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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九儿许云鹤     大顺威武txt下载     大顺威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目标廖公子

    “廖泽?你确定?”周鲤先是一喜,随即又沉下心去,在他看来廖泽虽然狂傲,但明显和这等重大杀人案件扯不上关系,当rì那些考生之中,他已经算是社会历练最多的一个了,见了这些尸体都吐了半天,更何况是那廖泽。何况这还不是看尸体,而是创造尸体,确切的说是创造五具形貌可怖的尸体,他廖大少爷哪里有这个本事。

    侯彬见周鲤脸上兴致不高,忙劝道:“大人,眼下这不是没有头绪嘛,不妨先从廖泽那里下手查查,即便和他无关,他好歹也出现在了凶案现场,而且时间相差无几,说不定还和凶徒打过照面呢。”

    “也罢,你去叫几个兄弟,跟我到廖家走一趟!”侯彬这么一说,周鲤也不好拒绝,何况他自己现在毫无头绪,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便决定到廖家去走上一遭。

    “是!”侯彬见周鲤点头,赶忙去叫了几个得用的手下,众人拎着棍棒,前呼后拥的奔了廖家。

    廖家地处城东,乃是当地最大的大户,宅子自然也是最雄伟的,反正把周鲤看的心怀激荡,他家房子虽然也不算小,但也就是个三进的宅院,远远比不上廖家这种连坑连谷的豪宅。不过廖家这宅子附近全是空地,根本就没有其他居民,和外面整整隔了一条胡同,倒是也算得上新鲜,至少周鲤觉得,这廖家要是在自家宅子里做点什么,怕是没人能够发觉的,哪怕官府来人了,都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做准备。

    果不其然,这条胡同的作用就在于此,周鲤等人刚刚走了进来,那边便有几个小厮往宅院方向跑去,侯彬有心要上前喝问,却被周鲤一把拉住,周三郎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急,慢慢走才好,我们只是过来看看的,等会儿你们什么都不要说,全都听我的。”

    “哎,好,我全听大人的。”侯彬倒是乖觉,见周鲤这副模样,就知道怕是有什么文章,他也不急着问,只带着两个手下走到了前面,算是为上司做开路先锋了。

    待到几人走到门前,廖家那边出来几个青衣小帽的仆役,为首一人一副武生打扮,两只眼珠一大一小,显得有些yīn阳怪气,拱拱手道:“不知各位在何处发财,来我廖家有何事?”

    有点儿意思啊!周鲤还真是没有想到,这个他之前一直没太留心的廖家,居然还不是一般的大户,竟是颇有些军中气势,尽管他们似乎在竭力掩饰这一点,但举手投足之间,却还带着遮掩不住的痕迹。

    寻常大户人家纵然有几个豪奴,甚至聘请几个看家护院的教师,但毕竟都是市井江湖人物,绝没有这等军中气势,周鲤原本也不懂得这个,还是前些rì子去军训的时候才领略了一些,这会儿记忆正是深刻的时候,故此遇到这些人,立刻就看出了端倪,当下不动声sè的拱手笑道:“在下宛平县县保周鲤,有事来见廖老爷。”

    “县保?”为首那武生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向后扭头,周鲤偷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那边门口影壁墙旁,侧身站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那武生想来是向他求证周鲤的身份,或是征求意见之类。

    那文士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尽管做的不着痕迹,但周鲤眼睛贼的很,从头到尾看了个真灼,只听那武生笑道:“原来是周县保,按说官家来人,我们不该阻拦,不过此时天sè已晚,我家老爷都睡下了,若是周县保没有什么急事,能不能明rì再来?”

    “只怕是不行了,上面催的太紧,兄弟也没办法,还请兄台帮着通报一声。”周鲤脸上全是歉疚之意,很不好意思的笑着,突然问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那武生见周鲤客气,心下防备便去了几分,冷不丁听人动问姓名,下意识道:“在下艾,唉,你看我这个人,怎么能叫县保大人站在这里说话,来来来,大人里面请,我这就去回禀老爷。对了,在下廖忠,乃是廖府的护院教师头目。”

    “原来是廖兄,本县保有礼了。”周鲤分明听到那厮说了个艾字,随后又改为叹气,似乎是有问题,不过此时他也没时间细想,既然这人不拦着了,他便就坡下驴的跟着进去。

    见周鲤等人被廖忠领了进来,影壁墙旁那文士皱了皱眉头,却没再说什么,身子一错便不见踪影,周鲤等人被带到客厅坐下,早有廖家下人过来点亮了烛火,廖忠笑笑道:“几位在此稍带,兄弟这就过去报知老爷。”

    “有劳廖兄了。”周鲤拱了拱手,坐在厅内的长椅上,接过廖家下人端来的茶水,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工夫不大,里面回廊处走出一群人来,为首的还是那个廖忠,身后却是几个青衣小帽的仆役,簇拥着一个身宽体胖的大老爷出来,那老爷年纪大约五十出头,看面相富态的很,有几分居家大老爷的气势,虽然脸上带着比其子廖泽更加浓郁的傲慢之气,但却不见那股军中的jīng悍,让周鲤觉得更是有趣。

    若是廖老爷也是军中出身,家中有这些护院倒是不奇怪,可廖家乃是此地老大户了,也没听说这位廖老爷投过军,其余的仆役也都是一副市井无赖的做派,所以才显得廖忠等几个明显带有军人气质的护院更加突出。

    将这份心思暂时放下,周鲤将茶碗搁在桌上,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是廖老爷吧,在下是本县县保周鲤,特奉县尊大人之命,来贵府访查案件,有惊扰之处,还请廖老爷体谅。”

    “来我廖府查案?敢问我们犯了什么事情?”廖老爷在仆役的簇拥下坐上主位,满脸傲气的哼了一声,冷笑道:“这位周县保,就是之前杂科考了头名的那位吧,果然是好大的官威啊,这刚当上几天官,就跑到我们廖府来拿人了。”

    “你……”侯彬自诩为周鲤的左膀右臂,哪里肯让上司受人言语挤兑,立刻便要理论,却见周鲤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家则不慌不忙的坐回了位子,笑道:“我还没说究竟为了何事,只说是来查查,廖老爷怎么就知道我们是来拿人的,难不成廖家有人犯了案子,只等官府过来拿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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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疑点

    “放肆!”周鲤话音刚落,廖老爷身旁的一名仆役便站了出来,指着周鲤怒喝道:“你个不知死的东西,敢到我们廖家来寻衅,当真是好大胆子,莫以为做了个什么芝麻粒大小的吏目,就可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那仆役久在廖家,见惯了主家在宛平县内的威风,根本就没将周鲤这么个吏目放在眼里,这些大户人家的豪奴们肯定不敢惹官员,但对于吏目却没什么敬畏之心,在他们看来这都是可以通过钱来决定其前程的。可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周鲤这个吏目不同寻常,乃是正经有品级的,任免权直接能捅到吏部新成立的刑吏司,就连顺天府都决定不了,自然不需要像寻常小吏那般对他们阿谀奉承。

    仆役话音刚落,便觉得眼前一阵黑光闪过,随即噼里啪啦的挨了四五个大嘴巴,跟着肚腹处中了一脚,咚咚咚向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差点没把晚饭吐出来。待抬头看时,出手的正是那个在他眼中没什么大不了的周县保,满脸不可思议的喊道:“你,你,你敢打我?”

    “我乃朝廷十品正吏,正经在吏部挂过号的,为何打不得你?”周鲤冷然道:“不但要打你,我还要抓你呢,来人啊,这厮侮辱官差,给本县保锁了,押回县衙听候发落!”

    周鲤这一发话,侯彬等人立刻如狼似虎的扑了上来,他们不是公差,手上没有锁链,便寻了挂腰刀的带子,将那仆役双手反剪,绑成了一团乱麻。这边一动手,廖家那头自然不甘,廖忠一马当先冲了进来,抽出腰刀就要动手,那廖老爷赶忙将他拽住,好一番言语才将其劝了下去,转过身来对周鲤道:“周县保当真是好大官威,今rì这事我廖家认栽了,此人听候县保发落便是,要杀要剐的只需给我廖家带个口信即可。”

    他这番以退为进也实属无奈,周鲤那十品正吏的身份,他还真是头一次听说,顿时便吃了一惊,原本以为不过是个普通吏目而已,谁知道竟然在吏部挂档,这可就不是他一个县城大户能撼动的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也只得暂时向周鲤低头,反正那仆役犯的也不是什么大罪,最多关几天打上几板子了事,犯不上为此事跟正经有品级的官吏争执。

    念及于此,廖老爷更是深恨自家儿子没有做上这县保的位置,脸上愤愤,吩咐下人道:“去将大少爷找来,就说咱们县里的周县保要找他问话。”

    工夫不大,廖泽便跟着下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神sè还算镇定,但周鲤却怎么看都觉得他是装的,以廖泽和自己的关系,大晚上跑到他家来折腾一通,加上他那一贯傲慢的xìng格,这厮出来就不是破口大骂,好歹也应该像他老爹似的板着张脸,绝对不会是这种略带几分客气的镇定。

    周鲤不是刑侦专业毕业的,但好歹看过那么多类似的电视剧和小说,远比这时代没有得到老刑名口传心授的普通官差强得多,见廖泽迈步走到跟前,嘴角便挂上了一丝yīn森的笑容,两只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对方看。

    廖泽只觉得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完全就是大灰狼看小白兔的感觉,不知对方究竟什么意思,脸上神sè便显得有些慌乱,他倒也有几分急智,忙开口道:“周,周县保是吧,不知找本公子有什么事情?”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本县西面那座破庙里发生了凶案,共是五条人命,有人看见案发前不久,廖公子曾经在那里出现过,作为本县县保,我当然要来问问清楚。”

    说这话的时候,周鲤笑容可掬,可廖泽怎么看怎么觉得这是笑里藏刀,赶忙摆手道:“我可没杀人,那地方我是去过,可不过是去随便走走,走完就回家了,你可不能诬赖好人!”

    “我也没说是你杀的,你廖公子虽说在县内名声不小,却还没这个胆量,你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公子哥,就这是失手杀人,也不可能一下就杀五个,更不可能将那尸体残害成那般模样。”周鲤笑眯眯的说道:“对了,廖公子还不知道那尸体究竟是什么样子吧,我来给你说说,那五人都是心口中刀,这倒是没什么,不过脸上就难看多了,全被人用刀子搅合的稀巴烂,根本就看不出是个人来,那模样想想都后怕得很,你自己琢磨一下,这要是……”

    “我说过,人不是我杀的!”周鲤每说一句,那廖泽脸sè就要白上一分,到最后几乎忍不住要吐出来了,强忍着恶心,歇斯底里的吼了几句,被廖老爷一把拽住后心扯了回去,这才勉强镇定下来。

    廖老爷脸sè一片铁青,走上前来道:“周县保,我儿已经说了,人不是他杀的,若是县保没有证据的话,这就请便吧,天sè已晚,我们还要休息!”

    “那好,我就不打搅廖老爷了,今夜多有叨扰,还望诸位恕罪。”周鲤说罢,笑嘻嘻的拱了拱手,又对廖泽道:“廖公子安心便是,既然不是你杀的,那些无脸人就算化作厉鬼,也不会来找你算账的。”

    此言一出,躲在后面的廖泽再也控制不住胸腔内的涌动,哇的一声便吐了出来,廖老爷额角青筋暴跳,正要再放几句狠话,却见周鲤已经带了人离去,也只得暂时将怒气按在心里。

    临出门的时候,周鲤用余光瞥了瞥那廖忠,见此人非但没有主辱臣死的悲呛和愤怒,反倒是一副沉思模样,不由得眼前一亮,也没多说什么,抬腿便出了正堂。

    走出廖府,周鲤心下便开始总结这一趟的收获,这廖家的疑点可是不少,首先那些明显是军中出身的护院教头就是个大问题,周鲤临出门的时候,随口问了下廖家的一个小仆役,得知这些护院都是半年前到的,当时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稀里糊涂的就多了几个教头,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没在意,可这在周鲤看来却是个问题。

    再者那廖忠冲上来要和自己开打的时候,廖老爷可是劝他回去,而不是像一般大户人家的老爷一样呵斥,若说这廖老爷是个软柿子,被恶奴欺上门来的也就罢了,可又明显不是这样,廖家的仆役们忠心的很,完全以老爷马首是瞻,只有这廖忠似乎和他处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位置,廖老爷似乎根本管不住他,或者说干脆就没权利管他。

    加上廖忠最初被他那毫无来由的一咋呼,说出自己似乎姓艾,随后又改口说叫廖忠,这么多地方连接在一起,廖家若是没有问题才叫奇怪呢。

    可虽说有这么多疑点,但此行最重要的问题却没有解决,那廖泽虽然神sè有些慌张,但大可以解释为傍晚被官差找上门来导致紧张,毕竟自己等人在他家里闹了一场,而且之前还跟他有仇,他紧张一些在所难免,却是没有露出半点与此案有关的线索来,这一趟虽说收获不小,但最关键的东西却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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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设计

    廖泽肯定是有问题,这一点周鲤敢拍胸脯保证,可却苦于没有明证,而且他也不像是真凶,却是无法给他定什么罪名,更是不能严刑逼供,一时三刻之间,还真是没什么好办法。

    正琢磨着,那侯彬却从旁凑了过来,小声说道:“大人,那廖泽绝对有问题,是不是他杀的人另说,凶案现场他肯定是去过了。”

    “哦?怎么讲?”周鲤虽然也这么觉得,但廖泽去过凶案现场,这他却不能肯定,听侯彬似乎有什么发现,不由得大感兴趣,忙开口问道:“侯大哥可是发现了什么?”

    侯彬小声道:“大人没发现那厮鞋边的土有点不对劲吗?咱县里头可都是石板路,就算有些土路,也都是黄土,昨rì下过一场雨,今rì外面可都干了。”

    他这么一说,周鲤才回想起来,自己摔倒的时候,确实是摸了一手的泥巴,那庙宇虽然破旧,但里面却是种了几棵参天大树,加上还有一道水渠,乃是从前僧人们浇灌菜蔬之用,如今废了之后,时不时就会冒出些水来。宛平县昨rì下过场雨,可今rì一天的毒辣rì头,将外面晒得分外干燥,除了那庙里的泥潭子之外,哪里还能见到泥巴。

    虽说原本就怀疑廖泽有问题,可侯彬这个线索,明显就将此事板上钉钉了,周鲤舔舔嘴唇道:“侯大哥,叫几个得用的人手来,这几rì三班倒的给我盯住廖府,只要这位大少爷出门,不管他去什么地方,全都要看住了,按时向我报告情况。”

    “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召集人手!”侯彬说罢,转头便去安排人了,周鲤一时间无事可做,也懒得再回县衙禀报,林大人此时心情明显不佳,估计那县丞冷嘲热讽之后,脾气更是暴躁,还是不去讨骂的好,干脆掉头回家。

    走了大约半个钟点,周县保回到家中,却见老爹和两个哥哥都没睡下,三人端端正正的坐在客厅里面,倒有几分三堂会审的意思,奇怪道:“老爹,大哥二哥,你们怎么都没睡,莫非有什么事情不成?”

    “老三,那案子怎么样了?”周老爹一开口便愁容满面:“不是说护国公他老人家要来咱宛平县,这节骨眼儿上出了凶案,会不会影响到你的仕途啊?”

    “这消息传的够快的,你们怎么都知道了?”周鲤心中悲叹,若是护国公来之前还不能破案,怕是影响的不止是自己的仕途,连他老恩师林大人的仕途也要受阻,可看老爹和俩哥哥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他当然不能明说,宽慰道:“案子查出点头绪了,这两天差不多就能破了,绝对不会有事。”

    “这就好!你不知道啊,五条人命,咱宛平县多少年没出过这种事了,街坊四邻早就传遍了,而且越来越邪乎,爹也是cāo心你,这才失了方寸,既然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周老爹虽说也算是场面上混的,多少知道些事情,不过周鲤表现的信誓旦旦,轻松无比,他虽说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却也没有再说什么,省的再影响儿子办案心情。

    周鲤又宽慰了两句,将老爹送回屋子睡觉,这才对还在客厅坐着的周鲫和周鲳说道:“大哥二哥,兄弟也不瞒你们,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不过现在有些线索了,八成那廖家公子有些问题,我手下已经安排出去盯梢了,两位哥哥在市面上有人脉,有面子,这次也要帮兄弟好生打探着,看看他这几rì有什么动静没有。”

    “廖家公子?廖泽?可是当rì与你争先的那个?”老二周鲳做人油滑,没有老大那份稳当劲儿,但人脉却是宽阔的多,一听说廖家公子,便知道定是那廖泽,之前听说廖家和周鲤相争,还寻思着找个法子坑他们一把,谁知道这买卖还真就送上门了,若是周鲤这线索有门,往后就再不用担心廖家出什么幺蛾子,忙道:“你放心吧,明rì我叫几个心腹弟兄帮你盯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跑不掉。”

    老大周鲫没那么多门道,人却是义气,很是有几个过命交情的兄弟,忙也打了包票,周鲤可是整个周家未来的前途和希望,纵使现在只是个小小县保,也让他们兄弟两个昂首挺胸,在县内得了不少名望,这关系到周鲤仕途的大事,他们又怎么敢不上心。

    第二rì起,宛平县各处的泼皮混混耳报神们,便都接到了一个任务,严防死守盯住廖家,尤其是那位廖家公子爷廖泽,还有他家那个护院教头廖忠,只要两人出了府门,事无巨细都要上报给小头目,再由小头目汇总到周家兄弟与侯彬那里去。

    廖家虽说有钱有势,但所处层面不同,平rì里又不大和这些下九流们结交,以至于县城内的混混们几乎都成了周家外线,两rì工夫下来,那廖忠没见人影,不过廖泽倒是出过府门几次,有线报说他每次都是去到坊市南段的饽饽铺,在那里买上两个饽饽后便回府,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可周鲤却觉得有些蹊跷,那廖大少平rì里山珍海味什么吃不到,哪里会喜欢吃什么饽饽,何况就是真的口味独特,叫下人过来买不就行了,廖府到饽饽铺的路程可是不近,这位富家少爷一不坐车,二不带人,老哥儿一个跑到这里来,每天还不止一次,明显是有什么事情不想让人知道啊。

    待到廖泽第五次回了家之后,周鲤终于得到了有价值的线索,那饽饽铺倒是没什么动静,不过旁边那棵大树后面却有个人,冲着廖泽使了使眼sè,廖大公子也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忙凑上去说话。那盯梢的混混本来就是走街串巷的,倒是也不必躲闪,只不过却也不敢靠的太近,好在那厮学过些读唇术,正经靠技术吃饭的,乃是周鲳手下头号大将,约莫看出了今夜子时,城外柳树坑、拿着钱币去当凭证什么的,他也来不及再分辨,便赶回来找周鲤报信了。

    连续蹲点两rì,总算是有了些头绪,周鲤将桌上茶水一口灌掉,对侯彬道:“侯大哥,你去让那帮小子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儿跟我到那柳树坑走上一遭,说不定能捞到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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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月黑风高

    当夜临近子时,城南郊外柳树坑,周鲤带着手下早早埋伏起来,将四面八方全都派遣了人手,还配上了绕钩绳索等物件,专门等着那廖泽过来和人接头。

    这次来的手下全是jīng锐,有他两个哥哥那边派过来的亲信兄弟,其余的也都是保丁中能打能拼的主儿,加上装备齐全,又有个官身壮胆,因此众人倒是也没什么紧张情绪,反倒是有一种快要立下大功的期待感。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的工夫,周鲤略微有些犯困,这个时代夜生活虽然也不能说没有,但至少他还没有爱上,所以每天通常都是仈jiǔ点就上床睡觉,没怎么熬过夜,如今到了这般时节,加上夜间天气多少有些微凉,竟是泛起困了,强忍了半天,也还是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这种事是传染的,他这边刚刚闭嘴,身旁的侯彬便又张开大口,跟着周围那些手下纷纷摇头晃脑的排解困倦,周鲤无奈的笑了笑,正要说几句笑话提神,却忽然见路北边过来个人,行走速度很快,神sè也颇为慌张,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些什么,正是那廖家公子廖泽。

    “都jīng神点,正主儿到了!”周鲤将怀中系着的水壶拿了出来,噙了口里面装着老陈醋,瞬时间便被酸得呲牙咧嘴,不过这么一下子,之前的困意全部不翼而飞,专心致志的盯着那廖公子的动作。

    廖泽似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一路过来走的神魂颠倒,不时挥动几下手中的木棒,明显是怕这里有什么妖魔鬼怪突然出现,满心想要早些离去,却又因为身负任务,不得不在这里继续待着,待到他在此处晃荡了约有一刻钟的时候,从打对面的小山包上,冒出个jīng瘦汉子,大步流星向他走来。

    那汉子头戴斗笠,身上穿着土黄sè的麻衣,脚下等着双草鞋,面上神sè看不大清,似乎有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脸颊,若不是腰上挎着一柄明显是用来杀人的刀子,几乎要以为是附近哪里的渔家或脚夫。

    廖泽等待许久,总算是等到了人,立刻三两步走上前去,脸上赔笑道:“这位大哥,东西我带来了,你看……?”

    “唔?”那汉子鼻孔中发出一声冷哼,气势逼人的很,似乎很不满廖泽这番做派,斥道:“你这娃娃好不晓事,来之前没人嘱咐过你什么吗?”

    “哦,对对,有东西,有信物为证!”廖泽连忙从怀中摸出个闪亮的物件,看起来像是一枚钱币,恭敬的递给那人,随即摸出手帕擦汗,笑道:“是我不小心,还望大哥勿怪。”

    “哼,真不知道艾家的小子怎么选了你这么个草包!”那汉子说罢,也不管被骂成草包的廖泽作何想法,从食指上取下个铁环来递了过去,说道:“下次再见我们的人,拿这个做信物,万事小心,这可是掉脑袋的买卖!”

    “是,大哥放心,兄弟会留神的。”廖泽满脸冷汗的接过铁环,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大哥要我给艾大哥他们带什么口信吗?”

    “去告诉艾家的小子,过几rì又大鱼上门,让他老老实实待着去,等我后rì再告诉他具体事项。”那汉子说罢,突然一把拽住廖泽的衣领,满脸杀气的说道:“还有,留神点九龙司的探子,但不许再杀人了,若不是他们随意杀人,还一下就是五条人命,现在怎么会查这么紧,耽误了大事,谁都吃罪不起,记下了吗?”

    “是,小弟记下了,不能再杀人了,我回去一定和艾大哥说。”廖泽被吓得魂不附体,浑身瘫软,待那汉子松开领口,直接便软趴趴的倒了下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又恭敬的行了礼,这才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不过此时没有人去搭理这位廖大公子,留下来这位的价值远远要超过他,周鲤在草丛中轻轻一招手,一直都在观察他动作的几路人马便开始慢慢运动起来,对那戴斗笠的汉子进行包围。直到廖泽慢慢走远,再也看不见人影,众人的动作便开始大了起来,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个jīng瘦汉子,哪怕那汉子腰上挂着一柄看起来有些威慑力的钢刀。

    “叫弟兄们准备,听我号令,一起动手!”周鲤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紧张,不过上辈子读书时候好歹也是打架斗殴的行家里手,此生又学过几手三脚猫的武艺,加上己方人数众多,因此倒也不惧,看那汉子已经走入包围圈,一马当先窜出草丛,大吼道:“德玛西亚之力!给我上!”

    这一嗓子,顿时将那汉子惊住,见四面八方突然窜出好几十条汉子,而且装束整齐,还有大盾护身,明显是朝廷巡捕,他也来不及细想这德玛西亚之力是什么意思,抽出腰刀便往外冲。谁知刚刚冲出几步,就看对面扔出两张大网,明显是要将其生擒,赶忙向后猛退,却不防其他方向已经有几个悍勇之士冲了上来,一不留神,肩膀处便被侯彬抡了一棍子。

    县保队那棍子可都是上好的制式装备,因为平rì里不能给他们配备刀剑,所以这棍子做的无比坚固,头上还有几处凸起之处,上面虽然不是尖刺,但挨上一下也不好受。

    侯彬从来没有做过这等事情,这次自然也有些慌乱,跟着周鲤一边冲锋,心下一边给自己打气,到的近前来已经勇气封顶,信心爆棚,全力施为之下自然非同小可。这一棍抡到肩膀,顿时将麻衣袖口撤掉一片,身上也被砸得皮开肉绽,血光四溅,饶是那汉子军中,武艺十分jīng熟,也觉得眼前一黑,呼吸不畅,险些便要痛呼出来,手中单刀下意识的砍了出去。

    周鲤之前一直冲在第一个,直到最后才被护住心切的侯彬堵住,一手短棍一手盾牌的等待机会,此时见侯彬一棍挥出,有些用力过猛,对方的刀子又已经砍了出来,赶忙擎着盾牌冲上前去,将那腰刀挡下,跟着连环三四棍,招招取对方面门,逼得那汉子被迫后退,却不防脚下又被几个专走下三路保丁来了几下,顿时便倒在地上。

    “撒网!”周鲤见大功告成,生怕再起什么波澜,赶忙将手中网子撒了下去,其余保丁也有样学样的开始撒网,短短一瞬间的工夫,那汉子身上竟是长满海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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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西王赏功

    本以为将网子撒了出去,那汉子就算是被制住了,谁知道对方手中腰刀紧握,向前猛地一戳,便将一个心急手快的保丁戳倒,随即将腰刀拔出,双脚奋力向下一蹬,刀刃往上一提,只听得刺啦一声,竟是将那几层网子全部划破,一个乌龙绞柱将众人扫开,那汉子便站了起来,手中腰刀一摆,恶狠狠的朝众人杀了过去。

    这一下保丁们全乱了,他们最初计划的很好,盘算着几下就能将那汉子拿下,实际上来讲他们的计划也确实不错,尤其周鲤那句德玛西亚之力喊的十分提jīng神,最终也的确按照计划将人擒住,只是没有料到这厮如此勇悍,不但平安从网子里冲了出来,竟然还戳倒了一个兄弟,看那保丁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八成是已经挂了。

    周鲤刚刚被突然之变惊得倒在地上,见手下保丁虽然没有四散而逃,却也都满脸惊恐,显然是被这汉子吓怕了,他没学过什么乌龙绞柱这类高级招式,自家附带属xìng的鲤鱼打挺倒是练得jīng熟,毕竟在唱戏的武生都会这手,他这大武生的儿子自然也不会例外。

    腰腹一挺站起身来,周县保脸上满是勇悍之气,上排牙齿紧咬嘴唇,好一副拼命三郎的豪气,众保丁看的眼热,心中便暗自叫出好来,之前的惊恐情绪逐渐消退,却无人知晓周县保这副做派,乃是为了防止瑟瑟发抖时牙齿打架。

    好在周县保虽然也怕这汉子,但更怕办不完差事等待自己的灰暗人生,有心叫手下再玩一次德玛西亚之力,附近却没有草丛可以钻了,而且就这些手下他也看透了,平rì里招猫逗狗,调戏人家大姑娘,明抢人家水果摊,那都是宛平县的有为青年,待到动真章的时候,怕是除了侯彬和少数几个jīng悍之徒,其他人都靠不住。

    可侯彬和那几个jīng悍的虽然也都顶在前面,却也没有人敢于上去,毕竟他们平rì里最多也就是打打架,失手闹出人命都没出现过,此时这汉子明显就是个亡命徒,不是什么军中叛将,就是个江洋大盗,而且出手就是一条人命,若是没有个领头人带着冲,怕是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领头人是谁?周鲤很悲催的发现就是他自己,虽然他不是盖伦,手下在后面也起不到法师和枪炮师的作用,但还是必须要他带头来冲,想起林大人和即将到来的护国公,再想想自家老爹与哥哥那期盼的眼神,周三郎心中悲叹,一咬牙一跺脚,大吼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几十号弟兄还怕他一个,拿了这厮,我给你们到林大人那里邀功请赏,杀!”

    说罢,周县保当先冲了上去,身后紧跟着他的忠实护卫侯彬,那几个小头目见正副长官都已经上去,也顾不得再惜身,跟着张牙舞爪的向中心包围,大部队这才景从而上。

    那汉子见对方人多,却多是乌合之众,嘴角微微上挑,手中腰刀一摆,如同离弦之箭,转眼间便冲了出去,一刀便砍向个头目。那头目乃是周老爹的弟子,也算是个不错的武把式,知道不可力敌,立刻一个懒驴打滚,闪开来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惨叫,却是一名保丁被那汉子从勃颈处贯穿,一刀切开半个身子,大股的血沫子喷发出来,摇晃几下倒毙当场。

    砍死一名保丁,那汉子更是jīng神抖擞,手中腰刀挥舞,连续又上了几人,保丁们刚刚鼓起来的勇气,眼看就要再次消失殆尽,却见周鲤突然矮下身子,将短棍扔在地上,左手擎着盾牌,右手在地上快速划过,不知做了什么,再看这厮已经冲那汉子冲了过去,宛然送死一般。

    侯彬心中大急,心说你扔了短棍,光拿个盾牌冲过去有什么用,也顾不上自家安危,忙跟着往前冲,却见周鲤冲到近前,对那汉子呲牙一乐,右手便猛地超前甩去,却是满满一把沙子。那汉子原本正杀的过瘾,见着当官的傻子似的向他冲来,正打算将此人擒住当做人质,让众保丁投鼠忌器,也好从这里安然离去,却不防那厮手中扬出一把沙土,当时便将眼睛迷住,怒骂道:“无耻小贼,你卑鄙下流!”

    “小爷这叫兵不厌诈!”周鲤说罢,用盾牌护住身子,迈开大步朝前冲去,其余几名头目见他得手,忙也有样学样的用盾牌抵住四周,同时向那汉子猛冲,将其胡乱砍杀的腰刀震落在地,侯彬手中的短棍则没头没脑的朝着对方头部乱抽。

    跟着,便是大兵压境,那汉子虽然勇猛,但怎顶得住几十条汉子的攻击,不是会儿便被打得动弹不得,周鲤这次却再不敢大意,将众人推开,自己又抡圆了抽了几下,见那汉子委实站不起来了,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谁知道刚松口气,那汉子却侧着脸yīnyīn一笑,仿佛有几分解脱之意,周鲤本能感觉不对,忙上前将他翻了过来。

    待到翻过来看时,那汉子嘴角有溢出一丝血迹,周鲤拿手往人中处一探,早已经没了呼吸,死的再利索了,他顿时响起从前看过的那些宫斗剧目,将那人嘴巴扒开,却见右下角的槽牙上有个米粒大小的东西,里面还有些许黑sè液体流动,显然是那人咬了毒药自尽。

    不知为何,一股寒意突然袭来,将他彻头彻尾浇了个机灵,原以为不过是些手段凶残的恶徒,或是什么军中的逃兵,勾结廖家做些不法勾当,现在看来却没那么简单,寻常的歹人哪来这么大的勇气和纪律,被官家抓了立刻自尽,这可绝对不是一般人物,自己这次怕是无意中捅了马蜂窝。

    “搜搜看,瞧瞧有没有什么线索。”周鲤的声音有些疲惫,将那尸体交给手下,谁知手下这会儿也正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一下子没能接稳当,那尸体斜了过去,却是掉出刚刚廖泽交过去的那枚银钱。众人初时也没太在意,只觉得有人吃饱撑的,居然用银子做这东西,待到用火把照亮,看清那银钱上的字迹,除了周鲤之外,全都吓得目瞪口呆,半晌没人吭声。

    那上面赫然印着四个大字:西王赏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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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县通至

    “这是什么?”周鲤见众人脸sè不对,便将那银钱捡了起来,仔细看过两遍,也不见有什么蹊跷,便问侯彬道:“西王功赏,侯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为何都这般模样?”

    “大人,不是西王功赏,是西王赏功。”侯彬苦着脸回答,随即有些诧异的反问道:“您不会不知道这个吧?”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周鲤本来想敷衍一下,毕竟自己这个隐藏身份见不得光,不过考虑到乱讲可能会惹出更大怀疑,最终还是很诚恳的表示自己不懂。其实他心里也想过,是不是吴三桂赏下的东西,不过本时空内人家只是个公爵,并非虎踞云南的平西王,这西王赏功自然无从谈起。

    侯彬见周鲤神情不似作为,心下也觉纳罕,不过这毕竟不是说什么人都必须知道的,便也没再多想,解释道:“这西王赏功乃是前明时候的物件,大人可知道前明时候各路义军的掌故?”

    周鲤想想道:“自然知道,先帝算是最大一股,罗汝才公爷他们也算一股,后来合并进来的,还有什么王嘉胤、刘国能、张天琳、老回回之类的,可这和西王赏功有什么关系?”

    “这西王可就是川中那位八大王……”侯彬说起这名字的时候,明显打了个冷颤,看样子是对这位八大王的赫赫威名有过深刻体会,至少也是听过不少传闻。

    周鲤仔细一想,这才琢磨出来,感情这就是张献忠的大西国钱币,难怪叫做西王赏功,侯彬见他似乎想到点子上了,忙跟着解释道:“当年先帝统一黄河以北,率百万雄师渡江南下,剿灭残明余党,那八大王便和明廷联合起来对付我们,耗费了好大功夫才将他们剿灭,只是八大王人虽然死了,手下却有不少僚属逃了出去,这些年来在大顺各地折腾,各处官府视之如同洪水猛兽。只是他们从前大多在川中和江南闹,想不到咱们这京畿之地,这伙人竟然也敢过来,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要知道这伙儿人虽然实力超群,但人数却并不太多,都是当年被打散了的西王旧部,若是没有个什么大目标吸引住,断然是不会来这里讨死的,毕竟如今大顺是官,他们是贼,死一个可就少一个。”

    “为了什么……”周鲤最初还在跟着侯彬的话头走,畅想一下八大王死后的大西国余党何等嚣张,可听了最后那句之后,立刻将问题引到了自己这边,京畿之地素来排查森严,如今天下太平,这帮人即便真在这里闹出些事情来,最终也难免全军覆没之局,这里到底有什么目标,值得他们这样冒险。

    护国公李双喜!

    周鲤脑海中突然蹦出这个名字来,按照之前侯彬所讲的,这些大西国的忠臣孽子们如此强悍,又如此金贵,断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跑到京畿重地来消耗实力,这里一定有他们想要的目标,而纵观最近这一段rì子,最大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这位战功卓著的公爵。而李双喜公爵在摆脱历史宿命之后,也再次以展现出了自己的能力,灭亡大西国的罪魁祸首可就有他一个,张献忠手下大将艾能奇便是死在李公爷手上,若说这帮人将目标锁定在他身上,周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想起艾能奇,周鲤又是一惊,廖家那位叫做廖忠的护院教师,之前不就被自己诈出了姓氏,只不过当时没有联想到大西国,也就没有继续发散思维的想到艾能奇,如今看来果然就是这一伙儿人,就是不知道这廖家参与了多少,是后来被迫加入,还是原本就是大西国在这里埋下的钉子。

    正琢磨着,不远处突然一阵铃铛声响过,周鲤这一晚上经历的事情太多了,神经敏感的很,立刻便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拎着那斗笠汉子的腰刀,低声喝道:“全体戒备!”

    保丁们也还都没从刚才的惊惧中恢复过来,这会儿正是惊弓之鸟,听了命令立刻重新排列好阵势,虎视眈眈的看着不远处那个有些奇怪的影子,待到影子逐渐走出黑暗,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来的乃是个骑着驴子的年轻书生,那叮铃叮铃的动静,却是那驴子勃颈上铜铃发出的。

    那书生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此多的人,走近一看地上还有几具尸体,顿时惊呼道:“尔等乃是何人,竟敢在此行凶杀人,不怕官府捉拿吗?”

    话虽然硬气得很,但书生显然也不是什么好勇之辈,边说边将驴头调转,摆明了一个不对就要撒腿走人。

    众人刚刚经历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厮杀,正是同仇敌忾兼血气上涌的时候,后来又被那西王赏功吓得不轻,jīng神上一冷一热的比较脆弱,见那书生大惊失sè的模样,又说他们在这里杀人,一直压在心头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呈半月形将书生包围起来,齐声吼道:“站住,你是何人?三更半夜在这里游荡,莫非是贼人同伙?”

    “我,在下……”那书生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伙儿凶徒,看看似乎不太容易跑得出去,便立即换了策略,慢慢从驴子上下来,待仔细观瞧,却似乎发现新大陆一般,随即拱手道:“误会了误会了,在下赵铭,乃是宛平县新任县通,看诸位服sè乃是本县保丁式样,不知可是一家?若是在下认错了人,还请多多见谅。”

    “那书生没认错,这里的都是宛平县坊衙的保丁,不是歹人。”周鲤听说是县通,倒是有几分好奇,他等这人可有些rì子了,那案牍工作几乎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眼下县通总算是到了,虽然来的不是时候,也不是地方,不过还是可喜可贺,三两步上前拱拱手道:“在下周鲤,乃是本县县保,不知县通可有委任文书?”

    “有的有的,还请周县保验看!”听说是本县县保,赵铭顿时松了口气,他这人虽是书生,但却没有一般腐儒那些酸气,收到委任文书后也没急着上任,先和几个朋友在直隶地界玩儿了些rì子,今rì才刚刚回来,回家去了几件衣服,自己便骑了驴子去赴任了,谁知道本以为很惬意的一趟夜路,居然遇到了这等事情,遇上几十号凶徒。

    好在,这些凶徒乃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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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流氓会武术

    周鲤接过委任文书,稍稍看了几眼便确定这东西是真的,因为这文书他也有一份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县保换成了县通,其他完全是一套模子印出来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用的一个雕版师傅。

    “果然是县通到了,你老哥可是让我等的望眼yù穿了。”周鲤看罢,将文书还给赵铭,笑道:“你这一rì不到,坊衙之内案牍文书全堆在我身上,又要出来抓贼,可是将我累得够呛。”

    “兄弟惭愧,实在是家中有事,这才没来及时赴任,还望县保勿怪!”赵铭闻言脸sè也是一红,只好用家事搪塞,随即立刻转移话题道:“周兄,不知这抓的是什么贼人,居然杀了我们几名保丁,咱这天子脚下,京畿之地,竟然还有如此顽劣凶蛮之徒?”

    “赵兄有所不知,此事说来话可就长了。”周鲤笑笑道:“走,我先带你回县衙,林大人还等着禀报消息呢,路上再慢慢和你说这事情。”

    “有劳周兄!”赵铭也不急着问,还特意让出了驴子,驮住几个保丁并那汉子的尸体,众人一道回了宛平县衙。

    一路之上,周鲤将事情简略说了说,那赵铭也是惊得不轻,八大王在本时空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从前,毕竟这不是被伪清剿杀的那个八大王了,而是和大顺先帝爷一样的大诸侯,虽说最终败给国朝,可留下的西王赏功,这些年名声可是响亮得很,也就只有周鲤这个半外来户不知道轻重罢了。

    果然,来到县衙之后,和林大人把事情一说,老大人都顾不上再训斥他折损人手了,直接被那西王赏功吓得够呛,好在林大人毕竟是军中出身,初时的惊惧过去之后,立刻便回过神来,脸sèyīn沉的说道:“今夜的事情谁都不许说出去,参与过的都要挨个说道,敢有泄露消息的一律斩首!”

    周鲤忙表态道:“老师放心,学生这边绝对可以放心,便是赵县通,我也可以担保!”

    身旁的赵铭见周鲤作保,感激的向他看了一眼,随即也拱手道:“大人放心,小吏虽是新到,可也是咱们宛平县的人,自然知道轻重,这等事情绝对不会外泄,只是接下来该如何去做,还望大人指点。”

    如何去做,林大人一时半刻倒还真没想过,好在自从他有了周鲤这个学生之后,遇到想不透的立刻便进行责任转接,闻言立刻看向还在沉思的周县保,后者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不妨顺藤摸瓜,那廖泽与人接头的地方,现在还有我们的人,若是这两rì再去接头,我们随机应变就是,想来出了这等事情,护国公那边也不会苛责过甚。”

    最后这句话,却是说到了林大人心坎上了,他先前最担心在老长官面前丢了脸面,乍闻那些人的来历之后又被惊住,直到周鲤说起来,才觉得自己这边虽然事情更大了,但却暂时可保无忧。这西王赏功一伙儿,每次出现可都是大事,如今在这宛平县内出现,只能说明贼人艺高人胆大,还真怪不到他这县令头上。

    何况自家长官的xìng子他也知道,当年纵横南北好不快意,如今天下太平了,他这纯粹的武人反倒没有事做,整天在家里闲的发毛,每每提议北伐,却被朝中大臣制止,当真是无聊之极。若是此事能够让他插手,他说不定反倒欣喜,毕竟这可不是什么一般的蟊贼,乃是当年大西国的余孽,分量可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林大人忙问道:“三郎,那几具尸体可有下落?是这些人做的吗?”

    “回老师的话,若是那人没有信口胡言,死掉的那几个都是九龙司的探子,应该是被他们探知了什么秘密,这才被贼人下手杀害。”周鲤说到这里,凑到林大人身旁小声道:“学生判断,他们恐怕是想要对国公爷不利,毕竟咱们这宛平县内,除了护国公他老人家,再也没有能够吸引他们过来冒险的大目标了。”

    “哼,这些大西余孽,当真是不知死活,还拿国公爷当目标,本县倒要看看,最后谁给谁做猎物!”林大人紧咬牙关,当年军中气势展露得一览无余,冷笑道:“你先带着赵县通回坊衙安顿,随后继续加班加点的给为师查,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汇报过来,若是人手不够,可以去找那些捕快们!”

    “学生遵命!”

    交代完了事情,林大人又嘱咐几句加紧办差,周鲤便走出了县衙,带着赵铭去坊衙熟悉工作岗位,领着一群手下招摇过市,走进一条胡同时,周县保正打算给新来的同僚介绍一下本县坊衙的工作范围,却见对面民房前有个浑身皂sè的小白脸,正拿着根竹管往窗纸上戳,脸上则挂着说不出来的贱笑,周县保这辈子虽然还未娶亲,上辈子却也是过来人,哪里还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断喝一声道:“大胆采花贼,本县保面前还敢作案,左右,与我拿下他!”

    一群保丁被高手刺激了一晚上,还搭上几个兄弟的xìng命,身上邪火正没处发,一看前面是个采花贼,顿时心怀激荡,恨不能将胸腹内的憋闷气全都发泄出去,听得周鲤一声令下,便有十几个眼明手快的冲了上去。

    本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差事,毕竟采花贼一来理亏,二来这个职业大多身子有些亏欠,很少出现能打的范例,谁知道刚一交手,冲在最前面那个就被采花贼一脚踹翻,但见那贼人丝毫没有逃走的打算,踹翻一人之后没有钻了巷子,反倒是左一拳右一脚的打了过来。周鲤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眼就看出此人身上有功夫,而且颇为不弱,自己这几个手下还真未必打得过人家,等会儿说不得只好他这县保亲自动手了。

    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古人诚不欺我!

    那采花贼打翻几个保丁,抢了一根短棍在手,遂愈战愈勇,将几个欺上身来的保丁一通乱抽,打的人仰马翻,冷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敢抓贼,我看这大顺朝的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周鲤自家人知自家事,他手下人数虽然不少,但却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将,那些保丁从前只是泼皮混混,欺负人还可以,动起真章别想指望,少数那几个练家子勉强能够使用,但比起这采花贼来差之甚远。见此贼武艺jīng强,出手也算是有些分寸,没有不管不顾的痛下杀手,心中便起了些念头,若是能够收降此贼,哪怕自己这县保队真成了藏污纳垢之地,也总比临到场时候无人可用的好。

    只是不知道此人心xìng如何,若只是有这么个采花的爱好,周鲤萝卜大棒之下,倒也有信心让他改了毛病,若真是个十恶不赦之徒,那自然也是不能容他,直接关到大牢里了事。

    县通赵铭虽然是个文化人,却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不然也不敢一个人骑着驴走夜路,见周鲤有要亲自动手的意思,忙退到了一旁,手中拿着一根短棍,招呼保丁们将巷子前后左右堵了,给周县保掠阵,顺便保护他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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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阉

    周县保上辈子虽说有个当教授的老子,从小给他灌输四书五经之类,但从十四五岁开始,他却成了打架斗殴的能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若不是当初家里老头子非要他学文,半点zì yóu活动时间不给,想必周鲤长大之后,也不至于弄出这么大反差来了。

    在宛平县混了几个月,周县保下意识的在将自己往官家体面那个方向推,直到看见这采花贼,体内那浑浊闷愣的血液再次燃烧起来,抄起一根短棍,大吼一声扑了上去,与那采花贼斗在一处。

    县保亲自上阵,保丁们自然情绪激昂,何况周三郎在宛平县也很有些名望,一身拳脚就不算第一,也是上佳之选,加上手中那根制作jīng良的短棒,竟是在短时间内和那采花贼斗了个旗鼓相当。

    若是二人单挑的话,周鲤自然不是那贼人的对手,不过他却胜在人多,又有个官身,他敢下死手打那贼人,贼人却是不敢真把他怎么样,毕竟这不是江洋大盗、亡命之徒,只是个出没在县城内外的采花贼而已,就算你功夫再好又能如何,官家几十号人围着你打,一样能打得你遮掩不住。

    那采花贼最初时候还占些上风,待到周鲤加入战团,顿时觉得压力倍增,他也知道这人肯定是个当官的,而且一身武艺勉强能看,有这么个矬子里拔将军的高手缠住他,其他几名头目在旁边偷袭,那些保丁们自然也敢一拥而上。数十根短棒挥舞开来,血肉之躯终究抵挡不住,那采花贼背上接连中了几下,正要回头夺棒,周鲤眼明手快冲了上去,一击正中他后脑,顿时便是鲜血横流,那采花贼吃痛,脑子也是一片空白,摇晃几下想要逃走,却被侯彬一把抱住,扑在了地上。

    见终于将贼人擒住,保丁们再也不敢怠慢,以免之前斗那斗笠汉子的重蹈覆辙,几个高大壮硕的按住四肢,其余的人便寻来麻绳,将那采花贼捆得粽子一般,又照着胸口补了几脚,这才把人提了起来,押到周鲤面前。

    周县保含笑道:“小子,你不牛嘛,大晚上不睡觉,跑这里偷看人家大姑娘,还敢拒捕,今rì本县保倒要看看你有几个脑袋,来人,给我带回去!”

    “你这吏目好没道理,我又没看你妈,你那么上赶着的干什么?”那采花贼倒是直爽得很,根本没有狡辩的意思,反倒是义正言辞的斥责周鲤多事,侯彬见骂的难听,一棍戳在他肋骨上面,把那采花贼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脸上依然是那副不肯服输的神情,却也在不敢骂了。

    一行人押着他回了坊衙,周鲤先带赵铭去了县通的房子,又给他安排住处,折腾完后方才回了自家的地盘,见众保丁全都聚在那里,脸上疲倦之sè毫不掩饰,也知道这一晚上把他们累坏了,便道:“行了,弟兄们都散了,回家好好睡一觉,等林大人的赏赐下来,本县保亲自给你们发,那几个丧命的弟兄也有抚恤,我这里绝不克扣!”

    “多谢县保大人!”众人忙前忙后一整夜,还搭上几个兄弟的xìng命,等的就是这份赏赐,见周鲤说的仗义,心中虽然不敢当真,但也觉得应该能够拿到不少,因此都很是兴奋,一个个和周鲤打过招呼,互相勾肩搭背的散去,偌大的坊衙之内,只留下了侯彬等几个亲近人,还有那些负责值夜的弟兄。

    “侯大哥,去将那采花贼带过来。”周鲤往椅子上一靠,抓了几颗手下人刚刚端来的铁蚕豆,打叠起jīng神,准备对付这个武艺高强的采花贼。

    工夫不大,那贼被侯彬带了进来,一把扔在地上,取了嘴上的抹布,采花贼本来憋了一路,想要喝骂几句,却又想起周鲤这伙儿人下手极狠,此时在人家地盘上,若是再惹事的话,怕是又有一顿好打,只得暂时忍了,盘膝坐在地上,不过眼中那股不屑之sè,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掩饰。

    “哼,你一个采花贼子,专门坏人家姑娘清白的,居然还能如此这般狂傲,本县保就奇怪了,你这底气从哪儿来的?”周鲤满脸讥讽的说道:“难不成这年头采花贼,也是什么光鲜人物了?”

    那贼花贼闻言立刻满脸涨红,反驳道:“你才是采花贼,爷爷这是偷香窃玉,你这粗坯读过书吗?懂得什么叫做格调吗?罢了罢了,和你这等粗坯说了你也不懂,要杀要剐随你,爷爷皱一下眉头便不是好汉!”

    “呦呵,还是个文化人啊,少见,能把这采花勾当说得如此典雅,确实是少见,本县保佩服!”周鲤满脸赞许的笑道:“侯彬,这等采花贼被咱们拿了,应该怎么处置?”

    侯彬见上司满面笑容,就知道是要玩花活了,忙道:“大人问的是官家的办法,还是民间的办法?”

    “怎么,这还有所不同?”见手下上道,周鲤很是欣慰,反问道:“官家的办法是什么,民间的办法又是什么,你来给本县保说道说道。”

    “回大人话,这官家的办法容易,自然是按律司刑,给他打上一顿,严重些的关押起来,甚至充军发配。不过这民间的办法嘛……”侯彬说到这里,先是顿了一顿,两只小眼睛得意地看了看那采花贼,随后继续说道:“民间一旦抓到这等贼人,全都是一刀阉了,彻底断了他那念想!”

    “你,你们可是官家的人!”那采花贼听说刑罚如此之重,顿时便慌了神,拼着被保丁们踹上几脚,还是朝前挪动几尺,对周鲤道:“你们是官家的人,当然要按官家的方式做,不可滥用私刑!”

    “原来如此,官家的人不可滥用私刑,这话说的也对。”周鲤笑的愈发和善,冲那采花贼点了点头,扭脸却又问侯彬道:“不过你说咱们如今这身份,究竟算官还是算民?”

    侯彬立刻捧哏道:“回大人话,咱们是吏目,不是官员,您虽说有品级,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咱依然算是半官半民,而且大头还是在民那边。”

    “这就好办了!”周鲤捻起个蚕豆来扔进口中,嚼了几下咽下肚去,吩咐道:“来人呐,去把这个采花贼给本县保阉了,然后乱棍打出去!”

第二十四章 童子

    “大人,使不得,使不得啊!”听说要将自己阉了,那采花贼再也不敢硬气,之前那副带着文青风范的傲气消失不见,连滚带爬的凑到近前,哭丧着脸道:“大人,小人知道错了,您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咄!你这厮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让本县保如何能绕得了你?”周县保义正言辞道:“咱这宛平县离着涿郡不远,那可是出过阉人张飞的地方,本县保也很看好你嘛,将来出去行走江湖,跟人家一说自己是阉人谁谁谁,那多有面子,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氏?”

    “小人名叫潘梦,就是咱宛平县人氏。”潘梦此时心都快碎了,他这人平素胆子颇大,又有一身好武艺,虽然生得面皮白净,宛若书生,本人也确实认得几个字,却从来都以江湖好汉自诩。本以为这趟进来最多被痛打一顿,过几rì也就可以放还,谁知道这县保如此凶恶,居然还要去了自家的子孙根,这如何使得?忙讨饶道:“大人容禀,这燕人张飞和阉了的人可不是一回事,还望大人念在小人乃是初犯,就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什么,初犯?”周鲤不屑的笑道:“你编瞎话也编得像点儿,哪怕你说土地爷托梦,让你看人家大姑娘闺房,说有鸿运当头,也比这初犯的借口强吧?不行,你这人太不老实,本县保必须从严治理,来人呐,拖出去阉了!”

    “大人呐,不能阉啊!小人真的是初犯!”潘梦悲呼一声,随即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满脸羞臊的说道:“小人,小人还是童子之身,当真是初犯!”

    “噗嗤!”周鲤吃了半天蚕豆,这会儿口干舌燥,正端着茶碗往里猛灌,冷不丁听说这么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当时就把满口茶水喷了出去,待缓过神来的时候,却见侯彬几个一惊笑作一团,那潘梦则是羞愤yù死,红着脸坐在地上喃喃自语,也不知究竟在说些什么。

    “行了行了,都别笑了!”周鲤大声喊了一句,见侯彬等人总算憋住,这才摇摇头对那潘梦说道:“你还是童子身,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潘梦好不容易说出自己的私密,为此连素来顾及的脸面都不要了,哪里容得别人质疑,咬牙赌咒的发誓道:“若是大人不信,可以找人验身,小人如果不是童子身,甘愿被大人阉了!”

    “算了,你让本县保上哪儿给你找人验身,就瞧你这模样,我还真就信了几分。”周鲤有些无奈的笑笑,又问道:“你既然是童子身,为何不娶房媳妇,好好过rì子,没事扒拉人家大姑娘的闺房作甚?”

    “小人这不是闲的嘛,寂寞难捱呀!”潘梦叹了口气,便将自家的事情婉婉道来。

    原来他乃是宛平县下属村子的破落户子弟,自从家道中落之后,便有一顿没一顿的混着,仗着身上有武艺,平rì里给人拔闯说和,多少落个仨瓜俩枣,也能凑合着勉强度rì。只是这行当并不稳定,这几年的收入越来越少,尤其最近县内开始收拾那些地棍,他的生计也就断了,连续几天又什么活儿都没接到,他又不想去货栈扛大个儿,因此一个人愁得烦闷,便去扒人家姑娘闺房偷看。

    潘梦虽然是童子身,可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遇到这种事总是难以自拔,因此一来二去的还就上了瘾,偏巧他这人还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打架时候凶横无比,遇到这事却勇略欠佳,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算来上一次,为此还特意找人要了秘药等物,没想到那竹管刚刚捅进窗户,还没来得及吹呢,就被周鲤这伙儿人撞上,也算是倒霉透顶。

    听了这番机遇,周鲤也是哭笑不得,见他情绪逐渐恢复,说话时候开始慢慢走回文青路线了,便问道:“你这一身的武艺,总是在街面儿上闲晃也是可惜,愿不愿意来坊衙给本县保当差?”

    “这个……”潘梦虽然落魄,却是个不太守规矩的,来了这边虽然有个身份,但却从此多了许多拘束,因此心头急转,不断地盘算着得失。

    周鲤好不容易捡了个武艺高强的,哪肯就此放过,尤其此人人品还不是最初想象那般不堪,立刻拉拢道:“若是肯来的话,这次的事情就算了,我可以给你补个小头目,只听我一人吩咐,等将来本县保有机会升官,你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行,就跟着大人干了!”潘梦左思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尤其自己目前还算是在押人犯,天知道拒绝之后周鲤会不会真阉了自己,一咬牙便答应下来。

    费了那么大的工夫,总算是收得大将,周鲤只觉得一股倦意袭来,随后便再也抑制不住,好生勉励了潘梦几句,又吩咐侯彬等人带他去换套衣服,也懒得再回家去,直接在坊衙找了间有床铺的屋子,没一会儿呼噜声便响了起来。

    第二rì一早,他便带了jīng锐手下,再次来到坊市南段的饽饽铺,等待那位廖公子的出现,眼看着护国公人就要到了,周鲤不相信那帮人会不再联络,因此对这种守株待兔的盯梢很有信心。

    果然不出他所料,时值正午的时候,廖泽再次出现,正准备要进饽饽铺,却不妨被个突然从转角处出来的汉子拦住,对他喝骂起来,廖泽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立刻便还了嘴,两人在路边推搡几下,那汉子似乎放了几句狠话,饽饽铺里面又出来个人说和,这才将两人劝了进去。

    因此离得距离较远,两人除了最初那几句脏话之外,其他的又都压低了嗓子,因此所说内容究竟是什么,周鲤也听不大清,还好身边有个会读唇术的专业人才,勉强翻译道:“似乎是说什么你们的人失踪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知道了。”周鲤心下暗自琢磨,估计是那斗笠汉子没有回去,那边的人着急了,这才找上门来。

    众人在这里等了差不多一顿饭的工夫,廖泽和那汉子从饽饽铺中出来,廖公子自然是回家,那汉子则朝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这才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周鲤嘴角上挑,挂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小声道:“潘梦,跟上那厮,留神点别被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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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顺藤摸瓜

    潘梦这人进入角sè很快,最初不想跟着周鲤,主要是怕官家身份太过麻烦,比不得自己平时的逍遥快活,可是一旦他打定了主意,跟着周鲤当保丁了,也就很快放弃了自己之前的身份,做了一名十分合格的保丁。

    至少目前来看,除了那身有些花哨的衣服之外,其他地方基本合格,叫他去盯梢,周鲤也不怕暴露目标,如他这等一看就是浪荡子,无论衣着打扮,还是举手投足都十分惹眼的,反倒不会被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怀疑,因为他从头到脚哪里都不像是个盯梢的家伙,大多数人估计都会往闲来无事四处乱逛那方面想。

    果然,半个时辰之后,潘梦晃晃悠悠的回来了,对周鲤道:“大人,那厮去了柳树坑往南三十里的一处村庙,那里面似乎还有别的人,不过四周都是麦田,左近空旷的很,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属下没敢跟进去。”

    “不错,知道地方就行了。”周鲤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潘梦,赞道:“本县保果然没看错人,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子,第一次出去就立下功劳,等到这次的事情结了,我禀明县尊大人,一定好好赏赐你!”

    “多谢大人!”潘梦心不在焉的拱了拱手,随后红着脸道:“大人,昨夜那事……?”

    “放心,都是自家兄弟,不会给你说出去的。”周鲤知道这位是个闲散浪荡的xìng子,看上去也颇为潇洒不羁,可偏偏在男女之事上头是个初哥,好不容易勇猛一次,还被自己等人撞破,想来往后是再没这个胆子了,便拍拍他肩膀安慰道:“你年纪虽然比我长几岁,却依然是年轻人,谁年轻时候还没犯过点错,何况你不还没犯呢,可见老天爷都不甘心看你堕落,往后好生办差便是!”

    听说不会外泄,潘梦这才长出一口大气,笑道:“大人宽仁,属下这厢多谢了,rì后一定跟着您好生办差!”

    交代潘梦继续返回村庙附近盯梢,其他人则守住饽饽铺,周鲤便独自一人去了县衙,见林大人依然面sè发紧,却已经不是先前那副愁眉不展的模样,笑道:“恩师,学生已经查明那伙儿人的藏身之处了,就在柳树坑南边三十里的一处村庙,接下来怎么个章程,是继续蹲守,还是做些动作,请恩师示下。”

    “先不要急着动,不然廖家那边会打草惊蛇。”林大人沉思片刻道:“他们的目标若真是国公爷,那么明rì晚上之前肯定会进城,到时候连他们带廖家一锅端了便是,后rì国公爷到了,正好给你们叙功!”

    “学生明白了,那学生明rì便带着弟兄们到城南蹲守,一直盯着他们进入廖家为止。”周鲤说罢,又有些犯难的问道:“恩师,那些人进了廖家之后,我们又用什么名义去搜查,廖家毕竟是本地大户,树大根深的,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和那些人是什么关系,贸然进去查的话,万一他们提前准备,到时候怕他们到顺天府去告状啊。”

    林大人笑道:“你放心,名头好办,到时候给你个抓贼的名义就行,若是那贼人跑进廖家,你们跟着冲进去最多是个鲁莽,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之前听你说过,那廖府周遭并无人家,而且巷子内就有人把守,如何能够在那些护院回去报告前闯进去,这个本县可就不擅长了。”

    “这个恩师倒可以放心,学生这边新近收了一名高手,到时候自有办法缠住那些护院。”周鲤其实并非不敢直接闯进去,只是不知道林大人究竟什么意思,这时听说给个抓贼的名义,就知道自家这位恩师肯跟着一起担些责任,便也就放心了,又聊了几句细节,便离了县衙,又回去招呼他那般兄弟。

    整整盯了一天多,中间那廖公子再次去了饽饽铺,过来接头的还是之前要和他厮打那汉子,据那位能读唇的专业人士分析,对方似乎在安排什么夜里进城的事情。周鲤心下大喜,忙前忙后这么多天,总算是没有白费工夫,当即将手下全部召集到坊衙当中,铿声道:“弟兄们,那五条无脸尸体的案子总算有了眉目,贼人今夜便会进城,应该是驻扎在城中某个大户家中,本县保得了县尊大人的命令,带你们前去捉人,还会有县衙的捕快们帮手,成败在此一举,还望诸位兄弟奋力向前,抓到贼人之后,县尊大人定会不吝赏赐!”

    赏赐这事儿周鲤已经说了几次,不过他现在信誉极好,每次都能从林大人那边讨下点散碎银子,虽然保丁们没得过什么大利,但也没少跟着他出去吃喝,那些战死的也有了抚恤。如今见他说得这么郑重,还有县衙里的捕快们跟着一起动手,想来也不是什么小案子,若是真的能够破了,少不得没人二三两银子的赏赐,因此虽说都知道这一趟肯定是比之前那场还要惊心动魄,但心中却也没什么胆怯之意,反倒是杀贼立功心切的居多。

    人其实就是这样,这些泼皮混混破落户们的确不堪,但好歹经过了一次军训,平rì周鲤时不常的也要训练一下,加上那rì在柳树坑又见过了血,还生擒了潘梦这位高手,整体素质一下子便上来了。特别是周鲤此人每战必奋勇争先,起到了很好的带头作用,潘梦如今也是他们的人了,还有那些捕快和帮衙助阵,这一趟没什么可惧怕的,努力杀贼便是。

    反倒是之前一直心态放松的周鲤,这次却是谨慎了许多,他可是很清楚这些人的厉害,上次那斗笠汉子一个人便将他们杀了个人仰马翻,若不是仗着人多,他自己又豁出命去,都未必能够拿下来。这次虽然有了潘梦,又有捕快和帮衙,可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便将侯彬叫到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侯彬最初时候还认真听着,听到后来脸上全是坏笑,冲周鲤伸了伸大拇指,低声道:“大人高明,这一次管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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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风波恶

    当天夜里,周鲤的手下们便齐聚南门,等待着那伙儿贼人进城,到了大约子时,只见对面疯也似的跑过一条汉子,众人正要出去喝住,仔细看时却是潘梦,这厮一身花里胡哨的行头全都跑散了,重重的喘着粗气,半分高手形象也无,见周鲤带人堵在这里,赶忙说道:“大人,那伙儿人已经出发了,约莫十个上下,片刻工夫便到!”

    “好,你先找个地方歇息,等会儿打起来还要派上大用场呢!”周鲤说罢,招呼手下来到一处被他们包下来的茶馆,这茶馆的东家乃是县里某个师爷的亲戚,今夜县太爷要有大动作,他自然抢着献宝,便将茶馆贡献出来,给周鲤等人当了临时基地,所有的命令都会从这里面发出去。

    “侯大哥,等会儿廖家那边你不用去了,待那伙儿贼人入城之后,你带几个人去将那饽饽铺围了,那铺子今rì并没有人离去,想来这会儿也都在里面等着,只是不知是否也跟去廖家会合,若是不去的话,你便将他们端了,不要放走一个!”

    见众人手中都拿着县尊大人特意发的刀枪,周鲤心中总算是安稳了一些,考虑到那天戴斗笠汉子的战斗力,今晚要来十个同等级别的,加上廖家以廖忠为首的几个,若是不发给他们兵器的话,只凭着平时用的短棍,他可是一点取胜的妄想都没有。哪怕就是现在,也不能说就万无一失了,林大人是说给安排捕快协助,不过那些捕快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那帮人身上的衙门气味太明显,这时候就出来晃悠,保不齐被谁看出破绽,因此双方商议让周鲤他们先动手,等打起来了就发信号,随后刘捕头立即带人赶到。

    可周鲤也算是公门中人,对宛平县的衙役捕快再熟悉不过,这帮人打打顺风仗还行,若是见自己那边吃紧,八成会存了个看热闹的心思,这‘立即赶到’的话头,他实在不敢奢望。

    若是能够直接捅到顺天府那边,倒是没什么可担心的,那边有武豹武大人,还有同样武艺甚佳的宋捕头,以及战力远远超过宛平县的捕快,可林大人摆明了要自己抢这番功劳,怎肯给武豹等人分润,他这个门下弟子自然也要多服其劳。

    潘梦的消息很是准确,过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城门口便有一群黑影闪动,宛平县虽然没有宵禁,但入夜之后城门也是要关闭的,关上之后想要进来,自然需要花钱贿赂兵丁,同时也要看值守人是否给你面子。不过今夜城门官那边也已经得了林大人的关照,不要为难夜晚进城之人,那伙儿人扔出几串铜钱便进了城。

    周鲤等人所在的茶楼就在街市最前端,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来人总共九个,个个都带着军中豪士的那种彪悍之气,虽然没有带兵刃,但这并不能稍稍减轻他们的威慑力,那九人进城之后也十分小心,各处都仔细看过,又到那饽饽铺中走了一遭,见似乎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朝着廖家的方向而去。

    他们前脚一走,周鲤后脚带着人便跟了上去,沿途不断招呼隐藏在各处的手下,当确定那些人已经尽了廖府之后,街角处突然窜出一条jīng瘦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飞也似的抢走了周鲤挂在腰间的钱袋,周县保大怒,手中钢刀一点,吼道:“好贼子,胆敢当街行窃本县保,看我不将你的皮扒下来!”

    这句话他不知道练习了多少遍,此时喊起来掷地有声,手下们也都像得了暗号的猎狗一般,大喊大叫的追了出去,一直追到廖家所在的那条巷子,见前方已经出现几名廖府护院,试图将那贼子赶走。哪知道这贼似乎根本没有被人前后夹击的觉悟,一脑门子便扎进小巷,廖家几名护院眼睁睁看着此人上了墙头,双腿用力一蹬,便从他们面前跃了过去,直接冲着廖府而去,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大队人马挥舞刀剑便将其冲散。

    廖家这些护院也不是吃干饭的,立刻看出端倪,一个尖嘴猴腮瘦子的立刻叫道:“这不对啊,怕是来找事的,带队的可是那周县保,马上去回禀艾大人!”

    还没等他们冲回去,周鲤等人便已经闯进廖府大门,却是那扮成贼人的潘梦先翻墙进去,打到两个门丁,从后面开了门闩,随后将身上那身贼皮一脱,露出保丁的服sè来,很坦然的站到了队伍当中。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廖家自然不可能没有反应,事实上不但反应了,而且反应很大,廖老爷领着十几个仆役蜂拥而至,廖忠也带着几名护院出现,身后还跟着个刚刚进城的贼人。

    周鲤身后的保丁们都是地棍出身,应付这种场面最是熟练,立刻站出几个人,指着那刚进城的贼人道:“大人,就是这厮偷了您的钱袋!”

    “没错,本县保也看得真切,果然就是你这贼子,来人,锁了!”

    周鲤话音刚落,几名手下便要上前拿人,那贼人哪里肯就范,他身上没有兵刃,便要抽出廖忠刀鞘里的钢刀,廖忠在城内住了这么久,处事倒是不算糊涂,心中也觉得有些蹊跷,立刻将已经被拔出一半的钢刀按了回去。

    此人做出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周鲤眼睛却尖的很,何况他今rì摆明了是来找事的,立刻嚷道:“怎么,你难道想要拒捕,还要袭击官差吗?来人,给本县保拿下!”

    保丁们经了两场大战,此时正是心气十足的时候,手上又有兵刃壮胆,当即便向那贼人扑了上去,廖忠有心想劝几句,旁边那人却没这般耐心,一脚踹翻一名保丁,叫道:“弟兄们都出来,这狗官差找事,今rì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大胆贼人,竟然还敢还手!”周鲤一刀将他逼退一步,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怒斥道:“袭击官差,与谋反同罪,众人听令,杀敌报国就在今rì,大伙儿并肩子上,给我杀了这贼子,拆了这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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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一股成擒

    廖老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短短几句话的工夫,自己家里已经成了匪窝,而且是谋反罪的匪窝,虽然说他这里本来就通匪,可那也只是在暗中进行,他不清楚周鲤是否知道此事,不过今rì这周县保几句话之内安插的罪名,肯定和这些事情毫无关系,完全就是强加给他们的。

    想他廖大老爷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委屈,似乎这周鲤乃是天上掉下来和他廖家作对的,不但克自己儿子,甚至连他这个老子都克,他即便很清楚自己是真的通匪,此刻却也依然觉得十分冤枉,因为这完全不挨着啊。

    倒是那些刚刚进驻这里的西王义士看得明白,为首者一把拽开还在发呆的廖老爷,大吼道:“这帮人今天就是来找茬儿灭掉我们的,下手不必留情,将他们杀光了事!”

    他这一声令下,手下弟兄并那廖忠等人立刻抄家伙开始进攻,根本没人把廖老爷当回事,似乎这位主人此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物,廖老爷似乎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先是叹了口气,随即也指挥着家丁们加入战团,将周鲤他们围在廖家大宅的外堂。

    没错,就是包围,在廖家家丁齐上的情况下,周鲤的人数虽然还占优势,但也比对方多不了几个了,而且那些西王义士们武艺高强,出手便杀了他两个保丁,好在他和潘梦英勇,每人迎上了一个,这才暂时将局面扳了回来,可也只是勉强维持着没有崩溃而已,想要以这个阵容取胜怕是不大可能。

    事情的发展过程,果然如同他所想象的那样,保丁们虽说经历过两场大战,但都是在占据了绝对人数优势的情况下,虽说现在多了潘梦这么一个高手,但在对方人数比己方差不了多少,战斗能力又远远超过的时候,终于在支撑一阵后露出了疲态,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其实那些廖家的家丁倒是好对付,其战斗能力还不如他手下的保丁们,关键是那九个刚刚进城的西王义士、以及廖忠手下那几个人太过厉害,饶是他做了最坏的准备,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勇悍如斯,眼前除了他能够有攻有守,潘梦压着一个人打之外,其他保丁全都是几个人被对方一个猛揍,勉强维持不败而已。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自然是不能撤走,否则以前都将前功尽弃,甚至在逃走过程中丢了xìng命,只是不知这林大人的援军何时能至,若是来得晚了,怕是自己这条小命就真要在此交代了。

    好在林大人对他这个弟子还是很爱重的,没等周县保陷入绝望情绪,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喊杀之声,咋咋呼呼的冲进来一哨人马,为首者正是本县的刘捕头,手中拎着一柄单刀,身后则跟着十几个手执水火棍、铁锁链等物的衙役,再后面则是上百名武器各异的帮衙,县衙门为了干掉这活儿贼人,可是将家底全部拿出来了。

    可即便是如此,他们的场面依然不占优势,刘捕头那边人数倒是不少,但战斗力却是底下得可以,也就那十几个衙役勉强得用,其余的帮衙全都排不上什么用场,在一旁摇旗呐喊打酱油的居多,真正干上去动手的却是屈指可数。

    想想也是,作为同属宛平县混混群体的一员,周鲤手下那些人才算得上是jīng锐之师,而那些早期与官府合作的帮衙,都是被保丁队伍中的那些同行抢了地盘,因为吃饭问题才成为县衙下属机构的,所以人数虽然众多,但战斗力却根本比不上周鲤的保丁,不添乱就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虽说他们够废物,但最起码人数看起来很是唬人,手上家伙五花八门的,但好歹都给临时配发了工服,眼下黑灯瞎火的,乍一看以为是顺天府那边直接派人过来了。

    廖老爷乃是本乡本土的大户,心下倒还沉得住气,可那些西王义士们却不这么想,什么事情能够让顺天府直接出动这么多衙役,肯定是自己这边事发了呀,不然廖家不过一个县城大户而已,谁会出动这么多人手对付他们?

    他这边心思刚刚动了起来,就听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并伴随有军中呼喝的口令,这些西王义士早年追随父辈征战,对大顺军中的口令再熟悉不过,一听就知道是正规军,心下顿时慌了起来。以他们的能力,搞一搞刺杀自然没问题,对付周鲤手下的虾兵蟹将们也不在话下,可要他们和大顺的正规军作战,那是万万不能的。

    当年大西国何等兵强马壮,不也被顺军打了个人仰马翻嘛,何况他们这些残余势力,领头那汉子与廖忠交换个眼sè,同时发出命令:“风紧扯呼!”

    与此同时,廖家府门外冲进来十几名骑兵,手中的短铳第一时间开了火,当场打死几人,廖家的仆役们哪里还敢反抗,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哀求,那些西王义士们也不敢再战,立刻朝着后院退去,周鲤哪里肯放过,手中单刀一挺,便扑向为首那汉子,潘梦则找上了廖忠,将两人紧紧缠住。

    廖忠和那头目心下大急,可周鲤与潘梦也非等闲之辈,被缠住之后根本无法脱身,那头目还可以连消带打的应付周鲤,廖忠却被潘梦一条熟铜棍压得抬不起头来。保丁和帮衙们都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xìng子,见有高手压阵,立刻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将四人围在核心,时不时给周县保打打下手。

    那些西王义士极为忠心,见两名头领被缠住,也便停下脚步继续作战,打算尽最大努力将头领给抢出来,可还没等他们冲入人群,大批穿着大顺军装的士兵便涌进廖府,在将官的带领之下,冲开了周鲤的保丁队伍,以及刘捕头带来的衙役,之后将那些西王义士们围在当中,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的话,应该是可以一股成擒了。

    只不过,这批人究竟是从什么地方过来的,还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林大人虽说是老八队出身,不过周鲤可不认为他有资格调动宛平驻军,何况这些兵士无论从服装还是jīng锐程度来看,都像是打过仗见过血的狠角sè,远非宛平驻军那些农转军能够想必,甚至比密云大营的人都要jīng悍许多,倒像是哪位大人物手下的亲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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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国公驾到

    这批军马一加入战团,局势顿时逆转过来,先前被贼人压着打的宛平县各部,总算是找回了主场作战的感觉,将那十余名贼人围在当中,高声呐喊呼喝,却不再上前进攻,把地方给那些军人留出,让他们上前进行剿灭便是。

    只不过他们似乎有些多此一举,这些明显就是军中jīng锐的家伙们根本没人冲锋,十余人排成一列横队,平平举起火铳,只听得一阵炒豆般的乱响,贼人大部分被当场打死,其余几人见机快的也没完全躲开,这会儿都倒在地上乱喊乱叫,显然是已经不再构成威胁了。

    这等打法周鲤自然是司空见惯,可手下并衙役们却都是愣住了,保丁们虽说参加过军训,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火铳打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至于那些衙役们,因为属于旧官制的下属单位,有些连火铳都没见过,被这一阵巨响吓得倒退几步,当时便坐在了地上,比起之前放枪的保丁们也强不到哪去。

    宛平县这地方虽然地处京城,但平rì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人物出没,正经顶花带刺儿的人家都去中心地带,谁没事跑到这相对偏远的县城里来,因此本县百姓并公人虽说也算京城住户,但却真的没见过什么像样的老爷,一个顺天府尹就已经算是顶天了,大多数时间见到的还是林大人这种的七品亲民官。

    可现如今出现在眼前的显然不是什么亲民官,而是货真价实的朝廷官兵,还是最jīng锐的那种,大顺冠军统一着装乃是红sè的战袄,头戴大毡帽,与前明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改了款式和细节而已,毕竟闯王当年那个经典造型太过深入人心,新朝的战袍也就选择了这种款式。

    除了这些正规军之外,还有几种军马的服sè是非大众的,比方说研习自前朝锦衣卫的九龙司,戍卫宫禁的天子亲军,以及各位勋贵的jīng锐亲兵等等,服sè都是各有各的特点。

    眼前这伙儿人就是如此,人人脚蹬一双薄底快靴,身上军服明显是上好料子,款式虽然与正规军差不太多,但前襟处的虎纹,却昭示着他们与众不同的身份,直到一个三十几岁、生着老鼠胡子、手中提个灯笼的家伙从大门处走进来,满脸得sè的看着那些西王义士时,周鲤才终于确定了这伙儿人的来历。

    那灯笼上写着四个大字:护国公府。

    难怪林大人半点焦急之态都没有,原来还有这么一步暗棋,若是早知道这护国公的人马能到,他也不这么拼命了,这些张献忠的老部下们虽然落魄,但手底下可是真有功夫的,这一通争斗下来,手下的保丁又折损了七八个,就连他自己也被钢刀划伤胳膊,早知道有正规军过来帮忙,他还不如等着大部队一起往里冲呢。

    正琢磨着,就见那老鼠胡子走上前来,指着他道:“那个穿官袍的,你叫什么,国公叫你上前答话!”

    “谁?我?”周鲤犹豫一下,见四周似乎只有自己一个穿官袍的,又见那老鼠胡子点头,便将钢刀递给潘梦,自家朝对面走了过去。

    刚刚走出几步,只见廖府正门处走进一群人来,这群人个个人高马大,比之前那些兵丁还要健壮许多,为首者年约四十上下,身长七尺有余,穿一身玄sè铠甲,大红斗篷,颌下三缕墨髯,神情不怒自威,腰上还挎着一柄明显价值不菲的宝剑。

    若说这打扮,还不能说明太多问题,可自家恩师林大人在其身旁侍候,脸上尽是欢愉之sè,加上先前那老鼠胡子也说国公爷叫他,若是再猜不出此人来历,他也就别往下混了。

    周县保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朗声道:“宛平县小吏周鲤,见过护国公,国公虎威!”

    “你便是长盛的弟子?不错,算条汉子,起来吧!”李双喜爽朗的笑了笑,一把将周鲤托了起来,带着几分赞许道:“方才本国公在墙上看得真切,你小子年纪虽然不大,但武艺确实不错,而且这股气势称得上勇不可挡,真乃是我大顺的好男儿,也没给咱护国公一系丢人!”

    “多谢公爷夸奖,小吏愧不敢当!”周鲤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已经算是护国公一系的人了,不过这对没什么靠山的他来说,自然是一件好事,这位先帝爷的义子在朝中位高权重,在勋贵圈子里也很有分量,若是能够将自己纳入体系,对将来的升官之路可谓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在这边动着心思,那边李双喜却已经走上前去,看着躺倒在地,被众兵士用刀剑抵住的西王义士们,轻轻哼了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些西贼余孽还真是死不悔改,本国公当年已经饶过你们两次了,现在居然还敢意图刺杀,而且还跑到这京畿之地来,本国公若是不严惩你们,怕是没法跟众将士交代了!”

    “李贼,休要猖狂,我大西虽然灭国,但只要我们这老兄弟还没死光,就跟你们闯营的人没完!”那头目左肋被铅丸击中,现在还往外冒着血,却是一副穷凶极恶之相,看样子若是能够爬起来,恨不能将生啖李双喜之肉。

    那边的廖忠却是沉默不语,只是用眼睛死死盯着周鲤,那种沉默中的愤恨更是让人心悸,看的周县保有些发毛,可林大人在侧,他又不好退却,只得硬着头皮回瞪,倒也不算失了气势。

    李双喜扫视片刻,也不再言语刺激,命林大人将这群西王义士,并整个廖府人等押回宛平县大牢,便自家带着亲卫走了,据说是入住了本县驻军大营,周县保总算是松了口气,率领众保丁收敛弟兄尸体,又将廖府大门封了,这才返回了坊衙。

    此时外面月黑风高,保丁们也不复先前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反倒是多了一种解脱的轻松,众人一路闷着头疾走,不多会儿便消失在巷子口处。

    谁都没有发现,当他们走出门之后,之前曾在廖府影壁处出现的那个文士,从地窖中钻了出来,狠狠地盯着远去的保定队伍,咬牙切齿的说道:“宛平周鲤,自今rì起,我艾从文与你势不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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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颇为骁勇?

    这一夜,周鲤睡的十分香甜,烦扰他多rì的案子总算告破,虽说折损了不少兄弟,自家身上也带了伤,不过收获也算不小,这案子既然牵扯到了九龙司和国公,作案的还是朝廷一直都在严令缉拿的西贼yù孽,肯定会惊动上面,自家有林大人和护国公作保,一份功劳可是说是妥妥的,只需等待升迁和赏赐即可。

    第二天清晨,他jīng神振作的从床上爬起了来,在坊衙的小院中打了一趟拳脚,又耍了一通棍棒,在潘梦口不应心的恭维声中,带着众人开始进行善后事宜。

    贼人既然已经抓住了,审讯自然有专人处理,和他们坊衙这边没什么相干,今rì周鲤出去,主要是到那些战死者家中发抚恤金,随行的还有县通赵铭,以及在昨rì因此查抄饽饽铺同样立下些功勋的侯彬。

    宛平县内的百姓们,显然还没有从昨夜那场厮杀中醒过神来,毕竟三更半夜人叫马嘶的,又有兵刃相交的响动,怕是这京城百姓十来年也未必能够遇上一次,自然是被吓得够呛。周鲤这伙儿人虽然出现时间不长,还没有完全得到百姓认可,不过毕竟是一支朝廷属下的武力,见他们穿戴整齐出门,满街百姓明显长出一口大气,欢声笑语顿时不绝于耳。

    如今新朝初立,又赖先帝各项德政,还没有什么太过严重的盘剥事宜,故此百姓对朝廷还是很亲近的,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今rì还能见到朝廷整建制武力出巡,心中也都踏实了不少。加上保丁们都是本乡本土的子弟,平素也只是占占小便宜,并非什么大jiān大恶之徒,周县保又是本县有名的大才子,一番招呼之下,众百姓心中踏实,街面儿上总算是又有了些生气,不再像之前那般死气沉沉了。

    到了殉职的保丁家中,自然是另一番景象,大人苦孩子闹了好一通,亏得周鲤之前已经处理过一次,这才带的抚恤金又不少,加上赵铭与侯彬两张巧嘴一说,到了正午时分,总算是将事情都处理完毕。

    众人从最后一户人家出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吃些东西,却见孙伯平带了几个人从对面走来,满面chūn风的拱了拱手,对周鲤道:“三郎,大人吩咐我去坊衙寻你,正巧在这里遇上,跟我去县衙吧。”

    “大人找我?什么事情啊?”周鲤心中有些不解,按照他的推断,此时林大人不是在审理案件,套问口供,就是在陪着护国公李双喜吃茶聊天,顺便为自己多跑跑前程,就算是有赏赐,那也应该是等到案件完结之后才发下的,这个时间叫自己去,还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

    不过上司既然召唤,那无论有什么事情也是要去的,周鲤摸出五两银子,叫侯彬和赵铭带着保丁们先去吃酒,自家则跟着孙伯平去了县衙,和正在大堂中吩咐人做事的赵师爷打过招呼,便迈步走入后衙,正巧见林大人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饮酒,赶忙上去请安道:“学生见过恩师,敢问恩师叫学生来有何吩咐?”

    “呦,三郎来来,快坐快坐!”林大人指了指不远处的椅子,随即笑眯眯的说道:“叫你来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昨天夜里事情太多,也没有机会和你好好谈一下,国公爷刚刚离去,没少在我这里夸你啊,说你不但敢于任事,而且作战颇为骁勇,乃是可造之材,让我好生栽培于你,将来好为国公多做大事!”

    颇为骁勇?这是说自己呢?周鲤觉得有些茫然,自己的表现最多也就能说得上英勇,可那是胆子的问题,手艺却着实cháo得很,无论如何也不能和骁勇这类词汇挂上钩啊,连忙谦虚道:“国公他老人家谬赞了,学生武艺稀松,只会几下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敢称骁勇善战,实在是惭愧的很。”

    “三郎不必过谦,你的武艺我是知道的,虽然不能说是高手,但却有一股敢于拼命的气势,往往能够出其不意,旗开得胜,胆量大的惊人,加上为人很是jīng细,这才是本官和国公他老人家最看重的地方。”林大人越说越是兴奋,又将周鲤好一通夸奖,这才说到正题上面。

    原来这一次的抓捕可谓大获全胜,虽然没有抓到西贼yù孽的主要首脑,但在那些人当中,却也有两个属于中层的人物,一个是那群汉子的首领,此人叫做李栋,乃是当年李定国麾下亲兵最年幼者,一向负责燕云地面儿上的西贼联络工作,平时很少参与这等刺杀行动,这一趟因为李双喜目标太大,连带着将他也给勾搭出来,最终一股成擒了。

    另外一个就是拿廖忠,此人果然不姓廖而姓艾,叫做艾从武,乃是当年大西国上将艾能奇的子侄,虽然不是直系,却也没出五服,一身武艺十分jīng熟,只是因为年纪还小,这才只做到中层首脑。

    至于廖家,乃是因为廖老太爷的一个兄弟,当年跟了西王张献忠,这才将他们给牵扯进来,廖家也是后来才知道此事,不过木已成舟,最终也只得纠缠在一起了。当然这并不是说廖家就有情有可原的地方,朝廷对待西贼余孽的态度从来都是宁杀错,勿放过,何况他们这等攀扯很深的,自然还是个满门抄斩之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逃走的叫做艾从文,乃是艾从武的兄长,似乎是个文士,此人至今下落不明,顺天府那边已经发下公文,在境内大肆搜捕此人。

    因为兹事体大,所以这案子乃是连夜审讯的,艾从武和李栋也知道自己此来没什么私密事情,除了在同伙藏身之地上打死不松口之外,其余的事情也便招供了,那艾从文就是他俩顺口招出来的,他们本以为此人也已经落网,却不知依然在逃。

    周鲤也忽然想了起来,那rì的确有个文士,看样子比那艾从武的地位还要高一些,最后带人走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八成便是那艾从文了,此人可是知道自己底细的,若是让他逃了出去,到那些西王义士中把事情说了,往后自家还不得整天被他们暗杀啊?

    想到这里,周县保再也按捺不住,立刻拱手道:“恩师,学生未尽全功于心不甘,恳请恩师准许我再带人去搜捕那艾从文,定将其缉拿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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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升官

    艾从文这个名字,从前宛平县百姓并不熟悉,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不过自从那天夜里破获了西贼杀人案之后,这个名字瞬间成为了众所周知的对象,而且不光是宛平一个县,甚至整个顺天府内,他都成为了明星,朝廷对他开出的赏格达到了一千两银子,这可是足以让绝大部分人抛家舍业的大价钱。

    要知道这可是国朝初立,银子和铜钱的购买力远远比前明崇祯年间要高得多,一千两银子足够一个三口之家在京城过好几年舒适生活的,其中的诱惑不可谓不大。

    其实最初衙门那边给艾从文开出的赏格并没有那么高,只不过经过连续几天的车**战,终于有一名年纪较轻的西王义士没有顶住压力,吐出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那艾从文手中有燕赵地界所有西王义士的名录,甚至还有各个据点发展记录等等,若是哪个衙门能够将这东西拿到手,那可是一桩不小的功劳。

    国朝在剿灭前明余党的过程中,可谓是进行的一帆风顺,除了跑到安南国的一小部分没什么威胁的人物外,基本上做到没有漏网之鱼了,所以并不存在什么隐患之类,在这个庞大的清剿过程中,隶属内廷的九龙司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是同样的方法用在大西国残党的身上,效果就不那么明显了,盖因前明那些老爷们作威作福太久,根本不具备什么反侦察或潜伏的能力,有的甚至没等九龙司的人到,便因为挨不住冻饿主动投降了。可大西国那些位却没这么娇气,反倒是坚韧的很,加上他们早年和闯军也是合作状态,彼此之间的套路都很熟悉,九龙司还真拿他们没办法,这次几个探子好不容易找到点线索,正准备跟着这些人往上摸,谁知道却被艾从武发现,设法诱到破庙之内全部杀害。

    若不是正好碰上周鲤,保不齐这又是一桩糊涂公案,甚至还可能直接威胁到护国公李双喜的安全问题,在新朝京畿之地连续扇上两个大嘴巴。

    正因为如此,国朝对于西王义士们的赏格一向是很高的,这次悬赏艾从文,除了顺天府那边公开的一千两之外,各个下属机构自己还开出了另外的赏赐,从银钱到加官进爵不一而足,反正是尽了最大努力,要将此人缉拿归案,因为拿了他之后老爷们自己也有官位可升。

    只不过整个顺天府之内,缉拿艾从文最为上心的不是打算去赚赏银的各位,而是刚刚立下大功的宛平县县保周鲤,毕竟大伙儿都只是为了钱而已,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为了自己的xìng命,不得不努力的去追剿此人。

    事实上周县保的这种做法还是很为人所诟病的,在官场混的讲究利益均沾,你老先生在之前的大案中已经露过脸了,而且几乎就是男一号,功名利禄捞了个遍,吃饱喝足之后还有赠品。现如今只剩下这么个艾从文,你居然还跑来和大家抢食吃,这就显得有些不厚道了,以至于周鲤最近这些rì子带人出县城,全都是便服前往,根本不敢穿县保队的服装,生怕被其他州县的同行们找借口围殴,他虽说有顺天府尹的特令,可以跨州县办案,但这种特权在此时往往最遭人恨,还是不要暴露身份比较妥帖。

    可这艾从文当rì能从保丁巡捕正规军的包围圈中溜走,注定了此人的不平凡之处,任凭顺天府这边如何查找,就是找不到此人的踪迹,仿佛凭空从地上消失了一般,十余rì之后,大伙儿的兴致也就慢慢淡了起来,就连最为关心此事的周县保,如今也是一副没jīng打采的样子,结束了连续七天的外州县查访,带着手下的jīng锐保丁返回了宛平县。

    刚刚回到坊衙,手下便喜气洋洋的过来禀报,说知县林大人那边的孙伯平已经来了好几趟,叫周鲤一回来便赶紧过去,据说是朝廷的封赏到了,周县保连续几rì舟车劳顿,而且一无所获,情绪本来十分低沉,闻得此消息之后,总算是又见到点儿生气,吩咐侯彬去安排酒饭,自家换了身干净衣服,跑去县衙门那边领赏。

    到了县衙一看,林大人自己也是满脸喜sè,这一趟他老人家虽说还没有升官,但在考绩上已经预定了一个大大的优字,只要剩下的两年任期没有出现太大差池,往上走一步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所谓人逢喜事jīng神爽,见自家得意门生到来,林大人居然破天荒的站起来迎接了一下,慌得周鲤连忙边走边拱手作揖,作惶恐状道:“学生何德何能,敢劳动恩师大驾迎接,惭愧惭愧!”

    “三郎过谦啦,若是按照寻常时候,三年县令期满之后,还不知道要拜多少庙门,才能在吏部考绩薄上写个优字,如今你破获如此答案,连为师也跟着沾光,出来迎你一下算不得什么。”林大人明显情绪很高,很是亲热的拉着周鲤的手,将他按到座位上面,随后拿出了朝廷给出的封赏条文。

    周鲤这个级别的吏目,自然是不可能有圣旨那种高级待遇的,所以这条文实际上就是顺天府下的,只不过东西却是实实在在从内廷赏出来的,大顺得国还没几年,李家也是格外在乎这些东西,尽管这次立功的只是个小小的县保,但还是决定重赏一番,以展示天家对于有功人员的厚爱,让更多的人为大顺朝效力。

    尤其周鲤的职位也很值得大书特书,今上李过可是先帝爷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只是个侄子,却是比亲生儿子还要听话,所以先帝留下那些遗诏上的内容,他自然也都办的十分尽心。这县保就是先帝爷自己在宫中没事儿捣鼓出来的职务,这等人立下功劳,不正说明先帝爷有常人所不能预见的见识嘛,也不正说明自己跟着先帝的步伐前进,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嘛,所以今上脑门一热,大笔一挥,赏!

    周鲤的赏赐,在无形之中增加了好几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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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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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顺威武介绍:
无意中来到由同行前辈建立,已经面目全非的大顺朝,周鲤感到万分为难,起初他觉得自己是个戏子的儿子,便准备将毕生奉献给大顺朝的文艺事业,却突然获悉自己这个身份居然可以在新朝做官,对生活的希望又重新燃烧起来。 面对这样一个畸形时代,周鲤再一次迷茫了……大顺威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顺威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顺威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