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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小舟     妾上无妻txt下载     妾上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16.猜忌

    316.猜忌

    宁夏飞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继续追问几句,小尼姑除了摇头说不知道别的就什么都不说了,无奈之下,她只好辞别小尼姑奔出观音庙,在庙门口四下张望,终于在一条小路上发现急匆匆往回赶的袁妈。

    宁夏飞略一沉吟,抬脚想要追上去,忽又想到自己是翻墙出来的忙顿住脚步,却又不甘心几欲到手的消息反被姨奶奶给夺了去,转念又一想,袁妈可不知道她是怎么从府里出来的,随便找个理由她也不可能回府里问老夫人去,遂疾步赶上前,待走到离袁妈几步远的距离时,才故意放慢脚步,轻巧巧的走到袁妈背后,在她背后惊讶的唤了声,“袁妈?”

    袁妈原本因着暗中来打探消息好像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小心,此时冷不丁被人叫住,登时便吓得心头一跳,回头一瞧。见是笑意盈盈的宁夏飞,才长舒了口气,“二姨奶奶,您可吓死我了。”

    宁夏飞故作惊奇的道,“袁妈,莫不是你也去了观音庙上香?真巧哈。”

    袁妈随即摇头否认,“二姨奶奶,咱们老夫人姨奶奶上香只认止安寺的,我是去那边铺子里买了些东西,二姨奶奶,听您的意思,您倒是来庙里上香了?”

    出来买东西的?东西呢?袁妈两手明明都是空着的,宁夏飞在心底暗暗冷笑一声,撒谎也不找个好点的理由,但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着道,“我这几日老是睡不好觉,又不想去山上那么远的地方了,所以就到观音庙来了,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管用,管用,管用的很。”袁妈笑嘻嘻的说着,仰头朝四周看了看,看着宁夏飞道,“二姨奶奶,您出门怎么也没带个丫头出来?您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带着人出来的好。”

    宁夏飞呵呵一笑。“不碍事,我不习惯后头跟着一大帮子人,还是自个儿出来的清净。袁妈,你是这就回府还是再去别处逛逛?”

    袁妈笑着回道,“我哪里有时间逛啊,姨奶奶还在园子里等着呢,我这就赶着回去了。怎么?二姨奶奶现在回去么?咱们正好顺路。”

    宁夏飞抬头看看天,凑近袁妈身侧,笑嘻嘻的道,“出来一趟不容易,天还早,我等会儿再回去。袁妈,您可要当做没看见我哦,千万莫让老夫人知道我在大街上一个人闲逛。”

    袁妈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笑容里便有了些窃喜,保证道,“二姨奶奶放心好了,您就可着劲儿的逛,不过这街上人多,您可要仔细着点,别让人磕着碰着了。”

    宁夏飞点头冲她笑的灿烂无比。“那好,袁妈,我拐弯去别处了。”说着转身朝一旁的大路走去,又拐向大路另一旁的小铺子里。

    袁妈眼见着宁夏飞进了铺子不见了人影,才长长舒口气加快步子往前赶路,而这一切却都被站在铺子窗户旁的宁夏飞收在眼底,她更加肯定撒了谎的袁妈定是打探了什么消息,所以才回这般遮遮掩掩,说不定她还会去别的地方。

    宁夏飞从小铺子里走出来,钻入人群里,一直暗暗跟在袁妈身后,却发现她确确实实沿着回府的路往回赶,然后径自进了府门并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宁夏飞有点小沮丧,却仍是心有不甘,远远望着朱府大门,沉思片刻,转过身又向路边奔去,再次回到了观音庙,这次她不再随意找人问,而是直接找到了庙里的大师父,谁知道那大师父也是一问三不知,眉目间却有些闪烁其词,宁夏飞更是觉得可疑,却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见天色不早,只好沿原路返回朱府,回到园子里同宁夏沫商议。

    轩园里,缓步走在园子里的林采兮一身淡紫色锦缎长裙,裙角绣着几朵小梅花。腰间很随意的搭着一条宽纱带,长裙外头套一件白色轻纱衣,轻风吹过,衣角随风飘动,她一手轻轻抚在隆起的肚子上,微低头,嘴角含笑,淡雅处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菊焉远远走来,抬眼瞧着林采兮,瞬间失神,心内一阵激荡,待走到她跟前,眸中闪着亮光,赞叹道,“姨娘,您真是太美了,我瞧着都呼不出气来了。”

    林采兮瞧她一眼,巧笑道,“菊焉,你什么时候也学的这么会说话了?不过,你这话我爱听,嘻嘻,谁不愿意做美人呢?菊焉。你想不想在跳豆的眼里永远都是大美人?”

    菊焉再次羞红脸,扭捏道,“我在谁眼里也成不了美人。”短暂羞涩过后,才又抬头低声道,“姨娘,果然如您所说,袁妈去了观音庙,二姨奶奶也去了观音庙,而且二姨奶奶还去了两次,好像非要问出点什么似的。”

    林采兮忍住笑意,满意的点点头。“嗯,很好,你去跟刘妈说声,轩园里两位姨奶奶还很需要她帮衬,怎么说那园子里的事都是她打理的,我一直留着她倒显得我不懂事了,再说了她出府这么久,也该去各个园子里走动走动了。”

    “知道了,姨娘。”菊焉上前扶住林采兮,“姨娘,您站了有一会子了,坐下歇歇吧,莫要累了身子。”

    林采兮的确感觉有些累,手掌心在肚子上摩挲几下,眼角含笑的嗔怪道,“这小家伙长得还真是快,不过才这几个月的功夫就这么大了。”

    菊焉低头仔细的瞧着林采兮的肚子,过了一会子才道,“姨娘,咱们孙少爷正急着要出来呢,当然得快快长个子了。”

    林采兮抿着嘴笑,轻轻在肚上拍打了两下,低声道,“淘气的小家伙,再急也要等到天数够了才能出来,没听说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么?”

    菊焉在一旁听的咯咯笑,扶着林采兮在软椅上坐下,又去屋里倒了杯清茶。

    林采兮喝了几口茶,瞧见溜宝走过来,手上捧着一叠纸,便知是过来交作业的,这几日她身上觉得累,便嘱咐她们各自去练字做画,然后每日中午由溜宝过来交作业。

    溜宝走上前弯腰行礼,眉间洋溢着笑意,先将纸张都放在桌子上,然后一张张的展开给林采兮看。林采兮一边看着一边满意的点着头,经过几日来的加强训练,她们写字的功底果然又好了一些,待轮到看溜宝写的字时,她欢喜的问道,“姨娘,您看我写的‘偕’字有长进了没有?”

    林采兮细细瞧去,发现果然多了几分力道,字体也圆润舒畅了不少,遂笑着赞道,“溜宝进步最快,写的真不错。”

    溜宝听了自是十分欢喜,欣然道,“姨娘,看我们几个能不能练出个大书法家来,也让人家看看咱们朱府的小丫头都能写出一手好字来。”

    林采兮倒十分喜欢溜宝的坦率直白,便笑着取笑她,“你倒是会给咱们朱府争脸,等到那个时候,我就给你送个牌匾去,只怕你还不稀罕了呢。”

    引得菊焉又是一阵咯咯笑,溜宝并不在意,反而跟着呵呵笑着仔细端详起自己写的字来。

    林采兮一边笑着一边朝菊焉摆手道,“菊焉,你去里间把那本小澈历险记拿过来。”

    菊焉止住笑回屋拿书,拿了放在手上翻了翻,嘴角的笑意更浓更深了,走到院子里便道,“姨娘,您画的画真有趣,虽然我看过一次了,但再看还是忍不住想笑。”

    林采兮远远的便拿眼瞪她,“你别打这本书的主意,先让你看看就便宜你了,再不放手我可就不饶你了。”

    “姨娘,我可不敢打这本书的主意,我还想看更多更好的漫画呢,姨娘,您这些画,就连不认字的婆子们看了都会哈哈大笑的。”菊焉快步走上来,把书递到林采兮手上。

    林采兮便笑道,“那就等你成了老婆子时候再来看。”然后转过头看着溜宝道,“溜宝,这本书你拿回去,你们四人照着这书上的字画誊写,不管是纸的大小,还是字体跟画样,都要求一模一样,让人看不出是出自不同人之手,你们可能做到?”

    溜宝虽不知书里写的什么东西,但这几日一直在模仿林采兮的字体,要达到一模一样并不难的,只是画技似乎还有待进一步改善,遂有些犹豫的道,“姨娘,字体我倒是不担心,只是这画……”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就让你们做出来,你们就当做样本儿拿去看,什么时候练得好了,什么时候就拿来给我看。”林采兮打断溜宝。

    溜宝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姨娘请放心,我们定然不会偷懒的,只要有机会就拿出来练。一定练到姨娘满意为止。”

    “不过我希望不要让我等很久才是。这本书你先拿去看吧。”

    溜宝慌忙将书拿在手里,想到方才菊焉那般神情,便迫不及待的翻了一页,刚扫了一眼,忽然想到此时还站在姨娘跟前,忙将书合上,将桌上的纸张一一收起来,朝林采兮屈膝行礼,“姨娘,那我先下去了,您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溜宝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菊焉感叹的声音,“姨娘,您等着瞧吧,她们定要抢着把书看完才有心思照着誊写,这回您等的时间可要长了。”

    溜宝更加好奇,不由得加快步子奔出园子去。

    刘妈稍微收拾,去房里跟林采兮告别一声便径自去了轩园,园里的小丫头告诉她两位姨奶奶正在午睡,她便先回了原来在轩园里的住处,等瞧见正屋里有了动静才让珠儿去禀了两位姨奶奶,两位姨奶奶立时便让她进屋见礼。

    刘妈给两人依次行礼过后,低着头恭敬的道,“奴婢原是轩园里管事的,年前回了乡下看看家里的人,竟没想到两位姨奶奶回来了,亏得姨奶奶心善,哪个偷懒的哪个乱嚼舌的哪个不懂事的,姨奶奶都不跟她们计较,以后再有什么时候,姨奶奶尽管吩咐奴婢,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的为两位姨奶奶办事。”

    她的这些说辞丝毫引不起宁家姐妹的兴趣,宁夏沫锐利的目光在刘妈面上来回巡视几圈,仿佛想要看穿什么似的,而宁夏飞则毫不掩饰面上的关注,闪亮的眸子里似乎还带着某些激动。

    审视片刻,宁夏沫收起目光,换上一副笑脸,“珠儿,给刘管事搬小杌子来。”

    刘妈哪里敢坐,忙急着推辞,“姨……奶奶,奴婢……哪里有奴婢坐的份,我站着说话。”

    刘妈刻意装出来的老实憨厚令宁夏沫很满意,宁夏沫笑道,“刘管事,听珠儿说你从大夫人住在轩园里时你便在这园里办事了,也是这园子里的老人了,若不是怕你不舒服,我便要请您坐在这椅子上了。”

    珠儿已将小杌子放在刘妈跟前,刘妈无奈,只好斜着身子坐了半边身子。

    宁夏沫貌似很随意的拉着家常话,“刘管事,听说你是大夫人的陪嫁,在这府里也有几年了。”

    刘妈点头回道,“是的,姨奶奶,当初陪大夫人过来的人现如今也只剩下我一个了,虽算不上是老人,倒也有几年了,时间过得还真快。”

    宁夏沫迅速的跟宁夏飞交换个眼神,宁夏飞立时会意,不动声色的道,“刘管事,林姨娘曾跟我说过大夫人可是咱们止安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那我问你,你说到底美不美?”

    刘妈嘴唇颤动,声音有些低沉,“美,我家小姐那时的确很美。”

    宁夏沫便叹道,“真是红颜薄命,天嫉红颜。”

    刘妈也跟着叹道,“谁说不是呢,小姐的事,让我们家老爷老夫人伤透了心口气又忙着道,“瞧我这老的都糊涂了,怎么说起这些事来,扫了姨奶奶们的兴致了。”

    宁夏沫目里含着一丝悲伤的同情,“刘管事不必把我们当外人,这些事我们也是听二老爷提起过一些,不过倒是很喜欢大夫人这般的人儿,可惜无缘相见了。”顿了顿,遂又道,“刘管事,以后这园子里的事就老你多费心了,我们姐妹少不得要麻烦你了。”

    刘妈忙站起身,屈膝行个礼,“姨奶奶说这样的话真是修煞我了,这原是我份内的事,倒是姨奶奶们为我费心了。”

    宁夏沫笑道,“刘管事,你先下去歇歇吧,有事的再让小丫头去叫你。”

    刘妈再屈膝行礼,出了房门在园子里转了一圈便出了轩园的园门。

    屋内,宁夏飞不解的看看宁夏沫,“姐姐,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知道的人,怎么不问问?反错过了这好机会呢?”

    宁夏沫淡淡道,“这事急不得,等晚上爷回来咱们再商议商议,她到底是怎样的人咱们还不知道,倘若打草惊蛇的,反而坏了爷的事。”

    宁夏飞沮丧的道,“姐姐,我就不明白了,爷为什么要这般隐瞒着?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也不用费如此多的周折了。”

    宁夏沫轻轻叹口气,眼里飘过一丝恍惚,“夏飞,你莫要这么说,爷有爷的难处,咱们只能暗地里帮着爷了,你也莫要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让爷多费心。”

    宁夏飞也跟着叹口气,“姐姐,我知道的,为爷办事,再难再苦,我都会尽心尽力的。”

    宁夏沫点点头,轻声道,“让个小丫头跟着刘妈,看她都去了什么地方。”

    宁夏飞警惕的问道,“这园子里的丫头可靠么?万一……”

    宁夏沫抬起软弱无骨的芊芊玉手打断她,“你放心,这两个都是我调教过来的,定会乖乖听话。”

    刘妈出了轩园的门,穿过长廊走过小路,然后又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小会,这才拐了个弯去了静心园,其实她只是去找袁妈站在院子里闲说了几句话,然后便离开静心园回了轩园。

    静心园里,姨奶奶面色铁青,沉着脸道,“哼,前些日子宁夏沫日日的来我这里说闲话,不过是想打探些府里的事,打探完了,就再也不登门了,现在倒好,反派个老婆子来套你的话,我就不相信天下竟有这样巧合的事,你去了观音庙,她们也去了观音庙。原本回府后呆在峻园里的刘管事搬回轩园住,接着便到咱们园子来找你说话,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袁妈微低着头不敢乱说话,想了一会才沉着嗓子道,“姨奶奶,八成也是奔着大少爷的字条去的,不过她们为什么会对此事如此上心?难道她们的目的也跟咱们一样儿的?”

    姨奶奶两眼微微眯起来,缓慢的摇着头道,“她们不是奔着林采兮去的,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倒要想一想了。”

    轩园里,宁家姐妹也在低声私语,为什么袁妈出了轩园就径直去了静心园,还站在院子里跟袁妈急匆匆的说了几句话,她们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

    宁夏沫猜不出,宁夏飞就更猜不出了,顿时,两人都有些迷茫起来。

    新年第一天,更新的有点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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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情伤

    317.情伤

    四月很快就过去了。进入五月,峻园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各园里丫头婆子趁着闲时便来祝贺恭喜,菊焉便一下子忙碌起来,略带些羞涩的接受着不同的祝福。

    有几次林采兮坐在院子里瞧见菊焉站在不远处同别院的丫头说话,见她微垂着头似乎很有些不好意思,但面上却带着满足的微笑,遂抿嘴轻笑。

    站在一旁的香秀侧身看一眼菊焉,转头瞧见姨娘嘴角的笑意,也呵呵笑着道,“菊焉姐姐近日可忙着呢,咱们府里的人都为她的喜事高兴的不得了呢,外头的小厮爷们也都羡慕跳豆呢,他们的亲事可是您跟二少爷亲自保媒的,别的人求都求不来呢。”

    林采兮笑着收回目光,忽然觉得胸口有些闷,抬手在胸前轻轻捶打两下,又在左侧胸前轻揉起来,香秀忙半弯腰,“姨娘,怎么了?感觉不舒服么?”

    林采兮微微蹙眉。抚在胸前的力道又大了些,但仍不能拂去胸口突如其来的憋闷,声音低沉的道,“不知道怎么回事,胸口忽然闷起来。”

    香秀瞧姨娘脸色不太好看,心下着慌,抬起一只手按在姨娘左侧后背上缓缓捶打起来,嘴里急着道,“姨娘,要紧不要紧?要不我去把万大夫找来。”

    林采兮忙摆摆手,“没事儿,闷得慌而已,歇一会就好了。”长舒口气又深吸口气,仍是不能缓解胸口沉闷,遂抬起手臂道,“香秀,扶我起来。”

    香秀忙将两手插进姨娘腋下,着急的目光飘向仍在不远处说话的菊焉,菊焉似乎也注意到这边情形,说了两句话抛下那丫头,便焦急的奔上来,瞧着姨娘脸色差劲,一只手一直抚在胸口上,遂急着问道,“姨娘,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里。”林采兮指了指胸口,感觉闷得更加厉害。只好张大嘴巴深深的呼吸几下,抬脚在院子里踱步,菊焉一手搀在她腋下,另一手抚在她胸前将她的手替下,轻柔的在她胸前揉搓着,不时的询问几句感觉怎么样。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憋闷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香秀急着要去请大夫的时候林采兮忽然觉得胸口轻快起来,不再如方才那般的沉闷,脸色也好了许多,但菊焉仍是有些不放心,坚持要把大夫请来,最后在林采兮连着保证绝对没有问题的情形下才放弃请大夫的打算。

    林采兮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无缘无故的胸闷起来,又无缘无故的轻快起来,甚至比六月的天变化的都要快,当然了,这样快速的变化同样被林采兮归为孕妇正常反应一类问题里。

    虽然她一直强调没事了,但菊焉香秀两个丫头还是紧张兮兮的一直盯着她,似乎很担心在某个不注意的时刻姨娘又胸闷起来。

    林采兮索性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起来,一边走一边打趣菊焉,“菊焉。你现在可是咱们府里的大名人,瞧瞧每日里来找你的这些人,忙着呢。”

    菊焉撇撇嘴,啐了一口,“姨娘,这也就是冲着您的面子,原先咱们住在轩园的时候,哪个来看我?现在不过是看着您得了二少爷老夫人的心,她们才都巴巴的赶来巴结了,我倒瞧不出哪个是真心实意的。”

    林采兮听的眉头轻皱起来,眉角有一道小小的皱纹,抬眉看一眼菊焉,温声道,“菊焉,她们都是来为你的喜事祝贺的,或许其中有几个是打着几分心思来的,但人家毕竟是奔着你来的,这些话还是少说,如果咱们一直这么想的话,那凡是以前对我们不好的人现在不都成了咱们厌恶的对象了么?倘若这样的话,咱们还怎么在府里呆下去?有些人实在不好,只要她不犯咱们,咱们也不去管她,却也不必深交,有些人确实恶毒又来招惹欺负了咱们,咱们定然是不甘示弱的,但也有些人是身不由己,咱们就要宽容她一点了。”

    这一年来,菊焉对姨娘的办事风格了解的很。知道姨娘是个心善却不是手软的人,遂笑了笑,“姨娘,我知道的,这种时候咱们更要拉拢人心,至少不能让旁人骗了去。”

    林采兮其实是想告诉她,有些时候不必把人心想的太坏,不然自己会很累,但又觉得话说的太多反而让她生出更多迷茫来,便不再接着往下说,叹口气转了话题,“可惜你们的婚宴二少爷是赶不上了。”说着眼神便有些黯淡,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消失了。”

    “姨娘,跳豆说了,等我们成亲后,他立时便进京找二少爷去,他跟在二少爷跟前,也能好好的照顾二少爷,您也就放心些了。”

    林采兮知道自己的低落情绪又影响了跟前的俩丫头,遂又把笑容摆在脸上,“这哪行,二少爷原就不想让跳豆跟着去的,我还准备着放你们几天假让跳豆带你出去玩玩呢。”

    菊焉惊得睁大眼不相信的看着林采兮。眼角慢慢湿润起来,怔了一会儿才开口,“姨娘,我不需要出去玩,您对我们已经够好了,这些都不要了。”

    林采兮伸出一根手指在她头上弹了弹,嘻嘻笑起来,“这有什么,这园子里人多得是,给你放个几天假也不要紧的,成亲可是大事。一辈子就这一回的,出去玩玩也好给以后留个美好回忆。”

    菊焉使劲眨眨眼,将眼里几欲流出的泪生生憋回去,固执的道,“姨娘,我不出去,跳豆还要去京城,我还是留在府里伺候您。”

    林采兮知道再说也无用,便不再此话题上纠缠,在院子里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一事,便道,“菊焉,你去把跳豆叫来,我有事问他。”

    菊焉应了一声转身去叫跳豆,走到后院靠近花园一侧的一面花墙后,忽然听到墙后有人说话,“你莫要再跟着我了,再跟着我我就不跟你玩了。”顿了顿又近似哀求的道,“你再这样我可真不陪你玩了。”

    过了半天有人回道,“天热。”

    菊焉听出说话的人是谁,感觉有些奇怪,遂沿着花园绕到花墙另一侧紧靠着墙边朝那边张望,只见孔白薇微低着头站在墙边,耳根子通红,白皙的脖颈上都泛着一层淡淡红晕,而朱梓源手里撑着一把纸伞紧紧的跟在孔白薇,将纸伞撑的高高的撑在孔白薇头顶上。

    菊焉抿着嘴偷笑,猛然瞧见孔白薇抬起头四下张望,吓得忙将头缩回来不敢再看,立即转身去二门叫跳豆。

    跳豆给林采兮行个礼便站到一旁问道,“姨娘,有什么事儿?”

    林采兮复又坐在椅子上,微微倾了倾身子,挺了挺肚子,吸口气,“跳豆,二少爷以前在京城时候住在什么地方你应该知道的吧。你把地址给我写下来。”

    “姨娘,您是想给二少爷写信么?”

    林采兮点点头,面上虽竭力保持平静,但眼神却是黯淡的,“是不是就是上次我去过的那宅子?不过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

    跳豆稍稍犹豫片刻,才沉吟道,“姨娘,您真想给二少爷写信的话不必写到那地方的,如果二少爷真有事要办,这会儿也不一定在京城里,不如您写封信交给我,我会让人交到二少爷手里的。”

    林采兮哦了一声,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微微颤动几下,遂摆了摆手,缓缓一笑,“算了,还这么麻烦,我也没什么事儿,就想问问他还来不来得及回来喝你的喜酒。”

    菊焉则在一旁拿眼狠狠瞪跳豆,跳豆自是十分委屈,他说的都是实话,不是故意让姨娘担心的,这个时候二少爷八成不在京城。

    明晃晃的太阳直直射下来,林采兮忽然感觉有些刺眼,伸手挡在眼上,嘴角始终保持着轻松微笑,“没事了跳豆,这几日,你可要好好忙一忙你成亲的事了,别负了菊焉对你的期望。”

    跳豆瞟一眼菊焉,面上顿时露出幸福的微笑,嘿嘿笑着道,“姨娘不必费心,没什么麻烦的,在姨娘跟在磕个头就算拜堂了。”

    菊焉又拿眼瞪他,不等他再说话便抢先道,“你还不快走,姨娘累了,该去屋里歇着了,”

    跳豆也瞧出林采兮笑的勉强,遂行个礼退出峻园去。

    林采兮伸了个懒腰,果然道,“我还真是累了,扶我进屋里歇歇去吧。”

    菊焉香秀两人忙搀她进屋,菊焉将床上锦被铺好,帮着姨娘脱下外衣又扶着上床躺下,轻柔的拉下丝滑绸缎被子盖在姨娘身上,刚要转身去外间候着,林采兮却忽然道,“菊焉,将帐子也拉下来,我好好的睡一觉。”

    菊焉心头一颤,姨娘白日歇着的时候从来不放帐子,除非是伤心难过的时候,她不做声的伸手将帐子拉下来放好,轻手轻脚的走出里间,又将里间的门轻轻关上,到了外间,拉着香秀出了房门,“香秀,姨娘现在心情很不好,等会儿你守在门边,一步也不要离开,不管谁来了一律都挡在外头。我去找跳豆,说完事就回来。”

    香秀也瞧出姨娘面色不佳心情不好,又见菊焉如此郑重,心里自是沉重了几分,“您放心,我一步也不会离开的,您放心去办事吧。”

    菊焉点点头,隔着外间的门担忧的朝里间门瞧了一眼,转过身朝园外走,走到假山后便追上跳豆,忙在后头叫了声,“跳豆,你等等。”

    跳豆转过身,见她面色焦急低沉,忙问道,“怎么样?姨娘这会儿怎么样了?”

    菊焉沮丧的摇摇头,将林采兮的此时的情形告诉他,又问道,“跳豆,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二少爷这次出门是因为什么事吗?”

    跳豆点头,“二少爷既然不让我跟着去,又怎会跟我说去干什么,你没瞧见么?连姨娘都不知道二少爷去办什么事。”

    菊焉心情更加低落,嘀咕道,“二少爷是怕姨娘担心,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能带信给二少爷么?那你不如写封信给二少爷捎过去,让二少爷好歹的给姨娘报个平安。”

    跳豆似乎有些为难,菊焉登时便狠狠横她一眼,“你还犹豫什么?姨娘对咱们这么好,这点事你也不肯做么?”

    听她这么说,跳豆气急,“你不是不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万一找不到二少爷,姨娘反而更伤心。”

    菊焉叹口气,“找一找总是没错的,但凡有一点法子也总要试一试的。”

    跳豆实在不忍看她生气失望的模样,只得应道,“我现在就去写信,不过你暂时不要跟姨娘提这件事,免得姨娘抱着希望反而更失望。”

    “我晓得。”

    跳豆又安慰道,“姨娘这会儿正伤心,你也别在外头呆会子大了,快些回去劝劝姨娘,姨娘的身子要紧。放心吧,没事儿的。”

    菊焉并不感到轻松,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峻园,香秀正安静守在门口,她便也默不作声的站在门旁守候着。

    轻纱薄帐内,林采兮躺在柔软的被子里,一双眼已被被子蒙住,良久她忽然抬手将被子自脸上掀起来,望着床顶发呆,心中思绪万千,如果此时是在空荡荡的旷野上,她一定高声呐喊,“朱梓峻,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一去之后便没了音信,朱梓峻,你到底在哪里呢?”

    一行清泪沿着面颊滚落下来,滑到嘴边,丝丝苦涩钻入舌内,她微微动了下身子,一只手碰到鼓起的肚子上,遂低声呢喃,“孩子,你知道你爹去了哪里么?你能告诉娘爹现在怎么样,好不好么?”

    她缓缓的将头埋进被子里,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无声的滑进被子里,她真想化作一只鸟飞向朱梓峻身边,她真的很想知道朱梓峻现在到底好不好。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沉沉睡去,两只手都抚在肚子上,脸上挂着几道泪痕,她希望能在梦里见到心爱的男人,能在梦里听到他对自己说,他现在很好,而且马上就快要回来了。

    等会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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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8.意外的发现

    318.意外的发现

    等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起了灯,她摇摇稍显沉重的头,头上传来一阵微痛,不禁轻轻皱下眉头,心思又在瞬间恍惚了一下,方才做梦了么?她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她在被窝里挪动下身子,腰间传来一阵酸疼,整个身子像是僵硬了一般,稍微侧下身子,她抬手在腰间轻柔的捏了几下,叹口气,既然打听不到消息,那就等着吧,至少不应该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先悲观起来,说不定朱梓峻进京碰到的是一件天大的大好事呢。

    她决定不再想这些事,又在被子里活动下脖颈,才轻声喊道,“菊焉。”

    守在门口的菊焉听到喊声,一个激灵立马开门进屋,“姨娘。您醒了。”

    林采兮抬起沉重的头,伸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按压几下,“这一觉睡的时间太长了,头都有点疼了,都过了用饭的时间,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菊焉听她说话不再似方才那般刻意装着若无其事,心头的担心也稍稍消散一些,一边撩起帐子一边笑着道,“姨娘现在需要的正是休息,养足了精神用饭正好多吃一点。”

    林采兮揉着头自嘲的道,“这下倒好了,白天睡了这么久,晚上可不用睡觉了。”

    借着微暗的灯光,菊焉看到躺在床上的姨娘面色果然好了许多,知道姨娘的心情已经好转了不少,遂笑嘻嘻的道,“这怕什么,姨娘睡不着的话,我就陪着姨娘说说话,反正说话是永远都说不完的。”

    林采兮掀开被子,抬脚下床,菊焉忙上前扶住,哎哟了一声,“姨娘,您可小心着点,您现在可不比以前的身子,上床下床都要缓着点。千万别自个儿用力。”扶着姨娘在床沿上坐住了,才转身将衣服捧上来。

    林采兮抬起一只胳膊让菊焉伺候着穿上外衣,外头又套了一件绒子马甲,站起身才感觉肚里有些饿,便吩咐菊焉上饭,这一顿吃的倒也不少,撑的肚皮鼓鼓的坐在外间的椅子上不愿动弹。

    她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偶尔微眯着眼漫无目的的在屋里扫视几圈,脖子仍有些酸麻,估计是睡觉时候扭了脖子,便缓缓的将脖颈来回旋转几圈,顿了一小会,便感到无聊的很,正想跟菊焉聊几句,忽然瞧见门外有微弱的灯光射进来,应该是有人挑着灯笼过来了。

    菊焉已上前将门帘子挑开,轻快的叫了声,“小姐,孔小姐,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姨娘正无聊着呢。”

    进屋的正是朱梓夏。孔白薇跟在她后头进来,凌瑶冬梦个挑了一只小灯笼,此时便将灯笼吹灭跟着香秀去了隔壁耳房里说话,屋内只留下菊焉一人伺候。

    朱梓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一眼稍显慵懒的林采兮,笑着道,“你倒是自在的很,睡到现在才起来,真真的神仙一般儿。”

    “这个就叫做睡觉睡到自然醒,放着神仙不做才是傻蛋。”林采兮继续来回摇晃着脖颈,“白薇,从你回来还没到我这里来呢,梓夏一来,你便忘了还有我了。”

    孔白薇微低着的头稍稍抬起一些,颇有些羞赧的道,“不是我不想来,实在是打扰了你休息,瞧你这觉睡的天昏地暗的。”

    林采兮停下摇晃脖子的动作,没好气的瞪她们一眼,“我这头一次睡到天黑,你们全都知道了?还巴巴的跑来编排我,你们倒说说,这黑灯瞎火的,你们却是来取笑我的么?”

    朱梓夏啐道,“谁取笑你来者,咱们都是羡慕还来不及呢。不过是大晚上的实在无聊过来瞧瞧你,瞧瞧你这待客的态度,倒像是咱们来欺负了你似的。”

    林采兮怀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最后仍是持怀疑态度。“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不相信你们没事儿来的。”

    朱梓夏啧啧一声,接着又呦呦呦了几声,“白薇,你快听听,她还真以为自个儿是神仙呢,净想着咱们有事儿求她,哼,咱们偏偏不求她,让她再猖狂去。”

    孔白薇并不接话,只抿着嘴轻笑,笑了一阵子才一本正经的道,“梓夏姐姐,你莫要跟采兮耍嘴皮子了,等会儿天晚了,耽误了她睡觉那可真是有麻烦了。”

    朱梓夏反倒笑的更欢了,不再看林采兮,撇眼去看菊焉,笑嘻嘻的道,“菊焉,过几日便是你的好日子了,咱们府里头很久没这么喜庆过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的热闹热闹。”

    菊焉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自己身上。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羞涩的回道,“大小姐,劳您记着了,这都是姨娘赐给我的福分。”

    朱梓夏呸了一口,“菊焉,你倒是会说话的,怪不得她这么帮你。”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支玉镯子,在灯光下晶莹剔透闪着亮光,“这个是我送给你的,恭喜恭喜。祝你跟跳豆幸福长久。”

    菊焉顿时便有些惊慌失措起来,哪里敢接,忙伸手推回去,“大小姐,我不能要您的东西,这样贵重的东西,我要不起,我不能收您的东西。”

    朱梓夏却不容许她推辞,生生将玉镯子塞进她手里,“我说送给你的便是送给你的,你怎么要不起了,快收下。”

    菊焉两手捧着玉镯子,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急得满面通后,最后只好抬头去看林采兮,投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坏了,看来我真是有事要找你了,这会子你可要说话了,快让菊焉收下吧。”朱梓夏瞪了林采兮一眼,笑着道。

    林采兮瞧着那玉镯子倒是好东西,又见朱梓夏确实是诚心相送,不收反倒有些不好了,便温和的笑着看向菊焉,“菊焉,这是小姐的一点心意,也是对你在朱府良好好办事的肯定,你只管收下便是。”

    菊焉这才放心的将玉镯子收下,但心内仍有些忐忑不安,毕竟收主子的礼物总是有些不合礼法的,忙屈膝朝朱梓夏道谢。

    孔白薇接着也从袖里拿出一支银钗子,虽说是支样式简单的一般钗子,但却是崭新的,一看便知是刚买来的,菊焉自然也要收下,又重新给两人道谢。

    送完礼物,朱梓夏拍了拍手,站起身。“我们也不打扰你休息了,虽然下午睡得时间有点长,但晚上还是要睡觉的。”

    林采兮忙开口挽留,“才刚做了这一小会便要走,你们没事儿也陪我多说说话,我这几日闷得很,无聊死了。”

    朱梓夏只好重新坐下,不满的道,“二哥不在家你才想起要我们陪着了。”

    菊焉听朱梓夏又提到二少爷,唯恐又要勾起姨娘的伤心,忙转头去看林采兮,但见她依旧微微笑着,并不像是勉强装出来,心下才坦然几分。

    三人便在房中说笑了一阵子,忽然门外传来一阵乐声,房内的说笑声便戛然而止,热闹的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阵阵箫声隔着门帘子传进来,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进每个人的心里,铮铮淙淙,犹如小溪里轻缓流淌的溪水,又犹如春日里轻柔的风声,更如人在深情私语,说着某一段令人心动的故事,悠扬的箫声,在寂静的夜里,低低回荡着,飘进放来,震动着每一位正在聆听的人的心。

    起初听到乐声的时候,林采兮便已听出是慕容一笑的箫声,应该是从轩园里传过来的,她悠闲的享受着优美动听的乐声,在这样的夜里,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她认为真是一件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事。

    她转头去看朱梓夏两人,却发现朱梓夏犹如石膏般定定愣住了,一双眼瞪得很大,一脸惊奇,渐渐的眼里竟然浮上一层泪雾,这样的反应吓了林采兮一跳,她试着唤了一声,“梓夏?”

    朱梓夏却没听见唤声一般痴痴的听着箫声,仿佛已失了心神,林采兮再叫,“梓夏?”

    孔白薇这时也已发现朱梓夏的异样,伸手推了一下朱梓夏,朱梓夏却猛地站起身来,更是将孔白薇吓得浑身一抖,也跟着站起身,急着问道,“梓夏姐姐,你怎么了?”

    朱梓夏却是理也不理,急切的问道,“这是谁在**?是谁?他在哪里?”

    林采兮也被她激动的情绪惊的有些回不过神,顿了片刻才回道,“是慕容一笑在**,他现在在轩园里呢。”

    朱梓夏身子一震,急急朝前走了两步,站在林采兮跟前,含满泪光的双目望着林采兮,直直望进她眼里,“慕容一笑?**的是慕容一笑?那个救过你性命的慕容一笑?”

    林采兮讶异的点点头,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神情,“是的,就是他,怎么?你认识他么?”

    朱梓夏愣了愣,又返回到失神的状态,呆了片刻,才喃喃自语道,“他竟然是慕容一笑,他竟然住在朱府里,竟然是他,是他……”说到最后居然呵呵笑起来,那笑声里却含满无数凄凉,又带着一股无法掩饰的激动,更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悲喜交加。

    箫声终于停止了,但朱梓夏却久久不能回神,她呆呆的站在当地,眼神涣散,两眼睁得仍有些大,乌黑的眼珠嵌在清澈的眸子里,泪水一直在眼里打转却始终未落下来,她嘴角微微颤动着,面颊也在微微颤动,仿佛她刚刚听说了一件令人感到震惊的事。

    林采兮缓缓站起身,凭着直觉意识到朱梓夏跟慕容一笑之间肯定有一段过往,不然朱梓夏绝对不会是这副表情,难道朱梓夏心底惦念的人竟是慕容一笑么?可朱梓夏似乎又不知道是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事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朝同样惊讶不已的孔白薇使个眼色,示意她不要打扰此时的朱梓夏,而她则安静的站着细细观察朱梓夏面上的表情。

    良久,朱梓夏终于重重叹口气回过神来,见林采兮平静的打量着她,又见孔白薇面上掩饰不住的惊异,嘴角微微颤动,苦笑道,“没事儿了,白薇,咱们回去吧,我累了,想睡觉去了。”

    孔白薇并不敢多说话,慌乱的点点头,又去看林采兮,林采兮却是若无其事的看着朱梓夏道,“那好,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等菊焉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请你们过来喝喜酒。”

    梓夏简短的沉声说着便转身朝外走,并不多说一句话,迈出去的脚步却不似刚进门时的那般轻松。

    孔白薇见她已走出门去,也急忙道,“那我们就先走了。”紧着跟着朱梓夏出了房门。

    两人出门后,方才一直惊讶不已的菊焉迟疑的问道,“姨娘,小姐怎么了?您怎么也不问一问?”

    林采兮挺了挺身子,微微一笑,“你没瞧见小姐脸上神色么?她是不想说,既然她不想说,我问了也是白问,时候到了,她自然会说的,咱们现在又何必难为她,还是先让她回去理一理头绪吧。”

    嘴上这么说着,但她却在心里暗暗猜测着慕容朱梓夏两人之间所有有可能发生的故事,不管是哪一种猜想,其背后都暗含着一段动人的故事,林采兮甚至很有些期待了,她很想知道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晚上躺在床上,她躺在床上不住的笑,笑的有些暧昧更有些不怀好意,她急切的盼望着明天的到来,她很想知道明天的朱梓夏究竟会不会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事情来,更想知道慕容一笑会是什么反应。

    她窝在被窝里,明亮的大眼在黑暗里不住的眨着,心底生出一份期许,她希望这份期许能成为现实。

    朦朦胧胧中,她忽然觉得最近好像发生了很多事,身边的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有段故事,早早晚晚的都会发生,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将每段故事里的人都安排在一起,等待着故事的发生。

    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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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小姐的急切

    319.小姐的急切

    这一夜,白日里渴望却未实现的梦境竟然不请自来。她看到朱梓峻正摆着手对她笑,还笑嘻嘻的道,“采兮,我回来了。”

    “梓峻,梓峻。”林采兮声声梦呓清晰的传到站在门口的菊焉耳里,菊焉端着木盆子的手在半空中颤了几下,抬手在门上敲了几下,轻声唤道,“姨娘。”

    处于半醒半梦状态的林采兮听到门外叫声,缓缓睁开眼,嘴角还挂着方才在梦里见到朱梓峻时的笑,缓了缓神才轻声道,“进来吧。”

    菊焉端着盆子走进来,将盆子放在桌上,转身走到床边,抬手撩开轻纱帐子,轻声笑道,“姨娘,您这回可不是睡觉睡到自然醒了。”

    “不要紧,我已经醒的差不多了。”林采兮说着将一条白皙娇嫩的玉臂伸出被子来,隔着被子摸了摸肚子。然后侧了侧身子。

    菊焉弯下腰低声道,“姨娘,小姐在外间等着您呢,我瞧着是有话要说的模样,所以才进来叫醒您。”说着将衣服捧上来,服侍林采兮起床。

    林采兮不禁有些诧异,昨日虽已瞧出些端倪,但却没想到朱梓夏竟是这般的着急,只隔了一夜便急忙忙的赶来找她,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也加快了几分,穿好衣服,来不及洗刷,便抬脚走出里间。

    朱梓夏正低着头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出神,丝毫没注意到从里间出来的林采兮,直到林采兮轻轻咳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猛的抬起头来,倒把林采兮吓了一跳。

    只见朱梓夏一脸憔悴,两眼布满血丝,眼角微微下垂,头发也有些凌乱,眼神暗淡无光,仿佛一夜间变了个人样,只那一瞬间的亮光里闪着无数激动。

    这般模样自是一夜未睡的,林采兮虽想得到,但看到她这副模样,心头仍是颤了几颤。或许事情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风花雪月,她低低唤了声,“梓夏?”

    朱梓夏面上立时便露出一抹难耐,但嘴角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沙哑的轻声道,“采兮,我……”忽然顿住,咬咬下唇,接着道,“我有事要同你说。”

    站在里间的菊焉忙走出来屈膝道,“姨娘,我先去厨房吩咐做饭。”

    林采兮点点头,挨着朱梓夏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柔声问道,“梓夏,什么事?你说吧。”

    朱梓夏却兀自低着头不说话了,仿佛又陷入沉思,林采兮也不去打扰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

    良久,朱梓夏才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眸里蒙上一层泪雾。神情有些紧张,声音更显得嘶哑,“采兮,你先不要问我那些事,你先帮我一个忙,可以么?”

    林采兮想也没想的点头应道,“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隐隐约约间她似乎已猜到朱梓夏要她帮忙的事。

    果然,朱梓夏又咬了咬下唇,“采兮,你可以把慕容一笑请到你这里来么?我……我要跟他说话。”

    见果然如自己猜想的一样,林采兮便爽快的应道,“可以,你想什么时候同他说话?”

    朱梓夏紧张的神情终于稍稍放松下来,轻叹口气,“晚上,用过晚饭之后,我会过来,我会提前过来。我……我不会让他看见我。”稍顿片刻又道,“采兮,这件事你不要让他知道好么?”

    林采兮稍感到诧异,但仍不动声色的答应下来,“你放心,我会请他过来一同商议澈儿的事。”

    朱梓夏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闪过一丝疲惫,喃喃道,“谢谢你了。以后我会告诉你怎么回事的。”

    林采兮抬手在她背上轻拍两下。柔声道,“那些都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你心里头的感觉,你怎样才会感觉到快乐,为快乐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明白么?”

    听到最后这一句,朱梓夏憔悴的脸上猛然掠过一丝激动,通红的双眸里也闪过一抹亮光,虽然只是一瞬间,但却清清楚楚的映在林采兮眼里。

    朱梓夏两眼微微闭了闭,再度睁开,眸里已多了几丝无奈几丝苦涩,嘴角抽出一丝冷笑,“快乐?只怕这世间的快乐都被那些杀人不流血的流言蜚语扼杀了。”

    林采兮心思微动,想起这个时代的封建思想,想起这个时代对女人的禁锢,心底不禁涌上一阵悲哀,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轻轻拍了拍朱梓夏的手背,安慰道,“梓夏,其实也不必如此悲观,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真的得到这些,总还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你想要的越多付出的就会越多,甚至你付出了很多,但却什么都得不到。但只有付出过努力过争取过,才不会留下遗憾。”她闪着亮光的目光直直望进朱梓夏眼里,坚定而又充满信心,“你明白么?争取才可能有机会,不争取的话你的机会就是零。”

    闻言,朱梓夏眼里渐渐生出淡淡迷茫,并不能完全理解林采兮话里的意思。但似乎又理解了一部分,她很是迷茫,双目里布满许多解不开的问号。

    林采兮知道她完全接受这些还需要时间,遂笑了笑,轻握了她的手,“梓夏,现在你先什么事都不要想,马上回去躺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养足了精神的事应对晚上的事,好不好?”

    朱梓夏仍有些犹豫,但瞧着林采兮脸上坚定而又柔和的笑容,心底顿时安定了许多,再加上一夜苦思无果,这会儿也头疼的厉害,遂点了点头,“嗯,我先回去歇歇,晚上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晚上再来。”说着从林采兮手里抽出手,缓缓站起身,“采兮,谢谢你了。”

    林采兮也跟着站起身,眸里蓄满笑意,“别说这些话,快回去歇着吧,睡醒之后才好好的吃点东西。”

    朱梓夏面色忧郁,却比刚来时要好的多。

    看她出门,林采兮也轻叹口气,心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菊焉从外头进来,“姨娘,饭已经做好了,您先洗漱一下吧。”

    林采兮点点头,扶着菊焉的手进了里间,菊焉又将盆里的水换上新的,林采兮简单洗漱过后,便到外间用饭,心里琢磨着晚上邀请慕容的事。

    今晚只能这么多了。明天再全部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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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饭桌发疯

    320.饭桌发疯

    刚用过早饭,张妈就进来了。瞧见菊焉在只朝林采兮行个礼便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林采兮问了几句朱澈的事,她都一一回答了,眼角瞥见菊焉带着小丫头走出门去,才压低声音道,“姨娘,都办好了,房子也都收拾好了,大红帐子大红灯笼也都挂上了,屋里洋洋摆饰都放好了。香秀也跟着过去看了,也觉得满意,姨娘,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就不过去了,一来菊焉不会让我单独出门,二来我这身子也出不去,你们都看了觉得好,我想肯定也错不了。”林采兮摇了摇头,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满意之色,点了点头,“张妈,这事儿麻烦你了。”说着在袖里摸了摸。摸出几块碎银子,“张妈,这个你先拿去,狗儿也大了,多给他置办些新衣服。”

    张妈却不敢伸手接,推辞道,“姨娘,这个我可不能要,您对我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人都不会忘记的,狗儿已经承了您太多的恩情,他现在好着呢,再说了现在吃穿都是用府里的,也花不着钱。姨娘让我老婆子办这些事是瞧得起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断不能拿姨娘的赏钱。”

    林采兮知她这番话是发自肺腑的真心话,但张妈家里的情形她也是知道的,狗儿现在正处在少年敏感期,家境好一些的话对他的成长或许更有利,遂笑了笑,“张妈,这件事你办得好,赏你是应该的,便是老夫人,你办了这样的事,也是要赏你的,你不必推辞,日后再多用心办事就好。”

    张妈见林采兮确实真心要赏她。想想自己家里的境况,便从林采兮手里将银子接过来,又满脸感激的道,“姨娘,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您放心,只要我老婆子还走得动,这一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

    林采兮听她说的情真意切,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张妈,我要你当牛做马的干什么,还不如让你多办点有用的事。”

    张妈也跟着笑起来,脸上团团喜气,“姨娘,您对菊焉真是好,跳豆他们两个有您这般护着,那可真是前世修来的天大的福分。”

    林采兮轻轻笑了笑,缓缓站起身,张妈忙上前扶住,说了声,“姨娘小心。”扶着林采兮便出了房门。

    今天的天气似乎并不好。有些阴沉,好像要下雨,空中吹的风也显得有些凉,林采兮想起张妈方才说的话,她不知道她所做的事对菊焉来说是不是天大的恩赐,但她却知道却是菊焉跟跳豆此刻最需要的。

    她让张妈在朱府后门的小街上找了处一进一出的小院子,然后让张妈将院子买下来,又让香秀两人帮着拾掇一番,作为菊焉的嫁妆送给她,这院子位在朱府后院,后头恰好有个小门,方便他们进出,并不耽误他们进府干活的时间,而这样他们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并不是寄居在朱府大院里的。

    菊焉老远看见林采兮从房里出来,急忙忙的奔过来,“姨娘,您怎么不披件衣服再出来?今儿个天凉。”

    带着些许凉意的风吹在脸上林采兮并不觉得冷,反而有一种凉爽的惬意,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五月的天了,吹点风怕什么,我哪里有这么娇贵。”

    菊焉却已奔到屋里拿着一件夹披衣出来,嘴里嗔道,“姨娘,您现在就是娇贵的身子,您莫要把我们的话都当做耳旁风嘛。”

    林采兮无奈的笑了笑,任由她将夹衣披在她肩上,不然又要听到接连不断的唠叨了。

    张妈则在一旁笑着道。“姨娘,菊焉真是心疼您,也不亏您对她的好。”

    林采兮忽然想起一事,转过头看看张妈,“张妈,澈儿今天的练武时间暂时取消了,晚上我们一起去上房陪老夫人用饭,等会儿你去趟轩园跟慕容师父说声孙少爷不去的事,然后再跟慕容师父说声晚上请他到峻园里商议下孙少爷练武的事。”

    张妈心下疑惑,大晚上的把个男人请到园子里来似乎有些不好吧?她心里怎么想的,脸上便稍稍的流露出来。

    林采兮自是看清她面上的表情,遂有意无意的又说了句,“张妈,你再跟慕容师父说一声,孙少爷的事事关紧急,晚上务必请他过来一趟。”

    张妈这才是释然,原来是跟孙少爷有关的要紧事,近段时间这府里发生了很多事,她难免想的多一些,但她一颗心却是全放在孙少爷身上的,忙应道,“姨娘,我知道了。等会儿我就过去说声。”

    林采兮又补充了一句,“记住只许说给慕容师父听,其余的人谁都不能说。”

    张妈自是满口应承下来,等到在轩园里见到慕容一笑的时候,为了表示此事郑重,面上不免带了些严肃,慕容一笑心里边有些着慌,先是不让朱澈来练武,后又晚上请他去峻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一整天他几次想跑去峻园问一问。但又怕撞上不该撞见的事坏了林采兮的计划,遂耐心而又焦急的等待着夜幕降临。

    傍晚,林采兮一手搀着菊焉,一手牵着朱澈的手进了上房。

    老夫人看见他们破有些惊讶,接着便高兴起来,“采兮,这个时辰过来,莫不是来蹭饭吃的?”

    林采兮眨眨眼,调皮的道,“娘,您可真是火眼金睛,咱们才刚进门,您就把这个瞧出来了。我这日日的一个人在园子里吃饭,太无聊了,到您这里凑个热闹。”

    老夫人自是喜笑颜开,忙让朱妈去厨房吩咐多做几个林采兮爱吃的菜,又着人搬来那把铺着细丝软毯子的太妃椅,“采兮,你就坐这上头吃饭,坐着舒服。”

    林采兮倒也不拒绝,欣然坐下,朱澈松开林采兮的手,一溜烟跑到老夫人跟前,挨着老夫人坐下斜身歪倒在老夫人怀里撒娇。

    姨奶奶朱梓夏孔白薇进来的时候都有些惊奇,林采兮可是有阵子没到上房来吃饭了,更何况是在晚上,而朱梓夏却是明白的,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投给林采兮一个感激的微笑。

    林采兮见她面色已比早晨时好了许多,知道她确实好好的休息了一阵子,可能也已经打定了某些注意,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朱梓夏的承受能力似乎还不错,脑子也转得快,似乎并不是那种认死理拘于规制的人。

    朱义盟借口久在京城,朱府里的饭便有些吃不惯,所以他们一家子便在轩园里开了小厨房,由宁夏沫亲自下厨做饭。但三人每日早晨都会来给老夫人请安。

    人都到齐了,厨房的饭菜便端了上来,很显然比平时要丰盛了一些,朱梓夏因为心里存了事,快速的吃了几口便托口肚子不舒服先行退了下去,老夫人姨奶奶倒也并未怀疑,关切的问了几句便让丫头扶她回去。

    而望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姨奶奶眼角便有些不满的愤恨,她知道这些丰盛的饭菜是特地为林采兮准备的,她们这些人只不过是些作陪的闲人,她一边低着头吃饭,一边偷眼瞧着坐在孔白薇身侧用饭的朱梓源,见他一双眼不住的往孔白薇身上转悠,心里便有些气恼,狠狠的瞪了一眼朱梓源,气呼呼的道,“你个不长脑子的,饭菜在桌上,你一双眼放哪里去了?你没瞧见今儿这桌上的饭菜丰盛,也不知道多吃一些。”

    姨奶奶声音虽低,但一桌子的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朱梓源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但他却像没听到一般,继续抬眼瞧着孔白薇,还伸手拿起筷子将自己盘子里的菜夹到孔白薇盘子里,嘿嘿傻笑道,“好吃好吃。”

    一时间,孔白薇满面通红,一直红到耳根子,头低的更深,差点低到桌子底下去了。

    姨奶奶更是气恼,将筷子砰的一声砸在碗沿上,刺耳的声音令在座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而姨奶奶却并不顾及这些,反而发狠的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你眼珠子乱转的,别人身上有你能吃的东西?”

    这样的话听在别人耳里自是十分的龌龊低贱,这样的话也只有那些风流烟花之地的女人才说得出口,这样的话**了一桌子的人。

    此话一出口,老夫人猛的将筷子狠狠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盘子碟子都叮当了几下,满桌子上的人都跟着倒抽口冷气,“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好歹的也是朱府的姨奶奶,说这样的话,竟不怕人笑话,这样下溅的话也是你可以说的么?”

    孔白薇原本通红的脸忽然间变得苍白起来,猛的站起身,几滴泪从脸上滑落,她猛的转过身哭着捂着脸疾奔出门去。

    朱梓源猛的站起身,恶狠狠的瞪视着姨奶奶,目光发狠,似是要将人活吞了一般,令姨奶奶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而站在她身后的元妈更是被吓了一跳,这样的目光她是见识过的。

    老夫人抬手在桌上重重拍了一下,“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来,你又有什么资格教训梓源跟梓夏?你给我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许你再踏进源园夏园一步,如果你实在办不到的话,那就从现在开始永远都不要再踏出静心园一步。”

    姨奶奶吃惊的回过头看着老夫人,猛然惊觉自己方才说的话是那般的不合时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那样荒唐的话来,但她却立时想到她之所以冲动的说出这样的话,是因为林采兮的缘故,如果她不来上房用饭,如果老夫人不为专门为林采兮加饭菜,她或许不会如此冲动,更不会说出这样不知轻重的话,所以老夫人斥责她,她并不争辩,而是红着脸低下头,声音带着哀戚哭泣,“老夫人,我错了,说错话了,求您,看在他们兄妹的份上,不要夺了我做娘的权利。”

    老夫人并不理她,气的浑身发颤,厌恶的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行了,我看以后你还是不要再到这边来用饭了。”

    而朱梓源站在桌前两眼死死盯着姨奶奶,一双眼稍显突出,给人带来一种惊吓,姨奶奶被他瞪得浑身颤了又颤,最后实在撑不住了,竟放声痛哭起来,“我的儿啊,你心里头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娘啊。”

    她刚拉着嗓子哭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一盘子菜便毫不留情的朝她身上飞去,顿时菜叶菜汤洒了她一身,她吓得呆住了,傻愣愣的看着一脸愤怒的朱梓源,他似乎想要活生生剥了她,她真的害怕了,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忙伸手拉住站在旁边的元妈,希望能从他身上寻求一些力量。

    朱梓源的举动令老夫人也有些惊讶,她皱着眉抬头看朱梓源,见他面上余怒未消,似乎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忙朝他身后早已吓得不知所措的丫头们沉喝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三少爷拉出去?快扶三少爷回房休息。”

    吓呆了的小丫头这才回过神来,忙伸手上前扶朱梓源,谁知道竟被朱梓源轻轻一个挥手给挡了回来,立时便吓得不敢再上前了。

    老夫人忽然想起上次朱梓源惩罚元**事,心头一惊,唯恐朱梓源再犯了上次的毛病,忙将目光转向林采兮,希望她能想出个法子。

    这一场闹剧林采兮看在眼里,也有站起来扇姨奶奶一耳光的冲动,此时见朱梓源竟拿起盘子投向姨奶奶,不但不觉得惊奇,反而有些解恨的感觉,所以她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她想姨奶奶这样的人确实需要一些教训的,但此时见老夫人转过头给她使眼色,再幸灾乐祸的坐下去似乎有些不妥当了,便缓缓站起身,瞧了一眼朱梓源,柔声道,“三少爷,白薇小姐方才哭着出去了,您不去看看么?”

    这句话果然奏效,朱梓源忽然转过头看林采兮一眼,双目里却少了方才的狰狞,林采兮对他微微一笑,接着鼓励道,“快去吧,她正在等你。”

    朱梓源忽然对着林采兮咧嘴一笑,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走出门去。

    朱梓源走了一会子姨奶奶才回过神来,立时便爆发出一身痛哭,并且扶着桌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夫人,您瞧瞧,他竟是这般对我的,我可是他的亲娘,他心里头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老夫人,求求您了,要是您再不许我去他们院子里走动走动,他们就会忘了我是他们的娘了。”

    老夫人厌恶的看她一眼,目光里尽是不屑,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就是让他们忘记他们有一个怎样的娘,你根本不配做他们的娘,所以还是忘记的好。”

    姨奶奶顿时哑口无言,哭声也减小了,哭了一会子忽然转过头看向林采兮,哭着道,“林姨娘,求求你了,快帮我求求情,您也是快要做娘的人了,我相信您肯定能体谅我的这一番苦心。”

    林采兮眼看着这一场闹剧的主角竟然又求自己说情,心里直觉得更加厌烦,便也冷着脸道,“姨娘,您做的事最好还是回去好好想一想。”

    好好的一顿饭吃成这样,老夫人很是恼火,猛的朝元妈瞪一眼,狠狠的道,“都是那些个不争气的人挑唆成这样的,日后都要给我撵了出去才好。还不快将姨奶奶扶走?还想留着多看些笑话么?”

    元妈登时便吓得两腿发软,忙抬手扶住姨奶奶,颤声道,“姨奶奶,咱们快些走吧。”

    姨奶奶心知真惹恼了老夫人,自然也不肯多做停留,依着元**身子哀哀凄凄的走出房门去。

    老夫人气的一下颤坐在椅子上,嘴里直嘟囔着,“冤孽冤孽啊,始终是摆不上台面的,要是老爷见到她这般模样,不知道会怎么想,还会不会像以前那般……”说到一半忽然想起林采兮还在一旁,忙住了口坐在椅上气的浑身发抖。

    林采兮自然上前好言劝解,一边劝着一边又吩咐朱妈去厨房重新做饭上菜。

    出了上房门,朱梓夏步子迈的有些急促,冬梦在一旁挑着灯笼步子也迈的飞快,小姐的心情她自是看得出来的,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更不明白小姐此时为何直奔峻园而去。

    一路上,朱梓夏只顾低着头往前走,一个字儿都不说,映在微暗灯光下的脸上带着掩不住的沉重,沉重之下似乎还带着几丝激动。

    走到峻园门口,她停住脚步,从冬梦手里接过灯笼,“冬梦,你先回园子里去吧,过上一会子再来接我,若有人去我房里找我,你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冬梦疑惑的看看朱梓夏,“小姐,林姨娘还在上房,您……”

    朱梓夏将灯笼挑的高高的,吩咐道,“我知道,别的你就不要问了,照我方才说的做。”

    冬梦见她面色严肃,语气沉重,便不敢多问,应了一声,“小姐那您小心,那我先回园子里了。”便转身出了园门。

    朱梓夏则提着灯笼缓缓走进峻园里。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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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私会

    321.私会

    峻园里高高挂起的几盏大灯笼散发着迷蒙光芒,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朦胧,微暗灯光下,朱梓夏挑着小灯笼缓缓而入,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动静,四周依旧是一片安静,她这才放心的快步朝林采兮的正房走去。

    她一手挑着小灯笼,一手轻轻掀开门帘子,屋内的灯光忽明忽暗照在她脸上,映出她面上激动而又不安的神色,她缓缓低头将手上的灯笼吹灭便放在门边的小凳子上。

    站在屋中间,她长长的呼了口气,一颗心砰砰乱跳,原本已经坚定的心忽然之间有了些动摇,她今日这么做对不对呢?而他又会不会因此怪她轻浮瞧轻于她?她忽然有些退缩了,两脚不安的在地上动了动,最后还是拿定了主意,既来之则安之,有些话如果不说出来或许会后悔一辈子。

    耳边又想起林采兮白日里对她说的话,心念转动,她咬咬牙转身走进里间,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急忙的躲在里间门后,凝神细听外头的动静。

    好不容易等到晚上悄悄而来的慕容一笑此时揣着一颗心惴惴不安,他一整天都挂念着林采兮找他到底什么事,那般的神秘那般的谨慎,是澈儿的事么?莫非是朱梓峻的事?他走了似乎也有一大阵子了。

    院里的静悄悄更让他有些心神不安,他走到门口朝内唤道,“采兮?”

    门口却是无人回应。

    慕容一笑眉角微微挑起来,以往的这个时候菊焉早该挑着帘子出来了,今日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遂轻声道,“我来了。”

    门口传来低低的声音,“你就站在门口吧。”

    低低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到跟前来,慕容一笑身子猛的一震,竟有些失神,这声音……?他又摇摇头,怎么可能呢?但这声音很明显并不是林采兮的。

    他心底一沉,冷声道,“你是谁?林采兮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人生在世,何苦计较甚多?倒不如自自在在悠闲一生。”更低更缓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仿若一声惊雷炸响,慕容一笑呆住了,愣愣的站在门口,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心身自在。你是真的无忧无求么?”轻柔的问声夹了一丝颤抖,似是含着无数的哀怨。

    慕容一笑顿感口舌干燥,泛出一丝苦涩,良久,他低低道,“竟是你么?我早该想到是你。”他真的应该早就想到是她了,这偌大的止安城内,谁不知道朱府唯一的小姐一心向佛,经常在寺内斋戒,更何况他是那般心思处心积虑想要靠近朱府的人,居然会没想到是她。

    他长叹口气,低声道,“是因为听到我的箫么?”低低的声音里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轻柔。

    朱梓夏心内一热,原来他也是记得她,当他方才听到她的声音时已经认出是她么?她心内竟因此而生出一丝丝的喜悦来,一张脸也跟着滚烫起来,压低嗓音问道,“你,还好么?”

    短的一个字,没了下文。

    朱梓夏欢喜的心立时便有些低沉,再也说不出话来。

    慕容一笑安静的站在门外,沉默片刻伸手从袖内拿出箫,放在嘴边轻轻吹着。低低的箫声温柔而又缓慢,沉缓的传进屋内。

    朱梓夏心底的欢喜又悄悄浮上来,他,在为她而箫。

    他用心的轻声吹着,亦知道这院子里定然只剩了他们二人,所以他用最低的音吹着动听的乐声,只让她自己听到。

    一瞬间仿佛又把他们拉回到那些个夜晚,夜深人静,他与她凭着一支萧远远的交谈,他与她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与她惺惺相惜。

    满腔怨气的姨奶奶被袁妈从上房强行扶出来,心下更是气愤难当,走出没几步就恶狠狠的道,“这一家子大小现在越来越不把人放在眼里了,你说,你说,如果我再不争一争,等到那边园子里生出儿子来,还有我活的么?”

    袁妈听姨奶奶口不择言在园子里就说出这样的话,吓得忙四下里左右瞧了瞧,极力压低嗓音道,“姨奶奶,您可小着点声,您这又是何必?说到底三少爷是您亲生的儿子,又怎会不把您放在眼里?他现在不是傻……”说到最后猛然惊觉说错了话,忙顿住不敢再往下说。

    姨奶奶猛的将胳膊从袁妈手里抽出来,狠狠的瞪了一眼袁妈,“你道我是跟梓源置气?我争得抢的哪个不是为了他?”

    袁妈忙又上前扶住她,讨好的低声道,“姨***心思别人不明白,奴婢自是清楚的很,姨奶奶,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有什么事咱们回去再说。”

    姨奶奶哼了一声搀住袁**手往外走,出了园门,走过长廊,经过花园的时候,无意间朝瞥见一个人影晃动,她猛的沉喝一声,“谁?”

    朦胧灯光将花园照的影影绰绰,四下并无人影,安静的很,袁妈也被这一声喝吓了一跳,环顾一周,回过头道,“姨奶奶,哪儿有人?”

    姨奶奶心下也有些疑惑,可她确定方才明明看到有个人影在花园里晃动,遂冷笑一声,沉喝道,“袁妈,你瞧瞧不是在那里么?你过去把她揪出来,我倒要看看这半夜三更的躲在这里是要做什么。袁妈,快过去。”

    袁妈一下子便明白了姨***意思,遂附和道,“不知是哪个小蹄子,姨奶奶,您等着。”说着抬脚就走,仿佛真知道某处有人似的。

    这边刚有动静,花园里便也有了动静,接着便有个小丫鬟急急的奔出来走到姨奶奶跟前跪下道,“姨奶奶,您莫要生气,是我,冬梦。”

    姨奶奶眉尖微挑,厉声问道,“冬梦,你在这里做什么?小姐方才不是说不舒服么?你不在房里好好伺候,躲这里来做什么?”

    原来冬梦从峻园出来后,心里不放心小姐,便偷偷躲在花园里等小姐出来,正好瞧见慕容一笑也去了峻园,心下便也明白了几分,又唯恐被人撞见,正在焦灼不安之时正好瞧见姨奶奶走过来,遂想躲开,谁知竟被姨奶奶瞧见了,她素知姨奶奶脾气,自是不会说出实情,便撒谎道,“姨奶奶,您饶了我这一回吧,小姐身上不舒服,让我去厨房弄点安神汤,我便拐了个弯到花园里走了走。”

    闻言,姨奶奶一股火烧上来,狠狠道,“养你们这群子蹄子有何用?就知道躲懒偷闲。正好我也瞧瞧梓夏去。”说着转身要去夏园。

    冬梦心下着慌,忙在地上跪着走了几步,求道,“姨奶奶,求求您了,千万不要跟小姐说,小姐身子不好,莫要因为奴婢再气病了。小姐,这会儿或许已经睡下了。”

    听到姨奶奶要去夏园,袁妈猛的想起老夫人的话,忙在一旁提醒道,“姨奶奶,您忘了方才老夫人的话了?”

    方才的惊惧忽然涌上心头,姨奶奶也知老夫人是真的生了气,便气愤的道,“罢了罢了,由着她们去吧。”张口又训斥了几句冬梦,才转身回了静心园。

    姨奶奶回到屋里坐下,命袁妈去厨房弄些点心,方才只顾着生气,压根儿没吃什么东西,又一番惊吓折腾,这会儿才觉出饿来。

    袁妈去了半日才端着点心回来,一进门便遭了姨奶奶一顿骂,听完骂后她才走到姨奶奶跟前,弯腰低声道,“姨奶奶,您消消气,老奴有事禀告。”

    姨奶奶没好气的冷声道,“什么事?”

    袁妈挨近姨奶奶,“小丫头说小姐去了峻园,方才有人瞧见慕容一笑也去了峻园。”

    姨奶奶猛的一瞪眼,“这样的话你若是乱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袁妈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哎呦我的姨奶奶,这其中的利害我会不知道么?我已经嘱咐了那小丫头胆敢说出去一个字,便让人贩子将她卖到窑子里去。”

    姨奶奶气的满面通红,再想想今日林采兮朱梓夏冬梦的反常,这会儿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更是气的嘴唇发抖,“梓夏,居然会做出这样伤风败俗的事,这样不要脸的下作事她都能做出来,我……我……”说着竟有些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的劲头,吓得袁妈一把扶住她,两手急急的拍着姨奶奶后背,嘴里不住的道,“姨奶奶,姨奶奶,您可要撑住,这大事还需要您拿主意呢。这不怪咱们小姐,都怪那个女人,若不是她,咱们好好的小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又怎么有这样的胆子?就连慕容一笑不都是她招来的么?”

    姨奶奶脸色铁青,微眯着眼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女人,我早晚要让她好看。这件事绝不能就此罢休。”眼里登时便射出两道狠毒的利光,像是要将人生生定在某处,良久,她嘴角忽然浮出一丝冷笑,“哼,出了这样的事,我倒要看看老夫人如何来护她。”

    终于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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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2.谁逼死谁?

    322.谁逼死谁?

    上房,老夫人一手轻抚在胸前,面色冷然,眉头紧紧锁着,吩咐道,“朱妈,你去白薇那里瞧瞧去,劝她几句。”

    朱妈担忧的看看老夫人面色,稍稍犹豫下,几欲张口,顿了几顿终是未说出一句话,微微叹口气才应了声是转身出门。

    林采兮暗叹口气,连顿饭都吃成这样,真是无语,她瞧瞧老夫人面色不佳,似乎很不愿意说话,再看看朱澈一脸怒气的模样,忙缓缓起身劝解老夫人,怎奈老夫人此时正在气头上,压根儿一句话都听不下去,她也只好带着朱澈先行告退。

    林采兮一手牵着朱澈走在路上,暗地里琢磨着朱梓夏跟慕容一笑的事,她特意安排香秀将院子里的人都支出去了,这会儿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离开园子没有,便有些不放心,遂吩咐菊焉,“菊焉,你先去瞧瞧慕容过来没有,如果没过来,派个人过去说声,我今儿不舒服,改日再同他商议事。”

    菊焉自是明白姨娘的意思,点头应是,又嘱咐几声张妈扶着姨娘,这才转身离去。

    昏暗灯光下,朱澈仰着小脑袋,低声道,“娘,姨奶奶为什么总是训人呢?三叔又做错事了么?”

    林采兮低头瞧他,忽明忽闪的灯光映在他脸上,竟有几分说不出道不明的忧郁模样,心有不忍,实在不忍心一个小孩子去面对这样的事,遂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微笑着道,“澈儿,三叔没做错事,只是姨奶奶年纪大了,难免脾气大一些。”

    朱澈皱皱眉头,不解的问道,“***年纪也大了,为什么跟姨奶奶不一样?”

    林采兮停下脚步,微低着头笑眯眯的道,“所以说,你有个很好的奶奶,长大以后要好好的孝顺奶奶才是。”

    朱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娘,澈儿以后一定好好孝顺奶奶爹跟娘。”

    朱澈的话让林采兮心里一阵欣慰,心情也顿然舒爽起来,一手紧紧握住朱澈的小手牵着他接着往前走,安静的小道上弥漫着一层温暖和煦的气息。

    他们沿着小路走了一小会,几乎快到了峻园的园门口,菊焉仍是没有回来,林采兮心下遂有些不安,照理说不管慕容一笑二人走没走,菊焉都该返回来禀告一声才对,为何到了这时还未回来。

    她正兀自猜测着,却瞧见一个小丫鬟急匆匆的从峻园方向奔过来,不待她上前询问,那丫鬟便急忙忙的屈膝道,“林姨娘,奴婢去上房请老夫人。”说完这句话不待林采兮多问那丫鬟便径自起身匆匆的转身走开了。

    张妈在旁奇怪的道,“姨娘,她是姨奶奶园子里的丫头,这会儿怎么跑到咱们园子里去了?”

    林采兮心里咯噔一下,急急的追问一句,“你确定是那边园子里的?”

    张妈点点头,“姨娘,她伺候姨奶奶都几年了,老奴不会认错的。”

    隐隐的,林采兮感觉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不由得涌上一阵慌乱,扶着张**手加快脚步往峻园里走,走到门口便看到园子里亮闪闪的几盏大灯笼,小客厅里更是灯火通明,她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定了定神,她转头朝张妈道,“张妈,你带孙少爷先回房去吧,不要再出来了。”

    放在林采兮手心里的小手猛的抖了抖,朱澈小声的问道,“娘,怎么了?”

    林采兮故作镇静的朝朱澈微微一笑,“澈儿先回房睡觉,什么事儿都没有,八成是她们过来看看娘了。澈儿乖,跟张妈回房去。”

    朱澈半信半疑的看看林采兮又转头看看园子里不同寻常的灯火,未再多问一句话,乖巧的点了点头,“娘,那我先回去了,您小心些。”

    林采兮站在园门口瞧着张妈带着朱澈进园拐弯去了后院,她才长吸口气缓缓的朝园子里走去。

    小厅内,姨奶奶怒火中烧,一张脸气的涨成紫红色,一根手指连着颤了几颤指着站在不远处深深低着头的朱梓夏,厉声喝道,“好,好,好,这就是你的能耐,这就是你千金小姐做出来的好事,我的脸面,朱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朱梓夏深低着头,两只手死命的绞着一块手帕,心底涌上一阵恐慌,随之而来的则是满满的羞耻之感,夜里私会男人,这样的事情倘若被传出去,她便是被万人耻笑的下溅女人,这样的声誉同青楼女子又有何差别?而朱家的名声又将受到多大损害?明日,不对,或许不到明日朱家便已被这止安城的人耻笑的抬不起头来。那时,她又有何颜面再存活于世?

    她心底的绝望缓缓的浮上来,令她再也找不到一丝生还的可能,心头反而生出一丝平静来,她缓慢的抬起头来,面色惨白如霜,她把视线调向站在一旁的慕容一笑身上,毫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精锐的目光里带着一份冷然,微抿的嘴唇犹如刀刻般透着坚毅,额前一缕头发很随意的遮在眉上多了几分风流倜傥,一身青色长衫,慕容一笑即便是在晚上的灯光下亦是风采神奕,她惨白的面颊上忽然显出一抹红晕,嘴角不经意挂了一丝笑意,原来她喜欢的男人竟是这般模样,这一生还能见到他的真面目,此生足矣。

    她缓缓的转移了视线,长长的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依旧气的几乎说不出话的姨奶奶身上,她微微动下身子,两膝缓缓弯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嘴角的笑多了几分冷冽,“娘,您教训的对,您放心,梓夏绝对不会让朱府因我而蒙羞的。”顿了顿又道,“您的养育之恩,女儿也只能来生再报了。”

    最后一个字还未出口,朱梓夏已动作迅速的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钗快速的朝咽喉刺去,满脸愤怒的姨奶奶甚至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吓得睁大了双眼半张着嘴说不出话,而屋子里其他人已有人尖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青色身影疾速奔向朱梓夏,朝她手腕轻轻一弹,金钗便咣当一声落在地上,朱梓夏的身子也随着声响缓缓的滑倒在地上。

    慕容一笑忙半跪在地上,将她从地上轻轻抱起来,半抱在怀里,看着她依然毫无血色的面颊,沉痛而又激动的道,“你,为何要如此?又何必如此?”

    朱梓夏紧闭的双眼微微抖动,良久才又睁开,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我不如此,又当如何?”

    眼见着此情此景,姨奶奶复又激动起来,猛的从椅上起身,嘴里大声呼道,“你个不要脸的男人,快放开她,快放开。”说着就要冲过来。

    “放开她?放开她又怎样?再让她拿着金钗刺喉咙?难道你真要亲眼看着她死在你跟前你才觉得满意么?”林采兮抬脚入门恰巧看见这一幕,不由得怒火中烧,走到厅中朗声道,“姨奶奶,我倒是想要问一句了,梓夏小姐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女儿?到底是不是您身上掉下来的肉?您这么三番五次的往死里逼她,她死了您就这么开心么?她死了您就活得安稳舒坦了么?上次你逼得她撞头,这次又逼得她刺喉咙,姨奶奶,您真的是梓夏小姐的亲生母亲么?”气势强悍的一句连着一句步步紧逼的追问迫的姨奶奶心头微震,迫的她硬生生的定在原地不敢多往前走一步。

    站在一边的菊焉忙上前搀住林采兮,全副戒备的瞪着姨奶奶,唯恐姨奶奶猛然上前伤到自家主子。

    林采兮越说越激动,面上带了几分恼怒,接着骂道,“姨奶奶,您摸下心口,摸着良心问问,当自己的女儿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当娘的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像您一样带着人来羞辱自己的女儿毁了她的声誉么?”林采兮话锋一转,陡的厉声喝问,“袁妈,当娘的会毁了自己女儿的声誉么?”

    原本看到林采兮便有些心头发颤的袁妈此时猛然听到林采兮的喝问,吓得一个激灵,想也没想的回道,“姨娘,不会。”

    林采兮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接着看向姨奶奶,“姨奶奶,一个伺候人的奴婢都知道如何维护自己的女儿,你呢?你是如何维护你自己的女儿的呢?你是不是巴不得她臭名远扬生生死在你跟前?这样你才心头舒坦的很呢?”

    姨奶奶被逼的说不出一句话,目光缓缓朝朱梓夏移过去,竟露出一抹疼惜来,但当看到朱梓夏仍靠在慕容一笑怀里的时候,眼中的疼惜立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恶狠狠的瞪一眼慕容一笑,她冷笑着转过头看着林采兮,嘴边的狠毒一览无遗,“怎么当娘还轮不到你来说话,若不是你,梓夏她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的声誉是我毁的么?如果不是你教唆她,如果不是你带来的男人,如果不是你这么偷偷的害她,会逼得她寻死么?林采兮,说到底,你就是个狠毒的女人,你想把我们这一房都逼死,你心里想的什么,我都清清楚楚,我告诉你,你休想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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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成全

    323.成全

    林采兮不屑的哼了一声,冷冷的看了姨奶奶一眼,“哼,那我也告诉你,你心里想的什么,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而你也休想得逞。”

    姨奶奶再次被激怒了,猛的朝前走两步,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林采兮跟前,吓得菊焉挺身挡上去,声音稍显颤抖的喝问,“你想做什么?”

    姨奶奶牙齿咬的咯咯响,毫不犹豫的伸手将菊焉拉了一把,却并未将她拉开,于是便有些气急败坏的道,“怎么?你个小丫头也敢跟我这么说话?跟你主子一个德行,贱骨头。”

    “贱骨头?你骂谁贱骨头?她的主子是谁?”门口传来一声低呼,压着隐隐的愤怒。

    姨奶奶慌忙侧过身子朝门口奔去,半跑着跪倒在地上,哭喊道,“老夫人啊,您可要给梓夏做主啊,这让梓夏以后怎么活下去?老夫人哇…………”她一边声泪俱下的控诉着,一边跪爬着抱住老夫人的腿。

    老夫人面色铁青,两眼微微眯起来,透着一股掩不住的疲惫与厌烦,眼皮微搭扫一眼跪在地上痛哭的姨奶奶,淡淡的道,“方才你不是说这丫头是个贱骨头么?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跟个贱骨头计较?”

    姨奶奶登时顿住哭声,猛的抬起头来,“老夫人,我计较的不是这个,是梓夏的闺誉。”猛的转头一手指向林采兮,“是她,是她教唆梓夏来此偷会男人,老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梓夏还怎么做人?以后还有哪家敢娶她过门呢?”说着又是一阵嚎啕大哭。

    老夫人原本紧缩的额头皱的更加厉害,抬眼望向朱梓夏,后者面色依旧惨白,眼角落下几滴痛苦的泪水,眼里充满了绝望与悲痛,充满了对母爱的失望与愤恨,她嘴角居然还挂着一丝笑意,而在这抹笑意里却令人看到了对生死的释然于怀。

    老夫人猛的颤了一下,用力抬脚挣脱开姨***手,朝前走了两步,轻声唤道,“梓夏。”

    朱梓夏似乎并未听到唤声,目光呆滞的盯着某一处。

    将她抱在怀里的慕容一笑心头跟着一紧,朱梓夏面上的神情他看的分明,他更懂得她的绝望与无奈,他急切的低头轻唤她,“梓夏,梓夏……”

    朱梓夏终于有了些反应,缓缓的将目光转到慕容一笑脸上,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用极低极轻的声音道,“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最后一个好字吐出,整个人便似虚脱了一般斜斜的朝地上滑落下去,慕容一笑猛的用力将她抱紧,更加急切的唤道,“梓夏,梓夏……”

    老夫人眼见着朱梓夏两眼一闭昏过去,心也跟着急速的跳了几跳,朝屋内其他人喝道,“你们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小姐到屋里去。”

    几个小丫鬟方才如梦苏醒般的奔到慕容一笑跟前,七手八脚的将朱梓夏从慕容一笑手里接过来扶到里间去,姨奶奶又在呼天抢地,但却无人顾及她的哭声,慌乱的忙过一阵后,接着便又有人出门去请大夫。

    老夫人瞪视着慕容一笑,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问道,“这件事,你怎么说?”

    原本在哭喊的姨奶奶忽然停住哭声,满面愤怒的盯着慕容一笑,只等着他说出一句话便进行反驳。

    慕容一笑安静的站在房中央,径直看向老夫人,丝毫不犹豫的一字一句回道,“老夫人,晚辈爱慕梓夏小姐已久,今日之事实属晚辈太过唐突,但慕容一笑恳求老夫人成全我与梓夏小姐。”

    慕容一笑话音一落便得到坐在一旁的林采兮赞赏的微笑,此时林采兮确实在心底为他叫好,原本她还担心慕容一笑会不会守着封建思想不敢越界一步,可听他说了这番话,她真是忍不住要为他叫好了,同时也为朱梓夏叫一声好,如此这般也不枉费一颗少女的真心纯情,可她同时又有些担忧,朱梓夏是否会接受慕容一笑的好意呢?毕竟经过这一夜,她的名声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子,从小接受贞女烈女思想的她能坦然接受这一切么?

    不等老夫人答话,姨奶奶这边已怒火狂烧,浑身打着颤尖声道,“慕容一笑,毫不羞耻的男人,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朱家的小姐是你要成全就可以随便成全的么?来人,把这个男人送到官衙里去。”

    而这一次老夫人似乎压根没听到姨***咆哮,面上带着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飘忽,语气安定的又问道,“慕容一笑,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带走梓夏?”

    慕容一笑亦是未听到姨***话一般兀自淡定的看着老夫人,静静的回道,“老夫人,全凭您一句话。”

    老夫人忽然呵呵笑起来,站直了身子,“我若同意,你自会将她带走,而我若不同意,你定然不再顾及我老婆子,自行将她带走,是也不是?”

    慕容一笑依旧安静的站着,身姿挺拔,面色如水,嘴角上却挂了一丝淡笑,“老夫人,是。”

    姨奶奶已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不对劲的地方,急躁的朝老夫人喊道,“老夫人,您莫要跟他废话,快将他扔到府衙里去。”

    老夫人目光一闪,一道冷光猛的射向姨奶奶,令后者禁不住打个寒颤,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老夫人冷冽的目光很快便转向别处,“来人,将姨奶奶关到柴房里去。”

    姨奶奶立时便惊呆了,忽然失去理智了般的狂呼起来,“老夫人,老夫人,您也是存着那样的心思么?梓夏梓源都是老爷的孩子,您为何要将他们逼向死路?老夫人,你的心你的心竟也是这般的狠毒么?”

    老夫人头也不回的提高音量,“将她的嘴堵住关到柴房里去。”跟在老夫人身旁的几个老婆子立时便涌上前去,哪里还容得姨奶奶多说一个字,捂嘴的捂嘴堵嘴的堵嘴,拉的拉拽的拽,纵是姨奶奶万般不愿亦是抵不过,而呆在一旁的袁妈瞧见这阵势竟是吓的大气都不敢出。

    姨奶奶被她们扯着拽着拉出屋子,犹自拼命挣扎着走到院子里,却听到屋里传来老夫人的一句话,“好,我成全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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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4.你来收场

    324.你来收场

    老夫人的话让一屋子人都感到震惊,未等他们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老夫人便又追加了一句,“今日之事,若有胆敢多嘴说出去的,割了舌头卖到窑子里去。”

    满屋子人又是一震,顿感浑身冰凉,惊得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停顿。

    慕容一笑面上反而浮出一层淡淡的微笑,撩起长袍缓缓跪在老夫人跟前,“多谢老夫人成全,老夫人请放心,我定然不会让梓夏小姐受委屈。”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连着说了几个好字,一手在半空中虚抬一下,“起来吧,一笑,以后这朱府便也是你的家了。”

    慕容一笑点头从地上站起身,目光不经意的转了一圈,扫过林采兮稍显惊讶的面孔,不再多话,遂告别老夫人,从屋内退出去。

    慕容一笑刚出去,万大夫便到了,屋内又是一番忙碌,直到万大夫说朱梓夏不过是受了刺激一时承受不住才昏倒的,大家这才放了心,自有小丫鬟出去煎药。

    送走万大夫,小厅里只剩下老夫人与林采兮,林采兮抬头看一眼老夫人,自知今日之事着实唐突,遂两手撑着身子在老夫人跟前跪下,“娘,请您惩罚。”

    老夫人端坐于椅上,并不去看她一眼,声音稍显清冷的缓缓道,“你也知道错了么?”

    林采兮微低着头,很诚恳的道,“娘,我知道错了,我不该让他们偷偷会面。”

    老夫人目光微闪,瞟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不该如此,那你做事之前为何不想一想后果?倘若今日慕容一笑是那不怀好意的人,又或者说他是无赖那般的人,得了便宜拍拍屁股走人,你又当如何?梓夏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方才你口口声声骂别人逼死梓夏,你想一想,到底是谁将梓夏推到死路上来的呢?”

    林采兮不禁汗颜,她明白老夫人说的话是很正确的,在这个时代在这个社会里,女人出了这样的事只能选择一条路,纵使她心里有许多现代的理由可以说出来说服老夫人,但她此时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出来,所以她脑袋低的更低,声音也微微带着些颤抖,“娘,这事我确实做错了,我当时并没有想到后果,更没想到会被人发现。”

    老夫人叹了口气,“你原本应该想到的,女人的名声比咱们的命都重要,你不该这么轻率。”顿了顿又道,“起来吧,别动了胎气。”

    林采兮自然不会执意要求受到惩罚,忙从地上站起来,问了一句,“娘,您真的答应把梓夏嫁给慕容了么?”

    老夫人挑了挑眉毛,目光闪烁定在林采兮脸上,不答反问道,“你觉得梓夏跟着慕容一笑会快乐开心么?慕容一笑能给梓夏带来幸福么?”

    林采兮想也没想毫不犹豫的答道,“娘,我相信慕容一定能给梓夏带来幸福,既然梓夏能得到幸福,我想她肯定会开心快乐的。”停顿片刻,她略想了想又道,“但是梓夏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么?您方才不是刚说了,女人的名声比命都重要。”

    老夫人嘴角上扬,瞥一眼林采兮,“这件事是你挑起来,至于怎么收场,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夫人眼里射出一抹狡猾,接着便又道,“我累了,今儿个梓夏就留在你这里吧。”

    林采兮半张着嘴一句话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自己做错事没被惩罚已经不错了,这是给自己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她能提出异议么?忽然间她觉得老夫人其实是套了个圈让她义无反顾的钻进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她还是很乐意帮上点忙的,看着老夫人缓缓走出房去,她返身坐在椅上,低着脑袋开始想办法。

    夜已经很深了,朱梓夏依旧躺在床上未醒,孔白薇也闻讯赶来,面上挂着几行清泪,焦灼的守在床边。丫头们已将药煎好端进来,冬梦拿着小勺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半药送进她嘴里。

    喝了药过了半个时辰,朱梓夏便有了些动静,嘴里发出一些低低呻吟,冬梦忙上前轻唤,唤了半天,朱梓夏终于睁开眼,神情恍惚的看着冬梦,又过了半日才轻声道,“冬梦,我这是在哪里?”

    冬梦急切的道,“小姐,小姐,您可醒了。”话未说话,泪便哗啦啦的流下来。

    一直站在床边的香秀仔细的观察了朱梓夏几眼,便转身出了屋去了外间小厅。

    朱梓夏面色依旧苍白,手指微动几下,视线在屋里扫视一圈,认出是林采兮的房间,心底顿时涌上一阵绝望的悲哀,昏倒前发生的一幕幕潮水般的都涌上来,泪水更如洪水般决提而下。

    “你们谁也不要劝我了,出了这样的事,责任不在我么?错不在我么?你们干嘛还拉着我?你们快放开我。”外间传来的吵闹声成功吸引了朱梓夏的注意,她颤声问道,“冬梦,发生什么事了?”

    冬梦并未离开床边半步,所以并不知道外间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些疑惑的从床前站起身想出去看看,菊焉却急匆匆的抬脚进来了,三两步奔到床前,急急道,“小姐,求您劝劝我家姨娘,姨娘要干傻事,说什么都不活了。”

    朱梓夏猛的一惊,眼里的泪顿时止住,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冬梦刚想去阻止,这边菊焉已伸手帮忙将朱梓夏从床上扶起来了,她只好急忙扶住小姐另一侧。

    朱梓夏身体着实虚弱,整个身子都压在两个小丫头身上,颤颤巍巍的从里间走出来,外间香秀等几个小丫鬟正围在林采兮身边弯着身子苦苦哀求着,她便问道,“怎么回事儿?”声音低的几乎听不见。

    林采兮故作听不到,嘴里继续嚷着,“你们也莫要多说话了,今儿个我是不会寻短见的,我肚子里还怀着朱家的骨肉,我定会将朱家骨血生下来再自行惩罚。你们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害了小姐,我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方才老夫人姨***话你们都没听到么?”

    朱梓夏低声道,“你们两个扶我过去。”

    菊焉立时便高声喊道,“好了,你们都别说了,小姐过来了。”厅内顿时便鸦雀无声。

    朱梓夏走到林采兮跟前,轻声问道,“是我……连累了你么?”

    林采兮并不回答,而是别扭的转过头去,朱梓夏反而有些着急了,声音稍稍提高了些,“你说,是不是我娘还有老夫人为难你了?”

    林采兮仍是不作声,朱梓夏更加着急,伸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林采兮的身子拌过来,“是不是?”

    林采兮一张俊俏的脸上登时便显得有些无奈有些难过,沉痛的道,“梓夏,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逼上死路。不如,我们一起死了去。”林采兮忽然激动的一把抓住朱梓夏的胳膊,“梓夏,你再等等我,等我把孩子生下来,我陪你一起去死。”

    朱梓夏猛的打了个寒颤,声音颤的更厉害,“你,你,你说的什么胡话,你做什么要陪着我去死?你莫要说这样的胡话。”她似乎被打击到了,身子抖了几抖差点摔倒在地上。

    林采兮面色一变,犹显担忧,但瞬间又恢复到难过自责上,“梓夏,我说的是实话,今天的事都是我教唆你的,我毁了你的闺誉,毁了你的一生,你说我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还有慕容,我也害了他。”

    “慕容?他怎么了?”朱梓夏紧张的问道,她忽然想起昏倒前姨奶奶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一颗心不由自主的颤动起来。

    林采兮目光黯淡,低低的回道,“他,或许已被送到府衙里去了吧。”

    朱梓夏啊的一声,身子一软倒在冬梦怀里,喃喃道,“他,他,他……”连着说了三个他字,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林采兮也跟着心里一紧,忙让人将她扶到椅上坐下,又小心翼翼端详朱梓夏确定她并无晕过去的迹象,这才又放心的接着说下去,“老夫人说他毁了你的闺誉,逼得你只有死路一条,决计不能让他独活在世上,一定要让他受尽苦痛折磨。我的一时考虑不周,竟然害得你二人如此下场,你说我还有何脸面再苟活下去?”

    朱梓夏忽然间一动也不动了,良久才低声道,“我一定要救他出来。”

    林采兮见时机成熟,遂试探着问道,“梓夏,你真的要救慕容么?”

    朱梓夏重重点下头,“我一定要救他,采兮,你有没有办法?”

    林采兮故作为难的道,“我若有办法便不会在这里寻死觅活的了,梓夏,是我害了你们。”

    朱梓夏苦笑着摇摇头,“你莫要这么说,即使丢了这条命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了他是谁。”

    林采兮紧紧握住她两手,诚恳的道,“梓夏,你既是这么想,我倒有一法,不知你能不能接受,这法子一定能救慕容。”

    朱梓夏神情一震,反握住林采兮的手,“采兮,你说,有什么法子能救他?”

    本来应该昨天更新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登陆不上来,所以拖到现在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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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5.梓夏已死

    325.梓夏已死

    林采兮松开朱梓夏的手,朝菊焉递个眼色,菊焉立时意会,悄悄将屋里的丫头们一一屏退,自己也站在帘外不远处安静等着。

    屋内,只剩下一直默不作声的孔白薇,焦急等待着的朱梓夏,眼内闪着狡黠的林采兮。

    “嫁给他。”林采兮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双眼直直盯住朱梓夏,将她面上神色尽数收在眼底,不等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便又接着道,“现在只有这一个法子了,倘若你们是夫妻名义,单独说说话又如何?哪个敢拿这个说事的?这个法子不但能救了慕容,还能将你的闺誉挽回来,岂不是一举两得?”

    朱梓夏半张着嘴,惊疑的看着林采兮,一双布着红丝的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愣愣的说不出一句话。

    孔白薇从椅上站起身,半蹲在朱梓夏跟前,急切的低声道,“梓夏,表姐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莫要怪我,我且要问你,你心里喜欢的是不是慕容公子?”

    朱梓夏似乎完全被镇住了,简直不能思考眼下的形势,满脑子都是林采兮方才说的嫁给他三个字,此时听到孔白薇相问,只机械的点了点头。

    孔白薇握住她放在膝上的双手,“梓夏,那么现在采兮说的就是最好的法子。”

    朱梓夏茫然的低头看了看孔白薇,又抬头去看林采兮,收到的是一个鼓励的微笑。

    林采兮朝她坚定的点点头,“梓夏,相信我。”

    朱梓夏眼中越过一抹矛盾的痛苦之色,随之又涌上一层犹豫,缓缓摇了摇头,又仿佛在喃喃自语,“慕容……我娘……老夫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断断续续的低语林采兮听的清清楚楚,不过她早就料到朱梓夏会有这样的反应,自是明白这些话里意思,遂将早就预备好的话说了出来,“梓夏,你的事情还是需要你自己做主,慕容对你到底有情还是无义,你心里应该清楚的,方才他抱着你时的紧张神情你瞧得分明,岂不是他对你的情意?你担心的是姨奶奶对不对?”说着林采兮朝孔白薇瞟了一眼。

    孔白薇便将话头接过来,“我的傻妹妹,你的心思我们都明白,可是你这样的心思姑母能明白么?她是活活的将你往死路上推啊,你,还有表哥,你们……你们不都是因为姑母么?就连……就连我……”孔白薇说到动情处想到晚饭时受到的侮辱,泪水汹涌而出,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最后竟趴在朱梓夏膝上呜咽起来。

    朱梓夏双肩颤动起来,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低喃道,“她,好狠的心。”

    两人哭的动容,林采兮也跟着一阵子心酸,但只一会儿她便调整好心态,眼见着火候差不多了,便径直道,“梓夏,你听我一句劝,你若有这个意思,我便去老夫人跟前求情,求她老人家成全于你们,老夫人的心肠你也是明白的,老夫人定然不愿眼睁睁瞧着你走上死路,若这事成了,不但救了慕容,我也能放下负担好好的生下孩子,或许,你还能得一段好姻缘,过上另一种生活。”

    良久,朱梓夏才收住眼泪,定定的看着林采兮,仍在犹豫着,“可是,这满府里的人都知道今晚的事,又将如何堵住他们的嘴?”说着又哭将起来。

    孔白薇猛的抬起头来,狠狠的道,“这个还不好说,但凡今日之事有一个说出去的,都割了舌头卖到窑子里去。”

    林采兮倒有些愣住了,这话说的竟与老夫人如出一辙,果然是一种环境造就一种人,就连原本文静懦弱说句话都脸红的孔白薇都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她倒是觉得可喜,知道她们并不是完全迂腐守着封建礼教的女子,这样或许还有一丝幸福可言。

    朱梓夏打个颤,疑惑的反问一句,“这样可以么?”

    林采兮立时便递上一个坚定的回答,“绝对可以。”说着站起身,“白薇,你在这里陪梓夏说说话儿,今晚上就留在这里,其余的事儿就交给我,我一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案。”

    林采兮说完便从小厅里走出来,菊焉正等在门外,见她出来,忙上前搀住,低声问道,“姨娘,去哪里?”

    昏暗的灯光下,林采兮抬头朝小书房指指,这个时候应该留些空间给这对苦命的小女子说说心里话了,或许只有她们之间才能完全敞开心扉。

    次日清晨,林采兮早早的便去了上房,简单说了几句朱梓夏的情况,又将昨晚上说服朱梓夏的事情说了说。

    老夫人面色不佳,眼下泛着一圈黑影,但嘴角却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你呀,确实是个坏心的,这么坑人,倒叫人反而来感谢你。”

    林采兮掩嘴轻笑,“娘说的可不对,梓夏她们感谢的可是你,我不过是个跑腿的,还是您老人家英明,一出手就成就了一桩好姻缘,必然成为后世一段佳话。”

    老夫人咂口茶,笑着道,“莫要在这里跟我耍嘴皮子,我希望的不过是梓夏这孩子能有个好归宿,但愿不会误了她的前程。”

    “娘,您放心好了,慕容这个人……”林采兮刚说到一半,门外进来个小丫鬟禀道,“老夫人,慕容公子求见。”

    老夫人摆摆手道,“请他进来。”

    林采兮倒有些奇怪,他怎会来的如此早?难道事情有异?

    慕容一笑今日穿了一身青白色长袍,袍角绣着几支墨色荷花,迈着稳健的脚步走进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就连老夫人都忍不住暗自叫好。

    慕容一笑先后给老夫人林采兮行完礼,依着老夫人的意思坐在下首的椅子上。

    老夫人便问道,“慕容公子可是有事?”

    慕容一笑恭敬回道,“老夫人,我是来向您告辞的。”

    老夫人目光闪烁,猛的射出一道冷光,直直射向慕容一笑,声音稍显清冷的道,“慕容公子,你这是何意?”言下之意是在质问他是否对昨晚之事反悔。

    慕容一笑似乎早就料到会有此反应,非但不惊,反而道,“老夫人,请您放心,我答应的事绝对不会反悔,但我却不想就此委屈了梓夏小姐,所以我想一个月之后再来迎娶梓夏小姐。”

    老夫人冷冽的面色稍稍有些缓和,眉头微皱道,“我听采兮说你家中已无长辈替你做主之人,而你也是四处飘荡之人,此去你又将作何准备?”

    慕容一笑笑了笑,缓缓站起身,“老夫人,我一定不会委屈梓夏小姐的,老夫人,您是否相信我?”

    老夫人眉头锁的更紧,不过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瞟向林采兮,林采兮虽惊疑与慕容一笑的举动,但她深信慕容一笑绝不是那种随便说说之人,他既如此说,定然是要出去做些事,遂也跟着站起身,对着慕容一笑笑了笑,道,“慕容,我相信你,不过,如果一个月之后你还未回来,我们可要把梓夏许给别家了。”

    慕容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笑着看一眼林采兮,又去看老夫人。

    老夫人面色平静,已不似方才那般警惕,过了片刻,她才笑着道,“慕容一笑,一月之约,一言为定。”

    慕容一笑躬身拜了拜,朗声道,“多谢老夫人成全。”

    林采兮忽然想起一事,便道,“慕容,你可不能这么就走了,梓夏肯定不能放心,我看你还是见她一见吧,不然我担心她真要寻短见了。”

    慕容一笑不解的看她一眼,林采兮便将昨晚骗朱梓夏一事告诉他,自然又招了几个白眼,不过倒是替他们争取到了个见面的机会。

    慕容一笑自去同朱梓夏道别,林采兮则悄悄去了关姨***柴房。

    柴房在朱府后院的一个小角落里,林采兮站在柴房门口,伸手推了下木门,门上的锁哐当一声,登时便裂开一条缝隙。她便透过这门缝朝里瞧,她可没那么傻,冒险进门去,跟这样近乎无情的女人说话,最好还是留着一百个心眼,免得造其害。

    果然过了不一会,门内便有了动静,窄小的缝隙里露出半张惨白的脸,接着便是一声尖锐的咒骂,“恶毒的女人,你来做什么?我咒你不得好死,我要见老夫人,我要见老夫人……”

    林采兮其实很不愿意见到这张脸,不是因为她害人的心,而是因为她对儿女的残忍,天下哪个母亲能如她这般的狠心?活生生的摧残了两条鲜活的生命,而这生命竟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的心究竟有多狠多毒?

    林采兮冷冷的看她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语气冷淡,“恭喜你终于如愿了,你的儿子被你害的形同走肉,你的女儿现在或许已经到了阎王那里报道,这下你开心了吧?你算计的可真好。”

    门内忽然发出一阵凄惨的尖叫,接着便是一阵撞门声,“林采兮,林采兮,你说什么?梓夏怎么了?梓夏怎么了?梓夏她…………”

    林采兮冷冷的笑了笑,“梓夏死了。”抛下这一句她便转身走开,再也不理会身后的大喊大叫,只是在心底补充了一句,以前的朱梓夏已经死了,朱梓夏已经获得重生,以后她将过上另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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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6.出嫁

    326.出嫁

    姨奶奶一直被关在柴房里,出了日常三餐不得有人靠近其一步,老夫人既不见她也不说如何惩治她的事,似乎忘记了这个人般,任由她自生自灭。

    朱梓夏自是断了寻死的念头,满怀希望的养着身体等慕容一笑回来。

    五月端五很快就到了,菊焉跳豆成亲的日子,因了老夫人吩咐在这一日全府人都跟着喜庆喜庆,所以这一日一大早朱府便热闹了起来,峻园里更是人来人往。

    府里几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尤其是峻园里依着屋檐挂满了小红灯笼,各个房门上还贴着大红喜字,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欢喜。

    菊焉起的更早,自有婆子为她特意梳妆打扮,大红喜服穿在她身上,粉嫩嫩的小脸蛋儿被映的娇艳若花,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此刻弥漫着少女的娇羞,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子妩媚。

    平日里相好的姐妹们见她这般模样,全都啧啧称赞起来,祝福艳羡的话更是说了许多,直羞得菊焉差点将头低到桌子底下去。

    收拾妥当,便由两个婆子引着菊焉去了林采兮的小厅。

    林采兮早坐在小厅里等着了,厅里一角放着六抬用大红帐子结起来的大木箱,自是给菊焉准备的嫁妆,六抬嫁妆上又分别放着样式各异的食盒,六匹颜色花样都很出挑的花布,外加六盒首饰。

    菊焉进的小厅子,早有人在厅子中央放了软垫,她缓缓走到林采兮跟前,两手提着裙摆,轻轻跪下,抬头看一眼林采兮,随即便低下头去,接着便又一行泪落下来,哽咽道,“姨娘。”

    林采兮鼻子也跟着一酸,忽然有一种送姐妹出嫁的感觉,不由得想起自从来到这里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点点泪滴悄然滑落,片刻,她强忍住心头的那股酸痛,微微一笑,“菊焉,今儿你好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了。”

    菊焉不答话,犹自哭泣,双肩微微颤动。

    林采兮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泪,半开玩笑的笑嘻嘻道,“菊焉,你现在掉的可是金豆子,人家说了,女儿出嫁哭的越多掉的泪越多才好,给娘家留的金豆子才越多,没事儿,你可着劲儿的哭,这金豆子我可是喜欢的很。”

    闻言,菊焉扑哧一声破涕而笑,一屋子丫鬟媳妇也都跟着笑起来,有人哄笑道,“菊焉,姨娘一说你掉的金豆子,你立马不哭了,生怕金豆子掉没了,跳豆就没得金豆咯,这么快就想着夫婿了。”

    菊焉又被羞的又气又急,差点又哭了起来,幸好旁边一婆子正色道,“菊焉,吉时快到了,你还不快拜别姨娘,莫要错过了吉时。”

    菊焉这才规规矩矩的给林采兮磕了几个头,喜婆子又在一旁说了几句女儿出嫁时的吉祥话,林采兮将大红盖头亲手盖在她头上。

    礼毕,喜婆子将菊焉带回房去静等着跳豆前来迎娶,林采兮在小厅里稍稍愣神了会,才回房换了件大红衫子,扶着香秀的手出了园子。

    穿过长廊绕过花园,又拐了几条小径,终于来到朱府唯一的后门,林采兮便觉得有些气喘,一手不自觉的悄悄抚在肚子上,香秀忙问道,“姨娘,您觉得怎么样?您该坐软轿过来,万一累着了……”

    林采兮面色微红,轻喘着笑道,“孕妇才该多走走,没事儿,咱们稍歇下再走。”

    香秀忙在一旁找块干净的石头,将手上早就准备软垫放上,扶着姨娘坐过去,温声道,“姨娘,莫要急,还有些时间。他们还要先去拜拜老夫人呢。”

    林采兮点点头,歇息片刻便出了后门,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张妈说的那小院子,院门口站着几个人,一看到她走过来全都上来请安,院门口贴着大红喜对联,挂着两个大大的红灯笼,此时还有几家邻居不时朝这边观望呢。

    林采兮抬手吩咐道,“等会儿将左邻右舍的都请过来热闹热闹。”

    这等好事,自有人欢快领了去跑腿。

    院子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收拾的干净喜庆,几间大房子也都收拾的干净妥帖,屋里一应用品全都齐全,林采兮满意的点了点头。

    林采兮坐在正对大门的堂屋里,这屋子已被精心收拾为拜堂的小厅子,朱正从外头进来,“姨娘,都准备好了,前院摆了十五桌,是男席,后院摆了十桌,是女席,咱们府里头的,上至老夫人,下至小丫鬟们,都发了请柬。”

    林采兮甚是满意,笑了笑,“朱管家,这些事劳烦你了,等过后去峻园的小账房里领赏。”

    朱正反倒有些不自然,躬身道,“姨娘说笑了,这都是应该做的,这赏赐我断然不会要的,不光是我,就连这外头里里外外忙着的人,谁都不会要姨娘的赏赐,姨娘,这满院子的酒席都是您自己掏钱准备的,就连这院子……姨娘,凭着您对咱们下人的这份心,咱们都心服口服。”朱正口里说着,早在心里对林采兮竖起了大拇指,这些时日,府里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的分明看得清楚,对林采兮更是多了几分敬佩,平日里他不多言语,却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

    林采兮知他说的不是客套话,却也不想矫情的多说什么,遂笑了笑,只道,“朱管家,谢谢你们。”

    吉时未到,整个小院里就热闹起来,府里除了正在当差的几乎全都来了,几家的主子也都来了,朱梓夏携着孔白薇,宁家姐妹带着园里的丫头,朱梓源也被小丫鬟带过来了,前来观望的左邻右舍倒也不少。

    老夫人自然不会来,一来身份所限,二来她自知来了丫头婆子小厮们反倒拘谨起来,不如呆在园子里落得清静。

    吉时到时,穿着一身喜服的跳豆牵着菊焉的手走进小厅子,朱正站在一旁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拜堂。”

    一拜高堂,二拜爹娘,拜的自然是林采兮。

    三拜过后,朱正再喊,“新郎揭下红头盖,夫妻永恩爱。”

    跳豆笑嘻嘻的伸手掀开菊焉头上的红盖头,乍一看到菊焉娇艳如花的面庞,竟有些失神,众人一阵哄笑,他才不好意思的将目光别开。

    菊焉更是羞涩,耳根子都红的通透,头一直低着,只敢看自己落在地上的裙角,任由旁边的人吵闹取消。

    林采兮看着欢喜,便在一旁笑嘻嘻的兀自喊道,“还不快送夫妻入洞房,新人都快等不及了。”

    堂内又是一阵哄笑,立时便有人上前来将两人推搡着送入后院的洞房,进了房自然又是一阵吵闹。

    众人都退出后,菊焉这才有时间抬头看看自己的喜房,细细瞧去,却觉得奇怪,这房子似乎不是朱府的地方?正在疑惑时,香秀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全都告之,菊焉又是一阵感动,自是泪水涟涟,心底却也涌上阵阵幸福与温暖,更是发誓一辈子都忠心于自家主子。

    闹房过后,朱正传达林采兮的指示,但凡前来的部分尊贵大小,全都可坐在桌上吃酒玩乐,只一会前院后院的便都热闹喝起酒来。

    小厅里,朱正特意给朱府几位主子摆了一席,林采兮率先拿起酒杯笑道,“多谢各位赏光,她个小丫头能让几位主子来喝喜酒,我代她敬各位一杯。”说着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采兮,只做个表示就好,干嘛非要喝光了,莫要忘了,你怀着身子呢。”宁夏沫提醒道,也将桌上的杯子端起来放在嘴边喝了个精光,其他人也都跟着喝了一杯。

    林采兮笑着回道,“沫姨,没事儿,今儿个咱们高兴,我呢也只喝一杯,你们可要尽兴而归。”

    几人一边吃菜喝酒一边说笑着,说到尽兴处,林采兮忽然有意无意的问道,“沫姨,怎么最近都没见到二叔?二叔很忙么?”

    宁夏沫微微一愣,方才笑着道,“倒也不是忙,还不是那些爷那些老友们,天天的邀请着过去吃酒玩乐,咱们爷也不好推辞。”她声音暖细柔和,令人感到一阵舒爽。

    林采兮佯装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问,但她发现接下来的时间里宁夏沫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宁夏飞也笑的似乎有些言不由衷,她断定这二人心里定是有什么心事,而这心事定然与朱义盟有关,他们这次回来到底有什么意图?

    为了朱府的钱财?林采兮立马便否决了这种可能。回来寻仇?他的仇家早就死了,倒是老夫人实实在在的是他救命恩人才对,那是为了报恩?从表面来看,并没有这种迹象。

    那么他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这一日,朱府所有的人都玩的很开心,酒也喝得尽兴,林采兮没等到大家散场便先行回去了,她身体着实有些消受不了,回到房里躺在床上歇了半天才歇过来。

    菊焉出嫁了,而且嫁了自己喜欢的男人,林采兮为她感到高兴,同时也在心底里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曾经她一度担心不能给菊焉一个好归宿,现在她终于可以安心了,能做到的她都尽力去做了,她真的很开心。

    最近先恢复更新,进入状态后每天会多更几章。多谢大家的一直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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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7.失踪

    327.失踪

    菊焉成亲的第二天早晨,比往日起的更早了几分,头上挽着出嫁新妇流云髻,颇有几分小媳妇的俊俏模样,等到林采兮洗漱完毕,一切收拾妥当,她这才端了一杯早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两手奉上,“姨娘,您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奴婢日后定尽心尽力伺候姨娘少爷孙少爷。”

    林采兮自穿来之后说过多次,菊焉在她跟前已很少自称奴婢,如今这般郑重,自知这话里的一番真情,自己心底也不免涌上一阵感动,笑了笑接过那杯茶,“菊焉,只要你们过得幸福,我就很开心了。在我心里,你是妹妹一样的亲人,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希望你幸福快乐,你明白么?”

    菊焉举在半空中的手指颤了几颤,轻声哽咽着唤道,“姨娘……我……”抬头时已是泪眼朦胧。

    林采兮放下茶杯,从椅上缓缓起身走到菊焉跟前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菊焉,你心里明白就好。”

    菊焉看着姨娘温柔挂着笑意的面孔,挂满泪痕的面上也浮出点点笑意。

    两人对视而笑时,真情在瞬间流动,温暖了彼此的心。

    片刻过后,跳豆也进来谢恩,端了茶又说了些感激的话,然后便开口道,“姨娘,我准备今日启程进京找少爷,少爷去的日子不短了。”

    林采兮面色也凝重起来,看一眼菊焉,内疚的道,“菊焉,你们昨天才刚成亲,原本我是要给你们几天休息时间出去玩玩的,可是……”

    菊焉明白她的意思,忙道,“姨娘,我们原本也没打算要出去玩的,姨娘,二少爷的事要紧,您就让跳豆赶快去找少爷吧,您不是也很担心二少爷的么?”

    跳豆心里亦是担忧自家主子,若不是等着成亲之日,他早便跟着去了,此时听姨娘如此说,便径自道,“姨娘,您对我们亦是恩重如山,别的您再多给我们,我们真的担不起了。少爷倘若真遇上什么麻烦,我帮不上忙,才真是愧对少爷姨娘对我们的恩情,姨娘,我一定要进京找少爷去。”

    林采兮见他说的坚定,知他不是虚情假意,也不再多说客气话,遂应道,“跳豆,那你快去收拾准备下,尽快启程,见到少爷立马给我写封信回来。是喜是忧,都要报信回来。”随后又像是在自然自语的道,“按理说不管怎样他都该给我捎回来一点消息的,这才怎么没有一点音讯呢?”

    跳豆应了一声,然后担忧的看一眼她,心里也是着急,但仍是安慰道,“姨娘,您放心先不要多想,不管什么事,我一定先给您报信回来。”顿了顿又道,“或许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您说呢?”

    林采兮抬头看他一眼,叹口气笑了笑,“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菊焉,你也去帮着收拾收拾。”

    菊焉感激的看看林采兮,知道姨娘是想给他们留些单独说话的时间,“姨娘,我让香秀进来伺候您。”

    跳豆走后两天亦是没什么消息,林采兮心里的担忧更甚,无数种不详的猜测来回的在脑子里转来转去,怎么都挥散不去,一大早用过早饭便闷闷不乐的坐在小厅里发呆,菊焉在旁看着也担忧,便提议道,“姨娘,要不咱们去小姐那边瞧瞧去?今儿个外头的阳光很好,您也好出去透透气。”

    自个儿坐着发呆也觉得无聊,林采兮觉得出去走走也不错,便点点头起身准备看看朱梓夏去,这才刚起身,香秀便从外头急急走进来,禀道,“姨娘,珠儿有事过来了。”

    “让她进来。”林采兮心里一惊,忙又坐在椅上,珠儿一般不会来园里禀告事情,这会自己跑来了,定是有什么紧要的事。

    果然,珠儿面色焦灼不安,一进门便奔到林采兮跟前,甚至来不及行礼便急着道,“姨娘,刘妈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怎么回事?珠儿,缓口气,慢慢的说。”菊焉说着从一旁的桌上端起杯茶递给珠儿。

    珠儿摆手不接茶,接着道,“姨娘,从菊焉姐姐成亲那日刘妈就不见了,我原以为您有事把她唤回来了,问了香秀姐姐才知道刘妈压根没往这边园子里来。刘妈有两日没回去了。就连两位姨奶奶都问起刘**去处了。”

    林采兮心里一紧,顿感事情有些蹊跷,“珠儿,你最后见到刘妈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发现刘妈不见的?刘妈不见的那一日里都做了什么,跟什么人接触过?有没有跟人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者你有没有发现有什么人过度关心刘**去向?有没有发现你们园子里有什么异常的事?”

    珠儿想了想又道,“那日菊焉姐姐成亲,姐妹们都跟着姨奶奶去喝喜酒,不过刘妈却是没去的,她说留下当差,万一二老爷回来找不到人伺候。那日里园里也就留了她自己。我们回来的时候她就不在了,我们都以为刘妈当差半日定是累了回去休息了,所以我们都没放在心上,就连她晚饭未用我们也没在意,第二日我去她房里的时候才发现她不在,到了今日我才敢确定刘妈确实失踪了。”

    “失踪了?”林采兮的脑子飞快旋转着,菊焉成亲那一日,留在府里的人原本就不多,每个园子留的人自是不多,而轩园里只有刘妈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躲起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或许……?林采兮禁不住打了颤,眼里猛的射出一道冷光,就连站在一旁的菊焉都跟着一颤,她忽然喃道,“莫不是被什么人关起来?”

    “关起来了?”珠儿香秀菊焉同时惊的喊了一句。

    林采兮抬头瞧着三人,神色凝重,面上带着层层担忧,缓缓开口道,“眼下似乎只有这一种可能了,不然刘妈是不会两天都不露面的,至少有什么事她会来同我商量商量,她此刻一定是身不由己所以才不能过来。”

    菊焉面色立时变得苍白,嘴唇都有些打颤,“姨娘,刘妈……不会有事吧?”

    林采兮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她甚至不敢往深里想,此时她心头忽然有些乱,刘妈是她安排过去的,她只是想搞清楚一些事,但若刘妈因此出了事,哪她便是罪魁祸首了,明知道会有危险,还让她身陷虎穴,可是虎穴?真的是虎穴么?如果真是虎穴,那这偌大的朱府岂不是都笼罩在虎威之下?

    她心底涌上一阵寒意,怔了片刻才道,“珠儿,你先回去继续,多留意这几**们园子里的动静,尤其是两位姨奶奶和二老爷的动静,还有私下里打听下看有没有跟刘妈有关的消息,一旦有消息,立马过来禀告。”

    珠儿点头应着退了出去。

    林采兮摆了摆手,“你们先忙别的去吧。”

    菊焉知道她是要安静想事情,遂躬身行礼随着香秀从屋里退出去。

    林采兮脑海里一片混乱,近几日由于朱梓峻的事她已经感到有些心力憔悴了,现下又发生这样的事,她顿时便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这事是绝对不能惊动老夫人的,府里的人她都有些不放心,更不敢完全信任的交代他们去做什么,而如今身边只有两三个小丫鬟可以信任,她忽然觉得朱府像是一口看不到天的深井,将她深深的困在最底层,一不留神便会被人用石头砸的永远翻不得身。

    她痛苦的摇摇头,两只手抬起来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捏着,轻轻闭上眼,强迫自己放下所有杂念,抛却脑海里一切可怕的念头,强迫自己反复做深呼吸。

    微闭双眼,她什么都不想,只安安静静的坐着,忽然感到肚皮上传来的微微震动,先是右侧接着便是中央后来又是左侧,来来回回的震动了几圈,她心下微动,这是在给她信念给她鼓动么?

    她缓缓睁开眼,从头上把手放下来抚在肚子上,低着头轻声道,“宝贝,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妈妈说?”

    手指下忽然颤动了一下。

    她心里猛的一震,眼角微微潮湿,“宝贝,你是不是告诉妈妈要坚强,要勇敢的面对,要坚强的等着爸爸回来呢?”

    手指下又传来一阵强有力的震动。

    她终于忍不住了,眼角有一滴泪滑下来,落在手上,她哽咽着轻声道,“宝贝,你爸爸现在好么?”

    手指下的震动依旧,只是这次震动过后,便转移到了另一侧,仿佛天真的孩童在院子里来回嬉戏。

    林采兮低着头嘴角挂着微笑,眼神温柔的看着高高隆起的肚皮,阵阵暖意涌上来,传遍全身,她顿时觉得全身都充满了力量,一股强有力的信念灌入心田。

    她微笑着轻轻抚摸着肚子,“宝贝放心,妈妈一定会坚强的,一定会坚强的等着爸爸回来,等着爸爸回来把我们都抱在怀里。宝贝,谢谢你”

    她长长的舒口气,胸口的阴霾一扫而光,从心底涌上一股坚定的力量,混乱的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她伸手拿过桌上的一杯茶,一股脑的全喝下去,心头便有些清爽起来。

    她并不过多的沉溺于短暂的舒心里,她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刘妈下落不明,或许连性命都有些危险,她必须尽快的理清思路将她救出来。

    她开始从头分析整件事情,从朱府近日来的动静到府里的一些异常变动,珠儿方才的一句话引起她的注意,珠儿方才说过刘妈担心二老爷回来没人伺候。

    二老爷?朱义盟?

    林采兮脑子转的飞快,眼珠也跟着咕噜噜来回转动,朱义盟,刘妈,她将宁家姐妹近几日的举动联系起来,瞬间找出一些根源,难道是朱义盟将刘妈软禁起来了?

    朱义盟关心的是刘家的消息,他即使软禁刘妈也不过是想从她嘴里得到刘家的消息,刘**性命一时倒是无忧,但朱义盟何必要把刘妈软禁起来呢?有何事不能光明正大的询问呢?他这样做岂不是惹祸上身打草惊蛇得不偿失?这样的话冒险也太大了。这样的推理似乎很合理又似乎很多漏洞。

    刘妈最近接触最多的不过是宁姐姐妹,她们一来没有在场时间再者也没有这个必要,若要对刘妈动手,早就可以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其余刘妈还能接触到的……还有袁妈。

    袁妈?林采兮眉头紧皱,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人漏掉了?袁妈,袁妈在干什么?姨奶奶被关起来后,袁妈似乎就被忽略了,她最近在忙什么呢?菊焉成亲她自是不会去喝喜酒的,那么姨***静心园里定然没人敢去喝喜酒,那么她们都在干什么?

    只是,姨奶奶现在被关着,刘妈自然也没必要再去静心园做戏,而一向见风使舵的袁妈失了姨***庇护也不敢再兴风起浪的,她似乎不会做软禁刘妈这样的事。

    每种推断都被林采兮一一推翻,似乎每一个猜测都有可能,而似乎每一种可能又都极为不可能,确实有些乱,但再乱也要寻出一些头绪,自己不乱,别人才能乱起来,才会露出些马脚。

    她朝门外喊了声,“香秀。”

    香秀果然应声而入,一看便知一直在门口等着主子召唤。

    “香秀,你私下里查查去,菊焉成亲那日,姨奶奶园子里的人都在做什么,尤其是袁妈,她人在哪里都做了什么事。现在就去查。”吩咐完这些,不等香秀出去,林采兮又喊道,“菊焉。”

    菊焉亦是立时进来,安静等着听候吩咐。

    “你去查一下近几日都是有谁去柴房瞧过姨奶奶,呆了多些时候,最好能查出都跟姨奶奶说了些什么话。你现在就去查。”

    菊焉犹豫了下,有点不放心别的丫头伺候姨娘,但见姨娘面色焦急,知道此事重要,便领了命令出来,先去叫了几个小丫头仔细吩咐照顾好姨娘等事,这才转身出了峻园。

    两人离开后,林采兮又叫了个小丫头去把朱正请来。

    今天还有一章,时间不确定,更新的时候会在群里给大家说的。这个周争取每天都多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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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8.靠人不如靠己

    328.靠人不如靠己

    五月的天气稍显燥热,尤其是中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更令人感到炙烤般的难耐。

    林采兮身上只披了件单衣坐在椅上,身上仍是感到有些热,再加上心里有事,更觉得燥的慌,想想现代的这个季节大概都穿起短袖长裙了吧,她也有把衣衫去掉长袖的念头,念头终归是念头,她可不敢付诸于现实,否则定是死路一条。

    小丫头进来禀告朱正在门口等着,林采兮收起胡思乱想,抬手示意请他进来。

    朱正面色淡然,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进门后朝林采兮躬身施礼,然后问道,“姨娘,您是不是要问孙少爷生日的事?我正要来回禀您呢,老夫人说去年因着大少爷的事没给孙少爷过生,今年可要好好的庆庆了。老夫人说今年咱们府里喜事多,都是姨娘您带来福气。”

    朱正并不是在特意恭维林采兮,而是发自真心的说出这番话,对于朱府的这位看似一般的小姨娘,他是半点轻心也没有了,反而多出许多敬重来。

    林采兮倒有些愣怔了,不过幸好她反应快,并未露出半点异常,遂顺着他的话笑着道,“朱管家,我正是要问你这事呢,澈儿又年长一岁,这一年里不管是在学业上还是在行为做事上,澈儿都懂事乖巧了许多,我正琢磨着要给他好好办一办呢,只是咱们府里现在不同以往,怎么个办法,我也不好说,朱管家,你不妨先说说。”

    朱正并不去多想林采兮的话,还以为她暗指改嫁给朱梓峻的事,不但不多问反而自动自的认为不好在姨娘跟前再提起这些事,便坦言道,“姨娘,老夫人的意思是大办,将亲戚朋友们都请来热闹热闹,再说了二老爷也在家里,咱们也算是全家团圆了。”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道,“姨娘,不知到时二老爷能否回来?咱们是不是应该捎封信过去?”

    林采兮心头一滞,面色稍显暗淡,停了停才回道,“二少爷一直没有消息送回来,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回来,不过我想二少爷应该记得澈儿的生日,如果能脱开身的话,到时一定会回来的。”

    朱正点点头继续道,“姨娘,老夫人怕您劳累所以就把这事儿全都交给我了,您有什么要吩咐的只管吩咐。”

    林采兮原本便是有事要他去做的,方才还在愁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现在倒好了,顺理成章的给送过来了,遂笑着道,“朱管家办事咱们都放心,我也没什么要吩咐的,既然老夫人说要大办,这几日里你让下头的人把府里里里外外都清扫一遍,再腾出些房子来,到时有些远房亲戚过来,总要给人歇息的,咱们总不能慢待了别人去。”

    朱正面上一喜,“姨娘,我也正算着这事呢,这几日正琢磨着应该派个妥当的人管这事,全府上上下下的还是稳妥点的人好。”

    林采兮暗自一计较,立时便有了主意,“朱管家,我这身子也帮不了什么忙,倘若我什么都不做的话,人家又要说我对澈儿不关心了,这样好了,让香秀菊焉去办这个事吧,她俩你瞧着还是稳妥放心的人吧?”

    朱正自是很满意她二人去办,一个是少爷跟前的一个是姨娘跟前的,自然都是信得过的,不过,他担心的犹豫道,“姨娘,您跟前全仗着她两个伺候呢,若她们忙去了,您跟前伺候的不周了,那岂不是……?”

    林采兮摆摆手,笑着道,“这个没事,她们也不过是多费点心思多跑跑腿,又不是亲力亲为做干活的,我这边丫头婆子也不少了,都是老夫人派过来的得力人儿,没事儿的。”

    朱正也不好再多做推辞,心内计较着姨娘方才说的‘人家要说我对澈儿不关心了’这话,又在心里暗自替林采兮解释一番,便应了此事退了出去。

    这一整日,林采兮都在不安中渡过,偶尔在院子里树荫下走几步,但总被燥热赶回屋里去,紧张的一屋子小丫头跟着忐忑不安,唯恐办错事。

    傍晚时分,菊焉先回来了,进屋后连口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便急着禀道,“姨娘,虽然老夫人下令不许人去看姨奶奶,仍是有人去的,轩园里的宁大姨奶奶去过,袁妈也去过,梓夏小姐也去过,其余的就是送饭的丫头婆子了。”

    林采兮嗯了一声,其实她早就料到她们一定会去的,“宁大姨奶奶去了说过什么?”

    菊焉一五一十的回道,“倒也没多说什么,就说了几句问候安慰的话。”

    林采兮眉角微挑,哦了一声。

    菊焉接着说下去,“小姐是去送吃的和衣服的,然后哭着说了些话……”菊焉看一眼姨娘,不知是否需要原话相告。

    “小姐的话不用说了,袁妈说了些什么?”

    “袁妈一共去了三次,前两次都没多说什么,就是些安慰姨***话,但最后一次,有人看见她们低声说了一阵子话,但说的什么她们都没听清。”

    林采兮点点头,表示已知情况,“你坐下歇歇,等香秀回来,我还有事跟你们说。”

    菊焉点头,顺从的在一旁的小椅子上坐下等香秀回来。

    香秀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一个重大情况,有人发现在菊焉成亲当日,刘妈去过静心园,但只呆了一小会便出来了。

    林采兮低头思索片刻,抬头问道,“香秀,菊焉成亲那日,二老爷回来过没有?”

    香秀点头道,“回来了,在园子里呆了大约半个时辰便出去了。”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似乎也能做很多事,但他的动机在哪里?林采兮心下暗暗埋怨,这个慕容一笑,走的太不是时候了,如果他在的话,或许会给她一些建议。

    现下可不是埋怨的时候,既然不能指望别人,只好靠自己了,林采兮抬头看看站在房里的二人,郑重的道,“刘妈失踪了,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咱们还不知道,我想你们或许已经想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现在我们谁也靠不上,只能靠我们自己了,我希望你们能帮我。”

    菊焉香秀相互看一眼,眉间都凝着一股沉重,她们知道这次姨娘真的遇到了麻烦,而且很需要她们的帮忙,不同于往日那般的帮忙,心里同时涌上一阵责任感,齐声道,“姨娘,您尽管吩咐。”

    林采兮满意的点点头,素日里她们遂胆小怯懦,但在紧要关头,还是有几分勇气与胆识的,“好,咱们共同渡过这个难关。从明天开始,你们负责检查府里各个园子里的房间,孙少爷要过生日,要把咱们府里清扫一遍,你们可明白?”

    两人同时点头应道,“姨娘,明白。”

    林采兮又强调,“该注意的地方都要注意好了。”

    两人再次点头。

    吩咐完毕,林采兮便让两人下去休息。

    出了房门,天色微暗,白日的热气还在,菊焉跟在香秀身后道,“今晚我不回去了,睡在你屋里可以么?”

    香秀一怔,菊焉自成亲后便每日回自己的院子住,早晨再早早的过来伺候,不过她原来的房间还在,怎会提出如此要求?怕是有话要跟她说,遂压下心底疑惑,点头道,“当然好了。”

    晚上,两人进了屋,简单洗漱一番,一同上床,菊焉在里香秀在外。

    香秀并不说话,等着菊焉开口。

    沉默片刻,菊焉果然先开口,“其实我应该叫你一声姐姐的。”

    黑暗里香秀笑了笑,笑嘻嘻的道,“你叫我姐姐我便应着,我还欢喜多了个妹妹呢。”

    菊焉眸光闪动,心头跃上阵阵暖意,“香秀姐,你说能碰着姨娘这样的主子,是不是咱们的福分呢?”

    香秀温声道,“当然了,姨娘对咱们下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一点高高在上的架子都没有,菊焉,你是最幸运的。”

    菊焉摇摇头,动了下身子,“香秀姐,你说错了,姨娘对你也是一样的,只是姨娘不喜欢挂在嘴上说,却会用行动关心咱们。”

    香秀赞同的点点头,率直的问,“菊焉,你是不是想说,我应死心塌地的为姨娘办事呢?”

    被香秀说中心事,菊焉面上不免有些发烫,她本就不是会说谎的人,此时更是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登时纠结的说不出话来。

    香秀转了转身子面对着菊焉,一双大眼在黑暗里扑闪着,尽力去看菊焉面上的表情,“菊焉,虽说我不是姨娘身边一直跟着的,但我也知姨娘是心善之人,更知姨娘自不会亏待于我,何苦咱们做奴婢的,本就该为主子办事为主子着想,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好每件事。”

    黑暗里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却让人知道她说这番话是发自真心的。

    憋了半天,菊焉终于想到应该说的话,“香秀姐,不是这样的,我要同你说的,不是因为咱们是奴婢才好好的做事,而是因为把姨娘当做我们的亲姐姐一般的,用对待亲人的真心去为她做事。”

    香秀呆愣了一下,似乎被菊焉的话惊住了,良久才低喃道,“姐姐一般的人?”

    菊焉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坚定的道,“对,亲姐妹一般的人。”

    香秀内心被深深震撼住了,主子跟伺候人的奴婢怎么会成为亲姐妹一样的人?怎会用对待亲人般的真心去对待?会么?

    第二章了但愿晚上还能再码一章吼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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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9.独闯虎口

    329.独闯虎口

    良久,安静的夜里香秀的声音再度响起,低沉而又带着许多的疑问,“你便是把姨娘当做亲姐姐般的对待么?”

    菊焉重重点头,“是的,甚至比亲姐妹还要亲的姐姐,你明白么?”

    其实香秀不明白,但她却被菊焉的话感染了,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一直在叫着她也想拥有这般的亲情,“我,也可以么?”

    菊焉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宣誓般的回道,“姐姐可以,当然可以,只要姐姐愿意,一样可以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黑暗的夜里,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两双相望的大眼闪着亮光,虽然瞧不见彼此眼中的神情,却能感受到彼此内心的真挚。

    次日清晨,两人比往常醒的更早起的更早,先将府里所有房子做了个大概统计,然后又做了简单分配,这才去了林采兮房间等着伺候主子洗漱,只是这看似与往常一样的日子,在她们眼里似乎都变了模样,尤其是香秀,一切都变得与众不同起来,胸内荡着一股无法言喻的激动。

    简单用过早饭,林采兮起身进里间换身衣服,准备去轩园走一趟,刚走到园门口便瞧见朱澈带着狗儿从外面走过来。

    “娘,您这么早去哪里?”朱澈欢喜的奔上来,一手挽住林采兮的胳膊笑嘻嘻的问道,“娘,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采兮停下脚步,温柔的摸摸他脑袋,笑道,“澈儿是担心爹赶不上你的生日吧?澈儿放心好了,即使爹真有事赶不回来,你爹一定也不会忘记你生日的,一定会从京城里给你带来最好的礼物送给你。”

    朱澈似乎有些沮丧,嘟着小嘴不开心的道,“娘,我什么礼物都不要,只要爹能赶回来就好了。”

    林采兮瞧他面色不悦,固执于此,便转移了话题,“澈儿,我要去二老爷那边,你要不要跟着一块去玩玩?”

    朱澈歪着脑袋想了下,好像很有些不情愿的道,“好吧,我也很久没去过轩园了,去看看有什么变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林采兮笑了笑,牵住他一只小手出了园门,狗儿跟几个小丫鬟紧紧跟在他们后头。

    “娘,慕容师父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一走,就没人教我练武了。”朱澈一边走一边问道。

    林采兮方才就注意到狗儿手上提着两把剑,便问道,“澈儿一大早起来是不是练剑去了?”

    朱澈点点头,“慕容师父走的时候教给我一套剑法,要我好好的练,等他回来还要检查的。”

    “那你更要好好的练了,可不能让师父失望了,慕容师父出门办事去了,一个月后就会回来的。”

    “嗯,娘,我一定会好好练的,到时候一定不让师父失望。”

    早晨的风吹在脸上有几许清爽的凉意,点点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路上,射在一大一小牵着手的两人身上,为这安静的府院增添了几分温暖。

    轩园里很安静,几个小丫头正在打扫院子,见他们进来,有个小丫头迎上来,另有小丫头进屋禀告,只一片刻的功夫,宁家姐妹便从屋里出来了,面上洋溢着春风般的暖笑。

    宁夏沫笑的最是灿烂,伸手挽住林采兮胳膊,十分之热情的道,“采兮,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刚做了几个小菜,才要吃你们就来了,澈儿也来了?真是太好了,快进屋。”说着又去牵朱澈的手。

    宁夏飞也上前来,并不多做客套,只跟在他们身后进了屋。

    朱义盟端端正正坐在上首,手上拿着一副筷子,正在夹桌上碟子里的菜,见他们进来,不等他们二人行礼,一句话也不客套,淡淡的道,“坐下一起吃吧。”

    林采兮忽然觉得有些唐突,来的似乎很不是时候,可如果不这个时候来,朱义盟恐怕也不会在园子里吧?既然人家不客套,她也不好多矫情,但礼数还是不能少的,遂笑着屈膝道,“给二叔请安。”

    朱澈也依着礼数躬身给朱义盟行礼,朱义盟面上依旧淡淡的,貌似很不喜这一套,仍是淡淡的道,“坐吧。”

    林采兮也不多做客套了,笑着谢过然后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故作欣喜的道,“早就听说沫姨有几样拿手绝活,莫不是让我们娘俩赶上了,澈儿,咱们可真是有口福了。我才刚在园子里用过早饭,可一瞧见这些菜,馋虫立马就给勾出来了。”

    有人称赞当然是开心的,宁夏沫忙吩咐珠儿备碗上筷,四人依次坐下用饭。

    林采兮并不多说别的话,拿着筷子尝尝这个又尝尝那个,似乎今日之来便是专门来品尝宁夏沫厨艺的,朱义盟只闷着头吃饭,自是一句话都不说,宁家姐妹也不多做言语,一时间,屋里尽是对美食的赞赏之言,甚为和谐。

    朱澈爱吃甜食,一直奔着一道名叫金玉满堂的碟子吞唾沫,那碟子却放在离他最远的朱义盟跟前,他着实够不到。

    宁夏沫瞧瞧朱澈眼珠子一直朝着那边乱转,心下便已了然,遂笑着道,“澈儿,原来你跟爷一个口味,喜欢甜东西,呵呵,爷,这碟子金玉满堂,您可要忍痛割爱咯”

    朱义盟不以为然的将碟子端起来放到朱澈跟前,“喜欢吃就全拿去。”

    朱澈却不依了,稚嫩的声音底气十足,“我不要,君子不夺人所好。既是二爷爷喜欢的,澈儿哪有独吞的道理。”

    朱义盟倒有些诧异了,抬眼瞧瞧坐在对面的小家伙,在他看来,朱澈就是个老夫人宠坏的小孩子,没什么特别的,所以一直未多注意他,听了他这一句话到觉得这小家伙有点意思了,嘴角微撇,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说应该怎么办?”

    朱澈端端正正坐着,一本正经的道,“二爷爷是长辈,又是您喜爱的东西,澈儿断没有夺过来的道理,自是二爷爷先吃,用过了,若还有剩余,澈儿再吃。”

    朱义盟目光炯炯看着朱澈,又问,“倘若我吃光了呢?”

    朱澈很干脆的答道,“哪有何妨?二爷爷吃光了,说明二爷爷吃的尽兴,心情好,澈儿更应该高兴才对。”

    朱义盟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好小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样的肚量,好,爷爷喜欢,既是如此,那咱们共同享用如何?”

    宁夏沫奇怪的看一眼朱义盟,心下稍稍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朱义盟是不喜欢小孩的,更不会对个小孩这般感兴趣,或许是瞧着朱澈是自家孩子吧,笑着道,“看来你爷俩还真是有缘,等着我多做几盘子让你们吃个够。”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将朱澈的小椅子移到朱义盟旁边,让两人挨着坐,正好共吃一盘菜。

    林采兮很有些惊讶的看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她没想到朱义盟这么个大男人居然会喜欢金玉满堂这样的甜食,还跟个小孩童共享,真令人匪夷所思,不过对朱澈方才的表现倒满意的很,打心底冒上一股自豪感,母亲为儿子感到的自豪。

    朱义盟不再闷着头吃饭了,偶尔给朱澈夹个菜,问他一些问他,朱澈都一一回答了,一老一少仿佛在一道菜里找到了共同话题。

    见两人聊得开心吃的尽兴,林采兮仿若漫不经心的抛出一句话,“二叔,听说您最近在问刘府的事,您不妨直接问问澈儿,他每年都回刘府拜祭的,或许他也能帮您一些。”

    朱义盟嘴角的微笑猛的僵在脸上,目光清冷的射向林采兮,语气稍显不善,“你怎么知道我在问刘府的事?”坐在两旁的宁家姐妹也跟着变了脸色,充满警惕的看着林采兮。

    林采兮早就做好了准备而来的,所以很镇定的回道,“怎么?这事不能让人知道么?其实,或许您也可以问我的。”

    朱义盟收起嘴角冷笑,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又想知道什么?”

    林采兮扬了扬头,目光坚定的望着朱义盟,缓缓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什么,我只想告诉二叔,朱府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亦是澈儿的家,是我们共同的家。”

    朱义盟稍一愣,目光微微缓和,淡淡道,“我要问的事同朱府没有关系。”

    林采兮丝毫不闪躲的直接问道,“真的没有关系么?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没有。”朱义盟回答干脆利落。

    林采兮紧追其后,步步紧逼,“可是刘妈不见了,她失踪了。”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直紧紧盯着朱义盟的脸,可她看到的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与淡然。

    朱义盟反问道,“这跟我有关系么?”

    林采兮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接着道,“有,她是大夫人陪嫁的奶娘,是刘府唯一留在朱府里的人。”

    朱义盟眉毛高高挑起,多了几分恼怒,“所以,你认为是我让刘妈失踪的?或许你想的是我把刘妈绑架了或者直接杀人灭口了,是么?”

    朱义盟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林采兮感觉有一张大口朝自己喷过来,像是要将她吞掉,但她不害怕,她来之前就已经把前前后后都想好了,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法子,而且她确信一定能从朱义盟口里得到些什么,即使她闯的是虎口,也一定要试一试,所以她勇敢的面对他轻声道,“或许这只是猜测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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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墨玉貔貅【一】

    330.墨玉貔貅【一】

    “猜测?”朱义盟嘴角微微上扬,冷眼瞟向林采兮,猛的站起身,冷喝一声,“你的猜测到底是什么?”

    由于他起身用力过猛,桌角被他掀了掀动荡几下,坐在一旁的朱澈吓得一个激灵,也跟着猛的起身,却碰到桌上的碗,碗里的汤尽数倒在他身上,胸前衣服立时被稀饭盖得满满的,一股热气立时隔着薄薄的衣服传到皮肤上,他啊的一声大叫出来。

    朱义盟离他最近,动作也最迅速,忙转过身弯腰去看,伸手将朱澈胸前的衣服扯开,唯恐稀饭隔着衣服烫伤皮肤,宁家姐妹也惊得忙忙起身围住朱澈问怎么样。

    林采兮更是紧张,她没想到旁边的朱澈或许也会受到刺激,又见朱义盟伸手去扯朱澈的衣服,心里咯咯作响,一心念着千万朱澈千万不要被烫着,急忙忙的奔到朱澈跟前,“澈儿,怎么样?”

    其实那碗里的稀饭并不烫,原本小丫鬟们便是等到稀饭不冷不烫时端上来的,这会子又在桌上放了片刻,只是暖暖的恰好入口,但由于稀饭黏着,站在身上还是会有湿湿的热乎乎的感觉。

    胸前的衣服被撕开,里头的热气便也跟着散发出来,朱澈这时也从惊吓中缓过少许,忙回道,“娘,我没事,没事。二爷爷,我没事儿。”

    朱义盟却忽然顿住了,两眼直愣愣的盯着朱澈的胸前一动不动,大家还以为他是太过担心朱澈的安危,所以谁也没太在意,全都把心思放在朱澈身上了。

    林采兮身后将朱澈一把扯到自己跟前,一手扯住他胸前衣角,一手掀开他内衣仔细查看胸前皮肤,确定确实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来,朝身后的小丫鬟摆手,“快回去给孙少爷拿套衣服来。”

    宁家姐妹上前来一一查看一番,这才放心的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站着。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朱义盟面色忽然变得苍白无血色,原本冰冷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热切,他一直盯着朱澈胸前看,看了半日,沉声道,“澈儿,你过来。”

    他面上神情林采兮看的清楚亦瞧得分明,她将朱澈揽在怀里,婉拒道,“二叔,澈儿没事,等会儿换换衣服就好了。”

    朱义盟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瞪着朱澈,又重复道,“澈儿,你过来,到我这边来。”

    朱澈似乎也被朱义盟苍白的脸色吓住了,身子朝林采兮怀里缩了缩,两眼十分警惕的看着朱义盟,方才朱义盟同林采兮两人的争吵他已看在眼里,这会儿对朱义盟也有几分的不满。

    林采兮将朱澈紧紧揽在怀边,抬头朝朱义盟道,“二叔,您有什么事只管说吧,澈儿还小,莫要吓着他。”

    朱义盟冷冷的哼了一声,目光却没有半分移动,定定的道,“朱澈,男子汉大丈夫,这么胆小,我让你过来你就过来。”

    这是明显的激将法,朱澈果然着道,从林采兮怀里走出来,昂着小脑袋毫不畏惧的对着朱义盟道,“二爷爷有什么事吩咐?”

    朱义盟朝他摆摆手,“过来。”示意他站到自己跟前。

    林采兮有些不放心,几欲向前阻止,但宁夏飞却给她递个眼色,要她保持安静,她只好紧张的看着朱义盟到底想要做什么。

    朱澈朝前走两步站在朱义盟跟前,朱义盟目光闪动,视线落在朱澈胸前,稍待片刻,将手伸向他胸前,将他胸前一件物什拿在手上,更加认真仔细的端详起来。

    那是一件墨玉貔貅,由墨玉精雕而成,颜色黑如墨,雕工极其精湛,玉质致密,光滑油亮。墨玉散发着一股冰冷气质,偷着一股神秘的力量。

    这块墨玉貔貅林采兮早就见过了,当时拿在手上只觉得冰凉,也知应是罕见的玉石,还偷偷感叹了一番。此时但见朱义盟面上的表情,煞是奇怪,苍白的面色更加苍白,眼里热切的目光几乎变作赤luo裸的激动,像是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室内忽然安静下来,谁也不敢说一句话,唯恐惊动了朱义盟此时的心境,而此时就连宁家姐妹亦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细细看着朱义盟神色暗自惊诧。

    朱义盟低着头,手指夹着那块墨玉,慢慢的摩挲着,神情越来越激动,良久,才喃喃道,“果然是它,果然是它。”热切的眼里竟然落下泪来,一行连着一行,竟如决堤的河水般哗啦啦落下来。

    一屋子人全都呆住了,呆愣愣的看着朱义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宁夏沫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心底里已猜出了些端倪,悄悄的让屋里的丫头们都退下去,这才轻声问道,“爷,您认识它么?”

    林采兮此时也瞧出一些端倪来,朱义盟八成是见过这墨玉,但这又有什么奇怪的?即便是朱府的镇府之宝,朱义盟也该见过的,现在戴到朱澈的脖子上有什么好稀奇的?难道这玉上藏了什么秘密?

    朱澈被朱义盟激动的情绪吓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以为朱义盟是要对着他发火的,没想到竟是这般模样的哭起来,他真有些吓坏了,下意识的抬手去擦朱义盟面上的泪水,嘴里颤声问道,“二爷爷,您怎么了?”

    泪眼朦胧里,朱义盟两眼一直盯着那块墨玉貔貅,往事一幕幕浮上脑海,一切都像是发生在昨日,而此时却物是人非,心底涌起的阵阵悲痛令他难以自制,他竟若小孩子般的低声哭泣起来。

    无数种猜测在林采兮脑子里转过,转来转去,没有一种能较有说服力的站稳脚跟,她仔细观察朱义盟神态,知他此时是真情流露,这一块墨玉貔貅上一定藏着一段跟他有关的悲伤往事,不然他不会如此悲伤,这种发自内心的悲痛以这样淋漓尽致的方式发泄出来,感染了在场每个人,就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宁家姐妹亦是泪水涟涟,却都安静站在原地默默看着朱义盟,任由他哭泣。

    朱澈终于忍不住了,毕竟是小孩子,未见过这种场面,又被朱义盟的悲伤感染了,满心的悲伤也涌上心头,哇的一声扑进朱义盟怀里哭起来。

    朱义盟这才惊醒过来,两手无措的抱着朱澈,收住眼里的泪,两手紧紧揽着朱澈肩头,低声问道,“澈儿,告诉我,这块玉是谁给你的?”

    朱澈反而收不住了,哇哇哭了几声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抽抽噎噎的道,“二爷爷,爹说这块玉是娘亲手给我戴上的,是娘留给我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要戴在身上,它会保佑我平平安安。”说着不由得又想起死去的爹娘,哭的更厉害了。

    “你母亲?”朱义盟看一眼林采兮,目里露出疑惑。

    林采兮知他误会,忙解释道,“是大夫人留给澈儿的。”

    朱义盟哦了一声,恍然大悟般的道,“是刘钰君?”

    林采兮心下一动,顿觉有什么关节在冥冥中连在一起,但又想不出其中关节究在何处,只得机械的点了点头。

    朱义盟却又继续追问道,“那你还知道些什么?刘钰君的事你知道多少?”他眼里的热切稍稍褪去一些,面色也稍稍红润些,但眼角的悲痛却依旧在。

    林采兮缓缓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那时大少爷并不喜欢多说大夫人,许是怕勾起心底悲伤。”

    门外有人说声,方才去拿衣服的丫头捧了衣服等在门口,宁夏沫忙上前牵住朱澈的手,轻声对朱义盟道,“爷,我先去给澈儿换换衣服,您这样吓坏他了。”

    朱义盟点点头,低头看了一眼朱澈,眼里多了几分柔色,“澈儿不要害怕,二爷爷没事。”

    朱澈转过身去看林采兮,林采兮也点点头,“澈儿,快跟姨奶奶换换衣服,娘一会便过去。”说着又朝宁夏沫屈膝道,“沫姨,有劳了。”

    宁夏沫点头回礼,牵着朱澈走出门去,宁夏飞也跟着走出去。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林采兮朱义盟两人。

    林采兮很想理清方才刚发生的事,一时之间却又无从下手,想了片刻,忽然想出一个可能,这块玉是不是跟朱义盟打听刘府的事有关?进一步说,这块玉是不是跟朱义盟特地回来要办的事有关?那么这块玉上藏着的又会是什么秘密呢?

    她缓缓抬头看看朱义盟,他似乎也在低头沉思,眉尖微挑,眉头微皱,她原本不想打扰他,可是此时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她今日来轩园只不过是想来试探试探朱义盟对刘妈失踪这件事的态度,只是想从中寻出些端倪,因为她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但又不能坐在屋里里等消息,只是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样的事情。

    有太多的疑惑,千丝万缕的连在一起令她心头颤动,隐隐约约她总觉得有些事似乎又在冥冥中进行着,任谁都阻挡不了,一步步朝他们走来,像一口黑暗之井要将他们一个个都吞进去,她只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她的家人都能平安的活着。

    大前天这边打雷,网线坏掉,今天上午又打雷下雨,好在网线下午修好了。终于可以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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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上无妻介绍:
她穿了,成为朱家大少爷正房夫人,却死了丈夫
她嫁了,嫁给朱家二少爷,却成了妾
她认了,乖乖带着五岁继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却被人误解别有用心
她怒了,改嫁,带孩子,这都是你朱家大少爷临死前的变态遗言,人都死了,却把她这个大活人折腾的够呛。
改嫁,带孩子,不都是你们朱家的决定,现在想把我捏圆就捏圆,搓扁就搓扁?
告诉你们,我就算只是个妾,那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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