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1.武学师父
301.武学师父
301.
“真不说话了?”
她仍是不说话。
“那好。你不说话那我可走了。看你这模样精神着呢,不需要人担心了。”慕容一笑说着站起身,林采兮心头微微一动,几欲开口叫他,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慕容一笑见她毫无动静,丝毫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弯下腰重复道,“采兮,那我走了啊。既然你不愿意说话,我还是走了的好,免得打扰你休息。”
林采兮还是无动于衷,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
慕容一笑心里纳闷,只好坐下气馁的道,“好了好了,跟你说说也无妨,反正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再说了,我今天还有事要求你呢。”
听到后面这句话,林采兮转过头来,有些奇怪的问道。“你有什么事要求我?”慕容一笑似乎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呢,不免令她感到有些奇怪。
慕容一笑笑了笑,“你好奇心还真是重,还是先听完一件事再来问另一件事吧。”
林采兮笑了笑,“你不怕说了一件事之后,我就不帮你做你求我的事了?”
“这件事,你一定会帮我的。”慕容一笑看着她道。
林采兮愕然,原本她还以为慕容是要做条件交换的呢,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看来他并没想着要瞒她的,遂笑着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就一样一样的慢慢道来吧。”
慕容一笑摇着头道,“大难都没让你的好奇心减小一点……”
林采兮忙接过话来不让他接着往下说,“别告诉我你在咒我遭受更大灾难,我会恨你的。”
慕容一笑呵呵一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放心吧,以后你不会再有什么大灾难了。”
林采兮瞪他一眼,“这话还差不多,慕容,不要再转移话题了,快说正题,我正急着要听呢,真是的,废话这么说。”
慕容一笑收起脸上玩笑的笑意,面上显出凝重的神色来。“是二老爷派人叫我去的,他早就打听到你们这一趟去止安寺可能会遇到危险,他没跟着一起去便是为了救你们。”
林采兮眉头紧皱,有些不悦的道,“那为什么不提前说呢?提前说了大家都提早做准备岂不是更好?若是你们再晚去一会,我们可能都回不来了,还有我们在车里的时候,老夫人差点就被甩出去,真有生命危险的,难道这些他都没想到吗?”
慕容一笑接着道,“二老爷说是为了引那些人出来,他料到二少爷定然会猜到一些,会做一些防范,不至于在短时间让你们受到伤害,不到万不得已二老爷是不会出来的。”
“可是当时的情况那么危险,他为什么不能提前现身呢?如果说不提前说是为了引坏人出来,可是坏人都出来了,难道他是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帮凶吗?”林采兮感到很不可思议。
慕容一笑缓缓摇头,“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我到了的时候正好赶到你们正处于危险时候,二老爷同时也出现了。对了。我感觉二少爷跟二老爷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太融洽,跟这个有关系吗?”
林采兮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目光落在脚下某处,整个人陷入沉思中,朱梓峻一直对朱义盟有敌对情绪,而朱义盟似乎也是很有点大男子主义不肯低头的人,他想要朱梓峻率先低头,那么这次营救便是一次绝好的机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不该谢谢人家么?
林采兮目光闪烁,朱义盟真的是这个意思么?如果是,那他也太自私了,是不是也说明他对老夫人的感情其实并不是真实的很深厚,否则怎会不顾及她的生死?会是这样么?她眼神渐渐的黯淡下来,暗地里为朱义盟捏了一把汗,这样的事朱梓峻不会想不到,而他居然想用这样的法子让朱梓峻低头,只怕事与愿违反而搞得更加糟糕。
慕容一笑见她缓缓抬起头,知道她已想到了什么事或许已想通其中关节,但也并不多问,只淡淡的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现在该轮到说你要帮我做的事了。”
林采兮看他一眼,又恢复了方才的精神,眨着眼认真听他说。
慕容一笑却苦笑了一下,“是澈儿的事。”
一听到澈儿的名字,林采兮立时便紧张起来,忙转头朝四周看了看。
慕容一笑道,“别看了。我在族堂里看见他在听课才过来的。”
林采兮笑笑,为慕容一笑的细心感到高兴,投给他一个称赞的微笑,“你想说什么事?”
慕容一笑瞟她一眼,“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固执了,我想多跟澈儿接触接触,可以吗?你放心,我会正大光明的接近他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
林采兮挑着眉问道,“合理的身份?”
慕容一笑点点头,“是的,澈儿今年六岁了,他在族堂的表现很好,先生讲的课他都学得很好,但是若想他以后真正有大作为,除了文还需要武,文武双全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你明白么?”
林采兮眼眸流转,眉角上挑,细细的看着慕容一笑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变化,他似乎很坦然,没有以前那种一定要认回儿子的占有欲,她稍稍放下心来。“你说的很对,不管能不能有大作为,文武双全总是不会被人欺负的,可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慕容一笑收起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道,“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做他的师父,专门教他武功。”
林采兮眼前一亮,猛的直起身子,“你是说你要做澈儿的武学师父?”
慕容一笑点点头。
林采兮眼里的亮光闪烁不定,“那你保证到时候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么?”
慕容一笑反问道,“那你认为如果我真控制不住情绪了。朱府的大门能挡住我么?我随时都可以闯进来。”
林采兮笑了,面上的笑容灿烂无比,欢快的道,“慕容,我相信你,与其让你们分离,倒不如让你们每日都守在一起的保险,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是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爹爹了,不是么?”
慕容一笑哈哈大笑,“鄙人正有此意,还望采兮妹妹成全。”
听到妹妹的称呼,林采兮登时便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全身抖了一抖,“慕容,你还是把后头的妹妹省了吧,你教澈儿,我最放心了。不过这件事可不能由我做主,还要跟二少爷老夫人说说,老夫人同意了才行,不然的话说什么都白搭。”
“这个我当然知道了,所以求你帮忙,你说一句话,二少爷老夫人还是会听的。”
“但愿吧。”林采兮回答着脑子里已在想别的事了,慕容一笑也不多话,起身告辞,林采兮自然也不多留他,眼看着他出了园门走的没了人影,她还陷在自己的沉思中。
晚上朱梓峻同往日一般早早的便回来了,一进屋便将她拥在怀里,额头顶在她头发上摩挲,声音有些沙哑的低声问道,“这一下午都做什么了?累不累?身上有没有不舒坦的地方?”
林采兮乖巧的任由他摩挲,柔声回道,“一点都不累。身上舒坦的很,下午好像也没做什么,梓夏来了,陪着说了会子话,然后慕容来了,又说了会话,再后来就是我自己晒完太阳回屋了。”
朱梓峻似乎有些不悦,面色稍稍不佳,沉声问道,“慕容一笑又来了,来干嘛?”
林采兮嗔他一眼,“他能干嘛啊,当然是过来瞧瞧我了,不过他今天来还说了一件事。”
朱梓峻马上警觉起来,“什么事?”
林采兮笑着将他的头扳倒自己怀里,很是温柔的道,“是澈儿的事,澈儿跟慕容,你不是也一直在担心着呢吗?慕容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你瞧瞧好是不好?”
朱梓峻脑袋处在温柔乡里,脑子却是清醒的很,仍是警惕的问道,“他能有什么好法子?莫不是又要将澈儿带走。”
林采兮啐了一口,瞪着他道,“要是把澈儿带走的话,我还用得着你来瞧,从我这里就被挡回去了。”
朱梓峻却幽幽的回了句,“那可不敢保证,这样的事情我可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林采兮知他又想起去江南的事,嗔怒道,“小心眼的男人。人家也是身不由己的嘛,既然你这么反对的话,那我就不跟你说了,省的你又要想这想那得,反正我做什么你都要事先考虑一下到底是不是为了你好的。”一边说着一边将头深深的低下去,似乎很伤心的模样,就连那语气里都夹杂了数不清的幽怨。
朱梓峻哪里还有心思计较,忙抬起头哄着道,“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看是你多想了吧?虽然我是很小气的男人,可那也是怕你误入歧途,当然了,老婆大人是英勇神武的,应该不会误入歧途,好吧,慕容到底有什么想法,你不妨先说说,然后咱们再来商量商量怎么样?”
朱梓峻的突然转变让林采兮心里发笑,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甚至是有些恼怒,声音也有些低沉,更显得事情的重要性,稍稍沉默了一会才又道,“慕容想做澈儿的武学师父,这样他们朝夕相处,即使不能以父子相称,但师徒的名分也是不错的。”
朱梓峻皱皱眉头,沉声问道,“父子跟师徒是一样的么?慕容甘心于一个师父的称呼么?倘若他做不到,到时候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林采兮缓缓的将朱梓峻的头抬起来,轻声道,“梓峻,这件事阻止是阻止不住的,慕容是澈儿的亲爹,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我都阻挡不住血缘关系的,但是咱们却可以让澈儿跟娘都不受到伤害,这就是我们的初衷不是么?现在慕容肯退步了,咱们为什么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呢?你知道这样的机会对他对澈儿都很重要的,若你真的将慕容赶走或者伤害到他,日后澈儿若知道了,定然会恨你的,他澈儿最亲的亲人,你明白么?”
林采兮眼里闪着点点泪光,一直闪到朱梓峻眼里心里,他也陷入了沉思,慕容的为人他是相信的,但是慕容真的能放弃父子的名份么?倘若这件事朝着不知的方向发展下去,后果又是怎样的呢?
他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林采兮,希望能从她眼里找到一些答案,她黑眸里的亮光闪着无数的希望与期许,他应该答应吗?犹豫良久,他缓缓道,“娘会同意澈儿练武么?练武是要吃很多苦头的。”
林采兮反问道,“你舍得让澈儿吃苦么?你想让澈儿生活在咱们的羽翼保护之下一辈子么?”
朱梓峻忽然想起多年前自己在外流浪的那些日子,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令人察觉的神色,一瞬间,坚定的道,“好,既然慕容愿意如此,那咱们就给他一个机会,娘那边我去说,你只要好好的养着身子就行了,这些事你不要再操心了。还有,慕容进府后可不能住在峻园里头。”说到最后,语气里有些酸酸的味道。
林采兮惊喜的扑进他怀里,撒娇的道,“老公,这个还用你说吗,峻园是咱们两个的天地,怎么能让别的男人闯进来,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我还要跟亲爱的老公过二人世界呢,老公,谢谢你做的这些事,澈儿长大后也会感谢你的,老公,你太棒了,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林采兮类似拍马屁的称赞径自钻到某个大男人心里,立时便产生了一些正面效应,令他全身都充满了力量,抱着她的两臂都不自觉的力量倍增。
而窝在他怀里的小女人脸上却早就笑开了花,眉毛都高高挑起来,内心的舒坦更是无法形容,她终于总结出一条经验,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原来都是喜欢甜言蜜语,喜欢别人给自己戴高帽子的。
她的高帽子效应在第二天便见了效果,老夫人傍晚来峻园看她,顺便告诉她一个消息,老夫人希望澈儿能练点武功,一来锻炼身体,二来防身,最后老夫人还幽幽的加了一句,“身上有点功夫,再出门的时候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林采兮听的心里暖暖的,因为这话正是从她自己嘴里说出去的,现在又从老夫人嘴里说出来,自然是亲爱的老公大人帮忙传递过去的,本着这一样事,到了晚上,朱梓峻又得了一顶大大的高帽子,甜言蜜语更是得了不少,就连睡觉后在梦乡里都听见林采兮看着他咯咯的笑。
老夫人果然是将林采兮的救命之恩放在心里的,她紧紧握住林采兮的手,动情的道,“采兮,当时情况那么危险,你不该冒着生命危险救我的,更何况你肚里还有孩子,亏得你命大,不然的话,你还有肚里的孩子现在只怕全都没了,为了我一个老婆子这么做不值得。”说着眼里便流出泪来,后来的无数次她都想到当时的情形,每次都被吓得一身冷汗,当时若不是林采兮用身子挡住她,她只怕已被甩到马车外头摔成了肉饼,采兮正是如此才大病一场差点丢掉小命,这份恩情,她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林采兮反手握住老夫人的手,笑嘻嘻的道,“娘,您说的什么话,莫要说我身强力壮的,就说我肚里的孩儿,若他真是抵不住,那就是我们娘儿们无缘,我跟二少爷还会有第二个孩子,可是您,娘,二少爷的娘朱府的老夫人却只有您一个。”
老夫人眼里的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她握住林采兮的那只手用的力道更大,似乎想将林采兮的手融入自己手心里,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道,“采兮,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谢谢你,谢谢你对我的这份恩情,你救我不仅仅是救了我的命,更是给了我一份天大的恩情,你这份心我会一直放在心底的。我代朱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感谢你。”
被老夫人这么正式的夸奖,林采兮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握着老夫人手心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她微微张开嘴唇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默默的看着老夫人发了一阵子呆,却被老夫人当做是真心实意的真情流露,又引得老夫人落下几行泪来。
林采兮的预产期在八月,老夫人从过年节时候便催促朱妈到处找产婆找奶妈,因着那时实在太早又赶着过年节便被放下了,这一阵子这事儿正式被老夫人提上日程,先是让朱妈把找来的所有产婆跟奶妈叫到跟前,她一个一个逐个儿的审查,留下三分之一的人,又让朱妈仔细的打听了家庭背景,便让小丫头们带着这留下的三分之一去了峻园。
林采兮正在屋里悠闲的喝着茶,菊焉忽然从外面跑进来,急着道,“姨娘,朱妈带了一帮子产婆奶妈让您挑选,您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林采兮显然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毕竟是为自己的孩子办事,幸福的感觉很快便涌上来,她先想了想,然后摇了摇手,“朱妈过来了,让她跟那些婆子说,我正在睡觉呢,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说完这些你再进来,我还有事让你做。”
菊焉又问了一句,“一直让她们在外面等着么?”
林采兮点点头,菊焉心下了然,出门正好遇到朱妈带着几个婆子几个媳妇走过来,忙抬手道,“朱妈,姨娘正在睡觉,您先回去吧,这几位妈妈暂时先在院子里等一等。”
朱妈疑惑的看一眼菊焉,心想这还没禀告老夫人的意思呢,怎么刚来就让走了,但见菊焉行事稳定,似是得了指示,心念转动间也稍稍猜到了几分,定时老夫人已提前通知了姨娘,姨娘这是正在考验这几人呢,遂转过身朝婆子们道,“这位姑娘是咱们姨娘跟前的,以后你们就要听她的了,这会子姨娘正睡觉呢,你们在园子里等一等吧。”说着又跟菊焉说了几句话交给菊焉一本小册子便转身朝园外走了。
朱妈一走,众婆子里便有些不安静的了,心里想着不就一个姨娘么?还要摆这么大的架子,连老夫人挑选出来的人都要晾在外头,实在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另有一些在想,老夫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姨娘这么客气?还要亲自挑选产婆奶妈,这一份大的荣耀落在谁头上都得欢喜好几天,这小姨娘倒是见脾气,来了这么一手。
一时间,诸婆子们脸上神色各异,菊焉不动声色的扫了几眼,说了句,“有劳各位妈妈大嫂了。”转过身便朝屋内走,就在转身的一瞬间,她还瞟见几道不以为意的目光。
菊焉挑着帘子进屋,不等林采兮开口问,便低声回道,“姨娘,这些人里,有几个是安静的,有几个则是多嘴多舌的,还有几个是眼高手低的。”
林采兮眨眨眼,“她们都跟你说话了?”
菊焉摇摇头。
林采兮讶异的问道,“那你怎么知道有几个是多嘴多舌的?”
菊焉笑了笑,“看她的表情跟眼神,她想说的话都在里头了,若真是都说出来,那就是嚼舌根了。”
林采兮满意的点点头,“产婆倒没什么可选的,只看几个技术好的镇静的能应付意外事故的便好,奶妈我可要好好的选选了。”
菊焉忙将朱妈带过来的小册子拿上来,“姨娘,这是老夫人让人查的她们的身家,您先瞧瞧吧。”
林采兮接过来放在桌上,“这些个等我选完了后最后再看。菊焉,咱们这府里头有没有刚生孩子的?”
菊焉有些不解的问道,“姨娘的意思是?”
“如果有的话,你去那家把孩子借过来用一用,别的倒也不用,你就让孩子的娘抱着孩子坐在咱们园子里头。”
菊焉眼珠滚动,赞许的道,“姨娘,这是个好办法,府里王老婆子的儿媳妇有个刚生了没多久的孩子,我让她到院子里来。”
林采兮嗯了一声菊焉便转身出门,刚掀开帘子便听到外头低声议论声,一听她走出啦,立时便顿住了,菊焉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依旧是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模样从那些婆子身边走过,缓步走出园子去了。
过了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头上缠着猩红头巾的小媳妇走进来,怀里抱着个嘤嘤哭泣的婴孩,小媳妇面色通红,眼角下还挂着几滴泪,她怯怯诺诺走到众婆子们跟前,低声抽泣着道,“各位大嫂们,瞧瞧我这小孩子,马上就饿得不行了,不知哪位大嫂能帮帮忙喂一下?”
一个打扮的有些入时的小媳妇哼了一声,“我看你像是个伺候人的,该是府里的下人,怎么敢跑到这里来了?要知道咱们这些人都是给孙少爷喂奶的,万一给你们弄脏了,那还了得?”紧挨着她的几个小媳妇也露出不屑的目光,有的甚至悄悄躲到后头去。
抱着孩子的小媳妇急的眼泪都落下来了,竭力压低声音道,“这位大嫂,请您说话小点声,我是看着菊焉姐姐出去了才偷偷跑进来的,倘若被老夫人知道了,我们娘儿们就要被赶出去了,还求您行行好,给我的孩儿一口奶喝,我们娘儿们会感谢您一辈子的,这孩子若再不吃口奶就要饿死了。”
站在最前头的一个产婆面上露出一抹同情,轻声道,“这位小嫂子,你们府里的规矩你还不知道么?怎敢跑到这里来求救?你去府里找找有没有能帮上忙的,莫要让主子们看见了,到那时候不光没了孩子的奶水,就连你们娘儿们吃饭睡觉的地方都没了。”
那小媳妇却仍是不肯走,哭的更厉害了,差点跪在地上哀求,“大嫂们,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饿死,求求你们了,哪怕给一口奶也是好的。”
人群里又有人喊道,“你这小媳妇真不懂事,何苦来为难咱们这些人,你回去弄些糊糊汤来喂给他喝,难道还会饿死不成?”
那小媳妇哭的更厉害,声音也压得更低,似乎生怕被人听见,“我喂过了,但是他不吃,就光是哭,哭的气都快断了,我是没有办法了,哪怕有一点法子,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的。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吧。”
这一章之后还有一章,等不到的亲们可以明天早晨起来再看!!前几天我是去天津参加考试,一场笔试,一场答辩,耗费了大量力气,好在都结束了,可以专心写小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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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奶妈面对面
302.奶妈面对面
屋内屋外原不过隔着一道帘子。林采兮安静坐在屋内便将外头的动静全都听在耳里,小媳妇的哀哀哭声传到屋里来还真是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戚。
林采兮嘴角微撇,菊焉这小丫头还真会找人,找来这么个会演戏的,不知道这些人里谁才是最入戏的?她伸手端起放在雕木烘漆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继续凝神细听外头的动静。
小媳妇仍在低着头哭泣,窝在她怀里的婴孩仿佛感觉到娘亲的悲痛,也跟着哇哇哭起来,幸好声音细弱,传的并不远。
“好了,这位小嫂子也怪可怜的,不如我帮你哄一哄吧?反正姨娘的小少爷还有些日子出生,奶水挤出来也是浪费了。”一个身穿灰色夹袄头上戴一根木钗的年轻妇人走上来,稍显消瘦的身子上一对大**不停地来回摇晃着。
那小媳妇立时便抱着孩子紧赶了几步迎上来,哭着谢道,“大嫂,真是谢谢你了,我这娃儿真是福大命大,遇到您这样的好人儿。”
年轻妇人将婴孩接到怀里,一手撩起上衣角,将奶头放到孩子嘴里。那婴孩竟然真的吸吮起来,热的两人都呵呵笑起来。
她们身后便有些看不惯的,压着嗓子轻声道,“在这里装什么好人,这么好的人怎么放着自家的孩子不奶,跑到这里来给人做奶妈了?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这样的说法居然还真得到另外几个人的赞同,好像个个儿都有些看好戏的意味。
另外却也有几人眼珠子转了几转,仿若无意的瞧了瞧掩着帘子的屋门,似乎有些若有所思,面上的表情也有些阴晴不定的变幻着。
年轻妇人并不理会身后的动静,兀自抬手在小孩子脸上摸了一把,笑着道,“这孩子的肌肤倒是细嫩的很,乍看起来还以为是个女娃,长大了定然是个老实听话的主儿。”
小媳妇笑嘻嘻的道,“多谢大嫂夸奖,承您吉言,但愿这孩子长大后是个省事的主儿,不然我就要跟着受累受活罪了。”
年轻妇人笑着道,“大户人家就是大户人家,瞧小嫂子说的话,比我们这些粗人说的好听多了。”
“麻子家的,你这好人也做了,好话儿也说了,该让这小嫂子走了吧?小心被刚才的菊焉姐姐看到,小嫂子就遭殃了。”又有人在说话,原来那年轻妇人是麻子家的。模样长的虽有些难看,但看起来到还是干净利索的。
麻子家的头也不回的道,“这小家伙饿坏了,再让他多吃一口,我抱着他躲到墙边去,省的被人瞧见了麻烦。”说着抱着孩子往园里的墙角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哎呦了一声,“小嫂子,这孩子尿了。”
小媳妇慌着上前将孩子抱过来,“大嫂,真是对不起啊,我方才刚让他尿过一次了,谁知道这会儿……”一边抱着孩子一边伸手去拍打麻子家的身上的尿,麻子家的也抬手使劲在衣服上拍打,嘟囔道,“这下可坏了,等会儿见林姨娘,一股子尿骚味,哪个还敢用你?”
方才叫她麻子家的那人却径自走上来,不急不缓的走到小媳妇跟前,抬手将婴孩抱到怀里。笑嘻嘻的道,“麻子家的,你这会儿有福气了呢,这可是童子尿呢。别人求还都求不来呢,更何况你这是做善事得来的?”她说着掀起裹着孩子布包,伸手朝里头摸了摸,咦了一声,“这娃儿里头都湿了,小嫂子,你可不能这么着,尿布要随时换洗的,可不能偷懒了。”
麻子家的似乎有些惊讶,奇怪的看着她,纳闷的道,“二小家的,你不是不喜欢抱别家的孩子么?”
二小家的笑靥如花,“谁说我不喜欢抱别家孩子了?我喜欢着呢,刚才要不是你抢先一步,我就要过来给这孩子喂奶了。”
麻子家的疑惑的看着她,极为不解,这二小家的一向自私小气,别说是帮人喂奶了,即便是帮人说句话都嫌累的嘴疼,怎么这会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难道也是沾染了这大户人家的大气不成?
小媳妇却并不知内里,还以为真遇到了善心的人,忙将孩子抱过来弯腰道谢道,“这位大嫂,多谢您的提醒,我这孩子可受罪着呢。以后我也不能偷懒了,免得日后知道了,等我老了不养我的老。”
二小家的笑的更加灿烂,笑着道,“小嫂子可是说错了,咱们养儿子不就是受罪来的么?哪个想着日后能得到什么报偿来着?”
这一次麻子家的更是不可思议的盯着二小家的看,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二小家的却在偷笑,眼角仿若无意的瞟向姨娘的房门口,暗自得意,方才她便想到这或许是林姨娘特意找人来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试探她们,不然的话哪个大着胆子的敢光明正大的跑到老夫人捧在心尖上的姨娘园子里来给孩子找奶?这会儿她见屋里仍是没有动静,更加确信自己的推断没错,菊焉不是出去了么?定然是她叫来了这小媳妇,如果她推断不错的话,主角菊焉也该出现了。
果然园门口传来菊焉的低声呵斥,“马眼媳妇,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还抱着这个小东西,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你不知道姨娘正在里头午睡着呢吗?要是这小东西哭起来惊了姨娘,看我不赶你出去。”
马眼媳妇顿时便吓得浑身哆嗦起来,怀抱着小孩子几步奔到菊焉跟前,低声哭道。“菊焉姑娘,你行个好千万不要告诉姨娘老夫人,你看我这孩子,几天不吃不喝就快要死的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活活饿死啊?若他能躲过这一关,我一定不会忘了您的恩情,这孩子也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菊焉哼了一声,“都像你这么没有规矩的,这么的府里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二小家的却上前一步求情道,“菊焉姑娘,看着你像是个心善的。这小媳妇千错万错都是为了娃儿,娃儿可是娘的命根子,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马眼媳妇忙转身,“大嫂子,多谢您为我们求情。菊焉姑娘,求您放过我们娘儿们吧。”
麻子家的虽然有些不明白二小家的变化,但似乎也猜到了其中的一些隐情,遂上前帮忙劝解,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媳妇似乎也猜到其中蹊跷,纷纷上来求情。
菊焉暗自观察众人面上的表情,哪个是真心的哪个是心有所图的,一眼望过去,心里便有了几分计较,又坚持了一会才又道,“既然大嫂们都为你求情,我就不跟你计较了,不过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再让我见你这么没规矩,不管是谁,都求不得了。”
马眼媳妇千恩万谢的抱着孩子走了,二小家的嘴角挂着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并不多话,稳稳当当的又站到中间去了,似乎并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
菊焉在院子里扫了一眼,低声道,“各位大娘大嫂们真是辛苦了,咱们姨娘等会儿才能睡醒,我先进去瞧瞧,还要麻烦你们在这里等上一等。”
这样的话自然是没人敢反驳的,菊焉转个身挑起帘子走进屋里,见姨娘正坐在椅上喝茶,悄声问道,“姨娘,还让她们继续等着么?”
林采兮轻声一笑,“老夫人亲自挑了送过来的,我若一直让她们等着,岂不被人笑话是不懂规矩的人?菊焉。你先让那几个产婆进来。”
菊焉出去一会儿领着五个老婆子走进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个身材高大健壮的女人,猛的看过去就能看出是个干体力活的,而接生确实是消耗体力的一件事,走在最后头的则是个白白胖胖的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老婆子,眉角扯着几条小皱纹,面色微红,似乎有些紧张局促。
林采兮放在手里的茶杯,笑着客气道,“几位妈妈请坐,方才丫头们没叫醒我,让你们在外头久等了。菊焉,快去搬几把椅子过来给妈妈们坐。”
为首的老婆子目光闪烁,客气的笑道,“林姨娘说笑了,您现在身上带着府里最金贵的孙少爷,睡觉那可不能被打扰的,莫说咱们在外头等了这么一小会,即便是等上几天咱们也是欢天喜地的。”
林采兮笑了笑,这倒是个会说话的主,但接生的本领怎么样还无从判断,菊焉领着小丫头搬来几个小凳子,老婆子推来让去的勉强挨着凳子边沿坐下。
林采兮见五人依次坐下,每个人都显得规规矩矩,并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心下有些满意,遂笑着道,“妈妈们都是接生惯了的有经验的,我这又是头胎,什么事儿都是头一遭,这许多的事儿我自己都不明白呢,原想只老夫人选一选便罢了,谁知道老夫人竟选了几位来,原也是几位妈妈本领好,不然的话老夫人也不会全都选出来了,这会儿让我再选,我倒是没了主意的,不过也不能拂了老夫人的好意,那我便问上一问,倘若我问的什么事儿让妈妈们见笑了,还望妈妈提醒一二。”
所有人知道林采兮说的不过是客套话,自然是没人敢接她的话,全都凝神细听她要问什么事。
林采兮略微想了想,似乎确实不知道应该问些什么,想了一会才问道,“我想问下,妈妈们认为生孩子时候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坐在最右面的一个便是方才站在最前头的高挑老婆子,想也没想的率先回道,“自然是让孩子顺利生下来了,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了。”
隔了一小会才有第二个答道,“能让孩子顺利生下来还是要靠孩子的娘,娘能用上力气,孩子才能顺利生下来。”
第三个又答道,“剪短娃儿的生带也是很重要的,有些剪不好的孩子就没命了。”
林采兮插嘴道,“生带?”
仍是高挑老婆子抢先回道,“便是连着孩子跟娘的肉带子。”
林采兮这才明白生带便是指的脐带。
第四个又想了一小会喃喃道,“好像没有别的重要的了。”
轮到白胖的老婆子,她眉头微微皱着,轻声道,“姨娘,生孩子并不是说生就生的,更不是都一样的,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咱们谁也说不好,有些到了生的时候发生状况的,每一件事都极其重要,一样儿做不好都会丢掉两条人命,这些个事非要到了生的时候才能知道。”
林采兮暗暗点头,在她知道的所有跟生孩子有关的知识里,从来没有哪一个是百分百就能保证没事儿的,突发的状况很多,谁也料想不到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她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并不露出什么表情,接着问第二个问题,“咱们做个设想,假如在接生的时候遇到危险,危急之时,只能保住一个,娘或者孩子,那你们应该怎么办?”
五个老婆子面色微变,全都不解的抬头看着林采兮,不明白她这个时候提这么一个问题是为了什么?哪里有还没开始生孩子就盼着出事儿的?她们都有些茫然,却又不敢一直盯着林采兮看,只好默默低了头沉思,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顿了半晌高个子女人低声道,“姨娘,这个事应该问问老夫人,老夫人才是最重要的人,她说的话才最对。”
她刚说完菊焉便厉声道,“你胡说什么?姨娘只是举个例子,谁跟你说就是姨娘自己了?难不成你是在咒咱们姨娘遇到这种情况么?”
高个子女人吓得浑身一颤,顿时便从小凳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林姨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她一直我是说了半天终究未说出个所以然来,额头上还冒出一层层的细汗来,万分懊恼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林采兮并不想跟她多做这个计较,她就是要做好各方面的准备,尤其是在这个时代,万一有突发*况。没有高科技医术,生孩子是相当危险的一件事,既然客观条件是不能改变的,那就从主观上改善一下,挑选一个好的产婆总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她并不介意老婆子的反应,但却很介意她方才的说法。
“你们几个怎么想的呢?”林采兮并不让跪在地上的老婆子站起身,抬头问另外四个老婆子。
因了高个子婆子说话莽撞的缘故,她们似乎都被吓住了,谁都不敢轻易说话,迟疑的低着头,唯恐被点到。
林采兮又问道,“你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么?”她把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白胖女人的脸上。
那女人似乎觉察到朝她投过来的目光,身形微颤,浑身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林采兮又淡淡的轻声道,“你们不用害怕,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即使说错了我也不会怪你们的,再说了我问的问题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低头看看跪在地上的老婆子,轻声道,“这位妈妈不必害怕,赶快起来吧。”
高个子老婆子悄悄看了一眼菊焉,见她并未作出任何暗示,又在地上跪着稍稍犹豫一下才缓缓站起身,“多谢姨娘。”但是怎么都不肯再坐回到小凳子上去了。
“你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么?”林采兮的话里已经露出些许失望,目光又在五人身上来回转了几圈。
白胖女人终于有些坐不住了,缓缓抬了下头,但很快又低下了,林采兮干脆将视线落在她身上,柔和的问道,“那位妈妈,你是有什么话要说么?”
白胖女人见林采兮转过头来问她,便不再犹豫,声音有些颤巍巍的道,“姨娘,我认为如果真的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先保住孩子的娘。”
林采兮心里一震,仿佛自己真要经历这种生死抉择,她沉声问道,“为什么呢?难道你竟忍心看着那孩子死掉么?”
白胖老婆子低声道,“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不忍心也要狠心了,如果只留下孩子,孩子没了娘,不一定就能活下来,而如果留下孩子的娘,她虽然失去了一个孩子,但是她还会再生其他的孩子,所以我觉得留下她才是最好的法子。”
林采兮又问道,“那如果孩子的娘也恳求你留下孩子呢?”
白胖婆子面色有些苍白,语调却明显的舒缓了许多,轻声道,“孩子的娘自然是要留下孩子的,但是我却不能听她的。”
林采兮又追问道,“那如果我真的遇到这种事,是老夫人让你留下孙少爷呢?”
白胖老婆子猛的抬起头,坚定的道,“我仍会留下姨娘的命。”
林采兮轻轻叹了口气,仿佛自言自语般的道,“有些事并不是想象的这么简单,也许压根儿就没得选择。”
一屋子人谁都不敢再多说话。
林采兮沉默了一会儿,抬起手摆了摆,“你们先出去吧,菊焉,把奶妈们带上来。”
菊焉察觉到她面上的阴霾,遂低声问道,“姨娘,您要不要先休息一会儿?再让她们在外头等一会也不要紧,你可千万不要累着身子。”
林采兮笑笑,面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勉强,“我睡了这大半晌,有什么累的,你快去把她们都叫进来。”
菊焉担忧的看看姨娘,却也不敢执意勉强她歇着,只好出门把几位奶妈叫进来,一共七位,比方才的产婆多了好几个。
林采兮并没有让奶妈们坐下,反而让菊焉把小凳子都拿下去,她先是在她们身上来回扫视了几圈,然后又在她们胸前的两团柔软大物体上费了些劲,看来看去,好像每个都是奶水充足的模样,便开口道,“我有些问题要问问大家,你们一个一个的挨着来吧。第一个问题是,你们的奶水都供了多长时间了?同时奶着几个孩子?”
奶妈们一一回答,她们之中奶孩子最多的居然是四个,同时喂养四个孩子,林采兮不禁有些咂舌,实在不敢恭维这样的人奶水里到底还有多少营养价值。
供养孩子最少时间也是最短的便是二小家的麻子家的还有另外一个被称作王五媳妇的女人,她们的孩子都刚出生不久,怀里的奶水也很充足。
林采兮先是看了看麻子家的,怀里的一对大团子很是壮大,衣衫上似乎已经被湿透了,但看到她一张脸时,心下便有些汗然,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每日里对着这么一张脸,再去看二小家的,她那一对大团物也很壮观,令人一眼便觉得里头肯定很有内容,模样儿生的还可以,但她眉角似乎总是闪着几束亮光,而这些亮光令林采兮感到有些不舒服,似乎这束束亮光里隐藏的都是阴谋。
再去看王五媳妇的时候,林采兮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可选的主,她一直微低着头,答话也是老老实实,只说简短的几个字,似乎并不多话,模样儿倒也是老实忠厚的,身上那一对颤巍巍的大团物甚至比麻子家的二小家的还要大一些。
林采兮这么想的时候,视线不由得在王五媳妇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番,但她并不想这么快就确定下来,毕竟喂养婴儿是头等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林采兮活动下身子,目光又在屋里头转了几圈,缓缓道,“这几位大嫂,你们都喜欢吃什么?有没有什么偏好的?你们都说来听听,咱们也好让厨房里准备准备,今儿个你们就留下用饭吧。菊焉,你拿张纸记一下,等会儿让厨房里做去。”
菊焉拿了纸笔挨个儿的问,起初大家还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别人有实实在在提出来的,便也不再顾忌了,干脆儿把自己想吃的都报了个遍。
她们报名字的时候林采兮一直听着,微低着头不让别人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她的脑子却在飞快旋转着,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们说的吃食上,哪一个爱吃素食的,哪一个爱吃甜食的,哪一个又爱吃肉类的,哪一个有许多忌讳的,哪一个又是不忌口的,她都一一记在心里。
众媳妇们并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奶水再多,如果不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补一补也是白搭,自个儿身体里没有营养,奶水又能有多少营养来着?所以她要求奶妈是不忌口的,只要对奶水有好处就要完全吃下去的,这一点尤其重要,她可不想自家孩子吃的奶水都是泔水一样的不良物。
记完这些后,林采兮忽然咦了一声猛的站起身,吃惊的问道,“什么味道?哪个身上还带着尿骚味来的?”
众人的目光登时便全都落在麻子家的身上,她一时间也炯的说不出话来,低着头两只手使劲拧着衣角,一句话儿也不敢说。
林采兮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但佯装不知的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虽说你们家里都是有孩子的,但一旦做了朱府的奶妈,你们也是不能回去的了,而谁若身上还带着尿味,说明这个并不是个干净的主儿,咱们怎么敢用你?”
麻子家的立时便泄了气,对做朱府奶妈一事再也不敢多做奢望,却并未想到怪罪于那抱着孩子的小媳妇,只是喃喃的道,“我,我,姨娘还是不要选我了。”
林采兮望向她,轻声问道,“原来是你身上的味,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也是带着一身尿骚味被老夫人选出来的么?”
麻子家的微微一愣,刚想说出方才在园子里的事,目光却又瞟向菊焉,想起那小媳妇原是偷着跑进院子里来的,菊焉也是偷偷做了隐瞒的,现在她若说穿了,岂不是害了两人?遂咬咬牙道,“姨娘还是不要选我了。”
林采兮转过头在所有人身上扫了几圈,厉声问道,“你们又谁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
麻子媳妇顿时感到机会来了,她以为林采兮这是在试探她们的忠诚度呢,她稍稍稳定了下心神,朝前走了一步禀道,“禀告姨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麻子家的不敢说是怕您怪罪于她,其实她做的也不是什么坏事,方才咱们在园子里等着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个小媳妇,怀里抱着个孩子,差点就跪在地上央求咱们给她孩子喂一口奶,麻子家的心善,便上前喂了喂那孩子,谁知那孩子竟然尿了她一身。那小媳妇是偷着跑到园子来的,菊焉姑娘原也不知道的,见她进来,给了她一顿训,念着她怀里的孩子才饶她这一次。菊焉姑娘定然也是怕姨娘生气,所以并未提起。姨娘,你万万不要生气,您保重身子要紧。”
这一番话,她原以为说的天衣无缝,忠心也表了,该说的也说了,她甚至有些沾沾自喜自己的口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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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好意思了,居然把最后两章发重复了,昨天一共写了两万多,我都放在后台就睡觉去了,今天一整天也没上来看一下,亏得小鱼亲亲发信息给我说了声,不然的话我还不知道呢,我赶紧从外面回来,现在换回来了,看过的亲们再返过来重新看一下吧。
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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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哪个是中意的?
303.哪个是中意的?
麻子家的狠狠瞪了一眼二小家的。暗暗骂一句嘴真贱。
林采兮嘴角微动,转眼看向麻子家的,柔声问道,“是这么回事么?”
麻子家的面上浮上一层淡淡红润,嗫喏道,“姨娘,我知道我不该擅作主张坏了府里的规矩,我……”她哦了一声后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林采兮目光流转,在众媳妇身上瞟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麻子家的脸上,见她正涨红着脸将头深深低下去,仿佛做了一件罪大恶极的坏事,遂将目光又转到二小家的身上,问道,“二小家的,你说她这么做对还是不对?”
二小家的见姨娘点准了问她,心头没来由的一喜,眼角微微下挑,笑眯眯的回道,“姨娘,这事儿她做的也对也不对。咱们这些人都是当娘的人了,看见饿的直哭的娃儿,哪个不心疼三分的?原也该上前帮一帮的,不为大人也要帮一帮这娃儿的,给娃儿喂奶这事儿并没有错。这事儿没做错,但她却是坏了府里的规矩,孙少爷自是那金贵之身,怎能先让旁的娃儿脏了这奶水?只是咱们都是头一次来府里,府里的规矩并不懂,咱们这些人也是眼巴巴的看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还请姨娘指点。”说着弯腰给林采兮行个礼,她原是想到林采兮或许是故意试探她们的,自然不会将给孩子喂奶这事儿说成大错的。
林采兮禁不住将目光在她身上多转了一圈,好一张会说话的嘴,既表明她自己也有一颗仁慈的心只是碍于朱府的规矩又表明了她是个懂事听话的人儿,万事皆听主子的吩咐。
林采兮扫她一眼,真有点想为她这几句话叫好,可惜她找的不是八面玲珑善于言辞的交际官,而是奶妈,奶妈跟交际官的标准自然是不一样的,遂笑了笑,反问道,“二小家的,你的奶水喂过几人?”
二小家的立马答道,“姨娘放心,我这奶水就只喂过我家小崽儿,别人家的碰一下都不行。干净的很。”
林采兮又笑,“这么说,你的奶水也只是喂过你家娃儿了?”
二小家的笑着点点头,“只喂过我家小崽儿,姨娘可以派人去打听打听。”
林采兮微微一笑,声音轻缓而柔和,“这么说,你家小崽儿跟孙少爷是一样的金贵了?自然不会脏了你的奶水。”
原本一脸微笑的二小家的立时便愣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讪讪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心下更是猜不透林采兮的意思。
林采兮斜眼去看麻子家的,见她并未因为二小家的仍是低头站着,面色稍稍恢复了些常色,但并未因为二小家的被问的哑口无言而幸灾乐祸,只是老老实实的站着。
林采兮满意的轻点了下头,朝菊焉看一眼,菊焉马上意会,上前一步道,“今儿个先到这里吧,既然各位来到朱府,这会儿天也不早了。各位嫂子今儿个就在府里歇着吧,等明儿个再过来听姨娘的话。”
众媳妇一听说能在府里呆上一晚,欣喜万分,不管能不能当上孙少爷的奶妈,能在这偌大的朱府里住上一晚,吃一顿朱府的饭菜,那也是无憾的。
送走媳妇们,菊焉返回屋里,低声问道,“姨娘,您看着哪个合适?”
林采兮笑了笑,反问她,“你觉得哪个合适?”
菊焉摇了摇头,“姨娘,照我说,我觉得哪个都不合适。”
“哦?”林采兮看她一眼,菊焉接着说下去,“二小家的只会说话却不一定是实诚的人,麻子家的长相又太丑,其余的几个似乎各有各的小算盘,并不是真心实意来给孙少爷做奶妈子的。”她想了一下顿了顿又道,“不过这些可是老夫人亲自挑选出来的。”
林采兮微微点了点头,说实话,真正入她心的还真是没有,不过她还真有个想法,找个奶妈做什么,不如自己奶孩子,自己的孩子自己喂,既能培养母子感情又不用担心孩子受委屈。可是老夫人会同意吗?作为止安城首屈一指的人家竟然让姨娘亲自奶孩子,这话传出去可就难听的很了。
林采兮不禁感到有些头疼,奶妈若找不好,对孩子的健康也是极为不利的,她端起桌上的杯子放在嘴边轻咂一口,香秀挑着门帘从外头进来,“姨娘,外头送来一封信,说是刘妈让人给您捎来的。”
“刘妈?”林采兮吃惊的从香秀手上接过信封,刘妈走了也就几个月了,说是想回老家看看,家里还有个年迈的亲哥哥,再不见一面就没有机会了,眼见着几个月都没回来,这会儿怎么又来信了?
林采兮忙打开信,只有简单的几行字,大体的意思是说她在老家有些忙,询问下能不能跟老夫人请示自此便不回府里了,她原是跟着刘家小姐陪嫁到朱家的,刘钰君死后,刘妈原也可以再返回刘家去的,当时刘老爷便表示刘妈可以自由选择,去留全由她。但为了朱澈她还是留了下来,现在却又忽然提出离开朱府,信的末尾再次询问慕容的消息。
林采兮拿着信叹了口气,轻易的便猜到了刘**心思,她定然是想躲开朱府,以免稍有不慎将朱澈的身世说出去,所以才选择离开朱府,可她心里定是不愿离开的,朱澈和慕容都是她心里放不下的牵挂,或许离开他们,她以后的生活都要在思念与牵挂中渡过。
林采兮将信叠好放在封信里。略一沉思,“菊焉,帮我把纸笔拿来,我也给刘妈捎封信回去。”
菊焉稍稍迟疑道,“姨娘,刘妈就这么走了,老夫人那边……”
林采兮摆摆手,“刘妈还会回来的,放心吧。”
菊焉走出门去,一小会便将纸笔拿来,林采兮写了几行字便将纸叠起来封在一个黏贴好的纸封里,交给香秀,“再让人给刘妈捎回去吧。”
香秀刚出去,门帘又被挑开了,一个小身子飞快的冲进来一下便钻到林采兮怀里,但只是贴着她的腿站在地上,并不靠近她身子,脆生生的声声叫着,“娘……娘……”
林采兮脸上顿时笑的开了花朵儿一般的灿烂,“澈儿,瞧你跑的这疯快,小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这会儿是不是又很热了?”
朱澈抬起小手在脸上摸了一把,笑着道,“娘,我这可不是疯跑的,我跟着师父练武呢,慕容师父说了,等我武功练好了,跑得再快也不会脸红心跳了。”说着又举起小拳头,“娘,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让他好看。”脸上神情很有些英姿飒爽的味道。
林采兮咯咯笑起来,“澈儿,好,娘可就指着你给我出气呢。”
朱澈狠狠点头,“娘。你说,谁欺负你了?等我练好武功,我找他算账去。”
林采兮抿嘴一笑,眨着眼问道,“你真替我算账去?说话算数?”
朱澈自然不会多想,毫不犹豫的便答道,“娘,这个还用问,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哪有不算数的,娘,您快说谁欺负你了?”
林采兮故意将脸色阴沉下来,装作委屈的模样低声道,“嗯,还是娘的澈儿好,这府里头欺负我最狠的就是他了。”
朱澈有些着急了,焦急的问道,“娘,到底是谁啊,您倒是说呀。实在不行,咱们去找奶奶还您个公道。”
林采兮见朱澈真当真了,遂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你爹了,成天的有事没事的欺负我,你说你帮不帮我出气?”
朱澈好像并未想到这一层,呐呐的道,“娘,我爹欺负你么?”
林采兮便哼了一声,“看看看,还说帮我出气呢,都不相信我。算了算了,反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受气就受气呗,唉!”
朱澈伸手挠挠头,想了想才道,“娘,这个我不能帮你出气了,你还是找奶奶去吧,奶奶定然能帮你出气,我爹要是欺负你,就让奶奶训他。”
“澈儿,你说让谁训我?”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朱梓峻大手一挥便将门帘子掀开一步踏进来,目光在亲热说话的母子二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朱澈脸上。
朱澈强咽一口唾沫,舌头有些打结,斜着眼看林采兮,寻求救援。
林采兮却看也不看朱梓峻一眼,兀自搂着朱澈道,“澈儿,还是你对娘好,又听话又乖巧,娘最喜欢你了。”
朱澈眼珠子咕噜噜转了几圈,“娘,我忽然想起来慕容师父还让我多练练呢,我看天不早了,我得好好练练去了,不然师父明天要罚我了。”说着从林采兮怀里挣出来,走到朱梓峻跟前甜甜道,“爹,我娘正念着您呢,您快坐下陪我娘说说话吧。澈儿先练武去了。”说完话也不等朱梓峻答话,一溜烟儿钻出门去了。
林采兮气的直摇头,“这娃儿长了一岁,竟然学会骗人了,心眼子长得还蛮快,都会跟爹娘打马虎眼了。”
朱梓峻一步步朝她走过去,面上看不出一丝笑意,声音还有些低沉,“我看倒是你打马虎眼的功夫很有长进了,趁我不在家就说我坏话。”
林采兮咽了咽唾沫,随即换上一副笑脸,“亲爱的老公在外面干了一天的活,真是辛苦了,快坐下喝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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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提醒
304.提醒
间哼出一声不屑。面上挂着冷冷的微笑,朱梓峻长腿一抬,弯下腰,两只胳膊撑在软椅扶手上将林采兮整个儿包在怀里,邪笑道,“又想用甜言蜜语把我灌倒,告诉你,没门。”
林采兮仰着脑袋摆出一个刻意讨好的微笑,“亲爱的老公,没门怕什么呀?老公一定会抱着我从窗户里飞出去的,对不对?老公身手了得,谁能比得过?区区一个小门怎能奈何得了老公?”一边说着一双小手还不安分的在朱梓峻胸前动来动去。
朱梓峻低着眼斜睨她,“那方才你说最喜欢谁来着?”
“嗯?”林采兮故意提高了音量,“老公,你该不会吃澈儿的醋了吧?”接着使劲摇了摇头,“绝对不可能,老公胸怀是何等的宽广,那可是堪比天地……”
“嘘……”林采兮还没说完话,朱梓峻伸出食指轻轻压在她红唇上,低声道,“你猜对了。我的确是吃醋了,而且吃的就是澈儿的醋。”
“呃……”林采兮瞪大眼看着他,忽然从他眼中看到一丝戏谑,一双眼便跟着微微眯起来,张嘴将他的食指调皮的含在嘴里,依依呀呀道,“小气鬼小气鬼,大醋缸。”
朱梓峻长腿一动,双臂一挥,一个伸手身子微微一动,两人相对的情形便起了变化,林采兮小小的啊了一声,整个人已稳稳的落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而朱梓峻则稳稳的坐进软椅里,将她牢牢的固定在怀里,下巴轻轻放在在她肩头上,在她耳边吹着热气。
林采兮耳边立时传来一阵瘙痒,呵呵笑起来,“痒死了,去去去,快一边去啊。”一边笑着还一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朱梓峻面上带着宠溺的微笑,将她紧紧的揽在怀里,嗔道,“不许乱动。”又故意漫不经心的道,“莫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想要抱着你,我抱的是儿子。”
林采兮抬起手在他手上轻轻拍两下。故作生气的道,“哼,那你抱你儿子去吧,现在立马把我松开,连我的衣服都不要碰到。”
朱梓峻脑袋动几下,蹭到林采兮脖颈柔软的皮肤,忍不住伸出舌尖舔了一小下,立时便引来林采兮的抗议,“不要碰我,碰你儿子去吧。”
朱梓峻微微一笑,长长吸口气,呵着气忽然道,“采兮,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这一切。”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的漫不经心,认真里带着几丝满足。
林采兮不再随意扭动身子,老老实实的靠在他怀里,脑袋舒服的靠在他胸前,呵呵一笑,“也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这一切。”她面上带着满足,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溢出来,幸福而又欢欣。她真的感谢上天带给她的这一切,更感谢朱梓峻带给她的这份爱这份家的温暖与安全感,正因为有他在身边,她才能这般安然无忧的自在生活下去。
朱梓峻又笑了笑,“采兮,澈儿也会感谢你的,你给了他原本已经失去的母爱。”
林采兮笑的更加开心,“我本来就是澈儿的娘,当然要给他母爱了。”
朱梓峻不再说话,手臂稍稍收紧,将她抱得更紧,仿佛抱在怀里的是整个世界。
早晨醒来,林采兮伸个懒腰,伸手摸摸身边空荡荡的半边床,有些不满的嘟起嘴,朱梓峻最近似乎很忙,总是一大早起来就往外赶,连着好几日早晨起来都不见人影了。
菊焉挑着帐子一角挂起来,笑盈盈的道,“姨娘,今儿个的天好的很,晌午头上您又能在外头晒太阳了。”朝床上看一眼,见林采兮面上似乎挂着几丝不悦,心下便已了然,遂笑着解释道,“姨娘,二少爷特意嘱咐我们不要惊醒您,让您睡到自个儿醒。”
林采兮不以为然的哼下鼻子,仿若无意的问了句。“菊焉,知不知道二少爷最近在忙什么?”
菊焉手里捧着衣服走上来,“听跳豆说好像是钱庄的事,二少爷每天都去钱庄,好像在查账。”
林采兮感到有些奇怪,新年刚过,去年的账目应该已经结完了,今年的才刚刚开始,为什么现在又忽然想起来查账了呢?除非是账目上有什么问题,不然的话他不会现在这个时候重新查账。
林采兮一边由菊焉伺候着穿衣服,一边暗自思索着,倘若账目有问题的话,会是什么人做的手脚呢?这些年,外头的事大部分由朱梓源经手,问题会是出在他身上吗?倘若真是出在他身上,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倒真是难办了。
“姨娘。”菊焉又开口道,“厨房的小丫头告诉我,昨晚上袁妈去那些婆子们用饭的地方,说是说了几句话就出来了。”
林采兮立时便收了心神,把注意力转到这件事上来,“说了些什么?”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嘱咐了几句府里规矩严。让大家都谨慎行事之类的话,还说是姨奶奶让她过来帮着给姨娘看看。”
林采兮轻皱眉头,“接生婆子里头可有跟那边相好的人?”
菊焉摇摇头,“我打听了几句,袁妈倒是也未跟谁单独说话,好像谁都不认识的模样。”
林采兮嗯了一声,嘱咐道,“这几天就让她们住在府里头,还有那些奶妈们,你多注意着点。”
菊焉应了一声接着忙手上的事。
用过早饭,林采兮让菊焉香秀跟着去了上房。老夫人一见她进来,就忙着吩咐,“朱妈,快把我屋里头貂皮毛垫子拿出来铺上。”
林采兮笑嘻嘻的迎上去,“娘,现在什么都什么时节了,不需要铺那个了,您看外头这阳光都能晒透人了。”
老夫人笑着啐道,“我不管外头阳光怎么样,我只看这屋里头,你现在身子好几个月了,可经不起一点折腾,若着了凉,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依我说,你哪里也不该去,就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里头,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只管吩咐丫头婆子们干,你又跑来这一趟做什么。”
林采兮笑着坐在铺好毛垫子的椅子上,撒娇似的嗔道,“娘,我想您了想跟您说说话,派几个婆子来您能当成是我啊?”
老夫人哈哈大笑,“别在这里跟我贫嘴了,昨天给你送过去的人,你看着怎么样?有没有合心意的?”
林采兮笑了笑,“娘,她们可都是经了您的眼的,个个都是好的,全都合我的心意,我是来问问娘,能全留下不?”
老夫人止住笑,吃惊的看着林采兮,“全都留下?”
林采兮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全都留下。”
老夫人倒有些疑惑了,又问一遍,“这几个婆子妈子都要留下么?”
林采兮见老夫人真的当真了。遂扑哧一声笑了,“娘,您还真当真啊?”
老夫人这才意识到她是在开玩笑,微嗔着瞪她一眼,“你倒好,跑来逗我玩来了。”
朱妈却在一旁接过话来,“老夫人,我倒是觉得林姨娘的主意不错,接生婆子,奶妈都要多留两个的好,指不定咱们生下的是两位小孙少爷呢?”
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微眯着眼笑的合不拢嘴,“一胎两个,好好好,那更好了,采兮,就照你的意思,多留几个多留几个。”
林采兮本来是顺着老夫人的话开几句玩笑的,没想到竟然给人当了真,面上便有些尴尬,遂红着脸道,“娘,方才是跟您说笑话玩的,怎可当真?多留了到时候反而麻烦,还是挑出一个的好。”
老夫人正色道,“那可不行,一定要多留几个,就这么定了。”
林采兮反倒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心里想着这样或许更好,一时半会儿的挑不出合心意的,多留几个到时候也好多看看,老夫人又问了问昨日她相看婆子妈子的事,又嘱咐了几句话,才让菊焉香秀扶着她回峻园去了。
刚回到峻园,林采兮就看到慕容一笑坐在她日常晒太阳的地方等她,她笑着缓缓迎上去,“慕容,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慕容一笑进府做朱澈的武学师父,因为朱梓峻不同意他住在峻园里,又加上跟朱义盟有些小交情,便让他住进轩园里,自从他住进朱府,来峻园的次数倒少了。
林采兮笑着道,“我现在算是发现了,头前你来园里找我,都不过是为了看看澈儿,现在澈儿能天天跟在你身边了,你就把我这个牵线人给忘了,唉,过河拆桥哈。”
慕容一笑皱皱眉,“说的这么难听,我看我还是少来为妙,不然的话,一个的朝我瞪眼的,一个连讽带刺的,这滋味可不好受。”
林采兮上前,坐在素日里经常坐的软椅上,笑了笑,“照你这么说,来我这里一趟,还是进了水深火热的地狱了。”
“差不多。”慕容一笑笑着看看她,“瞧你这身子不方便的,还到处乱跑。”
林采兮选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子上,“什么到处乱跑,我这才算什么,人家带着身子**个月的还干着活呢。”
慕容一笑道,“别逞强,好好的养着身子。”顿了顿又道,“我觉得朱义盟并不是心术不良的人。”
忽然转移话题,林采兮稍怔了下才反应过来,一双眼在慕容一笑脸上转了一圈,“我也没觉得他是心术不良的人啊。”
慕容一笑语结,半天才道,“不过你对他还是不放心。”
林采兮老实的点点头,“他没有让我放心的理由,一个离家多年的养子,忽然带着两房姨奶奶回到府里来,嘴上说着想家想老夫人,可却让旁人看不出来他回来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且他似乎并不想离开朱府了。”
朱义盟回来已有几个月的时间,但一直未提出要离开也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连他那两位美貌如花的姨奶奶似乎都摆出留在朱府的姿态,不然的话,宁家姐妹何苦费尽心机来接近她跟姨奶奶呢?
林采兮并不想把这些事复杂化,但在身边发生的一切让她不得不多想,她很担心有些事会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开始发生了。
慕容一笑认真的看着林采兮,然后笑了笑,“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觉得朱家的这位二老爷人不错,只是行踪有些诡异。”
林采兮笑了笑,“行踪诡异的人必是有见不得人的事要做,所以才不敢光明正大。”遂又正色道,“慕容,这些都是朱家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卷进来,你来朱府,只是为了给澈儿做师父的。”
慕容一笑面上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但随即便消失在嘴边,林采兮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她只是希望他独善其身,即便是朱澈以后真遇到了什么事,他也可以从旁帮他,遂轻笑道,“小丫头,我发现当年我在街上救你是绝对正确的。”
林采兮白他一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当然是绝对正确的。”
慕容一笑看看她,随口问道,“老夫人让你挑选接生婆子跟奶**事怎么样?”
林采兮挑挑眉,“这事你也知道?没怎么样,一时半会的哪里能看清是什么样的人。”
慕容一笑却笑了笑,“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费心,看着顺眼的就留下,不顺眼的就放出去,老夫人给你的权利,浪费了岂不是可惜?”他目光一闪,仿若有意无意的在林采兮的肚子上扫了一圈,似乎意有所指。
林采兮随着他的目光往肚上扫了一圈,眉间打了个小结,抬头想要问问慕容一笑,他已缓缓站起身,嘴里嘟囔道,“还是呆在自己屋里头舒心,不遭人白眼,走咯。”说着不等林采兮开口便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园外走去。
菊焉在一旁笑着道,“姨娘,慕容先生倒是有趣的很,我看他真是个好人。”
林采兮并不接菊焉的话,低着头默不作声,慕容一笑特意跑来提醒自己朱义盟是个好人,是不想她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朱义盟一家身上么?那么方才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提醒她万事都要以肚里的孩子为先呢?老夫人给她这样那样的特权,为的也不过是她肚里的孩子,那么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从这些人里选出几个来?看着顺眼的就留下,看着不顺眼的大可放出去。
慕容一笑是这个意思么?可是什么样的才是看着不顺眼的?慕容一笑又怎么会怎么忽然跑来提醒她这个呢?
“菊焉,给我端一碗酸梅汤去。”林采兮轻声吩咐道。
菊焉小声应着转身去了小厨房,脚下的步子放的很轻,她知道姨娘在想事,这个时候最需要安静。
看着不顺眼的……林采兮在心里默念几遍,脑子飞快的旋转着,慢慢的将视线落在隆起的小腹上,目光有些黏滞,她最担忧最不放心的便是旁人在孩子的事上做手脚,接生婆子、奶妈在将来都是直接接触到孩子的人,如果她们想做手脚的话岂不是更方便?
她惊出一身冷汗,面色变得苍白,原本她也往这方面想过的,但却并未深想,早晨菊焉刚提起袁妈去看接生婆子的事她心里便有了这样的念头,只是凭着这一点事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而这会儿慕容一笑却赶来提醒,这是不是说姨奶奶那边已经开始动手脚了呢?还是另有其人呢?
宁家姐妹的影子在眼前晃了几晃,阳光直射下来,林采兮微微眯着眼,有一瞬间的眩晕,定了定神,才又想到,会是她们么?她们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即使她生不下孩子,前头还有个朱澈,对她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难道朱义盟回朱府也是为了朱家的产业么?可是慕容一笑偏偏又说他是个不错的人,至少不是心术不良的人。
她一只拳头在不自觉间紧紧握起来,手心里慢慢渗出汗来,不管对方是谁,动作都好快,她在心底打了个寒颤,过了好一阵,心思才冷静下来,这样的事她原本也想到过的,而现在只不过是提前来临了,害怕又有什么用?
她慢慢的将拳头舒展开来,手心里的汗在阳光下一点点蒸发消失,面上又恢复了原有的红润,嘴角挂着一丝淡笑,似乎在阳光底下很舒服惬意。
菊焉端着酸梅汤走过来,瞧见她面上神情不似方才那般紧张了,遂缓缓放下心来,轻声唤道,“姨娘,刚做好,您尝尝味道怎么样?”
林采兮笑着从她手里接过酸梅汤,拿起小勺舀了放在嘴里,轻轻一抿,一股酸甜沿着舌尖滑进口内,她满意的点点头,“菊焉,你做的酸梅汤越来越好喝了。”
菊焉笑着道,“只要姨娘喝着入口就好了。”
林采兮索性将碗放在嘴边猛的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的汤汁滑入肚内,实在是舒服的很,便一口气将整碗汤都喝下去。
菊焉见姨娘喝的这么快,忙在一旁急着道,“姨娘,您慢点喝,别呛着。”
喝完汤,把碗递给菊焉,林采兮拿起小帕子擦擦嘴角留下的残渍,“赶紧喝完,还有事让你办呢。”
这几天更新的会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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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来访
305.来访
中午时分,朱梓峻终于赶在用午饭前回来。先去上房跟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又返回峻园陪林采兮吃饭。
两人相对而坐,林采兮夹些青菜放在朱梓峻跟前的小碟子里,很随意的笑着问道,“你这每天一大早的就急忙忙的出去了,外头很忙啊?可要当心身子。”
朱梓峻瞥了她一眼,慢悠悠的回道,“不忙,就是最近手头上有几样事得办办。对了,今天在街上碰到高知府了,他邀我去他府上用午饭,我没去。”
“为什么不去呢?他可能有事要跟你说。”林采兮若有所思的道。
朱梓峻笑了笑,“他八成是想让我帮他问问童姨娘的事,这样的忙我又帮不上,白白的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怎好意思吃人家的饭。”
林采兮抿抿嘴咽下嘴里的饭,“黄公公回去这么久了,走之前还说皇上会赏赐高知府的,怎么就没有动静了?”然后试探着道,“这些事你应该知道一点的吧?”
朱梓峻顿了顿道,“皇上的心思我怎么猜得透呢。不过皇上一向赏罚分明,该赏的人一定不会让他吃了亏,该罚的人也绝不会姑息,大概皇上还没想好怎么赏赐吧。”
林采兮微低着头悄悄撇嘴,怎么赏赐倒真是要好好的斟酌斟酌了,不知道能不能把个大活人给赏下来呢?她正想着,一根筷子无情的敲在她脑门上,“别胡思乱想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既然不来,那就是时候不到。”
林采兮怒视他,佯装生气的嗔道,“不到就不到,何苦砸人脑袋来着?”
“不砸你,你不知道怎么停止。”朱梓峻笑着顿了顿又道,“我派人打听过了,没有刘薰凤下牢行刑的消息。”
林采兮心头一喜,随即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嫂嫂应该还好好的活着?”
“或许吧。”朱梓峻低下头接着吃饭。
林采兮微微一笑,心里的喜悦慢慢扩展开来,她知道没有把握的事朱梓峻是不会跟她说的,这个时候说出来便是要安她的心的,没有几成把握他怎会轻易让她生出希望最后又失望来着?但愿刘薰凤跟小宝宝都平安无事,她心里也少了一桩愧疚。
“下午还出去吗?”林采兮笑着转移了话题。
“嗯,吃过饭就出去。”朱梓峻头也不抬的回道,稍停片刻才抬起头又道,“听娘说已经在找接生婆子跟奶妈了?你怎么想的?”
林采兮笑了笑。“我也没怎么想,那几个人都是娘仔细看过的,留在府里几天,观察观察再说,尤其奶妈,以后要在府里带着孩子的,应该找个老实本分可靠的。”
朱梓峻又问,“那你自己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采兮愣了愣,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些人不都是老夫人从止安城里找来的么?但凡有点小名气的都请来了,她还哪里找合适的去?
朱梓峻见她似乎有些不明白,遂提醒道,“林宅那边,园里张妈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
林采兮愈发觉得奇怪了,反问道,“老夫人找的这些人不行么?”
朱梓峻却又道,“你觉得好就好。”
“我倒也没觉得怎么样,看着都挺不错的,不过我觉得还是要再看看。”说着话锋一转,“实在不行再让我爹娘还有张妈帮着找找。”
朱梓峻眉角微不可见的皱了皱。“要不,让跳豆在外头打听打听?”
林采兮心里更觉得惊讶,朱梓峻对这事似乎很上心,但她面上却丝毫未表露出来,笑意盈盈的道,“不用了,你在外头也忙得很,这些事我们看着办就好了,再说了,娘的眼光不会错的,有娘做主错不了。”
朱梓峻便笑着点点头,嘱咐道,“这些事你也别撑着做,小心累着身子。”
用过饭朱梓峻换了换衣服便又出门了,菊焉从外头进来,走到林采兮跟前低声道,“姨娘,都办好了。”
林采兮端起桌上的茶杯,抬头看她一眼,“那就好,其余的就看她们各人的造化了。”
菊焉心里却有些担忧,隐隐猜到林采兮这么做的目的,但事情能朝着她们设计好的方向发展吗?她还真是有点担心,不过这种担忧很快便被她压下去了,自从林采兮变了性子之后,她对姨娘的处事能力就再也没有怀疑过。
林采兮跟菊焉想的是同一件事,只不过她倒不是担忧,而是抱着看戏的态度,所以心情异常舒爽。
两人各怀心思的正想着各自的心事。门帘被挑开,香秀缓步走进来,禀道,“姨娘,方二小姐来了,在园子里等着呢。”
林采兮忙放下手上的杯子,惊喜的道,“怎么让她在院子里站着?还不快请进来?二小姐你们又不是不认识,通禀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方耶语便挑着帘子笑嘻嘻的进来了,“进来通禀那是她的本分,你怪她做什么?”一双乌黑的大眼禁不住在林采兮的小腹上转悠两圈,又笑呵呵的道,“采兮姐姐,这娃儿长得可真不小。”
林采兮抬手抚在肚上,温和的笑着回道,“若是男孩儿,倒希望他是个大个儿的,若是个女孩儿,我还是希望她小一点,娇小玲珑的多可爱,像耶语妹妹这样的。”
方耶语嗔她一眼,“采兮姐姐莫要取笑人。我今天来找你可是有事儿来的。”说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菊焉已将茶水倒上。
林采兮这才想起自上次方耶语跟朱梓沫不愉快碰面后,方耶语还未到朱府来一次呢,忙问道,“什么事还要你亲自走一趟的?”
方耶语忽闪着一双大眼,直直的盯着林采兮道,“不是为了别人的事,是采兮姐姐亲哥哥的事。”
林采兮吃惊不小,还以为林宅又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猛然提起来,紧张的问道。“我哥哥的事?我哥哥的什么事?莫不是我们家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不成?”
方耶语见她一脸的紧张,立时便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遂笑着安慰道,“姐姐,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们家里好着呢,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我要问的是采书哥哥的一些事。”
方耶语在叫林采书哥哥的时候似乎稍稍犹豫了下,林采兮注意到这个细节,更想起之前她似乎也问过关于林采书的事,但那时的态度却是生硬甚至有些抵触的,而现在似乎有了些小变化。
听她说并不是林宅的事,林采兮提着的心才缓缓放下来,心内仍有些讶异,却猜不出方耶语来此到底是何目的,不过心里并不着急,只轻声问道,“耶语,你要问哥哥的什么事?”
方耶语面上忽然升起一丝红晕,头微微低了下,抬头瞧了瞧站在屋里的香秀菊焉,欲言又止。
菊焉也已看出方耶语的尴尬,忙笑着道,“姨娘,我还有些活计没做,原本担心您自个儿在屋里无聊,这会儿正好有二小姐陪您,那我可就先做活去了。”说着又转身朝香秀道,“香秀,走,你也跟着帮我做做去吧。”
香秀心下了然,朝两人行个礼便跟着菊焉出了屋子。
林采兮目光柔和的看着方耶语,等着她说话。
方耶语面上的尴尬这才消散了些,但似乎仍有些不自然,沉吟片刻,才咬牙问道,“采兮姐姐。我是想问问采书哥哥大义灭亲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林采兮目光一转,眼波流转间,脑里许多念头已转了几转,方耶茹似乎也问过同样的问题,为何姐妹两个对此事如此执着呢?既然方耶茹已经问过了,却从未跟方耶语讲过吗?
见林采兮不说话,方耶语似乎有些着急,面上的红晕又深了几分,“采兮姐姐,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林采兮收回询问的目光,轻轻一笑,“耶语,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事了?”
方耶语目光有些焦灼起来,“采兮姐姐,我一定要问清楚这个,我……我知道你是不会骗我的。”
林采兮笑了笑,“可他是我哥哥呀,为了保全他,或许我会撒谎骗你的,我却不知道这件事对你到底是怎样的用处,所以倒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
方耶语忽然激动起来,猛的从椅上站起身,疾步奔到林采兮跟前,“采兮姐姐,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请您一定要告诉我实情。”她目光里尽是哀求,甚至有了点点泪光。
林采兮哑然,伸手握住方耶语的手,柔声问道,“耶语,那你……”
方耶语却打断她的话,先道,“采兮姐姐,你先告诉我实情,好吗?”
瞧她神情严肃焦急,林采兮忽然不安起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便有些犹豫起来,倒不是不能说,实情已经跟方耶茹讲过一次了,再说一次也无妨,但到底是什么事让方耶语如此焦急呢?
她看一眼方耶语,知道她若不说出实情,方耶语是不会告诉她到底怎么回事的,遂将原先对方耶茹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方耶语焦急的神情缓缓放松下来,到了最后,明亮的双眸里竟有了些笑意。
今天的就到这里了,亲们不要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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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诋毁
306.诋毁
待到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说过之后。自然仍是隐瞒了关于朱澈身世的那一部分,方耶语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林采兮这才再次问道,“耶语,现在你总可以告诉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了吧?”
方耶语抿嘴微笑,“采兮姐姐,不用我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采兮笑着皱皱眉,佯装生气的道,“耶语,你可是在耍赖哦,方才刚说了等我说完之后你就告诉我的,怎么这会儿就换说法了?说话不作数,我以后可再也不相信你了。”
方耶语捏着手帕子遮在嘴上,一双眼笑的眯成一条缝,嘻嘻道,“采兮姐姐生气啦?嘻嘻,原来竟是这么回事,看来采书哥哥也是个好男儿,原先的时候我对他还有些误解呢,听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放心些了。”她面上原本挂着灿烂笑容,只一瞬间她忽然收起脸上的笑,又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正色道,“姐姐,那照你这么说,那刘薰凤到底去了哪里?真的是被劫匪劫走了么?”
林采兮也收起面上的嬉笑,脸色有些沉重,“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嫂嫂到底去了哪里,只是每天为她祈祷希望她跟孩子都平安无事。”
方耶语低了头像是喃喃自语,“那她到底还能不能回来呢?即使回来了,还能安安稳稳的住在林宅做林家的夫人么?”
她的低语林采兮听的并不真切,只听见前半部分,遂试探着问道,“耶语,你为何忽然对此事关注起来?”
方耶语猛然醒过神,笑了笑,“姐姐放心好了,并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只是来问问这些事,在外头听别人说的太多了,我想姐姐一定不会骗我的,所以就过来问问。”她嘴上说着无事,但眸间似乎又有了些闪烁,倒让林采兮更加怀疑了,只是她不想说。林采兮倒也不好逼她说,方耶语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林采兮起身留她,她执意要走,只好随她去了。
方耶语走后,林采兮坐回椅上,仍是有些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眨眼间,她忽然想起很多事,方耶茹的忽然相邀,方耶语送她出门时说的奇怪话,说起方耶茹时林采书面上的恍惚,再加上今日方耶语的突然到访,难道是……?隐约间她似乎已经猜到某些事,原先她也朝这方面想过的,不是么?这样……或许也不错。
她嘴角微微牵动,面上浮出一层笑意。
朱府侧院的小院子里,几个小丫头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随意的说着闲话。
其中一个年纪小点身穿紫杉的小丫头道,“咱们林姨娘真是好命,二少爷人好又重情义,对姨娘那是百般疼爱。现在就连老夫人对姨娘都是百依百顺的。”
又有个红衣小丫头插话进来,“那是那是,林姨娘现在又有了身孕,如今便是咱们府里的功臣,若再生下孙少爷,那更是被二少爷老夫人捧在心尖尖上了,唉,这样的福分,可是每个女人都梦寐以求的。”
紫杉丫头又道,“你们可不知道,老夫人已经发下话来,为林姨娘接下孙少爷的接生婆子。每个都要赏二十两银子,还不包括朱府的谢礼,你们瞧瞧,连这些接生婆子都跟着享福了,更别提奶妈们了,谁若做了朱府孙少爷的奶妈,那可便是修了八辈子的福分才修来的缘分。”
“喂,我听说啊……”说话的是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矮个丫头,转身朝四周望了望,才低声道,“你们不知道,这些接生婆子里,就那个白白胖胖的房婆子,可不是个利索的人,据说她接生的娃儿十个有八个是傻子,还有几个是生下来就已经死了的,不知道是谁把她也弄到府里来了。”
红衣丫头立时便惊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些事难道老夫人没有打听过么?”
矮个丫头急着嘘了声。“莫要这么大声说话,这个可不能让老夫人知道了,不然非说咱们嚼舌根,到时候赏你几个耳光子,那房婆子是几年前才到咱们这里来的,要不是我家里有人跟她相熟,也不会知道她的这些事。你们也莫要多嘴,反正她也不一定入了林姨娘的眼。”
几个小丫头连着哦了几声,又紧张的朝四周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大胆的又说起别的闲话了。
但她们却并未注意到,就在离她们很近的一根柱子后,一个灰色身影动了几动,趁着没人注意,急忙忙的躲到一边去了。
傍晚,林采兮坐在里间拿着本书无聊的看着,外间的门帘子被挑起,菊焉悄声走进来,低声道,“姨娘,孙婆子正在外头等着,要见您。”
林采兮嘴角微动,露出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轻笑。“让她进来。”说着起身走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孙婆子挨着门帘子小心翼翼走进来,正是接生婆子里最高挑的那个,她一进门便迈着小碎步子奔到林采兮跟前,几近讨好的低声道,“姨娘,我有事儿向您禀告。”
林采兮始终保持着微笑,温和的道,“孙婆子,有什么事你只管说。”
孙婆子又朝前走了两步,似乎想凑近林采兮的耳朵低声诉说,但见林采兮始终保持着正襟危坐稍显疏离的姿态。她倒不敢轻易上前了,只得有些讪讪的又朝后退了两步,才悄声道,“姨娘,这事儿我若不说可能谁都不知道,就是那房婆子,她身上可是有恶疾的,据说她接生过的孩子都遇事不利,十个有八个倒是傻子,有些个刚生下来就死掉了呢。”
她话还没说完,菊焉已厉声喝道,“你个孙婆子,跑到姨娘跟前胡说什么,莫要触了咱们孙少爷的霉头。”
孙婆子吓得一个激灵,忙摆手道,“菊焉姑娘,我说的可都是真的,这些都是实情,老夫人姨娘你们定然是不知道的,可我却是知道的,别说让这样的人接生,便是让她留在府里头都是不吉利的。”
“你说的可是真的?”菊焉紧张的问道,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孙婆子立时便举起手来保证,“菊焉姑娘,我说的句句属实,倘若有一句是假的,定让我不得好死,这些事别人是不会知道的,我家里有个亲戚跟她相熟,我才知道的这些事,姨娘,我也是怕您被蒙在鼓里,免得日后害了孙少爷。”
林采兮也装作一副惊讶的表情,急着问道,“孙婆子,你说的可都是真话?”
孙婆子再次保证,“千真万确。句句属实。”
林采兮缓缓起身,“那好,那你可敢到老夫人跟前说一说?”
孙婆子目光闪烁,似乎有些犹豫,但一想到那二十两白花花的银子以及丰厚的谢礼,马上挺直胸脯道,“姨娘,这有何不敢的,我说的都是实话,莫说到了老夫人跟前,即使当着房婆子的面,我也敢说。”
林采兮点点头,“好,那咱们现在就去禀告老夫人。”
菊焉见状,忙在一旁道,“姨娘,外头起风了,有些凉,我看您还是别去了,我带孙婆子过去禀告老夫人。”
林采兮想了想便道,“也好,不然娘又要怪我到处乱跑了。”嘴角洋溢着掩不住的幸福,这一切看在孙婆子眼里,心思又动了几动。
菊焉领着孙婆子出了房门,脚下的步子迈的有些缓慢,孙婆子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
走出峻园门,走过花园的时候,孙婆子终于忍不住轻声试探道,“菊焉姑娘,咱们林姨娘可真是个好脾气的好人。”
菊焉嗯了一声并未开口说话。
孙婆子便又道,“林姨娘可真有福气,菊焉姑娘,您跟着姨娘,那也是有福气的人。”
菊焉嗯了一声,回过头看她,笑了笑,“孙婆子,不瞒你说,跟着姨娘的人那可都是有福气的人,为咱们姨娘办事,那可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姨娘素日里最看重的便是尽心尽力办事的人。”末了,顿了顿又道,“孙婆子,照我看,你也是尽心尽力办事的人。”
孙婆子一张脸立时便笑开了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乐呵呵的跟着菊焉到了上房,见了老夫人,将方才对林采兮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老夫人自然十分生气,却并未当着孙婆子的面发脾气,而只是让菊焉将孙婆子带了下去,等到房里没人了才问朱妈,“朱妈,这些人都是你找的,房婆子的事你没打听清楚吗?”
朱妈方才听了孙婆子的话,心里便有些不安了,知道老夫人定会询问自己,便实话实说了,“老夫人,这房婆子是近几年才到止安城来的,但为人还算老实厚道,她在别处的这些事我倒是没听说过的。”
老夫人抬头看她一眼,“依你看,你觉得孙婆子为人如何?”
朱妈想了想才谨慎的道,“孙婆子这人平日里为人也不错,经常出入一些大户人家,城里很多小姐少爷都是她接生的。那些老爷夫人们倒也高看她一眼。”
老夫人缓缓点头,“看来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人,这番话定然也是有些来由的了,这件事,你如何看?”
朱妈又想了想,才谨慎道,“老夫人,孙少爷可是件大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将那房婆子赶出去吧,不是还有另外的几个么?”
老夫人想了想点头道,“说的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绝对不能让采兮出一点事,大人孩子都不能出事。这个孙婆子你也给我好好的盯着。房婆子那边你随意找个理由将她撵出去吧。这些个人你多留意些,采兮毕竟没有经验,有些事还考虑不到。”
朱妈低头应了一声,以后的几天自然便对这些人又多了几分留意,过了两三天,她便抓了房婆子一个不是,干脆利落的将她赶出府去。
孙婆子这才放下心来,自以为一定能留在府里为林姨娘接生,洋洋得意之余不免对那二十两银子想入非非。
这一日,她正在侧院里无聊的晒太阳,忽然瞧见二小家的晃悠悠的走过来,嘴角上便有些得意。
二小家的踩着小碎步走上来,怀里的那一对大**随着步子轻轻摇晃着,“哟,孙妈妈,您老可真是舒服,坐这儿晒太阳呢。”
孙婆子轻声嗯了一声,“你不是也很舒服,拐着弯儿的四处溜达。”
二小家的笑的别有深意,弯下身子坐在孙婆子旁边的石凳上,有意无意的道,“咱们在府里也呆了几日了,不知谁能留在这府里头享福,倘若这么住下去,恐怕都要像房妈妈一样被人找个理由无端端的撵出去了。”
孙婆子轻哼了一声,“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老实本分的守在自己该呆的地方,哪个便是想找理由也找不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二小家的笑了笑,“那倒是,还是孙妈妈您有见识多,常常的在大户人家走动,见识自然比咱们广了,您看才进府没几日,林姨娘跟老夫人便单独找您说话了。”
孙婆子心里咯噔一下,立时便警觉起来,目光锐利的盯在二小家的脸上,低声道,“二小家的,你到底什么意思?”
二小家的面上马上露出一副谄媚的模样,“瞧孙妈妈说的,咱们现在都是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若咱们再不互相帮衬着点,谁还帮咱们呢?”
孙婆子盯着二小家的看了几眼,暗自揣测二小家的定是知道了某些事,不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找她说话,但瞧她这副模样,便又知晓她不过是想借自己搭个桥或者指条明路,遂按下心神,笑了笑,“这话儿说的对,我们接生婆子倒还罢了,生了孙少爷,我们就算尽心办好了事,你们可要在府里住个一年半载的,以后的事儿多着呢。”
见孙婆子软和下来,二小家的趁机笑道,“还要麻烦孙妈妈多多指点。”
“好说好说。”
两人相视而笑,自然是心知肚明。
今天的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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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亲事
307.亲事
房婆子被赶走后。孙婆子自认在朱府已经打下良好基础,隔三差五的想在林采兮跟前说几句话,但每每都被菊焉以各种理由挡在峻园外。
“姨娘,这个孙婆子还真是不死心,越是进不了园子,来的越发勤快了。”菊焉不满的嘀咕道。
林采兮微微一笑,“她是想来套套近乎,咱们却不可以给她这样的机会,她现在的一举一动可都在朱妈眼里呢,别看朱妈平时不声不响的,她心里可跟明镜儿似的,孙婆子在背后搞这些小动作,反倒会引起老夫人的反感。”
菊焉点点头,“朱妈最近对她们的事更上心了,我听那边的丫头们说她经常到侧院里走走。”
林采兮若有所思的道,“以后你要少去侧院了,嘱咐下香秀,让她也少去,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只会招来麻烦。”
“嗯,姨娘,我知道了。”
一连几日孙婆子都进不了峻园。府里也并未传出要留下谁的消息,慢慢的她心里便有些没了底,转念一想,不如去上房露个脸给老夫人问声好请个安,也好打探打探消息。
她绕过侧院的小院门,便碰到一脸笑意走过来的袁妈,她忙上前行礼,“袁妈妈好。”
袁妈笑着看她一眼,热情的招呼,“原来是孙婆子,您可是各个府上的常客,前几日咱们姨奶奶还念叨着你呢,说你可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被人称赞总是件不错的事,孙婆子自然有些飘飘然起来,飘归飘,她心里却是明晃晃的,素日里她跟朱家的姨奶奶并无来往,这会儿怎会念叨起她来了?
袁妈见她面露异色,已看穿她心中所想,遂笑着解释道,“我家姨奶奶跟薛媒婆有几日的交情,她素日里常在姨奶奶跟前提起你。”
孙婆子这才喜笑颜开,她跟那薛媒婆确实有些交情的,竟没想到薛媒婆跟朱府的姨奶奶也有几分交情的,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几圈,她眸光更加闪亮,如果能跟朱府的姨奶奶攀上交情。那她在府里头还不是如虎添翼了?于是更加热情的说道,“哎呀,原来是这样呀,那我可要去拜访拜访姨奶奶了,只是我这平头小户的,素日里并未见过什么大场面,怕入不了姨***眼。”
袁妈朝地上啐了几口,“莫说这样的话,这府里头谁不知道咱们姨奶奶是性子最好,最容易说话的?莫说是有几分交情的,便是那初来乍到的,咱们姨奶奶都是客客气气的。”
孙婆子无形中便将自己划到跟姨奶奶有交情的一类里去,笑嘻嘻的道,“既然袁妈妈这么说,择日不如撞日,那我现在就去拜拜姨奶奶。”
袁妈似乎很高兴,牵着孙婆子的手便转身去了姨***静心园。
到了四月中旬,天渐渐热起来,林采兮的肚子也愈发大起来,她每每将手按在肚皮上便能感觉到里头的轻微动静,嘴角便不由自主的挂上幸福的微笑。偶尔朱梓峻会陪她一起坐在阳光底下,两手一同将手放在她肚子上,共同感知肚皮上的细微波动,两人都感到很惊奇,仿佛肚里的小生命已在调皮的同他们进行交流。
到了中午时分,院子里的阳光开始有些刺眼,林采兮便让人把软椅挪到树底下,斜靠着椅背看书,偶尔大声朗诵书上的内容,美其名曰给肚里的小宝宝做胎教。
朱梓峻自然不能理解胎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只要他有时间便留在家里陪她一起做胎教,有时候念几句书,有时候则附耳贴在林采兮的肚子上说几句话,常常逗得林采兮咯咯娇笑,这样的日子倒是快乐幸福。
朱梓峻抬眼瞧着体型稍显臃肿的林采兮,白皙的皮肤上晕染着片片红润,心底便涌上一股幸福,这样的日子他渴盼已久,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竟有些恍惚,暗自担忧这样的日子会忽然被打破,但他又在心内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的爱人亲人。
菊焉跟跳豆成亲的日子定在五月端午,眼看着五月端午就在眼前了,林采兮也开始给菊焉准备嫁妆了,暗地里让香秀偷偷准备着,想到时候给菊焉一个惊喜。
菊焉站在院子里,远远的看着正躺在树下休憩的林采兮,眉眼都浮上一层笑意。心下一片舒畅,抬眼瞧见园门口一个来回晃动的身影,笑意渐渐消失,轻步走到园门口,低声道,“孙婆子,姨娘正在午休呢,你怎么这会儿又来了?昨儿个不是才更给姨娘请过安吗?”
孙婆子满脸堆笑,“菊焉姑娘,我是来问问姨娘这几日身子情况的,姨娘眼瞧着六个月的身子了,更要留意才是。”在府里呆了半个多月,她日日来峻园报道,昨儿个才得了个机会进得园子来给林采兮请了个安,话还没说上一句便被香秀找了个理由拽出来帮忙干活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着脑袋朝园子里张望。
菊焉也笑着回道,“孙婆子,多谢你时刻记挂着咱们姨娘了,姨娘昨儿个还夸你呢,不过姨娘这会儿正午休呢,你改天再过来跟姨娘细说,这些个事你跟我说了我也不懂。”
孙婆子连连点头,“菊焉姑娘。姨娘什么时候得了空,您告诉我声,我一准儿立马赶过来。”
菊焉笑着送了她几步远才折回身来,林采兮已睁开眼,“孙婆子又来了?”
菊焉点点头,“姨娘,这几日她经常去静安园那边,好像跟袁妈很相熟的样子。”
林采兮缓缓点头,“这个咱们就不费心了,你能打听到的,朱妈肯定也能打听到。老夫人自然也就知道了。”
菊焉便不再多说话,过了一小会,忽然想起了什么,“姨娘,二小家的跟孙婆子最近走的也很近,据说经常在一起说话。”
林采兮哦了一声,这样的事难免,她们住在同一个地方也有些时日了,来来去去的自然是有些交集的,不过二小家的媳妇看着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在这大府院里跟人相熟,定是有几分打算的。
她正想着,香秀从外头疾步奔进来,“姨娘,林老太太来看您了。”
林采兮一惊,林家老太太从来不主动上门找她,怎么这会儿竟然亲自来了?难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忙道,“菊焉,快去迎进来。”随后又急着问香秀,“香秀,是老太太自己来的吗?”
香秀点头,“老太太自己来的,前头一送来消息我就过来报信了,老太太这会儿八成快到后院了。”
正说着,菊焉已领了老太太进来,老太太上身穿着一件过腰对襟夹褂子,下神穿着一件长脚肥腿裤,发间别着一支金发钗,面上也稍带红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的很,一见到林采兮便迈着小碎步走上来,“采兮。”
林采兮忙搀着香秀的手站起来迎她,“娘,您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老太太甩开菊焉搀扶的胳膊一步买上来,嘴里哎哟了一声,“我的儿。我又不是外人,瞧你这身子,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说话,小心动着身子。”
“没事儿,香秀这不是扶着我呢。娘,您怎么不上午过来?也好留下用午饭。”林采兮说着伸手搀住老太太胳膊,老太太却将手腕翻过来搀在她腋下,“切不可大意,快坐下。我就是怕你又要留我用饭,惊动了老夫人,倒麻烦了,所以这会儿才来的。”
两人互相搀着坐在软椅上,林采兮笑着问了问老爷子老太太的身子,又问到林采书,老太太两眼立时便放出光彩来,精瘦的面颊洋溢着掩不住的欢喜,“采兮,我来找你便是为了你哥哥的事,有人给你哥哥寻了门亲事,娘想听听你的意思。”
“哥哥的亲事?”林采兮甚感诧异,在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谁去征求女子的意见?更何况是娘家哥哥的亲事。
老太太似乎瞧出她的想法,遂笑着道,“采兮,你可知给你哥哥说的这门亲事是哪家?”
林采兮正想细问问,见老太太主动来问她,便顺口道,“是哪家?”
老太太呵呵一笑,压低了声音道,“正是方家的大小姐,被朱府赶出去的那位。”
林采兮这才豁然开朗,怪不得老太太亲自跑来询问她的意见,这正中了她原先的猜疑,难怪方耶语要亲自来探问了,方耶茹已经历过一次失败婚姻,这一次当然是要打听好人家的,她不禁有些佩服起方耶语来,为了姐姐,竟然不顾惜自己女儿家的颜面亲自跑来追问,果然是敢说敢做敢当的二小姐。
老太太见她沉默不语,还以为有什么不妥,忙着急的问,“采兮,你觉得这门亲事怎么样?”
林采兮笑着回道,“娘,我觉得还不错啊,耶茹是个温软的性子,又知书达理,我哥哥性子细腻温和,两人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了。”
老太太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能跟方家那样的门第结上亲也算是采书的缘分,方家二老爷还在京里做官,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采书的忙,我瞧这门亲事好的很。”老太太说的眉飞色舞,正在激动之时,话锋猛的一转,“不过,采兮,我听说方家的这位小姐是个不会生养的,所以,我想再给采书纳一房妾室,你觉得怎样?这样就两全其美了,既能娶到方家的小姐,又能让咱们林家有后代。”
林采兮在心底打个结,面上却平静如水,顺着老太太的话意思往下问,“娘,我哥哥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伸手整了整微皱的衣角,“你哥哥自然是同意的,而且这们亲事还是方家主动提出的,我跟你爹还纳闷着呢,后来想了想,八成是因为你的缘故方家才会想到咱们家的。”
林采兮又问,“纳妾的事哥哥也是同意的么?”
老太太稍怔,顿了下又道,“这个事我还未同他说,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个事,成日里沉浸在失去妻儿的悲痛中,可咱们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呀,咱们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此下去?成亲的好,也给咱们林家冲冲喜,带来一些好运气。”
林采兮抬手握住老太太的手,柔声道,“娘,既然哥哥同意成亲,这便是好事儿,纳妾的事可以往后放一放,生儿育女也要看各家福分的,耶茹到了咱们家能怀上个身子也是说不定的事。为今之计是先让哥哥恢复精神气儿,我相信耶茹定能让哥哥振作起来的。”
老太太听了点点头表示同意,“采兮,娘相信你看人准没错,那等娘回去,就让你爹先应了这门亲事,好早点把事给办了。”
老太太说了这句,又忽然转了话题,“采兮,我听说老夫人给你找了几个接生婆子奶妈来?你瞧着怎么样?”
大户人家果然是没有秘密可言的,什么事儿都逃不过别人的眼,林采兮无奈的回道,“上个月就住进府里来了,老夫人让我自己挑挑,我哪里会挑,这会儿都在府里住着呢。”
老太太咦了一声,脸色沉下来,“采兮,你可不能说不会挑,听娘说,你可要好好的挑一挑,这里头学问大着呢,尤其是接生婆子,你可要把好关。切不可让别人兀自做主。”
林采兮见老太太面色严肃,也不敢大意,忙认真的回道,“娘,我知道,我都在暗地里瞧着呢。”
老太太这才满意的点下头,“不过,你这身子还有两三个月,找奶妈太早了,既然是老夫人做主找的,那也不要紧,大不了等你生了之后再找几个来。”
林采兮早想到这一点了,这些个奶妈都是现在奶水很好,等再过上两三个月可就说不好了,所以她并不担心挑选奶**事,也就是顺着老夫人的意思走。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老太太便要起身告辞,林采兮不便留她用晚饭,遂让她先在院子里等一等,然后带菊焉进了屋子,等再出来时,菊焉手上已捧了个漆黑的盒子。
林采兮将盒子放在椅上,老太太哑然道,“采兮,你这是做什么?”
林采兮笑笑,将盒子放进老太太手里,“娘,哥哥要定亲,方家又不是小门小户,彩礼上也不能太寒酸了,这些虽然不多,也不是很贵重的东西,但好歹的也算是上的了台面的。”
老太太忙又将盒子塞进林采兮手里,“采兮,你自己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的,我可不能拿你的钱。”
林采兮又将盒子递进她手心里,柔声道,“娘,平日里我不能在爹娘跟前伺候,这点东西就当是我孝敬您跟爹了,您要是不收,那就是怪我不尽孝道了。”说着眼圈竟红了起来。
老太太忙将盒子收起来,急切的道,“好好好,娘收下,你莫要伤心,切莫流泪,伤了身子。”
林采兮这才破涕为笑,面颊上还挂着几个泪珠子。
老太太刚走,孔白薇又来了,“怎么不留老太太住几日再走?”
“家里还有很多事,留也留不住的,白薇,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快坐下说说话。”
孔白薇拿着帕子捂在脸上,依然稍显羞涩的道,“您现在可是大家伙重点关照的人,我可不敢随意走动打扰了你休息,万一累着您,我可担不起责任。”
林采兮笑着道,“白薇,你跟梓夏住这些日子,可真是长进了不少,还学会排遣人了,我现在都快闷死了,我才不要重点关照呢。”
孔白薇便笑着柔声道,“那你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菊焉从屋里端出茶具放在小桌子上,按着壶盖给孔白薇倒茶,轻声道,“孔小姐,这是您爱喝的柠檬菊花茶。”
孔白薇抬头看一眼菊焉,笑了笑,“菊焉就是心灵,脑子也好使,什么事儿听一次就记住了。”
菊焉有些不好意思了,“孔小姐过奖了。”
林采兮接过话来,“你最近在屋里忙什么呢?我一直说要跟你学针线活去,到现在还没动一下针线呢。”
孔白薇端起小桌上的茶轻抿一口,“你现在可不能做哪些活计,累着身子了不划算,你想做什么只管跟我说,反正我成日里没事儿,我给你做好了送过来。”
林采兮笑着道,“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是想做点事消磨时间,要不可真是无聊死了。”
孔白薇看看林采兮,又看看她隆起的肚子,笑着道,“无聊也不过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了,等他出来了,可就有你忙的了。”说着微低下头,稍停片刻才又道,“我,还有件事想求你帮一帮。”
林采兮问她,“什么事?”
孔白薇抬起头正要回答,目光却陡然转向园门口,立时便有些激动起来,面颊上也渐渐浮起几朵红晕,眼角有几丝着恼的意味。
林采兮顺着她的目光远远望过去,恰好望见有人进了园门正朝这边走过来。
今晚还有一章,可能要晚一点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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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情字难猜
308.情字难猜
那人进了园门拐了个弯被一堵小花墙挡住了身子。林采兮侧着身子去看,却并未看到来人是谁,遂转过头去看孔白薇,但见她一张脸已红的像熟透的红苹果,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另一只手则紧捏着手上的手帕子,一双眼似乎也有些无处着落。
林采兮看的蹊跷,遂问菊焉,“你过去看看那是谁进来了?”
孔白薇低着头小声道,“不用去看了,是梓源表哥。”
林采兮更觉得奇怪,一来朱梓源几乎从来不进峻园,二来孔白薇见到朱梓源怎会是这样的神情?她询问的目光在孔白薇身上扫视一圈,朱梓源也已走到跟前来,径自走到孔白薇跟前站住脚,探询的目光落在孔白薇身上,旁若无人的质问道,“为什么你不陪我玩了?”
孔白薇一张脸红的更厉害,整个头都深深的低下去不敢抬起来,林采兮则在一旁瞧着这奇怪的一幕,饶有兴致的观察着孔白薇的表情变化。
孔白薇不出声。站在她身后的凌瑶只好开口哄道,“三少爷,我家小姐正跟林姨娘说着话呢,要不我陪你玩玩去怎么样?”
朱梓源忽然恼怒的抬头瞪她一眼,“不要,我就要跟她一起玩。”一根手指指向孔白薇,两眼看着孔白薇动也不动。
凌瑶又耐心的哄道,“三少爷,我家小姐真的有事,我陪你玩好不好?”
朱梓源猛的大声道,“不好。”
孔白薇终于抬起头来,快速的朝朱梓源看了一眼,声若蚊蝇,“表哥,等我说完事再陪你玩好么?”
朱梓源竟然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咧开嘴对孔白薇粲然一笑,“那我在旁边等你。”完全是一副小孩子满足的模样。
林采兮看的有些呆愣,一双眼在朱梓源身上转动一圈又在孔白薇身上转动几圈,实在不明白这些日子来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流似乎强烈起来。
感觉到林采兮的目光,孔白薇面容更显得娇羞,红彤彤的脸蛋儿在傍晚的夕阳下显得更加娇艳妩媚,令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林采兮看到孔白薇炯的几乎已坐不下去,遂悄悄的转移了话题,“白薇,你方才说有事要我帮忙,到底是什么事?”
孔白薇面色果然缓和许多。头仍是不好意思抬起来,微低着头回道,“我想回家一趟,又担心……”说着便顿住了。
林采兮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孔白薇是担心姨奶奶再次出来阻扰,她刚要再开口问几句话,朱梓源却先她一步开口说道,“我不许你回家,你回家了谁跟我玩?”
“我回家看看还回来,回来再陪你玩不是一样的么?”孔白薇急切的说道,似乎已忘却了方才的羞涩。
朱梓源默不作声,似乎在思考,顿了片刻才又道,“那我跟你回家玩去。”
孔白薇猛的抬起头来,“这怎么行?你不能跟我回去。”
“我偏要跟你回去。”朱梓源语气坚定,一双眼瞪得很大,还带着微微怒意,似乎对孔白薇的拒绝感到很是气愤,但气愤的眼睛里却又带着几分可怜的哀求。
孔白薇抬起头碰到那双眼,心底再次柔软起来,站起身柔声哄道。“表哥,我答应你,我回去看看就回来,你乖乖的呆在家里等我好不好?”
朱梓源固执的看着她不说话,孔白薇开始有些着急了,跺了跺脚气愤的道,“你这样不听话,那我以后不陪你玩了。”
朱梓源呆呆的愣了一会,盯着她看了一阵,一句话不说忽然转身朝园外奔去了,留下孔白薇站在原地呆望着他远去的背影。
林采兮只是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并不出声,却在心里暗暗揣测两人之间的这些变化,孔白薇不是很讨厌跟朱梓源接触么?怎么这会儿朱梓源却一直缠着孔白薇不放?而孔白薇对他的耐心却又是那么的显而易见,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这一次林采兮很想八卦一下,彻底的搞明白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良久,孔白薇叹了口气,转过身缓缓坐在椅上,小声问道,“凌瑶,我说的是不是太过了?”
凌瑶柔声安慰道,“小姐,三少爷本就是这样的,你跟他说再多他也听不明白的。”
孔白薇摇摇头,苦笑道,“谁说他心里不明白的?有些事他还是明白的,我说这样的话大概已经伤了他的心。”
“白薇,在我看来,你的话的确是伤了三少爷的心。”林采兮收起面上的惊奇。平静的顺着孔白薇的话说道。
孔白薇抬头看着她问道,“你也觉得我是伤了他的心对么?我方才的话说的太急了,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只是……我真的很想回家看看,我……我有事想跟爹娘商量商量。”
“虽然你的话伤了他的心,但他不一定就真的伤了心,你不是说有些事他是明白的么?或许他能体会到你的心。”林采兮柔声劝道。
孔白薇眸光闪动,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直直的射进林采兮眸子里,她一把抓住林采兮的手,急切的问道,“你真的觉得他能体会到我的心么?你能理解他在想什么么?”
林采兮郑重的摇摇头,“我并不能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但我想或许你能理解他,在旁人看来,他心智不全,智能低下,但在我看来,他内心更加纯真善良率直,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实的。”
孔白薇乌黑的眸子里闪出几丝泪光,清澈的眸底写满了感激,“采兮,若他知道你是这么想他的。他一定很开心。其实他比任何人活得都开心,在他的世界里,没有仇恨没有烦恼只有小孩子般的玩心,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也会感到开心无忧无虑,仿佛进入到小孩子的世界,纯洁无暇。”
林采兮终于敢肯定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仍是试探性的问道,“白薇,那你喜欢跟他在一起么?”
孔白薇嘴角微动,扯出点点微笑。答非所问的道,“他喜欢我陪着他玩。”
林采兮呵呵一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你想回家的事我替你去说,你还是先回去看看怎么安抚三少爷吧,别到时候他不放你走,那可就不好看了。”
孔白薇感激的看一眼林采兮,动情的道,“采兮,谢谢你了,梓夏也不在,这些事我只好麻烦你了。”
林采兮轻拍她手背,“又跟我客气什么来着,你真想感激我,没事儿的时候给我肚里的娃娃做几件小衣裳送过来。”
孔白薇笑着低头朝林采兮小腹上望去,目里露出柔光,“这个有什么问题,他的小衣裳都包在我身上了。”
晚上躺在床上,林采兮跟朱梓峻说了白天的事,朱梓峻啧啧称奇,又有些疑惑的问道,“会是真的么?”
林采兮抬起粉拳在他胸上捶打两下,“有什么真不真的,世间万物最奇怪的莫过于一个情字,别人越是觉得不可能的事,它还就偏偏发生了。”
朱梓峻高兴的呵呵直笑,“若是真的那就更好了,梓源也有个嘱托了,也正好如了姨娘的愿,一举两得。”
一提起姨奶奶,林采兮不满的撇撇嘴,“不过你也别高兴的太早,白薇可不是个任人捏的主,她现在或许只是同情朱梓源陪着玩几天,却不见得是动了真情的,再说了。她心底终究还有个弯转不过来。”孔白薇倒未必愿意如了姨***心意,她同朱梓源之间终究隔了姨奶奶。
朱梓峻缓缓点头,接着又叹口气。
不知是止安城太小还是止安城的消息传播太迅速,林采书与方耶茹婚事确定的第二日,几乎整个止安城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连朱府里都掀起了一阵小波澜。
老夫人坐在上房笑呵呵的道,“真没想到,耶茹转来转去竟去做了采兮的嫂嫂,这两人还真是有缘,原来是妯娌,现在是姑嫂。”接着又叹道,“耶茹是个好孩子,是咱们梓源没有这样的福气。”
坐在下首的姨奶奶面色白了白,抛出一个不屑的眼神,“人好是好,能嫁入咱们朱府也是她的福分。”言下之意是方耶茹离开朱家那才是莫大的损失。
老夫人对她的话不以为然,接着往下说,“采兮的哥哥应该也是不错的,林家怎么说都是书香门第,也不算辱没了耶茹,林家老爷子倒是会教养子女,个个都是乖巧懂事的。”
姨奶奶笑嘻嘻的道,“老夫人,不是林老爷教养的好,采兮也是来到咱们府里后才懂事乖巧的,这都是您教养的好。”
老夫人近来并不喜欢姨奶奶这种拍马屁的调调,但今天听在耳里却觉得十分受用,看着姨奶奶道,“三四月里天气好,你没事了也出去走走看看,别老闷在府里头,我这身子骨是不行了,走几步就累得慌。”
姨奶奶见老夫人许她出去走动,心头大喜,接着拍马屁,“老夫人,您这身子骨硬朗的很,别说走几步,就是在大街上来回转悠几圈也没有问题,不过老夫人在咱们止安城可是个个都仰慕的人,要是您在大街上一逛,那街上的人还不得围满了?”
老夫人哈哈大笑,“你这张嘴啊,死人都能让你说活了。”
姨奶奶得意洋洋的跟着大笑起来。
林采兮抬脚进门的时候听到屋里的笑声还有些纳闷,待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场景更觉得奇怪,这样的情景似乎很久都没有过了,遂笑着问道,“娘,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老夫人收住笑,“采兮,正说着你哥哥的事呢,耶茹跟了他倒还算不错,我看你哥哥也是个好性子的人。”
林采兮搀着菊焉香秀的胳膊坐在早就铺好软垫子的椅子上,笑道,“原来娘跟姨娘在说这个事啊,我瞧着也不错的,等我回娘家的时候,倒也能跟耶茹见见面说说话了。”
老夫人又问道,“成亲的日子定了没有?”
林采兮抿着嘴笑道,“哥哥非要等到我肚里的孩子出世后再成亲,想让我带他一起去参加他们的婚宴。”
当地的婚俗,但凡怀有身孕的人都不准参加婚宴,会给喜事带来晦气。
老夫人点点头,“你哥哥倒是个有心的人,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了耶茹。”
林采兮也跟着呵呵笑,笑过之后,转过头看着姨奶奶道,“姨娘,我正有事要同您说呢。”
姨奶奶笑着问道,“采兮,什么事?”
“前几天白薇去我哪里玩,求我帮她求您件事。”
姨奶奶蹙眉道,“白薇的事?那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求我?”
林采兮笑了笑,“白薇说之前她总是惹您生气,不敢再去打扰您,唯恐再让您生气,所以让我帮这个忙,我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事,便答应下来了,姨娘,您看到底许不许她回家看看呢?”
姨奶奶一时无语,找不出话来回答,人家孔白薇是有爹有娘有家的人,凭什么你就不许人家回家看看去?
老夫人在一旁开口道,“白薇在府里也住了不少日子了,于情于理都该回去看看了,明儿个给她准备些东西,再备上轿子送她回去瞧瞧。”
姨奶奶心里虽有些不情愿,但当着老夫人的面又不好反驳,只好假笑着应道,“是,老夫人,我这就去办。”
出了上房门,姨奶奶面色不佳,甚至有些恼火,暗暗怪林采兮多管闲事,走在一旁的袁妈自然能猜出自家主子的心思,忙道,“姨奶奶,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些日子,表小姐跟三少爷走的很近,据说三少爷很听她的话,表小姐对三少爷似乎也很有耐心。”
姨奶奶冷冷哼了一声,“想要我的儿子听她的话,休想。她休要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行事,我自有法子治她。”
袁妈笑着道,“姨奶奶,您这么说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了?您的目的把她留在三少爷身边,稳住她的心,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么?”
姨奶奶回过头看一眼袁妈,接收到她传递过来的眼神,忽然明白过来,顿时笑了起来,心情舒畅的直奔源园而去。
到了第二日,孔白薇收拾穿戴整齐,带着姨奶奶准备的礼物准备回孔家庄看望爹娘,临行前吩咐凌瑶,“我昨日里嘱咐你去三少爷那边瞧瞧,瞧过了没有?”
凌瑶点点头,“小姐,我方才还刚去了一趟,三少爷带着小丫头出去玩了,一时半会的都回不来,您放心好了,您交代我的我也都跟三少爷身边的丫头交代过了,你就尽管放心的走吧。”
孔白薇讪笑着道,“我是怕再惹出祸端来,到时候又要缠着我不放了。”
凌瑶瞧瞧自家小姐微红的脸蛋,打趣道,“小姐,他生不生事端碍着咱们什么事了,只要您愿意,咱们只要出了这朱府的大门,大可不必再回来,我看他到时候再去缠着谁。”
孔白薇光滑白皙的额头上打了个小小的结扣,“我答应过他回家看看就回来的,怎能出尔反尔?”
“三少爷每天只知道玩,哪里还会想着您答应过什么事,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就把您给忘了呢。”
孔白薇忽然厉声道,“莫要胡说八道,他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心纯洁的像一张白纸,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的。”
原本是想逗逗自家小姐的,却不料小姐竟然当真了,凌瑶无奈的摇摇头,赶紧打住话题,“知道啦,小姐,我是跟您闹着玩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走到后院二门口,一顶小轿子已在门口等着,孔白薇扶着凌瑶的手抬脚上了轿子,刚钻进去就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叫声。
凌瑶被吓得一个激灵,慌忙又掀起轿帘朝里望去,但见孔白薇身子歪斜的靠在轿子一侧,而在她旁边却坐着一身穿戴整齐的朱梓源。
凌瑶瞪大眼伸手指着朱梓源低声道,“三少爷,你怎么在轿里?”说着转身去看站在轿子旁边的几个轿夫,个个脸上露出无奈的模样,她便知晓这几个轿夫定然是拦不住朱梓源的。
朱梓源并不看凌瑶一眼,对她说的话更是充耳不闻,两眼定在孔白薇身上,“我要跟你回家玩。”
孔白薇沮丧的道,“不是说的好好的,你在府里乖乖的玩,等我回来再陪你好好玩,怎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朱梓源却不跟她争执这许多,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要跟你回家玩。”
孔白薇急了,“这么能行?你不能跟我回去的。”
“既然他要去,就让他跟着去吧,不过要多带上几个人。”说话的却是朱梓峻,他正好要出门,瞧见轿子停在门口不动,便走上前来,自然听到两人的对话。
孔白薇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呐呐道,“二少爷,怎么行?姑母那边……”
“不用担心,我会去说的。”朱梓峻转身道,“跳豆,挑几个身强力壮的跟着一起回去,一定要照顾好三少爷。”又指了指几个轿夫,“天色不早了,你们还不赶紧赶路?”
轿夫们可不敢怠慢,忙走上前抬起轿子,稳稳当当的出了朱府的大门。
最后一章,好像有点晚了。亲们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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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私欲
309.私欲
朱梓源跟孔白薇回孔家庄的消息令朱府诸多人感到惊讶无比。除了姨奶奶本人,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平静的坐在静心园里悠闲自在的喝着茶,还不时的撇着嘴呵呵笑上一阵。
林采兮也未感到惊讶,只是后来听朱梓峻跟他说起二门口的事才感到有些小惊讶,不是因为朱梓源跟着回了孔家庄,而是朱梓源钻进小轿子事先等着孔白薇的事,痴傻了的朱梓源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难免令人怀疑起他的智商问题,不过这件事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并不会多去思索这其中的关节。
菊焉在一旁笑嘻嘻的道,“姨娘,您说咱们三少爷,傻了傻了,倒比以前还聪明了,我看他呀比以前还要聪明呢。”
林采兮笑笑,“口无遮拦的,仔细姨奶奶听见你说三少爷傻了,割了你的舌头去。”
菊焉丝毫不介意的嘟嘟嘴,“还说呢,三少爷以前做的那些事十有**都是姨奶奶教唆的。三少爷现在可不听她的话了,反而得了人心。姨娘,源园里头的丫头婆子们都还说呢,三少爷人虽然傻了,可心眼却是变得好了,一句狠话都不曾对她们说过,只要有人陪着他玩,他倒是也柔顺的很,前几日,三少爷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在池子旁边摔倒了,刮破了手臂,三少爷还从自个屋里头拿了一堆药给她用,虽说有些辨不清哪样药是对的,但心意却是好的。”菊焉说着又叹了口气,“姨娘,倘若三少爷以前便是这般心思,咱们府里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林采兮惊奇的道,“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思么?倒真是变了性情了。”
菊焉又叹了叹道,“唉,只可惜现在这般模样,倒是痴痴傻傻的什么事都不能做了。”
林采兮沉声道,“这些话你切不可到外头说,让姨奶奶听到又要来找麻烦了。”
菊焉点头道,“姨娘放心,这个我自是知道的,我也就是当着您的面说说,就连香秀我也不会跟她说这些的。也不知道三少爷现在是福还是苦。”
林采兮却觉得这是朱梓源天大的福分。倘若他照着以前的路子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而现在谁又能说他生活的不幸福呢?没有烦恼没有争斗没有利益诱惑更没有俗世的纠缠,有的不过是一颗单纯的心。
林采兮微微一笑,自从朱梓源在止安寺被蛇咬救了她一命之后,林采兮便对朱梓源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激,再看到他疯疯傻傻的模样,她便有一股上前陪他说说话的冲动,她想或许可以把朱梓源当做自己的兄弟,当然了,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里想一想罢了,却不敢对外人吐露半句。
菊焉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姨娘,今儿个早晨我碰见麻子家的,悄悄问我什么时候能出府,说家里捎信来说孩子饿得嗷嗷叫,她自己觉得够不上资格做孙少爷的奶妈,所以想着先出府回家养孩子去,向我讨个主意。”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这些事都是老夫人管的,姨娘不过是过过眼。她能不能出府还是要看老夫人的意思,提醒她可以跟朱妈说说。”
林采兮满意的点点头,“其实奶妈们可以放出去了,现在找来养在府里有些早了,不过还是要看老夫人的意思。”
菊焉笑着道,“这些事儿姨娘不必操心了,反正现在还早,老夫人又给把着关,您就专心的养着身子就好了。”说着又笑了笑,“姨娘,我瞧着今年定是个好年月,咱们府里件件都是喜庆的事,咱们府里添一位孙少爷,林少爷要成亲,姨奶奶不是也急着给三少爷办喜事么?”
林采兮哈哈一笑,“那是,咱们府里的喜事多着呢,这头一件不就是五月端午你的大喜日子么?”
菊焉这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引错了话头,立时便炯的说不出话来,羞得满面通红。
林采兮则笑着道,“这头件大喜事可要好好的办一办了。”
菊焉面色羞红,但心里却是异常欢喜的,嗫嚅着道,“姨娘……不必多费心。”说了这几个字急得便再也说不出话了。
林采兮眼瞧着满面通红的菊焉,颇有些感慨,想想自己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守在自己身边的也就是菊焉了,现在能为她寻一门顺心的亲事,也不枉她对自己的一片真心。
没过两日。麻子家的偷了个空找朱妈说了想出府的事,朱妈回去又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稍一沉吟,又让人过来询问林采兮的意思,林采兮自然说一切听老夫人的安排,老夫人便让麻子家的先出了府。
麻子家的一走,二小家的便有些高兴起来,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孙婆子在暗中使了劲,帮她把对手一个个赶出去了,自然对孙婆子又多了几分殷勤,而孙婆子也自然猜透了这其中关节,更是乐得有人上前来献殷勤,自是不会说透这其中的微妙。
于是,两人便在私底下多了几分交情,从别处打探到的消息也自然多了一些,而孙婆子去静心园的次数似乎也多了起来,每次停留的时间都不短,而她每一次从静心园出来的时候面上都带着无法掩饰的笑意,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切都被朱妈看在眼里。
老夫人举步走在小花园里,身上穿着一件沉红色对襟稍显肥大的锦棉夹褂子,腰间系着一条红褐色绣着五色流苏的宽腰带,头上挽着绕丝盘间的贵妇髻,发间插着一支缀着墨色宝石的鎏金钗子。走在盛开的繁花间,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富贵之气。
她迈着轻缓的步子,面色沉静,偶尔抬手撩拨几下尚未盛开的花骨朵,微微一笑,“还不到五月,这些花儿就都争先恐后的开了。”
走在一旁的朱妈笑着回道,“今年天气好,花啊草啊的都比往年长得快。”
老夫人叹了口气,“是啊,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几十年都过去了。咱们都老咯。”
朱妈轻柔的笑着回道,“老夫人,您可一点都不觉得老,精神头还好着呢。”
老夫人听了微微一笑,忽然转了话题,“孙婆子又去了静心园?”
朱妈点点头,“这几日天天的去,竟有点像是在自家园子里走动了。”
老夫人冷冷的哼了一声,“一个接生婆子,还未办事就开始学着巴结人,只可惜她找错了对象。”
朱妈便在一旁道,“这样的人终是进不了咱们的府门。”
老夫人淡淡的道,“好歹的也在府里呆了一阵子,也算是有些脸面了。”
朱妈便不再说话,低着头安静的走在老夫人跟前,陪着老夫人继续赏花。
这一日,孙婆子正在侧院闲着没事溜达,遛了半天弯,甚觉无聊,便想着去静心园走一趟,说不定能找些乐子,刚出了侧院的小门便瞧见前头走着个小丫头,身上穿着翠绿色的小衫子,她认出是静心园里的翠红,遂快走几步赶上前笑着道,“翠红啊,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翠红扭头见是孙婆子,抬了抬手上端着的盘子,便笑着回道,“孙妈妈啊,这不,刚出门便碰见这差事,让我把这东西给朱妈送过去。”
孙婆子低眼瞧她手上的盘子,见里头放着几碟子小点心,样样精致色美,一看就知道都是好吃的东西,不觉动了心。抬手伸向其中的一个小碟子,翠红两手一转,躲开她,急着道,“你可不要胡来,这是给朱妈送的,你可不能动。”
孙婆子不以为然的撇了下嘴,“翠红,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跟我说这些个做什么?这三四个小碟子的,少一块谁又能瞧得出来?再说了,你是半路端盘子过来的,即使少一块两块的谁又能怪到你头上来?”
翠红原就不乐意跑这趟腿,朱**事为什么不派静安园的小丫头去,偏偏挑上她白跑这一趟,现在听孙婆子这么一说,心底便有些动摇,又想到孙婆子最近跟姨奶奶走得近,能交好的便不能得罪了去,遂笑着道,“那孙妈妈就拿边上这小碟子里的一小块尝尝吧,不过你可不要随意的跟别人说去。”
孙婆子眉眼皆笑,笑嘻嘻的道,“瞧你这话说的,这样的事我能跟谁说去,不过是瞧着你们府里的东西稀罕,趁机尝尝。”
两人说笑着同走了一段路,然后孙婆子拐弯去了静心园,翠红则端着盘子径直去了静安园,进了园门,便有丫头告知把盘子端到上房老夫人跟前。
翠红这才知道点心是端给老夫人的,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进了屋子行礼将盘子交给屋里的丫头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刚走到静安园门口,便又被叫了回去,她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开始有点后悔让孙婆子拿了一块点心去。
她进了房门,走到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行礼,果然老夫人张口便问道,“这个碟子里的点心只有这五块么?”
翠红抬头迅速的抬头朝上看一眼随即便将头低下,颤声回道,“是的,老夫人,我接过来的时候便是这些,一块都没少。”
老夫人声音轻缓,语调平和,“这么说你端来的时候便是这么多了?”
翠红低着脑袋点了点,“是的,老夫人。”
“那好,是谁将盘子交给你的。”老夫人声音依旧平缓,但语气里却多了份严厉。
翠红禁不住心底一颤,“是厨房的范妈妈。”
“去把她叫来。”
有小丫鬟应了一声掀帘而去。
老夫人不再说话,翠红耷着脑袋站在屋中央,更是大气不敢出,一时间上房内出奇的安静。
屋内愈是安静,翠红心里愈是慌乱,她原因为这点心是端给朱妈自己用的,平日里老夫人的东西都是朱妈亲自端过去的,她是想也没想到这些竟是端给老夫人的,这会儿她是悔青了肠子,恨不得再端着盘子回转到方才,便是孙婆子再厚着脸皮强行尝食,她也不会纵容了去。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身穿灰色长衫,腰间系着个墨色围裙的老婆子走进房里来,走到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行礼,然后又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老夫人发话。
老夫人看她一眼,轻声道,“范妈,这盘子里的点心数目你可都知道?”
范婆子低着头回道,“回老夫人,朱妈都仔细交代过了,绿豆莲花糕五块,糯米花生糕六块,蜂蜜小米糕七块,蛋黄豆沙糕八块,红豆桂圆糕九块。五六七**,都是按照朱妈交代的顺序排好的。”
翠红一张脸顿时变得苍白无血色,身子也微微颤抖起来,她原以为点心是胡乱放的,却不知竟是排好的顺序,怪不得老夫人一眼便瞧出少了一块,她知道再欺瞒是瞒不下去了,到最后可能还会招来更大的责罚,倒不如直接认了罪,遂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道,“老夫人,奴婢错了,求您饶了奴婢这一回,那绿豆莲花糕也不是让我吃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奴婢……奴婢拗不过她。”
老夫人面上这才露出一丝怒意,声色俱厉的喝道,“既然不是你吃的,到底是谁偷吃了去?”
跪在地上的翠红吓得浑身发颤,低低哭泣着,“老夫人,是那孙婆子拿去的。”
“嗯?”老夫人眼底的怒意更深,“孙婆子?哼,她要吃你就给她么?”
翠红忙着摇头,“奴婢不敢给她,但她说这许多点心少一块两块的也不要紧,还说,还说……”接着便有些不敢再说下去了。
老夫人陡然提高了音量,“还说什么?”
翠红抖了抖才壮着胆子道,“还说她是姨奶奶屋里的常客,尝一尝府里的东西是不要紧的。”
“来人,把她跟孙婆子一起交给朱管家处理。”老夫人声音又恢复了平缓,但语气里却有一股不容人抵抗的命令。
翠红一时吓呆了,后院丫头婆子的事只有在被赶出府的时候才会交给朱管家,怎么这一点小错就要把她赶出去了,她跪在地上哭着叩头,“老夫人,求求您饶了我,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求求您了。”
老夫人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淡淡的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点心,对站在下头的范婆子道,“范妈,重新做好再送过来。”
范婆子应了一声转身走出房门,又有几个婆子上前拉住翠红将她强行拖出屋去。
林采兮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孙婆子跟翠红已被朱管家赶出了府,她轻叹口气,颇有些无奈的味道。
菊焉听她叹气,在一旁道,“姨娘,孙婆子一看就不是省事的人,赶出去倒还好了,您怎么还为她叹气?我看着房婆子倒是把好手,可您却偏偏先将她赶走了。”
林采兮抬手在衣角处弹了几下,又抬起胳膊支在桌子上,淡淡的道,“她们都不是咱们赶走的,孙婆子不过是听了几句闲话便使计将房婆子赶走,而她自己又将自己赶走,这之中不过是因为一个欲字,她的私欲太重,在这大府院里,因为一两句闲话就能做出这些事来,若再给她加点别的诱惑,岂不是更得了她的心?而房婆子,出了府倒不一定是对她不好。”
菊焉听了恍然大悟,房婆子的闲话不过是她让珠儿偷偷放出风去的,听到这些的恰恰是孙婆子,而她恰恰私欲太重,赶走了房婆子自以为立了功便有些得意,这便招来姨***关注,这其中的诱惑便可想而知了,菊焉骇然道,“姨娘,亏你想的周全。”
林采兮无奈的摇摇头,想的周全,什么才是想的周全?便是这么变着法子试探人心么?又有谁能抵挡住利益的诱惑呢?如果抵挡不住,那便是请来十个八个的接生婆子,不都要被姨***利益诱惑过去么?
门外有脚步声,菊焉忙走出里间挑开外间帘子,竟是珠儿。
珠儿轻唤了声,“菊焉姐姐。”便依着帘沿走进来。
菊焉放下门帘转过身问道,“珠儿,什么事?”
珠儿一路小跑奔过来,这会儿有些气喘,“刘妈回来了,我来禀告姨娘。”
林采兮在里头听到动静,缓缓站起身走到里间门口,“珠儿,什么事?”
菊焉忙走上来扶住她,惊喜的道,“姨娘,刘妈回来了,珠儿赶过来报信。”
林采兮面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珠儿,那刘妈呢?怎么没直接到园子里来?”
“刘妈还带回来个老婆子,说先去侧院安顿一下便立马过来。”珠儿也走上前扶住林采兮另一只胳膊,跟菊焉一起把她扶到外间的椅子上坐下。
林采兮心里一喜,面色更加舒缓,方才的一点小郁闷早已一扫而过,笑着道,“珠儿,你快去帮刘妈收拾收拾,然后让刘妈立马过来见我。”
珠儿笑嘻嘻的应声而去。
菊焉见林采兮心情好了很多,自己心里也舒坦了不少,知道姨娘又要说一阵子话,便忙去泡了一壶薄荷清茶。
刘妈在侧院简单收拾一下,便带着一个四十来岁的老婆子进了峻园,香秀忙在门口挑起帘子,刘妈在前小媳妇在后两人便进了屋门。
林采兮笑意盈盈的看看刘妈,见她面色红润,竟比在朱府时更有精神,又去看跟在她身后的老婆子,头上挽着个结实的松花髻,穿一件藏青色长衫,头微微低着,看不清什么模样。
刘妈上前,行个礼,语带惊喜的道,“姨娘,我回来了。恭喜姨娘贺喜姨娘。”她离开朱府的时候,林采兮还未怀孕,是以一见面便先贺喜。
林采兮目光一转又落到刘妈身上,笑着道,“刘妈你这一走日子可不短,有大半年的时间了,我若不写信给你,你还真不回来了?”
刘妈木讷的笑了笑,“我是怕误了姨娘的事,姨娘说还有事要我办,我自是要回来了。”说着拉了拉身后的老婆子道,“姨娘,她便是我给您找的,她可是把好手,人也老实本分,接孩子的也有个二十来年了,她老娘子便是把接生好手,她自小便跟着她娘学会这一手,一嫁人便把她娘替下来了。”
老婆子见说到自己,忙抬头上前行礼,“见过林姨娘。”
林采兮这才细细打量了她一番,额上已生出几条皱皱,眼小但却很有精神,嘴角微微下弯,一副和善的模样,再看她的手,一双大手竟是有些骨节已稍稍突出来,想必是经常干活的缘故,遂满意的点头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老婆子面上有些不自然,似乎对妈**称呼有些不适应,老老实实的回道,“我夫家姓李,大家都叫我李婆子。”
林采兮笑了笑,“李妈,以后你便跟着刘妈在府里做些事,这府里头的事,刘妈大概也跟你讲了一些吧?”
李婆子头仍是微微低着,“多谢姨娘给我这个机会。”
林采兮又笑了笑,“菊焉,你先带李妈下去歇歇吧,我还有些话要跟刘妈说。”
屋里只剩下刘妈时,林采兮这才道,“刘妈,你的心我自是明白,其实你又何必如此?若真有人要作怪,便是你跑到天涯海角也会有人将你找出来,倒不如你老老实实守在这里了。”
刘妈耸然动容,面色沉静,“姨娘,我实在担心日后给您带来麻烦。若不是您说一定要我帮忙,我真的不想再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林采兮知道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遂转开话题道,“刘妈,我在信里嘱咐你的事你可记住了?”
刘妈点点头,“这一路上我都是跟人说李婆子是我娘家的亲戚,家中无人才跟我到府里寻点事做,到了府里也是这么说的,没有哪个知道她是接生的好手,李妈我也嘱咐好了,她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我怎么说她自会怎么做。”
林采兮点点头,“明儿个你带她去上房见见老夫人,我自会安排她日后在峻园里干活,话到底怎么说,你自个儿掂掇掂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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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换牙
310.换牙
刘妈在朱府里呆了这许多年。对老夫人的脾气也是有几分了解的,林采兮这么吩咐她,她自然是明白的,遂郑重的应道,“姨娘,我晓得应该怎么说。姨娘,我家里正好有个侄媳,现在是七个月的身子了,她头前已生过一个娃儿,怀里的奶水足的很,我来的时候给她留了些银子,让她买些好东西补补,这样奶水里才有中用的东西。”
林采兮很满意的点点头,柔声道,“刘妈,让您费心了,您能这么费心的办这些事,我真要谢谢您了。”
闻言刘妈局促起来,鼻间发酸,眼里闪着几点泪光,“姨娘。您莫要这么说,我自己做的什么事心里是明白的,要不是姨娘您心善,我怕早也没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了。”
“刘妈,咱们谁也别说这些感谢的话,其实咱们不过都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是么?”林采兮微笑着看着刘妈,目光柔和,宛若四月里温暖的阳光,直暖人心。
刘妈慌乱的点着头,眼角几滴泪相继滚落下来。
林采兮又将慕容一笑的情况说给她听,当她听到慕容一笑竟然搬到朱府来住时,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又听到彼此相安无事时,又激动的说不出一句话。
“刘妈,这些日子你暂时留在峻园里头办事,轩园那里二老爷住着,你回去也有些不方便了。”林采兮见刘妈在听到二老爷时面上的惊讶更甚,遂将近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给她听,刘妈这才反应过来,原先她并不知道朱府还有位二老爷。
刘妈擦着眼角的泪水激动的道,“姨娘,我留在这园子里就更好了,也能帮您做点事。”
林采兮笑了笑,瞧见菊焉恰好从外头走进来,便抬头问道,“都安排好了么?”
菊焉趋步上前。“姨娘,李妈暂时先在侧院的小耳房里,方才刘妈已经带她过去了,府里的规矩还要慢慢的学,这倒是急不来的。”
“这个不急,菊焉,等会儿你去轩园一趟,把慕容先生请过来用午饭,把孙少爷也请过来。”林采兮转头看一眼刘妈,温和的道,“刘妈,中午你也过来一起用饭吧。”
刘妈感激的看一眼林采兮,并未拒绝,她实在是太想念朱澈跟慕容一笑了,在外头的这半年多里,她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他们,她甚至以为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竟没想到还能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更没想到慕容一笑居然能每天都跟朱澈在一起,在她心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采兮一手促成的。林采兮便是她今生最大的恩人。
中午,林采兮特意让小厨房多做了几个菜,将饭桌摆在外间的小厅里,还让菊焉在门口守着,朱梓峻并未回来用午饭,刘妈也少了许多拘束,慈爱的目光一会儿瞧着慕容一笑一会儿又瞅着朱澈,高兴的合不拢嘴,一顿饭下来尽顾着欢喜了,饭倒是吃的很少。
用过午饭,林采兮借故将朱澈带出房去,把空间留给慕容一笑刘妈二人,她想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
被剪去许多枝条的柳树下,林采兮悠闲的躺在软椅上,朱澈乖巧的坐在一旁的小杌子上,仰着头看她。
林采兮看他一眼,见他正神情专注的瞅着她隆起的小肚子,便笑着问道,“澈儿,你看什么呢?”
朱澈手肘支在膝盖上,两手托着下巴好奇的问道,“娘,你说弟弟在里头会动吗?”
林采兮扑哧笑了起来,故意逗他,“那你想不想知道他到底会不会动呢?”
朱澈立时来了更大精神,“想。可是,娘怎么才能知道他到底在不在动呢?”
“这还不简单,你过来摸摸不就成了。”林采兮将手轻放在小腹上。
朱澈显然感到很惊讶,半张着嘴惊道。“我可以摸摸的么?”
林采兮笑着道,“当然可以了,有什么不可以的?”
朱澈抬起屁股离开小杌子,弯着腰半蹲着身子挪动到林采兮跟前,试探性的伸出手,但还是有些不确定的抬头问道,“娘,我真的可以摸摸么?”
林采兮点点头并鼓励道,“澈儿摸摸,看他有没有动。”
朱澈这才放心大胆的把手放在林采兮肚子上,林采兮伸手握住他的小手缓缓移到左腹下,“这里。”
朱澈小心翼翼的将手放在左腹下,忽然感觉手掌下猛的一阵跳动,随后便轻柔的缓缓的移向别处,他不可置信的又将手掌随着那阵鼓动缓缓移动,重复移动了四五次,这才抬起头激动的问道,“娘,这是弟弟在动么?”
林采兮一手抚在肚上,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当然了,他在里头做运动呢,这样等他出生之后才有体力伸胳膊蹬腿。”
朱澈叹道。“太神奇了,原来真的可以摸到。娘,那他知道我是谁吗?”
林采兮耸起两条眉毛,眉尖抖在一起,用不容人质疑的口气道,“那还用说,他当然知道你是他哥哥了,以后还要跟着哥哥玩呢。”
朱澈欢喜的拍了下小手,“娘,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就有人跟我玩了。”
他正说笑着的小脸忽然皱在一起。脸上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双唇紧闭着,嘴角向上歪斜着,似乎很难受的模样,林采兮吓了一跳,忙直起身子问道,“澈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朱澈皱着一张小脸点点头,双唇仍旧紧闭着不说话。
林采兮猛的一惊,心想难道是方才的饭菜不好吃坏了肚子?忙回头叫菊焉,“菊焉……”
朱澈忙摆着手道,“娘,不用叫她们,我没事儿的,就是不舒服,狗儿跟我一样,也是这样的,张妈说不要紧,等长大了就好了。”
林采兮听他这么说愈发的糊涂了,抬手将朱澈从地上拉起来揽到跟前来,柔声道,“澈儿,你哪里不舒服了?”
朱澈仰着脑袋张大嘴用手指着口里道,“娘,你看我里头的一颗牙,还差一点就掉下来了。”
林采兮这才恍然大悟,朱澈今年已六岁,到了换牙的年纪了,怪不得张妈说长大了就好了,她这才放下心来,将朱澈往怀里揽了揽,笑着道,“澈儿,这是你换牙的时候到了,乳牙掉了,就开始长出新牙了,等你满嘴的牙都换过之后。你就长大了。”
朱澈闭上嘴不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口里松动的牙齿,奇怪的问道,“娘,牙长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换掉呢?为什么满嘴的牙换过之后我就长大了呢?”
林采兮想了想才答道,“澈儿,那我问你你为什么不穿小时候的衣服了呢?”
朱澈想也不想的答道,“那些衣服都小了,我穿不下去了自然不能再穿了。”
林采兮慢慢的引导他,“对啊,你长大了个子也高了,以前的衣服就也不能穿了。那你想想等你长大以后还会像现在一样喜欢吃小孩子吃的东西么?”
朱澈稍稍想了一下才道,“应该不会了,我现在喜欢吃的东西,我爹一样都不爱吃,等我长大以后肯定也不爱吃了。”
林采兮笑着道,“这就对了啊,小时候吃的东西跟长大之后吃的东西不一样了,你吃饭靠得是什么?不就是牙么?既然吃的不一样了,自然也需要换一副更厉害的牙了,你说对不对?”
朱澈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笑着道,“原来是这个道理,这么说换牙要换很多年了。”
林采兮接着道,“人的一生呢有两幅牙,小时候的叫做乳牙,有20颗,等到乳牙掉了换上另一幅牙,叫做恒牙,一共有三十二颗,这个时候的牙就稳定了,直到老了以后才有开始掉牙,不过那个时侯掉了的牙就不会再长出新牙了,所以你要爱护自己的牙齿,明白么?”
朱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犹豫着问道,“等到恒牙再掉的时候,是不是人就要老了?”
林采兮知道现在跟他解释太多他也明白不了,遂笑着道,“对呀,只要你的牙不是半路坏掉了或者被拔掉了,自然掉的时候,那就老了。”
朱澈面上忽然又露出欢喜的笑容,“娘,原来奶奶并不老啊,***牙还没掉呢。”
林采兮没想到他心里原来想的这个,明白过来后也跟着他呵呵笑起来,一边拍着他的小脑袋一边赞道,“澈儿真聪明,你这么说奶奶一定会很高兴的。”
“澈儿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慕容一笑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她们身后,林采兮朝房门口看了看,慕容一笑马上道,“干娘出去干活了。”
林采兮哦了一声,转过身笑着看看朱澈,“澈儿,你该去族堂念书去了,晚上娘再陪你说话好不好?”
朱澈很乖巧的点点头,然后转身跟慕容一笑打招呼,“慕容师父,我先去念书了。”
慕容一笑对他笑笑,目送他走出很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才低头看看林采兮,长舒口气,道,“采兮,谢谢你。”
林采兮却俏皮的笑着道,“大恩不言谢,记着就好了,他日有机会再还回来。”
慕容一笑没去反驳,静静的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笑的一脸灿烂的林采兮,眸子里闪着精锐的亮光。
傍晚刘妈带李婆子去了上房,见过老夫人,便央求道,“老夫人,她也是个苦命的人,家里实在活不下去了,便跟我来了府里,求您赏她一口饭吃,要不要工钱都不要紧,只要有口饭吃就行了。”
老夫人到了这个岁数,日日里便有了些慈悲为怀的意念,听刘妈说的可怜,又见李婆子已到了儿孙满堂的年纪却是无家可归,少不得一番同情,自是爽快的答应留她在府里,李婆子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老夫人回过头问朱妈,“朱妈,你看把她安排在哪里比较好?”
朱妈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婆子,身材中等,看起来老实憨厚的模样,尤其是那一双手,一看便知是出过力的一双手,便笑着道,“老夫人,林姨娘过些日子也就生了,园子里也要加几个干体力活的人,我瞧她也是把好手,不如让她去峻园里干点活吧。”
老夫人看一眼李婆子,点点头,“刘妈,你带她去峻园里见见林姨娘吧。”
刘妈应了一句便带着李婆子从上房退出来,径自去了峻园,李婆子便随着刘妈搬进了峻园,挨着张**两间小耳房住着,平日里少不得被林采兮叫到房里去问一些生育孩子的事,她都老老实实的一一回答,就连素日需要注意的各项事都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林采兮倒从她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当着面夸她厉害,她每次都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倒也不会惊慌。
林采兮便觉得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才可靠,不因夸奖沾沾自喜,也不会因为太小家子气而上不了台面,若再调教上些日子,倒是个办事的人,私底下便让菊焉悄悄的教给她府里的一些规矩。
老夫人挑来的四个接生婆子里,房婆子孙婆子都被赶了出去,剩下的两个老夫人非要留下,连带的也要留下两个奶妈,林采兮觉得很没有必要,但瞧着老夫人颇有些下定决心不容改变的意思,便依了老夫人的意思,但当老夫人问她应该让谁留下的时候,她斟酌片刻才道,“我瞧着二小家的挺不错的,人也机灵,王五媳妇也不错。”
老夫人便高兴的点了点头,“就留下这两个,其余的都送出去吧。”
回园子的路上,菊焉很有些不解的问道,“姨娘,您明知道二小家的是个不省事的,怎么还跟老夫人说留下她来?”
林采兮看几眼花园里盛开的五颜六色的花,有些无奈又有些淡然的道,“反正现在也用不着,谁留下都一样,留下个不省事,反而好办事。”
菊焉乌黑的眼珠子转了几圈,立时便明白了她的意思,抿着红唇笑了笑。
这个月又快结束了,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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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1.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311.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孙婆子被赶出府去的事让姨奶奶尤为恼火。气的在屋里直跺脚,“原以为她是个知深浅会办事的,谁知道竟做出这样丢人的事来,竟然坏在一块绿豆糕上,早知道她是这样的货色,就不该令她进咱们的园子。”
袁妈面上稍带惶恐,毕竟当初是她力保孙婆子的,却不想她不但坏了姨***大事,还让姨奶奶在老夫人跟前落下不是,这会儿见姨奶奶气的火冒三丈,自是不敢多说话,只唯诺道,“姨奶奶,都怪我瞎了眼居然把她领进来。”
姨奶奶冷笑着哼了一声,“也罢也罢,现在赶出去总比以后她犯了大错赶出去的要好,幸好咱们并未让她办事,不然的话被赶出去的可能就不是她了,有些事还是找稳妥的人办的好。”锐利的目光在脚下的地面上打了个转,陡的瞟向袁妈,狠狠的道。“老夫人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孙婆子赶出去也就算了,翠红是我园子里的人,虽然她犯了错,至少也该跟我说声,居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让管家给赶了出去,实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袁妈听姨奶奶已经把注意力从孙婆子身上转移到老夫人身上,遂上前一步朝姨奶奶身边靠了靠,压低嗓音道,“姨奶奶,老夫人眼里现在还能放下谁?除了那园子的恐怕谁都瞧不上眼,咱们也该早做打算了。”
姨奶奶目里露出一抹阴冷,“她不把我放在眼里也不要紧,以后的路还很长,我倒要看看我们谁能笑到最后。袁妈,三少爷在孔家庄怎么样?跟着去的人能不能照顾好三少爷?”
袁妈微微抬了抬头,嘴角露出一丝笑,姨奶奶还是肯听她几句话的,“您就放心吧,跟去的都是灵透的,哪个敢怠慢了三少爷?”
姨奶奶其实并不担心丫头们敢怠慢了朱梓源,她最担心的倒是孔家庄的人,孔三里会不会给朱梓源好脸色看?孔白薇又对朱梓源怎么样?她阴冷的目光里又透出一丝狠毒,鼻间哼出一声不屑,像是在保证又像是在对旁人威胁,“谁敢欺负他,我定要他跪在地上求我。”
袁妈抬眼瞧见姨奶奶不断变化的面色。心底有些微微发颤,害怕姨奶奶再次生气发作起来,遂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劝道,“姨奶奶,事已至此,您也别在这里生气了,气坏了身子遭罪的还是您,前儿个老夫人不是说了,外头天好得很,您有时间也出去走走,我看您不如趁今天到街上走走看看,也好散散心。”
这个主意果然得到姨***赞同,姨奶奶脸上立时便有了笑容,“唉,在屋里憋得久了,这身子都要生出茧子来了,出去走走也好。袁妈,你去外头把轿子叫进来,我先换件衣服。”
有机会跟着上街逛逛又不用承受姨奶奶震怒时的训斥,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了,袁妈顿时便笑的一脸灿烂。行个礼道,“姨奶奶,我让她们进来给您梳头换衣服。”
用过早饭,送走去念书的朱澈,林采兮便歪着身子靠在软椅上发呆,眸里有些黯淡,似乎心情很不好,菊焉一直小心翼翼的在一旁伺候着,对姨娘的坏情绪有些摸不着头脑。
“菊焉,把门帘子撩起来,也让阳光投进来一点,也好让我透透气。”林采兮微微皱了皱眉,从早晨起来一直到现在她心里都感觉有些不舒服,仿佛喉间梗着一块小石头,让人感觉透不过气来。
菊焉一边撩起帘子一边试探着轻声道,“姨娘,您要觉得闷,不如去园子里坐坐透透气吧。”
林采兮依旧皱着眉头,无精打采的淡淡回道,“不去了,园子里太晒。”
菊焉轻步返回到林采兮跟前,低着头看看她,轻声问道,“姨娘,要不要我把李妈叫进来陪您说说话?让她说几个笑话给您听。”
林采兮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两手支在椅上,想要站起身,菊焉忙弯腰扶着她从椅上站起来,在屋里头来回走动着。
林采兮看一眼菊焉。沮丧的道,“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头烦的难受,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一肚子的憋气。”
菊焉有些着慌,唯恐她身有不测,急切的问道,“姨娘,您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采兮摇摇头,又恐她胡思乱想,知道菊焉比自己都要关心肚里的宝宝,遂勉强笑了笑,“身上舒服的很,就是心里头不舒坦。”
菊焉稍稍放心一些,遂试着找些林采兮平日里喜欢的话题说,但说来说去林采兮都是闷闷的回一两句,一点都提不起兴趣来。
末了,林采兮又踱步坐回椅子里,叹口气,“菊焉,你也别变着法子的哄我了,我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心里头烦闷些。又不是什么大事,八成是闲得慌了。”
菊焉灵机一动,脑子里有了主意,忙道,“姨娘,那您先在屋里坐着歇歇,或许心情就好了呢,我先出去看看,回头再来陪您。”
林采兮漫不经心的点头,“你去忙着吧,我有事儿再叫你。”随即便懒懒的靠在椅背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散了架一般,仿佛在一瞬间就要化作一滩水一般。
她将手轻轻按在肚子上,低声道,“小家伙,你也能感觉到妈**坏心情么?那你知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开心呢?你肯定能知道妈妈为什么不开心,成日里呆在妈妈肚子里,妈妈知道的事你大概都知道吧?可怜的小宝贝,可惜妈妈不能带你去看看妈妈那个时代是什么样子了,不过妈妈还是希望你能快快乐乐的生长,最好不要像这里的人一样迂腐。宝宝放心好了,妈妈会教你的。”她微低着头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轻柔的抚摸着突起的肚子,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一丝单薄的笑意。
门口的帘子已被菊焉高高挑起来夹在左侧门旁,菊焉脚步疾速的从外头房门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身穿绿衣的小丫头,个个都将手放在背后,“姨娘,我把她们给您带来了。”
林采兮抬头看看菊焉又瞧瞧站在她身后的丫头们,疑惑不解的问道,“嗯?带她们来做什么?”
菊焉抬脚朝前走了两步站到林采兮身侧,笑着道,“姨娘,您忘了呀,她们几个都是您挑出来的能写字念书的,她们私底下可都一直练着字呢。”
林采兮这才恍然大悟,顿时来了精神,“菊焉,那你拿来纸笔让她们写几个字给我瞧瞧。”
她刚说完,小丫头们的手就从背后拿到前头来,原来她们手上都提着一个小袋子,趋步走到桌前将小袋子里的东西掏出来,纸笔砚台,竟是样样儿的齐全。
林采兮看的蹊跷,没想到她们竟是做了这样的准备,遂笑着道,“你们准备的倒是齐全,可惜没带椅子来,不然就能坐着写了。”
林采兮欠欠身子。菊焉忙伸手扶着她慢慢站起来,嘴上笑着道,“姨娘,坐着写出来的字力道不足,站着写才有气势。带着小袋子方便,您什么时候让她们来,一下子就全都带来的。”
“菊焉,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研究起写字来了。”林采兮又笑着夸赞菊焉想的周到。
四个小丫头在桌上摊开纸,拿起笔几乎是同时提笔又是同时落笔,一气呵成,又同时将笔放在桌上,等着林采兮上前去看。
林采兮缓步走上前,只见每张纸上都写着八个大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抬眼望过去,四人的字体竟是一般的相似,全都是模仿林采兮的字体而来。
林采兮惊奇的看着纸上的字,她自己原本也是模仿原来林采兮的字体,但她好歹有多年的文化功底,这些小丫头们就不一样了,她们不过是素日里跟别人学来几个字,虽然细细看去撇捺间不免有些生硬,但能练到这种程度实属不易,她细细端详片刻啧啧称道,“没想到你们练得还真不错,你们倒是练了一手好字,个个都是心巧的。”
四人齐齐弯腰行礼谢道,“多谢姨娘夸奖。”
菊焉笑着接过话来,“姨娘,她们都是照着您素日里写过的字练习的,每天只要一做完活就坐下连写字,您书房里的那些字,她们全都练过好多遍了,能的您这一句称赞,也是值得了。”
林采兮绕着桌子缓缓走了一圈,又将那些字好好的看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头问道,“菊焉,你可知我让她们练字是做什么用处的?”
菊焉笑嘻嘻的回道,“姨娘,您那时候让她们练字,正是孙少爷缠着您写画书的时候,所以我想您应该是想让她们帮着抄写您写好的画书,这样孙少爷就能把画书送给族堂里的少爷们了。”
“菊焉,你可是越来越心细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过我却不是想把所有书都让孙少爷送人的,我还有别的意思。”林采兮伸手点了点其中一张纸上的‘偕’字的单人旁,“这一撇,再用点力道。”
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忙屈膝行礼道,“多谢姨娘指点,我每写到这一撇的时候,总觉得手腕子僵硬,怎么用力都用不到地方。”
林采兮抬头看看她,见小姑娘长的水灵灵的,尤其是一双大眼,清澈见底,透着一股子纯朴,遂笑着道,“那你下次再写的时候不妨用左手轻拉住右手的袖子,顺着右手腕的力道拉一拉,看看效果怎么样。”
那小姑娘倒也乖巧,眨眨眼想了想,马上拿起笔照着林采兮所说在纸上又写了个‘偕’字,瞧了瞧欢喜的道,“姨娘,果然顺手了许多,这一撇果然也有了些气势,力道刚刚好。”
林采兮笑了笑,“呵呵,不过可要记住,左手只可顺着右手而行,却不可乱用力的。”
小丫头点点头,又在心内默默揣测一番,渐渐的脸上便露出浓浓笑意来。
这一圈评论下来,林采兮郁闷的心情果然大好,索性便同四个丫头说了一阵子话,又嘱咐四人回去好好练字,并顺手画了几幅简单的漫画交给四人回去模仿,原本打算放弃的赚钱计划又慢慢的浮上来,并且比原先更多了几分信心,信心倍增的同时不免又有些感叹,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初来朱府的那会,谁能想到如今竟是这般模样?
送走她们,就到了中午,菊焉特意嘱咐小厨房做了几个林采兮爱吃的菜,又加了一道酸菜辣汤,林采兮果然多吃了一些,心情也豁然开阔起来,饭后在园子里走了几圈便回屋里午睡。
中午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明晃晃的太阳照在行人头上,竟有些微热,有些小姐夫人们便撑起了纸伞,悠闲的在街上闲逛着。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一把青色纸伞尤为引人注目,伞面上是一副江南山水画,钩钩画画在明亮的阳光下立时有些真实的模样。
伞下是一位身穿淡粉色碎花对襟褂子的妇人,下身一件深红色百褶裙,裙角绣着一圈粉色碎花,与上衣交相辉映,虽有些不协调的妖娆,但也算是街上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头上别着一支银钗子,随着她轻摆的腰肢缓缓而动,一双稍显妖艳的美目在大街上巡来巡去,来回的转了几圈,最后百无聊懒的道,“真没意思,这大好的天气,竟然找不出一点有意思的事。”
跟在她后头一手撑着纸伞的小丫头小心翼翼的道,“姨娘觉得没意思,要不先找个地方歇歇再逛逛?这会儿天也热了,莫要累着您的身子。”
那妇人一边不满意的叹着气,一边摇头四下寻找歇脚的地方,忽然眼前一亮,竟忽然加快了步子朝前走了几步,跟在旁边的小丫头也在摇头张望,并未注意到自家主子加快了步子,那妇人便越出伞下走到太阳底下去了。
“哎哟,这不是朱府的姨奶奶吗?您可是贵人多忙,鲜少到街上来溜达的。”那妇人摇着身子娇笑。
姨奶奶站在一把墨色纸伞下,抬眼瞧见是朱府的贾姨娘,遂满脸堆笑的道,“贾姨娘,瞧您说的,我可不似这般的悠闲自在,今儿个出来还是得了老夫人特许呢。”
原来这妇人便是知府高天成那位久未露面的贾姨娘,跟在她身后的小丫头这才反应过来伞下已没了自家主子,忙撑着伞快走了几步又把伞遮在贾姨娘头上。
贾姨娘眼波流转,眼珠子转了几圈,拿着帕子掩在嘴边嫣然一笑,“姨奶奶真会说话,您那是不愿意出门,不然的话谁还能拦着您不是?”
姨奶奶对这位贾姨娘印象并不好,总觉得她眉角间都带着一副瞧不起人的讥讽,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就有些令人生厌,所以并不想跟她多说话,遂不冷不热的道,“呵呵,我正要回去呢,在街上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好看的,瞧这天也怪热的,不如回屋里歇着睡睡觉的好。”
贾姨娘似乎并未注意到姨奶奶稍显冷淡的态度,兀自热情的道,“姨奶奶,你瞧这天热的,咱们不如去前头的茶楼坐坐说会子话,也好歇歇。”
姨奶奶并无此意,婉拒道,“我这可是得了老夫人特许才出来的,也该回去了,就不跟姨娘过去了。”
贾姨娘不以为意,依旧热情的让道,“姨奶奶真不痛快,出都出来了,喝喝茶又能耽误多大会子?”
姨奶奶还要拒绝,一旁的袁妈却笑着抢先劝道,“姨奶奶,您方才也说了累了,不如陪姨娘前头坐坐,老夫人不是说了,您在府里闷得慌,就出来逛逛,自是您想什么时候回去便什么时候回去的。”
姨奶奶不悦的看一眼袁妈,虽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在街上训她,但满目里也流露出很大的不满来,哪有主子不说话奴婢倒先抢着开口的?她心底怒意刚刚闪过,便感到袁妈悄悄的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一下,她莫名所以的看一眼袁妈,见袁妈正若无其事的对着自己笑,但眼底似乎有些别样意味,心底缓缓一动,疑道,难道她这么做竟是别有用意?目光一转,抬头望望天上的太阳,甩着手上的帕子不露痕迹的变了态度,“既是如此,贾姨娘也有这番兴致,那咱们便到前头坐一坐说说话儿,能跟贾姨娘说会子话,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贾姨娘见她欣然应允,咯咯笑着道,“能跟姨奶奶说会子心窝里的话,对我来说才是开心的事。”
两人貌合心离的闲聊着走进街头的一家茶楼,坐到最里头的安静位子上,贾姨娘叫了茶楼里最好的茶,又让丫头带袁妈去一旁的桌上坐下,也给她们叫了一壶茶,这番举动很是得了袁**心意,更让袁妈肯定贾姨娘定是有话要同姨奶奶说,而这些话也定是跟朱府有关的,或许还是对姨奶奶有大用处的也说不定,不过她此时顾不上想这些,挺直身子端起桌上的好茶细细品起来,好像也是来到这茶楼喝茶的贵妇人一般。
2010年的最后一天,要多更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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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奇怪的探问
312.奇怪的探问
贾姨娘芊芊玉手捏起桌上的杯子。杯里泛着青黄的茶叶子在水面上缓缓浮动,她将杯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一下,茶叶子便打着转儿浮向杯沿,手腕一动,杯里的茶便沿着红唇滑进口内,细品一下,赞道,“好茶。”
姨奶奶也将杯子放在嘴边轻咂一口,跟着赞道,“果然好茶。”
贾姨娘美目流转,缓缓一笑,“姨奶奶也是懂茶的人,这茶倒是有幸了。”
姨奶奶微微一笑,暗暗在心里思讨贾姨娘到底是何用意,又有什么话要说?
贾姨娘放下手里的杯子,看一眼姨奶奶,“姨奶奶,依我看,这朱府里头,就您还是个明白人,偏偏还要遭受这样那样的罪。倒让人痛惜了。”
贾姨娘的话并不能引起姨***好感,但却不似原先那般厌恶了,遂喝了口茶并不答话。
大部分时候,沉默会被人当做默许,贾姨娘便笑着接着往下说,“咱们这城里头没有哪个不同情咱们三少爷的,原来咱们三少爷那是什么样的人儿,虽不是人中之龙,那也是响当当的精明人儿,在咱们止安城里那也是数的上的人物,谁料想竟然落得了这样的模样,谁知道又是用心机的害的?”
姨奶奶面色微动,心里有了些触动,思绪似乎被拉远了。
贾姨娘察言观色,继续往下说,“姨奶奶,亏得您是个明白事理的人,这要是换了那些拐不开弯子的人,早就把朱府给闹翻天了,朱府里头哪里还能有今天的安宁日子过。”
姨奶奶唉了一声重重叹口气,眼神也跟着黯淡下来。
贾姨娘眼角微挑,嘴边露出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意,拿起桌上的茶壶将姨奶奶跟前的杯子添满茶,跟着叹了口气又道,“姨奶奶,若不是碍着咱们相交不熟,我早就去府里看您去了。您可真是真真的好人儿。”
姨奶奶终于耸然动容,缓缓道,“贾姨娘客气了,什么相交不相交的,您什么时候想来府里玩,派个人来说声,咱们朱府自当派轿子接您去。”
贾姨娘便笑着道,“早知道姨奶奶也是这样的心思,我便没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了。姨奶奶,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我素来直白,您若不爱听,也不要放在心上,就当我是胡言乱语发疯忘了去。”
姨奶奶抬头看着她道,“姨娘有什么话尽管说。”
贾姨娘抬头朝四周瞧瞧,见周围的桌子上并无其他人,这才压低嗓子道,“姨奶奶,我素闻老夫人是个精明厉害的人,怎么现在也糊涂起来了?白白的让一个害死自己儿子的姨娘得了势,唉。放着您这样的好人被人欺负了去。”
这样里间的话恰好中了姨***心思,姨奶奶并不去想贾姨娘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只念着这些日子的倒霉事儿没一个能帮她分忧听她诉说的,偶然碰到一个肯这样坦白说话的,倒放开了心思,“唉,姨娘啊,这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知道咱们精明的老夫人到底怎么想的?偌大的朱府,偏偏让她得了脸去,这样的阵势,就连我走在大街上都觉得没了气势,唯恐被人笑话了去。”
贾姨娘同情的看她一眼,又赞同的点了点头,“亏得姨奶奶您这样的心思,唉,要不就说您可是个天大的好人,咱们止安城里也不出一个像您这样的,老夫人也多亏了有您这般帮衬着。”
姨奶奶嘴角抽动,淡淡笑了笑,面色又沉重起来,“什么帮衬不帮衬的,只要老夫人能如您这般念一念我的好就好了。”
贾姨娘忽然又压低了嗓子道,一副好奇心重的模样,“姨奶奶,咱们这城里头还流传着大少爷回府警告老夫人二少爷不得再娶的事儿,真是越说越蹊跷,也有说定是有人念了巫术诅咒二少爷的,也有说定是有人捏了小人唤了大少爷回来的。更有人说指不定是某些人在背地里搞了什么鬼,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姨奶奶眼皮微微一挑,视线对准贾姨娘,见她目里始终保持着好奇的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别的企图,不由得在心里暗笑,到了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贾姨娘的意图,她这几句话可是话里有话的,而重点却是想拐着弯告诉她这里头定是有人搞了鬼,而搞鬼的人不用说肯定就是林采兮了,而这个消息贾姨娘是不可能进府告诉老夫人的,而传话的最佳对象便是姨***了。
眼波流传间,姨***心思已转动了好几圈,想通其中关节之后,她微微一笑,故作不知皱眉的道,“这事儿你可不要乱说,这可真是咱们大少爷亲自回来的,附在林姨娘身上传话给老夫人的。”
贾姨娘呵呵一笑,“大少爷还真是情有独钟,就喜欢附在林姨娘身上,记得上次灾民大乱的时候,林姨娘不也是借了大少爷的名头将他们给吓走了么?林姨娘可真是个聪明的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林采兮到底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姨奶奶早就怀疑过,但这是除了当事人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事,谁能拿出证据来不成?所以她想归想,也只能放在心里头自己想,却是一个字也不敢在老夫人跟前提起,唯恐又招来老夫人的厌弃。
或许她能有什么好主意?遂笑笑试探着问道,“这谁又能说得清,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贾姨娘默然不语,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顿了顿才又道,“姨奶奶糊涂了不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哪个办事能天衣无缝的?大少爷回来前后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她身边的丫头们又做了些什么事,这些个一打听不就知道了?难道她的丫头个个都是嘴严的不成?您在这府里这么多年,难道连个心腹的也没有么?”
姨奶奶豁然开朗,仿佛一道闪电炸开了她憋闷的胸膛,脑海里也被炸开了一条明亮的光芒,但她却不想让人看出她心里实在的想法,眸光一闪,遂笑着道,“唉,我现在呀也是无心管这些事了,一个梓源就够**心的了,是爱折腾谁折腾去,我也是有心无力,何必多管那样的闲事?只要老夫人觉得好,心情舒畅那就好了。”
贾姨娘心头挤出一丝冷笑,还真会装,方才还那般关心的模样,这会儿又在这里装好人,但她面上却依旧笑得灿烂,还微微的叹了口气,“姨奶奶真是省事的人,老夫人得了您这样的帮手,真是修来的福分。”
姨奶奶微微一笑,瞟一眼贾姨娘,抬头朝茶楼外望了一眼,哎呀了一声,“这时候肯定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还要去老夫人房里看看才是。”
贾姨娘也不再挽留她,笑着道,“老夫人真是好命,时刻由您惦念着,那我也不留您了,姨奶奶慢走,莫要多操心。莫要累坏了自个儿的身子。”
姨奶奶笑着起身,说了几句客气道谢的话,便带着袁妈告辞。
贾姨娘看着姨奶奶远走的背影,面上终于露出不屑的微笑,她并不在乎姨***态度如何,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知道姨奶奶听了她的话,回去后必然有所举动,这样的话林采兮便不会有好日子过了,林采兮自身难保的话,那就不会再去多管闲事了。
而高天成便寻不到机会再找朱梓峻帮忙捎话了,这么一来,已离开府衙的童欣就再也回不来了,只要童欣不再回来,她升上夫人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贾姨娘呵呵笑着,不由得为自己今天这番巧遇而感到高兴。
现下,林采兮闷在园子里也不感到无聊了,她让菊焉把练字的四个丫头叫到房里来,让她们在纸上练习做画的基本功,当然了都是最简单的画法,类似于现代画中的勾勒的线条,四个丫头最大的十五岁,最小的十三岁,分别叫做墨兰,清香,溜宝,珍巧,其中溜宝的字写得最好,而做画最好的却是最小的珍巧,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子俏皮。
她们练字的时候,林采兮便坐在椅上或看书或闭目养神,偶尔走下去看着四人写画,菊焉每每都在一旁劝道,“姨娘,您现在可累不得,不必看着,让她们自个儿练去。”
林采兮只笑不语,其实她倒不是非要看着,只是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找点事做未尝不可,她怀疑自己的坏情绪是所有孕妇都特有的,所以并不放在心上,只随着自己的心意办事,看着她们在跟前写写画画的便很开心,那就让她们到屋里来呆着。
这一日,宁夏飞忽然来了,手上提着个大盒子,一进屋便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待看到丫头们写画的东西,便哈哈笑起来,“你们画的这是什么东西,看起来倒是有趣的很。”
林采兮摆摆手,四个丫头便站起身朝两人行礼后退下,宁夏飞倒也并未多问,只拿起那些纸张细细看了几眼便转了话题,“采兮,这几日我去街上溜达,挑了些小玩意,送给咱们的孙少爷。”说着将盒子打开,里头一大推小孩子玩的东西,各式各样的糖人,稻草扎的木偶,木头雕刻的动物,还有一些棉布缝制的小娃娃,装了满满的一大盒子。
林采兮挨着拿起来看了看,笑着道,“飞姨,您可真是把满大街的小玩意都给搬回来了,他一个小孩子会玩什么,还不是浪费了您的银子。”
宁夏飞不以为然的道,“这点银子算得了什么,他喜欢玩就让他玩,他若不喜欢,我再给他买就是了。”
好大的口气!林采兮忙道谢,然后请她坐下说话,宁夏飞倒是有阵子没到峻园来了。
两人闲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宁夏飞主动转移话题,“采兮,前两天我进了轩园里的书房看书,看到很多书里都留下过大少爷写的字,大少爷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搬到峻园之后,林采兮曾让菊焉带人将书房里很多书一起搬过来,包括朱梓轩林采兮两人以前的一些字画全都放在了峻园里的小书房里,所以宁夏飞看到的应该是朱梓轩平时看过的那些书,遂笑着道,“他是个爱读书的人。”
“读书人性子好。”宁夏飞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亮光,一身稍显单薄的纱衣缓缓而动,竟没有一丝摩擦的声音。
林采兮不再微笑,眸里浮上一层黯淡,毕竟在谈起一个死人的时候,伤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宁夏飞见她面露伤心,非但不转移话题,反而又问道,“采兮,听说大少爷原先的夫人是刘府的小姐,性子也是极好的。”
林采兮心底微动,宁夏飞怎么会忽然提到刘钰君?这倒是令人感到奇怪的事,遂不动声色的顺着她的话道,“是啊,听人说性子确实很好的。”
宁夏飞又叹道,“只可惜红颜薄命,唉,不过好歹也算留下一根独苗苗,我瞧着孙少爷倒是很乖巧懂事的。”
话题又转到朱澈身上,林采兮立时便警觉起来,宁夏飞是个直率的人,她询问这些必是有目的的,却不会像宁夏沫一样拐着弯子问,但她依旧不动声色的顺着宁夏飞的话说道,“澈儿确实是个省心的,可毕竟是个小孩子,难免淘气。”
宁夏飞又问,“刘府里现在都没有人了么?怎么不见那边有人过来看看孙少爷的?”
林采兮的怀疑更是加深了几分,过年时朱管家带朱澈回刘府的事她是知道的,怎么这会儿反倒问起这个话来?莫非她想套一些什么话,便反问道,“飞姨,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过年时候澈儿还回刘府看了看呢,只可惜刘老爷刘夫人早就不在止安城了,澈儿过去也就是祭拜祭拜。”
宁夏飞又问,“可怜的澈儿,娘亲家门上的人倒是没一个了,那刘老爷一家为何要搬走哪?搬去很远的地方了吗?”
林采兮立时便洞察到宁夏飞的意图,莫非她是来打听刘府消息的,可是她跟刘府又有什么关系呢?
林采兮眸里依然黯淡无光,勉强笑了笑,“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这些事大少爷以前也不常给我提起的,毕竟想起大夫人的时候还是伤心的,呵呵,飞姨,您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些来?”
宁夏飞笑着道,“那日看到大少爷的字,今日想起来便顺口问问。”说着不着痕迹的转移了话题,“采兮,这些日子你可要多多注意,累不得也动不得,千万不可伤了身子,这女人生孩子,头一胎极重要。”
林采兮也不再追究方才的话题,继续跟宁夏飞闲聊着,又聊了几句,宁夏飞便起身告辞,临走还又问了问菊焉成亲的事,说到时候过来祝贺顺便讨杯喜酒喝。
宁夏飞走后,林采兮稍稍沉吟,瞧瞧站在旁边的菊焉,“菊焉,你去打听打听这几日轩园这两位姨奶奶都在忙什么,越快越好。”
菊焉应声而去,香秀挑着帘子进来伺候,林采兮缓缓起身,胳膊按在香秀手上,道,“这几日也没去上房,这会儿没事便过去瞧瞧吧。”
香秀应着两手搀了林采兮往外走,出了园门,一路朝花园行来,花园里的花开的愈发娇艳,朵朵鲜花儿都在阳光底下洋溢着掩不住的朝气,林采兮长长吸口气,顿感鼻间一阵清香,浑身都跟着欢快起来,脚下的步子迈的也轻快了不少。
“你倒是自在的很,在这阳光底下赏花。”身后便传来一阵啧啧感叹声,林采兮转过身,见是朱梓夏,迎着阳光站在杨柳树下,一身青色衣衫便融在绿色柳枝里,愈发显得她脸蛋儿粉俏迷人,又见跟在身后的冬梦手上提着个小包袱,便知道她是刚从山上回来的,“梓夏,你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贪图山上景色不回来了呢。”
朱梓夏踩着细碎的步子走上来,笑意盈盈的道,“我是不想回来的,在山上寺里吃斋念佛,什么俗世也听不着管不着,多清净。”
林采兮抬手拂了拂额前被风吹起的头发,笑道,“那你还回来做什么?干嘛不在山上吃你的斋念你的佛。”
朱梓夏似乎颇有些无奈的道,“要是我能自己做主就好了。唉,反正也该回来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外头一辈子。采兮,我听说三哥跟白薇去孔家庄了,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朝前走几步,目光在四周飞快的转了一圈,见四下无人才又问道,“莫不是我娘又难为白薇了?”
林采兮已猜到她定是被姨奶奶派人叫回来的,听她又问起孔白薇的事,便想着姨奶奶将她叫回来可能跟孔白薇的事有关,遂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说给朱梓夏听,朱梓夏听了也感到惊奇,啧啧道,“我走了不过月余的时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等白薇回来了,我倒要好好的问问她了。”
“梓夏,咱们也莫站在这里说话了,你才刚回来,咱们一起去上房跟老夫人问个安吧。”
朱梓夏点头,两人相携去了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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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以坏制坏
313.以坏制坏
老夫人午睡刚起。听说两人相携而来,忙让人迎了出去,心情自是十分欢畅。
朱梓夏进了屋见过礼,两人便坐在椅上陪老夫人说话。
朱梓夏免不了又把在寺内听到的一些稀罕事说给老夫人听,老夫人听的倒也是津津有味,不时的插几句评语,一时间,上房里充满了三人的欢声笑语。
三人一直说到晚上,老夫人留了林采兮一起用饭,姨奶奶看到朱梓夏时,眼里有些不悦,暗暗责怪朱梓夏回来也不去她跟前说说话,朱梓夏却不以为然,只淡淡的跟她招呼了两句便作罢。
用过晚饭,老夫人少不了让朱妈亲自带人将林采兮送回园子里,进了房门,菊焉这才将下午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林采兮,“姨娘,轩园的两位姨奶奶最近在府里暗暗打听已故大夫人的事,还询问咱们府里是否还有陪大夫人一起过来的刘府的丫头婆子。”
林采兮一直安静的听着,慢慢的皱起了眉头。“那她们知不知道刘妈原是跟着大夫人过来的。”
菊焉摇摇头,“或许是刘妈前阵子不在府里的事,大家都说原先跟着大夫人的人都被放了出去。后来我又听厨房里一个婆子说,大姨奶奶还在园子里拉着孙少爷说话,最近好像经常能碰到孙少爷。”
林采兮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与她这几日来的烦闷融合在一起,使她感到有些烦躁不安,她强自压下心头的不安,略一沉吟,“菊焉,这些天你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回来报我。”
菊焉见她面色沉重,心里也不安起来,又见她微微低了头不再说话,便轻手轻脚泡了壶茶放在桌上。
林采兮兀自低着脑袋想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宁夏飞姐妹为什么忽然对刘府感兴趣起来,他们是对刘府感兴趣还是对朱澈感兴趣呢?可他们的目的在哪里?跟这次返回朱府有关系吗?她思来想去也顺不出个头绪来,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桌上的热茶换了一杯又一杯,可她却始终未端起来喝一口。
朱梓峻抬脚进来,瞧见的便是林采兮耷拉着脑袋皱着眉头闷闷不乐的坐在椅子上的情形,连他进来都浑然未觉,他示意菊焉不要出声,菊焉便小心翼翼的轻踩着脚步走出门去,把空间留给两位主子。
朱梓峻缓缓弯下腰蹲下身,伸手抬起林采兮的下巴。见她目中无光,两眼迷离,遂轻柔的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林采兮这才注意到朱梓峻已经回来了,但她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在她理不清头绪之前她什么都不想说,遂笑了笑下巴在他厚实的手上了擦了擦,温声道,“你回来了。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什么才叫有声音的?难道还要把房顶都震塌才算是有声音的?”朱梓峻用手心缓缓的摩挲着她的脸,顿时感到一阵细滑。
林采兮呵呵笑出声,“那不是走路,那是地震。”
朱梓峻温柔的目光直直看进她眼里,又重复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林采兮摇头否认,“没有不开心,我这几日情绪低落,你不是知道的么?过几天就好了。”
朱梓峻直直身子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问道,“真的么?有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我。”
林采兮乌黑的眸子闪着亮光,在微暗的灯光下犹如一颗璀璨的星,“我知道了。我不开心的话一定会告诉你的,今天累不累?”依旧选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怀里,朱梓峻趁势将她抱起站起身坐在椅上,然后将她放在腿上揽在怀里,“不累,不过眼很累。”
林采兮觉得奇怪,“莫不是看账本看的时间长了?眼也看花了。”
朱梓峻摇头,“没有,一页账本都没看,再说了,哪里有这么多账簿需要看。”
林采兮偏着头抬眼看他,“那是怎么回事?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看看?呃,现在好像很晚了,要不明天请个大夫过来看看?”
朱梓峻伸手弹她额头,然后用极低极柔的声音道,“知道因为什么么?因为看了一天东西的视线里没有你的影子,没有你,我瞧什么都觉得眼累。”
林采兮呵呵笑,笑的有些小白痴,她明知道他是故意说甜言蜜语逗她开心的,但她还是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傻傻的笑着看着他,又傻傻的道,“我的眼也很累。”
朱梓峻哈哈笑,将她紧紧揽在怀里,低声呢喃,“真是个小傻瓜。”
林采兮笑着小声嘀咕,“爱情里谁不是傻瓜呢?只要守在身边的是深爱自己的好男人,傻一点又何妨呢?”
朱梓峻见她嘴唇微动。却听不清她在嘟囔什么,遂道,“你说的什么?”
林采兮咯咯笑道,“什么也没说。”在心底告诉自己,但愿能一直像现在这般做个小傻瓜。
朱梓峻抱着她安静的坐了一会,突然抬起头道,“这几日,我要去一趟京城。”
林采兮一怔,心倏然抽紧,从他怀里抬起头,“怎么忽然去京城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朱梓峻淡淡道,“没什么,一点小事,去几日就回来了。”
他虽然在竭力掩饰着,但看在林采兮眼里却是更加沉重,她不断的猜测着,一定是宫里出了极重要的事,一定是皇上招他回去的,一定是有什么危险的事需要他去做,他身为四卫之首,最危险的最艰难的总是需要他出面的。
她猛的抓紧他的袖子,很多话哽在喉间,可她却只是抬头望着他。化作神情的凝望,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朱梓峻低头看她,露出一个很轻松随意的微笑,“怎么?是不是有话要说?”
林采兮忽然决定什么都不说,换上衣服镇定的笑脸,平静的道,“是啊,有话要说,亲爱的,我跟宝宝会一直等你回来的。”
朱梓峻猛然将她抱住,低头藏在她脖颈里。鼻间涌上一阵酸意,她的乖巧让他痛心她的理解又让他感到沉重,其实他真希望她能开口要求些什么,或者撒娇要求他留下来陪她,但他心里也明白,她即便是这么做了,他也不能留下来。
林采兮乖巧柔顺的趴在他怀里,胸中翻腾不已,其实她想求他留下来想求他不要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但她知道,她一旦这么说了,在他心里就会留下永久的愧疚,她要让他觉得,他决定的事,应该去做也应该做好,只是希望他能保护好自己,然后平安的回来。
微弱的灯光下,紧紧相拥着的两人将心底的爱深深的打在对方的心头上,用这短暂的美好许下一个永久的誓言。
朱梓峻在第二日傍晚便启程去了京城,跳豆因着成亲的日子快到了,所以并未跟着去,林采兮的心里一时感到空落落的,更为朱梓峻此去的安危感到忧心忡忡,她把跳豆叫到屋里仔细询问,但跳豆也不知道朱梓峻这次去京城的目的,亦是同样的为他感到担心。
老夫人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也暗暗担忧起来,林采兮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的忧心,反过来安慰老夫人,老夫人为了不让林采兮跟着操心,也勉强的打起精神来跟其说笑,一时间,府里的气氛也渐渐的沉闷起来。
菊焉再也顾不得忙成亲的事,专心在府里打听轩园那边的动静,但问来问去问到的也只是那些消息,别的再也打听不出来了,而宁家姐妹再也没了别的动静。
林采兮不安的心暂时放下了一些。仍是嘱咐菊焉继续注意轩园那边的动静,并让她把刘妈叫进屋里。
刘妈见姨娘面色凝重,还以为是二少爷在外头遇到什么麻烦,遂小心翼翼的问道,“姨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林采兮应了一声,“是。”
刘妈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变得惨白,喃喃道,“姨娘,是什么样的事?”
林采兮见她模样有异,恐她想到别处去了,遂缓了缓面上表情,“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有些事要问你,刘妈,你原来认不认识咱们府里的二老爷?”
刘妈见姨娘这么问,遂问道,“不是二少爷在外头遇到什么事了么?”
林采兮知她方才想错了,遂笑了笑,“二少爷没事。”
刘妈面色这才恢复了常色,回答她方才的问题,“莫说认识二老爷了,我连听说都没听说过,您那日同我提起,我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个二老爷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姨娘,您怎么忽然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采兮更觉得奇怪,不过又觉得这也很正常,刘妈来的时候朱义盟已经离府多年,朱义盟的事又被老太爷当做丑事掩盖起来,就连府里头的人都是鲜少人知道的,她想了想又接着问道,“那你有没有听说你们刘府的老爷跟朱家什么人有什么交往的没有?”
刘妈仔细想了想,摇摇头,“好像除了大老爷并没有别的交往了,我也没听说过我们家老爷跟朱府的二老爷有什么交往的。”
林采兮紧着又问道,“刘妈,你想想有没有你忘记的?”
刘妈肯定的摇摇头道,“不可能的,若真是有交往的,我陪小姐嫁到朱府时,我家老爷肯定嘱咐我了,但是老爷关于二老爷的事是一个字未提起过的,姨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林采兮便将宁家姐妹在府里打听刘府消息的事说了说,刘妈登时便警觉起来,面色再次苍白起来,颤声道,“姨娘,会不会这二老爷回来是争夺咱们朱府财产的?说不定他也发现了孙少爷的身世,是不是想在这件事上闹点乱子出来?”
林采兮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原也这么想过的,可她又觉得朱义盟倘若真要争财产,走这条路并没有多大的把握,毕竟当年他是被老太爷赶出去的,又是老太爷的养子,名分上说他跟朱府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即便是他能找出朱澈不是朱梓轩亲生儿子证据,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朱家还有三位活着的少爷呢,更何况朱梓沫还是王爷身边的红人,她实在瞧不出朱义盟的胜算在哪里,可她却不得不防着他有这样的心,为的不是朱家的财产,而是朱澈。
想到这里,林采兮沉声道,“刘妈,不管他是什么样的目的,这几**先暂时呆在峻园里不要出去了,免得府里多嘴的丫头婆子出去乱说,等我想想再说。”
刘妈面色依旧苍白,担心的道,“姨娘,这事要不要紧?要不咱们让一笑帮着打听打听,他不是住在那园子里么?或许他知道些什么。”
林采兮暗暗骂了自己一句,是啊,怎么把慕容一笑给忘记了,他不是说对朱义盟有些了解了么?他不是正好住在那园子里么?更重要的是,对于朱澈的事,他会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心思去办事,忙道,“这是个好主意,刘妈,你先下去歇着吧,等会我让人把慕容请过来问问。”
刘妈心事重重的从房里走出去,后来的几天一直闷在房里,连房门都不敢出去一步。
林采兮还没将慕容一笑请到园子来,菊焉便又带来了一个消息,“姨娘,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林采兮又有些不安起来,唯恐菊焉带来的是很不好的消息。
菊焉面上却并不是担忧的神色,只是有些犹豫,“姨娘,不知道有没有事,是咱们园子里的小丫头无意间说的。”
“嗯,到底什么事?”
“前几日她碰到袁妈,说了几句话,袁妈向她打听大少爷附身在您身上的事,问您那段时间身子怎么样,都做了些什么,去了什么地方。”
林采兮握着衣角的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圈,目里陡的射出一道锐利的光芒,只一瞬间便消失在平静的黑眸里,她淡淡的问道,“还有什么别的事?”
菊焉接着道,“我私底下又去问了别人,袁妈也去轩园里找了个小丫头问了问,问您什么时候去过那边的书房,在书房里都做了什么事。姨娘,您觉得姨奶奶是不是在查什么事?”
林采兮冷冷笑了笑,反问道,“你觉得呢?”
菊焉忽然觉得林采兮身上生出一股冷硬来,像一滩水,猛然间结成了寒冰,令人感到阵阵寒意,“姨奶奶或许已经在怀疑您了。”
林采兮呵呵一笑,“她倒是真有耐心,过去这么久的事了,她居然还有心思去查,只是不知道这种法子是谁教给她的,断然不是袁**主意,她还没聪明到这种地步。”她微笑的时候,全身结成的寒冰一点点融化,又变作那个温顺的乖巧女人。
菊焉沉沉叹口气,“姨娘,府里的事真是越来越多了,咱们今后要更加注意了,还是防着点的好。”
果然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而且件件都是令人费心的事,装神弄鬼的事倘若真被老夫人发现了,她可真是自身难保了,即便是朱梓峻出面保她,她恐怕也再难得到老夫人的认同了,那件事她的确做得不妥当,并非长久之计,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事已至此,只能想想补救的法子,而现在补救的法子就在姨奶奶身上。
慌乱的多重事件交杂中,林采兮反而平静下来,慌乱的心也慢慢的安静下来,就连心头的那层不安都渐渐的消失了,她忽然有了更好的主意,姨奶奶不是正在想法设法打听消息么?她不是想抓到某些把柄么?她不是急于想把她搞垮么?那就给她一个攫取真相的机会,而同时,宁家姐妹不是想打听刘府的消息么?正好,也给她们一个获得消息的渠道。
菊焉眼瞧着姨娘额头舒展,眉眼皆笑,愁容尽消,知道姨娘定是想到了好主意,心头大喜,遂急切的问道,“姨娘,您想出什么来了?”
林采兮不自觉的扬手摸了摸下巴,竟然又想起朱梓峻那日摩挲她下巴时的甜蜜,心头涌上一阵暖意,见菊焉正盯着她瞧,遂收起心底荡漾,笑着道,“既然姨奶奶这么想知道真相,那就由着她查去,太快知道的真相反而让她怀疑真实度,好东西总是要费些劲的。”
菊焉听了这些话,仍是云里雾里的摸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皱着眉纳闷的又问,“姨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采兮朝她递个眼色,菊焉立马趋步上前,弯身将耳朵凑到姨娘嘴边上。
林采兮凑近她耳边,低声细语一阵,菊焉脸上慢慢的绽开了一朵盛开的小鲜花,一直不住的点着头,还吞了几口唾沫,末了直起身子笑着道,“姨娘,您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您就瞧着吧。”
林采兮抿着嘴笑,心底也乐开了花,从来没想到自己竟也是这般的坏,不过只是一小会的功夫她便释然了,同时明白一个道理,原来坏主意都是被人逼出来了,你若不坏,人家就要对你使坏了。
元旦快乐,晚上还有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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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试探
314.试探
想通了这些事,林采兮心里便豁然开敞。不再寻思宁家姐妹的事,更不去琢磨姨奶奶查证的事,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唯一担心的便是朱梓峻了,不知道他是否已到京城,跟不知道他这次去京城又将会面临什么事。
她舒口气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仿佛刚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人,朝门外喊了一声,“香秀,扶我出去走走。”
香秀在门外应了声便赶着走进来,见姨娘满面春风心情很好的模样,笑嘻嘻的道,“姨娘,您想去哪儿走走?要不要在把软椅搬到院子里去?”
“不用了,我想去外头走走,去花园里赏赏花吧。”林采兮笑着道,现下花园里的花已有大半尽数盛开,整个院子里都飘满花香,去呼吸下新鲜空气也不错。
香秀哎了一声上前扶住林采兮胳膊,低头仔细看着林采兮脚下的路。很随意的笑问道,“姨娘,瞧您心情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来着?”
林采兮眉毛翘了翘,微眯着眼笑道,“那是,可是咱们府里最喜庆的事了。”
香秀眨巴眨眼,好奇的问道,“姨娘,什么事儿啊?”
这几日园里因为朱梓峻的离开沉闷了许多,林采兮的闷闷不乐香秀当然也看在眼里,如今见她忽然开心起来,压抑的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
林采兮迈着轻盈的步子,笑着回道,“菊焉的喜事啊,难道你忘了?你不是都帮她准备好嫁妆了么?”
香秀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虽然心知林采兮此时的开心定然不是因为这件事,但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她一样儿的相信确实是这么回事,遂笑嘻嘻的道,“姨娘,等菊焉姐姐看到您给她准备的嫁妆,肯定会感动的大哭的。”
“这么容易感动啊,那我若再多加一点嫁妆,她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了?”林采兮说完这句便兀自呵呵笑起来,随后又打趣道,“好像她早就对我以身相许了。”
香秀也在一旁咯咯笑起来。见林采兮如此开心,也跟着开心起来。
林采兮笑着笑着便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打趣,“香秀,照你这么说,我送的嫁妆还是很不错的,那我倒要问问你,你可有看上的人家?我也给你保媒,到时候也给你准备这些嫁妆,你看好不好?”
香秀登时满面通红,面上却并不见羞涩,迎着林采兮的目光笑道,“姨娘,那我还是不要嫁出去了,要不然姨娘您可就要吃大亏了,咱们这园子里头的丫头这么多,您这么个送法,还不把您送穷了。”开着玩笑的香秀倒一点不像菊焉,说起谈婚论嫁的事就羞的说不出话,不过对于菊焉的嫁妆她是不敢觊觎的,菊焉是姨娘身边最贴身丫头。自然被姨娘高看一等的,她却不敢去奢望那些的,她只要主子们能帮着寻个好人家就可以了,她倒一点都不在乎嫁妆。
两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走进花园,迎面飘来一阵清香,沁入心脾,林采兮仰首张大嘴贪婪的呼吸着园子里的新鲜空气,低声道,“多么美好的一天哇,但愿每一天都能有今天这样的好心情。”
香秀在一旁看着她自言自语,只淡淡笑着并不说话,唯恐打扰了姨娘的好心情。
“采兮。”隔着盛开的繁花,有人叫她,林采兮回过头去寻,转了一圈才隔着大片大片的花看到花园尽头的小亭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慕容一笑,另外一个是朱义盟,她心思微动,眼珠一转,面上的笑意更浓,转过身径自朝小亭子走去。
慕容一笑笑看着林采兮走进小亭子,“采兮,你自个儿仰着头自言自语的干什么呢?”
林采兮不自觉地回头看看方才自己站着的位置,虽说不是很远,但总算还是有点距离的,他居然能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坐在一旁的朱义盟似乎已猜到她的想法,解释道,“他是看见你嘴在动。”
林采兮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着道。“竟忘了他是个练家子。”
慕容一笑便笑着回道,“我若不练,如何成为孙少爷的武师父?又如何进得朱府?又如何坐在朱府的小亭里跟朱府的二老爷谈笑赏花?又如何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林采兮撇撇嘴,“慕容,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耍嘴皮子的功夫了?真是比个女人家还能叨叨。”
慕容一笑伸手指指对面的石凳子,“一人赏花多没意思,不如坐下一起赏花。”
香秀忙从袖里拿出一条帕子垫在石凳上,然后扶着林采兮坐下。
林采兮笑着道,“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借着二位的雅兴也凑个小热闹。”她看一眼朱义盟,笑了笑,“慕容,你跟二叔的交情算不算忘年交?”
朱义盟率先道,“当然算了,我就喜欢慕容的率直大气,男人就该如此,拿得起放得下。”
林采兮暗暗皱下眉,拿得起放得下,朱义盟为何如此评价慕容一笑,莫非他已经实情告诉朱义盟?她询问的目光落在慕容一笑脸上,他似乎已明白她的意思,暗暗投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这才缓缓放下心来。陪着两人一句两句的闲聊着。
看着远处的花,林采兮忽然转移了话题,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旁人,轻声道,“红颜如花,自古红颜多薄命。”
慕容一笑奇怪的看一眼林采兮,猜不透她为何忽然说出这样的话,遂问道,“怎么忽然间生出这样的感慨?”
林采兮收起脸上的笑容,叹叹气道。“难道不是么?像我们已故的大夫人,多美的女子,竟然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慕容一笑脸色骤变,方才还喜气洋洋的眼眸立时便被一阵阴郁取代,他有些恼怒的望着林采兮,实在不明白她为何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扯出这样一个令人心痛的话题,目光触及林采兮闪着亮光的双目,似乎看到她眼眸中刻意递送过来的视线里有某种深意,心里的恼火立时便消了一大半,遂收起心头的阴霾,又恢复了方才的模样,顺着林采兮的话重重谈了句,“真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林采兮知她已明白她的意思,方才的一点担忧也渐渐的消了,只转眼貌似无意的看着朱义盟,道,“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怜的刘老爷老夫人,竟然经受不起失去女儿的悲痛远走他乡。”
朱义盟面色沉静如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又或者对听到的事丝毫不在意,淡淡笑着看一眼林采兮,叹道,“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又何必总是为已故的人悲春伤秋。”
林采兮赞同的点点头,换上一副轻柔的笑脸,仿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二叔,您认识城南刘府的刘老爷么?”
朱义盟眉角微挑,似乎有些不乐意提到这个话题,目光里又透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仍是淡淡的回道,“听人说过,不过倒不怎么认识的。”
林采兮哦了一声,又顺口道,“听说搬去南方了。”目光一直盯着朱义盟脸上,而慕容一笑因为林采兮古怪的言行也已觉察出什么。锐利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的往朱义盟身上扫视。
朱义盟忽然开口问道,“搬去南方了?你可确定?”猛然惊觉失言,忙又解释道,“南方离止安城这么远,搬来搬去的倒是麻烦的很,真是可怜。”
朱义盟方才的急切全被林采兮收入眼底,她想要的已经看到了,便笑着回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听人说起过。”
朱义盟转身去看别处,摆明再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林采兮自然也不会在此话题上纠缠,毕竟所有跟刘钰君有关的事都会引起慕容一笑的伤心,她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仍是有些小小的愧疚。
林采兮又坐了一小会便借故身体不舒服离开小亭子,回到园子里菊焉刚从外头回来,跟香秀一起将姨娘扶进屋里,等香秀出了房门才低声道,“姨娘,都办好了。”
林采兮笑了笑,“其余的就没咱们的事了,等着看戏吧,你只管观察动静就好,不管看到什么事,都不要插手管。”
菊焉点头,“姨娘,我明白。”
隔了一会子,香秀又从外面进来,禀道,“姨娘,慕容公子来了,在门口等着。”
林采兮知道他一定会来问她方才的事,正等着他呢,“快请公子进来吧。”
慕容一笑抬脚进门坐在椅上,菊焉照旧泡了他最喜欢喝的茶,便掀帘子走出去站在门口随时等着姨娘吩咐。
慕容一笑也不废话,单刀直入,“刚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试探他的态度?”
林采兮笑了笑,“那你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关注,掩饰。”
“不错,我要试探的就是这个。”林采兮顿了顿又道,“这都说明,他很关心刘府的事,前几天飞姨过来问过我刘府的事,而且我听说她们近日里在府里暗中打听大夫人跟刘府的事。”
慕容一笑面色凝重起来,面颊上的肌肉缓缓颤动几下,“她们为什么对这些事如此关心?”
林采兮摇摇头,“很遗憾,我打听了很久,并未打听出一点消息,据你所知,咱们这位二老爷跟刘老爷有没有交情?”
慕容一笑摇摇头,“据我所知,从来没听说过他们有交情。”
“这就奇怪了,既然是毫无交情的,那他们为什么会对这些事上心?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么?”
慕容一笑低头思索起来,沉默片刻,抬头道,“你是担心他会对澈儿不利么?你担心他们会查出这件事?”
“是的,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很担心这件事。”
慕容一笑看她一眼,“这个你放心好了,除了刘妈跟我,就连刘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他们想查夜查不出来的。”
林采兮问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成日跟他们住在一起,难道没有发现一丝异样么?”
慕容一笑沉吟道,“从来没有,我也曾经跟二老爷出过几次门,他也只是拜会几个老朋友,其余的便是在城里逛逛,并不去做什么事。凭感觉,我认为他是个很好的人,用他的话说,率直大气,虽然我们年龄相差悬殊,但不知为什么,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仿佛是早就认识的了,这个大概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吧。”
林采兮呵呵一笑,“慕容,你倒是好,是进府做师父来了,还是交朋友来了?”
“两者又没什么冲突,不过以后我可要注意一下了,尤其是那两位貌美如花的姨奶奶。”慕容一笑收起脸上的笑容,目中闪过一丝郑重,然后又瞧了瞧林采兮隆起的肚子,嘱咐道,“这件事你不用管了,一切交给我去办,你就好好的呆在园子里养好身子吧。对了,二少爷这次出门,你好像很担心,发生什么事了么?”
林采兮不禁哑然,莫非她的情绪都是在脸上带着的,怎么都知道她心情不佳的事了?遂有些尴尬的道,“没有什么事,他办的事你也知道的,有时候也是很危险的。”
慕容一笑笑了笑,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二少爷胆识过人,本领也好,一般的事都难不倒他的。”
林采兮心头涌上一阵苦涩,她想说他遇到的真要是一般事就好了,可他每次遇到的偏偏都是非常不一般的事,但她只是淡淡笑了笑没再说话。
慕容一笑也不多坐,径自站起身,“我走了,你也歇着吧,有事就让人去叫我。不过二少爷不在,我应该避避嫌才是。”
林采兮真是哭笑不得,以前朱梓峻在的时候让他避嫌他非拧着来,现在没人让他避嫌了,他反倒主动避嫌起来了,她懒得跟他争执,也不留他,任由他走出门去,她则斜身靠在椅背上选个舒服的姿势半躺着休息。
等会还有一章,十二点之前放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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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5.阴差阳错
315.阴差阳错
清晨,阳光沿着一溜门缝斜斜的射进轩园书房里。一个梳着丫鬟流云髻的小丫头正拿着布漫不经心的擦着书架上的灰尘,其实每天都要来打扫,书架上并无灰尘,但这是她负责的一小片地方,不愿意擦也要装着样子擦擦。
她正翘着小嘴不乐意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湿布,门口有阵阵响动,她忙拿起布使劲擦几下,以为是哪个主子进来看书,谁知一会儿一个甜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小轮姐姐,又在干活啊。”
原来这小丫头叫做小轮,见是素日里同自己交好的小丫头翠翠,随手便将湿布扔在书架一旁,几步奔上来,笑着道,“小丫头,怎么又跑出来偷懒了?不在园子里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翠翠抬眼在书房里扫了一圈,从门缝里挤进来,“姨奶奶正睡着觉呢,又用不着我在跟前伺候,我偷空出来找姐姐玩。”
小轮横她一眼。取笑她,“姨奶奶就是醒了也轮不到你上前伺候,真要有机会伺候姨奶奶了,你哪里还是要心思跑来找我玩,早巴巴的跟在姨奶奶身后献殷勤了。”
听她这么说,翠翠急得满面通红,当即便道,“姐姐说这样的话,还不如让我找个地缝钻下去,莫说我伺候了姨奶奶,便是有福伺候老夫人,也定不能忘了自己的好姐妹。”
小轮笑着伸手指指她,“瞧你小小年纪的,倒是很会说话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很无聊,不如咱们说说话解解闷儿的。”
翠翠立马便笑了起来,“姐姐说的这才是正理,我来找你原就是想找姐姐说说话解闷的,要不是姐姐,我就闷死了,哪个来理我,还是姐姐最好了。”
小轮做出了极其夸张的哈哈大笑的模样,但笑声却压得很低,唯恐被人听到,“说你会说话,你还蹦跶上了,把我哄得团团转,你倒是能得些什么好处?”
翠翠便嬉笑着道。“自然是有好处了,您高兴了,才有心情跟我说话解闷嘛。”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大少爷朱梓轩的身上,一提到朱梓轩,两个小丫头都有些惊惧,不约而同的抬头在书房内看了一圈。
小轮倒还好,在书房里呆的习惯了,但一想起死去的大少爷,还是有一点害怕,翠翠就不一样了,年龄小胆子更小,身体微微颤抖着压低嗓音问道,“小轮姐姐,你每日里呆在这里不害怕么?”
小轮壮大胆子在屋里扫了一圈后,心里的惧意便消失了大半,见翠翠吓得浑身颤抖,便笑着道,“你莫要害怕,大少爷都去了一年多了,有什么害怕的。听说大少爷人好得很,不会出来吓唬人的。”
翠翠吓得一把抱住小轮的胳膊,声音颤抖着道,“大少爷生前人好,谁知道死了之后还还不好了?他不是还附在林姨娘身上回来的么?”
小轮被她这副模样搞得也有一点害怕了,但仍是壮着胆子打气,“你别疑神疑鬼的了,大少爷俯身的那是姨娘,能是哪个都能看到的么?”
翠翠吓得几乎把头都钻到她怀里去了,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那也太害怕了,不知道林姨娘会不会每晚都看到大少爷,听说林姨娘很喜欢到书房里来看书的,是不是就是为了见见大少爷呢?”
小轮伸手抱住翠翠瑟瑟发抖的身子,压低嗓子道,“我跟你说啊,就是上次姨娘被附身之前两日还来过书房呢,你瞧见没?就站在那边的书架子上,看的就是那本小书,姨娘看完后还特意往里塞了塞。”
翠翠壮着胆子从她怀里抬起头,扭头朝那边书架子上看了一眼,暗暗记住那本最厚的书放得位置,一扭头又钻进小轮怀里去了。
小轮呵呵笑着道,“瞧你这吓得,真是鼠胆子,好了,你这么害怕,咱们也别在这屋里坐着说话了,怪闷得慌。不如开了门坐在门槛上说话去,还能晒晒太阳来着。”
翠翠立即高兴的点点头,挽着小轮的胳膊站起身,然后打开门坐在门槛上说话,果然好了许多,两人又欢快的说了几句话,忽然外头进来个小丫头,冲着小轮喊道,“快去,王妈喊你呢。”
小轮很不情愿这样的时候被打断,却又无奈,只好骂骂唧唧的站起身,“翠翠,你在这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翠翠点点头,脆生生的道,“小轮姐姐好好做事,我等着你回来接着说话。”
小轮抬脚踩着大步子一溜烟的朝外头奔去了,翠翠抬眼四下里瞧了瞧,见书房四周再也没有其他的人,遂快速起身,直奔方才记住的那个书架子,又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那本最厚的书。快速的打开书页,两眼滴溜溜的全神贯注的翻着书页,书页里忽然掉出一张纸,她心头一喜,忙起身捡起来,见纸上写着几个字,君,城南,观音庙。
翠翠暗暗在心里记住这几个字,又把那本书翻了两遍,见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才放心的将书放回原处,又站在书架子旁细细看了会子,确定不会有人瞧出这书被人动了,才转过身走出书房,出了书房也不再等小轮回来说话了,一扭头便直奔静心园而去了。
静心园里,姨奶奶正坐在房里焦急的等待着,她已暗暗打听清楚,林采兮当日是凭着说出两件朱梓轩往日的事才取得了老夫人跟朱**信任,她断定这两件事肯定是朱梓轩以前告诉林采兮的,但她又打听到林采兮被附身前经常去书房看书,所以她就大胆猜测或许林采兮是在朱梓轩的书里看到了某些东西,只要有一线希望她就要试一试,她便特地挑了个识字的丫头去了书房。
果然翠翠风风火火的奔进房门来,虽然有些冲撞,但姨奶奶并不怪她,反而温和的问道,“翠翠,怎么样?有没有套出些话来?”
翠翠一路小跑回来,脸蛋儿通红,气喘吁吁的道,“姨奶奶,真让您猜对了,小轮跟我说姨娘在书房看了一本书,看了半日,过了两日便被大少爷附身了。”
姨奶奶大喜过望,得意的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袁妈,又转过头急切的问道,“那你可看了那本书到底是什么书?里头又有些什么蹊跷的玩意?”
翠翠来不及喘口气,接着道,“我偷偷的看来着,要不是小轮亲口说出来,别的人恐怕还找不到呢,林姨娘还特意往里头藏了藏的,我偷偷看了几眼,上头倒是写着几个字来着,君。城南,观音庙。”
姨奶奶默念一遍,“君,城南,观音庙。”稍一沉吟,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君便是大夫人刘钰君的名字,城南,观音庙,定是在观音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么说只要派个人去城南观音庙问问林采兮有没有去过就成了,说不定还能问出些别的,哼,怪不得精通鬼神之术,原来是先进过庙的了。”
袁妈适时拍马屁道,“姨奶奶,你果然厉害,一猜一个准。看她还有什么话说,定是学了些蛊惑之术把咱们老夫人也给迷惑住了。”
姨奶奶又拍了下桌子,霍然起身,“袁妈,废话少说,你亲自去一趟城南观音庙,务必给我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脸的踌躇满志,仿佛已经抓住了林采兮什么把柄,林采兮的命运已然握在她的手中。
袁妈自是不敢怠慢,应了一声出门,出了门又在为出府的理由想了半天的借口,等出了府门已快到中午时分了,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的直奔城南观音庙而去。
轩园里,宁夏沫正坐在屋里坐着愣神,宁夏飞也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坐着,两姐妹面上似乎都有些忧愁。
良久,宁夏沫轻叹口气,“夏飞,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咱们已经在府里呆了快半年了,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咱们爷也不着急,我真想回京了。”
宁夏飞漫不经心的回道,“也不是完全没有消息的,咱们不是也在等着爷么?爷自有办法的,咱们着急又有什么办法?姐姐还是安心的在府里住着吧。”
宁夏沫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门帘子被人挑起来,珠儿端着盘子进来,盘上放着两碗汤,“姨奶奶,这是莲子八宝粥,您们趁热喝了吧。”
宁夏沫颇有些头疼,但又始终想不出好法子,正在烦恼,此时见有粥端起来,遂笑着道,“端上来我尝尝,既然没事做,那就吃喝吧。”
珠儿端着盘子走上前,她对两位姨***印象倒还不错,见她们两人都很随和,所以平时说话也就少了一些谨慎,此时见两位姨奶奶面上似乎有些不愉快,遂笑着道,“姨奶奶,您们不如去花园里走走吧,刚才碰到翠翠,还说姨奶奶也经常去花园里赏花呢。”
宁夏沫一边喝粥一边问道,“翠翠是谁?”
珠儿将另一碗粥端到宁夏飞跟前,说声请姨奶奶尝尝,才又接着回宁夏沫的话,“翠翠是静心园里姨***小丫头,这几日喜欢往咱们园里的书房里跑。刚才还在外头见着她呢。”
听到书房二字,宁夏沫立时敏感起来,瞟了一眼宁夏飞,不经意间两人目光对在一起,遂接着问道,“她也喜欢看书么?难不成跑到书房里看书去?”
珠儿笑呵呵的道,“说是去找咱们园里负责打扫书房的小轮玩的,她认不认字我倒是不知道的。”
宁夏沫喝了口粥,赞道,“味道好极了。”然后才接着问道,“她跟小轮的关系很好么?”
珠儿老实回道,“好像是近日才熟悉起来的,姨奶奶是不是觉得不妥?那我下次跟小轮说声,让她告诉翠翠一声,不要在书房里玩了。”
宁夏沫摆摆手,笑着道,“不打紧,只要不耽误干活就行了。”
珠儿朝两人行个礼,“姨奶奶,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宁夏沫点点头,“快去忙你的吧,有事会叫你的。”
看着珠儿出了门,宁夏沫马上放下手里的碗,半询问半肯定的道,“姨奶奶不会随便让人去书房的。”
宁夏飞扫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姨奶奶派她去书房的?”
宁夏沫哼了一声,长长的指甲在碗沿上划了几下,“姨***为人我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她园子里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到咱们这里来,既然来了,就一定是心存目的的。”
宁夏飞一惊,她向来相信宁夏沫的分析力,再加上宁夏沫一向跟姨奶奶交往甚多,她分析的肯定是有道理的,“那照你的意思,姨奶奶派人进书房,难道是跟咱们一样的目的?”
宁夏沫摇摇头,“不见得,说不定恰好是相反的目的,她可能觉察到咱们在查询问朱梓轩的事,所以暗地里阻止咱们查下去。”
宁夏飞有些不解的道,“可她有什么理由阻止咱们呢?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宁夏沫接着又摇摇头,“好像也不对,她这么做确实没有理由的,但或许她是想先咱们一步找到些东西,然后再以此要挟让咱们帮她实现她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宁夏飞很不屑的哼了一声,“我看她还是省省心吧,朱府家产庞大,不是她能吞得下的,即便是她搞些小动作,也会被噎死的,还不如消停消停,或许会有好日子过。”
宁夏沫猛然起身,“不行,咱们现在就去书房看看。说不定还能发现点什么,姨奶奶总是比咱们更熟悉这府里的东西。”
“最好没有什么,不然的话也被她拿走了,咱们去了也是白去。”宁夏飞嘴上这么说着,但行动却是毫不迟疑的,马上起身跟宁夏沫去了书房,小轮自然已将整个书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心里还在埋怨翠翠为什么不等她回来说会子话再走,这会儿她更觉无聊了,百无聊懒的坐在门槛上打瞌睡。
宁夏沫一路走来,远远的便瞧见门槛上坐着个小丫头,等走近了才轻声唤道,“小轮,小轮。”
小轮原也未睡着的,只是微眯着眼半睡半醒状态,这会儿听有人叫她,一个激灵站起身,见是两位姨奶奶,吓得浑身一颤,立马跪在地上求饶道,“姨奶奶,我错了,我干完活觉得有点累,就坐在门槛上歇着,谁知道就睡着了。”
宁夏沫并不责怪她,笑着道,“小轮,没事儿,快起来吧,你的活干完了就该歇歇。”
小轮感激的看一眼宁夏沫,千恩万谢之后才从地上站起身。
宁夏飞率先进屋,在书房来回扫了几圈,并未见任何异样,同原来是一模一样的,就连书的顺序都是丝毫未变动的。
宁夏沫脸上的笑容依旧如春风般温暖,吹在小轮脸上,温暖着小轮薄弱的心,她笑着又道,“小轮,翠翠又来找你说话了?方才静心园里的人还过来找她呢。”
小轮以为姨奶奶要责怪她只顾说话不干活,忙解释道,“我干完活才跟她说话的,说了没几句就被王妈叫走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正从书房里往外走,急匆匆的也不跟我说话。”
宁夏沫双目滚动,目光有意无意的朝房内瞟了一眼,“翠翠也喜欢看书么?咱们这房里的书倒是借给她看看的。”
小轮见姨奶奶并不是要责怪她,遂稍稍放心了些,说起话来胆子也大了,“方才我听刚才从这边过的王妈说瞧见她站在那边书架子上看书,我这才知道她原来是个识字的。”
宁夏沫立时急着问道,“她站在哪个书架子前看书?”
小轮走到房门口朝里指了指,“就是那边的大书架子,可能是看那上头的一本书,我方才跟她提起过我们大少爷最喜欢看那本书。”
宁夏沫又递给小轮一个更加和煦的微笑,“小轮,既然你把活都干完了,也没什么事了,就别在这里无聊的站着了,去别的屋里找姐妹们说说话去吧。”
小轮巴不得能有个这样的机会,却不敢直接答应,低着头道,“姨奶奶,我还是等在这里吧,您有什么吩咐的我也能跟前伺候。”
宁夏沫摆着手道,“有事的时候自会叫你们,这会儿我们想安静看会子书,不需要人在跟前伺候了。”
小轮便不再坚持,满心欢喜的跑到别处玩去了。
两人走到那大书架子前,按照小轮方才所说的大概位置,依次将架子上的书拿下来翻看,一直翻了个遍都未找到任何东西,直到宁夏飞目光朝下看的时候才发现下一排的架子上歪着一本小书,她抬头看看宁夏沫,后者也正满怀期待的望着那本书,她便毫不犹豫的将书拿在手里,有些急躁的翻了几页,仍是一无所获。
宁夏沫在一旁瞧出她的急躁,从她手里将书接过来,刚翻了几下,便看到一页纸从书里飘出来,两人几乎又在同时屏住了呼吸。
宁夏飞动作迅速的从地上捡起那张纸,看到上头的几个字,君,城南,观音庙。
两人的目光几乎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仿佛行走在黑暗里的人看到了一线曙光,她们甚至来不及细想为什么翠翠不把这张纸拿走。
宁夏沫将那张纸放在手心里,又仔细的看了一遍,然后轻柔的放在袖子里,竭力保持平静,“夏飞,你赶紧出府去城南观音庙,一定要赶在姨***人之前找到些蛛丝马迹,切不可让人占了先,不管能不能查出什么东西来,都要先下手为强。”
宁夏飞点点头,飞奔出书房门,她出府的方法很简单,摸到朱府后院最偏僻的小角落里,瞧瞧四下无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翻墙而出,她原本想寻个理由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的,可一想到宁夏沫说的先下手为强,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用最快最直接又最不浪费时间的办法。
她一路飞奔着来到城南,在路边找到几个人问了问便马不停蹄的直奔观音庙,到了之后才感到有些失望,那不过是个很小的院子,院子里有几间供香客进香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供着一尊佛像,庙里的人还不算少,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倒也把庙内的香火供奉的缭绕不绝。
她在庙内绕着走了一圈,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后来又想这里会不会是朱梓轩同刘钰君成亲前**的地方,那这庙里的人应该有人认识他们的吧?
她决定找个人问问,可围着庙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小尼姑,便上前问道,“小师父,向您打听个人,您听说过一个叫朱梓轩的人么?”
小尼姑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朱府的大少爷谁人不知?只可惜英年早逝,不过请问施主打听朱大少爷所为何事?”
宁夏飞并不回答,接着问道,“请问师父,那您可听说过刘钰君的名字?”
小尼姑纳闷的看了看她又道,“怎么你也问这个?接下来是不是又要问一个名叫林采兮的女子来没来过庙里?”
宁夏飞一惊,“小师父,方才也有人来问过同样的问题么?”
小尼姑在院子里扫了几眼,伸手指着前头道,“瞧瞧,那人还没出庙门呢,也就是刚刚的事,只是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一家人。”
宁夏飞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瞧见一个背影,但足以令她认出那人便是一直跟在姨奶奶身边的袁妈,暗叫一声,不好,还是让人给抢先了去。
她收回目光,转过身对那小尼姑道,“小师父,您猜对了,我们是一家的,方才之人是我府里的妈妈,我本派她来打听消息的,但又怕她年高忘事,所以便自己亲自来问问。”
小尼姑瞧了瞧她身上穿戴,瞧出她应是出身富贵之家之人,遂相信了她的话,张口便答道,“我从未听说咱们这里有位名叫林采兮的香客,至于你们问的刘钰君,我也是未听说过的,独独听说过朱府大少爷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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