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恩威并济
且六川义元战死。转瞬就过去了接近“年的时间。当初震饷迎刊的卓情。也在时间的消磨下,渐渐被人忘却。无论当初治部大辅立下过何等的武功,人类还是更关心,当下的主公,能够给属下们带来什么样的
益。
根据东边传来的消息判断,今”氏真似乎也是在积极采取手段来维持住家名,但是效果并不算好,屡屡事与愿违。骏府城的谱代倒还罢了,远江三河两州的国人豪族却渐渐不太听从招呼了。今川氏真企图以屠刀来重新建立威势,不过却适的其反,使得旧臣们越离离德了。
有鉴于此,松平家努力统一西三河的同时,与织田的联系日益频繁。不过后者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就算是松平元康的亲笔信送到。信长也不过回答了一声“知道了”就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几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是在等待美浓的消息。
斋藤义龙患有麻风病的传言已经持续了两年之久,却一直没有准确的消息。此人不仅善于统兵亦是极为精通谋略的智将,既善于调略地方将领也不避讳使用狙击之类的阴暗手段。他若还活着,织田在北线就无法取得进展,先前屡屡用兵,也不过是勉强战成平手而已。
若是斋藤不死,织田北伐的策略恐怕会有改变,而东线的选择自然也就扑朔起来。是否还需要一个盟友,可能就要再次考虑了。外部还不明朗的时候,只能先进行内部的调整。综合实际的需求和前人的经验,织田家开始逐步的检的。由贯高制慢慢向石高制过渡,大量的庄头地侍,或是被收编为家臣,或是沦为庶民,失去了曾经的特权与身份,兵役制度也随之生了微调。同时在津岛和热田等地进一步开贸易,吸引各地的商人到此交易。借着击败今川的威势,那些尾张东部二郡的墙头草也大都被收编为家臣,接受了织田家的领导,而那些还模棱两可的人自然就是下一步行动的目标。寺社之类的势力却暂时还没有急于对付,就算是不少不安分的和尚坚持不肯让出不入权和自主裁判权,信长也没有坚持,而是做出了妥协。
魔王手上的总实力扩充到三十余万石,纸面上的兵力过了两万
当然,这其中不稳定因素仍然不少,实际上能够使如臂指的,也许只有一半。这需要进一步的调整。
平手沙诱的一千五百贯知行,检地时候换算成了四千二百九十石。同时家臣的领地和兵役也开始渐渐调整。另外这一年积攒下来也有些许功绩,击退吉良家的战功在这个平淡的年份还算是显眼,内政方面虽然没有插手检地但是依旧负责了商业町的工作,适当的封赏是可以期待的。
年末依旧是通过茶会来联络感情,重要人物依然在事后被留下,这一次平手肌秀是跟丹羽长秀一起入内现见的。
“怎么没有把阿犬带过来?”
才一进门,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话。
“回禀殿下,她有些不舒服,所以”
“嗯?”信长的眉毛立即卷起来。似乎是将要作的样子。
不过对这个钒秀早就免瘦了,他不慌不忙地坐到下,答道:
“请了大夫看过,似乎是有了一两个月的身孕了。”
“噢?不错不错,”信长顿时大喜。“这份耕耘功力,恐怕比起我也毫不逊色了!”
近三年来,清州城的内院连续诞下三个公子和一个小姐,此时还有两个侧室怀上,信长倒似乎是对此颇为自豪的样子。
不过,当着内眷讲这个好吗?
冉望去,丹羽旧是闻所未闻的样午。他的夫人却羞涩地争下头乍归蝶夫人只能苦笑,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丈夫。
“如果是男婴的话,就让他过几年来担任奇妙丸织田信忠的幼名的侍从吧!”
突然一转眼,就从嬉笑变成正经的吩咐。
虽然不乏监视的意思,但也没什么妨碍,如果织田家将来掌握天下的话,这反而是难得的政治资本。钒秀没有多想,立即表示遵命一
就算反对也不会有用啊。
接着信长又严并地盯着丹羽长秀。
“五郎左,你可比甚左还要年长五岁,看来还是这方面的功夫下的太少啊!”
这下子丹羽想装没听见都不行,只能是尴尬地连连点头,而他夫人的脑袋都快要垂到地板上去了。钒秀更是只能忍着笑低头不语,欣赏地毯的艺术品位,,
“今天殿下是要找二位谈一些大事的,我们就先离场吧!”
归蝶浅笑盈盈地起身,拉着丹羽夫人走出后门。
信长的神色愈放肆了,却又混不在意似的开口说道:“下一步是该打美浓还是三河,你们有了计较吗?”
一般而言,这个提问的时候。并不是要你提供答案,而是希望下面的人猜出自己的心思。
在座两位显然都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丹羽思索片刻之后回答是美浓,进一步补充说,犬山城的织田信清恐怕也未必能够信任。
信长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那三河呢?”
“可以扶植一个盟友,也可以制造混乱防止有人妾大。不过恐怕不宜直接出兵。”
丹羽毫不犹豫地答道,平手依然是在后面补充。这种场合放低姿态。总是有益无害的。
连续询问之后信长微微点头。显然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就是正式的任务。
“五郎,你负责美浓的调略。而甚左,上次对付吉良家的表现不错,继续负责三河吧!”
“是”
“明白。”
钒秀面上沉静如水,心下却稍稍震动了一下。这么说来,在织田家内部序列中,自己召经算是跟丹羽平级的人物了么?
丹羽的工作交待并不麻烦,而平手这里出现了一点小问题。
“沓褂城西面几家豪族有些问题,大约有两千石就交给你了!待会儿去吉兵卫村井贞胜那里一趟就行。”信长侧看着巩秀,如此说道。
看来是要动刀子了,不过当一回刀就赚了两千石,也是意外之喜啊。加上这些领地麾下总共就有六千石。甚至还越了佐久间信盛和森可成,在尾张仅次于林佐渡、柴田和丹羽。
然而这种飞来横财,总觉得不太妥当。接下来的话题,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松了。
“对了,最近蜂须贺那个家伙拜访过你吧!”
果然戏份来了。”
这个本来就是不准备隐瞒的,织田信长精力再充沛也只是一个正常人类而已,总是需要重臣来分担这些旁支关系的。
“那么以后蜂须贺的事情就交给佐佐负责吧。”信长貌似无意地接过话头,“你还是专心放在三河。另外九鬼嘉隆方面也可以交付给专门的人。”
原来如此”壮其枝而削其叶,恩威并济啊!看来信长并不忌讳家臣的实力快扩张,反倒是对于结党非常敏感。钒秀暗自记下了这一点,而后俯领命。
第四十八章 新春
力了点香油钱,泛秀双手拍了二下,闭目合十。向着心样”的热田大明神微微躬身。他本是个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从亲身经历过无稽之事后,更是把无神论抛到了脑后,转而效仿孔圣人“敬鬼神而远之”和庄子“存而不论”的态度。
整个大殿只有平手一家在,等在外面的町人和下级武士要等他们结束之后才允许入内。这倒不是热田神宫的宫司需要拍马屁,而是正常的阶级观念而已。至于一般的农人。自知身份,根本不会跑到这种越自己身份的地方来。
二十年来,平手泛秀已经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阶级社会的“腐朽”却终究不忍旁人站在风雪中久候。于是吩咐一切从简取可。
门口吹来一丝凉风,身体健朗的泛秀倒是没什么感觉,身边的织田大一现在应该叫做平手犬,却不禁打了个寒战,越捂紧了衣襟。
正月初,正是冬寒凛冽的日子。岸边杨柳皆是秃枝。枯黄碎叶埋进雪里,又经来往行人反复踩踏过后,便在城下成为清扫不及的污斑。北风连绵不绝,就连海边的人,都不免要多添几成柴火。上了年纪的老农,纷纷抱怨说,多年未见如此寒冬了。
春耕尚早,农人也还能安逸一阵子。而武士们却要急着联络感情,建立关系,不得不反复奔走。即使是城主乃至大名,至少也要带着家人祭拜先祖,以及到神社祈福。
平手泛秀不禁想到了一个名词:小冰河时期。
拜后世那些“大明非亡于李闯、满清,实亡于天灾”的观点宣传,这个词语也在各种历史上屡见不鲜。依照历史来看,接下来数十年天灾会越来越重,旱灾尤其频繁。以水稻为主食的东方文明,必将遭遇严重的农业危机。也许应该提早大规模改种耐早作物了。
心念转动,思及政事,不免稍稍在神像前站得长了一点,回过神来。再睁开眼睛,却现众人都盯向自己这边。
“您还真是虔诚呢,祈愿花了这么长时间,大明神一定会保佑平手家的。”
身旁的阿犬低声地对他说到。
“但愿如此啊!”泛秀不置可否,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只要你腹中的孩儿无恙,这一年我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阿犬微微领,抚着小腹,亦是有些感慨。
“愿神佛庇估,赐予我们一个男孩儿。”
“男女倒是无所谓。”泛秀摇了摇头,“我不过才网过弱冠之年,不急着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只要母子平安就够了!”
“嗯。”
阿犬红着脸点了点头。
合子抱着雪千代站在一侧,手上还紧紧抓着方才从加藤大宫司那里求来的护身符。说来也是好笑,这个加藤早已是织田家的半个武士,又兼是豪商,早已失去了神职人员的纯洁性,见了平手泛秀的女儿自然是满口奉承话,哪里会说半句凶兆呢?至于护身符这个东西,虽然口口声声说是亲手所做,不过与神社外面十文钱一支的东西也未必会有什么。
泛秀抚了抚女儿的头,惹得那女婴喜笑颜开,伸出手去企图抓住父亲的胳膊,还伴随着依依呀呀的乱叫。
这个孩子自幼身体健康,却很少哭闹,反到是喜欢笑嘻嘻的,侍女和仆妇都说,这位小姐一定早慧。
“可惜呀!”
平手泛秀突然感慨了一句。
“殿下,”
合子顿时觉得忐忑不已。
“十余年之内,天下能的生出堪配吾女的男子吗?”
历史上的织丰体系之内,这一代的能人也无非是石田三成、藤堂高虎一类罢了,在这个年轻的父亲看来。是全然不满意的。
阿犬含笑地看着,也是母性大。上前抱了抱雪千代。本来妻妾之间只是相敬如宾的客气,不过阿犬自己有孕之后,就对合子渐渐亲近起来。政治斗争实在是深入东方人骨髓的东西。即使是不谙世事之人也不例外。
泛秀转身向两边的侍卫们招了招手,又说:
“你们也来上来参拜吧!新年还要出来工作,实在是不容易,回去以后每人赏钱二贯。”
自从遇刺之后,每次外出,至少都要带上二十名随从。而惹眼的秀江。也很少骑着它离开沓挂城十里以上。
还没来得及有人上来谢恩,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嚣,然后大宫司加藤快步走了进来。
“是殿下织田信长带着家眷从清州城赶过来了。”
“那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虽然早知道织田家有这种传统,不过以前却没怎么遇到过。因为这几年孑然一身惯了,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也渐渐淡忘,若非是现在有了妻女在,大概也不会舍得浪费时间到这里来了。
“不用,殿下并不忌讳祈福的时候遇到熟人。”
“噢。多谢加藤大人提醒了。”
两人一起等在门侧,就看着信长心不在焉地走了进来,身旁是一脸无奈的归蝶夫人。似乎还能听到几句典型的信长式抱怨,比如“神佛难道不用休息吗?”以及“都跟热田大明神这么熟了,偶尔缺个一两次也没什么。”之类的。
“殿,”
泛秀和加藤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却见到信长身后冲出一个白色身影。
这”是织田市吧?今天的装饰倒是很普通。
少女三两步蹦到阿犬身前,
“姐姐,我有好久没见你了呢!”
接着才注意到微微隆起的小腹,方才“啊”了一声,接着满含深意地盯着泛秀。
“姐姐,他一定是欺负你了,池,”
归蝶没有让她说出下一句话来。牵着两个女孩子走到远处去。
泛秀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就见到织田信长信步走上前。
“甚左你也在?那岂不是被打断了,这真是罪过啊!”
其意甚遐,虽话中是兑是“罪过”脸上却竖起讽刺的表情,仿佛对方才的事情闻所未闻。
“在下才网小想要离开。”
“这么快?”
“实在不忍看到庶民在外久候,”
泛秀据实以告。
织田信长闻言,却是不喜,反倒冷笑。侧盯了泛秀半天,哼了一声。
“为了体恤百姓,而简化礼节,难道你是一向宗的信徒?”
这”一向宗的确是为了加强宣传而尽量简化了佛教的礼节,不过这是一回事情吗?如此的想象力,果然非是常人所有,泛秀只觉得哭笑不得。
不过说来这种态度值得关注啊。难道是那些“宗教人士”近期又闹事了?
“是津岛的一向宗那边”
泛秀试探性地提问,后半句却没有说出来不至于在新年动一搂吧?这可是太破坏气氛了。
“又在要求德政令!”
信长心情明显不佳,不过还是耐下性子解释道。
所谓德政令,就是宣布下层农民所欠下的贷款不用偿还的政令,正是为了对抗那些在领主庇护下放高利贷的土仓商人。近百年来,下层农民动的德政一控已经严重打击了各的的高利贷行业。津岛是尾张最大的商业町,自然也不缺乏各种无良商人。
“这倒也是机会啊!那些传统的土仓商人,现在恐怕已经成为了本家展新市的阻碍了。”
泛秀的想法,却似乎是与之不同。
“我当然知道这一点。”
信长铁着脸,不带感情地说:
“但是如此蔑视领主的行为,迟早将严惩之,才能警戒他人。”
泛秀不答话了。依现在的感觉。织田信长实在不像是弑杀的人,只是把大规模地杀戮反抗农民视作一种手段而已。
少顷,信长的声调稍微柔和了一点。
“三河如何了?”
“拜今川氏真所赐,不少豪族都有了倒向本家的意思。吉良氏去年战败之后势力大减,松平虽然竭力扩充但是毕竟只是今川旧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这位自幼在骏河长大的武家继承人,似乎是从本质上并不信任三河远江两国的附属势力,一年多以来,除了催促他们奉上人质之外几乎没有安抚。这只能驱使着小豪族们寻找可以信任的人来依靠。
“嗯。”信长微微点头,“不过接下来就需要改变策略了,可以考虑与松平家结盟。”
这就要结盟了?虽然是历史上生过的事情,但却是毫无预兆地改变了先前的方针啊?
“那此事,”
“仍旧交给你去办。”
“谈判的条件呢?”
“三河可以全部给他,但尾张尽量握在本家手里。”
尽量”能让一向强硬的信长说出这个词来,好像很不对劲啊?
“是
泛秀应了一声,没有提出丝毫质疑,反正对于这位殿下,质疑也是没有丝毫作用的。反倒是身边的大宫司加藤,觉得此事还应该更为慎重。
“京都的那个将军,已经写信促使松平和今”和睦了。”
信长扔下一句话。随即转身走向社内。
是足利义辉?
让松平和今”和睦?真亏他想的出来啊。
所谓的和睦,是在两家对等大名之间的事情主君和家臣之间自然谈不上是否“和睦”的问题。更何况这还是松平主动挑衅在前。如此一来,就等于是幕府人口松平对于西三河的掌握,他们在名份上也有了与今川平起平坐的资格,而不再是家臣了。偏偏这份政令还是出自足利将军,旁人根本无法质疑其合法性!
他未免对松平元康太好了吧。
泛秀突然就生出一个怪诞的想法,于是连忙朝着信长的背影追问道:
“不会连三河守护也,”
“三河守护历来是足利近支担任,连今”都求之不得,何况是他松平?难道你过完年之后判断力就下降到这种地步了?”
头都没有回一下,反而是十分不满地骂了回答。
泛秀只能苦笑。
如今虽然幕府失去了实权,却也还是天下武家心中的精神领袖,松平借助足利将军的支持,声望定然是大涨。恐怕会吸引不少对今”不满的人投奔。
原来织田的战略,是搅乱局势。让不同的势力分别牵制,阻止三河出现过于强势的力量,然而现在松平的崛起眼看难以用政治手腕阻止,那么织田只剩下战与和的选择。
若是战的话,就会深陷到那个势力混乱的泥潭里,难以自拔,不利于攻克美浓而后上洛的思路,倒不如与松平结盟的好。
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斯睡?身旁有个强大势力,就算是盟友。也未必令人安心,织田信长的不满是可想而知的。
当年织田上洛的时候,足利义辉回到京都才半年,威势未立,故而”佃丰织田,但是即便如此办没有明确表示岁持信长本取美诺尾张守护也不肯给,反倒转眼就去亲近斋藤义龙,不仅认可他对美浓的守护,还赐予御相伴众这样的职役。
起初回到尾张,信长对上洛的结果并没什么不满,不过这几年比较下来,才觉得足利义辉并不重视尾张织田家。
近两年以来,通过与伊达,武田,长尾,大友等一系列大名的交际,幕府的权威迅上升,就愈不会对织田真正看重了。反倒是这个小小的松平,居然能够借助幕府的权威于己用,真是太诡异了。
另外,松平元康虽然是一口一介。“吉法师兄”但是织田信长却只是用“松平”来称呼他,好像对这咋。“竹千代弟弟”并没有太多感情的样子,反而颇多愤懑不悦。
至于这两个月拉拢三河豪族的工作,就真的白费了么?泛秀思索良久,想到历史上三河曾经生过的事情,方才豁然开朗。
一番耽搁之后再出来,回城的时间已经错过了,勉强赶路的话,倒也能在日落前到达沓挂城,不过考虑到娇妻弱女的身体,还是决定保守一些,在附近借宿一夜。
泛秀宣布下去之后,阿犬却是欲言又止。
“可是
“什么?”
“您今年还没有去那里呢。
“那里?”
“是政秀寺啊!”
平手泛秀默然不语。这个当然是不会忘记的,只是自从得知政秀的死因与平手久秀不无关系之后,一怒之下兄弟不和,习惯了独身去政秀寺参拜,却不想大张旗鼓。扰其清静,这跟在家里面正常地摆上灵位祭拜祖先是两回事情。合子很聪明地从不问这个,而阿大网进门才九个月,还不知道有这个习惯。
“既然如此”就随我一道去吧!”泛秀感慨了一下,“虽然现在的成就,还不足以告慰先父,但是至少不至于辱没监物这个名号。”
于是一众人转道继续北向,朝春日井郡小木村的政弄寺行驶过去。
政秀寺乃是临济宗妙心寺派的门迹。是禅宗的一支,而今已经有些衰微了。开山主持是泪彦宗恩和尚。他以前是平手政秀生前之友,亦是为织田家出过力的人。
祭拜一番之后,安置好家眷,本人却不免要叨扰泪彦大师一番,却现老和尚今天似乎是有客人在场。
一个中年的和尚。其貌不扬,肤色黑而面相粗扩,实在不像是高僧的样子。
“这位是
两人几乎同时问出来。
“噢,这是同门的师侄虎哉宗乙。”泪彦十分郑重地介绍道,“是将耍继承快”绍喜大师门迹的人。”
“至于这个是织田家的平手监物大人。”
虎哉宗乙这个名字不熟,快川绍喜倒是个人物,目前居住在美浓崇福寺,远近闻名,有时代表斋藤外交。四方豪杰都会给他面子。既然老和尚如此煞有介事,倒也不妨表现出一定的礼节来。
相互见礼。
“原来是虎哉大师啊!失敬。失敬。”
“不敢当。倒是监物大人近来屡有耳闻。”
对方的话语很客气,但姿态却有些冷淡。
兴许这就是高僧作派?泛秀也没有放在心上,点了点头,便要无视掉。不过泪彦老和尚反倒是插话说:
“宗乙素来以品鉴闻名,外人皆冠以“甘露门下二人,之称,不妨看看我这故人之后如何呢?”
虎哉侧侧望向泛秀,熟视良久,摇了摇头。
“莫非大师看出了什么不好的预兆么?那真是令人惶恐啊。”
口称着惶恐,泛秀却仍是镇定自若,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
“就算我如此说了,您也不会相信吧!”
“岂敢不敬神佛呢?”
泛弃微笑着回答,心下想着,神佛是要敬的,但是你就未必了。
“监物大人器量过人,他日必然居于众人之上,可惜,未必是我教之福。”
“噢,真是多谢了。不过在下对佛教却没什么恶感啊!”
“但您也并不敬仰佛祖啊。”
这也能一眼看出来?也许的确是敏锐的人了。
“这倒是跟您的主公一样,不过他今后恐怕会与佛为敌的,而您只会扶植他物来抑佛而已。”
此番话一出,泛秀顿时刮目相看了,这可不是读佛经就能读出来的东西,若不是具备着相当长远的眼光,同时对附近武家的情况十分了解。绝不可能如此精确的论断。“虎哉大师,所言若是料中的被…”
“所以倒不如早些交好,免得日后难看。”虎哉宗乙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说到,“您可以回报织田大人,若要攻打美浓的话,不必计较一城一地,而需攻心为上。”
这倒是颇有有价值的话,不过,,
“本家负责美浓取次的乃是丹的殿”
“丹羽殿并不是会不利于佛门的人,在下何必交好他呢?”
“那大师也可以见一见鄙上啊!”
“织田大人并不喜欢旁人猜出他的想法,恐怕不和贫僧的脾性。所以这份交情,只能算在您身上了。”
是这样啊,,
比:虎哉宗乙。伊达政宗之师
第四十九章 送上门的人情
下么虏哉大师,可否明言,如何才是攻心点道呢。平手钒秀颇有兴趣地问道。攻心之道,的确是织田家打下美浓的方法。
宗乙和尚朝着北方望了望,而后轻叹了一声。
“要用武力平定美浓这等大国,至少需耍十载春秋,其后安抚治下,又耍三五年功夫,反倒不如利用对方的间隙。”
“可是斋藤家目前欣欣向荣啊!”
“唉!左京大夫斋藤义龙虽然是一代英杰,但却也给美浓治下留下颇多隐患啊。”
斋落义龙留下的隐患?这如何说起呢?
“敢问大师
钒秀欠身问到。动作开始有些恭谨了。
那宗乙和尚却依然是心不在焉的神情。
“左京大夫,因为昔年的作为反叛干掉了自己的父亲,名不正而言不顺,为了博取人心而善待家臣,又引入了宿老合议制,这本是善政,然而对于后继者却反而成为阻碍。”
“噢?这从何说去呢?”
“重臣的言力太高,自然就让幼弱的少主难以掌握啊!已经尝到甜头的家臣,只会要求进一步的权力,如果主家退让就会大权旁落,如果要从重臣那里收回权柄,内部倾轧恐怕难以避免,再加之左京大夫为了确保嗣位继承而大幅压制一门众的势力,”
这一番话让平手钒秀立刻想到历史上的武田家来,情况倒是与斋藤颇有类似之处。斋藤道三、武田信虎苛待家臣,其子代其自立后以善政收揽人心,却在后继方面留下隐患,导致尾大不掉的重臣团与新主之间的对立,最终祸及子孙。“虎哉大师所言甚是啊!若大师肯出仕的话,附近的大名定然趋之若警。”
“啊,贫僧闲散惯了,恐怕是过不了武家的日子的。”
话语十分坚定,似乎是毫无可以协商的空间。
想想这个名字,在历史上似乎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大概是当真不愿意出仕吧!
平手钒秀也没有坚持,而是立即转化口风问道。
“那对于东美浓,大师又有何高见呢?”
宗乙和尚瞥了钒秀一眼。仿佛是有些不满地摇摇头。
“对于这个监物殿其实早有看法的吧!又何必诓我的话呢?”
真是直言不讳。这份脾性的确不适合作武士。
钒秀倒是毫不在意地一笑。
“不错,东美浓山路崎岖。豪杰林立,大军行动不便,难以力取,而只宜笼络,可是目前似乎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渠道。”
这次倒换成对方沉默了。
一般说起美浓的时候,所想到的多半是西部的平原地带,而东部的山区却会被忽略。那片地域生产力不高而且地形复杂。虽然很难产生强势武家势力。却也易守难攻,是以素来独立性很强而且权力分散。
在攻打西美浓的同时,若能结交东美浓以图侧翼平安,那是再好不过。可是织田家与那里的豪族国人们,并没有什么交情。面前这位和尚的老师是美浓的名僧,这点人情手段该是有的。
良久之后,虎哉宗乙轻轻点了点头。
“东美浓远山氏分为七家。以岩村为,而现在有力者还有苗木、明知这两家,都与我崇福寺有些交情,若是监物殿有意的话,我可以代为说和。”
“那实在是感激不尽了。可是大师身在美浓,却突然为尾张担任中间人。这样好吗?”
“想必您也听说,左京大夫斋藤义龙的身体已经”
“原来如此。”
钒秀施了一礼。又道:
“大师真的不愿意出仕吗?并非每家大名都要求家臣挂兢业业。至少本家就是只注重实用而不重视法度规矩的人。”
“织田大人虽然不错,但是不合贫僧的脾性啊!倘若监物殿您这样虚怀若谷的人。倒是可以考虑,然而”
“如何?”
“恩师尚在,实在不能弃之而去。”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贫僧倒还有一事,要厚颜请求监物殿。”
宗乙和尚突然一反常态,弯下身子施礼。
“愿闻其详。”
“监物殿,何不信奉我禅门的临济宗呢?”
那个中年僧人,一反方才淡然慵懒的样子,兴致勃勃地推销信仰。
“这咋。么,,在下恐怕受不了清修啊!”
钒秀委婉地回答。要让他像这个时代的人那样瞧依在某派神佛门下,实在是很难。而且长远来看,这种事情日后会对宗教态度产生很深的影响”必须谨慎从事。岂能因为对方一句话就改变态度呢?
“您无需做什么功课啊,只要宣传信奉临济宗就可以了。”
虎哉宗乙摆了摆手,继续劝诱到:
“我临济宗早已失势了,既无力蓄养僧兵对抗领主,也难以动农民一援。绝对不会威胁武家统治。若是您信了日莲或者天台这类宗派,一定会担心他们尾大不掉吧!更勿论净土真宗一向宗这类邪派,,
一旁的泪彦禅师却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阻拦道:
“宗乙!你这副样子,还算是佛门中人吗?”
后者毫不在乎地摇了摇头。
“佛祖不用吃饭,但佛门却是要吃饭的。何况”宗乙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双手合十,露出几分宝相庄严之意。
“不出逛语,亦是佛道。
最后那一句话,方才显示出“甘露门下二人”的气度来
不过平手钒秀却依旧只觉得哭笑不得了。强行拉人入教,而且还一脸理所当然的高僧,真是第一次见到。
思索了一会儿。钒秀回答说:“如果大师能够屈尊移步沓卧城时时耳濡目染之下,在下想必定然会信奉临济宗的。”
然后又换到对方苦笑了,时时耳濡目染。不就等于是做了他家的家臣么?
二人对视许久。最终相视一笑。十分默契地把此节翻开不提。反而又专心回到关于东美浓的话题来。
次日晨。从政秀寺出,绕道回到沓褂城。平手钒秀立即叫人去联系丹羽长秀。这件事直接送到信长面前固然是一份功劳,不过擅自妄为的印象也会更加明显,还有可能得罪正在负责美浓攻略的丹羽。反倒不如送出这咋,人情。如果能够跟一向独来独往的丹羽接上线。起码安全系数会大增。
污网进了城。还来不及走到卧室,就匆匆唤来下人。径直去了书房。须臾再回来的时候。却看到阿大一脸落宾地独身呆在榻榻米上,见到凯秀进门。才装作笑颜地迎上来。
“您又有任务要忙吗?”
“嗯。有些事情要找些人。”
“这样啊,”
“怎么了?”
“不,没有什么,祝您今天也是万事大吉”
阿犬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几乎听不见了。钒秀忍不住把她揽入怀里。在她耳边说到:
“放心吧!今年并没有什么大事,想必会有许多时间空闲出来。”
刚刚来到这咋,世界的时候。因为不能融入,只是冷淡地旁观着。后来为平手政秀所感染,想耍尽力去阻止悲剧,却失败。而后逐步融入到武士的气氛当中,被从无到有的功名心驱使着,想要在这个世界留下一点印记。而现在家人又成为了新的羁绊,想要再回到当初那个淡漠处事的少年时代,终究不可能了。
这就是融入这个世界了。
阿犬却急忙挣脱开,满脸的惶恐神色。
“如果是为了我的话,那么这是莫大的罪过啊!”
她急忙后退几步,眼角含着泪珠,却故意做出坚强的样子。
“请您一定要安心在外面工作。平手家的武运昌隆,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这就是经典武家教育的“毒害”啊!
钒秀笑了一笑。没有细说。却道:
“你看尾张诸多武士的武运,有几个能比得上我的呢?有人终日匆忙奔走亦不过勉强度日,有人稍加妙手就能点石成金,这就是器量的差距啊!”
“是这样吗?”
阿犬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你看看主公那副作派。”
“是哥哥么”可是兄长大人他应该是很勤奋的吧!书上都说贤明的主君”
虽然没有镜子,不过钒秀觉得这时候自己的表情想必会很精彩。
“殿下,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呢,”
“唔,你说的不错。”看着妻子那副天真无辜的脸。钒秀果断决定结束对话,因为在这么下去。自己的智商一定会下降的。
武士十五岁以下就婚配,果然还是有些问题的,指望这样的小女孩以主母的姿态持家。实在是难了些。包括历史上的“北政所”现在也不过是咋。比较机灵的小女孩罢了。
不过只要后院没有起火。这都是小问题,可以随着时间慢慢克服。
钒秀悠然坐下。从桌子上抽出一本书来。
开春之后。到沓卧城来问候的武士国人。豪族地侍之流络绎不绝,甚至还有须皆白的老人跑过为子孙求取出身。真让不忍拒绝。不过到了月中的时候。沓卧城却闭门谢客,因为城主也出去拜会别的人了。
沓褂城离丹羽家的领地并不算太远,但是去一趟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虽然时值正月不担心没理由见面。但是时间上不能放在去清州城的后面。另列。如此一来其他重臣那里也不好轻忽了,反倒成了一笔麻烦事情。柴田佐久间之类倒是好说话,林佐渡和沌川那里。又该怎么处理呢?
不管后事如何,总之平手钒秀是带着人来到丹羽家。
二十余骑在雪地里奔驰,也是颇为显眼的。一路驶来。隔着尚远。就看到城门口有几人等待着。
钒秀也没有太上心,只是策马过去,才现丹羽长秀亲自等在门口。
于是连忙下马施礼,作惶恐状。
“您居然还亲自等在门口。实在是太折杀在下了!”
“不不不,本该亲自沓卧城拜访,却劳烦您前来,这才是失礼的事情。”
丹羽长秀依然是那副忠厚客气的表情。侧着向后退了一步,伸手指向城门。
“请进吧!”
“怎么敢走在您前面呢?”
“这是待客之道嘛,主人总不能先进去把客人留在外面吧。”
“我可是晚辈啊!有劳您亲自迎接,已经惶恐不已了。”
争执了许久,连钒秀自己都开始觉得有些虚伪的时候。方才同意二人同列进门。这份不必要的客气。恰恰说明双方的关系并不亲密。
尤其是丹羽长秀,根本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到访,还特意派人先来通报。所以才剪意做足了姿态,要是对方提出什么不能答应的事情。才有余地去拒绝。
而钒秀这边。也在考虑如何把话说出来较好。冲到别人家里去指点他的工作,居高临下的送上一份知立对身份低微的人自然是恩惠,但平级点间就有好好劣联只即使丹羽长秀是个忠厚长者,也是不愿看到别人对他指手画脚的吧!
更何况”丹羽真的只是个忠厚长者么?坐拥百万石,与羽柴秀吉、明智光秀、柴田胜家并列的人,哪有那么简单!
进门之后,依然是含笑对坐。寒暄许久。又谈了些不着边际的事情,最终还是有备而来的平手钒秀忍不住了。
“尾张这边的雨雪还是太多了一点,也许美浓那边的天气好得多吧!”
钒秀望着窗外,然后就这么不知所谓地感慨了一句。
“嗅,这倒也未必,当东我去那边的时候,觉得要湿热得多呢。其实尾张三河这些沿海地方倒也不错。”
丹羽长秀顿时心下肃然,面上却依旧是轻松微笑地回答。
“原来如此。不知道何时我们才能踏上美浓的土地呢?”
就算是有可能引起误会,钒秀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织田家欣欣向荣,主公又是励精图治。想必那一天不远了吧?”
丹羽的回答越飘渺了。欣欣向荣励精图治这种话,在武士嘴里说出来,简直就跟僧人说“善哉善哉”一样。
“有了“米五郎左。的辅助,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出于习惯恭维了一句。
“世人皆知。平手监物是本家脑骨,您何必自谦呢?”
对方也是下意识地回敬过来。
“唉些许虚名而已!近来奉命调略三河,颇觉得力不从心啊。”
“其实美浓亦是如此,毕竟是别家经营许久的土地啊。”
“不过有了您出马,想必定然是有所斩获了?”
“不敢当。虽然是联系上几家人,但是耍彻底寝反还需时日。不过只要本家保持如此的态势,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谈了半天,概括下来无非就是:前途是光明的,路程是曲折的,同志仍需努力。虽然冠冕堂皇,却跟废话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东美浓那边如何呢?”
钒秀只好更进一步了。
“噢,这当然也是花过心思的。东美浓那边格局大异于西部,势力分布也更加复杂,不过并不是无懈可击的,本家依然有深入的空间。”
依然是挑不出错的“正确的废话”
“是这样啊”近来我倒是认识了一个僧人,自称在东美浓颇有面子,我以为只是那人胡诌。但后来想一想,若是错过一次机会就太可惜了,只能跑过来问您了!”
钒秀几乎是把事实完全透露出去,只留下非常微小的误差。
“噢?不知道哪家僧人呢?”
丹羽长秀面上作好奇状,心下却并没有太多兴趣,反倒是怪这平手钒秀太多事了。
“噢,自称是美浓崇福寺。”
“崇福寺?”
丹羽立即正色。
“不知那一位,与快川绍喜大师如何称呼?”
“那个快川大师很有名吗?为何您”平手钒秀皱眉作不解状。
“快川大师的确在美浓颇具人望。”丹羽点了点头,却又带着上几分疑虑,“您居然不知道他?”
钒秀苦笑着摇头。
“您也知道我对僧人什么的不感兴趣。泪彦禅师也只是说是他师兄而已
泪彦禅师这咋,名字顿时提醒了丹羽,令他恍然大悟:
“您是在政秀寺见到那位和尚的吧!他与快川大师很相熟么?”
“那人叫做虎哉宗乙,自称是快川大师的弟子。依我看那倒是个颇有功名心而且不避俗尘的僧人。”
丹羽长秀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的神情。
“也是泪彦禅师平素太低调了一点,若是早知他与快川大师乃是同门师兄弟的关系,或许早日就可以引荐到了。”
“泪彦禅师是先父的生前知交,我也是无意才遇到那个虎哉宗乙的。”
看着丹羽这幅样子,钒秀心下大定,看来事情没问题了。
“说起来”丹羽长秀自嘲地笑笑,“其实东美浓人颇为排外,我花了不少心思,也没有见到足够有分量的人,要不是您过来相助。”
话能说到这一步,关系就已经靠近许多了,也不枉费刚才的一番表演,钒秀甚觉安慰。其实身在这一带怎么会不知道名僧快川绍喜呢?就算是当真没听说过,至少也在后世的游戏里见过他的身影啊。
“那我就当仁不让,负责引荐您与那位虎哉大师了。”
“万事拜托了!”
丹羽郑重施了一礼,钒秀连忙避开。
“怎么敢接您的大礼呢?”
“这一次,监物殿您对我实在有恩哪!若是日久还没头绪,说不定会引得殿下震怒也未可知。”
“其实您叫我甚左就好了。”
钒秀也顺着杆子向上爬。“那您也可以称我五郎左。”
“这怎么敢呢?您可是前辈。”
“在您面前实在不敢自居前辈啊!虽然痴长几年,但是论器量却是您为上。”
“您太客气了,再这么说我就只能逃回去了”
依旧是没有营养的相互客气小不过气氛显然不一样了。
比:本来只想在东线收个未来的大将,不过今天查了查资料,感觉还可以顺便收个后宫”嗯
第五十章 长戈又起
所年讨尖没多久,由丹羽长秀出面。蹄结了织田家和东幕慌贝辽七家之间的盟约,信长选了两位亲眷中的女子,分别嫁到岩村城和苗木城。使远山氏成为了织田的侧翼保障。随后是平手钒秀与德川的石川数正经过数月往来,也基本敲定了会盟的思路,只剩下双方的家主确认条款。
明面上织田家从此自然不宜在向东伸手,平手钒秀顿时清闲无比,不过那些三河的关系只是转入暗处。并没有断掉。钒秀也曾试探过,想找一下那个叫做“本多正信”的人。历史上在三河一向一搂中离开松平家的人不少,但是无人能与此君相提并论。然而最终却没什么收获。想来也是理所当然,那人此时尚还落魄,估计没几个人认识。
尾张这边,两个促成结盟的人都获得了封赏当然丹羽那份要大的多,毕竟前者是无中生有,后者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柴田和佐久间为代表的那批武将,羡慕之余更是摩肩擦掌,日夜盼着清州城布进攻美浓的召集令。他们也没有等待太久就得偿所愿。到了五月份下旬,斋藤义龙病逝的消息传来,信长立即起了动员令,尾张上下除了少数留守外,悉数上阵。据权威人士猜测,进攻的地点将是美浓枢纽的安八郡。而平手钒秀通过后世的一些记忆,依稀判断出。具体作战的个置很可能是在森部村附近。
紧接着,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到访了沓卧城。
“兄长?有何事派人知会一声就可以了。何须亲身来呢?”
钒秀看着面前那惴惴不安的平手久秀,不由得感慨万千。这几年信长看在政秀的面子没有再为难他,不过要说看重那是完全不可能,堪堪保住三千石祖产就不容易了。
现在久秀在弟弟面前只觉得尴尬无比。若以公论,弟弟的实力和地位已经远远凌驾其上,若以私论这几年下来,还有多少兄弟情谊遗留着呢?
当年百般疏离防范,而今却又求助上门,这份感觉当真是十分难受的。
反倒是他身旁的平手庆次郎一现在叫做平手秀益,却是毫无半点紧张的姿态,只是行了个礼。就大大咧咧地坐下。虽然还年幼,不过倾奇者的风范,已经初露了。
“甚左被…”
斟酌了半天,平手久秀还是决定厚颜摆出兄长的样子。
“何事呢?”
钒秀和颜悦色地问着。
“今日我来其实是为了庆次郎。”
“噢?”
“是这样。这次受到主公征召而出战,乃是庆次的初阵,所以希望向主公讨个能够立下功绩的位置,”
永禄三年五月十三,信长亲率三千余人,跨过木曾、飞辉二川,在胜村布阵,当日即入侵了西美浓。
平手久秀吞吞吐吐,不过总算是把话说完了,随后就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弟弟。
但凡打起仗来,先锋、次锋这些位置都是要争夺一番的,在东国尤其如此。以平手久秀的地位,还没那个能力在信长面前说得上话。
“嗯,”
钒秀侧看了庆次一眼。后者虽然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眼中却露出掩盖不了的期待。
“这么说来,出征的人选都选好?”
“不错,我精心挑选了一百二十人。又让一门带了五十人助阵。”
眼看对方有应承的意思,久秀不禁露出喜色。
这对于一向文弱的平手家,还真是不惜血本的大手笔。但是即便如此。巩秀还是忍不住想要泼些冷水。
“初阵的话,还是尽量稳妥一点的好啊!”
久秀却把这个当成了拒绝,顿时黯然起来。
“噢,如果太麻烦的话,也不必勉强
庆次倒是十分不满地跳出来,分辨道:
“叔父!您是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久秀却连忙拦住他。
“甚左,你别计较
钒秀到没有怒,只是回答说:
“合战乃是危险的事情,并不是武勇过人就可以保证安全的。”
庆次听了这话。倒是冷静下来,走到钒秀面前拜了一拜。
“叔父大人,您六年前的时候,在乱军中讨取林美作;两年前的时候。又深入今川军内部,送出制胜的情报。那时候,您难道忘了,合战是危险的事情么?”
这一番话倒令钒秀哑然。
“你说的不错。身为武人,身缸匕世,本就不该存着什么安居的念头。”钒秀对着这个侄子点了点头。“不过先锋恐怕很难争到,次锋倒是有机会。”印象之中,森部合战织田家虽然没占到什么便宜却也并未吃亏,应该是不具备太高的危险性的。
“那就多谢了!”
平手久秀喜出望外。
而庆次郎也高兴得一跃而起。
钒秀笑了一笑,接着又叫出内眷来见礼。
久秀见了阿犬就颇不自在,更不敢让主家的公主给自己施礼。庆次倒是满不在乎,还跑过去逗弄钒秀的女儿雪千代。
“雪千代小妹妹,我是庆次哥哥。庆次哥哥。”
“叫哥哥亦…”
“哥哥”
反复教育却始终失败。雪千代现在才一岁多,已经会叫父母,还能踉踉跄跄地独自行走,不过对于哥哥这个词却十分陌生在城里并没有人需要她这么称呼。
郁闷不已的庆次干脆扮起鬼脸来,这次倒是见效很快,雪千代顿时哭闹起来,扑到讥秀怀里去。
“殿下啊,这孩子还真是喜欢您呢!”
合子好像还有些嫉妒的意思。看到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喜欢父亲。作为母亲自然是欣慰而又失望的。
钒秀不觉莞尔,伸手把女儿抱在了怀里。阿大抚着小腹站在身侧,微笑不语,以前的艳羡完全消失不见。
“难道我有这么吓人?
庆次则是大受打击地摸着鼻子喃喃自语。
一时宾主尽欢,仿佛回到以前毫无隔阂的状况。
只是临走之时,平手久秀却又私下说道:
“甚左啊,并非我不信你,刻意要疏远你,只是有些事情,实在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话的意思就不甚明了了,凯秀一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两天之后,凯秀带着自己的三百人来到清州城,此时大部队还没有集结完毕,不过也有了四五千人的规模。通报之前,先见了几位同僚。特别是在施”一益面前暗示:庆次论血缘可是你们那边的!接着又找到了丹羽长秀,后者急于还清人情,也是一口应承下来。却不想,所谓的铁杆交情,也就是在这一来二去的人情交换中建立的。最后村井贞胜那里,也通过佐佐成政说上了几句话。
然后才是随着亲侍们到本丸觐见。一眼望去,侧近众里熟人越来越少了,当年共事过的人,现在多半都已经出去独当一面了,刚刚提拔起来的热门人物,是个叫做管屋辰赖的年轻人,才元服没多久。
织田信长十分罕见地穿上了甲胄,正襟危坐迎接家臣,看来是十分慎重了。去年趁着击败今川的胜势企图进军美浓,被病中的斋藤义龙足不出户谈笑间击败,这是信长引以为耻的事情,看来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挣回来面子了。
足轻大将以上的人差不多来及了,信长拿着刀柄拍了拍桌子,让大家安静下私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美浓的斋藤义龙已经过世了,现在正是本家夺取这片基业的最佳时机!”
这副坚毅果决不芶言笑的面目。正是传说中理想的武家领袖。不过在此人身上倒是少见。就连今川大军袭来,他也只是唱着“人间五十年”疯疯癫癫地出阵而已。
东海道第一弓取虽然强大毕竟距离遥远,而斋藤义龙却是真正在各方面都胜过了信长。
论外交,义龙继位不过数年就弄来了“左京大夫”的高宴,和“御相伴众”的职役,织田上洛虽然受到礼遇但是实际取得的利益就差多
;
论谋略,斋藤义龙屡次成功煽动了织田家的亲族离反,经常不出一兵一卒就令尾张实力大损。相反美浓却被他经营到铁板一块,难以插针;
论合战,从织田信长救援他岳父开始,到永禄三年的两次试探性进攻。无一不是被对方杀败。只是因为斋藤义龙对于西边的近江国更感兴趣,才没有挥师南下。
而第六天魔王的优点,就在于能够在失败中学习对方的手段为己用。
留给凯秀走神的时间并不长。因为台上那位终究是不习惯说太多废话的人。信长只是向众人宣布五日后进,就离开了席位。可是到这天夜晚,几个重臣又突然被叫到本丸来,收到了立即出阵的命令。
“然而还有一半以上的备队没有到齐啊!”
丹羽长秀反对说。
信长点了点头,却是完全没听进去的样子。
“所以五郎丹羽长秀你留下来,与权六柴田胜家一起指挥留下来的队伍,集中之后再过来支援。而我亲自带着现在站在这里人作为前锋!”
看来他倒是对偷袭上瘾了。
这时候平手沙诱也话了:“主公”
“如果是劝谏就趁早收回去。
信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不,在下只是想推荐一个人选。”
“的,是谁?”
“在下的侄子,平手庆次郎秀益,虽然刚网元服但是武艺却是相当出众。”
沌”一益也立即借口说:“主公,此人乃是我族中沌川益氏之子,过继予平手久秀大人,是个武士的好料子。”
这两个人素来不和睦,所以并不担心外人有什么看法。
信长不置可否,向身后的丹羽长秀和村井贞胜膘了一眼。
这两咋。人先前受了秒秀招呼,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坏话。
织田信长扫视了一圈,思索片刻,忽而哈哈大笑。
“难道你甚左有这份心思,那就让他跟在我身边吧!不过要是没什么本事,你们四个可要一起受罚啊。”
跟着这个亲自打前锋的大将,的确是相对安全又容易立功的位置。
“多谢殿下恩准!”
钒秀这份欣喜并不是作伪。
永禄四年五月十四日,织田信长趁着美浓给斋藤义龙丧的时机兵。又临时改变出阵时间,令斋藤氏猝不及防。其亲领先锋势五千,连渡木曾、飞辉二川,当日就跨入美浓的安八郡。
次日,斋藤家大将长井甲斐守、日比野下野守率军冒着大雨从墨俟一带出兵,进驻到森部。信长只身带着百人上前查看敌情,看到敌军在雨中渡河,士气低落移动缓慢的样子,大笑曰:“此乃天赐!”遂全军进,顷刻大败敌军,取长井、日比野以下级一百七十具。而后拒守战略要地墨误,筑阵吸引敌军来攻,意图以逸待劳。
此战中初阵的平手庆次,独取四人级,其中包括侍大将日比野清实。令同僚对这个一脸稚嫩的半大孩子既敬且畏,皆曰“鬼童子”
形势一片大好,沓褂平手家的信使却突然出现在军中,说是怀孕不足八月的阿犬身体不适,可能有早产之虞。凯秀报之信长,后者虽然神色不悦,但还是批准他悄悄回去,只是不得声张影响军心……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凶此己,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一章 雨夜
”了二十骑侍卫,平手泛秀急谅回城六未及休整更水,乱亿克向本丸而去。在这咋。医疗手段低下的时代,生育一事对于母子都是巨大的考验,即便是顺产。天折的婴儿和因此病逝的孕妇也不鲜见,更何况现在还有早产的危险。 泛秀在能力所及之内给了妻子最好的条件,专门请到两位医师在城中听令,数月来安胎补药从不间断,可是依然出问题了。
病急乱投医,助产妇,医师,乃至驱邪的阴阳师和祈福的和尚都被请到了城中,不过能不能够解决问题,却不敢肯定。虽然人物混杂,不过负责管理的合子和宁宁还算是细心,场面并不算太乱。
平手泛秀一时信不过旁人。只是让宁宁叫来那两个一直在城里做事的医师。
“情况如何?”
看着那两人的神情。便觉得事情不会简单,但是总还是要问清楚才安心。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由年长者上前半步。小心翼翼地答道:
“城主大人,恐怕需要早做准备了”
舁做准备,泛秀脸色愈阴沉了。
“会有什么问题?”
纵然是刻意耐下心子,声调却也显得十分生硬。
“这咋。”那老医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未出生的公子或小姐,或许难以降生。夫人也可能会有难。”
“究竟出了什么差错?”泛秀稍稍放缓声调。尽管有时候会忍不住。但是迁怒于人并不是什么好习惯。
“倒不是出了差错。而是夫人一向体虚。又是这个时侯,最易受外邪侵染,”
泛秀点了点头,良久不语。随后又转身向宁宁问道:
“你没有把病情告诉夫人吧!”
“没您的吩咐当然不敢。”
宁宁上前答话,合子则是远远站在一边。垂不语。这个时候她要是过于热切无疑显得太虚伪,但不做出适当的姿态就更有问题了。
接着泛秀才点了点头,挥手令医师下去,随即大步向前。两边的侍女仆妇见了他铁青的脸色,无不噤若寒蝉。
穿过走廊,就能听到一阵低声呻吟,男人不禁加快了步子,三两下走到卧室里。
阿大躺在席子上,轻捂着小腹不住地呻吟,额上不断淌出汗珠来。六七个侍女簇拥在旁边,却除了伺候她擦去汗水之外。是束手无策的。
“阿犬,我回来了;”
泛秀快步上前,伸手握住妻子的左腕。
“啊。是殿下。”
阿犬睁开双眼。又竭力抬起头。泛秀连忙揽住她的脖子,让她枕在自己膝上。
“我是不是要
“怎么会呢?”泛秀一脸轻松地笑了笑。如今做起这种表情来可谓驾轻就熟,也许骗不过织田信长,但是瞒过怀里这个没什么心机的女人还不算太难。“只不过一点微恙而已。”
“那,您怎么会特地从战场回来呢?”
“噢,合战刚刚结束了,我负责把俘虏和物资运回来。”
泛秀伸手拨开阿犬额上的一缕丝,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示意不必挂怀:
“可是”阿大脸上的忧色未减。“我为什么觉得。您说的不是真的呢?”
泛秀顿时无言。
当女人用直觉判断出真相的时候。男人的理智就无从谈起。
“总之你要好好养病就对了小否则会危害到孩子呢!”
只能用这种话来扯开注意力了。
只”嗯。”阿犬轻轻应了一句,枕在泛秀腿上,渐渐入睡了。
是夜阴云密布,似有倾盆大雨,引而不。沓挂城上上下下。无人可以入眠安睡。城主夫人病子”卉工,吊然没人亦意传播,但坏是矛人不知了仅联联“邓位被复意隐瞒着的夫人。
平手泛秀明知自己在卧室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退出来只会更为担心。想在书房安静地坐一会儿,却根本压不下心来,甚至连前线的战事。也不想关心。
更难的是这一切还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
深夜,看着阿犬入睡过去。方才信步游走,然后就瞧见城侧面的诬访神社还亮着灯。于是唤来负责治安的浅野长吉。
“这是为何?。泛秀指着那间小神社问到。
“噢。乏领民听说夫人病了。特意到神社去祈福
泛秀刚言,并没觉得欣喜,反而是皱了皱眉。
“不会有谁刻意组织的吧!这样的讨好我并不喜欢:”
浅野长言愣了一愣,随即连连摇又。
“并不是这样的,殿下您推行仁政,深得民心,那些人都是心甘情愿地来为夫人祈祷啊!再说要是真有人想用这样的手段来讨好您。一定会想办法让自己变得显眼才对啊!”
这个说法倒是有道理,泛秀轻轻点了点头:
所谓的“仁政。”不过是让那些男丁患病或伤残的农家免去一半赋税而已。仅仅于此,却能够换取到如此的民心么?
泛秀心生感慨,让浅野长吉招来几个侍卫,就朝着神社走过去。
悄悄推开侧门,从后面绕进去,目力所及,数十人跪在神像前面,尽皆是孤寡妇孺。
祷念声传入耳中,果然尽是为夫人祈福的:
少顷,有眼尖者认出了城主小纷纷跑出来见礼,其意甚为敬重。
平手泛秀轻叹了一声,摇头道:
“我接任此地城主两年。经历过数次合战。阵亡的男丁并不少,你们难道没有半点怨言吗?,小
有个白苍苍的老翁,颤巍巍地起身。回答了他的问题:
“城主老爷啊,我在这里已经活了七十年,生了三个儿子,第一介。为以前的老爷战死了,一条命只换了两贯钱。第二个被乱军杀死了。第三个去年才随着您战死。不过您给了十贯钱和十石米,还免了一半的地税。足够我养大两叮,孙子和一个孙女。希望他们还能有幸侍奉您这样的好人
此言顿时得到共鸣。
“殿下”。浅野长吉突然在耳边进言说。“民气可用啊!如果把这里的孤儿练成军队,一定是一支劲旅。”
泛秀有些惊讶,对于这个并不算是太有才能的人,能够想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收养孤儿作为军队,也算是乱世常见的习惯。所以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此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浅野长吉下拜领命,又说:“这是殿下您的仁政惠及。将来若是练好了,就叫做,仁。字备吧”。
泛秀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将来平手家威名赫赫的五字备,就是在此地始创的。不过这个时候。泛秀的心思更多还是在病重的妻子身上。
来到神像前面。躬身施了一礼,默默地念叨着:
“无论是神明佛祖还是仙人,若是怜爱世人,请保佑内子无恙。日后我定然会将仁道普及在世间
忽而风声大作。
一声惊雷。大雨倾盆而下。
暴雨足足持续了半夜。泛秀席地而坐。与侍卫和百姓们一同呆在神社里。
清晨雨月网停下来的时候。突然有个侍女跑过来,说是夫人安然无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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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噩耗
,八柚是何原因,就在泛秀从前线卉回杏挂城的敌天晚亡,洲人夫人的身子突然好转。次日医师检查了数个时辰,才确定她已经大体无恙了,脸个也没有出现问题,只能解释为神迹了。泛秀大悦之下,一众下人皆有赏赐。
又陪着家人过了半日,到了傍晚时分。终于把注意力放在正在进行中的战事上,派遣了两名属下去传回消息。在浓尾平原上,策马奔驰,来回十分迅捷,来回一次也不过昼夜的功夫。
前线的消息,倒也是非常热闹。森部合战没过几天,斋藤家集中的主力部队,进驻在十四条村与织田均对峙。同时派出别动队从三个方向动夜袭,击退了信长的军势。织田军一路败退,而斋藤军追击不舍。当后者已是强弩之末时,佐佐成政,池田恒兴却突然带领着生力军来援,令力斩杀敌方的侍大将椭叶又右卫,而后又互相推让战功,传为美谈。
信长反败为胜,接着又等到了后面赶上来的主力部队,于是亲率着一万人的大部队,再度攻入美浓。而连折两阵的斋藤家,一时居然不敢出击。只能是笼城以作抵御了。
看到这里平手泛秀心里基本安定下来。合战打到这个份上悬念应该不大了。虽然这次肯定不足以拿下稻叶山城。但是美浓那边应该更无力驱赶织田军,不出所料的话。最终结局该是旷日无果,主动撤军才对。
庆次郎这小子初阵取下敌四级,包括对方侍大将一人,可谓出够风头,因为满脸稚气而枪求精湛。得了个“鬼童子”的详名。
平手久秀想让他出人头地的愿望算是得偿。
于是泛秀更加心安理得地肆意放达,整日在城中安闲。同时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计美浓的攻略一时不会有太大进展,接下来就是竹中夺城,三人众调略,以及一夜城之类的事情,
不过十余日之后。却传来急报,说是织田军惨败而归。泛秀惊讶之余,连忙派遣出几个,得力家臣出去询问和探查,花了两三日功夫。得到了无数版本的情报,总络分析起来,才粗略得出了大致的结论:
先是事情的真相,织田家趁胜追击至稻叶山城之下,一时却也没什么攻城的好办法,只能是不断袭扰。而此时以美浓三人众为的家臣纷纷带兵合流至城下,信长眼见形势转为不妙,立即命令大军回撤,过程中遭遇追击。损失了两百余人。
然后,网刚丧失了当主的美浓。为了稳定人心,对这场“胜利。大肆张扬,最终吹嘘成讨取敌众两千,战果足足夸大了十倍。接着又把那个名叫竹中半兵卫的年轻人作为英雄捧上高台,宣称此次“大胜。全是他的战术指挥所致。“美浓麒麟儿”之称号一时响彻。
另外尾张这边,也并不甘心。仔细考虑,这二十日下来,织田家还略占了一点上风,岂敌方如此颠倒黑白呢?于是此战表现出色的佐佐成政,池田恒兴,还有刚网冒头的平手庆次也被推到风头浪尖,尤其是后者“鬼童子”的详名,正与那边的“麒麟儿”相得益彰。最终就形成两边都宣称自己战胜方的诡异局面。
这一系列事态。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再次证明了,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出于政治的考虑,就算是胜负也是能逆转的。
防:竹中半兵卫重治,是一个先被高估,后来又被低估的人。纵观历史,他在计智上的确有着过人之处。但军略方面却没什么建树,总体来说,既不是传说中那个能力卓越的“天下第一军师。”也不全然是某些人口中的“泡沫”我在这本书里不想神化他也不想贬低他。
然而没过几天功夫,泛秀立川品二小法笑出来为美浓斋藤家富布的战果中,包心,卜熟悉的名字平手久秀。得知消息之后泛秀立刻上马赶往北边。还在半路的时候。就有人回报过来,说是清州城清点兵将,已经确认了这个消息。
泛秀只觉得自己差点要从马背上倒栽下来。
清州城。
织田信长若无其事地坐在当中,尚算气定神闲,但四面的重臣们却是一言不,面色严峻,显然是刚才被狠狠斥了。
方才军议之时,柴田。花川等人并不觉得己方此次算是战败。故而纷纷表示,他日卷土重来,定然会百倍努力,确保胜利。而信长却对此大雷霆。
丹羽长秀虽然大致猜得出主君的心思,但却不愿当面讲出来因为在此刻表现出来,那等于是扫了柴田等人的面子,与他的作风不合。至于林佐渡,当然更不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触霉头。
等了十天,信长终于没了耐心,挥手赶这些重臣出去,转而问身边那群侍从左右有何看法,有个叫作木下藤吉郎的奉行上前自荐,虽然并不符合信长的意思。但也没有斥责他,而是笑骂了一句:“你这小子做个奉行都是马马虎虎,也像当侍大将吗?”
这个时候,平手泛秀才月网快马赶到,就看到几个重臣先后出门。
林佐渡看他一脸择人欲噬的表情,摇了摇头没有理会。丹羽心下称奇,但当着众人的面,也没有上来细谈,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自顾自离去。唯有柴田胜家见了,轻叹了几声,上前安慰他节哀。佐久间信盛本是走在柴田身后,自然也不得不跟上来。
“不是只阵亡了两百人么,难道家兄自请了殿后之职?”
甫一见面,泛秀就直截了当地问到。
茶田没有计较他有什么失礼,反到是佐久间皱了皱眉,不一言。
“倒不是殿后,只是他原本跟着主公列在前队,撤退的时候自然就落在了后面
“那负责殿军的人,难道不是等待全员安然撤离才回阵的吗?”
平手泛秀却是不依不饶,如此追问。
佐久间哼了一声,就要插话小却被柴田拦在后面。后者依旧是温言劝说道:“殿后的人也只能保证本阵主力的安全,不可能顾及到所有人。
泛秀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接着问到:
“那请问柴田大人,殿后的人的是谁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田顿时面色不变,肃然道:
“尾张织田数十年来,战死的不只是你兄长!即使要记恨也。不错!”佐久间信盛也忍不住插话说。“合战之上本来就是各安天命,谁能永生不死呢?”
泛秀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向柴田鞠躬施了一礼。
“抱歉。是我失态了。”
在军阵中找到了失魂落魄的庆次,后者一脸茫然,神游物外。被泛秀叫醒过来。才忽而伏地痛哭。
“殿后的人是沌川一益!”
庆次如此告诉泛秀。对于他血缘中上的叔父,丝毫没有任何敬称。
而泛秀此刻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花川一益此人,性素谨慎,到未必是会故意设计让同僚送死的人,何况他与平手久秀的关系并不差。
而且眼前还有其他的当务之急。也没有功夫考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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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逝者已矣
卢手泛秀安抚庆次几向,对方却依旧是流泪不止。言语世。:记平手久秀的死因,责怪到沌川一益断后不利上面。然而他本身就是施”家的血脉,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平手家西志贺城。有知行三千石。另外还有一千石左右的地侍。归属其配下,总计是四千石的实力,最多可以招募三百足轻。这份实力。放在文弱而且优柔的平手久秀手里,多年来并没有什存增长。不过若是换一个年轻有为的家督,很可能搭上织田家突飞猛进的快车,数年后列为重臣也未可知。
虽然现在庆次看上去是对沌川一益这次的行动很不满,不过将来呢?根据后世知道的历史,前田庆次该是个重情义的人,就算他现在换了平手的姓氏,也应该不会有改变但是二十年来,不符合后世印象的事情已经见过太多了,那并不可靠。
平手泛秀目前与施川一益的关系并不算好,这主要是牵扯到派系利益纠纷,与个人感情关系并不大,然而主动把一份本可握在手上的势力送出去,似乎是愚蠢的行为。
若是十年前。泛秀一定会如面前的庆次一样悲愤莫名,还会去质问施川一益,甚至把这份负面情绪归结到织田蒋长的指挥上。
若是五年前,泛秀大概不会意气用事,罪责他人,而是立即确认平手家西志贺城的继承权,把兄长遗留下的养子扶植上台。
不过现在。他却不得不开始考虑利益的问题。
一念至此,突然心生感慨。即使后来渐渐并不和睦。也毕竟是嫡亲兄弟啊,整日忙于计算利益和关系。难道就不能忽略这一次吗?
泛秀拍了拍庆次的肩膀。
“庆次啊
“叔父。”
“逝者已矣,我与你同悲,但是罪责到沌川殿身上,恐怕是过分了吧!”
故意这么说。是想要试探对方的心意。既然已经初步下定心思,要扶植兄长的养子继承,各方面的应对工作就不可轻忽的,面前这年轻人的心性,也必须关注。
“不是这样的!”刚刚平静下来的庆次,脸上又浮现出悲愤交加的神情,“我亲口跟他说了,义父还没有回来,但是沌川一益那个家伙,一意孤行地要撤退!而且我要出去救人都被他拦下来,还把我捆起来强行带回来,这些人都看到了!”
顺着庆次的手指看毒,几个平手家还活着的士卒,却都是满脸的黯然。默认了庆次的话。
这的确是我所了解的沌川一益泛秀如是想着,功名心强烈而不近人情。他与平手久秀其实有着不错的交道,或者说那个老好人跟大部分人交情都不错,可是他觉得救援久秀可能会导致殿后失败,大军有失。所以果断拒绝。
站在泛秀和庆次的角度讲,沌”固然可恨。但是站在织田家的角度来看,却又有所不同了。以平手泛秀现在的位置,反倒是对沈川有那么一丝理解了。
正在思索之时,突然有个胆大的人,跑到泛秀面前跪下。
“大人!就算您如今是织田家排在前几个的人,可是沌川也与您差不多啊,想要讨回来这份公道。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您还是劝劝少殿平手庆次吧!”
“就算这样我也迟早要,”
泛秀挥断了庆次的咒骂声。
“庆次,别忘了,以前你是沌”家的血脉。”
后者如遭雷击,伫立不动,少顷,方才垂下去,默然不语。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良久,庆次那孩子才缓缓抬起头。
“叔父,我,”
“如何?”
泛秀直视着他,想要看清这人的心性。
“我”庆次双目通红,咬着牙说不出话来,突然从身后的矢袋中拔出一支短箭,双手折为两段。
“从今天开始,我就和施川家再没有恩义了!若是下一次再有人冒犯先父,不管是谁都不会饶恕他!”
泛秀默默点了点头。
如果这是他的真心话,那么让此人接替兄长,并不是坏事。
倘若庆次是亲生的儿子,或者他年纪更大一点,继承权自然不存在疑问。然而目前的情况,最后要外力的协助一即是信长的批准,才足以服众。于是平手泛秀带着这个侄子,重新走进了清州城。城门口的侍卫见了庆次,却是十分为难,隐约表示这好像是个陌生人。
“那就让他等在这里吧。”
泛秀淡淡回应到。
那两侍卫却当是这位大人质询,顿时惶恐不已:“我们也是职责所在,您大人大量,”
最终让庆次呆在本丸外面,还派了人照看着。
泛秀只能先独自觐见。
“殿下,”
“听说阿犬没事了?”
泛秀还没来得及开口,信长却劈头一句打断了他的话。
并不是只有你才有兄弟姐妹的泛秀心下如此说着,但面上却露出满意的笑容来:“是啊,所幸神佛保佑呢!”
哼,什么神佛的信长轻轻哼了一声,“弗是十分厌恶戈此东西,泣次动员万人却矛功而源煦欺灶你有什么看法?”
“噢,美浓恐怕不宜力敌,而是智取为上。”
按道理现在并没有心情说这个。不过泛秀却不得不按捺住心下的反感。仔细地回答着。该请他变得虚伪了,还是该说他更适合这个时代
呢?
“不错!”
信长十分赞许地点了点头,“权六柴田胜家就只知道正面攻打,林佐渡只知道争权,碰上这种问题只有你和五郎丹羽长秀能帮上忙”。
“不敢。
“那么如何智取美浓,你有腹案了吗?。
“美浓的调略您已经交给丹羽大人了啊,在下岂敢多问呢。”
这种程度的试探,早就不新鲜了不过也许不仅仅试探。
“那以后就多想想!反正三河那边也没什么大事了。”
“是”
“你下去吧。”
“主公,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讲!”
织田信长侧对着泛秀。并没有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但也不是太在意的样子。
“家兄,这次合战不幸战殁,我想请这个孩子”
“平手五郎右久秀的字死了?”
信长打断了泛秀的话,脸上还呈现出几分惊愕来,并不像是作伪。
“吉兵卫村井贞胜还没把阵亡的名册送上来真是想不到啊”
泛秀静静听完他的感慨,才说道:
“在下希望您能允许家兄的样子,庆次郎继承家业。”
“就是那个鬼童子?”
“承您这句称赞,受宠若惊。”
泛秀拜了一拜,身形沉静,看不出半点“惊”来。
信长却没有立即答应,只是面无表情地问道:
“那孩子带来了吗?。
“正在门外候着
“那就让他进来!”
“是。
泛秀答了一声,走到本丸外面。把庆次接进去。
“虽然有武家的样子,不过太年轻了吧!”信长摇摇头,直言道,“我看还是甚左你继承这块领地更让我放心。”
这真是预料到最难对付的场景,既不能应承,推托又有可能得罪他”还好庆次并没有异动,似乎对泛秀毫无怀疑。
“主公,您不是也听说了,庆次郎初阵就取愕鬼童子的名号,前途不可限量,若是埋没了就太可惜了。况且我与家兄,皆是先父血脉,本为一体
或许是提到了“先父”的关系,信长点点头,应允了此事。
“好吧!”他侧看着庆次,招手示意他过来,“五郎右平手久秀是如何战死的?”
泛秀心下顿时不安。
果然,冷静了许久的庆次,脸色一下子又难看起来。
“那都是因为,”
泛秀想要阻拦都来不及了。
听过了原委,信长并未表态,只是对身边的小姓说:“把久助那家伙给我叫过来!”因为沌”负责指挥直属忍者军的关系,一般不会离开清州城太长时间。
虽然声调很高,但泛秀却听不出什么愤怒的意思。
庆次先是一脸希翼,瞬间又转为复杂,显然是想起泛秀那句“施”家的血脉”了。
没过多久,这个精干的中年人就出现了。
“殿下!”
径直向信长施了一礼,对旁边的泛秀视而不见。这也正是他作为织田家臣的处世态度。“久助啊,这次你担任殿后之职,可曾失职?”
信长缓缓问道。
“在下竭力而为,纵有失职之处。亦非有意为之。”
沌”十分心地回答说。
“嗯,那平手五郎右久秀。作何解释呢?”
“平手殿身亡,在下甚为悲切,然而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胡说!明明是你怕死”。
庆次忍不住插了句嘴,被泛秀望了一眼,才堪堪止住。
织田信长倒也没有计较这份无礼行为。只是接着问到:
“平手家堪称是世代忠烈啊!久助沌川一益这次,若不加以惩罚,恐怕说不出去吧。”
话里依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
沌川愣了一下,下拜答曰:
“平手家虽然有死忠的节烈。但是在下却是“生忠。死,忠虽然可以作为典范,但是在下这样。留下有用之身,却能够更好地为主公的霸业效劳。”
这一番话,正好对了某位实用主义者的心思。
“荒谬!”
信长掷出折扇打在沌”背上,却再也没提惩罚的事情。
这在泛秀看来,实在正常不过。
“传言施川殿的辞锋之利,更在铁炮之上,看来不虚啊!”
泛秀这句讥讽,既表现出反感。却又在信长的忍耐范围之内,看似是没有控制住情绪,实则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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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平手家的人们
阮丁政秀那代,共有黑弟四人。长午即是政秀本人,双。过继给了交好的野口家,故而三男季定和四男长成,就是现在平手本家最具言权的成员了。另外还有钒秀的次兄,庶出的平手长政,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从以前的态度看,他们似乎是支持庆次的继承权的。然而平手钒秀并不放心,自己陪着庆次带残军返回的同时,又差人传信,令平手季胤和增田长盛赶到。后者因为交游甚广,关系太多,为人太过圆滑被钒秀认为不能托以私密之事,不过年轻的庆次却正好需要这样一个人来辅佐。即使未来有家宰擅权的危险,那也是在凯秀掌控之中的。
三叔季定,显然并不是什么倔强的人,否则就不会让儿子季胤来当凯秀的家臣。但是四叔长成,却仿佛是单纯地对钒秀很不满。以这两个为,亲族里面出仕的共有六七人。
先是平手久耸的丧礼。比起当年政秀的去世,只能说是冷清。重量级人物几乎没有一个出席,少数派了家臣前来吊唁,也只是看在钒秀的面子上。倒是有许多名声不显的下级武士,自称是逝者的生前好友。没有功利心,不论鼻份门第地结交,本是倒没有什么错的,然而这介,淘汰率极高的乱世,并不是适合这类人生存的环境。
钒秀没有方意占据显眼的位置,只是拉着庆次立在神宫一侧,淡淡地回应着来宾。然而但凡稍微有些眼力的来者,却纷纷上前问安,接下来才去与那些平手亲族见礼。
平手季定倒是毫无异色,乐呵呵地上前打了声招呼。庶兄长政,畏畏缩缩地上前道了声好,就退了回去,仿佛对钒秀十分畏惧。而那个平手长成,却从见到钒秀开始,就是满脸煞白,不敢靠近。
这份畏惧目前看来是很难理解的,这两个人并没有名正言顺的继承权,就算钒秀对平手家的四千石有兴趣。那也不是从他们手上录夺过去的,有什么担心的呢?难道是家里有什么内幕?钒秀思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头绪。其实以前就有不少苗头,指出当年的事情并非那么单纯,不过因为种种原因,钒秀并没有在这方面下什么真正的心思。
不过这个问题,迟早是可以解决的。丧礼刚刚结束。钒秀立即让平手季胤通知亲族们,在西志贺城里集合。又带着庆次,逐人送走了宾客。
紧接着才看到平手季胤和增田长盛这两个家伙赶到。二人面上俱是颇有悲戚之色。看来那个亡兄,果真是人缘不错。
一时相见,气氛沉闷,也不知说什么好。沉默了一阵子,钒秀才指着庆次说道:
“我欲使你二人辅佐庆次,继承西志贺城家业。”
随后又向庆次介绍说:
“这是增田仁右卫门长盛,是可以托以政事的人,这个辰之助季胤,是我的从弟,一门之内,最可以信任的就是他。”
平手庆次低头道了声“是”却又高昂起头愤愤地说:“我早就知道,那些亲族没几个是好知,”
这句话把季胤的父耸李定也骂了进去,后者一时尴尬,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钒秀皱着眉问到。
“叔父!”庆次撇了撇嘴,而后答道:“您以为人人都是像您一样吗?那些整天说着家风、义理的老家伙,其实暗地里都是群伪君子!无非就是盯着这块领地罢了,当谁不知道吗?”
钒秀沉默了一会儿,挥手令平手季胤和增田长盛离去。
“你们先进城,我跟庆次还有话要讲!”
“是”
而后才转身,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年轻了七八岁侄子。
“庆次。”钒秀肃然对他说,“天下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你表现出善意,重视义理的人你要以自身的修养来让他慑服,关心家门前程的人,你要让他看到你的潜力,贪图利益的人,既要防备又要满足他的愿望。如此,才可以做为一个合格的家主统御下属。”
“可是”少年犹自不服气,却见钒秀一脸严峻,不敢造次。低头道了声“是”而后出言问到:“然而我还是觉得,应该亲近义士,远离逐利小人。”钒秀皱了皱眉,却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一叹。
“叔父!”庆次突然拜了一拜,而后说:“您是我平手秀益所敬仰的人,并非是因为武名,而是您面对今川厚禄毫不动心的义举”
毫不动心?你又可曾知道我心下真实的想法呢?
钒秀如此想着,于是无奈笑笑。有些东西必须经过时光磨砺才能领会,实在无法人工催熟。目前所能做的,也就是给他一切提示罢了。
“这都是该有你自由决定的事情,不必问我,不过你要记住”钒秀温言说道,“世人所称赞的善,未必是真的善,世人所唾弃的恶,亦未必是真的恶。有人以义理标榜自身,以图名正言顺,有人不惜屡屡背叛义理,只因利之所在。有人自称强兵来震慑内外,有人示敌以弱而使之骄矜总之世间百态,并非表面所见那么简单。”
一番话语皆是出自数十年所得,不过能不能够让这孩子听懂,就难以保证了。
当钒秀带着庆次进门的时候,厅中却似鸦雀无声。兄长刚刚下葬,钒秀也无暇去做出些虚假微笑来,这更令众人避之如虎。
一脸笑容的平手季定只坐在左侧第二的位置,而比他年纪卜的平手长成却在其之上。钒秀毫不客气地上前,轻轻欠了欠身,面无表情地说到:
“四叔父,您的位置”
话没有说完,不过意思十分明确。知川花,瞬,平年长成的脸卜却不断满出汗来。机械地点点下,退到后面去。
于是愈确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让他心虚的地方。
钒秀这才示意庆次坐在正中间的主席上,而自己立在一边。
“家兄不幸战殁,由庆次接替平手家四千石的领地,各位想必是不会有什么疑问的吧?”
下手几人对视了一会儿,半晌无语,最终由钒秀的庶兄平手长政,小心翼翼地开口了:“庆次这个孩子。似乎还是年轻了一点,而且素来行事无状”我只是随口说说,并不敢否定他的继承权。”
看到钒秀飘过来的眼神,他就立即改口了。
虽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不过按照这个时代的习惯,是在寺庙里养大的,与钒秀并不相熟,不过毕竟血脉相连。也不愿多难为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答道:“庆次的确是缺人辅佐,所以我就带着人过来了。还有什么问题呢?”
这样的态度,倒是令平手长政舒了口气,顿时觉得这个弟弟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进而又说:
“除了有外人来辅佐政事之外,一门之内似乎也该有长辈出来帮忙照看啊!”
“嗯,说得不错”钒秀思索了一会儿,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谁可以胜任这个人选呢?”
“这个”
如此之顺利,却让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有什么顾虑吗?尽管开口就是了。”
钒秀仍然丝毫看不出心情不悦的样子,
“是,”平手长政心下一横,说到,“我看四叔父平手长成行事稳妥干练,定然是优良的辅佐。”
“哼!”台上的庆次重重哼了一声。
但却没有人看着他,所有人只盯着真正能够决定事情的平手钒秀。
而后者心下已经泛起一丝怒火。稍加引诱,就是图穷匕见啊。当真以为我对你们没有办法吗?
钒秀静坐良久。从怀里掏出一把胁差,扔到平手长成面前。
顿时举座皆惊。
“这是”
“先父自以为辅佐不力,不惜死谏,我想叔父您一定是愿意效仿的。”
平手长成脸色瞬间就变成纯白色。这一番话并没什么特殊的意义,但却表明了平手钒秀不惜使用极端手段的心思,他是否“辅佐不力”当然只能是由钒秀来认定。换而言之,日后稍有异状,恐怕就会”
至于极端手段具体是什么,不妨让他自己猜下去。
接着钒秀没有去管他,而是把平手季胤和增田长盛招进来。
“你们日后要尽心辅佐庆次!”
增田长盛立即俯并称是,平手季胤看了他父亲一眼,才也跟着应声了。
而后钒秀环视厅内,继续说道:“具体的事宜,你们就自己商量吧,我如今已经是个外人了。”
说完,未作丝毫停顿,大步出门。
当天夜里,平手季定,反倒是秘密地造访到钒秀这里来。
叔叔向侄子行礼,在这个时代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其实您还有些事情没处理掉,”
“无非是些陈年旧事罢了!”
钒秀淡淡地打断了他。
“这个”
“你所要来,只是想要告诉我,某些人与先父之死有关吧!”
“您果然英明,看来我是来错了。”平手季定顿时变得异常尴尬。
“仔细想想,除了这个以外,也没什么理由会惧怕我三叔父啊,既然一直知道实情,你为何现在才跟我说这个呢?”
钒秀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这个”,那是因为牵扯的人太多了,”
“你以前是觉得我没有足够的实力威胁到那些人吧!”
“尽如您所言。”
“之前把辰之助季胤送到我身边来,现在又是主动过来坦白,三叔父啊,你究竟想要得到什么呢?”
“其实我是胆小的人,所求不过一条活路罢了!”
“嗯,”
“所以当年他们做哪些事情的时候,我既不敢参与,也不敢揭,只想暗暗提醒大哥,不料没来得及,”
“当初,究竟生了什么事情?”
“是这样。”季定定了定神,“当时兄长平手政秀决意支持上总介公子织田信长,他们都认为这是兄长看走了眼,于是私底下暗中向另一边靠拢。四弟为了逼迫兄长,就暗中借着兄长的名义。取走了织田家的资金,故意让上总介公子产生怀疑”
“你是说,他们并没有刻意伤害先父的想法?”
“正是如此。”
钒秀闭目不语,未置可否,良久。方才摇摇头。
这一番话与猜想差距不远,只是细节处不知真伪,不过那也并不重要了。
“说完的话,请您自便吧。”
“难道您并不跟他们计…”
“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是,是
“先父和兄长的作为,其实都是想要一己之身为整个家族承担这份罪责。看在他们的情面上,这次就暂且饶了那些人。不过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举动”
“我一定会提醒他们的!”
平手季定忙不迭地保证到。
旺:以前埋的包袱还是大致提一下的好。这段情节本来是想写个好几章的,为了不拖戏,决定简略从事。所以若是觉得情理不通顺,那是正常的事情,抱歉了!
第五十五章 一计可用
“喜得贵子!”
“恭喜恭喜
永禄四年八月,沓卧城前,一时来往熙攘,侍大将以上的客人就有二三十个,织田信长也携夫人从清州城亲至,就算是平时交恶的人也至少要派个使者前来恭贺。这可是正房嫡子,武家延续的根本,只要这孩子将来表现出正常的智力水准,连平手钒秀甚至信长都不能轻易录夺掉他的继承权。
联想起几月前平手久秀去世的光景,更是令人感慨。
以讥秀今日的身份,倒不必要候在城门口待客,只需要迎接几个重量级的来宾就够了,不过河田长亲和浅野长吉这两个守在门外的家伙就难免辛苦了。尾张武士多粗豪之辈,是以赠送的都是刀具一类只有佐佐成政和村井贞胜这对丈婿还算有些文化,各自送了一块主形的玉牌。
《小雅》曰:“乃生男子,载寝之淋,载衣之裳,载弄之璋。”这就是所谓的“弄樟之喜”
经过几番波折,钒秀和阿犬的孩子总算是安全降生下来,而且如众人所愿,是个男婴。初生的时候。婴儿仅仅只有四斤重扶桑一斤合臼占,不过检查后并没有什么病症。只是单纯有些虚弱罢了。如此看上丢继承父亲的武名是有些难了。只能安慰自己说,还可以成培养一员智将。这并非是不近人情地望子成龙,而是客观的需要。
对于其他儿女,只求他们健康长大就够了。但嫡长子却不一样即使不能成长为人中之龙,至少也需要守成之才,否则有可能给全家带来灾难。
名字是一开始就取好的,这个儿子被叫做“言千代丸”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按照平手家的姓名规律来。阿大生产过后身子立即虚弱了不少,哺乳自然是交给奶娘,然后那两个常驻的医师也继续留任。
八月正值农忙时节,四周大名没有多少可能会用兵,也就没什么身后之虑。不过近来在钒秀面前还能泰然自若嬉笑怒骂的人已然不多了,除了织田信长和柴田胜家这两个。也就只剩下佐佐成政了。池田、前田这些,虽然不能说是变成了敌人,却也早已亲密不起来还有中川、原田之类的同僚。随着地位产生区别,联系也渐渐淡了起来,这并不是他们嫉妒或者钒秀自矜身份。而是各人的交友习惯使然。金森、蜂屋等自身也在不断“进步”的人,倒还保持着不错的关系,不过如今盟友的意味更深一些,同僚之谊也是渐渐淡了。
此时固然值得感慨,但是,另一方面,那些真的敢仗着以前的交情不分尊卑上来给钒秀灌酒的人,比如长谷川桥助,加藤弥三郎,钒秀反而觉得他们太过孟浪,日后恐怕会惹出祸端,不宜深交。以前看的时候,很多所谓恋旧的主角,对往日同僚不拘礼节的亲近行为并不恼怒,反以为喜,当时并没有觉得不妥当。如今身临其境,才知道那些想法在阶级社会是十分不现实的。
一番庆贺之后,该离去的自然离去。归蝶夫人带着女眷们入内看望阿犬,剩下信长、柴田、丹羽几个人,于是稍微聊了几句,不免就又谈到如今的形势上来。所谓帝王无家事。乱世的领主和武将在一起,十句话之内若没有论及国政,可以说是很不正常的一当然今川氏真或许会有不同的意见,,
“五郎左!美浓的事情,你有什么新看法?”
织田信长径直儿;向丹羽长秀,正是为了防止他在别人说宗点后碍干情面凰万算和而不肯说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啊”不过今天丹羽倒似乎是真有些值得说的东西,“刚网倒是听说了一些不切实际的传言,”
虽然说是不切实际,不过在座的人显然不会真的这么想。
一向出名谨慎的丹羽能够说出来的话,至少该有两三成的可靠。
“那就说来听听,这里都是可以托以国政的人,不必隐晦。”
信长十分大度地表示了对柴田和平手的充分信任,两人顿时作惶恐状。下拜称谢。
“是。”丹羽伏身应到,“听说美浓似乎正在设法联系大山城的织田信清,”
“听说似乎设法”三个词。这是典型丹羽长秀说话的风格。
信长眼神顿时凛冽了一瞬,片刻后恢复原状,面色并未大变,但是这几个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天威震怒了。他虽然历经亲族背叛,却也是最痛恨亲族背叛的人。犬山城的城主织田信清,也是个颇有能力的人,按辈分算还是信长的堂兄。他继承了尾张东北部的小块领地后。经营十分得力,曾经与信长敌对过,但屈服后就一直是织田家一大臂助,还获得了一个亲族之女作为“奖励”以犬山城的地理位置,本来可以作为尾张进犯美浓的前沿阵地,若是反了过去,却会成为深入腹地的一根刺,可谓如蛟在喉。
“五郎左啊”柴田依旧是直呼着同僚的字号,“这个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呢?”
“噢,在下与犬山城的几个武士,略有些交情。”
连改换门庭这种事情,都被打听出来,恐怕不知是略有些交情吧?
钒秀心下如此想着,却只带了耳朵。并不出声。
“主公!不管犬山城如何,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实施。”柴田进谏到,“从清州城集合军势,再到打进美浓,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到犬山城也是如此。虽然您上次用了计策。出其不意,但是毕竟不能常用啊。依在下看,本家该在牧山附近筑城,而后把治所迁到那里。如此一来,无论出兵美浓或者犬山城,都只需耍一日的功夫了。”
此言一出,原来对柴田印象已经定型心下不由得刮目,看到虽然他不擅长谋略,但是战略眼光却很准啊!能够称雄一方的人,果然不只是一勇之夫。
“仅仅从军略而言,柴田大人固然是高见。不过如此一来物资进出会有困难吧?小牧山一带,交通十分不便利,也没什么商人,大家恐怕并不愿意迁到那里去。”
丹羽十分罕见地反驳了柴田的看法。看来是当真很反对这个看法。按照历史来看,这一次倒是柴田看得更准啊。
信长对二人所言不置可否,却径自看向一直闲坐的钒秀。
“甚左,你也动动脑子!”
“噢,在下觉得二位所言都有道理。”
钒秀是真的没什么太多看法。难道告诉他将来竹中和三人众都会叛离?
信长膘了他一眼,却没有出言斥责一这倒说明他是当真心绪不佳了。
“你对权六所说的筑城之事。有何看法?”
“看来的确是会遭众怒啊!”
“那该如何?”
“这我倒是有一计可用”
第五十六章 诡道
北魏孝女帝拓跋宏,是中十南北朝时明,个以改革和吱几万称的鲜卑族皇帝,历来也被认为是当时有所作为的一位君主。为了彻底汉化。摒弃胡风中落后的成分,同时巩固中原一代的统治,他把北魏的国都从北方的平城今止。西大同市东北迁到黄河流域的洛阳。
然而当时的大臣大多是北方胡人贵族出身,对南方的水土和文化有着天然地排斥。拓跋宏担心大臣们反对迁都。先假意提出要大规模进攻南边的齐国,并且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武断地下了命令,只有少数心腹知道他的心思。其后拓跋宏亲自率领步骑大军。号称三十多万南下。从平城出,一路到了洛阳。这时候正好碰到秋雨连绵,持续旬月。以至于道路泥泞,通行困难。军中从上到下,怨声载道。但是孝文帝仍旧不为所动,亲自穿戴着盔甲,骑马出城,下令继续进军。那些本来就不想南征的臣子们。趁着这场大雨,又纷纷跑出来,用更加激烈地言辞劝谏。
拓跋宏假意被说服,但又问到:“这次兴师数十万,声势浩大。海内皆知,如果半途而废,岂不是令天下人贻笑?”
这个时候他的心腹出来建议说:“我们可以让大军进入洛阳,对外宣传迁都,这样虽然没有南征,也算是干成了一件大事。不会被人嗤笑了。”
大家听了,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拓跋宏装作勉强答应的样子小令手下的大臣们表明态度,并宣称只要还有一人支持开战,南征的决心就不会动摇。
贵族们虽然不乐意迁都,但是更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去跟南齐作战。二者相较之下,前者反倒是更容易接受的选择,于是纷纷表示支持迁都。
一提到迁移居城的事,平手钒秀立即就想到了这个颇觉传奇色彩的故事。此事虽然细节之处有许多不同说法,不过大体上应该还是值得相信的。
此地并非议事之所,但是恰好没有沌川和林这两个人在旁边。说话倒也方便。另外也正好加深旁人对“平手与那两人不睦”此事的印象。
织田信长听完之后轻轻颌,说到:“那就现在二之宫山上筑城。”
二之宫山,在小牧山的北部,十分靠近与美浓的前线,在那里筑城,安全性实在难以保障,其交通比小牧山更加不便,海拔也要更高。是全然不适合筑城的地方。这条计策,正是要家臣们对二之宫山筑城,而后再加以引诱,让他们接受迁到小牧山的结果。
虽然信长并没有征求看法的意思,柴田胜家却忍不住开口了:
“主公请三思啊!这是诡道,只能用在敌人身上。以诡道来处理国政,必然不能长久。”
方才是他提出了迁移居城,现在却又反对,这就是他表达忠诚的方式,并不以自己的颜面为念。
丹羽长秀犹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此时若是反对柴田,就是连续两次与之唱反调。不免“影响团结”但要是支持柴田,等于是反驳了平手钒秀费心提出的计策。似乎也同样不妥。
“所谓兵者诡道。”
信长慢条斯理地说道,眼看柴田还想要说些什么,不耐烦地挥
:
“我意已决,不必再议了!”
柴田叹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十分不满地向平手钒秀瞪了一眼,像是在指责他把信长带入了“诡道”后者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当作视而不见。
“既然这是甚左你提出来的,那么筑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信长斟酌了片刻,如此吩咐道。
“我看如此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熟悉筑城工作的丹羽殿更好。”肌耸却如此回应说,“舟况奔褂
此言一出,顿时令闻者称奇,建筑主城,乃是一件极大的功瓶,放着这份唾手可得的功绩不要,却仅仅用地理的因素来推托,实在没有说服力。
“那你有何要揪”
信长果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的人,柴田和丹羽两个,还没明白,他已经立即反应过来,平手钒秀是想提出其他的愿望。
“逃不过您的慧眼啊。”钒秀假意恭维了一句小而后说到。“有位交好的商人,近年对我重建沓卧城资助了不少”在下想给他寻一个为筑城提供木石料的商机。”
虽然是如此说法,但显然其意不至于此,为筑城提供材料固然是一个赚钱的机会,但更多还是在试探信长对家臣与商人结交的态度。
不过也许反倒是小题大做了。信长只是毫不在意地点了点头,说
:
“我也收了三四个商人为武士。这并不是什么需要担心的事。”
而后看了看天色,决定赶回清州城。
反倒是退下来之后,柴田胜家却还有话讲。
“商人狡诈重利又贪生怕死,只能加以利用却不宜与之太过亲近,否则不利于家风。骏河就是商人太多。而导致民风孱弱。”
言下之意是暗示凯秀纳商人之女的行为十分不妥。
接着没等凯秀反应过来,又接着说道:
“我看你就是跟那些人接触太多了。才学会了这些诡道吧!”
钒秀只是点小头表示虚心接受,却全然没放在心上。柴田胜家还真是以自居粗豪的东国武士为骄傲啊!只是不知道等到他执掌一国数十万石的时候,还会不会像如今一样呢?
永禄四年末到五年初的这段时间,东海道的格局不断地变化,各种有迹可循和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也在各处传开来。
刚网打退尾张进攻的美浓,看似顺利完成了过渡,不过年轻的家督斋藤龙兴,却连续在两次重要场合迟到,家老中排行最高的安腾守就对此非常不满,以严厉的辞锋进谏,令龙兴下不了台。虽然最终都在一门众席长井道利的劝解下不了了之。不过矛盾的种子已经埋下了。
与之相应的是骏河的骏府城。今川氏真听信了左右的劝说,软禁了松平元康的妻儿,又把他的岳父关口亲永监视起来,后者为了洗脱嫌疑,保证子孙的安全,切腹自尽。同时远江的有力国人井伊直盛,也被怀疑与松平和织田内通而遭处死。这两件事使得今川治下人心惶惶。
至于尾张这边,织田信长向倒戈的犬山城动了一次佯攻,无果后宣布这是清州城的地理个置所限,而后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宣布要在二之宫山筑城的决定,同时还命令部分家臣提前移动到那里去守备。时值寒冬,数百米高的二之宫山上冻彻骨髓,再加上柴火运送不便,还时时有受到侵攻的危险,,可谓是天怒人怨。
而信长却悠然地在清州举行茶会。招待三河来的“竹千代弟弟”正式立下盟约。
这些日子松平元康也没有闲着,趁着农闲连续动两次合战,没有采取任何谋略,单凭家臣的武勇连续击败了吉良家,迫使其臣服。初步占领了西三河的松平元康学习织田家检地的政策,不料此举却是得罪了在此根深蒂固的一向宗势力小自负机智的元康,用计略诱杀了几个宗教领,强行收回了地权,自以为从此就会安定下来。
当钒秀收到这些信息的时候,却不禁想起柴田胜家所说的“诡道”二字来。
以诡道御下,必不长久。
第五十七章 未来名将
…下。平年泛秀带卜家人卜政秀寺祭拜的时候。又那咋小醒目的黑脸和尚虽有名僧之誉,却毫不避讳大谈俗世俗务的虎哉宗乙,美浓崇福寺的“高僧”
对此人的眼光和作风,泛秀印象很深,于是祭拜的仪式结束,又与泪彦宗恩禅师略作寒暄,就找到了这个特立独行的有趣和尚。
“虎哉大师,真是幸会啊!今日再会,不知是何处来的缘法呢?”
平手泛秀上前寒暄道。
那和尚大大咧咧地一摆手:“不是什么缘法,只是贫僧特意在此等待。”
“噢,那大师还真是有心泛秀倒也没急着问。心下觉得这和尚反正也不会有什么太要紧的事情来找自己。
“唉”六根不清不净,大师二字”泌不敢当啊。”
虎哉宗乙却突然换了一副萧瑟面容。
“这个,大师何出此言呢?”
“您直接叫我宗乙就行了。或者干脆喊和尚也行,反正您心下也没有把贫僧当成什么大师
这一番话倒是令泛秀不觉莞尔,这和尚还真是个妙人。
“好吧,大和尚,特意在此地等我,有何事指教呢?。
“阿弥陀佛”宗乙正儿八经地念了句佛号,而后神秘兮兮地靠过来,“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可赞同?。
“我可不通佛理泛秀摇摇头,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要我帮你救人?。
“然”。宗乙重重点了点头,想做出严肃的表情,不过泛秀却只觉得滑稽一您想想吴孟达一本正经地念佛号的样子”
“那是要救谁?先说好,我的能力可是相当有限的!”
“只要管吃喝就行,绝对不会惹上别的麻烦宗乙信誓旦旦地保证到。
泛秀这才缓缓颌:“这倒是可以。”
现在名下已经有了六千石领地。多养几个人不成问题。
宗乙立即起身一摔:“真是多谢!”
“究竟是哪一路居士,劳烦您这位高僧前来托付呢?”
“是远江的龙潭寺,与贫僧一样,归属我临济宗妙心寺一派。”
“寺社的事情,我似乎帮不上忙啊。”
“并非是寺社自己的事情,而是那里的法友们,最近收纳了几咋,有麻烦的人”
泛秀闻言皱眉,既然是有麻烦的人,倒不好轻易应负了。
宗乙见了他的神色,连忙改口说:“噢。虽然对他们有些麻烦,但是对于您却没什么麻烦。”
“究竟是…”
“是家师的故人之后您可听说过远江井伊氏?”
“那可是今川治下的有力国人啊,当年进犯尾张的先锋,就是井伊氏的当主井伊直盛。不过听说近况并不太好啊!继承直盛作为家主的直亲。似乎是被今”刑部氏真的官位处死了?”
“是相当不好宗乙感慨了一声,“骏府城有人进谗,其家主幼弱愚钝,不能分辨,居然诱杀己方的大将”
“是不能分辨,还是不愿分辨呢?二十余岁的家主,恐怕已经不能算是幼弱了吧?”
泛秀毫不客气地指出他话语中隐去的成分。
“不错”宗乙和尚倒也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所言不实,“今川刑部氏真只相信骏河人,对远江豪族动辄杀伐,日久必乱!”
这倒并非是他独具慧眼,实在是今”氏真太过于不得人心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川对远江一国的
“和尚,你的意思是说,那个龙潭寺保护了井伊家余留下来的血脉?。
平手泛秀却突然想到此处。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远江井伊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似乎是一代名臣啊。幕府元勋井伊直政,于军政多方面都有出色的表现。只是年龄应该还不大,尚且需要一番培养才能任用。
“正是如此!”宗乙回答说,“还剩下十几个人,被龙潭寺藏匿起来。可是骏河那边把他们视作眼中钉的人并不少”我临济宗早已衰落。实在没有多余能力与武家对抗。所以,”
是这样啊,,只需要出一点钱粮,养活这些人,十余年后就可以赚得一员大将,这是一本万利的投资。不过泛秀心下却仍然有不少疑惑。
“和尚啊,你们美浓的崇福寺,不是香火十分旺盛么?要接济这些井伊氏后人,也并不成问题啊。”
“然而井伊氏毕竟是武士门第,托身在武家名下才有望光复门据啊。何况”美浓接下来几年还会有平静日子吗?”
和尚没好气地反问道。
当然不会,外有尾张织田家虎视眈眈。内有主弱臣强尾大不掉之虞,自然免不了战火。作为美浓人,宗乙自然也免不了有些不满。
“既然明知如此,你为何不另寻一处福地安身呢?”
“若是我独身一人无牵无挂的话,早底跑路了!”宗乙无奈地回答到,“可是家师却说先贤遗留下来的宝刹,不可弃之而去。他老人家都知天命之年了,身边不能没人照顾啊
他的老耸就是远近闻名的高僧快川绍喜,临济宗妙心寺派第四十三代继承人,担任崇福寺的主持。
“那三河呢?”泛秀接着问道,“松平家难道不是可以托付的人吗?。
“我跟他们不熟。”宗乙直截了当地回答说,“再者,,三河松平氏,自古尚且不暇,哪有余办保护别人?”
“松平氏自顾不暇?”泛秀奇道,“然而他们近来不是飞展么?。
“正是由于扩张太快才埋下隐患啊。小宗乙侧道,“就以您所在的织田家为例,经历了多次大战才有如今尾张一国的势力,而松平氏短短两年内席卷大半个三河小这只能说明他把太多心怀叵测的势力都收入了帐下而不是消灭掉。若是换了个有手段的家督倒也罢了,偏偏松平藏人佐其时,元康由今”主持,受领“藏人佐”之名其人
“难道他不是一个能人吗?”
泛秀有些诧异的。出于前世的印象,对这个人自然会下意识地高看一眼。更何况打过交道之后也觉得对方的确并不简单。但现在听虎哉宗乙的意思,似乎并不看好此人。
“以诡道御下,必不能长久!”
和尚斩钉截铁地扔下这样一句话。
平手泛秀仍觉得有些不解。不过倒也不便问了。
只是,“诡道”这两字。为何听起来颇为耳熟呢?
虎哉宗乙完感慨,突然又觉得离题太远了,连忙继续问道:
“平手监物大人”和冉十分难得地,用上了敬称,“此事您以为如何呢?”“没有问题,你让他们到尾张来吧
“那我即刻都动身了!,小
和尚大喜,立即就拔腿出门,甚至没向泛秀告辞。,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酬叫涵,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第五十八章 姬武士
必江此年来。从平弄政秀、织田信长开始,再到木下藤古饰羽长秀、柴田胜家,还有近两年的今”义元和松平元康,对所谓的“历史名人”钒秀自认为已经可以免瘦了。不少人的作风的确与后世传言无二致,但也有更多与通说相反的东西。比如今”义元并不是不知兵事,柴田胜家亦不是有勇无谋小那只“猴子”更不是从一开始就具备过人的气度和器量。
想来,就算是将来武田信玄。上衫谦信,毛利元就这等人物出现在面前,也未必会有什么让人值得惊讶的东西展示出来了。
然而眼下这个毫不知名的武士。却令钒秀大跌眼镜。
“在下是远江井伊氏耸主,次郎法师直虎,参见平手监物大人。”
二十余岁的年轻武士,跪坐在钒秀的正对面,报出了自己的家门字号,而后缓缓伏下身去施礼,神情严肃,一丝不芶。
这个武士身高大约是五尺出头占…,并不高大,但在这个时代也不算太矮。纯白色的吴服,虽然因为赶路而在下摆处褶皱,却是十分干净,没有染上半点尘土。浅灰色的腰带上,只配着一柄小小太刀。没有多余的饰物。头整齐地梳在脑后,结为髻,全无东国武士的邋遢之态。
语言,动作,装饰都没有任何问题。
然而,,但是,,
从嗓音、身形、容貌三个方面判断。这个武士与在座的其他人,似乎有着本质的不同此人的第二十三对染色体应该不是一长一短,而是两者一致,这种人生在武家往往也不会去学习弓马之道,而是对厨艺和女红更为熟悉,在东方的文化下,他她们往往与英勇、明智之类的词语无缘,而是被要求温顺,包容,谨小慎微,,
没有错,这咋。自称“井伊家当主,次郎法师直虎”的年轻武士,是个女人。
坚强果决而又温柔大方的姬武士,往往比同样勇猛的男人更让人敬佩和爱慕。这是完全与主流文化迥异却又令人喜闻乐见的东西。然而在此之前,平手钒秀对于此的印象只停留在传说当中。女性想要克服生理上的弱势舞刀弄枪,谈何容易?何况文化氛围也不允许她们那么做。
这个姬武士声音有些沙哑,容貌亦非绝色,气质也显得太过硬朗严肃。并不是文艺作品中那种美艳羞涩的偶像人物不过毕竟也是真人版本的姬武士啊。何况这份清新秀丽。不施粉黛的样子,颇合自己的审美之道,,
一念至此,方才停息遐思,巩秀伸手虚扶,说到:
“何须如此多礼呢?”
女子却是一揖至地。“此乃上下尊卑,不敢轻蕊”
“上下尊卑?”钒秀摇摇头,“我不过是暂且留你们在此居住罢了。并不是你的主君啊。”
“但是在下却希望能在您治下作为家臣而参与战斗。”女子眼中露出几分黯然,再次拜倒下去,“我井伊氏的武名”必须延续下去,拜托您了!”
这种要求并没有道理拒绝,而且此人的来路也是值得相信。
“可是”处传目光膘向井伊直虎的身后,不禁面露苦笑。井伊家除了这个女人之外,剩下的全都是孩子,最大的似乎也不过十岁。最小的则还是被族兄们抱在怀里的婴儿一那就该是年幼的井伊虎松,未来的直政了。
要保存井伊家的武名,这个要求可以理解。但是,这群人里有人可以战斗吗?难道真的让姬武士上战场?
“我可以先为井伊家留下一份土的,等到这些孩子里,有人成年再来继承基业,如何?”
钒秀提出了这个建议。就算井伊虎松将来仇厉瑰为历史卜那咋小名将,只为了给虎哉宗不个人情,剐秘万继得的。
女子缓缓起身,低着头回答说:“在下自幼被当做男子养育,所以才会有次郎法师这个男人的名字。监物殿武名卓越,在下不敢以此自夸,但是要做您的马前一卒,或许勉强可以胜任。”
既然如此坚持,想必是当真有些本事的,钒秀犹疑了片刻,最终颌应允了。
“井伊氏英勇善战之名,我亦有所耳闻。先给你三百石的俸禄,你可自行招募十五至二十,直属在我治下。”
“多诽主公!”
井伊直虎长舒了口气,再次拜倒在地上。
“嗯,,方才你自称是井伊氏现任当主?”
“是”
直虎抬起头,对着凯秀讲述现状。
井伊谷城上一代的当主井伊直盛,在今川入侵尾张时,与松平并列为先锋,于此役中战殁。其养子井伊直亲,被今川氏真近臣进谗,是以遭到诱杀。已经年过七旬,退隐多年的元老井伊直平出来主事,却又遭宿敌毒杀。饭尾、天野等今川近臣趁乱掠夺井伊家的势力,一门之内皆被诛杀,家臣亦纷纷离去,最终只剩下一群孩子和少数几个忠仆。
而这个次郎法师直虎,乃是井伊直盛的女儿,因其父无子,被作为男儿养大。后来安排嫁给其直盛养子直亲,却因为种种原因未能成婚。附近的武家也没兴趣迎娶进来一个女强人,是以终身大事耽搁下来。干脆住进尼姑庵去,成为修行中人。直到家族蒙难,才又出山,自立为家主。
日后的井伊直政,现在还叫虎松,只是个快要满周岁的婴儿。被她视作下一任的继承人。
这么算起来,这个女子该是虎松的姑姑。
“这孩子的母亲也不在了么?”
钒秀随口问道。
“他的母亲改嫁给了别的武家。”
直虎的声调十分平淡,听不出有什么怨怒。
“未满周岁就离开了生母啊!”
“若让他跟母亲去别家,定会随着改姓,那井伊家的血缘就断绝了。”直虎眼中此时才露出几分怜意来。“对这个孩子的苦难,也只能由我尽力弥补了,”
“既然如此”沙绣貌似不经意地说,“我的儿子比他还要晚出生半年,就让他们一起长大吧。”
女武士先是错愕,继而是满脸感动。深深地拜倒下去,伏身不起。
“万事拜托您了!”这一次显然更要虔诚!
“那我以后就以家臣的身份来看待你了,次郎!”
用这个名字称呼一个女子,还真是觉得别扭。巩秀习惯性地伸手拉她起来,然而轻握住她双手,只觉得入手处尽是柔荑纤指,方才知道不妥,连忙松开手。
直虎这才慌忙起身,双颊顿时飞红。
钒秀却突然心生十分煞风景的念头来:
自小修习弓马的手并不该如此吧。她真的能当个武士吗?
沓褂城主平手秒诱用三百石的俸禄招募了一名女武士,起初令家臣和领民十分不解。就算几日后那女子枪棒弓马都展示出合格的水准,众人依然觉得奇怪。
直到某日,有好事之徒说,那个女武士的相貌,与城里的合子夫人颇有相似之处,大家才茅塞顿开,洗然大悟。
于是不敢再对这个女武士不敬。
比:这个可是真实存在的姬武士噢!绝非虚构。不过井伊家衰亡的过程被我简略概括了,其实一系列挺复杂的事情
第五十九章 调解内部矛盾
,三日!后,玉越二十郎悄悄来知平年泛秀说,丹沁下“向他投下了大量木石材料的单子,涉及金额达到万贯之巨,中间可以赚取的差价过千贯。一番感激之后,泛秀也不客气地用最低价收购了一批新制成的长枪和硬弓,把直属队扩充到一百人。
目前沓挂城附近的领地是六千五百五十石,最高可以招募五百多人。而泛秀的选择是一百人的准职业士兵,加上两百余人的农兵。同时与力三人的俸禄共计二千三百石,兵役一百一十人,也单独编为一队。如此总共可以动用的力量缩小到四百五十人,但更有层次,质量也更高了。尤其是一百人的直属队经过一年多的锻炼下来,完全可以抵挡五倍以上的普通足轻当然只限于尾张境内,上衫和武田的军势尚未见到过,不便加以评论。
另外浅野长吉突奇想的“仁字备”也被他组织起来虽然现在看起来还只像是不收费的托儿所。五六十个未成年的孤儿,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小的只有四五岁。以竹竿和木条作为武器,由服部小*平太和平野甚右卫门轮流传授一些战斗技巧。以十至十五人为一组,提拔那些练刻苦的孩子作为“组头”并以武士的身份来诱惑。而浅野长吉则在泛秀的指导下,时不时会进行一些初步的“政治工作”比如引导性地向他们提问,为什么家里的赋税会比别的农家低,为什么这个村子的抚恤金是整个尾张最高的”而今看来只需要五年之后,这些人就能成为一批足以信任的战力。
春耕之前,平手泛秀又抓紧时间修建了一条水渠,扩大了水田的范围。在内政层面上。除了继续种植相对耐旱的作物之外,驯养家畜的习惯也渐渐在领内传播开来,不过肉类不便保存,暂时难以建立贩卖商道一虽然尝试过腔制,但是成本过高而且效果并不算好。然而城里武士的食谱,却是大大改善了。
正当泛秀兴致勃勃地想要开展种田事业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一份来此柴田胜家的邀请。
虽然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总不会是什么鸿门宴,就算不看在当年赠送神骏的情面上,也不能不给这个次席家老面子。于是立即准备了礼物,带着侍卫出门而去。
柴田家自从织田信秀时代,就受封了爱知郡西北部的下社城作为领地,接下十分牢固的君再关系。而今数十年过去,下社城依然是他们的居城所在。这段路程泛秀倒是并不陌生,跨上马背,只需要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
浅野长吉最近几乎沦为专门的随从,作为半专业的武家子弟各种本事他都学过一点但却全都不精通,论文帮不了松井友闲和河田长亲多少忙,论武更是与服部和平野差距甚远,也只能跟在泛秀身边处理一些杂务,才能最大范围挥其本领了。
这一次与以前的经历也没什么不同,柴田胜家依旧派他的侄子胜春出来引接。此人看上去完全没有继承叔父过人的武勇与粗豪的脾性,出仕十年以来也没有值得一提的武勋,不过胜在心宽体胖,和蔼可亲,整日都是笑脸迎人,受到嘲讽也是一笑了之,故而在尾张年轻武士中人缘相当不错。
“胜春殿,总是劳烦迎接,实在过意不去啊。”泛秀含笑着下马,顺便拍了拍柴田胜春的肩膀,从随从那里取出一份小布包裹递过去。“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是差人买回来的金平糖,听说您最近也是有后了“现在监物殿可是大红人,收您的礼可是令人惶恐啊。”
对方依旧是呵呵一笑,道了声谢,却是毫不做作地把布包收下去,又伸手接过马缰。正是因为心无杂欲。所以才不卑不亢。
“对了,今天柴田大人招我过来。不知有什么吩咐呢?”
泛秀顺口问道。
“噢,就是叙叙人情而已,到没什么正事。叔父大人一向是喜欢热闹。而且一向是自以为酒豪,”
“是这样啊。”
泛秀只觉得不太可能,若说柴田胜家邀请平手泛秀过来赴酒宴。这并没什么不妥。但是织田家的次席家老,邀请另一个重臣,却不可能这么单纯。
前面带路的柴田胜春依然还在絮叨着:
“对了,我可听说过您的酒量。到时候还请手下留情”那几位到是不需要担心。”
“柴田大人还请了其他的人?”
泛秀觉得有些眉目了。
“是啊,池田大人,还有前田大人”
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这位前辈居然是想要调和矛盾的。
下社城因为不在前线的关系。军事设施大多已经废弃了,只剩下土垣和四面墙壁。不过城里面的屋敷倒是颇为豪华,十分符合主人身为多年家老的身份。
“是甚左来了啊!”
刚刚走进城门,就看到柴田胜家性质高昂地迎上来。
“无端叨扰,实在惭微
泛秀十分郑重地俯身施了一礼。
对方却是大笑着挥了挥手,说到:“要说我才是打扰你们啊,不过今天这件事情,实在不能忽略。”
泛秀礼貌性地报以微笑。又从身后的浅野长吉那里拿出准备好的匣子。
“甚左终于记得到我这里来也要带上礼品了吗?”柴田胜家调笑了一句,随即狐疑地盯着这介。装饰得十分精美的木盒,“这个是”
“南蛮人用葡萄酿制的酒水。猜想您大概是没有见过,所以才敢来献宝。”
“南蛮人?”柴田脸上显示出信不过的神色,“不会有很怪的味道吧?听说他们吃喝的东西都十分古怪啊!”
欧洲人大规模登陆扶桑也已经几十年了,原来还是在受这种待遇啊!
泛秀向他解释说:“南蛮人的铁炮不是很好吗?他们的酒也是独具风味啊。”
柴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让侍从把酒收下去。接着却又一眼看到了泛秀身后跟着的浅野长吉。
“这个小子我似乎见过啊
考虑到双方的地位差距,以及东国武士素来的作风,这种称呼倒也算不上无礼。
“他是本家弓兵组头浅野长胜的义子,现在暂归属我治下。”
泛秀向柴田如此介绍,顺便示意长吉过来行礼。
“是又右卫门浅野长胜的字那个老家伙啊!”柴田抚掌叹道,“当初先父还在世的时候,我就跟他一起上战场。的确是十分可靠的人。作战也很勇猛,可惜一直没什么机会立功,”
“家父也交代过,柴田大人是尾张的第一名将。”川”旨磕磕绊绊地勉强送恭佛在众个豪放的武有此紧张。
柴田只是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又右卫门应该已经隐退了吧!”
“是,家父五年前就离开军队了。”
“那他领了多少俸禄呢?”
“承蒙大殿织田信长恩惠。受封五十三贯文,检地之后有一百七十石。”
“嗯,好好跟着甚左干,很快就能过你父亲了。”
“是。现在殿下给我的是一百五十石,还差二十石就过了!”
一番对话下来,长吉渐渐也开始平静了,还对着柴田开了个玩笑。彼时扶桑国儒学尚未盛行。没有父为子纲之说,儿子越了父亲被认为是光荣,完全不必讳言。
“既然是故人之后,总不能没有一点表示吧!”柴田沉思了一会儿。叫人从室内拿出了一张弓来。
“您真是
浅野长吉顿时又开始惶恐了。
“那我就代他谢过了!”
泛秀却是觉得不用推辞。
不过就算是有了一章好弓,长吉恐怕也继承不了父亲弓兵组头的职责。
寒暄之后,进了正厅,等待了片刻,池田恒兴和前田利家先后赶到了。
泛秀与池田恒兴始终都没有什么矛盾,不过对恒兴的两个亲族一沈川家和佐治家,却始终是对立的关系。至于前田利家,在今川阵中的一声大吼,几乎害得泛秀身死,虽然后者暂时没有出手报复,不过可以想见,对利家这个人也不会有任何好感了。
当着柴田的面,依次见礼,接着就是一阵沉默。平手还算是镇定,只是一直微笑着,似乎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池田低头盯着桌子,前田却是大为窘迫,如坐针毡。
柴田胜家叫出几个侍女来,为客人倒上酒水,而后举杯满饮。
“最近几年一直事情不断,抽不出身来,今天也算是难得的闲功夫。叫你们几个过来。无非是想要做些调解。不过现在看来,好像是我不自量力了啊?”
众人皆称不敢。
“如果是外人也就罢了。不过你们都是尾张境内有身份的家伙,如果彼此怀恨在心的话,恐怕对本家的事业不利啊!”
此言一出,连池田也坐不住了,前田利家更是几乎把头埋到桌子下面。
平手泛秀只能出来接话了。
“柴田大人啊,其实不过是些许误会罢了,谈不上怀恨在心,劳动您亲自出来调解,实在是我等的罪过了。”
“是啊是啊。”池田也连忙接了腔。勉强作出微笑来。
柴田皱了皱眉,环视了一下。最终转到平手这边。
“甚左亦…”
“请您尽管吩咐。”
泛秀作出了尽量低的姿态。
“本来你跟久助沌川一益的关系也不算太好,不过他毕竟是外乡人,行事又比较不近人情,而且还担负着特殊的职役,所以我也就不想操心了。不过又左前田利家和胜三郎池田恒兴这两个,可都是尾张本地人,你们当年还是同僚啊!”
一番吩咐,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嘱托。泛秀作恭谦状,表示信服。
“您说的是。”
“嗯。”柴田点了点头,颇显欣慰,“其实甚左你老成持重,倒是最让我放心的,他们两个有些事情也的确是过分了一点,不过你却一直没想着报复,连怨言都没听到。这一点很好!”
“多谢您称赞,只是愧不敢当啊。”
泛秀依然做出晚辈的态度,柴田也心安理得地以长辈自居,却不曾想过,以地位和实力而言,现在平手并不比柴田差多少。
有些人一直显得相当强势,但只需要一败,就再也不可能东山再起。而其他的人貌似从来都不起眼。却在不知不觉中爬到更高的位置。很多事情其实一开始就有了预兆。只是被大多数人所忽略了。且不论心思复杂的平手泛秀,池田前田二人现在还是把柴田作为长辈和上级看待的,而且他也的确给了这两人很多照顾。所以面对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也不会有太多反感。然而随着时日推移,今天的小辈们也渐渐成了一国一城之主,有了独立支撑门第的能力,柴田对他们的帮助就会越来越若他还是不改变作风的话,总有一天这些小辈也会不满的。
胡思乱想的时候,柴田已经转向了并田。
“又左啊!”
“啊…”
“当初在今川那边诈降的时候。险些害死甚左,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这个
“说实话!”
前田嗫嚅了半天,方才磨磨蹭蹭地抬起头。
“当初,我误以为甚左被今川家五千贯的知行所动”故而”
泛秀闻言轻轻点了点头。现在的前田利家,心思应该尚算是单纯。还不是那个在贱岳合战前突然退兵令柴田反应不及的忘恩负义之辈一不过以此作为谅解他的理由。恐怕还不够。
“原来如此啊。”
不管心下是如何想的,泛秀面上表达出了一定的惊讶来。
柴田看着前田利家畏畏缩缩的样子,心头火起,离席把他从位子上提起来,按倒在泛秀面前。
闻名尾张的猛将,枪之又左。在柴田面前却是完全不敢还手。
“看来还是要我多管闲事了。又左你好好道歉,这件事情就算大家都忘掉了!”
这份气度的确不凡。不过想要忘掉,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前田利家长叹了一声,而后突然起身。大大方方地对着泛秀拜了一拜。口称道歉。
看他的神态并不像是作伪,不过泛秀却也不认为有多少真心诚意。否则何必要柴田催促?
不过表面上。自然还是要做出适当的样子的。
至于池田恒兴的事情倒是简单一些。
“你们无非是因为佐治家和沌川家罢了!”柴田对着池田恒兴直言道。“胜三郎你看看,当年今”家攻打过来,佐治家是第一批投靠过去,为了这种墙头草而与自己人闹出事情来,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至于施川虽然也是本家的得力臂助,不过毕竟是外乡人嘛,本家的大业,最终还是要看尾张人的表现。胜三郎你最近可是有点主次不分了啊!”
说得池田恒兴只敢连连称是,没有半点反驳的胆子。
最终筋解交错,皆是大醉而归。不过这一番调解究竟起到了多大的作用,也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了。
第六十章 名医
尔江段时间。织田信长派出丹羽长秀负责筑城,林秀贞回必便交流感情,而接替领内行政工作的居然是柴田胜家,他把一系列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也令有心人看到了这个粗豪大汉全面的能力。虽然没有战事,但武家的忙碌生活却依然在继续。
一时四境皆无狼烟,仿佛天下太平。不过但凡对清州城那位殿下有点了解的人,就知道他是绝对闲不下来的。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传言声称。织田家的探子正在与北伊势接壤的地带游戈,时刻有可能开战。大部分人都认为,对抗斋藤尚未取的战绩。在此同时开辟第二战场是不理智的一然而那位殿下做过的不理智的事情还少了么?
紧接着,重臣沌川一益就被派遣到西向的海部郡去担任城主再联想到他以前乃是统领“左近众”担任侦察和刺杀之类的任务当然这是具有一定级别的内部人士才知道的信息,不难猜出这是要为将来的攻略打下基础了。这时候的沌川虽然已然颇受重用,俸禄也不低,但更多还是作为特种部队,正面战场的作为尚且不多,故而信长认为调离他也不会影响攻略美浓的强度。
对于安闲度日的平手沙绣来说,施川被外派并不是十分值得注意的话题,反倒是谁来接替其位置。更为令人关心,不过这方面倒是没有明显迹象。
沓卧城本来是尾张边境上的哨所。然而自清州会盟以来,尾张的东部就开始渐渐安定了,虽然上上下下还有些人对松半家的诚意有些怀疑。不过知晓后事的钒秀却知道松平元康反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是以东线的防备工作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与此同时,内外的消息不断传来,比如三河的松平家又打下了几座城池,同时收缴了几间寺社的地产,织田信长用平手献的计策让众臣对迁到小牧山城表示支持,乃至关东和西国生了什么战事等等。然而几个月下来,镇守沓褂城的钒秀却似乎被忘掉,一直没有接到任何征调。
并不是因为织田家已经富余到可以用六七千石的俸禄来养一个闲人。而是因为他病了。
永禄五年验年春夏,阴雨连绵,旬月不绝,钒秀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关节处酸疼难忍,仿佛是遭了重病一般。叫医师前来检查,却说并无大碍,只是身上旧创太多,阴雨天气血运转不畅,就难免疼痛。此疾只可缓缓调养,并无药石可医。
回想起十年以来,历经多次合战。屡次冲锋陷阵,虽然马上取下不少功名,前后毙敌至少数十。但大小伤口合计恐怕也有将近半百之数。于是只能感慨,果然猛将这份工作,并不是正常人可以胜任的。比如柴田胜家那虎背熊腰的家伙。征战半生自然不会没受过伤,却从未听说有这类烦心事。
所幸上次推掉筑城的任务后。暂时也没有接到新的工作,于是彻底安闲下来,有空就教女儿说说话,看儿子学走路,才二十出头就过上了颐养天年般的生活,也终于有了机会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虽然身体有恙,但凭借过硬的专项技术。应付家里那两个娇娃倒还不成问题。
趁着这个机会,也能够明目张胆的借着求医的幌子,招待路过的云游僧这咋小时代很多医卑都是僧人。尤其是连续见了好几个三河一向宗的和尚,旁敲侧击出不少信息来。
不过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手下的家臣,倒是果真找出一个叫做“十六文先生”的名医来。说是那人骑着大青牛路过,到了村里坐下休息,就顺手给农人诊治。病人倘有余财,就收取十六文诊金,若病人无力支出,也不索要,故而得名“十六文先生”。
医术尚且不谈,这份品行却是值的欣赏。钒秀心下好奇,就令人将此人带过来。
那个“十六文先生”须皆已半百,显然年事已高,不过身形健硕。目光清朗,不亚于壮年,背着一个二尺长的大木箱,却丝毫不见佝偻。进城之后,也并不慌张,只是轻轻一礼,继而上前。
“看来是您旧创太多,到梅雨时节。气血不畅所致。”
还未曾切脉,就已经如此推断出来。
“不错,其他医师,亦是如此说的
钒秀点了点头。
“此疾药石无解,只能静待休养”小
依然与其他人医师所言无二致,钒秀略有些失望,正要叫人给些钱财送客,对方却又加了一句:“不过您若不避讳的话,老夫倒可以用针炎之法试一试
“针炎?这有什么避讳的呢?”钒秀奇道。
“唉,以前中土针法未曾大成。多有施针不当而白费功夫,甚至加剧病情者”不过而今明国已有了《针炎四书》,《针炎大全》,此法已经完备了。”
“那就麻烦您了。”
十六文先生应了一声,从背上的木箱中取出一套针具,又吩咐下人生火并取来艾草
翻开沙秀的衣襟,胸腹就有两道几寸长的伤口,四肢上更是伤痕。
“大人,您还未至而立之年吧!”
医师突然又问了。
“前年才及弱冠。”
这个问题没什么值得隐瞒的。
“元服数年就有如此旧创,想来您定然是一位猛士了。”
“这个称号,倒可以愧领。
“然而,网则易断啊,要您日后多加注意。”
“那就谢先生劝谏了。”
对话的功夫,医师迅点燃了艾草。熏灼在各个伤口处,又小心翼翼地把针扎在穴道上。
钒秀顿时感到一阵由表及里的酸麻肿胀之感,虽然有些疼,但却非常舒服,有一种挑动沉疴的感觉。
行针结束,医师起身鞠了一躬,又说道:“还请您静待一段时间。”
“需要留针多久呢?”
“大约两刻钟。”
“嗯”凯秀混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老先生,只听说百姓叫你十六文先生,不知您的名讳是?”
“噢,老夫是三河人,永田德本。”
这个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仿佛是后世战国游戏中经常出现的形象。
永田德本捋须而笑,又接着说到:“世上等着医师救命的人不知有多少,本来这种小疾老夫是不愿花心思的,然而”
“如何呢?”凯秀倒是没有因对方的出言而恼怒,有才之人,略有些恃才傲物自然也可以理解。何况这人的确是仁善之辈。
“方才在田亩间,已经听闻了您的善政。若是您能够取下更多土地,对于天下百姓,想必是一件幸事。”
“永田先生也太高看我了吧!”钒弄丹斗耸性地谦道,“只轮为治下百姓略尽心思罢了,若是谈及天下。此刻还言之尚早。”
“大人过谦了。”
永田德本显然也不是太了解政治的人,只是呵呵一笑,恭维了一句,没有接过这段话来。
两刻钟的功夫一瞬而过,取下了针具之后,钒秀试着活动四肢,果然有了一定好转。
“连续行针五日,日后就算碰到阴雨也不至于如此。不过想要痊愈。却还有些困难。”永田德本如此说道。
“能够有些好转,已经出乎意料了。”钒秀轻轻一笑。忽而又道:“贱内和犬子一向身体欠安。劳烦先生也一并看看。”
永田也没推托,立即就跟人进去。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下两张药方,只说是坚持一年之后会有效果。
又令人取出耸金支付,永田德本却依然按照规矩,只收了十六文钱,把黄金退了回来。如此风节。令在俗世中奔波了十余年的平手钒秀大为咨嗟。
“永田先生。游历行医已经多少年了呢?”
“在恩师门下研习二十余年,出师之后,又已是二十年了。”
“不知令师是,”
“恩卑名讳是田代,号三喜斋。”
“是古河神医田代三喜斋啊!失敬失敬。”
钒秀的这份惊讶并不全是作伪。田代三喜斋这个名字,的确非常响亮。他是把明代医学引入扶桑的重要人物,后世被称为经方派始祖的曲直湘道三,亦是出自他门下。富士川游《日本医学史》有云:“我邦名医虽多,但如古来鉴真者唯田代三喜也。”把他与鉴真相提并论,这是自古医师未有的尊誉。
“而今先生你恐怕也不年轻了吧。”“已近知天命之年。”
“就没有考虑过安居下来么?”
这句话几乎是情不自禁地问了出来。
永田德本微微一笑,答到:
“老夫只愿如此行走天涯,为百姓治病,实在不愿只做哪家武士的御医。大人您既然施行仁政,善待百姓,想必一定是心有戚戚焉?”
钒秀闻言。哑然失笑。这名医的辞锋,倒也十分犀利啊。
“这才是所谓杏林国手啊!的确不该只为一家一姓效劳。不过有份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诊金只收十六文,老夫是不会破例的。”永田答道。
“那就算是我的一点私心吧。”平手钒秀诚恳地说到,“请让我派遣十咋。年轻人跟随你,若他们能学到什么东西,到时候就可以回来为我效力了。”
医学一道,只靠老师言传身教。至少需要十数年才能出拜这样的安排虽然长远来看是有一点私心。不过更多的却是为协助这个妙手仁心的名医。
永田德本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拒绝。
“若是多教出几个徒弟,也是一件善事。”
比:永田德本。号知足斋,有“扶桑医圣”之称,生平记载以野史传说为主,真实历史存在与否尚是疑问。作为穿越者,将来显然需要建立一支专岖军医部队,于是就找上他了。
第六十一章 三河之行
,。应仁!乱以来,扶桑的历吏老入战国时代。庄国制的唯州渐崩溃。原先的庄头、地侍逐渐被大名的奉行取代,贯高制和兵役制之类的规章,在各地流传开来。早期的庄头,多半是同村的富户地主,虽然也有些欺上瞒下贪污赋税的行为。但碍于乡邑的情面,一般还不至于残酷录,削。
不过进入乱世之后,领主们彼此征战不休,为了扩充实力,大肆地从领民身上榨取利益。在苛政的地方,农人一年辛苦下来收获的粮食,大半要缴纳上去,又要在农闲的时候承担相当沉重的劳役和兵役。
这些没有苗字的平民,努力工作的同时,还被称为“贱民”领主手下的武士杀死了农人,最多只是受到一阵斥责而已,流窜各地的野武士,则更是嚣张,甚至会明目张胆地劫掠。
商人的行径也与武士异曲同工。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各地的“座”把地方保护主义扬了最高限度,肆意控制物价,特别是控制了衣带、食盐这些日用品的特权商人。
实在无法忍受的农民,纷纷以村为单位,结为互助团体,企图稍加对抗,不过这种缺乏组织性的自行动,往往收效甚微。
这就给一向宗也就是净土真宗的传播创造了最好的现实基础。
佛教东传入扶桑以来,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向着世俗化和简单化的方向展,而净土真宗就是这种畸形展的极致。宣传“恶人正机”理念,只须每日念诵“南无阿弥陀佛”即可消除恶业,往生净土。僧侣到村庄里传教,把百姓组织起来讲经。然而大字不识一个的农人哪里懂什么经文呢?最终讲经变成诉苦大会,诉苦大会又变成泄情绪的骂场,最终这些情绪演化为了实际行动一百姓们终究开始不满足于来生的幸福,而要追求现世的利益。于是宗教集会变成了一向一接军。驱逐领主,烧毁其他宗派寺社,拥立自家坊主执政。很多无法出头的下层武士,也出于各种原因加入到这种暴力活动当中。
有趣的是,本愿寺的历来的上层。都不赞成动一援,但是下层涌起的浪潮,却是连他们都无法阻止的了。
看过了手头的资料,平手钒秀觉得,如果不亲自去三河,见识一下一向宗的面目,恐怕并不能取得准确的情报。仅仅凭借“恶人正机”这四个字,就有如此威力么?许多参与到一向一搂的农民,恐怕根本都不知道这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吧。
于是立即招来了经常被派出去进行侦查工作的服部小藤太秀安。
“三河一向宗活动的位置,你都弄清楚了吧!”钒秀径直问道。
“是。难道殿下您
秀安脸上讶色一闪而过,归于无形。近年来他算是越来越沉稳了。
“我打算亲自去一趟三河。”
“这样的话,在下有两人推荐。”
“是什么知”
“从甲贺出走的豪族。”
甲贺乃是忍者之乡,那里出身的豪族。几乎没有哪家是不修习忍术的。
“信得过吗?”
“与在下的伯父有数十年的交情。”
服部秀安没有代替主君做出判断,只是据实以告。
“他们现在何处?”
“刚刚才联系上,现在正在附近。原先不知道该如何向您提起此事
钒秀思索了片复,吩咐道:
“先叫过来看看吧。”
“是”
小藤太领命出门,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带着两个人回到城里。
前面是个剃光头的中年人,披着一件半新的袈裟,手提着念珠,做僧侣打扮。后面那个少年人穿着满是补丁的麻布衣,面有菜色,看上去像是跟班小厮,两人俱是一般瘦弱矮容貌却有几分相似。
来到凯秀面前,齐齐拜倒,由那个中年人开口说话:
“参见监物大人!”
既然对方是幕寻求靠山的,钒秀也没有假意作求贤若渴状,而是直接问了。
“你们是
“在下甲贺沌弥平次。”中年人指了指自己,又转身指着后面的少年。“这是大子孙平次。”
“甲贺施家?”
这可是有名气的忍者世家啊。
“是”
“听说甲贺浇家是南近江佐佐本六角氏素来重用的忍者势力啊,为何会来此投奔呢?”“现在六角家中,分成好几个派系,彼此攻伐,我们这些依附势力。如果不能逃避的话,迟早会被殃及。”沈弥平次神色不变,但语调却带了几分黯然。
算算时日,现在六角家的末世之主六角义治已经上台了,此人缺乏御下手段又对家臣十分猜忌,导致了内部的混乱,逼得他已经退隐的父亲不得不重现出山整顿局势。日后织田家上洛如此轻松,六角义治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好吧,你们从现在起就是我平的家臣,我给你们两百石传禄。”
“多谢殿下收留。”中年人又拜了一拜,接着说到,“为了掩人耳目,我们父子希望使用新的苗字。”
“是什么苗字呢?”
“先父的母族中村氏。在下改称中村一成,而犬子改为中村一氏。”
“没有问题。尾张也有中村这个武家,并不会引起注意。”
“多谢殿下!”
接着凯秀又想考教他们忍者的功夫,于是问道:
“我想要前往三河一趟,亲自查看一向宗的消息,有什么适耸的办法吗?”
刚刚改名叫中村一成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钒秀一会儿,回答说:“殿下您最好是以近畿武士的身份出行。明地里带上十个侍卫,再派几个人伪装成同道的的商人或者和尚。”
东国武士素来给人粗豪不文的形象。所以平手钒秀说自己是近畿来客。大概并不会受到质疑。
钒秀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让浅野长吉去组织随行的侍卫,又令松井友闲和河田长亲照看政事,中村父子和小藤太则是化装同行。
走出门之后,却看到本丸里面有两人持着竹剑,竟是服部小*平太和井伊直虎两人小*平太自从失去一臂之后,苦练左手剑术,而今以凯秀专业的眼光看来似乎已有小成,进退之间颇得章法,攻守自如,似乎是钒秀所修习的那种京都剑另一侧的姬武士,却是典型的关东套路
一值知凛冽,出剑迅挂,倒是占据了七成兰平手凯秀走到近处,那两人才停下手,相继上前见礼。罢手之后。服部小*平太气喘吁吁,汗流不止,反倒是井伊直虎镇定自若,气息不乱。虽然前者伤后武力大减,不过这女子倒也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我要出门去三河一趟,你们小心一些。”钒秀轻声吩咐道。
服部只道了一声“是”表示领命,而井伊直虎却说:“殿下,三河的地势我都十分熟悉,请让我同您一起去吧。”
看来只是空领着俸禄却没有实际工作,令她惶惶不安了。钒秀轻轻一笑,回答说:“这次只是去见识情况而已,就算跟过来也没有功劳。”
那女子错愕片刻,才意识到这是一句调侃,顿时大为窘迫。
“在下并无此意
“那你就跟着吧!””是。”
数年之前,平手泌绣曾经独自去过一趟三河。那时候浪人横行,秩序混乱,俨然是战国乱世的典型代表。而今虽然松平家卷土重来,占据了半国,但是地头上四处晃荡的野武士却并没有消失,从沓卧城向东,短短二十余里的路程,就看到了两次流血械斗。
民生自然也不会有太多好转,好不容易走到一介。大一点的镇子,却只能见到十几家贩卖日常品的商家。两间居酒屋倒是生意不错,但是建筑却是十分陈旧,飘散出的劣酒味道更加没有多少吸引力。鲸屋的门口挂着“二十文”的醒目标志。不过却是半掩着门,也许到了晚上才能知道客源如何。
路边还有衣不蔽体的妇孺在乞讨,却没几个人肯解囊的样子,凯秀一时恻隐之心作,取出几十文钱扔下。身旁的井伊直虎,也连忙上前把余财散给他们。
钒秀见之侧目,后者却立即低下头去,退后两步,不敢与之对视,接着又觉得不妥小心翼翼地挪回来半步。
钒秀一时想不透,也没有在意。
一行十余人,站在街上也有些醒目了,左右斟酌了一会儿,钒秀走到路边相对干净的宿屋里。这种性质的经营场所,虽然也包含了一些酒水和皮肉的交易,但是相对隐晦得多,不至于太过喧闹。
宿屋的老板娘正在同一个驻背老人嬉笑攀谈,见了客人进来,方才缓缓迎过来。
“居然是位武士大爷啊,您是要往骏河去的吧?”
“不,只是随处游荡罢了。”
“噢,恕我多嘴了。楼上还有几间房子。”
“嗯。去安排吧,价钱方面不会为难你的”
“那就多谢您了!”
老板娘媚笑着转身上楼,方才那个耽背老人却凑了上来,没等侍卫阻拦,就自觉立在两间远的地方。
“看大人您的样子,一定是京都那边来的吧!咦?为何我觉得见过您一面呢?”
钒秀循声望去,那人虽然衣着破旧。腰间也没有配刀,但却剃了头。既不像是町人也不像是武士。
“我是自西边前来的,几年前的确有事经过三河,你是何人呢?”
这是个十分含混的回答,京都自然算是西边,尾张也一样是西边。
判小人本多俊正,以前是个鹰匠,现在,”
那老人陪着笑脸回话,但却禁不住露出苦色来。
“现在如何?”
“唉,我们鹰匠本来就是为城里的老爷们取乐的,这几年太乱了。老爷们都忙着打仗,完全没有生意啊!而且养猎鹰还有花钱”倒也是可怜人,所谓饱暖思淫欲。现在三河人家门初立,的确还没到坐下来安心享受鹰狩的时候。
“大人您如果要招募鹰匠的话
自称本多俊正的老人取出怀里的笛子,轻轻吹了一声,窗外顿时飞来一只黑羽的猎鹰,落在他的扇膀上。又扔出一块石子到门外,指挥着猎鹰叼回来。
这也的确是一门技艺,不过钒秀对此并不太感兴趣。
老鹰匠的脸顿时黯然下去:“您别怪我多话
钒秀正要问些别的,突然心生一念:苗字是本多的鹰匠,莫非”?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
“小人本多弥八郎俊正。”老人不解地答了一句,随即辩解说:“这个苗字是上上代的领主老爷赐给先祖的,并不是小人大胆私自取的”
钒秀微微颌道:“我想起来了。几年前的确见过你一次。”
那时候,扔下的赏钱都不肯去接。现在却主动凑上来求职,看来这几年过得实在不甚如意啊。难道松平夺回了三河,手下的人却过得比今川统治下还要差么?
“是是是”
老鹰匠谄媚着接过话头,也不知是否真的记起来了,眼里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话说”你现在如此高龄了。儿子们还没出来独当一面么?”
钒秀如此询问。
“说起这个小人实在惭愧,要不是靠着附近的坊主,连两个孩子都未必能养活,”
“坊主?”
“噢,就是净土真宗的大师们。”
净土真宗,终于找上线索了。看来并没有想错。
一番攀谈下去,那老鹰匠自觉得身份低微,也毫无保留的想法,将家底一五一十透露出来。他那两个儿子,一个叫做本多弥八郎正信,年方二十出头,另一个叫做本多三弥左卫门正重,才十五六岁。当年家境难以支撑,全靠了一向宗的扶助,才勉强养活妻儿。
“既然附近坊主们如此乐善好施。何必急着迁走呢?”
“这个”
“其实我也是看到各地的寺社,口称佛祖,却只知侵吞地产蓄养僧兵的无耻行径,方才出来寻找一方净土的。”
钒秀十分诚恳地表示。
这个名叫本多俊正的老鹰匠,犹豫了一番,环视左右,终于小声开
:
“最近新城主连续杀了好几个行善的坊主,所以现在村子里都乱了。还有人说想要造反,我年纪已经太大了,不想再折腾进去了。”
平手凯秀只是不断微笑着听进去,却没有表示任何态度。
比:三河一向一搂副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