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老先生
一到后台，这位姬老先生像是变了个人。
腰也不弯了，腿也利索了，看样子到田间抡上两锄头都没问题。
八十多岁的老头玩大变身，把沈哲都看傻眼了。
老先生回头盯着沈哲，目光炯炯：“娃娃，快告诉我，那两只老鼠谁赢了？”
说着，又急道：“坦克应该打不过直升机吧？”
这时后台工作人员快步走来，连带忧色，还以为老先生身体出了毛病。
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老先生不耐烦的赶走了：“去忙你们的，我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
嘟囔着：“不死也被你们咒死了……”
沈哲正张大嘴巴，听到老先生自言自语，差点没笑出声来。
《少儿365》目前刚连载到第六集，情节刚到贝塔利用树林把舒克的直升机挂在树上，却被舒克在几十只麻雀的帮助下逃走，两只老鼠的大战告一段落。
不过下期的半月刊就需要六集连载，保持和图画增刊情节同步。
“老先生，您这么急着拉我下台，就想知道这个？您也看童话？”沈哲小意问道。
“废话，要不然我拉你过来干嘛，”老先生翻翻眼珠子，“对了，你那首桃花诗我也很想喜欢。领完还站在台上做什么，今年这个奖也没什么意思。”
“快说后面的故事，小东西都两天没理我了！”
沈哲一愣：“什么小东西？”
“我小重孙，走走，娃娃，先好好把后面的故事给我讲讲！”说着，又拉住沈哲往休息室走去。
“别拉啊老先生，慢着点！”
如果在沈哲手中这位老先生出个好歹，全国人口水能把他淹死。
“唉唉，好吧，具体情节我不能透露，但可以告诉您舒克和贝塔最后成了好朋友，可以了吧？”沈哲道。
老先生顿住，回头道：“成了好朋友？”
沈哲点头，颇有些无奈。
他听说人老了会越变越胡闹，俗语说的越老越小，但还没见过老先生这样的。
“这个好，这个好，就该成为好朋友！”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一间休息室门口，老先生推门进去，坐到沙发上长舒了口气。
看样子这间休息室是专门为老先生准备的。
可沈哲等了半天，也没见老先生让他坐下，只好一直站在那里。
此时老先生却直勾勾的盯着墙上的显示屏，里面正在直播门外的颁奖现场，一位中年外国人正从梅萨克教授手中接过奖品，然后说自己的获奖感言。
这个时空很多西方人也都会说华语，虽然生硬，但能听得清楚明白。
“获得这个奖我并不意外，华夏历史很长，但是幻想文学方面赶不上我们法国……”
老先生气咻咻的，忽然转头不看了，颓然靠在沙发上叹气。
“怎么国内科幻起不来呢？”
沈哲也看得眉头直皱，这哪是获奖感言，分明有踢场子的味道。
这个法国人确实有理由骄傲，因为出自法国的科幻小说之父儒勒·凡尔纳，依旧出现了。
和原时空不同的是，如今的科幻三巨头竟然有两位也是来自法国，只有一位硬科幻大师海因莱因是米国人。科幻小说界另外两位巨头阿西莫夫和克拉克，不知道什么原因消失不见。
所以法国单就文学界来说，是名副其实的科幻之国。
如今，科幻小说已经成为西方世界最受欢迎的通俗读物之一。
而华夏这片土地上，幻想文学一直无法成为主流，科幻作者很少，也没有创作出划时代的作品。
原时空也直到新世纪，冒出一个大刘才有些起色。
沈哲倒也看过几部科幻作品，《基地》系列、《沙丘》，当然后来大刘的《三体》大火，也随大流读过。
最初入门是脚盆作家田中的《银河英雄传说》，当时刚刚二十来岁，记得是从学校图书馆见到的这本书，里面的谋略、政治探讨很合东方人的口味，适合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入门读者。
科幻小说有时代性，搬运起来有些麻烦。
沈哲想事情的时候，老先生很快恢复情绪，转头看他，道：“娃娃，怎么不坐？”
噢了一声，道：“你是等着记者采访？别等了，你这回获奖没什么意思，但具体原因不能告诉你。真想拿奖就再写一本更好的作品，不过你那本书我也看了，倒是比那个外国佬更有资格拿奖。”
沈哲摇头：“老先生，我还得谢谢您呢，正好让我躲开那些记者。”
老先生哈哈道：“原来你也害怕记者啊！”
“倒不是害怕，是怕麻烦。”沈哲看着他，“老先生，您害怕？”
老先生瞪眼道：“我怕他们做什么，老把我当菩萨，我也是怕麻烦，清静点多好。”
眼神又瞥到显示屏上那位科幻作者得意洋洋走下台，休息室里一阵沉默。沈哲也不敢随意说话，万一这是老先生考验年轻人的戏码，可不是面对母亲，没大没小的说话很容易引人不快。
要说老先生拉他过来，只是问问两只老鼠的后续情节，沈哲是不信的。
“娃娃，我看你写了情情爱爱的小说，还能写童话，现在好像又在弄个什么武侠，最擅长什么？”
果然老先生开始问话了。
沈哲道：“老先生，这个我也不知道，非让我说，就是武侠吧。”
“噢，那回去让人订杂志。”老先生道，“不过那两只老鼠的故事可不能停，最好每期多登点。”
又道：“既然搞文学，就要沉下心，老被外界打扰怎么写出好作品。”
沈哲道：“我和老先生想的一样。”
“那就好。”
颁奖仪式已经结束了，台上不知道搞什么庆祝节目，嘉宾们开始离开。
门外有人敲门。
不等老先生吩咐，沈哲就赶去把门打开。
呼啦啦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甄奶奶和那位梅萨克，操着华语问候：“姬先生，您没事吧？”
沈哲回头看，老先生又变成那副老昏模样，有气无力道：“没事，想休息一会，你们都去忙，太闹。”
老先生说太闹，准备上前问候的人全都止步。
最后休息室只剩下甄奶奶和三位五六十岁模样的老头，甄奶奶看到沈哲在一旁，道：“小沈，来。”
沈哲过去坐在最下方。
“小沈，你和林丫头那个增刊很好，创作速度能跟上吗？”
沈哲道：“如果半个月六集的话，我没问题，现在林语菡也能赶上，至于开学后……应该也没问题！”
甄奶奶颔首，道：“那就好，你这个故事很受欢迎，可不能断稿。”
一位刚进来的老头忽然看着沈哲，问道：“沈哲同学，听说你报考的是燕大吧？”
沈哲道：“是的。”
“哪个学院？”
“文学院。”
那老头一愣，笑呵呵的。
甄奶奶也笑道：“这正好，小沈，你可能还不知道，这就是你将来的院长。”
听了介绍，沈哲才明白，对面的三位老头都是老先生的学生，所以仗着身份留在休息室。
其中刚才向他问话的那位，正是燕院的在任院长大人。
忙起身道：“院长好！”
这位院长姓方，摆手道：“现在叫院长还太早，报到后再改称呼。”
“哼，”老先生插话，都看向他，“小方，等这娃娃开学了，带他到我那里一趟。”
方院长愕然：“老师，您要收学生？”
老先生往后一靠：“收什么学生，先考考他，要是不行就算了。”
说着，嘀咕道：“既然能考满分，总要有些门道……”
甄奶奶笑道：“小沈，这下可要回去好好准备，老先生好几年没有亲自教过学生了。”
沈哲点头称是。
在座的几位都是文学界的大人物，第一次处在这样的场合，他一直不多说话。
工作人员进来带他出去，走出门口才松口气。
和这帮老人说话跟小区李大爷完全不同，承受的压力很大。
那名工作人员道：“沈哲先生，您的家长和朋友都通知了，他们在停车位那里等您。如果需要帮助躲开媒体的话，我们可以帮您安排。”
正中下怀，沈哲客气道：“那就多谢了。”
第七十七章 回归平静
休息室待的时间不过二十多分钟，让沈哲发现了内心最大的担忧。
就是他本身的文学修养，能否承担将来脑海中那些作品必然带来的巨大名声和荣耀。
即使他一直在这方面充实自己，但一个世界的文学成果太沉重。
和街坊、同学甚至钟离这样的非专业人士聊天，他尚能谈吐自如。但面对那几位文学大师的时候，就有了战战兢兢之感，他们那种平和中透出的淡然根本不是他现在能达到的水准。
就像原时空宿舍几位同学的卧谈会。
一位博览群书的杨姓同学不太爱插话，但他一旦开口，便口灿莲花，旁人难以追及。
这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老先生随口说的“沉下心”，无非是多读书罢了。
一个渊博的学者或大师，看起来就和普通人不同，归根结底无非也是读的书比别人多。
还有一个问题，他缺少一个方向。
老先生问他最擅长写什么的时候，当时竟然觉得无法回答，下意识一直认为什么类型他都能写。
因为芯片里什么都有。
不是自己的东西，总是无法真正掌握，这又回到彩票中了头奖的问题上了。
青春、童话、武侠……已经涉足的地方太多了，刚在休息室内还冒出搬一本科幻小说的念头。
贪多嚼不烂，沈哲已经感觉被噎住了。
“《第一次亲密接触》完成后，心思都放在武侠上吧，哦对，《舒克和贝塔》也不能忘，其它的先放放。话说如果全部搬运过来，几大武侠宗师的作品就够我一辈子忙的了。”
被钟离送回小区门口，上楼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林语菡走在前面，忽然咦了一声：“家里怎么有人？”
302的门开着，林远志正坐在客厅。
“爸，你怎么回家了？对了，今天怎么没去看颁奖？”林语菡道。
林远志却道：“小哲回来了吗，我找他有点事。”
沈哲门口听到，连忙走进去，道：“林叔叔，您在等我？”
林远志向他招招手：“小哲，来来，我这有篇稿子你看看，最近见到最优秀的稿件了。”
“噢。”
喜欢金、梁作品的读者大致知道，他们的作品开篇往往循序渐进，步步推进，好几章主角不现身很常见。梁师甚至很多作品连主角都没有，有的却是好几位主角，等于没有主角。
《笑傲江湖》的林平之，《倚天屠龙记》的张翠山，狠狠把当时的读者戏弄了一番。
《龙虎斗京华》如果说有主角，应该是楔子就出现的那位老尼姑——柳梦蝶，贯穿了全文。
这种情况放在后来的网络文学，那就差不多是必扑的节奏。
而另一位武侠大师古龙却不同，擅长开篇就能抓住读者的眼球。
比如《陆小凤传奇》：“陆小凤是一个人。是一个绝对能令你永难忘怀的人。”首先就点出了主角。
然后几段话，便刻画出熊姥姥、老实和尚、西门吹雪、花满楼四位人物。
还能让人过目难忘，栩栩如生。
现在的侠客小说哪种都不太像，每部基本上都有主要描写的角色，但似乎都不太突出。
因为想象力差，小说中的“武”设计的也不好，比如大部分侠客拿着十几斤的大刀，主角拿一把二十几斤的重剑，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正邪不分，用剑的都是正派人士，奇门兵刃都是歪门邪道。
手中这篇稿子，依然模仿的《龙虎斗京华》，以情节推进故事发展，主角也弱化了。
文字很有梁师的味道，才情斐然。
书名《草原飞鹰》，开篇是一个楔子却没有开篇词，一位中原少年流落草原，身怀秘籍，飞鹰相伴。
受网络小说熏陶的沈哲却很容易就看出这是主角，和别人不同嘛。
秘籍是金手指，飞鹰是宝宝。
沈哲读了一遍，只有三章三万余字，便感觉林远志真的发现一篇质量不错的稿子。
难怪这个侠客迷一见就挪不开眼睛。
“林叔叔，您准备把这篇稿子在《华夏青年》上连载？”沈哲问道。
林远志点点头：“我觉得可以。”
沈哲笑道：“林叔叔，您才是武侠主编吧，没必要专门回家一趟啊。”
林远志道：“你的武侠专栏，总要和你说一声。”
“这完全没必要，我也是杂志社的一名作者，总不能不让别的作者发表文章吧？”
林远志也没在家吃饭，拿着稿子匆匆又去了杂志社。
沈哲回到家随手把获奖证书扔进抽屉，一个文学奖反而不及见到那位老先生重要。
尤其是最后老先生露出再见他的意思。
心里猜想老先生是因为人老变小真的喜欢通话呢，还是被小重孙缠得紧了，要是真喜欢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接下来直到开学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沈哲都准备宅在家里看书。
顺便把《白发魔女传》码出来，保持两天一章的速度就够了。
林语菡自从开始画那两只老鼠，美术课都不去了，速度也越来越快，现在好像到三十多集了。
只是稿子都存在手里，没往《少儿365》投过去。
——书房，下午。
此时的林语菡正在一个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沈哲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心情日记。
林语菡感觉身后有人，连忙捂住。
“阿哲，走开！”
沈哲哑然，他也没有偷窥少女私密心情的癖好，无辜道：“什么都没看到！”
“哼！”
过了一会，沈哲道：“我说语菡，你不会在本本上记着我的坏话吧？”
“没有！”
沈哲去了客厅，杨欣出去了，估计是去哪家有高考孩子的人家回礼去了。
倒了两杯水回到书房，发现林语菡又拿出一个本本。
“阿哲，你多久没给我写诗了？”
沈哲道：“很久吗，上次那首临江仙不是上个月的事吗？”
他写给林语菡的诗当然都是情诗，还是这个时空没有出现过的那些经典情诗。
如果那些诗人词人知道沈哲竟然用自己的作品讨好女孩子，或许还会很欣慰呢，柳永这人例外。
林语菡再也没看过冷月清秋的诗集。
翻翻本本，林语菡道：“这一年一共才八首。”
“好吧，我再添一首。”
沈哲想了想，从脑海里找出一首，接过林语菡递过来的纸笔。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原时空爱尔兰诗人叶芝的《当你老了》，袁可嘉翻译的版本，是沈哲个人比较喜欢的一首诗歌。
热烈真挚的爱情诗篇，但如果代入创作背景，却是一首摧人心肺的悲情诗。
二十三岁的叶芝认识了毛特·冈，便一见钟情，并且一往情深。
一则羞怯，一则认为她不会嫁给穷学生，备受煎熬。
接到她一封信，误解了其中的信息，以为对他做出了爱情的暗示，跑去求婚，被无情拒绝。
毛特·岗嫁给了一位少校，婚后失意，丈夫也早亡。
但依然拒绝叶芝的追求。
叶芝的一生好像都是为了证明这首诗，《当你老了》也产生于某种痛苦和不幸。
最后沈哲还是花了一个小时把这个故事写了下来，当然，叶芝曾经向毛特·岗的女儿伊莎贝拉求婚的事情就算了。这种情节对于华夏人来说，接受起来实在太难。
看得林语菡泪水涟涟。
“好了，知道你这样就不写了，你想啊，追求一辈子都没追上，这个人得多差啊，你哭什么？”
林语菡愣住，咬着牙拿笔要戳他。
“你故意的是不是！”
第七十八章 沈氏风暴第一季
沈哲觉得他真的很适合过宅男的日子。
和林妹妹在一起就很愉快，甚至单独关在房间里也能心情很好。
一旦出门，无论碰到好事还是坏事，总让他莫名烦躁。
在他又一次把头埋进沙堆，开始装鸵鸟的时候，文学界首先引发了震动。
忽然间业内冒出沈哲这样一个人，国内作者圈和评论家们心情有些复杂，他们时常在各种座谈会和采访中呼唤新鲜血液的加入，但真的有新人冒出来，下意识的首先皱眉。
透露出来的话语变得谨慎，电波开始在相熟的作者之间飞来飞去。
“你觉得桃花岛主这位作者怎么样？”
“等文联公布上半年图书销售数据，应该就是五星了，都赶上我了，我能说什么？”
这是两位中年作者之间的谈话，语气有些唏嘘。
“可他没有代表作，毕竟年轻。”
“那又怎么样，《那些年》比我的代表作还畅销，前几天刚专门找来读了读。”
“噢？写的怎么样？”
“你没读过？也是，学校和职场流传的比较广，很多青年文学作者模仿，不过都写不出那种感觉。”
侠客文学圈子动静稍大一些，司马鸣风目光透着不可思议，而笔名东海散人的岳彭第一时间就给孙长卿打了电话：“孙老师，这个学生您收不到了。”
孙长卿看着手里的晚报，笑道：“那没关系，小岳，现在知道什么叫天才了吧。”
岳鹏苦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太多，给普通人一点活路吧。”
孙长卿道：“越是名校，对这位岛主学生越不奇怪，虽然没有他夸张，里面也有很多无法理解的学生。”
“孙老师，现在您对武侠有新看法吗？”
孙长卿道：“再等等，里面很多新东西，但最重要的东西还没看出来。”
武侠读者群兴奋得多。
这部分读者来源有几部分组成，最多的反而是《华夏青年》的订阅用户，接下来是侠客爱好者看到广告闻风订阅了杂志，还有一部分市井群众。
五月最后一期的《华夏青年》发行量突破450万册，短短四回内容，武侠已经有了一批拥趸。
特别是从侠客小说转来的读者，这部分人对小说文字水平要求较高，都是三位侠客大家喂出来的。自从司马鸣风的《大漠》系列第四部连载完以后，再找不到可读之物，只好拿着以前的作品聊以解闷。
《龙虎斗京华》单看文字已在水准之上，他们是最惊喜的一群人。
“原来以为网络上是瞎传，现在看来就是真的，这下不愁没书看了。”
“岛主还写童话，感觉有点不对劲呢？”
“是吧，以他的文笔写青春小说不奇怪，写童话这差别太大了。”
“因为他是岛主！”
听的人无言以对，状元效应开始显现，岛主这样人能用凡人的眼光去看么。
两奖本就很受关注，但因为不对外售票，再说作者打动粉丝靠的是作品而不是脸，所以大部分网友只在结束后看一下结果。
门户网站上，沈哲被老先生拉去后台的视频很快被顶到最上端。
“岛主的真名曝出，成功与考神合体！”
“前几天看到小侄女拿着一本童话图册不放手，原来也是岛主写的！”
“是哦，岛主写童话，太意外了！”
“写童话算什么，考神才吓人好不好，去年我只考600分……”
“我500多的不活啦？”
“可恶，早点看到伤仲永，我也能考个700分给你们看看！”
江津市某大学宿舍——
张璐璐坐在电脑前正在不停的刷新页面，显示屏上是“说文评书”论坛的小说版块。
“还不更新，还不更新……”
嘴里不停的碎碎念，一旁的张琳无奈回头，她正在收拾个人物品，快放假了。
“璐璐，闭上嘴巴！”
张璐璐抓起一个苹果，嘎吱咬了一口，道：“小琳啊，岛主怎么还不更新，等的人急死了！”
张琳随手扔过来一本杂志：“先看看武侠，写的也不错。”
“不喜欢，我就喜欢《第一次亲密接触》，轻舞飞扬好美呀，你不这样觉得吗？”
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而是我年轻的心。
张琳脸上露出神往之色，感觉又一次被击中内心深处，口中却道：“璐璐，你不是最喜欢小柯吗？”
“我叛变啦！”
沈哲只发了两章，已经征服了网上爱做梦的年轻读者。
有人按照书中“网络十大佳句”的说法发起一个帖子，评选前两章的十大佳句，帖子挂上三天依然争执不下，因为里面合胃口的句子实在太多了。
张璐璐在网页上一通乱点，忽然“啪嗒”一声，手里的苹果掉在地上。
“小琳，我没眼花吧？”
张琳过来一看，眼睛也直了：“岛主就是状元沈？”
网页视频正在播放，少年正在和甄奶奶一起回答记者问题，然后被钟离证实了身份。
“啊！”张璐璐尖叫一声，“沈哲，好好听的名字！”
脑残粉真可怕。
张琳比较文静，闻言白了好姐妹一眼，目光落在视频上：“还行，没有胡子。”
高考余波还未散去，这几天沈哲这个名字一直是全民话题，又猛然曝出如此劲爆的消息，热度再次提升。
因为去年《那些年》在校园里的流行，教育界已经隐隐出现批评的声音。
但作者只是一个笔名，矛头也只能对准钟离的杂志社。
当沈哲身份暴露之后，不少老派教育工作者正要执笔评论，却突然被《伤仲永》打了一记闷棍。
沈哲在母校的演讲加上一篇短文，首先把自己摆在了绝对正确的立场，经过媒体多次解读后，认为这篇古体散文是有史以来最有启发性的文章，绝对应该收入中小学国文课本。
据说教育部门内部也正在开会研究。
其实短文内容没什么好研究的，让官老爷们犹豫的是作者的身份问题，太年轻了。
刚入六月，沈哲便在华夏大地上掀起一场风暴。
电视机前、树荫下、某公司员工休息区、甚至夫妻床头……
人们或论武侠，或论孩子的教育问题，或在讨论轻舞飞扬何时真正出场，世上真有阿泰这样的，哦，人才？
“说文评书”论坛的胡子版主乐开了花。
如今论坛注册会员正式突破300万，都是不时登陆上来查看是否更新的书迷，还有瞻仰桃花诗的网友。
至于游客前来，没有注册的网友，或许还要翻上几倍。
虽然目前会员数只排在国内论坛前五位，但ip日均接入量早就达到第二位。
另一位版主小四已经开始设计页面了。
现在每天的新帖子流动太快，有必要再重新分出几个新版块。
沈哲只看上粉丝数的增长就知道，现在外界肯定都在谈论自己，登录了论坛，把新码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第三章传上去，也没有联系胡子版主便下了线。
华夏没有出现刘天王这位歌手，里面自然也不能有，有些地方仔细检查好几遍。
一场网络邂逅，又会换来几声狼嚎，透过每一块笨重的电脑显示屏，仿佛能看到无数道含情脉脉的目光。
如今网络读者催稿还羞答答的，保持三五天上传一章就差不多了。
接下来他准备把精力都放在武侠上面。
钟离知道沈哲的想法肯定会非常高兴，不过现在他也没时间想其它事，六月的第一期杂志后天要按时发行。
三层小楼里，编辑部忙的热火朝天，校对编辑在做最后的排版。
第七十九章 正义和规矩
六月四日——
早上六点多，一位带着老花镜的老人就来到家门口不远的报刊亭。
“师傅，今天的《华夏青年》到了吗？”
老板正在亭内狭小的空间收拾东西，闻言起身：“是您哪，还没到呢，大约快到了。”
“嗯，那我等会。”
“您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老板带着恭谨的语气问道，外面的老人是一位退休干部，身上依然带着几分威严。
老人答非所问：“往常不都是六点多就送到吗？”
老板客气道：“您稍等，很快就来了，一般不会迟到，对了，您要买《华夏青年》？”
老人点点头。
“唉吆，您也看武侠专栏？前几天我也看了，听说还是状元公写的咧。”
老人笑笑没说话。
谁写的不重要，他关心的是内容，自从无意中看到闺女买回去的那本杂志，竟然发现上面有篇一直很喜爱的侠客小说。后来才知道是武侠，和侠客有区别，但他只是感觉不太一样，却说不上来。
今天应该有两章新内容连载，或许能看出一点端倪。
不多时，送报车从街角现身，缓缓停在报刊亭旁边，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年轻人跳下车。
拿到杂志后，老人并没有立刻翻看，又去买了份早餐带回家。
吃完早饭，他才点起一支烟，眯上眼睛抽了两口，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烟灰缸摆在手边。
然后拿起身旁的杂志直接翻到武侠专栏。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先按下娄无畏等不表。先说柳剑吟北上的事。】
老人挪挪身子，他对江湖人敬仰的柳老拳师很感兴趣。
说不清为什么，如果沈哲当面，肯定能告诉他原因，无非是代入感罢了，年纪相符。
本期杂志连载的两回正是这部小说的**部分，前期人物铺垫已经基本完成，开始展现出一个五彩斑斓的江湖世界。
相对于侠客小说来说，这个江湖显得更加庞大、复杂，人心更加难测。
也更贴近现实情况。
不是说这部作品有什么现实意义，武侠也是幻想文学。
最近几年，之所以感觉侠客小说越来越看不下去，对比之下就恍然了。比如同样是报仇雪恨，仗剑杀掉仇人和杀掉仇人全家，肯定前者更符合社会真实。
文中“杂花生树”“雨雪霓霏”“群莺乱飞”之类的优美词语随处可见，一派北疆风光。
柳剑吟想道：【师弟这廿多年来虽然在变，虽然是骄妄自大，是非不明，可还只是糊涂，没有变节！】
看到这里，老人缓缓眯起眼睛，似乎发现了什么。
待读到“深夜论英豪”一回，整部书的背景完全显露，老人拍案而起：“历史还能这样演义！”
明亡，满清入关，一批义士组团“反清复明”。
直到清末西方入侵，同样有一批江湖义士摇身一变，成了“扶清灭洋”，抵御外辱。
“这才是侠客！”
然后拿起身旁电话，拨了一号：“老伙计，有一篇小说你非看不可！”
年轻读者喜爱的重点显然和这位老人不同，其中大部分都是订阅了《华夏青年》的男读者。
《龙虎斗京华》在女性中间还不是那么受欢迎。
“你看这段：原来按照江湖礼数，很讲究辈分尊卑，比如现在钟海平遣人来投拜帖，这来人当然是钟海平的晚辈，但他又是代表钟海平来的，而钟海平和柳剑吟则是平辈，因此这拜匣就可以由柳剑吟的门人弟子或后辈来接，也可以由柳剑吟亲自来接。”
一名青年一拍大腿：“这样才对嘛，就算是江湖，也不能没有规矩！”
“原来江湖人这样论辈分的……”
他读的太投入了。
同伴点头赞同：“我也觉得这才是江湖，像侠客小说那样乱杀一气，哪里配得上侠客之名？”
两人急不可耐的挤在一起读一本杂志。
柳剑吟带着师弟见到钟海平之后，开始一系列较量，通过斟茶、接风酒都能相互交手一番。
“一壶酒装进黑铁坛子，四五十斤，老拳师竟然用筷子就夹住了！”
“真是太过瘾了！”
如果说拿《龙虎斗京华》和原来的侠客小说相比，给普通读者的印象中，最大区别就是真实。
文中描绘出一个无比真实的江湖，正邪对立，立场鲜明。
……
孙长卿看完两回连载，连忙翻出让人找来的那次访谈记录。
然后拍案而起：“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说过以侠胜武，侠才是不对劲的地方！”
完了马上打电话给东海散人。
“小岳，发现了吗，内核已经变了，侠这个字被他重新定义！”
岳彭知道孙长卿口中的“他”是谁，无非就是那位提出武侠概念的准大学生。
“我看了，孙老师，你觉得侠是什么？”
孙长卿肯定道：“正义！”
“辽东侠客劫贡物是正义，义和团反清复明是正义，扶清灭洋同样也是正义，甚至丁剑鸣为江湖不耻，因为和官员索善余交往也能说上一句正义，江湖之外，毕竟还有人情……”
岳彭沉默一会，道：“我觉得是规矩，从他前六回看，江湖里没有能随心所欲的人。”
对面的孙长卿一愣：“你说的也对。”
“我们侠客文学缺少的正是这个，任何文学类型都有外延，历史小说不能有现代词，科幻小说不能出现内功等等，都是规矩，侠客里的江湖同样要有个规矩。”
“不，武侠更合适！”
岳彭叹口气道：“是啊，有武有侠，的确是武侠。”
孙长卿口气兴奋：“小岳，你说靠这个以侠胜武，武侠小说能不能得到文联承认？”
“孙老师，还是很难，不只是文联，连国内公众都不认为我们是文学。”
岳彭的态度并不乐观。
有点追求的侠客作者，都一直致力于进入文学殿堂，奈何无人成功。
“不不，”孙长卿的声音透过电话传递过来，“小岳，你没明白我的意思，当然不是立即就奢望所有人承认一种新的文学类型，但公众认可后，文联必然无法对抗舆论。”
“舆论这东西很有意思，有时无用，有时能逆转乾坤，文联的成立本身就是舆论促成的。”
“孙老师，那需要很多作品，争取更多的读者……”
旋即一愣：“孙老师，您想出山？”
孙长卿笑了：“我这么老朽，出山做什么，这不是有那位小友在前面顶着吗？”
“小友？”岳彭愕然。
孙老师六十多岁的老教授，竟然喊一位新晋作者小友？
孙长卿哈哈笑道：“别说小友，如果他能让文联正式承认武侠这个类别，叫我大哥都没事！”
岳彭哑然，是不是爱好侠客的人都有这股愣气？
“你倒还年轻，最近有新作品么？”
岳彭摇摇头，一时间忘记了此时的交流媒介是电话，孙长卿也看不到。
“上个月刚写的稿子，我已经撕掉了，最近不写稿了。”
时至今日，《龙虎斗京华》连载近半，沈哲也开始从网上关注读者的反应。
看着网友发帖留言，不禁摇头。
受金古梁温黄熏陶的他，自然没有网友的感受那么强烈。
但武侠之始显然梁师的作品更符合当今的情况，对传统思想文化的继承、包括写作手法，文中充斥着的诗词歌赋，民情俗语。
后来的金古更多的借鉴了西方文学的创作手法。
事实证明，沈哲的选择是正确的，这部作品在侠客读者中完成了无缝衔接。
然后对梁师在原时空的武侠地位更加确认。
第八十章 六月的江湖
司马鸣风显然不这么认为。
江南市中心区一间茶楼，他和一名中年男子相对而坐。
面前杯中盛着淡黄色的茶水，茶香飘进鼻孔，两人的心思却全然无心品尝。
“司马，《大漠》第五部的稿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司马鸣风眉头紧皱：“快了，月底吧。”
对面的中年人微微摇头：“再加快些，这几天我已经收到十几篇投稿，都是仿照的《龙虎斗京华》。年轻人脑子转得快，耐心也不多，不能压的时间太长，否则他们就另投他家了……”
事实上每家杂志社都有当家作者。
《华夏青年》目前有两位，一位就是沈哲的武侠专栏，一位是笔名“当年花季”的青春专栏。
中年人就是《江湖》杂志的总编，姓王，而司马鸣风十几年来一直就是这家杂志社的专栏作者。对于他这样的地位，总会有些特殊待遇，比如发表先后或者时机，适当倾斜。
文学上开宗立派的毕竟凤毛麟角，后来者往往还是踩着前人趟好的路往前走。
《龙虎斗京华》连载三期，国内两家最大的侠客杂志就收到数十篇此类稿件，基本上都被暂时压下。
《江湖》和《东方奇侠》也需要看看风向。
“司马，你写的就是侠客文学，觉得那个桃花岛主能站稳脚跟么？”王总编面带忧色。
如果《华夏青年》的武侠专栏站稳了，以他们的发行量，作为目前国内此类杂志领头羊《江湖》，必然沦落到第二位。
最让他担忧的是，《江湖》读者会不会大量流失？
“老王，不要太担心，那小子每期连载两回将近三万字，这种创作速度就是最大的弱点。不可否认，文章的质量很高，但正是应为这样，我敢肯定，他必定无法支撑专栏长期存在。”
“那位姓钟的总编不是搞文学的，到时候读者不满，看他怎么收拾！”
王总编道：“那你就不准备对那位作者做点什么？”
两人看起来很熟悉。
司马鸣风说话少了许多顾忌：“你以为我不想，可那小子一直不吭声。”
“这几天又突然曝出身份，确实是个天才，可年龄在那放着，我……”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王总编点点头。
搞文学的都算文人的话，他们对骂也要一个身份对等。
老头骂老头，大师对骂更精彩，前辈明面上攻讦小辈，那叫以大欺小，除非这个小辈走上了歪路。
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作为侠客杂志总编，自然对此类文学了解很深。
虽然不像孙长卿这样的老教授很快看出新武侠的思想内核，也隐约感到不同寻常风雨欲来的意味。
“司马，回去好好看看那本杂志，或许有些启发。”
话中给司马鸣风留了面子，毕竟让他去学习一个后辈的创作手法，有些不太好听。
……
在梁师出现之前，原时空也有武侠，不过后来被称为旧派武侠。
以沈哲看来，即使是旧派武侠也比如今的侠客小说更为进步，朱贞木的《七杀碑》、王度庐以《卧虎藏龙》为代表的鹤铁五部曲、白羽的《十二金钱镖》等都很耐读，更不要说《蜀山剑侠传》了。
他当然忍不住瞎研究一番。
认为旧派武侠肯定受到不少《水浒传》的影响，那部名著前半部分也能看作一部武侠小说。
整个内容描写的便是梁山和方腊两个侠客集团的命运浮沉，梁山集团受招安影射江湖和庙堂之间的妥协，不受招安的方腊集团不容于正统社会，最终消亡。
太祖都说过：《水浒传》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
沈哲没资格评价太祖，至于梁山好汉们投降好不好，看看他们的结局就知道了。
但书中投降后的部分，肯定不能算是武侠小说了。
而这个时空没有《水浒传》这部书，或许也是造成侠客文学格局百年不变的部分原因。
梁师对武侠的另一大功，便是成功把江湖和庙堂割裂开来。
在现实世界之外，创造出一个新世界——江湖。
这个江湖可以称为梁氏江湖，里面生活着很多现实中不太可能出现的人物，这些人物的性格，具有现实中人普遍压抑的特征，所以华罗庚读过之后，把梁师的作品称为成年人的童话。
此时沈哲还不知道南方有位侠客大家给了正义的评价，他也有自己的看法。
武侠小说界最为普遍认可的，应该是金古梁三大师。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创造出了一个江湖世界，梁氏江湖、金庸世界和古龙世界。
用玄幻奇幻的说法，就是开辟了领域。
领域之内无敌。
情节、故事、文笔抛一边，只看每个世界的情况，梁氏江湖太传统，古龙世界人性太黑暗，金庸世界最美。
所以金庸最出名，如果可能，沈哲也想去转转。
……
六月十日，《华夏青年》本月第二期发行。
此时整部书连载过半，经过上一期**的铺垫，杂志销售又迎来一拨增长。
总编钟离已经拿到市场部预估数据，松了口气。
预测本周最终销量能达到480万册左右，能否超过500万大关要看运气。
他也做好了销量下滑的准备，月初的市场调查显示，很大一部分读者属于习惯性订阅。但他没有料到的一个情况是，原本的青年读者买回杂志后，反而勾起了老年人的兴趣。
失去的那部分读者大都是年轻女性。
钟离并不在意，只要销量没有下滑，作为商人就是成功的。
最大的收获是除了版面设计、市场宣传之外，一名好作者的作用远超他的预料。
读者不关心这一点，只想尽快读到后面的情节。
这两回出场最重要的人物是心如神尼，挥手间制服追杀柳梦蝶的四名凶徒，收柳梦蝶为徒。
为了突出柳梦蝶的学武天资，书中还塑造了慧修这个比神尼大三十年的记名弟子：“嫌我资质和根基不够，许多超妙的武功，无法练习，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记名弟子。我也自知不能继承她的衣钵，能跟她老人家学几手粗浅武功，也很心满意足了。”
“心如神尼！”
“我发誓，神尼绝对是本书最牛的人物！”
“原来柳老拳师也不是最厉害的，塞外好像有一群神僧神尼都比他厉害！”
“哪来的一群？”
“唉，你怎么看书的，‘他们武功卓绝，精于医术’这句看到没，他们不是一群是什么？”
“你们都没我认真，还说心如神尼最厉害，我问你们，她是谁的弟子？”
这句话一出，众人连忙翻回去重看。
“晦明禅师！”
“心如神尼是晦明禅师第三代唯一女弟子，那必然还有其他男弟子，一个师傅教出来的，能差得了？”
“有点吓人啊，柳梦蝶说神尼比她爹武功厉害，那么二代弟子和晦明禅师本人不成神仙了？”
《龙虎斗京华》创作出来后，在香江反响很大，梁师接着发表《草莽龙蛇传》巩固成果。然后在此基础上，演绎出天山系列，所以时间人物线现在都不清楚，难怪这帮读者大惊小怪。
这是武侠小说一贯的创作手法。
出来个牛人，然后被人打趴下，最后会出来武功更牛的侠客，吓跑一群人。
金庸老先生也很擅长这种手法，《射雕英雄传》出来江南七怪牛叉轰轰，却打不过梅超风，丘处机出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读完全书才发现实在不咋的，五绝面前小虾米一只。
所谓五绝之下，皆为蝼蚁。
这个时空的读者却没见过这种情节，一个个看的面红耳赤。
恨不得马上跑到塞外，求见晦明禅师纳头便拜。
六月的侠客界，《龙虎斗京华》掀开江湖一角，便让无数侠客爱好者坐立不安。
第八十一章 沈哲说书
人为什么活着？
沈哲当然不会再去思考这么无聊的问题。
因为原时空他曾经被这个问题纠缠过，后来专门到网上寻找答案。
胡适说：生命本身没有什么意义，你要能给它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
还有一位作家这样说：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
看了上面两位说的话，然后沈哲……
关掉网页，没有然后了。
这是李大爷的感叹，听完沈哲一场《草莽龙蛇转》的说书，丁剑鸣结交退休官员索善余，最终反被其毒杀，官场江湖两不讨好，感叹了一句：“为什么要活着呢？”
然后摇着花白的脑袋，很文艺的45°角看天空。
本来沈哲的打算是宅上两个月，然后赶往燕京读大学。
四天前，李大爷忽然敲响沈家门，不顾杨欣的招呼，一头闯进沈哲的书房。
“小子，《龙虎斗京华》是你写的？”
沈哲看书看得正happy，耳边李大爷骤然一声喝，手里的书啪嗒掉地上了。
“李爷爷，怎么啦？”
李大爷一把攥住沈哲的胳膊，急声道：“快说，那本武侠是不是你小子写的？”
“唉唉，李爷爷，别激动啊，先放手，是我写的。”
李大爷往沈哲肩头猛拍一下，哈哈笑道：“好，真是你啊，这回能过瘾了！”
说着，蹬蹬蹬又出门了。
不一会，十几个老头就挤满了沈家客厅。
“小子，讲吧，把后面的全讲出来，不然就你瞧好吧！”
原来还是那个黄志俊惹的祸，不知道从哪儿借来一本《华夏青年》，结果被他爷爷无意见到上面的武侠专栏，一看就入了迷。当然要去老伙计面前显摆，被李大爷逼问，这就等于全小区的老头全知道了。
侃了几十年的《西游记》也腻了，正好《龙虎斗京华》非常合他们的胃口。
梁师的作品大都带有说书人的痕迹，也适合这种传播形式，李大爷看完后便为等不及的老伙计设台开讲。
不过讲到第八回没了。
抓住黄家小子，追问哪儿能找到后面的故事。
黄志俊弱弱道：“李爷爷，这本书的作者就是阿哲。”
因为上面的署名是桃花岛主，这帮老大爷对笔名不敏感，一听阿哲就太熟悉了。
马上全找上了门。
看着一颗颗花白的脑袋，沈哲很是头疼，发表前肯定不能随便流传出去，这牵涉到版权问题。
但和这帮老人家没法解释，又不能打发走算了。
灵机一动，想起梁师的另一部作品——《草莽龙蛇转》，是紧跟着《龙虎斗京华》随后发表的，人物情节很多都相关联。他不准备把这部作品在这个时空发表，倒是可以拿来讲讲。
“各位爷爷，你们想听的我不能讲，会被告上法庭的，另一个故事怎么样？”
“那不行，就听《龙虎斗京华》！”
“对，小子，快点讲！”
李大爷大喝一声：“都给我住嘴，没听到会被告上法庭吗，你们这些老货，忒不知轻重了！”
沈哲无语，最不知轻重的是您好吧？
“各位爷爷，这个故事和《龙虎斗京华》一样，人物也差不多，还是完整的！”
一听是完整故事，老头们纷纷道：“这个好，这个好！”
“小子，别在意，就算不讲其实也没事。”李大爷拍拍沈哲的肩膀，貌似很好说话的样子。
沈哲哭笑不得，老年人真是不好伺候。
于是沈哲家客厅就成了茶馆，林语菡化身小厮，母亲杨欣被挤到了卧室门口里。
开始还好，每天说上两回，这些老头就心满意足各回各家。
但是第二天这个消息便在小区里传开了，然后上班族也参与进来，大门关不上，人都占了楼道了。
李大爷办事效率也高，很快在小区中间弄了张桌子。
至于说书人的扇子、扶尺、屏风就算了。
经过协调，众人商定每天下午六点半开始，说到八点半，放沈哲回家吃饭睡觉。
这几天连林远志下班都准时了。
今天已经是说《草莽龙蛇转》的第五天了。
沈哲下楼，一百多人搬着小板凳，坐的跟小学生似的，先是一通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的打招呼。
反正他家和小区内部没什么亲戚关系，称呼只看头发黑白和皱纹多少。
坐到桌子后面，沈哲咂咂嘴。
真是好学生，如果学校都这样，老师们就太欣慰了。
《草莽龙蛇转》可以看作《龙虎斗京华》的外传，主要描写的是太极丁派少掌门丁晓的故事。
丁晓因父亲丁剑鸣亲富豪而远江湖，少小离家，立志将太极丁派和太极陈派合并一家并发扬光大。受杨露禅“偷拳”启发，经历一番曲折感动了太极陈，收他为徒。
学艺出师后即投入义和团，后其父丁剑鸣身死，前往保定整顿门派，接任掌门。
后面的故事就和《龙虎斗京华》重合度很高了，一帮江湖好友截道，手刃索善余，为丁剑鸣报了大仇。
不过这算是一部喜剧，丁晓最终还是和女主姜凤琼有情人终成眷属。
“丛林莽棒，人影幢幢，刀枪不及，暗器便飞。沙家党羽跑在前头，冲上悬崖，居高临下，发一声喊，暗器乱投，金镖、袖箭、甩手箭、铁莲子、菩提子、飞蝗石、毒蒺藜……”
“青钢剑疾的展开，左右扫荡；朱红灯的龙吟剑也舞成一道银虹，风雨不透。两柄剑矫如游龙，向前开道。众好汉或仗轻灵身法趋避，或用手中兵器碰磕，也跟着急进。”
“话说这太极陈，运太极行功，翩如飞鸟，足登危石，脚点苍苔，直向崖峰冲去……”
沈哲说的唾沫横飞，下面人听的眉飞色舞。
其实沈哲哪里会说书，只不过把脑海里的故事内容照着念出来而已。
“柳剑吟那边，正与喀图音展开一场荒漠上惊心动魄的恶战。”
“欲知柳剑吟战得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下面人群轰然叫好，然后搬着板凳，拿起茶杯，意犹未尽回家去了。
幸好是夏季，天气不冷，也不太黑。
楼道里，林远志道：“小哲，讲的很好！这个故事要发表吗？”
沈哲摇头道：“林叔叔，这个就算了吧。”
父亲沈明诚很支持这事，自从沈哲开讲，这几天小区邻居见到他和杨欣都客气很多。
第八十二章 小青山公园
也许正如你所说的……网络虽然迅速，但并不完美
我可以很快地寄给你我的思念……却无法附掉落在键盘上的泪滴
待会再寄给你最后一封mail后……我就该走了
现在的你……应该正在熟睡吧……
轻舞飞扬把轻柔的语气化作文字，每一行字对于痞子蔡，都是心口上一把刀。
《第一次亲密接触》本就不长，沈哲发了两章后，又发现他犯了个错误。对彼世界来说，这部小说或许也会被称为第一部网络小说，这种文学自有时尚性和通俗化的特征，同时不规范性也是一种阅读乐趣。
网络语言的开放性，可以无视书面语的很多规范。
“t死你”、“i服了u”……让传统作者长针眼，而对**友很亲切，包括很多怪异符号。
改文要慎重啊。
忽然感觉后背一痛，沈哲一惊回头。
“阿哲，这章是什么意思，他们不会在一起吗？”林语菡气鼓鼓的，化身小老虎。
这篇小说沈哲看过好多遍，早已忘记第一次读到是什么感觉了，文学的眼光和读者感受肯定是不同的。
呲牙咧嘴一番：“林妹妹，悲剧更有感染力，国文课上不是讲了么？”
“不管，必须让他们在一起！”
“那我就写两人举办了盛大的婚礼，轻舞飞扬在家刷马桶，痞子蔡下楼去打酱油……”
林语菡愣住。
十八岁的女孩变化太快，身材变变变。
心情变化更快，刚才还很生气，这会又踱到窗口发呆。
窗外正淅淅沥沥……不对，哗哗啦啦的下着中雨，这几天都是这样，每天下一个多小时准时雨停。
沈哲喜欢雨天，听着雨点打在窗台，读书码字都很有感觉。
林语菡却不喜欢，在一旁坐立不安。
“好闷噢！”
沈哲道：“我给你讲个故事？”
“你讲吧。”林语菡有些无精打采。
“……多开心的早晨哪！猪爸爸有点感动，他对猪宝宝们说：‘孩子们，你们要爱护这里的环境啊，不要让它再受到破坏了。’七只小猪一齐向猪爸爸保证：‘我们一定好好爱护环境，做个保护环境的小卫士！’”
林语菡无语道：“阿哲，这就是你讲的故事？”
房间太闷，天地很大。
等雨停后，和杨欣打了招呼，两人就出了门。
小青山离家不远，十几分钟就走到了地方，也不高，围山而建的公园供市民免费游玩。
不知道哪个在门口立个木牌：情侣出没，严禁偷窥。
路过一片水洼的时候，林语菡欢笑着跳到沈哲背上，抓着他的耳朵指挥方向。
她高兴了，沈哲有点苦逼。
一手抓着凉鞋，一手抓着栏杆往上山上爬，感觉很累。
心里莫名其妙的闪出一个念头：同等体积的男人和女人重量绝对不同。
事实上，沈哲已经越来越搞不懂林语菡心里的想法了。十五岁的时候，他还能很容易就猜出她的心思，十六岁的时候就有些挠头了。特别是最近，时而生气，时而发呆，时而高兴。
沈哲不是少女问题专家，只能等待。
山顶一个四面透风的凉亭，外侧一块红砖上，还有三年前那个假期用小石头刻的一幅图画。
背着书包的两个人手拉手去上学。
沈哲是从来不带书包的，林语菡坚持给他加上，当时也抱着小孩子玩闹的心态。
如今，小丫头似乎长大了，开始想平等交流。
“阿哲，一个拿着糖果引诱小姑娘的坏大叔，应该怎么惩罚他？”
“皮鞭？还是夹棍？”沈哲笑道。
林语菡笑眯眯的：“我觉着惩罚太轻呢。”
“语菡，我们都是同一年出生，我四月，你九月，也不过比你大了五个月，叫大叔太过分了！”
林语菡扭头看他：“可你现在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那是你的错觉。”
真实情况先不论能不能说，说了她也不会信。
“以前还小不知道，最近发现阿哲你和我说话，好像哄小孩子的语气。”林语菡看着沈哲的侧脸，笑着问，“刚才让你背我上山，心里面骂我没有？”
“绝对没有！”沈哲矢口否认。
林语菡哼道：“我是故意的，谁叫你平时都不锻炼身体的。”
看来以后要和林语菡改变交流方式了。
沈哲笑道：“语菡，女生有折磨男生的特权，理解理解，和猴子差不多嘛。”
“这和猴子有什么关系？”
沈哲道：“你看哈，猴群里的公猴追求母猴，母猴也是到处跑，不让公猴追到，折磨得公猴精疲力尽才让它得逞，人就是猴子进化来的嘛，你是不是也这样想的？”
“歪理，那公猴还霸占所有母猴呢，你也这么想？”
“语菡，你要和我探讨男女分别产生的社会根源？那我告诉你，等到物质极大丰富，就是母系社会了。”
“什么叫做物质极大丰富？”
“不论分配原则，往歪了说，就是想吃什么伸手就够到，想要美女，按个按钮美女从天而降……”
“越说越不靠谱了！”
沈哲哑然，这好像是那个世界一代人的某种理想。
扶着栏杆向外看，北边是雨后的城市，东边是隐约可见雾蒙蒙的海面。
沈哲忽然感觉，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心底另一个世界依然很清晰，给他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
同一个经纬的一座城市，建设都变得面目全非。
今年刚竣工的世纪大桥，从眼底下不远处的江面穿过，成了中海市最新地标，好陌生。
他没能力指挥市政府，更改建设规划。
“东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沈哲轻轻念了两句，林语菡回头问道：“阿哲，我有你说的这么好？”
“啊，这两句说的是我。”沈哲回头道。
林语菡噗哧笑了：“你还是佳人啊……对了，阿哲，你写得那些诗会出版吗？”
“不会，都是送给你的，我又不想当诗人。”
“噢。”
沉默一会，林语菡忽然道：“阿哲，你说将来会发生什么？”
“一辈子？”
“嗯。”
沈哲想了想：“你会成为林设计师，我会努力让这个世界变得熟悉一些。”
林语菡皱眉道：“为什么你会感觉这世界陌生？”
沈哲不答，继续说道：“然后林设计师和沈大师生个沈小哲，平安过一生，最后翘辫子。”
林语菡捡了个小石子，在另一块红砖上又刻了一对小人。
这次都没有背书包。
下山的时候，沈哲拉起林语菡的手，两人很自然的并排走在石阶上。
第八十三章 作者出走事件
一辈子是个不准确的概念。
浑浑噩噩很短，忙忙碌碌就很长。
沈哲想过得简单点，但是责编苏薇联系了他，又让他变得清闲不起来。
“小沈，下月能再提供一个中长篇吗？”
沈哲拿着电话，愣道：“专栏不是还剩两期么，下一篇应该能准时交稿。”
“另外再提供一篇，最好是那种纯爱小说。”
沈哲问道：“一期连载两部？”稿子他多的是，供稿倒是没什么问题，多花点时间打字就是了。
“嗯，下月要撤一个专栏，现在编辑部还没找到合适的作者接手。本来那块是唐编负责，他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先填上这个缺口。”
沈哲在杂志社见过那位姓唐的主编，不过不太熟悉，没说上几句话。
“当年花季呢？”
苏薇叹口气：“唐编正跳脚呢，除了你的武侠专栏，当年花季的青春专栏也是杂志的主打。但是找她续约的时候，我们被拒绝了，暂时还不知道什么原因。”
沈哲皱眉，听说那位有名的青春女作者已经和《华夏青年》合作好几年了。
现在不续约，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现在这家杂志社也等于沈哲的另一个家，遇到困难肯定要帮一把。
他毕竟骨子里出身网络文学，首先想到的就是原时空网络上流传较广的纯爱三部曲。
一部去年就出版了，另一部正在论坛连载，剩下那部正好顶上。
“苏姐，给我十天时间，我交给你一篇稿子。”
苏薇松了口气，惊讶道：“现在你就有想法了？你在网上连载那篇，当时阻止你就好了。”
沈哲笑笑，《第一次亲密接触》在网上连载，算是他一个执念。
“放心吧，下月是吧，误不了事。”
苏薇道：“嗯，她的专栏合约下月底到期，如果能找到新作者接手，你还是可以专心武侠专栏。”
“我看你的武侠，创作速度快不起来，要费不少心神。”
沈哲没说话，他如果想放开速度，每天码上七八个小时，三五万字还是没问题的。
挂完电话，沈哲沉思一会。
杂志社最重要的资源就是作者了，特别是专栏作者跳槽，对任何一家杂志社都是巨大的打击。
《华夏青年》也会在每年秋季举行一场年会，聚聚餐，旅旅游，赠送一些纪念品什么的，就是为了笼络住几名重要作者。沈哲因为去年准备高考，还没有参加过杂志社的年会。
估计那名女作者露出跳槽的意思，对苏薇他们打击不轻。
想着，沈哲又给钟离打了个电话。
“钟哥，没事吧？”
钟离的声音听上去还轻松：“哦，是苏编辑告诉你的吧，没事，她怎么和你说的？”
“苏姐向我约稿，八月中旬吧，我再向你们交一篇稿子。”
钟离有些高兴，却问道：“那就好，稿子方面你和苏编辑谈就好，不影响你的专栏吧？”
“放心，我豁出去了。”沈哲笑道。
“仗义！”
别说双开，三开都没问题，沈哲心道。
至于论坛连载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本来就很短，赶一赶晚上就能完成。
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
中午，他和林语菡、母亲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随手拿着遥控器换台。
切到中海卫视的时候，无意中听到华夏青年的名字，好像说的就是作者跳槽事件，马上凝神观看。
这种地方卫视其它城市在收视率上还是占据不少份额，不过在中海市基本上属于鸡肋，因为国内最大的电视传媒集团星辰电视就在这里，本地卫视就很不起眼了。
渐渐就变成了一家八卦媒体，专门报道一些中海市发生的怪异事件，小道消息。
电视画面采访的正是华夏青年的一名作者。
“这家杂志社已经变了，不再是我们以前熟悉的青年之家。”
“当年花季离开我一点都不奇怪，读者也肯定能发现，拿到手的杂志已经少了一大块爱看的内容。”
中海卫视女记者笑着问：“所以你也准备背叛老东家？”
这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男作者，闻言脸色不太好看：“背叛？我们作者可不是杂志社的家奴！”
当今的杂志社和作者之间确实算是一家人，自从文联成立，登记的作者信息都会注明属于哪家文化单位。只是女记者显然不怀好心，故意用一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词语。
沈哲马上给苏薇打了个电话。
“苏姐，杂志社走了几个人？情况很严重吗？”
苏薇叹了口气：“可能吧，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钟总编一上午没出总编室了。”
“是不是和我有关？”
杂志社和作者是一家人，那么作者之间就应该是兄弟姐妹关系，沈哲明显和别的作者不太亲近。
他的专栏还自成一体，差不多已经扭转了杂志内容方向。
“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消息了？”
沈哲嗯了一声，说道：“那他们跳槽就是武侠专栏惹出来的了？”
苏薇沉默一下。
“小沈，我们几个编辑都对你有信心，但是忽视了其他作者。有些人还是有追求的，你的专栏影响越大，对他们的出版销量会有影响，间接影响到作者星级，这又会反映到稿费上……”
苏薇说了一大通，沈哲渐渐听明白了。
文联的作者星级平时是没什么大用的，主要作用就是一个评判稿费标准的规范。
每个星级的最低稿费标准，文联有规定。
这是一般情况，如果杂志社很看好某位作者，适当可以增加。
像沈哲第一篇稿子拿了千字200的稿费，就是钟离亲自拍板定下的。
那时他还只是一个新人，按照星级标准，大约应该拿千字80——100。
至于钟离为什么给沈哲几乎两倍的稿费，那是他个人眼光问题，事实证明，他并没有走眼。
随着《龙虎斗京华》连载过半，杂志又得到一批侠客读者的青睐，同时也被一些青春读者抛弃。像当年花季这样的青春文学作者肯定有了想法，这时有人背后引诱一番，出走就成了必然。
“当年花季去了哪家杂志社？”
“她这个星级的作者，还能不容易猜想，你这么聪明。”苏薇道。
沈哲已经很少看青春文学了，只是听说过当年花季是一名五星作者，小杂志社估计容不下。
星级看得是出版图书发行量，证明她已经累计出版过500万册以上的作品。
这个级别的作者稿费标准是千字300，出版分成10%以上，整个国内也不超过两百名。
沈哲出现之前，当年花季一直是杂志社的主力作者。
沈哲眯起眼睛：“青年人？”
苏薇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钟总编一直没说话，现在我们编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
第八十四章 李智宏
下午三点左右，钟离打来电话。
通知沈哲财务刚给他结算了一笔钱，主要是连载稿费和已出版两部书的后续分成。
沈哲闻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果然，大约又等了一个小时，苏薇联系他，说编辑部来了位副总编。
不知道详细情况，只好胡乱猜测。
对于钟离这位总编，沈哲一直印象很好，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开始就那么看好自己。
杂志社最近很顺利，销量节节攀升，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大的人事变动。人事变动？沈哲心里一动，新来的副总编肯定不是钟离招聘的，应该是公司任命。
一时间忘记杂志社的主管单位名字是什么，沈哲从抽屉里翻出以前的合同。
海洋文化中海分公司。
这会也没心情看书了，坐在椅子上默默思考。
林语菡发现他有些异常，关心道：“阿哲，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沈哲摇摇头：“不知道，是杂志社的事情。”
“和你有关？”
“应该和我的专栏有关，具体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语菡道：“对你影响很大吗，要不要打电话问问我爸？”
沈哲再次摇头，这种事问林叔叔等于白问。
也没等多长时间，电话响起。
沈哲马上接起来，钟离的声音听上去很平静：“小沈，如果方便的话，来杂志社一趟？”
“好。”
坐出租车赶到那栋三层小楼，苏薇正等在外面。
“苏姐，到底多大事？”
苏薇叹气道：“看样子事不小，公司下午来了七八个人，以前这些事情都是总编负责，我们编辑只管好杂志内容就行。不过现在大家都已经知道，编辑部要增加一位副总编了。”
“钟哥同意？”
“杂志社不是他的，上司的任命他也没办法吧，可能是一位专栏作者的出走惊动了公司。”
沈哲微微放心，如果是缺少作者的问题，对他来说这个事情就能简单解决。
“他们在小会议室等你。”
走进编辑部，一眼就看到五个生人，和编辑们坐的泾渭分明，有男有女。
沈哲和林远志打了个招呼，按苏薇指的地方进了小会议室。
“小沈，来了？”
钟离向他招招手，沈哲笑着点点头，走过去坐在他旁边的办公椅上。
室内还有三个人，不用钟离介绍，也能大致猜出他们的身份。
坐在上首的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穿着白衬衫，领口松开一颗纽扣，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这是公司的韩经理。”
钟离先向沈哲说了句，和他坐对面的两个人却没有介绍。
就听那位韩经理笑呵呵道：“这位就是状元沈？果然年轻有为，一表人才。”
沈哲正要客气两句，韩经理却马上起身，对钟离说道：“钟总编，就这样吧，剩下的事你们谈，我先回公司，还有一堆事等着。今后呢，内容方面就交给小李锻炼锻炼，多管管市场开发，你也比较擅长。”
钟离轻轻点头，面色平静。
沈哲最大的名气貌似是高考状元这个身份，显然某些人暂时还不放在眼中。
韩经理起身走出会议室，对面其中一人跟着出去，估计是秘书。
被人无视的感觉好久没尝到了，沈哲自嘲笑笑。
“沈哲同学？”会议室剩下的那名男子，和钟离年龄差不多，自我介绍道：“我叫李智宏，你可以叫我李哥，希望今后合作愉快！”说着，起身要和沈哲握手。
沈哲也站起来和他握了握，点头道：“李副总编，你好。”
李智宏一愣：“你知道我？”
沈哲道：“听说杂志社来了位副总编，应该就是李副总编吧？”
钟离把胳膊放在桌子上，一直不插话。
沈哲忽然回头道：“钟哥，你打电话喊我来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不？”
钟离向李智宏努努嘴，示意让沈哲和他交流。
李智宏笑道：“沈哲同学，那我就直说了，杂志社以后的内容方向可能有些变化，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怎么配合？”
李智宏随即道：“我看你对青年文学也很擅长，以后多创作一些这方面的作品？”
“那我的武侠专栏呢？”沈哲问道。
李智宏摊摊手，面露无奈之色：“我们准备关闭这个专栏，再给你开通一个青春专栏怎么样？”
沈哲不能答应，通俗文学方面，武侠是他最重视的一块。
这位李副总编看上去也不舒服，似乎有点面瘫，笑起来还不如不笑。
有时候，第一眼缘很重要，决定了能否能成为朋友。
“沈哲同学，文联上半年图书发行数据也快要公布，到时候你肯定是五星作者了。看看你两部出版作品，也是青春向的，为什么要突然改为不入流的武侠？哈，当然，我对你能考那么高分还是挺佩服的。”
武侠不入流？现在确实还不入流，将来的武侠可能会让你吃惊。
沈哲平静问道：“我要是想继续写武侠呢？”
李智宏一愣，好像对沈哲的话有点意外，不过马上道：“杂志的内容方向一定要回归的……”
言下之意，武侠专栏关闭已成定局。
沈哲点点头，忽然转头看向钟离：“钟哥，当年花季是怎么回事？”
钟离苦笑着摇摇头。
李智宏似笑非笑道：“她本来要跳槽到青年人，被我劝住了。”
沈哲这下真的明白了，这是一次自上而下的人事变动，以后估计杂志社就是这位李智宏当家。
只是他一时不明白为什么。
钟离做了这么多年总编，杂志发行量翻了个倍，绝对是一名优秀的掌舵者。
却不方便当场询问，说道：“那就关了吧。”
李智宏道：“感谢沈哲同学能理解，现在我们谈谈改编权的问题。”
“改编权？”沈哲楞了一下。
“对，《那些年》的改编权，公司准备买下来。”李智宏翻开桌上一个文件夹，一边说道。
沈哲淡淡道：“我从没说过要卖改编权。”
李智宏皱眉，从文件夹抽出一份合同，说道：“这个合同上已经注明，公司有优先购买权，沈哲同学，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啊！”
沈哲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当然要感情用事！
既然要当文联作者，他不可能忘记研究这个世界的版权制度，有文联顶着，反正有恃无恐。
“现在只有一家来谈，哪来的优先？”
李智宏看着沈哲，忽然感觉这个少年非常讨厌，皱眉思索一阵，看向钟离。
“钟总编，这件事交给你来谈吧。”
副总编用这种口气和上司说话，沈哲对钟离的处境有了清晰的认识。
第八十五章 武侠不适合改编？
谈话不欢而散，正好到了下班的时间。
编辑们疑神疑鬼的离开编辑部，钟离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只剩下六个人。
沈哲、林远志、苏薇、魏主编、一位性格活泼的美术编辑，二十几岁模样的女孩，还有一个保洁阿姨。
林远志是准备等着沈哲一起回家，其他人大约是和钟离比较亲近。
“你们啥时候走咧？”保洁阿姨首先催促。
几人连忙走出编辑部，给这位阿姨腾地方，人家要开始工作了。
叫雯雯的编辑却蹦到沈哲面前，问道：“小哲，那些句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女孩还是个自来熟。
“什么句子？”沈哲向后退两步。
雯雯话语冲口而出：“《第一次亲密接触》里面的句子呀，都好有感觉，轻舞飞扬嫁给痞子了吗？”
结果比你想的要残酷，沈哲心道。
好不容易打发了这个活泼好动的美术编辑，沈哲对苏薇道：“苏姐，我们冤枉青年人了。”
苏薇撇撇嘴，她向来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谭家父子。
魏主编比较稳重，此时凝重道：“钟总编，那位李副总编是哪里冒出来的？”
钟离摇摇头，可能感受到几个人的情绪，忽然笑了。
“别担心，我还是总编，不过今后内容方面要交给新来的李副总编负责，我只管市场开发，其它照旧。”
听着没事，魏主编脸上忧色不减。
别看钟离现在很好说话的样子，刚入职的时候也开了好几位编辑。
新上司要掌控局面，肯定从人事入手，这和人品好坏无关。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区别只不过手段高低罢了。
当初钟离搞的编辑年轻化，他这个五十来岁的老编辑竟然没有被清退，反而成了出版社头头。这次新来的上司也是个年轻人，再照猫画虎来一回，估计就得回家养老了。
林远志好像刚搞清楚状况，马上也忧色上脸。
钟离看向沈哲，笑道：“小沈，是不是请我们吃顿饭，这里你可是最富裕的。”
沈哲马上答应下来。
正好上次的现金还剩两千多，装裤袋里皱巴巴的一团，掏出来展示一番：“就照这个数。”
苏薇摇头道：“我不行，马上要去接薇薇。”
“没关系吧，”钟离摆摆手，说道：“热闹热闹，正好席上缺个小孩，就在前面那家餐厅。”
沈哲道：“是上次我们见面的地方吧，好像不适合吃饭，倒是适合在那里约会表白，要不然换一家？”
“坐坐而已，去去晦气，你真要吃饭？”钟离无语道。
沈哲不再多说。
雯雯嚷嚷着要和苏薇一起去幼儿园接女儿，沈哲四个先行前往目的地。
坐定后，叫了饮料，等着人到齐。
“钟哥，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吧，太突然了。”
钟离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小沈，这件事还真和你有关系。”
沈哲道：“猜到了。”
“那我就说说吧，估计你们对这件事也不理解，明明杂志社状况很好，公司为什么却对我这个总编不满？”钟离苦笑一声，“说起来是我的问题，听了韩经理一番话才彻底搞明白。”
沈哲好奇：“那位韩经理说了什么？”
钟离道：“先别管他说了什么，要清楚原因，首先得知道我们的上司是谁。”
“海洋文化中海分公司。”沈哲道。
“总公司呢？”
这个沈哲就不知道了，倒是魏主编悠悠道：“海洋电视。”
钟离摇头道：“准确的说是海洋文化，国内最大的两家文化公司之一，现在你们知道我们的东家了吧？”
沈哲恍然。
趁机问了另一个问题：“这两家电视台名字怎么这么相似？”
魏主编插口道：“估计你们这个年龄都不清楚，我小时候最大的电视公司是星辰海洋，本是一对好朋友共同建立的，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闹翻，分裂成两家公司。”
钟离道：“便是如今国内两家巨无霸，星辰传媒和海洋文化，旗下各有一家电视台。”
沈哲听到某些秘辛，颇感兴趣道：“一对好朋友，是桃园结义吗？”
魏主编诧异道：“什么桃园结义？”
沈哲自知失言，他还没动手，华夏哪里来的桃园结义。
只听钟离接往下说。
“星辰传媒主要业务在新闻报道，而海洋文化却在电视剧制作方面一家独大。”
“我们只是海洋文化下面很多杂志社中的一个，成立这么多杂志社只有一个目的——优先改编权！”
“这和版权制度有关，你们肯定了解。”
“一直以来，最火的电视剧都是历史、青春、乡村、城市家庭矛盾等作品改编而成，这些作品大都发表在各类型杂志上面，签约合同一般都带有优先改编权的条款。”
林远志嘟囔道：“我说怎么电视剧都是海洋电视拍的，原来掌握着创意来源。”
钟离接着道：“投资较大的历史正剧，海洋文化占据绝对优势，其它类型又抓着优先改编权，这家电视**霸全国就不奇怪了吧？”
这时，苏薇已经带着女儿到了，雯雯也找了个座位。
薇薇看见沈哲就扑了过来，嘴中叫道：“老鼠哥哥！”沈哲连忙一把抱住。
“老鼠哥哥，给我讲舒克的故事！”
苏薇无奈道：“知道舒克是你写的，整天念叨，没办法。”
沈哲还记得第一次在小区门口见到这个小丫头，看起来非常乖巧，现在好像变得有点缠人。
这里不是讲故事的地方，先讲个小猪盖房子的故事对付一下。“薇薇，下次给你讲一整天舒克，好不好？”
小丫头很容易满足，转着眼珠打量周围的人。
钟离几个都面露异色，听上去随口编的一个故事，却很容易征服了小孩子，这讲故事的能力不佩服都不行。
却不知，沈哲最不怕的就是讲故事了。
刚才听钟离和魏主编说了老半天，他还有个疑问没解开。
“钟哥，既然海洋文化要优先改编权，中海分公司为什么对着干，还要关了我的专栏？”
钟离道：“这就是这番人士变动的原因了，前段时间我们商量着给你提稿酬，结果提交之后，公司就召我去开会，谈到武侠的问题，对其他作者影响很大。我不同意撤销你的专栏，当然稿酬的事也不了了之。”
还有这事？
沈哲看看几人，魏主编和苏薇都点头。
“先谢谢钟哥，不过这和撤销武侠专栏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也签了优先改编权吗？”
钟离怪异的看他一眼：“你平时不看电视？”
沈哲诧异道：“很少看。”
钟离点点头，说道：“这就不奇怪了，你见过武侠……不，侠客电视剧和电影吗？”
沈哲低头想想，好像真没见过。
魏主编却首先明白过来，恍然道：“武侠不适合改编，所以对公司没多大价值！”
沈哲这回是真的愣住了，武侠不适合改编？
这是哪个混账说的！
第八十六章 说着容易做起难
想想那些翻拍又翻拍的武侠影视剧、游戏甚至动漫。
现在竟然被下了一个不适合改编的论断，沈哲一时觉得非常荒谬。
原时空受国内社会环境影响，武侠进入内地是比较晚的，后来有部分武侠读者是先看到电视剧，然后再去寻找原著。一代人伴随着武侠成长，怎能说不适合改编？
钟离手指敲着桌面：“清楚了吧，我们干的不错，但对整个海洋文化来说，正好走上了歪路。”
众人默不作声。
魏主编叹气：“影视剧是视觉艺术，需要人物鲜明，情节生动，侠客小说确实不占优势。九十年代初倒是改编过几部，不过都失败了，收视率惨不忍睹。”
钟离道：“我不太懂这些，这话好像是公司一位评论家说的。”
“评论家的话也能信？”沈哲冷笑一声，说道：“真正的评论家没有几个，都说些车轱辘话，就像太平皇帝子嗣数量往往赶不上乱世开国帝王，在太监指导下进行夫妻生活，那还能有好事？”
话说的有些刻薄，几个人都诧异的看看他。
还是第一听沈哲这样的语气说话，以往都是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淡定摸样。
沈哲也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感到好气又好笑。
他曾经也看过不少武侠影视，到了这个异时空依然清晰记着那些经典场景。
花和尚倒拔垂杨柳，展护卫五鼠闹东京。
面对追杀，少年把情人送上马，嘶喊：你快走，我血条空了，不必管我！
圣火坛前，曾阿牛变身闯关最**oss，少林僧众全成了苦字辈。
天龙一战，慕容复被段誉的激光枪扫射……
想了一会，沈哲心里好笑，这些场景尚未出现，人家产生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钟离拍拍他的肩膀，几人用安慰的目光看着沈哲，作者都心高气傲，别受太大打击才好。
本来以为是当年花季跳槽，现在离开杂志社的好像变成了沈哲。
连责编苏薇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沈哲的心思却转移了。
他不可能向面前几个人解释的太清楚，海洋文化容不下武侠，自然有更合适的杂志社愿意发表。
事实上也怨不着这家公司，他们办杂志社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改编权。
版权制度下，一个优先改编权足够了。
只是等将来武侠兴起，这帮人不要捶胸顿足才好。
文学杂志本就和影视改编息息相关。
张一谋好像就说过：“我是全国订阅文学杂志最多的人”，《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活着》等很多作品都取材于文学杂志改编而成，反倒《十面埋伏》是直接找人编剧。
“小沈，小沈……”
钟离不知道沈哲此时的思绪在时空之间穿越，还以为他受打击失常了。
沈哲回过神，笑着说：“钟哥，我们解约吧。”
“青春专栏呢？”苏薇插上一句，说道：“写青春文学，你的水平也是最高的，为什么一定解约？”
“已经拒绝那位李副总编了。”沈哲苦笑。
钟离还是总编，估计想写青春文学，他一样能写，但失去了感觉，就不想强求。
沈哲忽然问钟离：“钟哥，你为什么支持武侠？噢，这么看好我？”
钟离指指他：“我虽然不是作者，也要能看出哪部作品能畅销啊，你的两本书不都进了畅销榜，我的眼光没错吧。至于武侠，我认为它是一种新文学类型，看起来似乎能量产，是不是？”
沈哲点头，武侠作品只说耳熟能详的，就有数十部。
“加上文化两字我还是商人，取的是利，失去一部分读者，我们不是得到了侠客界的更多欢迎么。”
“公司对我不满，主要是内容发展方向问题，我的工作成绩还是被认可的。”
“你要是继续写武侠，就去南边那两家类型杂志吧，肯定欢迎你。”
“内容方面本来管的就不多，正好来个负责的，挺好。”
说着挺好，听上去也带着一股怅然，总揽全局差不多变成市场部经理，谁都不舒服。
席间沉默，只有小丫头薇薇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沈哲和钟离、苏薇甚至魏主编其实也没见过几面，交流最多的还是通过网络和电话，但就是觉着合得来，让他和刚认识的李副总编合作，马上浑身不舒服。
美术编辑雯雯忽然道：“办一家杂志很难吗？”
钟离一愣，旋即摇头：“雯雯，十年前文联成立初比较容易，现在啊，说起来也容易，做起来就难了。”
“噢，我随便说说。”
在座的除了钟离，都是作者和编辑，对内容以外的事情不是很清楚。
沈哲也从来没有自办杂志的打算，在他生活过的时代，个人办杂志麻烦的要死，单单主管单位一项就不容易搞定。然后各种证明材料，是否符合国家文化布局，系列程序一般人搞都搞不懂。
主管单位？
沈哲忽然愣了一下：“钟哥，办杂志是不是向文联申请？”
“是的，杂志社申请刊号，出版社申请书号，这些都是文联主管。”钟离点头道。
听了这话，沈哲脑海仿佛一道光闪过，怎么忘记文化管理制度不同了……
某个念头刚冒出来，又下意识的掐灭了。
唉，是个麻烦事，现成的杂志社那么多，他只要码字就行。
苏薇却道：“听起来似乎很简单？”
一旁的魏主编不赞同：“那是听上去容易，要是真这样，还不到处都是杂志社？”
钟离无奈道：“业内相关的事，你们应该多少了解一点吧？”
魏主编道：“现在和十年前是不同的，文联的成立就是为了繁荣文化产业，我的意思是办起一家杂志容易，活下去很难。”
“魏叔叔，难在哪里呢？”雯雯好奇道。
“这要问钟总编了，我只知道选题、排版、印刷、发行四大步……”魏主编摊开手说道。
雯雯无语：“魏叔叔，你说的是编辑部的工作，这我也知道！”
“我来说说吧，”钟离接话，“申办一家杂志社有几个步骤是必须做的。”
“先要成立一家文化公司，作为主办单位，然后才能到当地文联申请刊号。如果需要出版资质，还要同时申请书号。再寻找一个办公地点，招聘编辑，联系作者，雇佣运输公司，打通发行渠道……”
“至于老魏说的那四步，是一切就绪之后的事情了。”
沈哲听的一个头两个大。
第八十七章 坑爹
听钟离一番介绍，雯雯吐吐舌头，不插话了。
苏薇却面露兴奋之色，说道：“只是很麻烦，好像并不难，总编，为什么你不自己办一家杂志社？”
“不难？”钟离苦笑，说道：“不知道你们看过文联的出版管理规定没有？”
“看过，不过细节不太清楚。”苏薇道。
魏主编活得长些，很多事知道的不少，无奈道：“资金一项就拦住大部分人了。”
钟离微微点头：“有出版资质的杂志社注册资金就需要50万，还有公司审批、书刊号，杂费等产生的费用，员工工资，办公场地等，没有百万首期都发行不了。最难的是稿子，所以很多作者能办的事，我们编辑反而……”
忽然看到沈哲脸色不对，问道：“小沈，怎么了？”
沈哲此时脸色非常古怪，脸上肌肉似乎在跳动，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
“钟哥，百万就能办一家杂志社？”沈哲忽然问道。
钟离愣愣的看着他，猛然一拍桌子：“小沈，你准备办杂志社？”
沈哲歪着嘴：“……听你一说，也有了想法。”
刚才几人说话的当口，沈哲无意回头，看见林远志正坐在那里翻几页稿纸。
这会还要审稿，太敬业了吧。
心里这个念头闪过，瞬间就咯噔一下。
仔细一想，脸上露出苦笑，林远志从《东方侠客》来到新单位，貌似还是他的手笔。
现在公司砍掉武侠内容，作为武侠主编，林叔叔怎么办？
待业还是回原单位？且不说那家小杂志社是否有前途，估计以林叔叔的性格，也绝不会再吃回头草。
这不坑爹么！
哦，的确是未来老岳父，真是坑爹啊！
威胁到感情问题，什么麻烦立即被他抛到脑后去了。
正好听到钟离说到资金问题，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
来到异时空好多年，有些思维还没转过弯，这里文化行业的管理要放松的多。
钟离眼睛也亮了。
其实他也算是年轻人，开始未尝没有创业的想法。
最初进入杂志行业也抱着学习一番的念头，只是后来发现没那么简单，所谓资金什么的不过是借口。编辑和作者资源才是为难处，经验丰富的主编和星级作者都是各杂志社培养出来的，他也不善于搞阴谋诡计，暗地里挖公司墙角。时间一长，对《华夏青年》也产生了感情，一直呆了下来。
再说他想做的是事业，不是某些作者主编的个人杂志，小打小闹，没多大影响力。
中型以上的全国性杂志，哪家没有一群老编辑？
还要有一两位星级作者聚拢人气，加上慢慢培养的新作者，整个杂志社才能活起来。
一个业外人士真不容易做到。
很多事情都是做着难，慢慢也就打消的念头。
沈哲只是怕麻烦，但有些事非做不可，也不能躲着不去做。
“钟哥，一起做？”
“个人杂志还是公司杂志？”
“当然是公司杂志。”
“注册资金？”
“看钟哥你的安排。”卡里钱都超过两千万了。
“我需要你每年至少三部中长篇！”
“五部就不行？”
“股权怎么分配？”
沈哲一愣：“这有什么关系？”
钟离傻看着他，过一会摇头道：“果然天才不是万能的，小沈，如果两个人合伙开文化公司，你不会是想股权各占50%吧？”
“哦……”
听钟离这么一说，沈哲就明白了。
他从来没开过公司，也知道平均股权一般都会出事，只是对这类问题不太敏感。
两个人连珠炮似的一番对话，最兴奋的倒是苏薇和雯雯。
“我要参加！”雯雯跳起身。
苏薇笑道：“我好像也有些动心了。”
钟离看看几个人，忽然笑道：“刚才还没发现，苏编辑、林主编和老魏是文编，雯雯是美编，我算市场部员工吧，小沈是作者，这里好像就是一个小型杂志社。”
魏主编苦笑：“你们小年轻折腾吧！”
“老魏，你不参与？”
“为什么不参与，五十六岁成为一家公司创始人，快哉！”不自禁拽了句文。
“不过，我可没多少钱。”
连林远志都抬起头，问道：“小哲，你们要办公司？”
“林叔叔，您觉得怎么样？”
林远志道：“还是先问问你爸妈的意见吧。”
沈哲伸手掏掏裤带，电话忘在电脑桌上了，回家再汇报，估计没问题。
魏主编呵呵笑道：“林主编，你们是邻居，也算小沈的长辈，这件事你还反对？”
林远志想了想：“听起来不错。”
钟离拍拍手：“这就算有了意向了，我们合伙新开一家文化公司！”
几个人都转头看着沈哲。
“看我干什么？”沈哲狐疑道。
“你最有钱。”苏薇笑眯眯的来上一句。
沈哲恍然：“你们的意思是这家公司由我控股？”
钟离点点头：“事实上，我们……六个人就你最重要，没有你的稿子一切都休提，你还最有钱。”
沈哲苦着脸：“我可不会管理公司！”
钟离道：“这方面不需要你操心，按时交稿就行，另外你要做公司法人。”
“除了出钱，还和以前一样？”
“对。”
“这个好！”
几个人都无语，自己的公司都不想管理，这什么人哪。
正好雯雯包里带着纸笔，钟离当场草拟一份合作协议包括简单章程，公司新创肯定不像大公司那样，股权精确到小数点后面。在座的六个人都算创始人，简单协商后，沈哲占股75%。
“这么高？”沈哲愣道。
苏薇笑着说：“我觉得已经占了便宜，我可是工薪阶层，没几个闲钱的。”
至于美编雯雯，能参与就兴奋的不得了。
都对新公司很期望，沈哲却知道，他最大的价值还是作品的版权。
钟离道：“文化公司注册资金要求比较低，不过我建议高点，对以后公司的形象有利。”
“那就一千万！”沈哲道。
钟离傻眼：“你还真是外行啊，百万就不少了，只是一个公司实力证明。”
“一百万？”
钟离颔首：“不过在经营上，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具体出资比例改天计算后详细商量吧。”
“小哲，你这就算有一家文化公司了？”林远志道。
沈哲笑着说：“林叔叔，是我们共同的公司，真正拥有它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钟离把草拟的协议给众人传看，然后摆在一边，又看了一眼，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现在，是不是该说说这家公司的名字了？”
第八十八章 杂志定名
谈起公司和杂志名，场间气氛又是一变。
即使钟离也算是个文学界人士，各有各的想法，六个人似乎七嘴八舌。
“先定下杂志的简称。”钟离首先道。
雯雯马上举手：“夏日，怎么样，现在正好是夏天。”
集体反对：“不知所云！”
雯雯吐吐舌头，等着其他人先说，苏薇想了想，试着道：“要不直接武侠两个字，合适吗？”
沈哲已经开口：“太类型了。”
钟离刚皱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看了沈哲一眼：“我和小沈的想法一样，杂志类型不能定死，武侠能不能发展起来还要努力。就算起来了，也必然会有一个瓶颈，将来更名非常不好。”
沈哲没说话，从侠客界和小区老大爷的反应，基本上就能确定，武侠将来可期。
反对以武侠命名，是因为他脑海里的作品本就类型丰富。
办起了杂志，他一般就不会再到其它刊物去发表文章，所以这家新杂志应该是综合性的。
接下来又提出几个名字，“中海周刊”有地域局限，“六人行”太恶搞……无法得到全部认同。
沈哲忽然道：“东方。”
视线从几个人脸上扫过，接着问：“这个名字怎么样，我们身在东方，应景吧？”
刚才他回想原时空那些杂志名，“东方”两个字突然跳了出来，历史非常悠久的一家杂志。
魏主编抚掌道：“好，这个名字好，东方文化，和西方相对，正好可以代表华夏。”
几人好笑，这个小老头还是一个愤青，想法太开放了。
雯雯插嘴道：“叫寰球不是更好？”
“胡闹！”钟离笑骂一声，说道：“我也觉着东方不错，杂志就叫东方，公司名称可以是东方文化或者文化传播。我们要申请的肯定是国内刊号，又不是刊载国际新闻什么的，寰球不行。”
杂志名称定下，默念几遍，众人越来越兴奋。
仿佛都已经坐进了新的编辑部，等着新来的同事称呼自己一声前辈。
钟离的脸色却变得严肃起来。
“有小沈的资金和稿件支持，其实我们的杂志社已经算成立了，剩下的是要把该走的程序走完。但这些事情虽然不难，步骤却很多，需要我们齐心合力，争取首期尽快发行。”
沈哲笑着说：“钟哥，就不要小沈、小沈的喊了，像林叔叔一样喊我小哲就行。”
“小哲！”美编雯雯先是笑嘻嘻的喊了一声。
众人都笑，钟离点点头：“那就这样，小哲，你觉得你担任什么职务？”
沈哲连忙摆手：“刚才不是说好了，我还和以前一样，主要身份是作者，顶多帮帮忙。”
又道：“倒是钟哥你的职务怎么办，总裁？”
钟离失笑道：“什么总裁，我还是喜欢总编这个称呼，照旧吧。”
新杂志六位创始人，有志于发展的话，人手是不够的，不过职务先要确定下来。
钟离依然是总编。
林远志还是武侠主编。
至于魏主编，老资格负责管理编辑部，做执行总编。
沈哲看着钟离写在纸上的名字，差点憋不住，魏虎，有点霸气。
苏薇暂时负责武侠之外的文学类型。
雯雯姓范，美编只有她一个，自然成了美术主编。多年后，范雯雯带着老公参加公司新办公楼落成典礼，都感觉非常唏嘘。当初那家杂志社突然发生人事变动，因为回家无事而留了下来，餐厅里看似随意的一个决定，竟无意间让她成了小富婆。
人生际遇真是很难说清。
魏主编忽然道：“杂志社最大的拥有者却不爱管事，正应了群龙无首。”
沈哲也笑道：“大吉大利！”
“先别高兴，接下来有得忙了。”钟离阻止雯雯要庆祝的动作，缓缓道：“我们六个人，分成两班，明天我先辞职，想来正中那位副总编下怀，和小哲一起找办公地点。你们四个也需要开始联系作者约稿了，一本杂志要靠很多作者支撑，至于培养星级作者的事情，以后慢慢来。”
“我估计能在一周内约到两篇稿子。”苏薇说道，“这一年手底下也认识了七八位新作者。”
林远志忽然扬扬手里的稿纸。
“这几份武侠怎么处理，我看有两篇可以发表。”
钟离道：“先安抚一下作者，等公司成立再行签约，签约制度晚上我先草拟，明天拿给你们看。”
杂志社运营，主要还是靠钟离这位总编，其他人都是内容方面的人才。
到此，成立新杂志基本达成意向一致。
《东方》首期什么时候能发行，还要看众人的努力。
看看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半，分手的时候，连魏主编都抑制不住神色振奋。
和林远志回到小区家中，沈家客厅四个人在等待。
杨欣看到儿子进门，眼睛就竖起来了：“说吧，这都半夜了，谈什么事能用这么长时间？”
“妈，这不和林叔叔在一起吗，能有什么事？”
林语菡知道一些情况，她妈妈下班后见到林远志一直不回家，还没开始着急，林语菡就向她解释一番，两个人就到对门等着他们回来，想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当下沈哲竹筒倒豆子，很快说清楚几个人的决定。
“你要开公司，办杂志？”母亲杨欣声音都变尖了，一脸不可思议，“你不上大学了？”
黄心兰也无语的看看丈夫：“远志，你要创业？”
林远志啊了一声：“不是，新公司主要是小哲出资，我还是当编辑，其它事我也做不来。”
沈明诚关心的也是沈哲的学业：“小哲，开公司我不反对，你大学怎么办？”
“嗨！”沈哲连忙解释，“爸，这和上大学不冲突，其实我也不参与管理，只是写稿，大学照读。”
“那就好。”杨欣先松了口气。
黄心兰听了沈哲的解释，低头思考一会，说道：“小哲，阿姨知道你有钱，但是和人合伙开公司，股权分配要事先谈妥。免得将来闹纠纷，这个比例你们谈了吗？”
“黄阿姨，公司不大，具体出资多少还没确定，不过我占75%。”
黄心兰笑道：“那就是说这家公司等于是你的，你林叔叔，还有那几个算是创始人，搭了顺风车？”
沈哲心中叹气，口中道：“差不多吧。”
“别怪阿姨想得多，在单位听说过不少此类纠纷，有的合伙人之间矛盾长时间无法解决，反目成仇。”
“谢谢黄阿姨提醒，钟哥挺好的人，还有林叔叔他们都是搞文字的，我想没问题。”
黄心兰嗯道：“那就好，到时候办公司账户，你打我的办公电话，我帮着你办。”说着，让沈哲找来纸笔，写了个电话号码给他。
沈哲接过来，说道：“谢谢黄阿姨！”
“不要谢我，你林叔叔以后倒是要给你工作了。”黄心兰看着沈哲，眼神越来越满意。
林家三人走后，沈明诚首先道：“小哲，你钱够吗？”
“没问题，先租办公楼，还要先招聘一些员工，加上其它费用，撑死几百万，我这两千多万呢。”
杨欣道：“要不要妈帮你看着公司？”
听了儿子继续上学，黄心兰似乎也支持，她也就不再反对，却忽然冒出另一个想法。
沈明诚皱眉斥道：“这是小哲的事业，你这当妈的瞎凑什么热闹！”
当晚，沈哲就看到父亲拿条摊子，唉声叹气去了客厅。
第八十九章 棒棒糖
真正开始做，沈哲才明白什么叫千头万绪。
光是租房就花去一天时间，钟离不知道从哪儿弄了辆车，载着他到处看房。
这时沈哲才发现，两个人在细节上看法差别挺大的。
一件事有开头有结果，中间很多步骤。沈哲一贯是做完开头，看着结果，至于中间那些事情能省则省，不能省的也尽量简单化，有时间宁愿蹲着。钟离却是像个老太婆，絮絮叨叨，一点都不痛快。
所以大半天下来，连个办公地点都没搞定。
这是一栋离市中心不远的写字楼，两个人都挺满意，就要决定的时候钟离看到一块瓷砖有裂缝。
“再找找吧。”
沈哲无语：“钟哥，只是一点小瑕疵，有什么关系？”
“以后这一块可以作为会客区，我们接待读者来访、广告商的时候，给人印象不好。”
“好吧，再看下一家。”沈哲感觉腿都酸了。
钟离依然兴致勃勃：“去南区，我向一个朋友打听过，那儿有个地儿，据说环境不错。”
建筑有些抽象，抽象的意思就是外观怪异，内部装修却不错。
“我喜欢这地方，小哲，你觉得怎么样？”
沈哲道：“里面不错，外面怎么看着那么非主流，楼体是倾斜的？”
钟离摇头：“很好吧，我看着不错。”
“钟哥，没想到你的审美已经达到了高级层次。”沈哲笑着说。
钟离愣愣：“审美还分层次？”
“哦，这是马老师说的，你喜欢抽象的东西是不是？”
钟离想了想：“是那感觉，有点怪是吧，没想到我一个做生意的，还有些艺术细胞，难怪要往杂志界挤。”
“小哲，你呢？”钟离颇感兴趣问道。
沈哲笑道：“我喜欢俗的东西，属于最低级，连文学方面都喜欢通俗的。”
“对了，你说的哪个马老师，我怎么没听说过？”
“嗯，就当他不存在吧，我也只是听他讲审美的四个层次。”
“说来听听。”
“那我就说说，”两个人一边往外走，沈哲便随口道：“第一层就是我这样的，大红被面牡丹床单；第二层是含蓄，唐诗宋词；第三层就是钟哥你了，一般人欣赏不了；最后一种审美就有些病态，古时缠足，畸形金鱼，近亲繁殖的哈巴狗，也有不少人喜欢。”
钟离皱眉：“怎么越往后越不靠谱？”
“杂志要提销量，还得往通俗上靠，诗歌受众就没有青春文学多。”
“艺术电影只有少部分人喜欢，他们便说大众俗不可耐，其实不过是审美层次不同而已。”
钟离道：“在这等着我呢。”
“钟哥，你喜欢《红楼梦》，还是《西游记》？”
“后者吧，看着不累。”
“可是《红楼梦》的地位更高。”
“那是红学研究者说的吧，民间好像《西游记》读者更多，老大爷都爱读，小孩子都喜欢孙悟空。”
两人闲扯着，这次倒很快把租房的事情搞定。
第二天，沈哲正好接到母校来电，让他去领录取通知书，和钟离打了个招呼，麻烦事全推了过去。
实在有些怕他做事那种认真劲。
注册一家公司要准备的材料很多，看钟离的样子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沈哲和林语菡再次回到紫薇高中。
沈哲这个名字在全国都出名，更别说小小校园，学弟学妹放假了，很多同届学生都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沈哲有些后悔今天来了，对林语菡道：“过两天再来就好了。”
“到了燕大，你也不算什么！”林语菡打击道。
沈哲失笑：“可不是，国内就这么一所超级学府，好像专收最顶尖的学生。”
此燕大非彼燕大，水木不知道怎么的也没有出现。
两个相似的世界共存于沈哲的脑海中，时常让他感觉违和，还不如完全不同呢。
一位女老师看看两人的考试证，抬头一瞅，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是沈哲同学啊，你的通知书可不在我们这，得去校长室，任校长正等着你呢。”
沈哲点点头：“谢谢老师，那林语菡的呢？”
“林语菡同学的也要去校长室领取，今年学校成绩特别好，任校长要和你们合影留念。”
“走吧，我们去找校长。”
路过教学楼前的时候，沈哲终于知道同学的目光为什么那么奇怪了。
不只是他高考状元的身份，几名工人正在搬着一块巨大雕刻在旗杆前安放，上面就是那篇《伤仲永》。
“得，这下在紫薇高中算是永垂不朽了。”
林语菡呵呵直笑：“如果再给你立个雕像，就更有意思啦。”
沈哲牙疼：“姓任的老头敢给我立雕像，信不信我半夜翻墙砸了它！”
看看林语菡，又道：“除非把你也站我旁边……”
林语菡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做稻草人！”这源于甄奶奶的稻草人系列童话故事，每个夜晚孩子窗外都会站着一个稻草人，吓跑一切坏人。
任校长看到沈哲就高兴，看着林语菡却摇头：“可惜了，可惜了！”
林语菡道：“任校长，我就喜欢这所学校。”
任校长也无奈。
今年对于这所高中也算高考大年，光是燕大就录取四人，如果加上林语菡的话就更好了。
老头专门和沈哲照了张双人合影，不用猜肯定是想挂在校长办公室里显摆，满分状元校长不要太有面子。还请沈哲留下墨宝，说上次写在黑板上不易保存，沈哲一一满足他。
还要求留下学长寄语，听的沈哲连连摇头。
真要留下什么话对将来的学弟学妹，谆谆一番，身后估计骂名不少。
十几岁，我是对的，你们都是错的。
二十几岁，我对不对？这个世界对不对？
三十几岁，我是错的，世界也是错的，死了算了。
好不容易走出校长室，就听周围的几个同学向一个方向张望，还一边窃笑不已。
某男生正在对一位女生面红耳赤的说着什么。
“肯定在表白，压抑了许久的深沉浓厚情感，一朝爆发，摧枯拉朽！”沈哲咂咂嘴。
话音刚落，就见那女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你说摧枯拉朽？”林语菡似笑非笑的看了沈哲一眼。
“哦，还有一种说法，这世上所有的表白失败，都是因为表白者长得丑……”
“长相那么重要？”
沈哲一边走，还像感情专家似的感叹：“除非一见钟情，否则只有两种办法能得到一个女孩的心。”
“哪两种办法？”林语菡好笑问道。
“一种是棒棒糖，一种是把心掏给她看，后者失败的概率更高，血糊糊的会把人吓跑。”
林语菡顿住：“所以你就用棒棒糖？”
沈哲得意道：“我的优势一般人不懂，是上天赐予的。”
林语菡给了他一拳头。
“你是老谋深算！”
第八十八章 快刀斩乱麻
《草莽龙蛇转》已经给那帮老大爷说完了。
沈哲以为能轻松一些，谁知道他们听上了瘾，非要再讲一遍《龙虎斗京华》不可。
这也怪他自己，既然说书，下意识就想起了单田芳老爷子。
学着那模样，时不时来个抑扬顿挫，再加上几句老爷子的口头禅，什么“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什么“恨天无把，恨地无环”、“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子孙全”……
说着说着起了兴头，把一帮老头听的**迭起，拍腿叫好。
“这沈家小子不错，难怪成绩那么好！”
“回去让我那个孙子也多读读书，看来闲书也是有用的。”这是老黄的心声。
“有道理……”
沈哲一听心道要糟糕，少年们知道这消息会很高兴，但长大了估计却会恨不得弄死他。
“黄爷爷，千万别和我学，我是个没用的！”
没有半个世界的支持，学我者死啊。
“你没用？”李大爷哈哈大笑，巴掌又拍上沈哲肩头，“不学你学谁，学我一辈子也就窝在这片地方。”
两个小时说书完毕，街坊二百多人呼啦啦离去。
人数又增加不少。
这帮老头得罪不起，反正开学后就解脱了。
……
《华夏青年》六月第四期即将上市的时候，钟离正式去分公司递交辞职信。
“小钟啊，这是为什么，你对小李很排斥？”韩经理把钟离的辞职信放在一边，没有立即签字。
听到喊他小钟，钟离便知道公司其实不太在意他的去留。
商业人才在国内一抓一大把，对杂志社来说，看上去远没有经验丰富的编辑重要。
“李副总编能力比我强，再说，做了这么久，心里也有了一些想法。”
韩经理笑了：“想创业？”
钟离微笑道：“韩经理，说不定以后还是同行，希望能帮衬帮衬。”
“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辞职信上签了字，又说道：“小钟，祝你今后事业成功，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
“谢谢韩经理！”
钟离走后，韩经理马上给李智宏打电话。
“小李，你那儿钟离刚辞职，杂志社就交给你了。”
听起来李智宏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经理放心，我一定按照公司发展方向去做！”
“嗯，”韩经理揉揉眉心，“不过听他的意思是准备创业，如果还是杂志行业，干了六七年，你们那儿肯定有部分编辑愿意跟着走。”
李智宏问道：“那我该怎么做？”
“留人留不住心，所以他辞职时随意就露了口风，嗯……普通编辑不能超过五人。”
“主编不放，非要走的话，签竞业协议。”
李智宏沉默了一下，又请示道：“经理，我刚看了人事档案，主编一共六人，有位武侠主编怎么办？”
又解释道：“刚入职不久。”
“商量着来吧。”韩经理道。
李智宏就明白了，接着还有个问题：“魏虎主编的事情怎么处理？”
“魏虎？”韩经理愣了愣，说道：“他可是老资格了，快六十了吧，怎么，也没有他的位子？”
李智宏默认。
“尽量留下吧，如果他也走，给足补偿，但是不能去《青年人》。”
“明白了。”
估计钟离听到这番话，反而会笑出声来，只能说天意使然。
辞职后，钟离再也没有去《华夏青年》编辑部，他也不是专业编辑，去留似乎对杂志社没什么大的影响。
编辑们魂不守舍，等待着新总编的三把火烧起。
苏薇几个也是心不在焉的，除了完成本职工作，主要思考向作者约稿的事情。
……
六月二十四日，《华夏青年》新一期发行。
载着《龙虎斗京华》末尾两回，三天之内飞到南北东西数百万读者手中。
苏薇、范雯雯、林远志、魏虎四份辞职信也摆上了总编办公桌。
李智宏脸皮抽动一下，就当是笑了。
情况真的不错，两位主编要走，正是他想清理的，只是还有两个年轻女编辑有些可惜。
就算没什么龌蹉念头，养养眼也好啊。
犹豫了一会，签了几份，只是那个魏主编需要当面谈谈。
接着拿起市场部刚送来的发行预估表格，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坏，上面清晰的显示着500万册的数字。几乎可以预料，当武侠专栏关闭的消息被读者知道，下期杂志发行量必然迎来一拨下滑。
不过没什么，公司了解这种情况，他的工作成绩要看将来怎么样。
……
读者首先要读的是小说，京城江湖一番擂台之争，精彩纷呈。
梁师的作品自然是邪不胜正，然而八国联军如蝗虫入境，爱新觉罗皇朝轰然倒塌。虽然接下来依然是军阀割据的局面，可是东方已经渐渐露出曙光，华夏人自然随之脑补。
【十余年后，老拳师左琏仓，曾带一个少年在江湖历练，这少年据左琏仓说是他孙子，也即是左含英的儿子，这人的相貌，很有几分似柳梦蝶，使的也是青钢剑。虽然不会打牟尼珠，可是金钱镖却打得很好。】
最后一回简单的交代，总算让读者们对左含英早死的那些不甘，得到些许安慰。
人死有后，那就等于没死。
华夏人说起不孝，就无后最大，只要留了后，一切好说。
孙长卿读完全本，然后把写下的“正义”“规矩”两字扔进垃圾篓，皱眉思索。
然后就看到《华夏青年》上的通告，是武侠专栏关闭的消息。
最高兴的要数司马鸣风了，他的《大漠》第五部曲将于七月一日在《江湖》杂志开始连载，当时就是看《龙虎斗京华》在侠客读者中引起欢呼雀跃，刻意避开的。
现在果然不出所料，只连载了一部作品，那小子就撑不住了。
司马鸣风喝点小酒，醺醺然出门，且不提他。
读者就有些无法接受了。
“这是为啥呀，《华夏青年》搞什么玩意！”
“刚看过瘾，等着下一部呢，里面好多情节都没交代清楚，急着呢！”
“就是，至少来个三部曲、四部曲吧……”
“找那家杂志社算账去！”
李智宏正式迎来上任后第一次挑战。
沈哲也逃不掉，说文评书论坛被挤爆了，纷纷让他出来给个说法。
就算你是状元，也不带这样的。
版主兼站长“三尺络腮胡”联系不上岛主大人，因为沈哲这几天忙着说书，还有签字，还有码字。
所有麻烦事全丢给钟离，签字的事情他还是要做，毕竟他才是暴发户。
沈哲准备在新杂志首期发行前，把《第一次亲密接触》完成，再把《白发魔女传》完稿，任务不轻。
一忙就忘了上说说号，此时和钟离他们联系改用电话了。
正巧钟离打来电话。
“巢已筑好，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