然,你家大丫头虽在乡下,好歹有亲爷爷奶奶。大伯大娘照看着。看你们待扬名兄弟,就知道她在家里日子错不了。灵丫在那边,再怎么好也不是自家亲人,会担心也是正常的。不过上回灵丫来信,不是说在那边挺好的么?您呀,也就别太操心了。”
林氏脸上笑容微微一顿。不过随即也笑了,“是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住口不语,心中却更添一层隐忧。上回钱灵犀给家里来了封信,虽然只报平安,但却在信里又夹着一信,要他们私下里给陈晗,并不许声张。
林氏心里一直惴惴不安,生怕女儿是遇上什么难事了,不想让他们担心,才单独找了陈晗。但钱文佑把信给陈晗送去,他又说没甚么大事,只说要去边关一趟。弄得这些天,夫妻俩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钱灵犀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他家的两个媳妇儿在陈氏手底下打工,想当然的,国公府的三太太陈氏没多久也知道此事了。
钱灵犀在明里也给陈晗写了封信,只说生意完全开不了张,各种苦水云云。陈氏还有些将信将疑,可是徐荔香说起公婆近日里自接到钱灵犀的家书后一直愁眉不展,心里才渐渐信了。
却也未免有些幸灾乐祸,教诲陈晗,“想做生意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年轻人有想法是好的,但你们有时候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容易了。虽说是几百两银子的小事,这白糟蹋了确实也让人心疼。你若想去边关走一趟就去吧,若是不让你去,只怕你也死不了心。我派两人跟着你,路上万事小心。”
陈晗唯唯诺诺,应下就开始打点行李。他虽是有钱子弟出身,却并不娇惯,骑了马带着人就出门。这一路晓行夜宿,急急赶路,恰好就在六月十二,钱敏君生日这天到了九原。
钱灵犀见之大喜,顿时忘了身上的疲惫,上前忘乎所以的就给了他一拳,“嘿!你可终于来了,我要的人和东西呢?”
咳咳!石氏瞅着不象话,重重咳嗽了两声,把脸沉下。
钱灵犀顿时低眉顺眼做大家闺秀状,瞧得陈晗忍俊不禁,那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笑憋得辛苦。
钱灵犀狠狠瞪他一眼,他才算收敛了些,上前给众人一一见礼,顾不得风尘劳顿,“婶子,请恕小侄无礼,可我来这一趟不容易,能否请二表妹即刻与我商谈正事?”
“再急也不在这一时吧,你先去洗洗,吃了饭再说。”
“不必,真不必了。”陈晗连连摆手,就那么黑眉乌眼的要带钱灵犀出去,“我还请了几个人来,眼下都安顿在客栈里了,请二表妹把事情快些跟我说了,我回头好安顿他们。”
钱敏君也上前帮腔,“娘,你就快些让表哥和我们谈正事吧。我和妹妹今天也累得慌,都没说什么,他一个大小伙子,有什么好歇的?”
这话说得太不客气了。石氏横了她一眼,但见几个年轻人都如此性急,石氏便也罢了,放他们自去商议正事,她只负责回头把关就行。
有正事干的年轻人们总是很积极,钱灵犀二话不说就把陈晗带进她们家地窖了。
这个地窖原本是两家共用的,后来房东贺家为了出租方便,就在地窖当中砌了堵墙,在两边都做了出口,这就成了两个小地窖。不仅可以存放菜蔬,也可以存放贵重物品。
譬如——糖。
自豪的打开木箱的盖子,钱灵犀得意的展示着自己满满一箱的劳动成果。
虽然已经在信中听说了,但陈晗仍是用无比惊喜的目光看着这些糖,拈了一颗放进嘴里,
“味道怎么样?”钱灵犀自信的问着,却也带了两分忐忑。
毕竟这位才是生意中人,他的评价对于她们未来即将开始的生意来说,尤为重要。
陈晗长出了一口气,平素总是带着几分玩笑之色的眼睛里多了一抹赞赏之意,“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
钱灵犀得意之极,又打开另一口木箱,“那你看这些东西怎样?”
箱子打开,浓郁的花香似被禁闭已久的精灵,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那味道极为甜美芬芳,就象是九原初夏傍晚最柔软的风,层层叠叠沁透人的心脾,让唇角都不觉微翘起来。
这些,全是当地那种土名叫做温旦革子的花,而这树的学名叫做文冠木,结的果子叫文冠果,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油料树木。文官果榨的油可不仅仅只能用于点灯,还可以食用。富含丰富的亚油酸,极易被人体吸收。只是当地的老百姓使用的提炼方法不纯,得不到最好的效果而已。
但眼下果实还没到成熟的时候,钱灵犀只好先折腾它的花了。这主意最早还是赵长生提起的,他那日听到软软说想要这种花的香料,回头还当真巴巴儿的到集市上找了一圈,结果一无所获,回头偶尔在钱灵犀面前抱怨,让她留了心,命人弄了来。
反正又不要钱,不过花些人力工夫,石氏且由她折腾去了。
眼下瞧着那满满一箱子的干花,她甚为可惜的道,“我虽然查到一些鲜花提取香精之法,但是试验了几次,总不成功,是以只好命人多多的收集,制成了干花,想来应该还有些用处吧?”
岂止有用?简直太有用了!陈晗喜笑颜开,乌溜溜的眼睛里又充满了那种戏谑之色,信手拿起一枝干花敲了钱灵犀一记,“你既然查到了提取香精之法,难道就不知道这干花也是可以提取香精的吗?”
啊?钱灵犀还真不知道。
她拜托神婆姐姐给她搜寻来一些花卉香精提取之法,却都是使用鲜花的。而且过程中,需要用到许多现代的工艺器皿,什么蒸馏釜冷凝器都没办法弄到。而古法的香精提炼之术已基本失传,任袁芳菲再神通广大也没查到。
所以钱灵犀虽然动了不少脑筋,想了不少办法,却是一滴香精也没提取出来。只好把新鲜的文官花用吸水性极强的厚棉纸层层包裹起来,放在炉边烘干,制成干花,打算拿它做些工艺品算了。眼下陈晗一句话,可真给了她莫大的惊喜。这就是理论和实践的距离啊!
钱灵犀自知不是专业人才,在最初了解到甜菜和文冠木的经济价值后,立即给陈晗写了封信,让他派专业人士过来协助。她也考虑到万一此事被陈氏发现,说不定又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是以把信夹在家书里,托老爹私下传递过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209章 实情
陈晗明知钱文佑夫妇担心,但他为了做戏做全套,不曾透露半点消息,这才瞒过陈氏,暗中把几位炼糖制香炼油的师傅请上了路。
出门时,又刻意选择了骑马,陈氏派出跟他上路的两个老管事完全吃不消,走不上三五日就主动提出在客栈里等着他回转。陈晗这才带着自己心腹,与那几位师傅会合,一起来了边关。
听他带点小小得意说起这段过程,钱灵犀再一次确认,跟这小子合作,是绝对正确的选择。
其实他们都不是有野心的人,只是不甘愿平白被人摆布所以才出此下策。要说私心人人都有,但若是陈氏能如石氏一般,以开阔的胸怀接纳他们,岂不也能来此分一杯羹?
在九原只呆了半个月,陈晗却足足晒黑了一圈,也瘦了一圈,不是伙食太差水土不服,而是太过辛苦。
石氏瞧着都心疼,“你们也不劝劝他歇歇,这样没日没夜的干,把身子累垮了怎么办?”
钱灵犀但笑不语,其实她挺能理解陈晗的。连钱灵犀一个女孩子,都想多弄些家业傍身,何况他还是个男孩子,又在商业中浸淫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一点事业心?
陈晗原本是家中的次子,既不如哥哥受重视,也不如弟弟得宠,是以当年陈氏带信加家想要个侄子替她打理家业,陈家就把他送了出去。
陈晗虽然从没明说,但从他偶尔漏出来的片言只语里。不难想象,他这些年过得极为辛苦。
一面要维持学业,一面要打理产业,另一面,还要学习家传的医术。他又不是超人,怎能不累?
其实国公府的人不知道,自家的三太太陈氏就是个极高明的大夫。只是她就是在做钱家媳妇最风光的那几年,也从没把这门手艺拿出来而已。
听陈晗说,陈氏最早开始赚钱的买卖。就是从药材起家。不过她自知人力有限,并不主动出去挑大梁,而是通过出资入股的方式。寻了一些有本事又没资本的大夫对外坐堂,她则坐收渔人之利。
后面钱越赚越多,她涉足的商业也越来越广。酒楼客栈,绣坊布庄,乃至胭脂花粉等等生意里都有她的身影。
但是,无论她赚再多的钱,对于陈晗来说,这些都是与自己无关。说白了,他不过是姑姑家的掌柜,眼下是因为表姐出嫁在外。所以这些生意都交给他掌管。万一哪天钱杏雨随韩瑛调了回来,难道他还想掌管这些?
就算钱杏雨一直回不来,等到她自家的亲生儿女长大成人了,她岂有还坐视表弟掌管家计的道理?终归还是要收回去的。到时陈晗在其中又算得上是什么?所以他才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为了从商,他已经荒废大半学业了。如果要是连点傍僧财都没有,将来可真的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正因为钱灵犀明白,所以石氏让她劝陈晗的话,她始终没有提过半字,只是更加用心的给他当好参谋,辅助他把制香工坊。炼油工坊建起来。
至于炼糖工坊,既然已经在军营里建起来了,再搬出来太打眼,就暂且让它搁在那里了。但其他的两个工坊,钱灵犀跟陈晗商量了下,都以那两个师傅的名义在本地开办,他们只在幕后操纵。
官场之上,风云变幻莫测,得了助力便能扬帆千里,但若是一旦受阻,那搞不好就是船翻人亡的惨剧,所以拿两个不起眼的师傅做筏子,更加安全。这也是上回炼糖时看石氏行事,钱灵犀学的一个乖。和陈晗一说,他也极为赞成。
正事已毕,陈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活动下僵硬的脖颈,伸了个懒腰,“真是不行了,我今晚一定要好生睡睡,明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看他消瘦的下巴,钱灵犀也觉得这小子怪辛苦的。忙了这些天,明日歇一日,后天就要启程返回,这天高水远的,真不是一般的折腾。
“那你好生歇着,明儿中午你过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菜,算是践行,如何?”
哈,陈晗那眉眼顿时勾了起来,“你还会做菜?能不能吃的?”
嘁!钱灵犀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本姑娘岂止会做菜,还会酿酒呢!”
这可真不是吹的,酿酒就不说了,自从钱敏君及笄之后,石氏就开始教女儿下厨了。这是女孩子出嫁的必备技能,就算不必烹炒煎炸,样样都会,但起码要有几个拿手菜,才不让人笑话。
钱敏君要去学习,钱灵犀能干看着?自然有空的时候就要陪练的。难的不敢说,但简单小菜还是可以做上两道的。
“那你说说看,都会些什么菜,看我有没有兴趣。”陈晗一面说,一面跟钱灵犀并肩往外走。
因钱文仲家房舍狭小,女眷众多,他不便留宿,一直就住在客栈里,好在离钱家不远。这些天时常谈完生意就送钱灵犀回去,走上一路,也差不多到吃饭时间了。钱敏君因为已经成年,自然不可与青年男子过多相处,是以每天过来的只有钱灵犀。下人们都已见惯,并不以为意,在他们身后三五步远处跟着,闲散的慢慢步行。
钱灵犀最近刚学会了做千层葱油饼,很是得意,陈晗面前显摆,而他却半开玩笑的大肆打击,二人唇枪舌箭,权当逗趣。
不过笑过一时,钱灵犀却正色问起,“表哥,我家在荣阳情形到底如何,你告诉我实半情好么?”
这件事,钱灵犀早已盘桓心头多时,却因之前一直忙着生意之事,知道陈晗没心思谈,不好问起。
跟她往家里报喜不报忧一样,林氏的来信也是一派歌舞升平,但钱灵犀却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最浅显的一事,林氏给她做了双鞋和两身夏天穿的里衣,这是正常的。但嫂子们为何连半丝半缕都没送来,这是不是也太奇怪了?钱灵犀不是争什么,但她身为妹妹,从前可是给她们送过礼的,现在却连个回礼也没有,是有意怠慢,还是忙得连拿针线的功夫都没有了?
陈晗听她问及此事,眉毛一挑,错开目光,但笑不语。
钱灵犀见这情形,越发知道家中有事了,“你快说!否则这生意我可不跟你做下去了。”
陈晗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你家都还好……两个兄弟在学堂读书很是认真。”
钱灵犀会过意来,“那是我大哥大嫂们的问题么?她们是不是又给我娘气受了?”
“那倒也不至于吧?”陈晗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婆媳之间,有些纷争也属正常。”
“你快跟我说清楚!”钱灵犀更加着急了,一个劲儿的逼问,陈晗才把他知道的一些实情吞吞吐吐说了,末了才感慨道,“……其实要说你大哥真是个不错的人,可是怎么娶了这样两个媳妇?”
钱灵犀默默无语,她能说这是她爹不争气,埋下的祸根么?
可眼下人已经进了门,你要说休回去,似乎也有些太残酷了。乡下地方,很重这些姻亲关系,你要是平白无故休妻,全族的人都是会来闹的。可是能不能想个法子,帮林氏管教一下两个嫂子,尤其是徐荔香呢?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却见门前树上拴着一匹枣红马,极是神骏。今儿是钱文仲回家的日子,但这明显不是他的坐骑,难道是有客来了?
才要进门,却见赵大娘从斜对面那头的胡同里匆匆赶了回来。怀里挟着一个瘪瘪的包袱皮,低着头也路都不看,差点跟她们撞上。
钱灵犀忙提醒了一声,“大娘回来了。”
“哟,二姑娘回来啦,陈公子好。”
陈晗很客气的跟人打招呼,“大娘好,您这么匆匆忙忙的,是去办什么事啊?”
赵大娘的神色却顿时为之一僵,“也没什么,夫人差我出去办点小事。”
陈晗知道问到不该问的事了,收了口不再多言,抬脚进门,就见到坐在堂屋里的樊泽远。由钱文仲和石氏陪着,正在喝茶。见到他们,樊泽远虽也起身见了礼,但脸上却多少有几分不自然。
石氏主动上前招呼,“你们才回来,应该都累了吧,都快去洗洗手,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二人知道这是有事不方便让他们在场,陈晗道了叨扰,便主动随下人去了旁边的客房。
钱灵犀自回了房,却见钱敏君如无事人般,仍在那儿低着头绣她的帐幔,便知她也不知樊泽远的来意,连打听也不打听,只是让人打水洗手洗脸。
只是摘下首饰的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首饰匣里那个荷花双喜蝙蝠花样的金璎珞不见了!这可是石氏给她的最贵重的首饰了,钱灵犀吓了一跳,忙问钱敏君,“我的璎珞呢?姐姐有没有瞧见?”
“是娘拿去了。”钱敏君困惑的抬起头来,“爹一回来,他们不知在外头说了些什么,娘就连我的金项圈也拿去了。”
难道是家里出现了金融危机?不象。那是樊泽远来借钱?(engshuyuan.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