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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小舟     妾上无妻txt下载     妾上无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331.墨玉貔貅【二】

    331.墨玉貔貅【二】

    屋内的气氛凝滞在两人的沉默上,朱义盟仿佛已经忘记屋内还有一个人,兀自低着头思索着。

    林采兮却有些等不及了,那些乱七八糟绕来绕去又理不清的头绪让她有些烦躁,她一刻也不想再这样等下去了,她微弱的点点头,强自按下心头焦灼,故意咳咳了两声,朱义盟两条眉毛立时便拧在一起,显然是听到了林采兮的动静。

    林采兮见已经引起他注意,便率先开口,“二叔,您可以告诉我吗?或许我可以帮您。”

    朱义盟抬眼瞟她,刚哭过的眼里依旧溢着一层泪,带着浓重的悲伤,“你可以帮我?你知道我要做的是什么事?”

    林采兮摇摇头,神色认真的道,“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我却可以相信您并没有害人的心。”

    朱义盟哦了一声,惊讶的看她一眼,“刚刚你不是还在质问我是不是绑架了你的管事,有没有害人吗?这会儿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你,变得可真快。”

    林采兮淡淡一笑,也不多做掩饰,“虽然我方才口口声声的质问您,但我只不过是来试探一下的,但我现在发现,绑架刘**一定不是你。”

    “何以见得?”

    其实林采兮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判定朱义盟跟刘妈失踪的事毫无干系,但她却想赌一赌,或许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倘若你想对刘妈下手的话根本不必等到现在,亦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法,这么做无疑将你推向不利之地,再者你确实也没必要这么做,不然你也不会瞒着咱们大家独自一人偷偷的查。还有,你方才的痛哭,我相信你不是害人的人。”

    林采兮说的字字中肯,不带有半丝半毫的作假,朱义盟很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可他除了真诚什么都未看到,他不仅也有些疑惑了,这个小小的女子脑子竟会转变如此之快,是太会做人还是诚心所致?

    换做平常他或许会直接将林采兮赶出去,可是今日,他结结实实的发泄了心底的悲伤,更重要的是他居然找到了那块墨玉貔貅,他心底仍在微微颤动,神情低落,缓缓的走到身后的太师椅上坐下,朝林采兮摆了摆手,“坐下吧。”今天他选择相信林采兮是真心的,而他实在需要有个人来听他诉说。

    林采兮依言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再也不多言,安静的等着他开口。

    坐在椅上的朱义盟微低着头,整个身子微斜着靠在椅上,似乎很累的模样,静了片刻,才缓缓低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见到澈儿的墨玉貔貅会怎么激动么?”他不等林采兮回答,兀自说下去,“因为这块玉曾经是我的,是我送给一个女人的。”

    林采兮震惊的抬头看着他,很难相信他的话,戴在朱澈脖子上的玉居然是朱义盟送给一个女人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是……“桃青吗?”她这么想着,不由自主的竟然将名字说出来。

    微低着头的朱义盟身子猛的一抖,缓缓将头抬起来,一双眼里再次蒙上一层泪雾,喃喃问道,“你也知道桃青么?”

    林采兮点点头,被朱义盟眼里的悲伤刺的有点心疼,他与桃青的事她是听说了的,那是一段残忍的往事,也是一段令人心寒的悲剧,此时被她忽然提起来,他心里该是怎样的滋味?

    朱义盟放在椅上的手渐渐攥在一起,握的紧紧的,神情也有些激动,眼里砰然射出几道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有那么一瞬,林采兮真担心他会爆发出来,会不会忽然失去理性,但她发现朱义盟在竭力压制胸内怒气,渐渐的平复了激动情绪,紧握的手也缓缓松开。

    他嘴角扯了扯,忽然呵呵笑了两声,自嘲般的道,“都过去了,现在再计较这些有什么用?不过这玉不是送给桃青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林采兮动了动身子,态度比方才更加端正了几倍,直觉朱义盟要说一些不为人知的话了,至少是朱家人所不知道的一些事。

    朱义盟又呵呵想了两声,笑声里却多了几分凄凉几分悲怆,使得他仿佛在刹那间衰老了许多,“这个女人,我负了她一生,她却为我守了一辈子。”他眼里流露着愧疚与悔恨,涣散的目光望着窗外遥远的地方,陷入一段陈年往事里,“那一年,我从朱府出去,心念俱毁,心爱的人死了,有家也不能回,又担心被人追上认出来交到府衙里去,我恨上天不公平,我恨朱家对我太狠,更恨自己无能,未能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悲愤交加的我在大街上来回晃荡,不知要去向何处也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后来体力不支的我终于晕倒在地上。”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床边坐着一个女子,当时被我错当做桃青抱着哭,她就是怜心,是她救了我,后来又照顾了我很久,再后来她爱上我,对我以身相许,可是我却辜负了她,那时我心里只有桃青一个人,她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我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报复朱家,报复除了大嫂之外的所有朱家人。所以后来我毅然离开怜心,不顾她的苦苦哀求离开她,她曾表示愿意跟我离开止安城,愿意陪我到天涯海角,我要报仇,她也可以帮我,可是我没有答应她,坚决的弃她而去。”朱义盟转回目光看着林采兮,“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坚决么?”

    林采兮顿感手脚冰凉,可以想象出怜心当时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她机械的摇摇头,抛却一切思想,只跟着朱义盟的思路往下走。

    “呵呵……”朱义盟干笑两声,两行清泪从脸上滑落,“因为怜心是ji院里的烟花女子,我以为烟花女子怎会有真心?她不过是一时糊涂罢了,等我走了,她还会去过属于她的日子,她身边从来不缺男人,我不过是其中一个。”他声音哽咽,面上却带着嘲弄的笑,是对他自己鄙视的冷笑,他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无耻之极,卑鄙之极?”

    林采兮定在椅上,无从回答,明亮的大眼亦涌上一层泪,怜心的身份注定了这场爱是场悲剧,可让怜心最绝望的大概是她心爱的男人当年竟是这般想她的,“你走后,她活下去了么?”这个时代的痴情女子遇到这样的事情,大概都会想到死吧?

    朱义盟眼里的泪更加凶猛的涌出来,争先恐后的打在他脸上,像是无数巴掌掴在他脸上,“她活下去了,她坚强的活下去了,她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我。”

    林采兮紧张的两手拧住衣裙,不知道应该往何处想,更不知应该怎么把这块送给怜心的玉同朱澈联系在一起,她突然觉得胸口有块大石头压着,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她近乎颤抖的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早就不在了。她临死还让人捎信给我,说她从来不后悔。”朱义盟两只拳头又紧紧握起来,额角青筋突出,“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账?像我这样的人怎配得上她那样的真情?如果我是她,一定找到这个负心的男人杀了他。”

    林采兮坐在椅上一动不动,仿佛有千斤大石压在她身上,令她动弹不得,梗在喉咙的话脱口而出,“可是……这块玉怎会戴在澈儿的身上?为什么?”

    朱义盟的意识猛然被唤回来,眼里的泪水却还在不断落下来,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接着讲下去,“这是我送给怜心唯一的一件东西,是怜心看上的,非要我买了送给她,我便买了送给她,她只给我要过这一次东西,我也只送过她这一次。你知道她当初为什么活下去么?知道为什么么?”

    林采兮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两眼紧张的望着朱义盟,唯恐他说出的是令她难以置信难以接受的事,她绝对不会天真的认为怜心后来又碰到一个好男人嫁了,如果真是这样,朱义盟也不会内疚成这个样子了。

    朱义盟一字一句的道,“因为她发现她怀孕了,她怀上了我的孩子。”

    一股麻酥的冰凉从脚底窜上来,林采兮也跟着握紧拳头,脑子被迫缓慢转动着,怜心怀孕了,那么后来她生了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呢?她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朱义盟并不明白林采兮面上的震惊,但他却接着说下去,“怜心给我生了个儿子,你现在知道我回止安城来是做什么的吧?我就是为了要找到这个孩子。而且我一定要找到他,我唯一的儿子。”不容质疑的坚定。

    林采兮惊得半瘫在椅上,脑子更乱,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难道这就是冥冥中安排好的么?为什么?为什么将他们都安排到朱府来相见?难道这就是对几十年前朱家太老夫人所做之事的惩罚么?只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来面对?

    今天更新两章,我的手提不能开机了,所以晚上不能写了,明天再多更新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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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出府

    332.出府

    她身子微微颤抖,心底仍抱有一丝侥幸,希望事实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于是嗫嚅道,“后来呢?那孩子去了哪里?您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朱义盟神情比方才平静了些,眼里的泪已收住,面上甚至挤出一丝发自内心的微笑,“怜心死后,那孩子后来被一家人收养了,这些事全都是怜心的一个好姐妹后来告诉我的。”

    林采兮心下又是一颤,几乎鼓不起勇气再往下问下去,紧握着拳头过了一会才问道,“那您可知道是哪家收养了这孩子?”

    朱义盟颇有些不解的看了看林采兮,“这个难道你还猜不出来么?自我回来就一直在打听刘府的消息,我儿子便是被他们收养了。”

    林采兮心底唯一的一丝侥幸被打破了,怜心,刘府,朱澈,那块墨玉貔貅,世界竟是这般不可思议,竟然能以这种巧合而又蹊跷的方式将看似毫不相关的人联系在一起,又是以如此奇怪的方式让他们在一种不可思议的场合下相遇,这难道就是上天精心安排的么?

    慕容一笑竟是朱义盟的亲生儿子,那么朱澈便是朱义盟的亲生孙子。

    林采兮猛的打了激灵,倘若朱义盟知道朱澈是他孙子,又会怎样呢?他一定要找回自己的儿子,是否也代表一定不会放弃朱澈呢?看得出来朱义盟对朱府还是有所怨恨的,只是因着老夫人的恩情并不去计较,但他与朱梓峻之间却横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那么她苦心隐瞒的朱澈身世是不是又将被人无情的揭开了?

    而若慕容一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的父母竟是这般的关系,他又将如何?

    林采兮心头紧缩,急切的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绝对不能现在就让他们知道,她需要想一想到底应该怎么做,一切都太出乎意料了,她真的需要好好的想一想。

    朱义盟看着林采兮,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了?”

    林采兮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既然您回来是寻找儿子的,大可不必如此这般的偷偷摸摸,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寻找呢?我想老夫人也一定会帮着您找的,毕竟这孩子也是咱们朱府的血脉。”

    朱义盟忽然变了脸色,哼了一声,“他不是朱府的血脉,他跟朱府无关。我只想找到他,然后悄悄的带他走,给他一个新的身份,与朱府毫不相干的身份。”

    他面上的冷然更加坚定了林采兮将此事暂时隐瞒下去的念头,她缓缓心神,遂镇定的道,“二叔,既是如此,我也不跟您绕弯子了,刘府里现在只剩下几个小厮守着,自然不会晓得住这些事,所以您也不必费心再去刘府打听了,至于咱们朱府里头,更是不会有关于刘府的消息,所以您还是换一种方法去找吧。”

    朱义盟笑了笑,“不必了,我现在已经找到了,澈儿的身上带着这块玉,便说明我的孩儿一定是在刘府,而且这块玉应该是通过刘钰君转送给澈儿的,那么我便从这块玉下手。你方才说刘管事失踪了?”

    林采兮点点头,她原本便是为此事而来的。

    朱义盟冷哼了声,“我想,我或许知道她在哪里。”

    林采兮顾不得其他,立时便惊喜的问道,“二叔知道她在哪里?”

    “那日我半路回来拿东西,瞧见刘管事偷偷摸摸去了静心园,我想她的失踪定然与静心园有关。”

    恰好同自己的猜测一样,林采兮便道,“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已经以别的名义派人去各园搜查了,但愿能查出点什么。”

    朱义盟瞥她一眼,“你们在园子里查不出什么来,刘管事失踪已两三天,早就应该被人转移了,谁还会这么蠢等着人来搜?更何况,万一刘管事被人灭口了,你们更是什么都找不到。”

    “灭口?”林采兮虽然想到了这种可能,但此时听到从朱义盟嘴里说出来,还是被吓了一跳。

    朱义盟放轻语气道,“不管是不是被灭口,查一查总是有用的。”顿了顿又看着林采兮道,“好了,你现在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你方才说或许可以帮我,那我现在问你,你是否可以帮我呢?”

    “当然可以。”林采兮迎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果断答道。

    “好。那我就相信你一回。首先你要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好。”

    朱义盟不再多说话,朝门外叫了几声,宁夏沫便趋步进来,“采兮,澈儿换了衣服已经先回去了。”林采兮忙起身道谢,顺便告辞,朱义盟也不多挽留。

    一路上,林采兮的脑海中里犹如炸锅了一般沸腾不已,她应该怎样将这事隐瞒下去?可是她又怎能剥夺他们父子相认的权利?即便日后慕容一笑知道了,也一定会怪她的,可是朱澈怎么办?此时一旦被揭出来,他又将受到怎样的伤害?她对朱府又该是怎样的一番心思,往日感情又将置于何地?

    她矛盾极了,真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这一日,林采兮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这件事,既想不出好法子又想不出别的出路。

    傍晚,菊焉香秀回来,朱府大大小小的园子她们大概都看了个遍,不但没发现刘**踪迹,更是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找到。

    林采兮不禁有些讶异,同时感到更加担忧,短短两日之内,竟将一切痕迹都抹的干干净净,这般干净利落,必是下了一番苦心的,既是下了苦心的,找起来可就难了。全府里都查过了都没有,难道刘妈已经被人转移到府外去了?还是…………

    林采兮不敢再往下想下去,遂吩咐道,“这几**们派人严密观察静心园每个人的动静,尤其是袁妈,看她近日都在干什么,跟哪些人接触?”

    用过晚饭,菊焉进来禀告,林府有人送信过来。

    林采兮一惊,以为林宅出了什么事,忙命人将信送上来,拆开看时,竟是林采书已同方耶茹定了婚期,定在下个月的初六,六月初六,倒是个好日子。

    见是喜事,林采兮忙让菊焉带那人下去领赏,又写了短语让他捎回去。

    因了这喜事,她急躁的心情才稍稍得到一些放松,无论怎样,林宅总算是平平安安的,现下又遇喜事,老爷子老太太自是欢喜的,她也就放心了。

    次日清晨,林采兮刚刚用过早饭,外头便有人送帖子来,是方耶语派了人来接她去方府,林采兮有些犹豫,一来身体不方便,二来府里事多,实在走不开。

    来接她的是方府的方管家,见林采兮犹豫不定,便躬身道,“林姨娘,二小姐知您身子不便,特意让我们请了马车来,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您请放心,别说这几步路,便是走上一天,也不会累着您的。”

    林采兮倒也不好拒绝了,只得换了衣服跟他出门,唤了香秀菊焉在一旁跟着。

    那马车果然如方管家所说,躺在里头竟比床上还要舒服,马车走的很慢,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林采兮有一阵子没出过门了,此时也不想一直坐在车里躺着,便坐起身,悄悄的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比冬日更是喧闹,耀眼的阳光明晃晃的照在人身上,散发着蓬勃朝气,使整条街都显得朝气蓬勃。

    街头许多卖小玩意的小摊子一个接着一个,虽只是短暂一瞥,林采兮仍是看了个眼花缭乱,不由赞道,“这些人手艺还真是好,做得这般惊喜,等的我肚里孩子出世后,一定给他买许多小玩意儿玩。”

    菊焉也透过那一角朝外看,随着叹道,“现在正是赶街好时节,怪不得街上人竟是这般的多。”

    林采兮回头看她一眼,嘲弄道,“小丫头片子,也被憋坏了吧?瞧这花花世界,多新鲜。”

    香秀在一旁接过话来,“姨娘,您可是叫错了,菊焉可不是小丫头片子了,她现在可是新媳妇了呢。”

    林采兮恍然大悟的呵呵笑起来,菊焉羞得满面通红回过头狠狠瞪几眼香秀,香秀装作看不见掩嘴偷笑。

    “咦?他怎么在这里?”香秀忽然看着街上道。

    “谁?”菊焉也顺着看过去,原来是一门上的看门小厮兴旺,“许是出来办什么事。”

    “一个看门的小厮,能有什么事出来?你看他手上还提着一大包东西。”香秀不依不饶的道。

    林采兮也顺着她们的视线望过去,果然瞧见兴旺在人群里急速走着,面上神情紧张,仿佛在赶时间,他手上提着一大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府里当值,怎会出现在这里?

    香秀弓起身,“姨娘,不如我瞧瞧去,等会儿再去方府找您,或许,这人能帮些事。”

    林采兮回过头看她,“怎么说?”

    香秀身子已挪到帘子口,“姨娘,兴旺是袁**远房亲戚。”

    林采兮立时便明白她的意思,遂朝前喊了一声,“停车。”然后谎称让香秀下去买点东西便让香秀下了车,而她们则继续跟着马车去了方府。

    本来应该昨天发这一章的,结果我起点怎么都登陆不上去,所以只能到上班时候到办公室来发这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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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3.痴情汉

    333.痴情汉

    由于马车速度相当缓慢,她们比往日多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方府。

    马车一停下,方管家便掀开帘子,躬身问道,“姨娘,您身子还舒服吧?”

    林采兮笑着回礼,“方管家挂心了,我没事。”菊焉忙上前搀住她,小心翼翼扶她下车。

    “采兮姐姐,你可来了,我这都出来看好几次了,终于把你给盼来了。”刚下车,身后便传来方耶语清脆欢快的笑声。

    林采兮小心着站稳脚跟,抬头看她,但见她手上正抱着个红口白牙的小孩儿,小脸蛋儿胖嘟嘟的带着一团喜气,一双大眼正咕噜噜的转着,煞是俊俏可爱,遂惊喜道,“耶语,你抱的莫不是耶赫小少爷?”

    方耶语两手抱着方耶赫走上来,摇着方耶赫的一条小胳膊道,“耶赫,快给采兮姐姐打招呼,你的名字可是她给你起的哦”

    方耶赫方才五六个月大,倒像是能听懂人话一般,眼珠子停在林采兮脸上转来转去,透着一股子灵气,惹的林采兮呵呵一阵笑,“没想到小家伙长的这么可爱了,瞧这小模样,长大了肯定也是个淘气包,来,这是姐姐送给你的。”说着从袖里摸出块千福八宝玲珑小猪娃娃,“小玩意儿,拿着玩去吧。”

    方耶语替他接过小猪娃娃,代为谢过,便忙将林采兮往府里迎,旁边跟着一个妇人忙着伸手去接方耶赫,方耶赫却很不乐意的摆着小手,紧紧揽着方耶语不松手。

    那妇人急道,“少爷,小姐累了,让奶娘抱抱。”方耶赫却还不领情,依旧紧紧抱着方耶语不松手。

    方耶语笑着摇摇头,嬉笑道,“我的小祖宗,现在全家人都围着你转了,你这倒好,天天的霸着我抱你,倒会心疼你奶娘了,恐的累着她。”

    那妇人跟在一旁一脸的不好意思,颇有些工作不到位的模样。

    林采兮掩嘴轻笑,“瞧你欢喜的,嘴上骂着,心里定是乐的开了花吧?小家伙霸着你,还不是因为喜欢你呀?偷着乐去吧你。”

    方耶语果然咧开嘴笑开了花般的灿烂。

    两人说笑着进府来到小客厅,没想到方家的人居然都在,倒把林采兮吓了一跳,莫非有什么事?再仔细看,屋内却独独少了方耶茹一人。

    方武信率先起身笑着招呼,“林姨娘来了。快请坐。”

    方夫人也笑嘻嘻的站起身来,“林姨娘,瞧你这身子,人家说肚子尖尖生男,肚子圆圆生女,你肚里的一定是个小少爷。”

    林采兮笑着回礼。

    方耶语则抱着方耶赫反驳道,“娘,你这话说的可不对,那时候人家不是说姨娘肚里的是个女儿么?结果怎么着?就给咱们送来这么个坏蛋。”

    方夫人嗔她一眼,“是坏蛋你还天天的抱着他,恨不得能抱你屋里养着去。”

    坐在一旁的姜姨娘也站起来同林采兮打招呼,然后走到方耶语跟前笑道,“快给我抱抱吧,再不然他都不知道谁是他娘了。”说着伸手去抱方耶赫,这次方耶赫倒是没挣扎,乖顺的钻进姜姨娘怀里。

    林采兮坐在椅上一直笑看着,心内不由感叹,到底是母子连心,无论怎么样,孩子都是跟自己亲娘亲近的,这么想着,下意识的身后抚下肚子。

    大家说笑了一阵,林采兮见方家人并不提别的事,似乎都有些难以启口,心知这家人把自己请来,定然是有事,却又不好意思开口,想了想,便径自开口道,“方老爷,你们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方武信却摇头道,“林姨娘多想了,我们并无其他事,只因多日未见姨娘,所以请来说说话,再说,咱们林方两家以后不就是亲戚了么?”

    林采兮有些诧异的看着方武信,又看看方夫人,再瞟一眼方耶语,但见她面色微红,似乎有些赧然,便知方武信一定是在撒谎,但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了,只好转了话题,“怎么不见耶茹呢?她不知道我过来呀?也不出来说说话。”

    方耶语笑嘻嘻道,“采兮姐姐,我姐姐这会儿正害羞着呢,马上就要成为林家嫂嫂了,当然不好意思见你了。”

    林采兮掩嘴呵呵笑了一阵,叹道,“我与耶茹果然是有缘分的很,原来我是他的嫂嫂,这么来回一转,我竟又成了她的嫂嫂,这缘分转的可真是蹊跷。”

    一屋子人又都跟着哈哈笑起来。

    林采兮察言观色,发现方武信夫妇在谈起方耶茹的婚事时,面上都带着微笑,眼里也散着亮光,原本挂在心头的石头也落地了,这么说来他们对这门婚事还是很满意的,那么对林采书也是满意的了,这就好。

    一屋子人说了半天话,姜姨娘借口要哄方耶赫睡觉便先行离开,接着方耶语也称有事从小厅退出去,最后连方夫人都起身离开了。

    屋里只剩下方武信林采兮两人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厮,走到方武信跟前低声说了两句,方武信便霍然起身,“林姨娘,我外头有些事需要出去下,你先在这里坐坐,我马上回来。”

    林采兮点头回礼,心下暗自纳闷方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是玩的哪一出?就连跟在一旁的菊焉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时不时的朝门外瞧上几眼。

    林采兮独自在小厅里做了片刻,外头又进来个小丫头,笑嘻嘻的走上来,屈膝行礼,“林姨娘,咱们厨上不知道您什么口味,能否请菊焉姐姐过去指点指点?”

    林采兮抬眸看一眼小丫头,更加确信这是方家人特意的安排,人都走之后,接下来才是正事吧?遂微微一笑,“菊焉,你跟去看看吧。”

    菊焉有些犹豫,但看到林采兮递过来的眼神,便满怀不安的跟着小丫头离开了。

    小厅里只剩下林采兮一个人,她端起桌上一杯热茶放在鼻下,悠闲的嗅着那杯子里的清香,安静的等待着。

    “林姨娘,别来无恙。”安静的空间里陡然响起男人的声音,纵然林采兮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被小小的惊了一下。

    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人,林采兮确实被惊住了,愣了愣才忙站起身屈膝行礼,“民妇拜见知府大人。”

    站在门口的正是高天成,却不再是初次见面那时的模样,下巴稍显尖突,面颊消瘦,宽大的袍子套在身上更显得他身形消瘦,面容憔悴。

    高天成抬脚缓缓走进来,摆摆手,“林姨娘不必多礼,请坐。”

    林采兮惊讶于他的变化,但在瞬间也猜到了高天成的来意,等高天成在上首椅上坐下,她才随着落座。

    高天成看一眼林采兮,嘴角微动,扯出一丝苦笑,“林姨娘,今日是我让方老爷请你来的,倘若给您带来不便,还请您谅解。”

    林采兮欠欠身回道,“高知府言重了,只是我有些不明白,知府为何不直接让我去府衙里呢?或者您也可以派个人去朱府里送个话,何须如此周折?”

    高天成笑了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落寞与无奈,却只淡淡的道,“这样便好。”顿了顿,才迟疑的问道,“林姨娘,二少爷出去后给您捎过信回来没?”

    林采兮心里一紧,“高知府,二少爷自进京后,一直都没送消息回来,您也是为朝廷办事的,您可知他近日情况?”

    高天成一脸汗然,喃道,“原来你也不知道他的消息,我原以为二少爷去了京城能见到皇上。”

    “高知府,您是想问童欣的事么?”林采兮暂时抛开朱梓峻的问题,直接问道。

    高天成从椅上起身,走了两步,背对林采兮站着,衣角却在微微颤抖,显出他此时的激动与不安。

    林采兮试探着又问道,“高知府,您一点关于她的消息都没有么?”

    高天成痛苦的摇摇头,倘若他知道一点消息,哪怕只是一点点消息,他都会毫不顾忌的去找她,只是她现在还好么?她现在还在皇宫里么?她还记不记得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

    林采兮也摇摇头苦笑道,“高知府,现在你我可同是天涯沦落人,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不管怎样,咱们都要耐心的等待,只要我们都好好的,就还有希望的。”

    高天成猛的转过身来看着她,“还有希望?还有希望么?真的还有希望么?”

    林采兮躲开他热切的目光,不回答他,反而问道,“高知府,那我问你,倘若你知道永远都不可能再见到童欣了,你会怎么样?”

    高天成身子抖了一下,转过身去不再看林采兮,过了半天才道,“我,也不知道。”声音竟有些哽咽。

    或许是心境相同的缘故,林采兮被他的真情感动了,眼里涌出一股热泪,“高知府,爱上童欣,你后悔么?”

    这次高天成想也没想的答道,“不后悔,怎么会后悔,我感激都来不及,以前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并没有感觉自己有多爱她,更不能明白她对我的重要性,直到她走了后,我一天比一天更加明白她对我的重要性,倘若有人告诉我,现在就能见到她,即使让我丢掉官职我都愿意。”他猛的转过头来,目光热切的望着林采兮,激动的道,“林姨娘,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求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林采兮仿佛被他眼里的热切感染了,谁能想到止安城最有权力的知府居然也是如此重情之人?谁又能相信高天成竟然为了心爱女人舍得放弃官职?

    她被感动了,无数种念头在脑海里来回交织,又或许她脑子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她居然一口答应下来,“好,我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高天成立时便欣喜若狂起来,两手紧紧攥在一起,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童欣。

    林采兮看着高天成满怀着希望而去,良久才从悲情中恢复过来,猛然惊醒方才答应了高天成的事,开始暗暗责怪自己,朱府的事还没解决完,怎么能答应他这件事?更何况这件事她原本便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的,皇宫,皇上,童欣,各个都离她那么遥远,她怎能帮上忙?

    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她又该怎样收回来,而高天成刚充满希望的心又该是怎样的绝望与悲痛?既然已经给了他希望,那就让他在希望中开心几天吧。

    方家人还没进来,香秀倒先进来了,进门看到屋内只剩下林采兮一人,颇感惊讶,“姨娘,怎么就您自己?”

    “没事儿,都有事忙去了。”林采兮简单一带接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香秀便将方才见到的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姨娘,兴旺去了一个小院子,把那包东西交给那院子里的人,然后还嘱咐了几句便走了,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大街上一家玉器店铺,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然后才朝府里的路走了。”

    玉器铺?林采兮蹙眉细想,朱府好像没有开玉器铺,记得老夫人教她管账时跟她说过,朱家在止安城有五家当铺,两间绸缎铺,三间药铺,并无玉器行业。

    “那你有没有看清那是谁家的玉器铺?”

    “我进去问了,人家说是城里一家很有钱的开的,到底是哪家却不肯说。”香秀回道。

    “依你看这跟兴旺有什么关系呢?会不会是兴旺在里头有认识的人呢?”

    香秀摇头,“姨娘,我亲耳听到玉器掌柜叫兴旺总管,他不过是个看门的,哪来的总管称呼?这不是很蹊跷的么?”

    这么说,林采兮便不敢轻视了,想要再细细问下去,方武信却从外头抬脚进来,狐疑的看一眼香秀。

    林采兮不等他问忙解释道,“她本来也跟我一起坐车来的,半路让她下去买了点东西,方才门上的人让她到这边来,她便进来了,刚进来。”又故意嗔怪道,“买个东西也这么慢。”

    香秀也故意小声嘀咕道,“街上人确实多。”

    方武信这才放下心来,知府吩咐过不许任何人知道他来方府的事,他也是眼看着知府离开后才过来的,既然小丫头是刚进来,应该没看到知府,不过即使看到了也不见得认识知府大人,遂笑着道,“采兮,希望你不要见怪。”

    林采兮知他指的什么事,遂笑道,“我正巴不得出来玩玩呢。方老爷邀请的正是时候。”

    两人心知肚明,相对一笑。

    微微一笑时,林采兮心头闪过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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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狗急跳墙?

    334.狗急跳墙?

    用饭时候,方耶茹终于出来了,微低着头,一副娇柔羞涩的模样,抬眼看林采兮时,一脸的不自在,微红的脸蛋愈发衬得她妩媚漂亮。

    林采兮禁不住赞道,“耶茹,你这般模样被我哥哥看到,定然被迷倒了。”

    方耶茹更是羞得抬不起头,垂首嗔道,“采兮,莫要笑我。”

    一顿饭吃下来,方耶茹愣是没敢将头抬起来,搞得林采兮都有些不自在了。

    用过饭后,大家一起说了阵子话,林采兮便遂方耶茹去了后院闺房里。

    到了自己房里,方耶茹才稍稍放开些,但面上仍带些羞涩,说话都有些客气起来,“采兮,快请坐。”

    林采兮毕竟是现代人,并没有深切体会到古时媳妇跟小姑子之间的关系,是以不能完全体会方耶茹此时略显紧张的心情,遂嬉笑道,“成了一家人反倒是客气了,我还不习惯了呢,这以后我可要恭恭敬敬的叫你一声嫂子呢。”

    方耶茹故作微怒的瞪她一眼,“你再取笑我,我可不理你了。”

    林采兮呵呵笑着道,“好好好,不说玩笑话了,咱们好好的说说话。”

    方耶茹先搀着林采兮坐下,自己也在她旁边的椅上坐下,“采兮,我正要问问你呢,你嫂嫂有消息了么?”

    林采兮知她肯定要问此事,收起面上笑闹之意,摇了摇头,“一直都没有消息。”

    方耶茹微低着头,半边脸上带着一抹忧郁,沉默片刻才缓缓道,“但愿他们母子平安。”

    林采兮心思微动,在心里打定主意,试探着问道,“耶茹,那我问你,假如你跟我哥结婚后,嫂嫂又回来了,你将怎样?”

    方耶茹微怔了下,随即显得有些茫然,“这样的事我也想过,若你嫂嫂真的回来了,我该怎么办?可是,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嫂嫂平安回来。即使……”她忽然顿住了不再往下说,面上露出几丝哀愁,“即使我不能同你哥哥在一起。”

    林采兮不再问下去,她知道方耶茹的心事肯定不止这些,这些日子她定然为这事犯过许多愁,但一切都没有定论,她不能抹杀她的希望,更不能误导她,遂笑了笑,“耶茹,你放心,不管怎样,既然我哥哥娶了你,既然你进了林家的门,便永远都是林家的人。”

    方耶茹猛然抬头看她,迷茫的大眼里闪着亮光,露出点点惊喜,“真的么?”惊喜过后接着又是一阵茫然的落寞,喃喃道,“但愿吧。”

    两人坐在房里沉默了一阵子,林采兮心里还念着别的事,便起身告辞,又去前院同方家人一一道别,这才出的府来,依旧由方管家跟着马车将她们送回去。

    马车走到半路,林采兮掀开马车帘子,客气的朝方管家道,“方管家,我看天色尚早,我也不急着回府,不如就在这里下车在这街上走走,等会儿坐小轿子回去就行了。”

    方管家不依,非要等林采兮逛完街再亲自送回去,林采兮无奈,只得下了马车让方管家暂且等着,自己则带着菊焉香秀去街上闲逛。

    眼见着离方管家远了,香秀带着林采兮拐个弯走进另一条街,又走了几步路,香秀朝前头指指,“姨娘,便是这家铺子。”

    林采兮抬头望去,那铺子上头明晃晃的写着四个大字,“明雅玉行。”她又朝对面瞧了瞧,是一间茶楼,便抬脚走进茶楼,找个临窗的位子坐下,从窗子望下去,正好看到玉器行的大门,进进出出的人都可收在眼底。

    林采兮朝香秀递个眼色,香秀点头转身噔噔下楼,到了对面玉器行,径自进去。

    菊焉却还有些奇怪,看着玉器行,轻声问道,“姨娘,这里有什么问题么?”

    林采兮端起跟前的茶,瞟一眼街角,“等会子就知道了。”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香秀从玉器行里出来,在街上又转了一圈才拐弯回到茶楼来。

    上的楼来,香秀如实汇报,“姨娘,我照您教我的话跟掌故的说是总管介绍我过来看玉器的,他便信以为真,我又装着问了几个问题,那掌故十分狡猾,无乱我怎么绕圈子,他都不透漏关于玉器行的任何信息,除了玉器其余的一概问不出。不过,倒是他手底下的一个小伙计无意间提了一句,说这铺子马上就要卖掉了,说只等总管一句话。”

    林采兮挑眉思索,黑眸不时闪烁着亮光,看来这铺子跟兴旺有莫大关系了,兴旺只不过是朱府一个看大门的,怎会成为玉器行的总管?又怎会有买卖铺子的权利?这铺子的主人到底是谁?

    难道是她?

    林采兮紧缩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有合理的解释了,假如这铺子是姨***,那么兴旺就有做总管的可能了,这么着急的卖铺子,莫不是狗急了要跳墙?

    林采兮倏地站起身,吓得菊焉忙上前搀住,“姨娘,您小心点儿。”

    林采兮摆摆手,“回府。”

    方管家仍在街头不远处等着,远远看见她们走过来,忙让人将车赶到近前来,安安稳稳的将她们送到家,看着安全进了府门,这才回去复命了。

    回到园子里,朱澈已经下学回来,正在小厅门口站着等林采兮,见她回来,忙迎上去,“娘,您可回来了,奶奶不是说的不让您出门么?怎么又出门了?娘累不累啊?”

    朱澈的乖巧让林采兮感到一阵舒坦,全身的疲惫都跟着消散了,笑着摸摸朱澈的头,“乖,娘没事,澈儿在这儿等娘回来啊?”

    朱澈点点头,忽闪着的大眼一眨一眨,多添了几分童真,“娘,澈儿想问问你,二爷爷为什么会哭呢?是因为看到我身上的玉吗?那他为什么看到我的玉就哭了呢?”

    林采兮眼珠滚动,眼角朝四下里瞟瞟,还好周围只有菊焉香秀站着,她拉着朱澈的手进屋,揽着他在椅上坐下,“澈儿,这事你跟奶奶说了么?”

    朱澈摇头,“没有,我还没来及跟奶奶说呢,不过我想二爷爷一定不希望别人知道,大男人还哭鼻子,很丢人的。娘,二爷爷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么?”

    林采兮眼珠一转,微微一笑,“澈儿,你说的很对,连你都不愿意当着别人的面哭,那二爷爷就更不愿意别人知道了,所以咱们要替他保守秘密,不然的话二爷爷可要生气了。澈儿,二爷爷看到你的玉哭是因为想起你爹了,你爹小时候跟二爷爷的关系最好,现在你爹去了,所以二爷爷才会那么伤心,看到你的玉就想到你爹了,你明白么?”

    朱澈顿悟,用力点点头,打心眼里对朱义盟生出些好感来,在他幼稚的心里,但凡跟他爹娘关系好的都是好人,他欢喜的道,“娘,那我改日再去看二爷爷,我还要听他讲讲爹小时候的事呢。”

    林采兮唯恐他真去了轩园问朱义盟,忙道,“澈儿,你二爷爷最近很忙,你不要去打扰他,再说了,你慕容师父教给你的功夫练好了没?等你练好了,练给你二爷爷看看,他肯定会高兴的。”

    一提起功夫果然转移了朱澈的注意力,他一张小脸立时便兴奋起来,红彤彤的甚为可爱,两只小手也舞蹈起来,“娘,我每天都练,等再过几日我便练给二爷爷看去。”

    林采兮笑着摸摸他小脑袋,“澈儿真乖,等会儿陪娘用饭吧。”

    小家伙高兴的差点又手舞足蹈起来。

    五月的傍晚也有些闷热,树枝子上的叶子在微风轻吹下哗哗作响,林采兮缓步走在园子里,不时的伸展几下胳膊,做几个简单的运动,时不时的踢两下腿,不管她是动胳膊还是踢腿,跟在她身边的俩丫头都吓得胆战心惊,步步紧跟着,唯恐她有个闪失。

    林采兮也不管她们,兀自做着自认为对身体尤其是对胎儿有帮助的运动,眼角瞥见后院门口有两个婆子往这边瞧,其中一个便是刘妈从乡下请来的李婆子,伸着脖子朝这边张望。

    林采兮停下脚步,让菊焉上前问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李婆子便跟着菊焉走到跟前来。

    林采兮问她,“李妈,有什么事吗?”

    这段时间李婆子住在府里,跟林采兮接触的多了,知道林采兮是好脾气的主子,所以说起话来也比刚来时放开了些,听主子问,便笑道,“姨娘,算算日子,您这也没几个月了,这个时候也该活动活动了,这样生的时候才能顺利。”

    林采兮奇怪的看她一眼,“以前你不是教我做过一些了么?原来还有啊?”

    李婆子笑的灿烂,“我教给姨娘的不过是一些小把戏,还多着呢,只是我看姨娘近日烦心事较多,所以一直没跟姨娘说,今儿个见姨娘自己活动起来,才上前来跟姨娘说说。”

    “李妈,你不用管我有没有烦心事儿,以后有什么话什么事尽管说,我现在最首要的任务便是将肚里的孩儿顺利生下来。”

    李婆子忙点头称是,立时便开始讲解起来,又命人从屋里拿出几块软垫子铺在地上,然后动作娴熟的将林采兮搀到垫子上慢慢躺下。

    昨天是冰焕亲的大婚之日,居然没来及加更,今天奉上

    祝亲新婚快乐夫妻甜甜蜜蜜,恩恩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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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5.敲山震虎

    335.敲山震虎

    李婆子先让林采兮坐在软垫一侧,然后自己则躺在软垫上,两腿伸直,缓缓屈膝,两膝靠拢,双脚分开,略比臀部宽些,再将两脚内收,尽量接近臀部,最后腿脚放回原处。

    动作很简单,林采兮看的却有些诧异,这分明就是现代瑜伽的翻版嘛,只是这些动作更简单更容易些,遂奇怪的问道,“李妈,你怎么会这些?”

    李婆子从软垫上坐起来站起身,见姨娘面上净是惊讶,心内便有些得意,“姨娘,这可是我的拿手绝活,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这都是我多年接生经验积累下来的,素日里我接生的大多是庄稼地里干活的,起初我并不太在意,但时间久了我发现有的女人生孩子很顺利,后来我发现这些生孩子顺利的平日里都是干一样的活,所以我便琢磨着是不是跟她们的活动有关,再仔细询问一番,果然是有关系的,再后来,我再接上时候都会问些她们平日里喜欢做的事什么的,时间久了,我就总结出这些动作来。”

    如此这般这李婆子倒是个人才了,林采兮便笑着问她,“李妈,那我倒是有些奇怪了,依你这么说,那你方才的动作该是做什么活计用到的?”

    李婆子脸上更加得意起来,“姨娘啊,这个您就有所不知了,咱们乡下的玩意儿您没见过,咱们这些娘们儿在家没事的时候会用石凿磨豆子,躺在炕上用两脚来回碾磨最好不过了,还省力。经常干这些话的女人生孩子那都是极其顺利的。”

    林采兮哦了一声点点头,在脑子里勾勒下那石凿的模样,仿佛是见过那模样的,但却对不上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也不去追究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遂笑着依照李婆子方才的模样躺在软垫上做起来,只做了七八个来回才停下来。

    接着李婆子又教了一套下蹲的动作,天色便完全暗下来,风也稍稍大起来,她们才收起软垫进屋,林采兮又照着自己的意思在床上做了些别的动作才睡觉,这一晚上竟睡得很安稳踏实,次日清晨醒来也是神清气爽。

    林采兮特意让菊焉梳了个随云髻,一圈一圈的发髻层层叠叠绕在头上,行走间仿若流动的飘云,颇为灵动,望着镜中白皙俊俏的小脸蛋儿,颊上飘着淡淡红晕,细长的眉毛弯成一弯新月,微笑间,满眼里都是笑意,她不由的在心底赞一句,仿佛镜中的并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她望着镜中的人儿,自言自语道,“相信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嘴角微微上扬,面上荡着一抹自信的光芒。

    静心园里比往日更安静,连个小丫头的影子都见不到,林采兮径自走到姨奶奶房前仍未见到半个人影,菊焉便站在院中稍稍提高声音说道,“这院子里竟没有人么?小丫头都哪里去了?”

    侧房里走出来两个小丫头,见是林采兮,都忙上前行礼。

    林采兮皱下眉,微怒道,“一大清早的,人都到哪里去了?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府里要大清扫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俩小丫头畏畏缩缩的站着,互相看了眼,其中一个丫头嗫嚅道,“姨娘,我们正要开始干活。”

    菊焉冷哼了一声,呵斥道,“正要干活?你们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躲在房里说闲话,你当咱们不知道你们都在做什么?原来姨奶奶在园子里的时候,你们也是这般的么?”

    两个小丫头吓得不敢说话。

    林采兮瞟她们一眼,不再接着往下追究,“袁妈去哪儿了?没在园里么?”

    “原来是林姨娘来了,老奴在呢。”袁妈说着从姨奶奶房里走出来,笑盈盈的走到林采兮跟前行礼说话。

    林采兮目光在袁妈身上转一圈,又转向姨***房门口,最后又落在袁妈脸上,淡淡道,“袁妈正忙着什么呢?”

    袁妈貌似很热情的迎上来伸手想搀住林采兮的胳膊,菊焉猛的上前将她挡在林采兮跟前,愣是不让她上前,她只得讪笑道,“老奴慢待姨娘了,这不,姨奶奶不在,小丫头们又都偷懒,我便自己收拾屋子去了。”说着朝旁边的小丫头狠狠瞪一眼,厉声道,“偷懒的贱丫头,还不快干活去?杵在这里想给姨娘添堵呢。”

    两个小丫头吓得应声而去。

    林采兮跟着进了姨奶奶房间,房里确实打扫的很干净,样样物什都摆放整齐,她坐在姨奶奶往日最喜欢坐的雕花大椅上,装作有意无意的道,“姨奶奶这次可是受罪了。”

    袁妈立时便在旁边接过话来,“可不是,姨娘,姨奶奶这会儿瘦的都没了个样子,可……”猛然收住,顿悟自己说错了话,马上解释道,“我听送饭的小丫头们说的,唉,我们姨奶奶可真受罪了。”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抬起袖口在脸上胡乱擦了几下。

    林采兮心里冷笑着说一句活该,嘴上却淡淡道,“袁妈,孙少爷过几日要过生日了,这全府上上下下都要收拾干净,现在府里也没什么人了,你多用点心。”

    袁妈点头应是,一双眼一直不住的偷偷在林采兮脸上瞟来瞟去。

    林采兮刻意保持片刻沉默,只安静的坐着,她越不说话袁妈心里越是担心,微低着头,可眼却是上挑的,但始终猜不透林采兮的意思,渐渐的心里便有些着慌,最后终于沉不住气了,点头哈腰讨好似的问道,“姨娘,请问还有什么吩咐的么?老奴一定尽心尽力的去做。”

    林采兮恍然醒过来般的道,“瞧我,只顾着想事了,倒忘了你还在这里呢。袁妈,澈儿过生日时,我想着送个小玩意儿给他,这小玩意用玉做出来才好看,昨儿个我去街上看了看,觉得一家叫明雅的玉器行还不错,你觉得怎么样?”

    袁妈听到明雅二字时,面上肌肉微微颤动了下,眼珠子也跟着转了几圈,不过只在瞬间眼里的慌乱便消失了,反而换上一副皱眉的模样,沉吟道,“姨娘,那您可看错了,那家可不怎么样,听说信誉很不好的,我看您还是再找一家吧。”

    袁**表情神色林采兮全全看在眼里,心下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测,故意惊讶道,“真的呀?我听别人都说不错呢,这么说来我还得让人多去看几趟才行。要不真被骗了去呢。”

    袁妈面上又抖了几抖,又想出言阻止,但林采兮已站起身,一手撑在腰间,慢悠悠的道,“唉,这一会儿就累了,袁妈,这园子里清扫的事就交给你了。我得回去歇歇去。”

    袁妈只得点头应着,一句别的话也不敢再说出来,直到林采兮出了静心园的园门,她面色才阴沉下来,望着林采兮远去的目光渐渐变得阴狠。

    走到半路,林采兮回头道,“菊焉,立马派几个小丫头跟着袁妈,如果袁妈去见姨奶奶,一定要把她们说的话偷听下来。”

    接着她又返身去了轩园,果不其然,朱义盟正在家里,一见她进来便笑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再来找我。”

    林采兮笑的灿烂,先行礼然后在一旁的椅上坐下,“二叔,那您猜猜我来找您是因为什么事?”

    朱义盟不置可否,“自然是为了刘**事,是不是你得到了什么消息?”

    林采兮点头,“不错,我已查出些端倪,不过我还需要二叔的帮忙。”

    朱义盟不禁露出些赞赏的目光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能找到线索,以往倒是小瞧她了,“什么事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毕竟刘妈也是我要找的人。”

    林采兮挑眉看她,层叠在一起的发髻跟着微微颤动,“二叔,我要您办的其中一件事便是找到刘妈后,您不可马上找他问这些事,这些事交给我去办,如何?”

    朱义盟皱皱眉,面露不爽,“为什么?”

    林采兮抬头看他,“有些事不是谁问都能得出结果的,您说呢?”

    朱义盟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想了想应道,“好,我答应你。”

    林采兮笑了笑,“多谢二叔信任。二叔,有件事我想您一定比我还清楚,姨奶奶最近一直在刁难老夫人,她的意图您应该晓得吧?”

    朱义盟陡然变了一副模样,眼里射出两道寒光,阴沉的道,“哼,但凡对老夫人有邪念的人,我定然不会饶她。她越想得到什么,我偏要让她失去。”

    林采兮很满意朱义盟的表示,“二叔,我让您帮的这件事便与老夫人有关,而且由您出面是再好不过。”

    “什么事?”

    林采兮站起身走到朱义盟跟前,略弯腰低声说了几句,朱义盟脸上表情变了几变,先是震怒后来气愤再到后来简直要跳起来,听到最后,竟然抬头呵呵笑起来,就连看向林采兮的目光都多了几分柔和。

    “二叔,怎么样?”林采兮翘着眉毛笑靥如花的问道。

    朱义盟拍个巴掌,哈哈大笑,“不错。好好好啊”

    刚才发错了,现在是正确的章节亲们,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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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外地来客

    336.外地来客

    是夜,月亮羞答答的藏在黑云里,偶尔露出半边脸朝下张望,丝丝暗光倾洒下来,笼罩了一片安静的止安城。

    当城内巡夜鼓声响起的时候,寂静的朱府后院忽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幽暗的夜里尤为刺耳,响声过后,一个鬼鬼祟祟的影子半弯着腰接着昏暗的月光悄悄而行,走到一间小屋前,在门上轻敲了两下,轻声唤道,“姨奶奶,姨奶奶……”

    门内传来一阵小动静,紧闭的门也跟着动了动,接着便传来一阵急切的话语,“袁妈,怎么样?老夫人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你有没有到老夫人跟前求情去?老夫人怎么一直都不见我?小姐呢?小姐在干什么?怎么也不为我求求情。”说到最后,声音稍显激动,提高了几个分贝。

    吓得袁妈忙止住她,“姨奶奶,我的姨奶奶,您小点声,这会儿前面还有值夜的呢,被老夫人知道了,就是我也没办法再来看您了。”

    姨奶奶果然老实的停下控诉,悄声问,“那你说,到底怎么样?”

    袁妈伸伸手,隔着门缝伸进去一只手,轻轻握住姨奶奶一只手,“姨奶奶,现在出了点子事,急着需要您来拿主意,您快想想应该怎么办才好。”

    姨奶奶惊道,“什么事?”

    “今儿个林姨娘忽然到咱们园子里来,说了一些奇怪的话,还提到了明雅玉器行,您说她到底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您的事了?”袁妈说的急切,但声音里似乎并没有慌乱。

    姨奶奶果然大惊,猛的挣开袁**手,“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年来连老夫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还说了什么?”

    袁妈将手拿出来,整个身子紧贴着门缝,小声道,“她还说要派人仔细查查明雅玉器行的底细,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铺子,是哪家开的。”

    姨奶奶心下一震,倘若这个时候她人是自由的,什么事儿她都能遮掩过去,可是现在她是身不由己,又怎样出去周旋,她现在跟外界接触的唯一渠道便是袁妈了,遂急着道,“袁妈,这事你看应该怎么办?”

    袁妈兀自摇头,也不管姨奶奶能不能看到,“姨奶奶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我更不知道了,姨奶奶,您先好好想想到底应该怎么办。”

    姨奶奶心急如焚,担心铺子被老夫人发现,毁了她几十年的心血,也断了她唯一的经济来源,更担心老夫人会因此给她更大的惩治,她岂不是再无翻身之日了?

    袁妈似乎也很着急,连呼吸都有些不规则起来,仿佛在自言自语,“实在不行,将铺子专卖了也好,只好银票容易藏起来。”

    极轻微的一句话在黑暗里响起,却犹如一声炸雷将姨奶奶惊醒,她趴到门缝边上,一只眼透过门缝瞪着袁妈,“袁妈,你说得对,咱们应该把铺子卖掉,然后再把钱藏起来,趁现在老夫人还不知道,先行卖掉,不错,这是个好主意,袁妈,这事就交给你办了,卖完之后将银票藏起来,我被关在这里,他们谁也想不到这些事竟是咱们干的,你快去,现在就去想办法。”

    袁妈反倒有些迟疑了,“姨奶奶,这铺子转卖认的是房契印章,见不到这些哪个也不敢买的,可是这些东西老奴又不敢带出去,您说怎么办?”

    姨奶奶竟是毫不犹豫的道,“有什么不敢的,房契印章你藏在身上带出去,哪个知晓?又不是让你带着铺子满街跑,房契印章就在我床上的暗格子里,你去枕下摸一摸就能摸到了。”

    月亮仿佛听到两人对话,忍不住跑出来偷窥,微弱光辉照在袁妈面上,映出她面上一抹窃喜,一丝得意一丝猖狂。

    黑压压的乌云似乎很不满意暗月的不安分,悄然将其遮掩,慢慢的笼罩住整个天空,缓缓的落下雨来。

    起初是毛毛细雨悄然滑落,团团乌云越来越黑原来越重的压下来,黑沉沉的天仿佛就要塌下来,只一刹那,雨点连成线,铺天盖地从天上滚落下来,遮住黑暗里所有动静。

    雨下了一夜,到了早晨天空仍飘着细雨,朦朦胧胧罩住整个止安城,街上行人稀少,偶尔走过几个撑着油伞的人,也都是急匆匆赶路,路旁的店铺反倒来了精神,被雨水冲刷过的招牌仿若迎来了新生命在细雨里闪着光。

    层层细雨里,从街角走来一位身穿青衫的男子,撑着一把灰色油伞,透过半掩的纸伞能瞧见他半张脸,年纪大约四十左右,面色白净,行走间带着几分悠闲,与这街上之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撑着油伞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不时将伞上抬,以便看清路上各家店铺的招牌,偶尔还会进某些铺子里看一看,不过只是看,却并不买。

    当他抬伞看到街角一处玉器行时,瞧见上头明晃晃的四个大字“明雅玉行”,便径自走进去。

    店里伙计都围在柜台前说笑,没料想此时还会有客人来,瞧见有人进来,倒有些惊讶,忙着迎上来接过伞放在门边。

    青衫男子转着圈在店里欣赏玉器,不时拿在手里把玩几下,跟在一旁的伙计便做一番详细介绍,但他每每都是拿在手里观看,并不提买的事,到了最后,伙计们也都厌了,丢下他自己观看,三三两两的又都聚在一起说话。

    他几乎将全部玉器都把赏完之后才朝伙计喊了声,“伙计,还有没有别的新鲜物件?”

    不等伙计回答,柜台后走过来一位掌柜模样的人,抻着身子笑问道,“这位爷,不知您想要什么稀罕物件?”

    青衫男子伸出一根手指在靠自己最近的玉器上摸了一把,“我想要的稀罕物件你们这里没有,我倒是想问一下,你们这里有几家玉器行?”

    掌柜警惕的瞟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收起一半,“这位爷是做哪一行的?”

    青衫男子轻笑,“同行,我也是做玉器生意的。”

    掌柜的陡然变了脸色,冷笑道,“那不知您来小店是何用意?”

    青衫男子轻佻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漫不经心的道,“止安城果然没有好的玉器行,竟还有人邀我来这里做玉器生意,当真无趣。罢了罢了,不如把钱使在别处。”

    掌柜的眼珠一转,忙将他拦住,换上一副笑脸,“这位爷想来是外地人了,是想来咱们止安城做玉器生意么?只是不知您想怎么做生意?”

    青衫男子似有些不耐,踱步朝外走,“原本想在这里开见玉器行,现在看来这里的生意似乎不怎么好。”

    掌柜的脸上立时便露出一撮笑容来,笑呵呵的请道,“这这位爷还请到里面坐,这玉器生意,您还是要听听我们当地人的意见,您来止安城做玉器生意算是来对了,来来来。”

    青衫男子半信半疑的看看掌柜,很有些质疑,说声罢了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掌柜的拦住,“爷,不瞒您说,咱们这间铺子便是要转让的,小人家中有事,全家都要搬到南方去,正想要低价将铺子转让出去,咱们这可是老字号,您可以出去打听打听,借一步说话,可否?”

    青衫男子稍稍犹豫下,又在铺子里转眼看了几圈,才不清不愿的道,“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吧。”

    掌柜的热情洋溢的将整个止安城的玉器行都做了详细介绍后,其后自然是加了不少自家店铺的优势,然后又就止安城玉器生意走向做了大概估计,最后才在青衫男子微皱眉头里停住话头,忐忑道,“爷,您瞧着怎么样?”

    青衫男子并不回答他,只低着头暗自思索,等到掌柜的快等不及的时候才淡淡道,“这件事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不如我改天再来看看,如何?”

    掌柜的半张着嘴,眼里露出热切,急着道,“爷,您尽管放心好了,我们这的买卖好的很,不如您明白再来看看咱们的生意如何,怎么样?”

    当看到青衫男子艰难的点头过后,掌柜的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笑呵呵的将青衫男子送到门口,门外的小雨已渐渐停了。

    掌柜的望着青衫男子修长的身影,心里乐开了花,能找到外地来买铺子的人太不容易了,这简直就是上天给的恩赐,这个大客户他一定要抓住,更何况这位爷看起来也是颇有些大手笔的人,说不定自己还能从中捞一笔呢。

    他一边翘着小胡子打着如意算盘一边盘算着应该怎么留住这笔飞来的横财。

    雨过天晴之后,园里的花花草草都青绿起来,空气清新的令人心旷神怡,林采兮在小院子里晃晃悠悠,一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做着简单伸展胳膊运动,菊焉香秀吓得更厉害,一直紧随左右仔细瞧着脚底下,唯恐自家主子一不小心踩到水里滑到。

    林采兮心情很好,神清气爽的在园子里走来走去,眼瞧着跟在身边的两人神情紧张,心里便起了恶作剧的念头,故意时不时的踩到水洼里,然后再故作将要摔倒的模样,引得两人惊吓连连,而她自己则哈哈大笑起来,到了最后,菊焉实在忍不住了,鼓着嘴嗔道,“姨娘,您再这般玩笑,我们都要生气了,不然您还是别在园子里走动了,回屋里去吧。”

    香秀也鼓着腮帮子,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采兮脚下看,断断续续的道,“姨娘,姨娘啊……您可不要再吓我们了,咱们这心可都悬着呢。您万一有个好歹,我们可担不起。”

    林采兮抚着肚子笑嘻嘻的打趣,“瞧这天多好,瞧这空气多清新,好好儿的天,玩玩不好么?我逗你们玩呢。”

    菊焉则生气的道,“姨娘,要不咱们回屋吧,香秀姐姐我俩总是能抵过您一个人的。”

    林采兮见她真生气了,才收起面上嬉笑,“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莫说你们一直跟着我,便是我自己,我也会小心的,我的孩子我的宝贝儿,我能不小心么?看你们紧张的,我去那边坐坐吧。”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搀着林采兮走到树下的椅上坐下。

    宁夏飞从园外走进来,绕过水洼地走到林采兮跟前,笑着道,“你倒是会享受。”

    林采兮靠在椅上伸个懒腰,“飞姨,我可不如您享受,一想起沫姨做的菜,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旁边有小丫头拿椅子过来,宁夏飞挨着林采兮坐下,“你要是喜欢吃,每日去吃就是,只怕你不来呢。”

    林采兮呵呵笑道,“飞姨,二叔能有您跟沫姨相伴,真是福气。”

    宁夏飞原本是大大咧咧的人,听到这句话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才道,“能遇到爷,是我们姐妹的福气。”说到爷字的时候,面上蒙着一层崇敬。

    林采兮看着她,很有些羡慕,她以前从来没在身为妾的人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但现在却从宁家姐妹脸上看到过多次这种神情,她猜想他们之间一定有一段不同寻常的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呢?她很想知道。

    自从知道朱义盟回朱府的目的后,林采兮便对宁家姐妹少了几分警惕,无形之中还多了几分亲和,或许便是因着她们对朱义盟的这份情吧。

    宁夏飞似乎猜到林采兮此时所想,似乎又担心她接着问下去,便转移了话题,抬头朝菊焉香秀道,“我渴了,你们泡壶茶端上来。”

    菊焉知道她定是要同自家主子说,遂将周围的小丫头都遣散。

    宁夏飞见园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才说道,“采兮,爷已经派人去查了那小院子,果然如你所料,刘妈便是关在里头,但是爷并没有让人把她救出来,只是派人在那里守着。让我来告诉你,刘妈安然无恙,你可以放心了。”

    林采兮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其实她早就想到那院子里关的是刘妈,只是还有点想不通,刘妈是怎么被带出去的?朱府的出入一向是严格的,这么个大活人被带出去难道没人发现么?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则是另一回事,听到刘妈确实无恙,她才放心的笑了笑,“飞姨,急不得,咱们可不能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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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还她身契

    337.还她身契

    经过一天雨水的冲洗,洗去燥热,整个止安城都清爽起来,大街小巷洋溢着欢声笑语,伴随着孩童玩闹的清脆笑声,使得城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明雅玉行四个大字在明媚的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或许因着清爽的天气,门前亦是人进人出,进进出出的颇有一番热闹非凡的味道。

    玉行掌柜的站在铺子门口,瞥见熟人上前招呼几声,接着便又站在门口亲自迎送客人,这在往常基本是不可能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店里的伙计们却是晓得的,掌柜的在等外地来的那位青衫大爷。

    日过中天,青衫男子依旧未出现,在门口站了整整一上午的掌柜的不免有些气馁,夹着些许恼怒,暗想那青衫男子八成是看不上这小店铺,这样的好买卖倘若失了,哪里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掌柜的耷拉着脑袋缓步走进店里,两腿站的发麻,脚底微疼,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不由得涌上一股怒火,抬眼瞧见站在店里的伙计,怒道,“只拿钱不干活的东西,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招呼客人?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几个小伙计谁都不敢吭声,知道掌柜的此时正处于盛怒,谁也不敢多话招惹,忙着钻到客人跟前,或做介绍或打招呼。

    脚底传来一阵刺痛,掌柜的抬起腿,一只手掌的小心的揉捏着膝盖,心里的无名火气烧的更旺,却无处发泄,正当他气愤难当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招呼声,“爷,您来了,咱们掌柜的一直迎着您,刚才进去歇了会子,您快请进。”

    掌柜的一个激灵站起身从柜台后迎出来,顾不得脚底疼痛,笑嘻嘻的道,“爷,您可叫我好等,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青衫男子今日换了一身米灰色长衫,手上把玩着个小玩意,掌柜的瞧过去,一眼便瞧出是极为珍贵的玉珊瑚,心下对青衫男子的信任更多几分,确信他定是有些后台的大手笔之人。

    掌柜的点头哈腰,“爷,您请后面坐。”

    青衫男子摸了摸手里的玉珊瑚,视线在店里转了几圈,特别留意了下在店里买玉器的人,目里露出满意之色,这一切都看在掌柜的眼里,使得掌柜的心花怒放。

    青衫男子遂掌柜的进到后头的小厅子里,缓缓落座,也不多做废话,径直道,“掌柜的,您的诚心我已瞧见,您店里的人脉我也瞧见了,我很满意,不过现在我想听下价钱方面。”

    掌柜的目里闪过一丝狡猾,拿起桌上茶杯亲自给青衫男子斟茶,“爷能满意是小店的福气,也是咱们的缘分,至于价钱嘛,一切都好说,只是不知道,爷能出到什么价钱?”心里却在盘算着主子给出的底价。

    青衫男子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咂一口,微微一笑,“只要行情好,价钱可以商量。掌柜的,我喜欢干脆利落的人,也喜欢做痛快买卖,我看你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掌柜的讪讪一笑,又在心里暗自拿捏一番,才道,“爷,我也不跟您打诳语,您看上咱们小店,那是我的荣幸,我就跟您说个实在价,这间店铺加上店里的玉器,一应算下来,最低价,三千两银子。”

    青衫男子皱皱眉角,“这间店值三千两?掌柜的,你不会骗我吧?”

    掌柜的立时便摆上一副苦脸,“爷,您可是不知道,我这若不是家中有事急需回去,我才不会将铺子卖掉,这里的人脉您也看到了,生意是很好做的,我这间店的价值可远远高于三千两啊。”

    青衫男子稍稍沉吟片刻,“就这个价了?不能再低了?”

    掌柜的瞧出青衫男子十分想要这间店,自不会将价钱再压低,一口咬定就这个价了。

    掌柜的心思青衫男子自然也瞧得出,跟着说了几句见谈不妥,便起身告辞,称改日再来,掌柜的面上有些急色,却并不松口,只问道,“爷,请问您是否方便留下您的住处及您的称呼呢?”

    青衫男子头也不回的道,“我姓蒋,名单字魏。住处就不必说了,我想来时自然会过来找你。”

    蒋魏。掌柜的将这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里,跟着蒋魏送到门口,等蒋成走到街角处时招手嘱咐一个小伙计,“跟上去,看他住在哪里,都跟些什么人接触,尽快摸清他的底细。”

    姨奶奶被关在柴房里已有半月余,老夫人心里的怒气终于渐渐的消了,又见每日来请安的朱梓夏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是要为姨奶奶求情,不由得在心底感叹,到底是母女连心,即便是做的再错,心也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当娘的却辜负了女儿的这番孝心。

    “朱妈,姨奶奶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柴房里哭叫连天的?”

    朱妈正在给老夫人捶背,听到老夫人问话,手上的力道减了几分,“这几日倒是平静了,也不哭也不闹了,小丫头送去的饭菜也都吃了,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老夫人反倒有些惊异,以姨奶奶那样的性子,竟会做到平静?“近日里都是有谁去看过姨奶奶?”

    朱妈老实回答,“除了小姐,还有姨奶奶身边的袁妈,二爷身边的大姨奶奶也去过两次。”

    老夫人下令不许人探望姨奶奶,不过是吓唬姨奶奶,至于谁过去看看,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她身边的人都能劝劝她倒还好了,你说她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应该怎么做?”

    像是在询问但却更像是无奈之言,朱妈能体会到自家主子心里的矛盾,叹声,“老夫人,您的心越来越软了,倘若是以前,您还能由着这种事发生么?”

    老夫人眼角几道皱纹紧紧收在一起,就连嘴角都藏着几条细小的皱皱,鬓间白发虽被刻意藏起来,但隐隐约约仍能露出来些,“袁妈,倘若是以前,我自不会饶她,可现在,老爷去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毕竟她还是梓源梓夏的亲娘,她犯了错我处置了她,别人自不会说什么,可是这两个孩子呢?他们心里又是怎样的滋味?他们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亲娘受罪去么?到时候府里岂不是又不得安宁了?”

    朱妈知晓老夫人心中烦闷,忙在一旁安慰道,“老夫人放心,三少爷,小姐都是知礼的人,他们自不会怎么样。”

    老夫人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梓源自从生了病,性子完全变了,虽痴痴傻傻的,心眼倒好了。咦,对了,他还一直缠着白薇么?”

    朱妈忙笑着掩了嘴,“可不是嘛,三少爷有事没事儿的就缠着白薇小姐玩儿,白薇小姐倒也不恼,每次都能讲三少爷哄的服服帖帖,老夫人,您说……”朱妈犹豫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才接着往下说,“您说三少爷跟白薇小姐有没有可能呢?”

    老夫人嘴角咧开一条缝,一双眼饶有兴致的微微睁大,呵呵笑道,“这就要看他们的缘分了。”

    朱妈笑了笑,又道,“早知他们有这样的缘分,姨奶奶何苦做那些事来着?”

    提到姨奶奶,老夫人收起脸上笑容,“让人把姨奶奶带过来吧,总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朱妈忙出去亲自领人将姨奶奶请到上房,才十几日的功夫,姨奶奶面颊已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想是多日未休息好的缘故。

    老夫人看她一眼,也不让人看座,只冷冷的看她一眼,“这些天,你可想明白了?”

    姨奶奶平静的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老夫人教诲的是,我都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老夫人惩罚的对。”

    这么多年的相处,老夫人怎能不知她这些都是虚情假意?不过是应景儿说的违心话,但老夫人也不想再多与她计较这些了,几十年都变不了的怎会在一夕之间想得明白呢?

    老夫人淡淡道,“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罪,今儿起回到园子里去吧,袁妈就不要再呆在你身边了,我再给你换个妈妈,你园子里的丫头有些懒惰的不干活的,都一并卖了吧。”

    姨奶奶居然没有反驳,更没有哭闹,始终保持着平静,若换做别人,还真会以为她已经洗心革面了呢,她越是这样,老夫人便越是不放心,精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姨奶奶点头应了老夫人的吩咐,又恳求道,“老夫人,我跟袁妈好歹主仆一场,她对我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所以恳请老夫人让贱妾给她一条出路,放她回家去吧。”

    一个不中用又费尽心思使坏的老奴婢,老夫人是不愿意留着在府里的,既然姨奶奶要将她打发出去,眼不见更好,便道,“那就随你吧,朱妈,将袁**身契给姨奶奶,许她回家养老去吧。”

    姨奶奶趴在地上给老夫人拜了拜,“多谢老夫人对她的恩典,她定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老夫人并不想再多说话,扫了姨奶奶一眼,“朱妈,将姨奶奶送回去歇歇吧,等会儿把房妈领到园子里去。”

    跪在地上的姨奶奶低着头,眼里陡然射出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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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8.主子露面

    338.主子露面

    回到园里,姨奶奶果然比往日安静了许多,先是按照老夫人的吩咐将袁妈放出府去,然后便整日呆在房里不出去,好像真的一下子变了性成了另外一个人,就连素日里对待丫头们的泼辣都收敛了几分。

    明雅玉器行的掌柜在店里等了两天后,终于忍不住了,备了礼物前去拜访蒋魏,这两日里他基本上摸清了蒋魏的底细,来自另一个城里的小富商,跟止安城里的人交往很少,背景简单干净,这样的底细令掌柜的很满意。

    蒋魏正坐在房里喝茶,听到外头伙计禀告有人来访,嘴角向上撇撇,笑了笑。

    掌柜的进来后,先将礼物奉上,然后坐在蒋魏对面,开门见山的问道,“蒋爷,您考虑的怎么样了?这两日又有别的买家过来询问情况,您若不快着点,只怕……”

    蒋魏笑了笑,“无碍,倘若别家有想要的,先卖给他们便是。”

    掌柜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尴尬的说不出话,最后只得厚着脸皮道,“蒋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他们有些给钱多的,我却不想卖与他们,为的就是您对玉器的懂行,我可不想那些不懂行的人过来糟蹋了我的好铺子。这么说,您开个价,咱们再商议。”

    蒋魏也不绕弯子,伸出拇指食指两根手指。

    掌柜的额上急出一阵汗,瞪着眼问道,“两千?”

    蒋魏点点头。

    掌柜的哎呦一声,几乎哭诉道,“我的爷,您也太狠了,三千两我已是赔本的买卖,您现在只给两千,岂不是喝了我的老本?恁狠了点。”他一颗心确实在抽动,主子给出的底价是两千两,倘若真卖了这个价钱,那他岂不是没有大财可发了?这等同于割他的肉。

    蒋魏故作为难的犹豫着,掌柜的又在旁边哭穷了半日,最终蒋魏终于妥协,“我看这样好了,咱们取个中间的数,两千五。怎么样?”

    掌柜的虽然心有不愿,但想到好歹能拿到五百两银子,已属不少,干脆答应下来,再说主子那边催得也紧,再拖下去恐怕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事不宜迟,两人便一同回到明雅玉行签订协议,当掌柜的将房契印章都拿出来交给蒋魏时,蒋魏拿在手里看了看却勃然大怒,“好你个奸商刁老,居然拿假东西来骗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说着拉住掌柜的手,“走,跟我一同见官去,你这是欺诈。”

    掌柜的吓得面色苍白,狠狠吞咽唾沫,声音都有些发颤,“不,不,不,蒋爷,蒋大爷,您一定是搞错了,这怎么会是假的呢?”他拼命摇着头,不敢相信的看向蒋魏手里的房契跟印章,这是兴旺领了主子的命令亲自送过来的,怎么会是假的呢?

    蒋魏哼了一声将房契印章扔到桌子上,“你自己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掌柜的从蒋魏手里挣脱出来,扑到桌子上,一把抓起房契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又拿起那印章看了半天,忽然一屁股跌坐在椅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明明看到房契跟印章都是真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假的?他来不及多想,一屁股从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蒋爷,我也是被人骗了,我的房契被人偷走了,求求您不要报官,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求您放了小人一马。”

    蒋魏起初很气愤,一定要将掌柜的送官,最后在掌柜的跪求下,只得暂且放他一马,而他自己则气鼓鼓的回了客栈。

    掌柜的半坐半跪在地上,细细想着这中间的环节,想了半天仍是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遂将店里伙计聚在一起审问,却未问出一个字来,不由吓得胆战心惊,这将如何是好?倘若被主子知道房契不见了印章也不在了,定然不会饶他,就是这个蒋魏,万一回过神来又要告他,这顿官司也是跑不了的。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柜台后,满脑子全是房契跟印章,心里慌乱之极,忽然听到台前有小伙计窃窃私语,“掌柜的丢了房契印章,再找不到的话可能会报官,咱们都脱不了干系,我看咱们还是都走了吧,不然就得等在这里见官。”他心里咯噔一下,豁然敞亮,顾不得前头人在说什么,自己急匆匆奔到后院,将房里值钱的东西简单收拾一番,并不敢带太多的东西,悄悄儿的从后门逃了出去。

    合约未签成的蒋魏一路恼怒的回去,前脚刚进客栈,还没坐稳屁股,外头就有人禀告,“蒋爷,外头有人找。”

    蒋魏没好气的问道,“谁?什么事?”

    门外答道,“说是给爷送契约的。”

    蒋魏甚感诧异,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狐疑,想了想便道,“让他进来。”

    进来的不是掌柜的却是个身穿华服的年轻人,虽然他身上穿着一件明晃晃的富贵衣服,但整个人却有些猥琐,显然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倒像是个跟班的,他躬身走到蒋魏跟前,“蒋爷,我是明雅玉行的主子,我手里才有您要的房契印章,那掌柜的不过是存心欺诈,想要吞并我的玉器行,我叫袁兴旺。”

    蒋魏上下打量他一番,哼了一声,“你怎么才能让我相信你是玉器行的主子呢?跟我交易的一直是掌柜,可从来没见过你这号人。”

    袁兴旺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房契印章,尖细的下巴微微翘起,“蒋爷,一来我这里有房契,至少可以给你个保障,二来,我这里还有玉器行的账本,三,我对玉器行了如指掌,我可以给你报报那些玉器的名字。”说着便将店里的玉器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就连最小角落里的都没落下。

    蒋魏瞟他一眼,“这些并不能说明什么,倘若你是店里的伙计,又将这些东西偷走,这些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

    袁兴旺呵呵一笑,道,“那好,若您不相信的话可以跟我来,咱们再去玉器行走一遭。”

    蒋魏看他一眼,是主子是伙计,到店里一瞧便知,这倒也是个办法,遂答应,出了客栈跟着袁兴旺返回玉行。

    店里伙计三三两两说着闲话,见到袁兴旺进来,全都走上前招呼,“总管好,总管来了。”

    袁兴旺摆摆手,很有一副当家主子的模样,“去后面把掌柜的叫出来。”

    小伙计出去片刻便返回来,急着道,“总管,掌柜的好像逃走了,他房里的东西都没了。”

    袁兴旺冷哼了声,“做贼心虚,去看看店里少了东西没有,检查完后去报官。”回过头看看蒋魏,“蒋爷,这回您该明白了吧?您完全被他蒙骗了,若不是我得到消息,只怕您这买卖是做不成了。”

    “我想先看下房契印章。”蒋魏开口道。

    袁兴旺便将手里的房契印章递上去,蒋魏仔仔细细查看过了,确实是真的,才放心的松了口气,“好,既然这样,那袁老板出个价吧。”

    袁兴旺呵呵一笑,目里流露出精明的狡猾之色,“掌柜的虽然骗了你,但这店的价值还是在的,所以价钱还是按照掌柜的说的办。”

    蒋魏拍下手掌,“好,那就两千五成交。”

    袁兴旺不自主的吞下唾沫,两眼里露出一抹贪婪,又在心里暗骂一句,老不死的东西,果然在骗他,差点让他得了便宜去,幸好姑妈想了这万全的法子。

    签好契约,蒋魏将房契印章收起来,袁兴旺则将两千五百两银票收起来放在袖里,两人又客气了一番便各自离开。

    蒋魏去客栈收拾东西准备搬到玉行住,袁兴旺则急速奔向街角,拐个弯又拐个弯,走向一条窄小的胡同里。

    窄小的胡同尽头是一家小院子,从外面看来有些破败不堪,似已久未住人的模样。

    傍晚的夕阳微光笼着小院,使得小院更显得荒凉,就连破旧的门都歪扭着仿佛随时都有倒下来的可能。

    袁兴旺走到门口伸手将那两扇倾斜的门扶正,又小心翼翼朝四周看了看,这才推开门悄悄钻进去,又将那门推回原位。

    院里杂草丛生,简陋的屋子早已被杂草掩住,只有一间小屋的门前还有一条路通向大门口,袁兴旺顺着这条小路走到小屋前,在门上轻拍了两下,小门从里面打开,伸出来一颗脑袋,正是袁妈,急急问道,“事情都办好了?”

    袁兴旺点点头,伸手摸出怀里的银票,迫不及待的道,“姑妈,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多。”兴奋之余声音有些大,袁妈忙递个眼色示意他小点声,然后伸手将银票拿过来放在怀里,低声道,“你再去街上找辆上等马车,在城门口等着我,办完这边的事,我去找你。”

    袁兴旺贪婪的看看被袁妈尽数收回的银票,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袁妈狠狠瞪他一眼,“少不了你的,不给你给谁,快去办事,不可再毛毛躁躁的,坏了事我可饶不了你。”

    袁兴旺笑呵呵小声应着,弓着身子沿原路返回,出了大门又朝大街上走去。

    今天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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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奸计败露

    339.奸计败露

    摸摸怀里的银票,袁妈忍不住拿出来瞧瞧,当瞧见是两千五百两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奇,欣喜若狂,得意猖狂,一应神情全集中在一张脸上,说不出的诡异扭曲。

    她竭力将胸中兴奋压下去,亏得她精明想出个法子,不但将掌柜的轻易赶走,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得到这些银票,等姨奶奶发现了定会将此事怪到掌柜的身上,还以为掌柜的畏罪潜逃,而这是姨***私铺子,自然是不敢声张的,哈哈,时间长了,这事便不了了之了,她忍不住赞叹一声自己的精明,将银票小心翼翼放回怀中,收住脸上的欢喜,猛的将门关上,返身回到小屋里。

    屋子小角落里蜷缩着一个人,全身上下都被绳子捆绑着,头上罩着个黑袋子,许是全身僵硬的缘故,她一动不动的靠在墙边,倒像是死了的人。

    袁妈一边走过去一边冷笑了声,“老婆子,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姨奶奶去吧,是她吩咐我这么做的,如果不是你偷听,听了不该听的话,你也用不着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要怪就到地下怪姨奶奶去吧。我只怕姨奶奶此时也是自身难保了。”

    她说着上前将那人头上的黑袋子拿下来,被捆绑着的正是刘妈,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脸色苍白,嘴巴用黑布死死堵着。

    袁妈上前将堵嘴的黑布扯下来,啧啧道,“老婆子,你活着也是受罪,何苦还在世上遭罪来着?不如我现在成全你,快点转世,来世投个好人家,可千万不要再给人家做奴婢了,生死都要听主子的话。”

    长时间的捆绑使得刘妈全身酸麻,稍稍动弹就引得全身都跟着疼,嘴巴虽然获得释放,但由于长时间被撑着,几乎已僵硬的说不出话,刘妈鄙夷的看一眼袁妈,哼了哼,干裂的嘴唇裂开一条缝。

    袁妈忽然抬手给了刘妈一个巴掌,“哼什么哼?你都这副模样了,还在这里耍横?你有什么好哼的,不过也是人家的奴婢,你横什么横?”

    刘妈苍白的脸上登时便显出五个手掌印,但她哼都没哼一声,只冷冷的看了袁妈一眼,干裂的嘴唇缓缓张开,“就算都是奴婢,我也瞧不起你,你撺掇主子做坏事,主子出事,你不想着尽心尽力的伺候,反倒在这里做坏事,我做奴婢,我问心无愧,你倒是问一问你自己,晚上睡觉时,难道就真不怕鬼敲门么?”

    袁妈哈哈大笑起来,“鬼敲门?要敲早就敲了,还会等到现在么?你嘴硬点也无妨,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天了,我告诉你,你要恨就去恨姨奶奶,这些事都是她让我干的,也是她让我弄死你的。”

    刘妈面上闪过一丝惊悸,她知道自己怕是活不过今天就要被人害了,知道定是躲不过这一关了,惊惧过后,反倒平静下来,笑了笑,“你说你这又是何必?你杀了我,你的下场就能好了么?若真的查到你头上,虽说是姨奶奶让你做的,难道你就能脱了干系么?依姨***性子,她会为你承担责任么?到最后还不是由你来受罪?你现在弄死我倒是舒坦了,只怕日后你会比我更惨。”

    袁妈猛的提高音量,嗓子尖细的喝道,“哈哈,只可惜她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只不过是个奴婢,我已经被赶出朱府了,我跟姨奶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放我出来,我远走高飞她又能奈我如何?若官府真的查到府里去,担着的不过是姨奶奶一人。哈哈哈哈哈……我想没人能查出来得,等你死了,我就一把火把这里烧了。”袁妈笑的得意而又猖狂。

    刘妈听的胆战心惊,气的浑身哆嗦,没想到袁妈竟是这样恶毒的人,连自家主子都害,她还想再多说几句,但实在没有力气再多说了,遂闭了嘴闭了眼再也不想看眼前的恶妇。

    袁妈也无心再多说,一心只想着怀里大把的银票,快速的从怀里摸出个纸包,走到刘妈跟前,一手捏住刘**嘴,一手撕开纸包,强行将纸包里的药粉撒到刘妈嘴里。

    眼看着刘妈支撑不住,挣扎中嘴巴就要张开来,袁**手却忽然一抖,满包的药粉尽数落在地上。

    袁妈一怔,看着掉在地上的药粉,呆了呆。

    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她吓得一跳,惊醒过来,低声喝道,“谁?”

    门外却无声音,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袁妈脸色立时变得刷白。

    刘妈则哈哈笑起来,“还用问是谁么?鬼来敲门了,你还不藏起来?小心厉鬼将你捉了去。”

    袁妈回过头,气急败坏的从地上抓起那块黑布团成一团又想塞在刘妈嘴里,手还没伸过去,手腕一疼,布团便落在地上,她真的害怕了,转着脑袋在屋里四处张望,“谁?谁?快出来。”

    门口又传来惊人的敲门声,袁妈吓得不敢动弹,两腿打颤的站着,一双眼死死盯着门口,生怕外头进来吓人的物件。

    刘妈瞧着也觉得蹊跷,自然不会点明,袁妈胆战心惊的模样很让她心中解气,便也不去问怎么回事,只在一旁笑道,“果真是鬼来敲门了。好的很,袁老婆子,不如咱们一起去吧。”

    袁妈猛然打个寒颤,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忽的转过头来蹲下身趴在地上,用手去抓地上的药粉,狠声道,“那我也要让你死在我前头。”

    话音未落,屋门已被推开,“好歹毒的妇人。”进来的却是蒋魏,一脸怒气。

    袁妈见并不认识此人,遂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不到这里来怎么瞧见你做的这些事?又怎知你心肠竟是如此歹毒?”蒋魏瞧一眼刘妈,见并无大碍,放心了些。

    袁妈哼了哼,“这位爷莫要多管闲事,这是我们自家的事,她办了错事就该受到处罚,爷有事尽管赶路,莫要多管闲事。”

    蒋魏哼了哼,“这闲事我还管定了,你又怎样?”

    袁妈脸色变了变,笑了笑,“既然这样,看在爷的面子上,那我就饶了她。”回过头看看刘妈,笑道,“算是你的福气,那我便走了。”说着转身就朝外走,刚走了两步,门外走进来一人,“你往哪里去?”

    袁妈抬头,吓得啊了一声瘫倒在地上,颤声道,“二,二老爷,您……怎么……怎么……”

    朱义盟接过话来,“我怎么没看出来你竟是这般狠毒的女人,比你的主子更狠毒,你们主子都是让你这样的人教坏了。你这样背叛主子坑害主子的人,连条狗都不如。”

    袁妈忽的趴在地上大哭起来,“老爷啊,这都是姨奶奶让我做的,不关我的事,都是姨奶奶,都是姨奶奶让我做的,求老爷放我一条生路,求求您了。”哭着朝前爬几步,想去抱朱义盟的腿,朱义盟抬腿狠狠踢了她一脚,“不知悔改的东西,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蒋魏,先将刘妈松开,一起带回府里去。”院子里又走进来几个壮汉,上前将袁妈扭住。

    袁妈挣扎着还要反抗,却一眼瞥见躲在一旁被人按住的袁兴旺,立时面如死灰,知道事情已败露,遂再也说不出话来,任由旁人拉死狗般的从小院子里拉出去。

    天色渐暗,朱府里已挑起小灯笼,将整个府院射的朦朦胧胧。

    峻园小厅里,林采兮端坐于上首贵妃椅上,腰身微微挺着,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袁妈及袁兴旺,两人都全身发抖,脑袋搭在地上。刘妈已被送到后院房里歇着,大夫已过来查看过,并无大伤,修养一阵子就好了。

    朱义盟派人将他们送过来就走了,一句话没多说,只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林采兮抚了抚肚皮,真不愿肚里的宝贝还没出生就看到这种场面,可是这些事她又无力提前阻止,她摇头止住这些无谓的思想,瞧了瞧袁妈,开口,“袁妈,玉器行开了几年了?你们是怎么经营的?姨奶奶又是怎样管理玉行的?这些事你仔细的说给我听听。”

    袁妈早已吓得浑身发抖,她犯的这些事随便哪一条都能算得上死罪,她咬着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采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大宅门里这种偷拿着私房钱在外开铺子的很多,倘若姨奶奶用的她自己的钱,这也无可厚非,可是显而易见,这开铺子的钱并不是属于姨***,不然她不会在一听到消息后就那样的急着想将铺子卖掉。而她想不到的应该是一直跟在她身边视为心腹的袁妈也会背叛她吧?不但背叛还将她推倒杀人犯的位子上。这个是不是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袁兴旺,你说,你们是怎么将刘妈偷偷运出去的?难道门上就没有查过吗?”林采兮陡然提高音量,震得袁兴旺心神俱碎,他犯的是谋财害命罪,到了官府一样是死罪,但他却心存一丝侥幸,毕竟这些事都是主子吩咐的,他只是个奴才而已,遂壮大胆子,竭力将惊吓压制下去,尽量保持镇静的回道,“姨娘,起初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姑妈让我运杂物出去,等我开门放出去,才知道里头藏着刘妈,这些事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然后姑妈就吩咐我找个地方将刘妈藏起来了。”

    林采兮知他说了一半实情,“那姨奶奶知不知道你们捆了刘**事?”

    袁兴旺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姨奶奶不知道我们捆了刘妈,姨奶奶被关在柴房里。”

    “那只有袁妈一个人将刘妈捆起来的么?”

    袁兴旺点头,“对,是姑妈自己捆她的。”

    趴在地上的袁妈猛的抬起头来,眼里射出一道愤懑的怨恨之光,声嘶力竭的喝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说,到底是谁捆的她?你以为你能多活几天?”

    袁兴旺吓得低着头,既不敢看袁妈也不敢看林采兮,连着打了几个哆嗦。

    林采兮打断袁**话,“为什么要捆刘妈?她听到了什么?”

    两人都低着头不回答,保持沉默。

    林采兮呼口气,“那好,等刘妈过来再说。”

    袁兴旺马上便回道,“姨娘,是因为刘妈听到姑妈跟我说铺子的事,姑妈以为她听到我们说要把铺子卖掉的事,所以就让我把她捆了,其实刘妈当时什么都没听到,只是看到我跟姑妈在说话了。”

    林采兮摆摆手让人带他们下去,没什么好问的了,该问的都问了,不该问的自然不必问,刘妈找到了,她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更大更多的问题将接踵而来,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件事将如何跟老夫人说?而这样的事,是一定要让老夫人知道的。

    外面已经完全黑下来,林采兮半扶着身子在屋里来回走动,终于真相大白了,又揪出府里的一条毒虫,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呢?心头犹如万斤石头压着,让她艰难呼吸,最亲近的人背叛自己,姑侄咬牙相向,这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她心底涌上一阵失望,难道这就是大宅门里惯常发生的事么?

    姨奶奶跟老夫人斗了一辈子,斗到最后害了儿子害了女儿也害了自己,落得一无所有,值得么?可是还是会有那么多人义无反顾的走上这条路。

    她心底一寒,如果有一天,当朱梓峻也带回一个女人,要她跟别人共同分享一个丈夫,要她跟前妾室成群的时候,她应该怎么办?也要过这种勾心斗角没有真情的生活么?

    不,她坚定的摇摇头,她决不能容许这种事发生,她决不能让她的孩子们生活在妻妾相斗的环境下,可是她又有怎样的能力去改变这一切?

    朱梓峻确实答应过她这一辈子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老夫人那里怎么说呢?面对外界的质疑,朱梓峻能坚持下来么?当他们的爱情归为亲情,日趋平淡的时候,他会背弃她么?

    林采兮摇摇混乱的脑袋,心底发出一声呼唤,梓峻,你到底在哪里?为什么还不回来?

    今天更新了三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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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妻妾之争

    340.妻妾之争

    经过一天雨水的冲洗,洗去燥热,整个止安城都清爽起来,大街小巷洋溢着欢声笑语,伴随着孩童玩闹的清脆笑声,使得城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

    明雅玉行四个大字在明媚的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或许因着清爽的天气,门前亦是人进人出,进进出出的颇有一番热闹非凡的味道。

    玉行掌柜的站在铺子门口,瞥见熟人上前招呼几声,接着便又站在门口亲自迎送客人,这在往常基本是不可能的,外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店里的伙计们却是晓得的,掌柜的在等外地来的那位青衫大爷。

    日过中天,青衫男子依旧未出现,在门口站了整整一上午的掌柜的不免有些气馁,夹着些许恼怒,暗想那青衫男子八成是看不上这小店铺,这样的好买卖倘若失了,哪里还能有这样的机会?

    掌柜的耷拉着脑袋缓步走进店里,两腿站的发麻,脚底微疼,一屁股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不由得涌上一股怒火,抬眼瞧见站在店里的伙计,怒道,“只拿钱不干活的东西,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招呼客人?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几个小伙计谁都不敢吭声,知道掌柜的此时正处于盛怒,谁也不敢多话招惹,忙着钻到客人跟前,或做介绍或打招呼。

    脚底传来一阵刺痛,掌柜的抬起腿,一只手掌的小心的揉捏着膝盖,心里的无名火气烧的更旺,却无处发泄,正当他气愤难当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招呼声,“爷,您来了,咱们掌柜的一直迎着您,刚才进去歇了会子,您快请进。”

    掌柜的一个激灵站起身从柜台后迎出来,顾不得脚底疼痛,笑嘻嘻的道,“爷,您可叫我好等,我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青衫男子今日换了一身米灰色长衫,手上把玩着个小玩意,掌柜的瞧过去,一眼便瞧出是极为珍贵的玉珊瑚,心下对青衫男子的信任更多几分,确信他定是有些后台的大手笔之人。

    掌柜的点头哈腰,“爷,您请后面坐。”

    青衫男子摸了摸手里的玉珊瑚,视线在店里转了几圈,特别留意了下在店里买玉器的人,目里露出满意之色,这一切都看在掌柜的眼里,使得掌柜的心花怒放。

    青衫男子遂掌柜的进到后头的小厅子里,缓缓落座,也不多做废话,径直道,“掌柜的,您的诚心我已瞧见,您店里的人脉我也瞧见了,我很满意,不过现在我想听下价钱方面。”

    掌柜的目里闪过一丝狡猾,拿起桌上茶杯亲自给青衫男子斟茶,“爷能满意是小店的福气,也是咱们的缘分,至于价钱嘛,一切都好说,只是不知道,爷能出到什么价钱?”心里却在盘算着主子给出的底价。

    青衫男子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咂一口,微微一笑,“只要行情好,价钱可以商量。掌柜的,我喜欢干脆利落的人,也喜欢做痛快买卖,我看你就不要跟我兜圈子了,多少钱你尽管开价。”

    掌柜的讪讪一笑,又在心里暗自拿捏一番,才道,“爷,我也不跟您打诳语,您看上咱们小店,那是我的荣幸,我就跟您说个实在价,这间店铺加上店里的玉器,一应算下来,最低价,三千两银子。”

    青衫男子皱皱眉角,“这间店值三千两?掌柜的,你不会骗我吧?”

    掌柜的立时便摆上一副苦脸,“爷,您可是不知道,我这若不是家中有事急需回去,我才不会将铺子卖掉,这里的人脉您也看到了,生意是很好做的,我这间店的价值可远远高于三千两啊。”

    青衫男子稍稍沉吟片刻,“就这个价了?不能再低了?”

    掌柜的瞧出青衫男子十分想要这间店,自不会将价钱再压低,一口咬定就这个价了。

    掌柜的心思青衫男子自然也瞧得出,跟着说了几句见谈不妥,便起身告辞,称改日再来,掌柜的面上有些急色,却并不松口,只问道,“爷,请问您是否方便留下您的住处及您的称呼呢?”

    青衫男子头也不回的道,“我姓蒋,名单字魏。住处就不必说了,我想来时自然会过来找你。”

    蒋魏。掌柜的将这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里,跟着蒋魏送到门口,等蒋成走到街角处时招手嘱咐一个小伙计,“跟上去,看他住在哪里,都跟些什么人接触,尽快摸清他的底细。”

    姨奶奶被关在柴房里已有半月余,老夫人心里的怒气终于渐渐的消了,又见每日来请安的朱梓夏几次三番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她是要为姨奶奶求情,不由得在心底感叹,到底是母女连心,即便是做的再错,心也是连在一起的,只是当娘的却辜负了女儿的这番孝心。

    “朱妈,姨奶奶最近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在柴房里哭叫连天的?”

    朱妈正在给老夫人捶背,听到老夫人问话,手上的力道减了几分,“这几日倒是平静了,也不哭也不闹了,小丫头送去的饭菜也都吃了,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老夫人反倒有些惊异,以姨奶奶那样的性子,竟会做到平静?“近日里都是有谁去看过姨奶奶?”

    朱妈老实回答,“除了小姐,还有姨奶奶身边的袁妈,二爷身边的大姨奶奶也去过两次。”

    老夫人下令不许人探望姨奶奶,不过是吓唬姨奶奶,至于谁过去看看,老夫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倘若她身边的人都能劝劝她倒还好了,你说她现在闹成这个样子,我应该怎么做?”

    像是在询问但却更像是无奈之言,朱妈能体会到自家主子心里的矛盾,叹声,“老夫人,您的心越来越软了,倘若是以前,您还能由着这种事发生么?”

    老夫人眼角几道皱纹紧紧收在一起,就连嘴角都藏着几条细小的皱皱,鬓间白发虽被刻意藏起来,但隐隐约约仍能露出来些,“袁妈,倘若是以前,我自不会饶她,可现在,老爷去了,孩子们也都长大了,毕竟她还是梓源梓夏的亲娘,她犯了错我处置了她,别人自不会说什么,可是这两个孩子呢?他们心里又是怎样的滋味?他们能眼睁睁看着自个儿的亲娘受罪去么?到时候府里岂不是又不得安宁了?”

    朱妈知晓老夫人心中烦闷,忙在一旁安慰道,“老夫人放心,三少爷,小姐都是知礼的人,他们自不会怎么样。”

    老夫人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梓源自从生了病,性子完全变了,虽痴痴傻傻的,心眼倒好了。咦,对了,他还一直缠着白薇么?”

    朱妈忙笑着掩了嘴,“可不是嘛,三少爷有事没事儿的就缠着白薇小姐玩儿,白薇小姐倒也不恼,每次都能讲三少爷哄的服服帖帖,老夫人,您说……”朱妈犹豫的看了一眼老夫人,才接着往下说,“您说三少爷跟白薇小姐有没有可能呢?”

    老夫人嘴角咧开一条缝,一双眼饶有兴致的微微睁大,呵呵笑道,“这就要看他们的缘分了。”

    朱妈笑了笑,又道,“早知他们有这样的缘分,姨奶奶何苦做那些事来着?”

    提到姨奶奶,老夫人收起脸上笑容,“让人把姨奶奶带过来吧,总关着也不是个办法。”

    朱妈忙出去亲自领人将姨奶奶请到上房,才十几日的功夫,姨奶奶面颊已瘦了一大圈,眼下青黑,想是多日未休息好的缘故。

    老夫人看她一眼,也不让人看座,只冷冷的看她一眼,“这些天,你可想明白了?”

    姨奶奶平静的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老夫人教诲的是,我都想明白了,一切都是我的错,老夫人惩罚的对。”

    这么多年的相处,老夫人怎能不知她这些都是虚情假意?不过是应景儿说的违心话,但老夫人也不想再多与她计较这些了,几十年都变不了的怎会在一夕之间想得明白呢?

    老夫人淡淡道,“你能想明白自然最好,这些日子你也受了不少罪,今儿起回到园子里去吧,袁妈就不要再呆在你身边了,我再给你换个妈妈,你园子里的丫头有些懒惰的不干活的,都一并卖了吧。”

    姨奶奶居然没有反驳,更没有哭闹,始终保持着平静,若换做别人,还真会以为她已经洗心革面了呢,她越是这样,老夫人便越是不放心,精锐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姨奶奶点头应了老夫人的吩咐,又恳求道,“老夫人,我跟袁妈好歹主仆一场,她对我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所以恳请老夫人让贱妾给她一条出路,放她回家去吧。”

    一个不中用又费尽心思使坏的老奴婢,老夫人是不愿意留着在府里的,既然姨奶奶要将她打发出去,眼不见更好,便道,“那就随你吧,朱妈,将袁**身契给姨奶奶,许她回家养老去吧。”

    姨奶奶趴在地上给老夫人拜了拜,“多谢老夫人对她的恩典,她定会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老夫人并不想再多说话,扫了姨奶奶一眼,“朱妈,将姨奶奶送回去歇歇吧,等会儿把房妈领到园子里去。”

    跪在地上的姨奶奶低着头,眼里陡然射出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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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1.妻妾之战

    341.妻妾之战

    姨奶奶哈哈大笑着,脸上的肌肉跟着微微颤动,眼珠子瞪得很大,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的微笑,“老夫人?老夫人?哈哈,若我再心狠一点,若我再下手狠一点,老夫人的位子还能是你的?这些年,我委屈在你之下,名分已定,我认了。我只不过是想要点钱财给我的子女,难道我也错了么?说我狠,你比我更狠,你有身份有地位又掌着朱家的钱财,你当然什么都不用愁了?可是我呢……?”她忽然用力挣脱摁在她身上的几条胳膊,猛的超前疾奔两步,踉跄倒在老夫人脚下,“我有什么?我有什么?到最后你还不是都给了你的儿子们?”

    朱义盟怕她再说下去越发不像样子,遂起身喝道,“还不快将他们带下去,等会儿送到官府里去。”

    老夫人面色清冷,摆了摆手,道,“二弟,让她说下去,这些话说不出来,她死不瞑目。”

    姨奶奶听到死字,不由得打了个颤,冷哼道,“你让我说,现在你让我说了,哈哈,我早就想说了,我恨你,这些年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我晚上做梦都想着把你弄死。”姨奶奶面上肌肉抽动,嘴角挂着阴狠的笑容,犹如盛开在金色阳光下的罂粟花,闪着怪异的亮色。

    老夫人面色微微动容,看着她道,“原来你如此恨我,那这些年也着实委屈你了。”

    姨奶奶猛的直起身子,尖细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吼叫,“委屈我了?委屈我了?你现在知道委屈我了?那你当年为何在老爷跟前编排我的不是?为何要间隙我与老爷的感情?为何不干脆离开朱家?”

    老夫人忽然也有了说话的**,低头看着跪坐在地上披头散发的女人,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你这般说,我倒是要问问你,若若不是我,你能留在朱府么?若不是我,你的子女能安生生活到现在享受着少爷小姐的待遇么?倘若我想害你,你死一百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但我不屑于做那些事,你是老爷的女人,说到底也是朱家的人,你的子女便是朱家的骨肉,即使你不争不抢,朱家的家产始终有他们的一份,可你却始终想不明白,将我视为死敌,你争你抢,我不怪你,咱们各有各的想法,可你争得是什么抢的又是什么?梓源被你争的成了痴傻模样,梓夏被你抢的几次三番寻死,你这样的争抢,倘若老爷地下有知也不会原谅你的,这些年来,难道你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之心么?难道你的心竟是石头做成的么?”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忍不住从炕上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看着姨奶奶,“这些年,你若说恨我,我对你何尝不是?若不是你,老爷又怎会那般对我,若不是你搬弄是非,我又何须受那些苦?你原本就是个妾,妾就是妾,永远成不了夫人,即便是我离开朱家,即便是我死了。”死字被老夫人咬的很重,“你也做不了朱家的夫人,你身为妾,一辈子都是妾的身份,任谁也改变不了。”

    说到最后,老夫人激动的有些难以遏制,高高昂起的头显示着她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严。

    姨奶奶也更加愤怒了,老夫人的话激怒了她,她挺起身子朝老夫人扑去,早有婆子们上前七手八脚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她依旧尖声道,“老爷泉下有知,一定会理解我所做的事……”

    姨奶奶几欲再说下去,林采兮却再也听不下去了,瞧瞧老夫人陡然变色的脸,隐隐压抑的愤怒,豁然起身喝道,“还不快将她嘴堵上。”

    按住姨***老婆子忙从身上扯出一块布,不由分说的团成一团塞在姨奶奶嘴里。

    姨奶奶拼命挣扎着又去看林采兮,睁大的两眼里布满血丝,透着阴毒与愤恨,似乎想要将林采兮吃掉。

    林采兮不愿再去看那双布满仇恨的眼,转身朝老夫人道,“娘,您莫要生气,总要有个结果的,这些事怪不得您,自作孽不可活,谁也救不了的。”

    朱义盟面上挂着震怒,瞪一眼姨奶奶,沉声道,“实在不像样子,大嫂,直接送到官府去罢了,省的您再听这些恼人的闲话。”

    老夫人无力的摇摇头,今日她将家里所有人都叫来,便是想要说清这些事,但当她亲耳听到姨奶奶亲口说恨她时,她终于还是有些忍不住了,再也拿不出往日的沉静,这么多年来,她们之间斗了多少心机耍了多少心眼?临到老了竟又是这般模样,怎不叫人心寒?

    “老夫人,二叔。”随着一声哭喊,朱梓夏急匆匆闯进来,面上已是梨花带雨,扑通跪在屋中央,哭着央求,“老夫人,二叔,求求你们放过我娘,她做错了事,怎么惩罚她都可以,只是,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我愿意替她承担所有的惩罚。”

    老夫人眼里溢出一行泪,泪眼朦胧的看一眼朱梓夏,又看着仍在地上挣扎不已的姨奶奶,“你现在看清了没有?这便是被你逼的差点撞死又差点自尽的女儿,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那般对她,可她如今却是这般对你,你的心,你的心就没有一丝丝悔意么?在你的心里,钱财就比你的儿女更重要么?现在梓夏跪在这里替你求情,你就一点感动没有么?还是你认为这是她当女儿的应该替你做的?”

    姨奶奶怨恨的目光缓缓转向朱梓夏,渐渐变得有些柔和,泪珠子在眼里打着转,良久终于从脸上滑落下来。

    朱梓夏看着姨奶奶这般模样,伤心的摇摇头,哭着喊道,“早知今日,您又何必当初?老夫人,老夫人始终没有害您的心,她对我们也是一样的心疼,您为什么非要争非要抢呢?您抢的争的又是什么啊?”朱梓夏哭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泪水伴随着痛苦一波*涌上来,淹没了她的视线,她多想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多想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在一起,多想有个真心心疼她的娘,可一切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她凄惨的哭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心痛,林采兮别过头不忍心再看朱梓夏,眼角也渐渐湿润了。

    朱义盟虽与朱梓夏并无感情,也曾发过毒誓不让朱家的子孙好过,但他此时却有些心软了,瞧着朱梓夏的目光缓缓浮上一层心疼。

    坐在一旁的宁夏沫更是红了眼圈,拿着手帕不住的往眼上擦,宁夏飞则气的满脸通红,恼火的瞪着姨奶奶,恨不能上前扇她几个耳光,屋内其余丫鬟婆子也都跟着暗自落泪。

    朱梓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跪在地上爬着走到姨奶奶跟前,将她从众婆子手里拉出来,又将她嘴上的不团拿下来,哭喊道,“娘,您就算为了我为了哥哥,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姨奶奶颤抖着伸手将朱梓夏揽在怀里,泪水一串串落下来,喃喃道,“一切都晚了,一切都晚了,是我错信了人。夏儿,是娘害了你。”

    朱梓夏从她怀里抬起头拼命的摇着,“娘,不晚不晚,只要您还在,女儿什么都不要,只要我们都在一起,快快乐乐的就好,我不要钱也不要别的什么,哥哥也是,我们只要您。”

    姨奶奶呵呵笑了几声,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朱梓夏脸上,“傻孩子,我不过是个不中用的老太婆,跟我在一起有什么用,只有钱财才能让你们开心快乐,梓夏,没了我,你哥哥活着也是受罪,你早晚是别人家的人,没人能顾得上他。”

    朱梓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声里带着化不开的愤恨,“娘,您为什么还是不明白?您为什么如此执迷不悟啊?娘…………”最后的一声呼喊,包含着无数辛酸与无奈。

    林采兮无奈的摇摇头,这样的女人,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现在一下子没了争斗的资本没了争斗的资格,或许已经没了求生的**,在她看来,争斗才是活着的动力,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她便没了活着的念头。她或许会一遍遍的问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老夫人叹口气,看着这个面如死灰的女人,真想上前狠狠扇她一耳光,这不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可她却一直在逼她,逼得她无路可退,遂摆摆手道,“罢了,送出去吧。”

    朱梓夏猛的从姨奶奶怀里挣脱,跪着爬到老夫人跟前,紧紧抱着老夫人的腿哭着喊道,“老夫人,老夫人,您看在我的份上,看在我和哥哥都是朱家子孙的份上,求您放她一条生路吧,您可以将她赶出府去,也可以将她随便打发到别处,求您给她一条生路。老夫人,求求您,求您了……”

    朱梓夏撕心裂肺的求饶震动了老夫人的心,老夫人缓缓弯下腰蹲下身抱住朱梓夏颤抖的身子,“梓夏,我……”

    姨奶奶却陡然喊出一句,“梓夏,莫要求她,为娘死了也不会放过她,变了鬼也会回来找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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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2.娘是坏人

    342.娘是坏人

    老夫人稍稍软下来的心瞬间变得坚硬起来,冷冽的目光越过朱梓夏直直射向姨奶奶,“好,这次你要的我给你。”

    朱梓夏哇的一声哭到在地上,心中升起丝丝怨恨,为何姨奶奶非要这般寻死?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想不开?

    老夫人在朱梓夏肩头上轻拍两下,缓缓站起身,看也没看姨奶奶一眼,摆摆手道,“罢了,都带下去交给朱管家去吧。”

    “老夫人……”门帘子再次被掀起,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冲进来两个人,却是孔白薇拉着朱梓源来了,孔白薇一张脸通红,许是跑的太快的缘故,一手扯着朱梓源的衣衫,急匆匆的闯进来,硬生生拉着朱梓源走到老夫人跟前跪下,朱梓源并不晓得怎么回事,直愣愣的站着看孔白薇,孔白薇仰着头看他,拉着他的衣角,语气郑重的道,“表哥,跪下。”

    朱梓源看着她竟乖乖的也跟着跪下了,但脑袋却一直偏向孔白薇,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孔白薇面色微红,甩开朱梓源的衣衫,低声道,“老夫人,我知道姑母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于情于理都应该受到惩罚,这也是她作孽的结果。”孔白薇呼口气,顿顿了顿又道,“老夫人,原本我也是怨恨姑母的,她做的事确实伤透了我们的心,甚至让我恨透了她,可是我却也知道,倘若有一天表哥醒过来,第一个想见的一定就是姑母。老夫人,您看在三少爷的份上,看在他现在什么都不懂的份上,您给姑母一条活路吧?有一天三少爷醒来,一定会感激您的。”说着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跪在她身边的朱梓源看她面上落下泪来,似乎有些惊慌,直着身子抬起袖子给她擦泪,嘴里断断续续道,“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我又惹你……生气了?”

    孔白薇回过头看他,挂满泪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柔声道,“不是你,你没有惹我生气,乖。”

    朱梓源立时便咧嘴笑了,孔白薇眼里越过一丝柔情,女儿家的柔情。

    孔白薇转过头来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看三少爷现在已经很乖了,可是您也会觉得他很可怜,对不对?就算是可怜可怜三少爷,您给他留着这份母爱吧。”

    老夫人看着懵懂痴傻的朱梓源,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泪眼模糊中,她想起朱梓源以前的事,那时他也曾为朱家做过很多事,虽然他也犯了错,但他已经受到了惩罚,而现在看着他脸上露出的简单笑容,她真不知现在的他是快乐还是痛苦。

    可当她的视线一落在姨奶奶身上,触到她那双怨恨的目光,心内的怒火便齐刷刷的升上来,她对着姨奶奶问道,“你就这么恨我么?难道这么多年来,你连我一丁点的好处都没看到么?”

    姨奶奶冷冷的哼了一声,额前头发耷下来遮住她半张脸,一字一句的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孔白薇唯恐她再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忙转过身望向林采兮,哽咽道,“林姨娘,求您说句话儿,就算为了三少爷,好么?”

    孔白薇看着林采兮,朱梓源也转过头去看她,怔了一下,笑嘻嘻的喊道,“娘。”

    林采兮的心猛的震了一下,一个娘字虽然用错了对象,却让她心底涌出无数不一样的感觉,她一眼朱梓源,这个看似可怜却其实很快乐的男人,他曾经那么奋不顾身的救过她的命,包括她肚里孩子的命,她下意识的摸摸肚子,感觉到肚皮上传来的微微震动,肚里的小宝贝是不是也想表达点什么呢?

    林采兮知道她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可她却又觉得姨奶奶实在可恶,眼见着儿女为她难受至此都不能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悔悟一点点,这样的人对她心软又有何用?

    她别过头躲开朱梓源纯净的目光,看着姨奶奶道,“你的心果然是石头做的,既是如此,你又何必为人娘?不能给孩子母爱也就罢了,却还要给孩子增添这无数痛苦?你口口声声的为娘的为娘的,你配做娘么?你不配,你应该为自己感到羞愧,若我是你,便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做这样的为难,既然你想死既然你想做鬼,那你还跪在地上做什么?一头撞死不就一了百了了?何必让他们这样的为你闹来闹去?”

    姨奶奶布满血丝的眼里射出一道寒光瞪向林采兮,“贱人,还轮不到你来训我。”

    林采兮不屑的看她一眼,冷笑道,“骂别人贱人的人从来都是最贱的人。像你这样活着还有什么用?死了就死了,没人怜惜的。”

    姨奶奶几乎要疯了,又挣扎着要起来扑向林采兮,早被一边的婆子按压下去,但她嘴里却嘶喊着,“林采兮,你不得好死,你个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林采兮转过头,目光柔和的看向朱梓源,缓声道,“有人骂你母亲呢。她是不是坏人?”

    朱梓源立时便咧着嘴重复道,“坏人坏人,坏人。”

    林采兮微笑着又去看姨奶奶,“连你的儿子都说你是坏人,你还能做他的娘么?”

    姨奶奶看着朱梓源眼里迸出的厌恶眼神,心一下子碎了,哭喊道,“梓源,我是你母亲啊,我是你母亲啊,你怎么能说我是坏人?”

    朱梓源吓得往孔白薇身后躲了躲,嘴里却仍喊道,“坏人,坏人。”

    姨奶奶再也忍不住了,脑袋耷在地上放声痛哭,她这一辈子为的都是这个儿子啊,她争她抢都是为了他,她逼自己的女儿为的也是他,可到头来他连一句娘都不会喊,反来叫她坏人,她知他已痴傻,可心里的酸痛仍是止不住,她的儿子她唯一的依靠竟是这般模样的。

    她放声痛哭,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嗓子嘶哑,哭的天昏地暗,哭的趴在地上再也直不腰起来。

    林采兮叹口气,缓缓站起身,走到朱梓源跟前,伸出手,柔声道,“来。”

    朱梓源疑惑的看着林采兮,微有些忌惮,看到她面上的笑容时才放心的站起身来,将手放在林采兮手里。

    林采兮牵着他的手缓缓走到姨奶奶跟前,柔声道,“她才是你母亲,听话,快叫娘。”

    姨***哭声吓得朱梓源倒退了两步,小心翼翼的躲在林采兮身后偷看着姨奶奶,却是一个字都不说。

    林采兮回过头,更温更柔的对朱梓源道,“她是你母亲,莫要怕,你去叫声娘她便不哭了。”

    朱梓源看到她眼里温和而又沉静的眼神,少了些慌乱,低了低脑袋从林采兮身后走出来才小心翼翼的喊了声,“娘……”

    姨***哭声戛然而止,疲惫的抬起头看着朱梓源,眼里的泪不断的落下来,这一声娘她等了好久,自他痴傻以来,这是第一次喊她娘,第一次。

    她哭着嘴角却还挂着一丝笑,“源儿……”

    林采兮示意按着姨***几个婆子松手,婆子们在收到老夫人的眼色时才敢放心的将姨奶奶松开。

    没了身上的钳制,姨奶奶颤抖着伸出手,哽咽道,“源儿……”

    朱梓源茫然的看着她,不做任何回应,林采兮在他伸手稍稍推了他一下,轻声道,“她是你的亲娘,你应该去抱抱她。”

    朱梓源仿佛听懂了这些话,脚步迟缓的动了动,又动了动,在听到姨奶奶再次喊‘源儿’的时候,他忽然蹲下身子,很认真的看了看姨奶奶,喊了声,“娘”,然后真的伸手将她揽在怀里。

    姨奶奶哭的更厉害,靠在儿子宽阔坚硬的胸膛上,那颗如石头般顽固的心瞬时融化,她的儿子终于还是肯认她的,她的儿子还是她的,她所做的一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是她想要的仅仅是这一声娘这一个拥抱么?

    是,是的,是的。她想要的正是这些,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明白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姨奶奶止不住眼里的泪,她趴在朱梓源怀里再次放声痛哭,把这些年来藏在心底的委屈尽数哭出来。

    朱梓夏也忍不住了,跪爬着来到两人跟前,从后头抱着姨奶奶也跟着哭起来,姨奶奶伸出手将朱梓夏也揽在怀里。

    原本懵懂的朱梓源却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眼角滚下一滴泪来。

    林采兮嘴上挂着一丝笑意,眼里蒙着一层泪,或许此时姨奶奶能体会到一些亲情吧,她回过头看看老夫人,屈膝行个礼,“娘,三少爷救过我的命,亦救过我肚里孩子的命,我代您的孙儿求您放姨奶奶一条生路,娘,求您了。”

    老夫人眼角的泪也随着扑扑落下来,此时她的心已被哭的软了七八分,听了林采兮的话,更是悲切万分,这就是妻妾之争更是妻妾同室的悲哀,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还有什么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的呢?

    她疲倦的摆摆手,“罢了罢了。”

    姨奶奶却忽然抬起头来,眼里露出一股坚定,声音嘶哑的道,“把我送到寺里去吧,从此以后我将永远不再踏进朱府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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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3.一夫一妻又怎样?

    343.一夫一妻又怎样?

    老夫人看一眼仿佛有些悔恨的姨奶奶,终于决定不再追究此事,只缓缓的说了句,“去寺里也好。”

    姨奶奶含满泪的眼里又涌上一层幽怨,她幽幽的看看朱梓源,一只手抚上他的脸,轻轻摩挲着,“源儿,娘最放心不下的是你,过些日子,你妹妹出嫁了,娘也要走了,这府里……”她话里依旧是充满了敌意与戒备,只是少了一些声势。

    朱梓夏忙抬头低声道,“娘,您不要再说了。”

    姨奶奶眼里的泪依旧不断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涌出来,抽泣道,“可是我真的很担心……”

    “姑母,您不用担心表哥。”孔白薇在他们身后轻声道,声音虽低但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听到,“姑母,我会照顾好表哥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他。”柔和的目光落在朱梓源身上,更多了几分甜蜜。

    姨奶奶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孔白薇,不敢相信的吃惊问道,“白薇,你的意思……你的意思……”

    孔白薇丝毫没了往日的扭捏,反而平静的微笑着回道,“姑母,我就是那个意思,这一生一世我都会陪在表哥身边,永不分离。”

    姨奶奶半张着嘴,将信将疑的看着孔白薇,有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孔白薇跪在地上却转了转身子朝老夫人拜了拜,轻声道,“老夫人,求您成全白薇,白薇不求别的,只求能平平安安的跟三少爷在一起。”

    老夫人虽对两人的事早有些准备,但在这种时候又是由孔白薇亲口提出来,她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而在她心里更多的则是高兴,替朱梓源由衷的感到高兴,“白薇,你真的不后悔么?如果梓源永远都是这般模样,你都会对他不离不弃永远照顾他么?”

    孔白薇坚定的回道,“老夫人,是的。我会一生一世守着三少爷,永不分离。”

    老夫人耸然动容,“白薇,你是心甘情愿的么?”

    孔白薇点点头,面上挂着一丝满足的笑,“老夫人,三少爷虽然痴傻,可在我看来却并不是傻,他会分辨黑白是非,他从来不会诡计更不会耍手段,在他心里世界永远都是那么美好,我跟他在一起也总是觉得世界上全都是美好的东西,我们在一起是快乐的,这就够了。”

    老夫人挂着泪痕的面上终于有了笑容,她站起身走到孔白薇跟前,亲自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白薇,好孩子,我欢喜还来不及,怎会不成全你们?白薇,我太高兴了。”

    孔白薇的真情表白让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动了,就连站在一旁的丫头婆子都被她的真情流露打动了,她们都从内心里佩服起这个看似娇弱纤细的小姑娘。

    林采兮更是不必说,差点笑出来,不顾老夫人在跟前,径自走到孔白薇跟前,握住她的手,笑着道,“白薇,太棒了,真心祝福你们。”她也开始有点佩服这个小姑娘了,敢恨也敢爱,恨的分明爱的却也干脆。

    姨奶奶终于回过神来,泪眼模糊的看着孔白薇,牵着朱梓源的手站起身缓缓走到孔白薇跟前,将朱梓源的手交到孔白薇手上,颤声道,“白薇,以前是我对不住你,是我害了你。你现在能这般对梓源,即使我死了也瞑目了。梓源交给你,我放心。”

    三只手终于紧紧握在一起。

    因着朱梓源两人的婚事,老夫人特许姨奶奶在府里再呆上些时日,等两人成亲后再离开,姨奶奶心下虽有些悔悟,但却并不能完全想明白,所以当她从上房退出去的时候,眼角仍旧含着点点怨恨。

    当所有人都从上房退出去后,老夫人终于有些支撑不住,让朱妈扶着回了园子,半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的仍是方才的事,还有很久以前的往事。

    朱妈知道老夫人心情沉闷,亦不敢上前打扰,只安安静静的守在床边候着,眼瞧着老夫人两鬓露出的白发,不由得在心底感叹,老夫人也老了。

    良久,老夫人长长的叹息了声,“人啊……”

    朱妈不敢随便接话,仍是安静站着。

    老夫人便又道,“人这一生到底为了什么?你说争啊抢啊的有什么意思呢?”

    朱妈这才接话道,“老夫人,争抢的都是看不开的,若都如老夫人这般就好了。”

    老夫人哼了哼,“我就不争不抢了么?我也是争过抢过的。”

    朱妈忙道,“您那也是没有办法,您争得抢的原本就是属于您的东西,那算不得争抢。”

    老夫人苦笑着摇摇头,“自古以来妻妾就没有不争不抢的,说不争不抢都是假的,只有那争不过的抢不过的才会说不争不抢。朱妈,你还记得梓峻曾经同我说过的话么?”

    朱妈有些愕然,想了想才问道,“什么话?老夫人。”

    “梓峻说只要采兮一个,再也不娶别的女人了。”

    朱妈这才恍然大悟道,“二少爷是说过这话,当时还被老夫人狠狠的批了一回。”

    老夫人稍稍沉吟,“现在想想,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男人为何娶三妻四妾?除了男人本身的那点好色性子外,最多的不过是为了给家族开枝散叶,祈求多子多孙。可是倘若夫妻关系不和,妻妾关系不和,儿女关系又不和,子孙能多起来么?倒不如只娶一个真心实意的过上一辈子,生上四五个孩子,倒也是开枝散叶了。”

    朱妈一时摸不清老夫人的意思,只跟着道,“老夫人,说来也奇怪,瞧那些乡下没钱纳妾的娃子们,只娶上一房媳妇,却能生出来五个六个,一大堆的都围在一起,反倒是大府院里的,妾越多,子孙反倒单薄了。”

    老夫人也若有所思,“若一个男人心思只用在一个女人身上,两人相亲相爱,活得岂不是自在快活?活得快活了,夫妻恩爱了,子嗣便也多了。”说着又低下头去,仿佛在幻想着某些美好的东西,片刻之后,嘴角却又挂上了某些遗憾。

    老夫人斜着身子靠在床上,不一会儿竟沉沉睡去。

    朱妈暗暗叹口气,悄悄拿了被子轻轻盖在老夫人身上,目里满是心疼。

    这两天一直胃疼,更新的又有点少了,望大家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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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来信了

    344.来信了

    袁妈袁兴旺最终被送到官府,过了两三日便被发配到边疆去了。

    玉器行被收回来了,老夫人却将房契印章交到林采兮手上,“采兮,这是你找回来的,它就归你了。一应开支都不包括在府里了。”言下之意,这铺子就是林采兮的私人小金库了,与朱府无关了。

    林采兮受宠若惊的拿着房契印章,笑眯眯的看着老夫人,“娘,真的给我了啊?”

    老夫人点点头,“给你了便是真的,难道你还不想要了?”

    林采兮忙将印章攥在手心里,呵呵笑道,“娘送给我的东西,我当然要收下了。娘,您可不许反悔哈?”

    老夫人被逗得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林采兮将房契印章收好仔细的藏起来,心底欢喜的犹如欢蹦着几只小兔子,这是一笔大金库,以后里面所有的盈利可都属于她支配了,发财了,她眉角都笑的弯成了小月亮。

    “姨娘……”菊焉欢蹦着从外头奔进来,急火火的走到林采兮跟前,“姨娘,跳豆来信了。”

    林采兮惊喜的从菊焉手里接过信,慌着将信打开,上头却只写着几个字,“一切安好,勿念”

    林采兮面色怔忡的拿着信纸翻看了半天,看看正面又看看反面,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一切安好,勿念。什么意思?怎么也不多写一点,这是什么意思啊?”她这么想着嘴上就自言自语的说出来。

    菊焉见她着急,便埋怨道,“这个跳豆,真是的,干嘛只写这一点点,多写几个字能死人啊,亏得他走时候姨娘千叮咛万嘱咐的,走了这几天就送回来这几个字,也也不说说二少爷怎么样了。”

    林采兮默不作声的皱着眉头,又将那几个字仔细的看了几遍,最后只得无奈的叹了叹,自我安慰道,“跳豆不是说了么。一切安好,勿念。这便是说都好,二少爷好,他也好。或许快要回来了吧。”

    菊焉也只好跟着安慰道,“肯定是这样子的,姨娘放心好了,二少爷肯定是快要回来了。”

    林采兮挑挑眼眉将信放起来收好,“但愿吧。”手指把玩信时,忽然想起想起老夫人昨天说过的一句话,妾永远都是妾,改变不了的。

    她心头猛的一冷,顿时觉得有万道针刺进心里。

    以前她从来不介意妾的身份,她只好过上她自己的生活,简简单单快快乐乐。

    可是现在,她忽然开始介意起自己的身份,她真的只是个妾,这是不争的事实,倘若朱梓峻有心,不用开口都会招来三四个妾,而她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而始终高高在上的是正妻。就像老夫人,就算被人逼到死角,仍有一股威严的压力,那是同她正妻的身份连在一起的。

    那么她真的也要跳进这妻妾的大军里么?

    不。她坚定的摇摇头,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她会义无反顾的离开这里,并且……她伸手摸了摸肚子……并且一定会带着她的小宝贝。

    林采兮想的入迷,并未留意到屋里有人进来,直到有人喊道“姨娘”时,她才猛的惊醒过来,回头看看笑了笑,“刘妈。”

    刘妈也笑了笑应了一声。

    林采兮收起杂乱的心思,伸手道,“刘妈,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快坐下说话。”

    刘妈谢过姨娘便斜着身子坐在椅子的边角上,“姨娘,我好的差不多了,原也没什么大事的。”

    林采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见刘妈面上确实有了精神,整个人也清爽了许多,知道她确实没什么大碍了,遂放心的道,“那就好。刘妈,我记得你曾经跟我提过慕容的身世,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好像是……”

    刘妈狐疑的看一眼林采兮,忽然想起某些事来,恍然大悟笑着道,“姨娘,是不是老夫人让您问的?姨娘,我真替一笑感到高兴,能跟小姐结亲那是他这辈子的好福气。姨娘,我真没想到,小姐居然肯嫁给一笑。”

    林采兮也跟着笑道,“你没想到的事可多着呢,不过我也很替他两人感到高兴,慕容是个不错的,梓夏也是个好样的,他们两个成一对,那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你说是不是?”

    刘妈笑的合不拢嘴,那笑容正如见到儿子娶媳妇时的老太太面上自豪的微笑。

    林采兮微微一笑,“刘妈,你快些说说慕容的事,我还得去回话呢。”

    刘妈忙收起笑容,认真的道,“慕容是个可怜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就被送到府里来,后来一直养在府里,便成了府里的人,不是下人也不是主子,不上不下的,没受过什么罪,倒也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外头游荡,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林采兮捡着重点问,“刘妈,当时是什么人将慕容送到府里去的呢?那人有没有说过些什么呀?比如慕容的爹娘在哪里?家在哪里等等的。”

    刘妈回忆着摇摇头,“当时是老爷将他带回来的,只说了他的名字,之后关于他的什么事都没说过,我以前也问过,但是老爷却从来不对任何人说,我们只当是他某位遇难朋友家的公子,他家里应该没什么人了,老夫人不必担心,一切单凭老夫人做主。”

    林采兮知她理解错了,却也不去点破,又接着问道,“刘妈,澈儿脖子上带着的那块玉是不是慕容的?”

    刘妈沉重的点点头,“那是大夫人亲手给孙少爷带上的,因为这块玉是一笑送给她的,她说要留在亲生儿子身上,孙少爷现在还一直带着呢。”

    林采兮知道不用多问了,一切已真相大白,存在心底的那一丝侥幸再也站不住脚了,现在她只能接受这个事实了,慕容一笑就是朱义盟正在寻找的亲生儿子。

    她慢慢的陷入沉思。

    刘妈一直安静的坐着,静了片刻,瞧见姨娘神色不安的模样,才担心的问道,“姨娘,您怎么了?”

    林采兮这才抬起头,眼中带些忧郁,“刘妈,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抱歉,明日的更新会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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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请你相信我

    345.请你相信我

    林采兮面色凝重,语气也不同往日那般温和,刘妈不觉也郑重起来,知道姨娘要说的定是很重要的事,正了正身子,“姨娘,什么事儿?”

    林采兮挺了挺身子,“是跟慕容有关的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也想请你帮着拿个主意。”

    刘妈有些惶恐,“姨娘,一笑有什么事?姨娘只管说,我都听您的。”

    林采兮看看刘妈,“刘妈,关于慕容的身世,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只知道他是方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却不知他是从哪里抱来的,慕容的爹娘到底是谁,更不知道这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妈吃惊道,“姨娘,难道您知道这些事?”随之又喜道,“姨娘,您是不是有一笑爹娘的消息?这可倒好了,这下他的婚事就有人做主了。”

    “刘妈,你先不要高兴的这么早,这……其中还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林采兮打断刘**惊喜。

    刘妈嘴角的喜色僵在脸上,怔怔道,“姨娘,难道……姨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采兮并不兜弯子,径直道,“刘妈,你知道慕容的亲爹是谁么?”

    刘妈摇头,她当然不知道,却十分的想知道,遂有些激动而又有些紧张的问道,“是谁?”她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甚至多了几分纠结,她不自觉的两只手紧紧交叉在一起,手心里甚至渗出汗珠来。

    刘妈脸上的表情林采兮都看在眼里,虽不能完全猜出来,倒也明白了几分,遂顿了顿才道,“是二老爷。”

    刘妈霍的从椅上站起身,眼瞪得很大,半张着嘴重复问道,“是谁?”

    林采兮定定的看着她的眼,“是咱们府里的二老爷。”

    刘妈不相信的看着姨娘,看了半天,见姨娘面上神情凝重,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仍是不肯相信,喃喃道,“姨娘,您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呢?一笑是复姓慕容,二老爷虽不是府里亲生的,但一直都姓朱的。”她摇着头,“不,姨娘,您肯定是弄错了,怎么会有这样巧的事?”

    林采兮认真的道,“刘妈,这样的事,如果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会将你叫来商量?慕容的的确确是二老爷的亲生儿子。”

    刘妈紧紧皱着眉头,仍是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二老爷呢?”

    林采兮收了收面上凝重之色,稍稍温和的道,“刘妈,你先坐下听我慢慢告诉你。”

    刘妈机械的跌坐在椅上,眼神呆愣愣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慕容一笑是朱义盟的儿子上头,浑然不觉周围之事。

    林采兮瞧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只得暂时安静坐着,等她情绪稍微好一点了才轻声唤道,“刘妈。”

    刘妈怔了一下,这才醒过神来,意识到姨娘正在看着她,等她说话,遂喃喃道,“姨娘。”

    林采兮知她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也不再问别的事,只缓缓的将朱义盟的那一段往事讲给她听,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她面上的表情。

    说到慕容一笑的生母原来竟是个烟花女子时,刘妈眼里露出一抹激动,似乎很不愿听到这样的事,林采兮说完所有的事半天后,她整个脑子还有点反应不过来,木呆呆的反复想着林采兮方才说过的话。

    林采兮仍是默不作声的给她时间消化,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接受的事,尤其是在这样的时候。

    刘妈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沉思里,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又紧闭着嘴一会儿又发出一阵低声叹息,想着想着猛然间又从椅上蹦了起来,急着道,“姨娘,那……那……那孙少爷……”

    林采兮默默的点点头,面颊蒙上一层忧心。

    “姨娘,若二老爷知道孙少爷的事,万一他非要认回去,那老夫人,孙少爷……”刘妈急得泪差点落下来,孙少爷是已去大小姐的命根子,她誓死都要保护好他,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一丁点儿的伤害。

    林采兮再点点头,“刘妈,我担心的也是这件事,一旦二老爷知道澈儿的事,咱们以前所做的全都白费了,咱们府里也得不到安宁之日了,现在虽说没有姨奶奶在一旁虎视眈眈了,可是,朱家的脸面还是在的,老夫人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而且对大夫人……”

    刘妈急切的看着林采兮,紧张的道,“姨娘,那您说应该怎么办?这个事儿二老爷知不知道?他是怎么说的?”

    “二老爷并不知道慕容是他儿子,但他的意思很坚定,一定要找到亲生儿子并且将他带走。二老爷到现在都对朱家的人怀有一丝怨恨。”

    刘妈脸上的担忧更深了,“二老爷还让将一笑带走,若知道孙少爷的事,也一定会将他带走的。”

    听了这一句,林采兮猛的一个激灵,圆目微瞪,“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他把澈儿带走的,绝对不可以。”

    刘妈看一眼姨娘,“姨娘,那能不能将这事瞒下去不让二老爷知道也不让一笑知道呢?”

    林采兮深深的看了一眼刘妈,缓缓摇了摇头,“刘妈,你比我更了解慕容,这么多年来他是怎么生活的,他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想他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一定很想知道自己的爹娘到底是谁到底在哪里,你说咱们能这么残忍的隔断他们父子相认么?这对他们谁都不公平。如果以后慕容知道了这件事,或许会怪你的。”

    刘妈低低的叹了口气,慕容一笑自小便跟在她身边,他所受的委屈她怎会不知?她更想他能过上好日子能找到自己的爹娘,能享受一番一家人在一起的天伦之乐,只是,孙少爷怎么办?

    她心里矛盾极了,迷茫的抬头看着林采兮,真希望此时能有人给她指一条明路,最后她仍是将希望放在姨娘身上,“姨娘,您说咱们应该怎么办?您说怎么办,咱们便怎么办。”

    林采兮略一沉吟,“刘妈,这事儿我是第一个跟你说的,一来你是慕容最亲近的人,二来,我知道你对澈儿的心疼甚至比我更深。”

    刘妈感激的看一眼林采兮,一滴热泪缓缓落下来,“姨娘,您也是他们最亲近的人。”

    林采兮眨了眨眼,强自忍住即将出眶的泪,“刘妈,不管怎样,我都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暂时我也想不到好的法子,如果慕容在就好了。”稍一犹豫,又道,“刘妈,咱们不妨碍他们父子相认,但却可以将澈儿的事瞒下来,你看怎么样?”

    刘妈明白了几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二老爷查起来怎么办呢?”

    林采兮沉沉道,“那那就要看慕容怎么做了。刘妈,你告诉我,当你知道了这件事后,你再见到二老爷时还能跟往常一样么?你能保证在任何人跟前都不露出任何破绽么?”

    刘妈坚定的点点头,“姨娘,这个您放心,主子的秘密我还是能守住的。”

    林采兮很满意,“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倘若有人问你澈儿身上的玉是怎么回事,你只管说那是小姐送给孙少爷的,其余的多一个字也不要多说,尤其在你们园子里更是不要多说一个字,明白么?”

    刘妈点头,两人又坐了片刻说了几句话,她才忧心忡忡的从房里退出去。

    林采兮坐在椅上一动不动又想了半天,仍是不能轻松起来,刚想站起来走走,菊焉便挑着帘子进来了,“姨娘,二老爷来了。”

    林采兮蹙眉,好快,“快请二老爷进来。”歪着身子站起身迎到门口,笑嘻嘻的道,“二叔过来了。”

    朱义盟迈着大步跨进来,摆了摆手,“行礼就免了,我来问正事的。”

    果然够豪爽,林采兮扶着菊焉的手走回来,“二叔请坐。”

    朱义盟嗯了声坐在上首的椅上,“你也坐下吧。”

    林采兮便坐在下首,不等朱义盟开口问,便笑着道,“二叔,您可真是心急,这么快就过来了。”

    菊焉端上茶来分别给两人倒上。

    朱义盟开口道,“你的事我办成了,我的事我当然也要问问结果了。”

    林采兮端起桌上的茶,放在嘴边喝了一小口,“二叔,这话您可说错了,您办的可不是我的事,那都是为老夫人办的,您说是不是?”

    朱义盟被噎的说不话来,半天才道,“这么说你是在利用我了?”

    林采兮笑呵呵的看看他,“二叔,您觉得我是在利用您么?”

    朱义盟想了想,然后很艰难的摇了摇头,有些着急,“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采兮掩了掩嘴,“二叔,我的意思呢就是即使您不是给我办的事,您的事我也会尽心尽力去做的。我答应过您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您还相信我么?”

    朱义盟瞪了她一眼,“别跟我绕弯子了,到底有什么消息?再不说我可真要恼火了。”

    林采兮适可而止,收起脸上的逗笑,看了看朱义盟,然后很认真的道,“二叔,您的事我已经有了些眉目,但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如果现在说了,即便是你知道他是谁,可能也找不到他,这件事您交给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结果,可以么?”

    朱义盟皱着眉问,“为什么我知道了他是谁还找不到他?”

    林采兮认真的看着他,“二叔,我问您一句话,倘若您这个儿子是瞎子是瘸子或者是个濒死之人,您将怎样?”

    朱义盟被问住了,心在瞬间抽紧,仿佛自己身上的肉被人用细针一下一下刺着,他摇了摇头,“不可能,我的儿子怎么会是瞎子瘸子?又怎么会是濒死之人?”他猛的将目光瞪向林采兮,射出两道锐利的光芒,“你说,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他是谁?他现在在哪里?”

    林采兮不回答他的问题,仍是重复道,“二叔,如果果真是那般,您将怎样?还会义无反顾的去认这个儿子么?”

    “会,我一定会。”朱义盟握紧拳头,牙咬的咯咯响。

    林采兮微微一笑,“那就好。二叔,您相信我,我一定帮您找到他,好么?”

    朱义盟仍是固执的问,“他在哪里?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采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或许过的很不好。”

    朱义盟心头又疼起来,霍然起身,“你快告诉我,他到底在哪里?”

    林采兮见火力差不多了,便扯了个小谎,“如果您现在去找他,或许会害死他。”

    朱义盟顿住,愣愣的看着林采兮,“为什么?”

    林采兮却只道,“相信我。”

    朱义盟瞪视着林采兮,林采兮则坦然看着他,两人相视,目光僵住。

    僵持了半天,朱义盟终于败下阵来,沉声道,“好,我再信你一回,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若你再不说出他在哪里,我不会心软的。”说着转身拂袖而去。

    林采兮这才松了口气,斜斜靠在椅上,不禁微微一笑,她骗朱义盟,其实不过是为了转移朱义盟的注意力,更是让他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当一个人在最失望的时候,得到的即使不是最好的也会心满意足。

    这一回,她倒是觉得朱义盟慕容两人的脾气有些像了,做起事来干脆利落豪爽,发起火来也是个爆脾气。

    这边搞定了,可是慕容一笑什么时候回来呢?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他会回来么?

    林采兮嘴角微动,一个月,这一个月里需要做的事情真多,朱梓源孔白薇的成亲之日快到了,五月二十一,我爱你,哈哈,倒是个很浪漫的日子。原本为朱澈过生日收拾的府院正好改为两人成亲之时用了。

    六月初六又到了林采书方耶茹成亲的日子,再过不了几日朱澈的生日又到了。

    这一个月里,似乎都是喜事,一串串的排着队的往前赶。

    多点喜事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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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870/ 第一时间欣赏妾上无妻最新章节! 作者:西小舟所写的《妾上无妻》为转载作品,妾上无妻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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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上无妻介绍:
她穿了,成为朱家大少爷正房夫人,却死了丈夫
她嫁了,嫁给朱家二少爷,却成了妾
她认了,乖乖带着五岁继子老老实实过日子,却被人误解别有用心
她怒了,改嫁,带孩子,这都是你朱家大少爷临死前的变态遗言,人都死了,却把她这个大活人折腾的够呛。
改嫁,带孩子,不都是你们朱家的决定,现在想把我捏圆就捏圆,搓扁就搓扁?
告诉你们,我就算只是个妾,那也不是好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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