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柳暗花明
苏尔曼身死,所部在四面夹击之下被迫投降后,“纥娜穆雅便将清洗之责交给了小满英。小满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是不可讳言,有的时候,想要达到某种目的,用小人比用君子更加给力。
小满英一方面为了报复这些时日苏尔曼对他的排挤和打压,一方面也是存了讨好杨浩和阿古丽的心思,因此对“纥娜穆雅”的吩咐执行的不遗余力。
与此同时,甘州阿古丽那边也已开始动手,回纥诸部在这内部倾轧的残酷斗争中必然要受到削弱,三个部落之间更是产生了不可弥合的嫌隙,甘州回纥的部落头人如今上位的都是比较年轻的头领,就算杨浩垂衣端拱,无为而治,不对甘州回纥进行任何进一步的措施,他们想要重新形成合力,那也是三五十年之后的事了。
兴州方面更不必说了,意图谋反的李继谈、李天轮一伙人和幻想以兵谏手段挟主窃权的拓拔武、拓拔青云一伙人尽皆战死宫门,脑与精英尽皆战死,敢予反抗的部落已是寥寥无几,大部分部落被迫向杨浩交出了昔丈力。
去年,杨浩先是与宋国展开一场战争,消耗了大量粮秣物资;随后称臣立国,重新调整、划分各部落领地,各部落大多经历了一场迁徙和调动;同时杨浩又筹集大量粮食赈济甘州,在此之后将兴州建为国都,大兴土木,积蓄耗费更巨。
由于政治、军事、经济各个方面的大动作,朝廷府库一空,各个部落的积蓄也耗空了,今年朝廷开荒垦田虽大获成功,收成了与多粮食,可是由于这些谋反和“兵谏”的参与部落恰在此时对朝廷开始了不合作的态度,驱赶朝廷委任的流官,中止税赋的缴纳和商业行为的交流,所以粮食都储积于兴州周围几座受到杨浩完全控制的坚城大阜之中,那些部落并未得到一粒粮食。
这样杨浩取缔这些涉及谋反重罪的部落世袭制度,对其重新规划整编、选拔官员,除了军事手段,也有了一个强有力的经济手段来钳制。如果没有朝廷的粮食供应,这个冬天这些部落的日子都不会好过,也不知要饿死多少人,因此即便不是十分畏惧杨浩的兵马,他们对粮食的迫切渴求,也使得他们不得不全盘接受了杨浩的条件。
运只是有利的一方面,甘州那边的要职大多都掌握在苏尔曼的亲信手里,尽管阿古丽突然动清洗,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消灭了他们的主要力量,可其余部仍在负隅顽抗,阿古丽大军在外,虽有木膊,从侧翼相助,如果指挥上稍有不慎,仍然不免倾覆之险。
而兴州这边也做不到一战定天下,百余个部落的头人参预谋反和兵谏,其能量非同小可,他们虽在闯宫一战中会军覆灭,可是余波未熄,这余波的处理较之那晚险之又险的一战更加复杂,并不是只靠武力就能解决的。因此杨浩已然下令,一俟解决了苏尔曼这个内战头子,张浦立即赶赴甘州,而杨继业则回京,坐镇兴州。
杨继业在折杨系将领中声望崇高,张浦在党项系将领中地位尊崇,有这两个人坐镇这两个内乱之源,可保内部无虞。杨浩如此安排,与是否事必躬亲无关,实因他的纵敌之策太过凶险,本来就是剑走偏锋,这样做虽有奇效,却也容易引火烧身。如今初步目的已经达到,必须谨慎对待。
杨浩一手大棒一手胡罗卜,紧锣密鼓地利用这个寒冬抓紧对各个部落的改造,力争在明年开春前让一切重新走上轨道,免得影响明年的农牧各业展,至于来犯的呼延傲博和李继筠,内应已除,他们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目前剩下的,只是能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打击罢了。
峡口城也下起了鹅毛大雪,一夜之间,银装素裹,把多日来峡口城墙上的累累伤痕和城下暴虐的血腥之气尽都掩瞒了。
一大早,程世雄只着单衣,在院中雪地上练着剑。
大君制**,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陵何壮哉。将军临北荒,恒赫耀英材。剑舞跃游雷,随风萦且回。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嵬。入阵破骄虏,威声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
一手《裴将军满堂势》在程世雄手中使来,剑光缭绕,上下翻飞,雪花随剑风回舞,妙不可言。
“好,好剑法!久闻程将军剑技神乎其神,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
传。
程世雄收剑定身,回头一看,却是杨继业和张浦联袂而至,在他们后面,还有三个人,头一个身材修长,穿一身雪貂皮裘,罩一件灰鼠披风,项上围着雪白的狐领,昭君暖套覆.额,足蹬鹿皮小靴,亭亭玉立,神清气爽,那一双湛湛秋水的眸子微带笑意,宛若神仙中人。
任谁看了,都只道这样的美人儿不是使相千金,也是名门闺秀,绝不会想到这人竟是一个谈笑间取人性命的女杀手。
在她后面还跟着两个人,俱都是斜穿皮袍,头戴皮帽,身材高大,神情却有些谨小慎微的模样,这两位一个是小满英,另一个则是苏尔曼部
**推举来的头人阿布斯陀。
程世雄还剑入鞘,笑脸迎上道:“呵呵,诸位大人来啦,程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初雪之后,天气寒冷,程世雄只着单衣,方才在风中舞剑倒还没有什么,这时停下,只见他浑身上下热气蒸腾,瞧来真是惊人。
杨继业道:“嗳,本是我等不请自来,程将军何罪之有。此处风大,咱们先进厅去,苏尔曼之乱已然平定,被他引进来的那两头狼,咱们得核计核计如何应对的。”
程世雄笑应着,一行人进了大厅,程世雄抓了件袍子披起,又叫人道上茶来,诸人坐定,杨继业便开门见山地道:“程将军,昨日平定苏尔曼之乱,阿布斯陀头人被推举为该部新的领……
阿布斯陀连任欠了欠身,向众人笑脸示意。
杨继业接着道:“阿布斯陀头人在小满英头人的协助下,清理该部铁了心随苏尔曼造反的心腹叛党,从他们口中得到了一些消息,阿布斯陀大人,你来说吧。”
阿布斯陀忙道:“是,是这样的,孝、纥娜穆雅大人之命,在下清理我族苏尔曼余党,抓到了一些他的心腹,经过一番审问,其中有些人招认了苏尔娄与李继筠、呼延傲博勾结的内幕,在我部落中,就隐藏着几个李继筠的人,苏尔曼授后,对这些人进行检认,现有两个已经下落不明,死尸中也没有他们,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杨馈业道:“本来,如能诱敌深入,截其退路,再关门打狗,那最理想不过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费尽心思,还是逃走了两条小鱼,就这两条小鱼,却足以坏了我们的大事,李继筠和呼延傲博一旦得知消息,绝不会再继续北上。我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毫无伤地返回萧关去,要尽最大可能,折损他们的实力。”
张浦道:“当然,这两个下落不明的人,未必就是逃走了,昨日死伤无数,一时未必查点的那么清楚,可是这种事不可抱着万一之幻想而坐失战机,放呼延傲博和李继筠逃去。眼下,我们只能按照消息已泄露来打算,立即出兵,趁其尚未及应变的机会,予之迎头痛击。”
程世雄笑道:“几位大人既联袂而来,想必路上已经磋商过了,不知需要老程做些什么?”
杨继业和张浦对视了一眼,还是由张浦开了口。
兴州和甘州如今都是余波未息,杨浩的重心现在是放在国内的,可是李继筠和呼延傲博既然来了,一仗未打就放他们回去,把河西做了无人之地,任意出入,岂不贻笑天下?该做的姿态还要是做的,打是一定要打一打的,可是杨张二人都走了,由谁去打?
平定苏尔曼这乱,程世雄所部承受的压力最大,而功劳却不显。张杨二人一走,论资历论地位,此地皆以程世雄为尊,按理来说就该由程世雄挂帅出征,迎战来敌。李继筠和呼延傲博内应已失,折腾不起多大的风浪,必然败走,这便是轻而易举的一桩功劳了。
可是不怕十万,就怕万一,万一呼延傲博和李继筠不退反进绕过程世雄,趁其后方空虚的机会直捣西夏都城,就算兴州无失,回援及时,造成的损害,尤其是对刚刚立国的西夏来说尊严体面的损害,也是得不偿失的。这种冒险的事李继筠已经干过一回,天知道他会不会再来一次,眼下兴州的安定,可是比什么都重要的。
这样的话,就需要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守住兴州的门户,后顾无忧之后,才好迎头痛击来犯之敌。二人瞩意的人选都是程世雄,而迎击呼延傲博的将领,则由从萧关退下来的杨延朗挂帅,由银州和横山调到韦州的兵马配合,两翼夹击。
这样的安排从道理上来说没有甚么,不过一份唾手可得的功劳便归了杨延朗,程世雄出力最多,功劳最少,心中不会有想法么?杨继业虽问心无愧,总是有些顾忌。
张浦便道:“我和杨大人马上就要离开,兴州拓拔百部谋反.声势浩大,余涛汹涌,此处是我都城的门户,苏尔曼已然授,李!筠失去了内应,只要我们守得住这里,便已稳立于不败之地,所以这一仗,先是求稳,这样,就需要一位老将镇守此处,唯有如此,不管是我们赶赴兴甘二州的人,还是领兵迎击李继筠的人,才放心的下呀。
他搓了搓手,有些为难地道:“因此么……,这峡口……
程世雄绿豆眼一转,已是心中了然,他捋了捋胡须,黠笑道:“两位大人不用再说了,古语有云,将相大臣,均体元,共舆而驰,同彝1而济,舆倾舟覆,患实共之,眼下我西夏风雨飘摇,过得去就是晴空万里,过不去就是舆倾舟覆,大家完蛋。呵呵,老程是个粗鲁人,不过这些粗浅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岂会贪功恋战呢?好吧,我老程就守在这儿啦,两位大人尽管放心地用兵遣将,只要把呼延傲博和李继筠那两个小兔崽子打个屁滚尿流,谁动手不是一样?”
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用了
*大的功夫才拿下割踏寨,表此休整半天,将寨中粮草辎重补充了军需,立即沿葫芦河继续前进,行至杀熊岭时,正撞见从苏尔曼军中逃回来的两个心腹。
得知苏尔曼阵前被杀,死得莫名其妙,李继筠不禁大失所望,少了这股力量,他的成算便大大降低了。苏尔曼阵前被杀,其部被四面围剿,唯一的解释就是杨浩对他的图谋早有察觉,直到把这股潜在的反对力量全部引出来现形于天下,这才聚而歼之,一劳永逸。
若是见机的早的话,他们应该马上拨转马头,以更快的度退回萧关去,可是李继筠还有些割舍不下,天知道为了制造这么个机会,他耗费了多少心血。
杨浩现了苏尔曼的阴谋,苏尔曼失败了,但是兴州那边呢?李天远、李天轮,李继谈呢?擒贼擒王,如果他们成功除掉了杨浩,外线的任何胜利都毫无意义,聚合在杨浩周围的各种势力,马上就得变成一盘散沙,他仍然有机会。
李继筠把他的全部计划向呼延傲博女盘托出,呼延傲博也是艺高人胆大,仔细盘算了一阵,他的人马进入西夏境内还不深,尤其是这一段属于河西陇右交界地区,没有大城大阜,只有一座割踏寨,如今也在他的掌握之中,后路无虞,不必杯弓蛇影,急急逃窜,再看看风色,若真的无机可乘再走不迟,便在杀熊岭驻扎下来,同时派出斥候探马打听消息。
很快,消息…传来,败走的杨延朗提灵州兵马卷土重来,正沿葫芦萃卜急急南下,韦州则集结了近两万从银州和横山驻军中抽调来的人马,正自右翼杀来。而兴州那边李天远等人是否得手,目前还不得而知。
呼延傲博心有不甘,又有李继筠不断蛊惑,遂于大雪之中佯作退却。当日大雪,平地数寸,呼延傲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冒风雪急奔八十里,赶到西边的青兰原,正堵上奉命赶来夹击的韦州人马。
呼延傲博与西夏韦州兵马各布偃月阵,相持不下,呼延傲博见西夏军固守不攻,知道他们是想等待从灵州杀回来砘杨延朗,立即趟雪前进,由偃月阵改为横阵,西夏军将领赖有为见呼延傲博进逼,只得分兵应战,令大将公孙庆率骑兵荡阵,杀敌敌百,突入敌阵。
不料呼延傲博忽又蔽盾为阵,用大盾死死杠住这支骑兵,将之团团围住,骑兵一旦失去冲锋机动之力,便成了待宰的羔羊,公孙庆所部浴血奋战,全军尽没,赖有为情知中计,亲率所部起进攻,流矢射穿了耳朵,臂上被削去一块皮肉。
该部西夏军做战不可谓不勇,奈何呼延傲博这本就是困敌打援之计,该部西夏军死伤惨重,等不及杨延朗的援军,只得全面退却,逃向韦州。兵败如山倒,这一退便一而不可收拾,本似的夹击战略在呼延傲博的主动进攻下告破。呼延傲博亲辛所部追击,大造声势,却令李继筠所部就近掩藏,只待杨延朗援兵一到,动突袭。
不料杨延朗率大军赶到,闻得探马回报,得知韦州兵马败退却不来援,反而马不停蹄继续南下,直奔割踏寨去了。
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当青年的杨延朗排兵布阵,指挥调度方面或许还要经历许多的战阵经验才能成熟起来,但是这时的他冲劲和斗志,却也是最旺盛的时候。
割踏寨是从他手里丢的,他当然不甘心,再者韦州兵马已经败了,这时追去,不过是收拾残局,与其如此,不如攻取割踏寨,断敌退路再做打算。救援是补缺,攻打割踏寨却是扭转战局,创造机会的一个开端。
杨延朗是这么打算的,却不知无意中避过了呼延傲博针对他的援军定下的一招毒计。
呼延傲博留守割踏寨的人马倒也可观,只是这处兵塞本是杨延朗的戍守之地,内外情形一清二楚,借着大雪,杨延朗先使几个箭术出众的小校攀援入城,射杀警哨,然后打开大门,潜伏于外的步卒迅抢占门口,与敌浴血一战,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远避在外的骑兵便飞驰而至。
杨延朗一马当先,手持大枪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仅用了一个时辰,割踏寨便易主,攻守再度易势。
天亮了,杨延朗站在割踏寨高处,望着皑皑雪原,欣然微笑:“主动重新掌于手中,我一定能一雪前耻!”
旭日东升,折子渝坐在雪爬犁上,顺着阳光投射的方向飞快地前进着,山石、树木、雪丘……,飞快地向后退去,沙沙的声音惊飞了树梢间栖息的山雀,震落了树枝上贴着的浮雪,眼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原,她已进入西夏境内,进入了浊轮川。
“为了那个冤家,历经许多波折,连海外扶桑都去过了,从今
后,该苦尽甘来了吧……
雪沫儿扬在脸上,手渝微微地眯起7眼睛,双眼弯如弦月,好不勾
人!
第109章 阴差阳错
呼延傲博本欲引杨延朗入伏,结果杨延朗不为所动,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结果呼延傲博打了胜仗,却陷入了被动。
获悉割踏寨失守后,呼延傲博立即放弃对赖有为的追击,反扑割踏寨。清晨,杨延朗利用一夜的功夫,刚刚对割踏寨重新进行了防御部署,呼延傲博就挥军杀至。
此番杨延朗自灵州带来的军队,兵力上虽较呼延傲搏仍逊色一筹,但是比上次急赴兜岭接替嵬武部防务时的兵力要超出三倍,只守不攻,足以抵住呼延傲搏的攻势。呼延傲博使人寨前骂战,杨延朗不为所动,高挂免战牌,你来攻我便打,你退却我决不进攻,只是牢牢地卡在呼延傲博回返萧关的这条必经之路上。
呼延傲博没有读过兵书,全是戎马生涯磨练出来的经验,一见杨延朗如此反应,便知道杨延朗是存心把自己这一路人马全留在这儿.一连攻了两天,始终难进寸步,韦州赖有为此时又收拾了残兵赶来抟;便宜,不断地对他的军营进行袭扰作战,李继筠开始担心起来。
他当初奇袭夏州失败,被杨浩的人马赶得如丧家之犬,他的难兄难弟夜落纥险些在银州城西引颈自刎,那十面埋伏,步步凶险的滋味至今想来心有余悸,他可不想再重复一次那样的体验,眼下杨延朗死守割踏寨,杀开一条血路的希望不大,这一带又没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通行,再耗下去,等到各路兵马合围,就是瓮中之鳖了。
李继筠坐立不安,急忙去寻呼延傲搏商议,呼延傲搏也知道多耗一日,陷入西夏军重围的危险便多一分,割踏寨虽是最佳的出路,如今有杨延朗死守,却成了一条死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另谋生路。
专<匿筠熟悉河西山川地理,呼延傲博知道陇右吐蕃在祁连山沿线的详细军事部署,两个人互通有无,商议了半宿,拟定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壮士解腕,弃割踏寨东去,击溃阴魂不散的赖有为,绕过韦州,直扑萌井,萌井是一座小城,城墙不高,几乎提马可跃。
不过这里接近盐州,而盐州是河西极其富庶的一处城池,所以这座小城相对也较富裕。
在萌井补充军需给养之后,则佯扑盐州。盐州是西夏有数的大城,每年为西夏国提供的税赋收入,杨浩是决不会让盐州有失的,不管呼延傲搏和李继筠是真打还是佯攻,杨浩冒不起这个风险。这样的话,就可以把前堵后赶的各路西夏兵马引向盐州。
这时则迅速脱离战场,以一日一夜的功夫急驰敌百里,赶到虾蟆寨。虾蟆寨背倚祁连山,那里有一处连接河西陇右的通道,山道如羊肠,叫做一线天’,并不适宜大军通行,所以两边的驻军都不多。如果自外面向山里攻,就好打多了,可以先剪除守山的西夏戍卒,取道·一线天’返回陇右。
乌云蔽月,冬寒寥峭。
生死存亡关头,呼延傲博放下了一向倨傲狂妄的性子,和李继筠秉烛夜话,彻夜未眠,对整个行动计划的每一步,乃至每一步可能面临的变数,拟定应变之策。
割踏寨,营盘里灯火高挑,刁斗声声,战士们眠不解衣,枕弋而睡,时刻戒备着呼延傲博的夜袭。狗急跳墙,面对这唯一的生路,吐蕃人不拼命才怪。
杨延朗披挂整齐,夜巡军营,又登高远眺,看着呼延傲博营中灯火,急切地盼望着援军的赶来。今冬一场大乱,甘州回纥被彻底削弱,再无兴风作浪的本钱,心'怀不轨者被扫荡一空。而兴州那边矜功自傲、辉武扬威的拓拔氏头人们也在乓谏之夜被斩杀殆尽,经过那一个血腥之夜,朝廷内部对杨浩掣肘最重的一股势力也彻底消失。从现在起,杨浩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时的动荡,换来的是长久的太平。
如果在这时候,能把来犯的这股吐蕃力量全歼于境内,无疑是锦上添花,更壮声势。在朝廷方面的估计,一俟得知苏尔曼失手,他们就会迅速后撤,拦是拦不住的,因此杨延朗的使命,就是风风光光地“送”他们滚回陇右去。
谁知道因为大雪,杨延朗部比预定时间晚了几个时辰,侧翼配合的赖有为部准时赶到,呼延傲博主动出击,杨延朗趁机直取割踏寨,将原本的策划全盘打乱。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局,就会使得整个情况完全改变,很大程度上就要靠前锋将领的自主决定了。
又是一天太阳初升。
割踏寨里,官兵们排着队在井口打水,洗漱头面,灶烟升腾,一片忙碌。按照这几天的习惯,用不了多久,呼延傲博的人马就该如兵蚁丛集,再度展开一天的鏖战。
太阳已经升到了一竿高,远处呼延傲博的营盘呈-仍是毫无动静,营盘里倒是可见炊烟处处,战旗猎猎,却不见有-人走动,更遑论结阵出战了。
杨延朗立在高处,翘首观望半晌,见对方营中仍然没有动静,这才派出几名斥候,壮着胆子靠近。
虽是斥候,此时却根本谈不上藏.匿踪迹,完全就是直接走过去,如果对方营中一阵乱箭射来,能逃回来那就是奇迹。这几个斥候兵走走停停,磨磨蹭蹭,不断地试探着,对方营中始终不见动静,等到他
们提心吊胆地直接步入对方的营盘,这才发现营盘中已经没有一个人一匹马,完全就是一座空营。
呼延傲博竞已连夜逃遁,不知去向。
几名斥候不敢置信地在营里绕来绕去转悠半天,确信营中绝对没有一兵一卒,这才急急返回割踏寨向杨延朗禀报。杨延朗也是大获不解,河西山川地理,他还不能了然于心,摊开地图看了许久,始终难以揣测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的去向。
杨延朗召集诸将一番计议,对于呼延傲搏摆了这出空营计,大都倾向于认为呼延傲博难以攻取割破寨,于是以假遁手法诱其追击,重复杨延朗取割踏的故事,以便调虎离山,冲开生路。及至傍晚,赖有为送来消息,呼延傲博夜奔敏十里,攻打他的营盘,击溃他之后,已径奔韦州去了,这个消息与杨延朗等人的分析相印证,更加坚定了他们的看法。
不管呼延傲博怎么折腾,他孤军悬于外,没有援军,没有粮草给养,守住了这里,就是掐住了他的咽喉,只管以不变应万变就是。其实,杨延朗就算没有做出这样的判断,他也无法追击,一旦离开,割踏寨就有可能再度落入呼延傲博手中的可能,既已占据要道,断了他的退路,岂有让开的道理。他再怎么折腾,都跑不出河西,各路援军也该到了,围歼的使命,只好交给其他友军了。
“对,再往左一点,大约十里路,就有一个部落。
板子渝坐在雪爬犁上,对护送她的女真勇士指点道。
冬季本不宜远行,可是有了这狗拉的爬犁,速度真比快马还疾这莽莽雪原处处是路,行动起来真是快捷无比。自进入西夏境内后,每是一天,便离兴州更近了一步,与同行的永庆该聊的也早都聊尽了,无聊乏味的旅程上,大多数时间都是把自己整个人都包在皮袍里似睡非睡地渡过,不过心里的欢喜却是与日俱增。
前边那个部落,折子渝记的很清楚,为了赶路,一路上她都没有稍做停歇,今日想在那个部落停下来,补充些食物,同时打听一下西夏这一年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远在海外的这段日子,她对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全无所知,不管是杨浩还是她大哥,都是她牵挂的人。
雪爬犁在那座村寨里停下了,折子渝走下雪撬,讶异地看着四周的动静。
草庐泥墙还有那么几幢,破败不堪地矗在雪野中,至于那些更加简陋的棚式建筑,也不知是被人拆毁了还是被风雪扑倒了,已荡然无存。
折子渝记的很清楚,这座寨子有两百多口人家,因为接近横山_线,与汉人常有生意往来,是党项人多年来形成的一个集市型村寨,很少像游牧部落一样迁徙活动。可是这座小寨,怎么就不见了踪影,难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残酷猛烈的战斗,以致一个与人无害的小村庄尽都毁于战火?
张十三四顾半晌,疑惑地道:“五公子,你……是不是记错啦?”
折子渝轻轻摇了摇头,永庆公主也已走下了雪撬,活动着疲乏的筋骨,草原上的雪晶莹雪白,捧一口在手里,就像一捧玉屑琼英,永庆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少女时候的欢喜与童真。
折子渝本想吩咐继续赶路,瞧见永庆玩雪的神情,不由莞尔一笑,便招呼大家都下来,舒展一下身子。
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继续上路,又行半日,傍晚身份,在一条冻结的冰河边,他们意外地发规了一个小部落。折子渝欣喜若狂,连忙叫人停下,到部落中打尖休息。
草原上的牧人常常一家人流浪在草原上,几个月也见不到其他的人,他们只能跟羊儿说话,向白云唱歌,因此养成了他们最为好客的性格,尽管是素不相识的旅人,只要进了家门,他们都会拿出自己最珍贵的食物来与你分享,让客人满意,就是他们最大的荣耀。
可是折子渝一行人的到来,却没有受到一向好客的牧人欢迎,他们的态度很冷淡,甚至带着几分警惕和戒备,后来看在张十之取出的金锭份上,一对夫妻才把他们让进了自己的毡包。
手扒肉,奶茶,酸乳酪……,不是非常合乎他们的口味,却是漫长旅途中难得的一顿热汤热饭,几个女真大汉在靠门的一桌胡吃海喝,折子渝、永庆公主和张十三则与主人夫妇坐在一起,这对夫妇家里有四个孩子,都很懂事地待在一边,静静的、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客人。
这户人家的男主人叫扎列,女主人叫吉妇,显得有些木讷少语。
“我以前来过这儿,那时候这儿还没有部落驻扎呢,你们是隶属于哪个部落的呀,对了,东去六十里,有一个集市,怎么也不见了?”
扎列瞥了折子渝一眼,虽然折子渝和永庆公主都穿耄男装,但他认得出这是两个女人,所以神情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乇经很久没有到过这里了吧?”
折子渝一笑,眨眨眼道:“也没有许久,才一年多而已。”
“一年多吗?”扎列有些茫然,想了想才苦笑着说:“可不是嘛,才一年多而已,我感觉……像是已经过了十年,二十年……
他吧了口气道:“这一丰的变化……比以前三十年加起来都多啊。
折子渝和张十三对视一眼,张十三忙端起酒,亲亲热热地劝酒,扎列虽然话不多,倒是嗜酒,只要有人敬,必然是酒到杯干,一碗酒喝罢,抹了抹嘴巴,他才说道:"咱们西北这片儿,打仗……从来就没断过。可是以前打归打,打完了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日子。
可现在不是啦,咱们党项人流浪于草原几百年,现在也立了国,有了咱们自己的大王……
他吃了口肉,咂巴咂巴唢儿道:“嗯,应该是年初的事儿。巴,大王按照人数多少、草原贫沃,重新划分了各部落的领地,有的部落迁走了,有的部落迁来了,整个草原大变样儿,你们一年不来,现在想按照以前的路找什么人呐,难喽。”
“哦;!”折子渝切了一小块肉递到嘴里,笑吟吟地道:“那么,对这种变化,你们喜不喜欢呢?”
扎列道:“喜欢不喜欢的,不是我们这样的小民说了算的。要说呢,大王划分领地还算公道,我们……是拓拔氏部落的,这一划分,最好的草场划了一部分给了其他的部落,这不……我们部落还被迁到了原来细封氏部落的领地,可大王处事公道,我们也没啥说的。”
仝主人吉妇给折子渝续满了奶茶,叹口气:“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以前是自己为了自己的部落,每人有每人的部落、头人,这回都是大王的人了,这仗打的就少了,我心里还是欢喜的。”
她看了扎列一眼,低声道:“我们家就只剩下我们两夫妇了,以前可是一大家子呢。跟这个打,跟那个打,全都……,只要平平安安的,就算日子比以前苦一些,那都没甚么的,何况只要不打仗了,这日子总会越来越好的,可是……头人们不乐意呀。咱们有了国,就得上缴税赋,各部头人都得归大王管,那些划少了土地的,少得了权力的,能乐意吗?听说……前些日子,上百位头人在兴州夜闯王宫,要造大王的反呢……”
折子渝一听瞿然变色,急忙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扎列瞪了妻子一眼,代她答道:“谁晓得,我们还是听从盐州来贩盐的一个行商说起的,听说呀,一百多位头人,**了他们的家族勇士,人数超过了大王的军队呢……”
张十三忍不住道:“怎么可能,他们能把郜族勇士明目张胆地拉到兴州去?再说兴州是王都,岂能没有大军坐镇?”
扎列道:“嗨,这不是外边有人闹事嘛,回纥人反了,立了个女王,那商人说他们的军队打到了鸣沙,还有……还有……
吉妇却没什么顾忌,说道:“还有咱们拓拔氏以前的少主李继筠,借了吐蕃兵,从萧关杀过来了,大王派了大军去迎敌,这些个头人们就在王城闹起了事,一百多位头人,每人只要带去百十个侍卫武士,那还不得上万人?听那商人说,兴州城杀得血流成河,雪都染成红的了……,
折子渝紧张地道:“那……那后来怎样?他们成功么了?”
“成功个屁!李光睿那是多大的本事,还不是让大王斗了个落花流水?轮到他们一群废物,就知道对我们凶,刮我们厉害,一百多只羊,斗得过一只老虎?他们败了,他们作死不要紧呐,我们现在就是担心……不知道大王会如何安置我们这些部民,我们只想过些安生日子罢了,可不想跟着头人造反,要是我们部落因此被大王迁到极北大漠里去……
吉妇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折子渝见扎列一脸紧张的样子,不禁了然地一笑:“扎列兄弟,你不要担心,我们和李继筠没有甚么关系。”她又转头对吉妇安慰道:“你放心吧,杨……大王是个明君,他不会把那些头人的罪迁怒于你们头上的。”
吉妇道:“但孬如-此。”
折子渝笑道:“我们就是往兴州去的,还认识……大王身边的一些人,你们的心愿和担心,我们会转告大王,相信大王会妥善安置你们的。十三,今晚承蒙扎列夫妇的款待,明晨起行时,再赠主人一对金锭。
扎列一听又惊又喜,连忙道谢不止,说道:“你们要往兴州去啊?看你们人这么少,又是冰天雪地的,就不要走翰海了,要是稳当些,就一直往南走,到了盐州,再往西拐。”
那样走的话,就走了个直角,比起穿越翰海的直线距离多出一大截,折子渝归心似箭,奎想多准备些食物,花上几天功夫直接穿越翰海沙漠,一听这话,不禁问道:“何必要走盐州,翰海……,我走过几回的,莫是大队人马自然不便,不过这么点人并不难通过的。”
扎列道:“百位头人谋反,败是败了,可他们有些残部逃了出来不肯归降,如今就逃逸在翰海大漠里充作了马匪强盗,行商们现在都宁愿绕远路也不穿越翰海呢,你们人数少,既有金银又有女人,过翰海……太不安全了。”
折子渝这才恍然,欣笑道:“多谢扎列兄弟提醒,那我们就走盐州吧,虽说路远了些,能太平就好。”
第110章 心有所欲
呼延傲博、李继筠弃割踏寨东去,倾全力一击,击溃了赖有为的部队,然后直扑韦州。
赖有为骇得魂飞魄散,深恐韦州有失,罪责难逃,急急收拾残兵,抄小路赶回韦州加强防务,待他赶回韦州,匆匆布署停当,仍不见呼延傲博人马赶到,惊魂稍定,又觉奇怪。
就在此时,萌井烽烟急讯传来,却是呼延傲博声东击西,扑向了萌井。眼下附近驻军只有赖有为这一支力量最为强大,想不救援也不成,赖有为虽自知不是呼延傲博对手,分一部分兵马守城后更是不济,却也不能见死不救,无奈何,只得留下一部分人马守城,自率主力赶往萌井。
凡事皆有利弊,守者以逸待劳,倚仗坚城深壕可以寡敌众,而攻者却可以掌握战场主动,攻敌必救,控制整个战场形势。
赖有备担心呼延傲博会围城打援,吃掉自己这一路兵马,因此一路小心翼翼,探马斥候远出三十里,如履薄冰,如临深渊,好不容易赶到了萌井,却现满城烽火,遍地狼藉,呼延傲博和李继筠洗劫了萌井城,掠夺了每人不下五日的口粮,又马不停蹄地去了。
呼延傲博一行人马来去匆匆,顺手又点了把火,却未来得及杀太多的人,萌井县令叶经纶跳到了井里逃命,居然没有淹死,呼延傲博走后,他攀着井绳又爬了上来,叶县令先点清了家里损失的情况,金银被人顺手掏走了几把,粮食抢得一粒不剩,最宠爱的小妾被人捏了两把屁股,清白丢的不算太多……
叶县令正肉痛不已,忽地听人喊又有一路人马进城,把他唬得魂飞魄散,急急抢出去又要跳井,好在有那未死的小吏雀跃高呼,好象扭大秧歌似的跑进了府门,告诉他是韦州的援军到了,叶经纶这才停止了自虐行为。叶县令赶紧掸掸衣袍,带着一身冰渣子跑去欢迎援军。
赖有为进了城,问起李继筠、呼延傲博去向,叶县令是一问三不知,赖有为见他如此模样,只得吩咐他赶紧救灾,安抚难民,清点损失。萌井小城的粮食十之**都被抢走了,这一个冬天靠自己是捱不过去的,还得匡算粮食用度,赶紧向朝廷报灾请粮。
叶县令得他提醒,赶紧处理公事去了,赖有为则探马四出,打听呼延傲博一行人的动向,他打探的主要方向是西面和南面,因为往西是去割踏寨的路,往南则是祁连山脉,虽说此处没有路,不过狗急了跳墙,呼延傲博走投无路,也难说不会往南走碰碰运气。
不过这一来他就多耽搁了些功夫,等他打探到呼延傲博补充了粮草之后,竟然往东北方向去了,不由大吃一惊,东北方向只有一座大城,那就是盐州,呼延傲博不思逃跑,居然又去攻打盐州了?
赖有为立即点齐兵马,奔向囊驼口。囊驼口是个在地图上见不到的小镇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是杨浩在那里设了一座兵驿,还拥有飞鹰和信鸽这种快捷无比的通讯工具,正是叶之璇铺设的四通八达的通信网的一个点,详细情形只有军中高级将领才知晓。
赖有为赶到囊驼口,匆匆把军情急报向灵州、静州、盐州、宥州各路神佛统统了一遍,一时间信鸽满天飞,完了消息,赖有为便硬着头皮向盐州赶去……
消息传到宥州,柯镇恶马上点齐兵马赶去救援。柯镇恶是追随杨浩的老人,他虽不是用兵如神的猛将,却胜在忠心耿耿,毫无野心,做事兢兢业业,勤勉诚恳,如今已迁升至宥州都指挥使。说起来该是平级,不过宥州比银州富裕些,而且处在后方,不是与宋军接壤的边境城市,所以算是升迁。
杨浩把他调到宥州,除了对这位耿忠老将予以嘉勉,也有他的一番打算,柯镇恶的忠诚勿庸质疑,如今西夏与宋国那边相安无事倒是内部哪怕他不是正在有意养贼,也是危机重重,宥州近夏州,要赴援兴州也方便,这才把这个放心得下的将领安排在了这个位置J1,想不到这却成全了他。
柯镇恶自知天赋不足,只有靠后天的努力,所以这几年来十分的勤勉,能弄得到的兵书都翻烂了,用兵调度颇有章法,较之当初已有了长足的进步,一俟得知盐州有险,他马上点齐兵马向盐州赶去。上一回在银州,明明有机会截住李继筠和夜落纥,却因为杨浩想让尚波千养虎为患,故作失手放走了他们,柯镇恶这一遭摩拳擦掌,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打一场漂漂亮亮的大胜仗,洗刷自己平庸之将的名声。
这几年,雪撬已成为西夏军队冬季装备的常备物品,柯镇恶所部以雪橇行军,急赴盐州,竟然后先至,抢在呼延傲博和李继筠的前面赶到了盐州城南的流沙坪。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柯镇恶并不率军八城充实城中防御,只是把自己所部已然赶到的消息通知了城中守军以安其心,然后在城南流沙坪开始他最拿手的战法:防御。
这条路是从盐州南下的必经之路,柯镇恶知道各处守军都已得到消息,正星夜兼程赶来赴援,而呼延傲博是急行军,带不了重型器械,要打下盐州并不容易,等到各路兵马赶到,他仍然要逃,逃回割踏寨焓话,有杨延朗守在那里,如果从此处逃,那他就正好截住呼延傲博的退路,他打的也是全歼来犯之敌的主意。
杨延朗是初生牛犊,冲劲儿很大,柯镇恶则是沉寂已久,一直期盼着一鸣惊人,两个人的胃口都很大。
当然,流沙坪距盐州不远,如果盐州真的守不住,他也可以及时自后掩杀,重创呼延傲博,解盐州之围。
于是,以盐州为饵,呼延傲博和柯镇恶、杨延朗各显神通,都在努力争做那只黄雀……
雪后的乌鲁古河畔,美丽的仿佛天堂。一层茸茸的白雪,好象羊毛织就的柔软地毯,一直蔓延到天边。山是白的,树也是白的,像盛开的野棉花一般洁白而绵软,使得整个的高原变得格外地雄浑与博大,仿佛灵魂在这无言的熏沐中得到了净化与升华。其有星星点点的毡包,和徘徊在毡包附近的马群,带着些别样的颜色。
这里的空气也是清凉甜美的,闭上眼睛缓缓地吸上一口
,那湿润清新的风便直沁进心脾,让人心旷神怡。太阳已经升到一竿高的地方,还隐约带着些桔红,所以光线很是柔和。
出现在这里,并不是某一个部落,四下里军容严整、纪律森严的军队,使得中间那些仿佛一个小部落般的毡帐群,透出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这里是辽国皇帝冬狩的行营。
围猎,按季节不同,分为春孺!、夏苗、秋猫;、冬狩四种,以展示帝王武功。契丹人虽然已经建国,改变了过去那种“夏逐水草而居、冬居穴洞”的游牧生活,但骨子里尚武之风却并没有随着定居下来而消失,围猎这种爱好已经融入他们血液中,成为生活中的一部份。
每年皇帝冬狩,既是为了表示不忘本,继承祖宗遗风,也是为了训练帝王及其军队的体魄,因为他们的远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摸爬滚打,熬练出来的一身武功。因此辽国皇帝四季捺钵,一年有大半年的时候不在上京,而是在各处一边行围打猎,一边处理国事。
不过上一任皇帝身体不好,自继位以来根本就不曾有过一次捺钵狩猎,当今皇帝又年幼,辽国前后加起来已经有六七年的时候不曾举行过捺钵行围的举动了。因此这一次的行围冬狩,也就显得格外隆重。
其实告今皇上才三四岁年纪,骑马都得旁人抱着,玩的小弓比弹弓子也强不到哪儿去,如何能狩猎射狼?但是萧太后选择各国朝贡的时间举行冬狩,令得他们不得不来追随捧声,政治意义重大,却也无人敢以疏忽怠慢。
上午先是行围打猎,小皇帝一直和娘亲萧太后坐在一匹马上,他坐在前面,由萧太后揽着他的腰,兴奋地叫喊着,喳喳呼呼地追逐着免子、狐狸等猎物,至于他那小弓,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却是拿不出手的,动手的都是皇宫侍卫,但是小皇帝却比他亲自打到了猎物还要开心,嗯……准确地说,小皇帝就是玩来着,而那些皇亲国戚、各部大臣,以及属国使节,就都是陪着小皇帝来玩的。
回跋部的头人阿别里捕到了一头火红色皮毛的狐狸,献给了小皇帝,逗得小皇帝异常开心,马上缠着娘亲要回毡帐,好陪他的新玩具玩,在别人面前一向言出法随,唯我独尊的萧太后,对儿子却是宠爱异常,马上就答应了他,还因为阿别里哄得皇上开心,特意赐了他一柄随身的宝刀。
辽国有内四部,外十部,内部部有遥辇九帐族、横帐三父房族、国舅帐拨里乙室已族、国舅别部。外十部则是鸟古部、敌烈八部、回跋部等十个部族,外十部不能成国,附庸于辽,时叛时服,各有职贡,犹如唐朝对周边少数民族的羁縻政权一样,拥有一定的自主权力,但是较之窒韦、女真等虽未建国,却拥有更大自由度的部族来说,受到辽人的控制更多一些。
一见回跋部的阿别里哄得小皇帝开心,连带着那位娇艳不可方物却不可苟言笑,过于威严的太后娘娘也露出了笑意,其他各部头人不禁暗恨被人抢先一步,要讨好太后,就该从小皇帝着手啊,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能是什么贵重玩意儿,一个小动物就足以让他开心了,何必这般绞尽脑汁呢,他们还真拿不出什么能让那位太后娘娘动心的东西呀。
眼见得各部头人谗媚阿谀的模样,阻卜巴雅尔不禁冷哼一声,别过了头去。
小皇帝逗弄着被关在笼中的火狐,小脸被寒风吹的红通通的却满是欢喜的笑意,伸齿寻轻轻一逗,狐狸张嘴咬来,小皇帝赶紧缩回了手
格格地笑起来。
“娘,这只狐狸,带回宫去,好不好?孩儿好喜欢它呢。”
小皇帝拉着萧太后的衣袖哀求起来。
“好,牢儿喜欢,那就带回宫去,不过这可不是小兔子,你只能这
么看着,不能再伸手进去逗它,会咬人的,知道吗?”
萧后用手暖着儿子元宝似的小耳朵,微笑着答应。
“谢谢娘亲,娘亲最好啦。”小皇帝开心极了,一双点漆似的双眸透出几分得意,小家伙虽然不大,却知道一向这样楚楚可怜的语气哀求母亲,还很少有她不答应的事情。“小家伙,难道娘真看不出你在装乖巧。”萧后宠溺地笑了,儿子眼中闪过的那抹狡黠与得意,还真像极了他的爹,唉……那个人啊……”
萧后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微微露出几分萧索的意味,恰在这时,巴雅里的一声冷哼传进了她的耳朵里,萧绰睨了他一眼,淡淡一笑,说道:“巴雅里,皇上行狩,今日获猎颇丰,很开心,毕竟还是个孩子嘛,呵呵,不过你却不很开心呐,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马上就要摆宴了,等到佳肴美酒上桌,咱们可不论公事了。”
巴雅里是个直肠子,霍地一下站了起来,粗声大气地道:“太后娘
娘,巴雅里不是不很开心,是很不开心!”
巴雅里这话一说,周围各部头人都惊住了,有些与他交好的人大为担心,不断地向他递着眼色,巴雅里不管不顾,大声说道:“娘娘,巴雅里这次来,除为向朝廷朝贡,还有一件大事,可不是……可不上……
他粗重地呼吸了两声,一指笼中的狐狸,说道:“可不是陪着小皇上玩免予逗狐狸来着。”
萧绰的俏脸刷地一下就沉了下来,冷得能削下一层霜来,她冷声问道:“还有什么事?”
巴雅里道:“我族的部日固德,为了篡夺族长之位,杀死了他的亲叔父,又出卖他的义兄赤那族长,使他惨死。我们窒韦各部的族长一致决定讨伐这个败类,结果,他逃到了辽国来,结果受到你们辽国捷王耶律达明的庇护,这个人是我们室韦各部共同的敌人,虽然我们是辽国的臣属,可是辽国没有理由连这种事也要干涉。”
“哦?达明啊,有这种夸吗?”
耶律达明笑着点头道:“太后,部日固德确实在上京,他们族里头闹过些什么乱子,达明并不晓得。这个部日固德嘛,往日里对栽辽朝一向恭驯,对我一向也很孝敬,达明收了他做干儿子来着,他既落难来投,我这做干爹的要是把他交出去,那叫别人怎么看?所以,达明就把他给留下了,太
忍着这事…
萧绰一笑:“喔,要是这样,那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她转向巴雅里,说道:“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部日固德已经丢下了自己的部落,逃离了故土,还能有什么作为呢?再说达明又是他的义父,总不能不有所表示吧。”
“好啦好啦,酒宴马上就开了,诸位,入席吧。”
萧绰说罢,已当先向帐中走去,众人前呼后拥,随之而去,巴雅里被撇的当地,气的脸皮紫。其实萧绰这么做,固然有维护耶律达明脸面的原因,但是还有更深层的原因,不管在窒韦人眼中这个部日固德如何的阴险卑鄙,下流无耻,他却是亲辽国的,室韦诸部不和,也是符合辽国利益的,辽国怎么可能把他交出去?如果那么做,以后还有谁敢为辽国做事。再加上这个巴雅里一向不但恭驯,萧绰有意地冷落他,她已决心对其他几个强大的室韦部落施加压力,把这个巴雅里赶到走投无路了,又何必给他好脸色。
酒席宴上,又起风波。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有一位辽国王爷建议诸部头人…献艺,以助酒兴。他们献艺,不过是唱唱歌,跳跳舞这些是草原上的男女人人都会的,只不过身为头人酋领,人前人后要自重身份,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表现过这些东西了。
今天不同,方才大家都知道小皇帝年纪还小,好玩好动了,回跋部头人阿别里献了只狐狸,哄得皇上开心,还拿回了一柄太后亲赐的宝刀,大家正眼热不已,这时候表演节目,自然也挑小皇帝喜欢的东西。于是乎,这些头人们杂耍玩笑,扮个鬼脸,轮番地表演节目,逗得小皇帝乐不可支,一见小皇帝开心,他们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三分,什么身份架子都不顾了,一时丑态百出,整个一出大辽国的官场现形记。
轮到安车骨珠里真时,可真难为了他,要他像这些人一样谗媚取乐,杀了他都不肯,倔劲儿上来,珠里真早忘了什么卧薪尝胆,要他像勾践那么的作践自己谋什么机会,他宁愿轰轰烈烈而死,酒席宴上的气氛登时冷了下来。前有一个巴雅里不识时务,现在又有一个珠里真倨傲不驯,萧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北院宰相室醅一见,忙打圆场道:“酒兴正酣,大家表演些技艺,
不过是佐以酒兴罢了。珠里真既不擅歌舞,那么会些甚么呢?”
珠里真拘了拘腰间的刀道:“我们女直人生活艰苦,每日为了填饱肚子而奔波,哪有兴致学什么歌舞呢?我们只会舞刀弄棒,射箭行围,猎杀野兽,求个温饱。皇上、太后,诸位大人,如果有兴致,那珠里真就演演刀法好了。”
珠里真这一舞刀,就舞出了祸事来,他也不懂什么系统的刀法,只不过是长年厮杀搏斗,与人斗、与兽斗,琢磨出来的简直、直接、凌厉的杀人功夫,每挥一刀,还要霹雳般大喝一声佐以刀势,瞧来实是威猛,刀风呼啸,霹雳连声,看得那些粗犷的大汉眉飞色舞。
可是小皇帝耶律隆绪可没见过有人在他身边这么钢刀飞舞,叱咤连声,犹其那使刀人一动作起来,鼓腮突目,形容狰狞,结果把小皇帝给吓哭了。
这也没甚么,萧绰虽不欢喜,却也不能因为皇上哭了两声就治他的罪,可是第二天小皇帝却是低烧、腹泻,生起病,御医诊治,说是受了惊吓,这一下萧绰隐忍的怒意可是爆了,几乎当场就要砍了珠里真的人头。
萧绰本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几年来独掌大权,更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可那得分是对谁,分什么事儿,她只有这一个儿子牢儿就是她的希望,每天最快更新全文字.就是她的寄托,关系到儿子的事,对这个母亲来说,她就不再是雄才大略,睿智稳重的萧太后了,而只是一个护犊的普通母亲。
幸亏墨水痕墨大人受了安车骨部落不少好处,在萧后面前替他说了几句好话。说皇上头一回冬狩,本来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儿,要是对女直大动干戈的,有损对附属诸部的教化之功,再者说皇上正生着病,也不宜冲了血光。
萧绰气头儿过去,想想为此杀人确实不合适,也就做罢了。可是墨水痕自觉为安车骨部落出了大力,做好事哪有不留名的道理,于是便跑到珠里真那儿,添油加醋,很夸张地说萧后如咎愤恨暴怒,意欲派兵灭了安车骨部落,幸亏他墨大人舌灿莲花,力挽狂澜,这才消却了太后的杀意。
说者本为邀功,听者心惊肉跳,珠里真就此上了心。小皇帝将养了几日,病体得以痊愈,萧绰怜惜皇儿,不敢再继续冒风雪巡狩下去,马上启程还京,各部头人也就纷纷告辞,踏上了还乡路。珠里真离开王帐,带着自己的人正要离开,忽地一眼瞧见室韦部落的巴雅里面色不愉的经过,心头不由一动,他带着自己的人向东走了一段时间,便拐向上了北方,追着巴雅里去了。
人生有八苦,生、老、疡、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会。既有所求,便有所苦,可是没有苦,又哪杀异孓甜?至少现在的折子渝折大姑娘是满心欢喜的,每一天心中的盼头都近了一分,等待也是一种幸福。
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盐州城了,子渝嘴角噙起甜甜的笑涡儿,她决定,要在盐州歇息半天,不……,一天,一整天,好好洗个澡,换身新衣服,打扮得清清爽爽,漂漂亮亮的再去兴州。这一路奔波,吃不好睡不好,风餐露宿,还能看m;?她可不想让杨浩看见自己有一点狼狈的样子。
正想着,前头雪橇上忽地传出一声尖锐的口哨,雪攒向侧滑开又前进二十余丈,缓缓停在了雪地上,听到呼哨,折子渝所在的雪撬上的女真武士也急忙勒紧了缰绳,待几柽雪攒停稳,折子渝扶栏而起,问道:“生了什么事?”
她刚刚问出,就闭紧了嘴巴,只见前方盐州城方向,千百名骑士狂飙一般卷地而来,踏得雪原上雪花四溅,板子渝瞪起杏眼,还未看清那些人的旗帜,就见利矢如雨,激射而至……
第111章 受缚
利矢如雨.飞射而来.幸好折子渝等人是自北来.此刻北风正劲.影响了箭矢的射程,及至近处时,那些利箭已七零八落,飘飘摇摇,没了多少杀伤力。
这十几个女真勇士的领叫纳鲁。一见情形不妙。他立即大叫道:quot;走!quot;说着驱使狗儿,雪撬划了一个弧形,返向而来,其它两辆雪撬也随之动作。急急向来路逃去。
那些策马狂驰而来的人正是呼延傲博和李继筠地人马。他们佯攻盐州。本来是想吸弓驻守各地的西夏军离开驻地赶来赴援,然后跳出包围圈扬长而去。
可是他们在西夏各部将领眼中,都是一块立战功、升官职地敲门砖,西夏的城池自杨浩接手以后,城市防御方面大量弓进中原地技术和经验,较之往日已不可同日而语。他们纵然攻得下来。也非三日两日之功,有了这个想法。赶来赴援的各路兵马并没有第一时间奔赴盐州,而是预先研判他们可能逃逸的方向。有意识地截进他们的逃逸路航这一来。当呼延傲博估计各路援军都已离开驻地。马上即将赶到盐州,又重施割踏寨前故技。趁夜弃营而走时。却现他们事先拟定的几各逃逸路线上都有西夏军活动地身影。如果他们毫不犹豫。马上强行冲过去,侧也未必就不能逃走。可是呼延傲搏有些犹豫,他担心中了埋伏,所以一面派出探马斥候。一而进行佯攻试探,等他弄明白了当面之敌地真正实力,其他几路西复军已经像见了兔子的狼群,一窝蟀地扑了过来。
呼延傲博错失先机,以致步步受制。他率军东挡西杀,南冲北突。杀来杀去。不但无法向南方地祁连山脉移动,反而被逼到了北面。结果正撞见折子渝一行人。
呼延傲博地人马身陷重围,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并无一路友军。所以也无需辩识折子渝等人身份,一路冲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真是百无禁忌。
quot;走!,,三辆雪爬犁调过头来返身便走。纳鲁站在爬犁上抽箭搭弓返身便射,狗儿急奔,雪撬颠簸不已。他竟能稳稳地站在雪爬犁上,居然还能开弓射箭。一身技艺倒也了得。
。.巩!quot;
一三矢。矢如流星。紧接着是单箭,一箭一箭箭似连珠。只看他手腕轻抬,一枝羽箭便落在手中,随即便紧蹑前箭射出。这一手箭术较之当日李光本手下那十几个凭着一手快箭就可封锁整个山口。压制契丹兵马地神箭手也不遑稍让。
那些神箭手不但能连珠箭。而且可以一矢五箭,不过那些人是稳稳地站在地上地,纳鲁却是站在飞驰的雪撬上。所以难度更大一些。
呼延傲博一马当先。狂冲如虎,他虽为人倨傲狂妄,但是御下却甚得人心,除了对自己人推心置腹之外,但逢血战,必冲锋在前,也是一个原因。雪撬的度快于奔马,这一番急跳,双方已经拉开了距离.此时他距前方那些雪撬距离尚远,即便算上风,那些箭射到面前也将难穿鲁缟。伤不了他。所以他丝毫不惧,甚至没有做出一个格挡地动作。
不料舟鲁一箭飞来,其势丝毫不减,呼延傲博大吃一惊。狂妄之心收拾干净。急急一个马上仰身。避过了这一箭去。刚州坐起身形,又是一箭衔尾追来。quot;噗quot;地一声正中他再心口,呼延傲博痛呼一声。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时轻敌,竟然伤在这无名小车手里。
这时第三箭又到了。呼延傲博不假思索,举刀急横quot;,当quot;地一声磕飞了这一箭。那箭地度和力量实在大得可怕。震得呼延傲博虎口麻,不由得心中大骇,前方地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有如此神手其神的箭技。
原来这纳鲁天生神力。能力挽奔牛,他用的强弓其射程不比西夏军装备的一品弓稍逊,他方才本一三矢。射箭阻敌,忽见敌群中一个大汉,纵横呼啸气势不凡。料来是其领,立即改以一箭三珠向他招呼,存心就是要取他性命,偏偏呼延傲博错估了这人的臂力,竟然中箭。
呼延傲博的人马本来是一路急冲。遇见有人本能地就箭消灭,偏偏纳鲁一行人的雪爬犁始终跑在他们前面,如果他们换一个方向斜刺里逃去。他们根本无暇去追。但纳鲁不知这些敌人心意,斜向逃逸容易拉近与敌人的距离。他岂敢冒险。
如今呼延傲博遇险。他手下的将士勃然大怒,立即大呼小叫地向纳鲁等人追来,誓要把他们尽杀绝。
一时间折子渝纯鲁等人逃跑在前,呼延傲搏的人马追击在后。远远的又有西夏军追在后面。在莽莽雪原上展开了一场赛跑。
quot;他们是奔着我来的,五公子,你们到另一架雪撬上去。我把他们弓开,quot;
周旋了近一个时辰,拉雪撬地狗儿都已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后面的追兵也是有气无力,再也冲辞不得。而西夏军更已被甩开老远,除非循着这马蹄地踪迹,否则休想追上他们了,而此刻已天近黄昏,天边车轮般巨大的一轮红日即将沉入地平线。到那时西夏军必然失去他们的踪迹。可折子渝和纳鲁地雪撬却已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一番周旋,纳鲁也看清楚了,那些人一开始穷追不舍。显然是自己伤了他们地重要人物,方才这一路追下来,他的两壶箭射个精光。几乎箭无虚。死在他手上的人已不知多少。就算不曾伤了他们头领。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他奉有少族长地托付。却不能让本族地这位大恩人受到危险。
quot;能停下么?雪撬一停,他们就追上了。quot;大敌当前,折子渝神色例还镇静,永庆公主脸色煞白,不过她也算是经历多多了,虽然利箭不时在身边穿梭,倒也不曾惊恐尖叫。
。.我掷你们过去。quot;
纳鲁眼见情势危急。向另一辆雪爬犁招呼一声。迅交流了几句。那辆雪撬一面奔跑,一面他们靠拢过来。
quot;先送她过去!quot;折子渝一指永庆公主道。
纳鲁也不多话。弃了弓箭一猫腰便把永庆公主抱了起来,这边顺势一抛。那边一个大汉一把接住了永庆公主放在雪撬上,纳鲁返身再去抱折子渝.折午渝惊叫一声道:“小心,..说着闪身避过了他。一剑便向他身后斩去。
原来两辆雪撬要半途易人,度稍慢下来,后面追兵现有异.立即箭射来。折子渝一箭劈去,只觉眼前虚影一闪,竟劈了个空,那箭快似闪电。已破空而至,。.噗quot;地一箭射中了纳鲁的后肩,纳鲁闷哼一声。被箭势带得险些一跤仆侧。
这一耽搁追兵更近,眼见自己是无法离舁了。折子渝立即大喝一声:quot;我们分开走!quot;
那边地女真勇士见此情形,也知再难把她接过来,一咬牙抖缰便走,两辆雪撬各奔东西,第三辆雪撬却戈了个弧形。返身向呼延傲博地人马当面冲去,决心以一己之力为他们争取逃命的时间。
载着折子渝和永庆公主地两辆雪撬各奔东西。那些追兵仍只认准了纳鲁所在的这辆车子,那辆自我牺牲地雪撬就像一片小小的礁石,迅被汹涌如潮的敌人淹没了。他们为纳鲁和折子渝争取了一线时间。可是纳鲁中箭。无人驾驭那些狗儿。狗儿胡乱奔跑,雪撬从一块半掩在雪地中的岩石中滑过,重重地颠簸了一下,纳鲁、折子渝和站在撬尾地另一个战士一下子被抛到了空中,重重地摔到了雪地上。
狗儿拖着空雪撬逃之天天了。等到他们摔了个七荤八素。昏头转向地从雪坑里爬起来时。敌兵的铁骑已追到了面前。
。.啊!,,纳鲁绝望地大叫。。.呛廊quot;一声拔出佩刀,猛地扑了上去。
,.喝!quot;衣袂飘风声起,却是李继筠一跃下马。居高临下。手中地长刀带着凌厉地风声,如一道匹练般迎土了纳鲁。与此同时。又有几人扑向了另一名武士。
。.当!quot;一声震响。肩土已经中箭的纳鲁使不得全力。李继筠也是一个蛮力惊人的人。这一刀相撞。纳鲁地刀立即被撞的高高扬起。他地刀成色不好。刀锋扬起,还未再使力劈下。竟然从中折断了,纳鲁侧也凶悍。猛地向前一扑。将手中断刀狠狠刺在了李继筠地大腿上。
李继筠惨叫一声,抬起另外一条腿踢中纳鲁胸口,将他踢飞起来,手中钢刀狂飓而起,犹如一面光轮,quot;刷”地一下从他颈间斩过,热血飞溅,一颗大好头颅已腾空而起。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了。天空只余一抹斜阳。那血色扬在半空中,仿佛一抹凄艳地晚霞,李继筠踉跄了一步。以刀拉地,看着帽子跌落雪中,已露出俏丽的女儿容颜的折子渝,狞笑道:quot;竟是女人?身边侍卫也有如此身手。当非寻常人了,说。你是谁?quot;
※洪※※※※※※※※浓※※※※※※※※※※※※※※※※※
,.竹韵,你回来了?quot;
杨浩阅过种放呈上地几本奏章,听了他的处置意见,又交待他几顺。种放便退了出去。杨浩立即满再春风地到了偏殿。来见已自甘州赶回来的竹韵。
竹韵正在紧张地琢磨着一俟见了杨浩。该如何言辞。如何动作。杨浩一说话把她惊了一跳。想好的话全都忘了,一见杨浩笑眼望来,立即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吱吱唔唔地道:(。啊..,是!张都督已坐镇甘州。阿古丽退位,重新接受了朝廷赐封的指挥使一职,我...我这个假特勤自然......自然也就功德圆满,顺利下台了,quot;
杨浩哈哈大笑:quot;好,这句功德圆满说的好。这次诛杀苏尔曼。你为我再立一功呀,你好喝酒。怎么样。摆一席酒,我给你接风洗尘。”
杨浩很高兴,不只是因为竹韵归来,而且他是因为兴州这边地收编整合进展顺利,原来的担心有此过多了。由于军队地镇严。领的尽殁,以及严冬来临。粮食来源掌于朝廷手中。各个部落残余的权贵完全无力与杨浩抗衡,而普通百姓地利盖并未受到什么影响。也没有什么抵丶制。所以杨浩按照自己规戈已久的新的政治基础改革部族大见成效,兴州在血与火的沐浴中就像涅巢重生地凤凰。展示了一派新气象,如此喜事。岂不值得浮一大白?
不过丁承宗和种放、杨继业都不好是好酒友,这三个人偶有饮酒,只是出于应酬,一旦聊起天来,也只谈论国家大事,未免有些枯躁,而竹韵不但秀色可餐,醉酒后更是憨态可掬。和她一起喝酒。才真地尽兴开心。
竹韵一听,本来就红地俏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只当杨浩是有意戏髅自己两次醉酒地丑模样,她忸怩了一下,期期地道:,.竹韵虽是朝廷的人,可毕竟是个女子,若..若蒙大王赐宴。宫中饮酒,传出去.....不免有损大王的清誉。quot;
杨浩笑道:quot;我有甚么清誉,甘州那边有人说,阿古再本是苏尔曼同谋。是我垂涎她的美色。这才为她脱罪,可谓色令智昏。可比那烽火戏诸侯博美人一乐地周幽王,爱美人而不爱江山;兴州这边有人说。我设计陷杀拓拔百部头领,残忍嗜杀,昏匿残暴;麟府两州则有人说。我吞并折家军。排挤折御勋。恩将仇报,无情无义。呵呵。天下诽谤集于一身,还有甚么清誉么?,,竹韵放松下来,抿嘴一笑道:quot;原来大王都知道呀,怪人家说么,这罪名儿,还不是大王自找的。”
那娇嗔俏皮的白眼儿滴溜溜地一丢。女人味儿还真是越来越足了。
杨浩摆手笑道:quot;呵呵,他们没能力反我,只好说些难听的话快活一下啦。便宜我占了,总不能不让人家痛快痛快嘴吧,不提这个。不提这个。咱们找个地方喝酒去,我知道一个好地方。你一定喜欢。。.
竹韵奇道:,.什么地方?”
杨浩嘿嘿一笑,说道:quot;无意中现地一个地方,你等我一会儿,quot;杨浩说完,便一溜烟儿走了。
※※※※※※※※※※汐※※※※※※※※※※※※※※※
杨浩穿一件灰鼠皮地翻领皮裘。戴一顶同色的灰鼠皮帽,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一看就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如今地兴州是王城,也算是天子脚下,勋卿贵胄。官伸人家比比皆是。这样的装扮也不算特别的显眼。却又不掉身份。
竹韵穿一身雪貉皮裘.罩一件灰鼠披风.昭君暖套覆额.足蹬鹿皮小靶。玉立亭亭。秋水湛湛,两人一前一后相错半步。神仙侣佳。好一对玉人。
这是兴州一条小巷,兴州近来大兴土木,很多街巷都大为改观,而这里地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看起来却都有些年头了,并不曾动过。这里本来是兴州比较繁华的一奈街道。杨浩定兴州为都,重新规刮大兴土木之后,这条老巷所在地街道反而一下子成了比较冷清落后地地方,行人一下子就少多了。
老巷进去。第四户人家,桂着一张破日地酒幡,杨浩领着竹韵施施然地行去,这是一家饭馆儿,门口立一根木柱,上边栓着黑的白的花的黄地各色狗儿七八只。
一见人来。凶悍咆哮。野性十足,就连竹韵这样一位女杀手都听得有点心惊肉跳,下意识地便摸住了袖中地兵刃。
竹韵睨着那几只把绳子扯得笔直。不断咆哮跳跃着的狗儿,都囔道:。.这家店主怎么养了这么多狗儿,还都这么凶,客人还敢上门么?quot;
杨浩笑道:quot;你往门上瞅,这是个什么所在,quot;
竹韵往门上一看,一看灰黑沉日的牌子:。.屠狗斋quot;。不禁笑道:。原来是家狗肉馆心...”
听得狗叫,一个系着油渍麻花皱巴巴围裙的矮胖中年人走了出来。一见杨浩便笑道:quot;哎哟,杨公子。您今儿又来赏光啦。快快快,里边请。quot;
这中年人一出来。拴在木桩上凶狠咆哮地那此狗尽皆趴伏于地。便连一点声息都没有了。竹韵有此惊奇地看了一眼。杨浩道:。.头一回看见时,我也有些奇怪,后来才知道,这位岳掌柜地开了一辈子狗肉馆,从小到大。杀的狗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狗杀地多了。身上自然就有一股杀气,不但这些狗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便骨软筋酥不敢动弹,就是一些别的野兽见了他,也会立即逃地远远的。,.
竹韵自忖也算是一等一的杀手,那些狗见了自己凶悍如日。却会怕了这个开店的胖子。难道他的杀气比我还重?竹韵看了看这位脑满肠肥脖子粗的大师傅,不服气地道:quot;我看他笑的一团和气,怎么看不出有这么凶来?quot;
杨浩笑道:quot;动物的嗅觉比人要灵敏百倍,有些我们听不见的声音。闻不到地气味。它们是能感觉到的。这位岳掌柜地叫岳尽华,每天日上三竿才开店。太阳还没落山就打炸。一天只杀三只狗。从来就没剩下过。那手艺......,人常说狗肉滚三滚.神仙闻了站不稳。你待吃了岳掌柜地烹制的狗肉,才晓得到底什么叫香肉,quot;
岳掌柜听了。挺胸腆肚。得意洋洋。
杨浩微服于城。无意中现了这个地方,此后常常便装来此大快朵颐,以饱口福。家里五房娇妻不是大家闺秀就是出身名门,狗肉是不吃地。这还是头一回带女眷来,得了杨浩夺奖。岳掌柜笑嘻嘻地道:,杨公子过奖了。祖传地手艺,小地也就这么点拿不出手的东西,这位娘子。是尊夫人吧?哎哟,瞧着可真俊。画一般地人物,也就公子您。才配得上这样地美娇娘。quot;
竹鞍听了羞中又喜。她飞快地瞟了杨浩一眼,只做没有听到,却不去分辩。杨浩递了串钱给岳华柜,笑道:quot;少拍马屁。还是那间房,跟我留着呢吧?quot;
杨浩出手大方,单独包了个小房间。人多了也坐不下。岳掌柜的便故示慷慨,把那小房间做了杨浩专用地雅间。接过钱来。岳掌柜地笑眯了眼。连声道:quot;当然,当然,屋里要是坐不下。就院里摆桌儿。让客人出来吃,公子专用的雅间,小的可从不许旁人进去,请请请......,,一进屋去,果然济济一堂。人声鼎沸,猜拳地劝酒地。一个个喝得眼饬耳热。这样的市井氛围。杨浩的几位娇妻还真不适应。可是竹韵对这样地环境却习以为常,杨浩地位越往上去越不得自由,偶尔偷偷到这里放松一下。既是重温以前地平凡日子,也是身心地一种放松。何况还有口福可享呢。
进了小包间。放下了帘子。隔壁地喧嚣减轻了一些。二人脱靴上炕,盘膝坐定,几样清淡的小菜定好矮几四角。然后碟碗盆盘大大小小、地器皿就端了上来。有凉的有热地。有蒸地有煮的,但是主料都是狗肉,中间是一只炭火锅,热气腾腾。沸水翻滚。挟一口狗肉。蘸一口酱料放进嘴里。竹韵地眼睛不禁直了:,.真地..真的好吃,很好吃,好和...舌头都化了一样!quot;
杨浩从热水碗中提起锡酒壶来。笑吟吟地为她斟酒道:,再佐以一口烫热地老酒,那才真是快活似神仙呢,quot;
quot;难得地好机会。这里又没有别人,我.....今天绝对不能喝酒,我要保持绝对地清醒。清醒地跟他..跟他坦白我的情意!我..我就少喝两口吧,壮壮胆儿.....quot;
竹韵端起碗来。抿了口酒。眸子登时亮了起来:。.好酒!quot;
一碗岳家自酿地老酒。马上喝得涓滴不刺......
,i我要见大王,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王宫外,永庆公主带着几个女真武士焦灼地解释着。但是守门的宫卫根本不听:。笑话。随便来只阿猫阿狗,说自己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大王就得接见?去去去。再来聒噪。就办你一个扰乱宫门之罪。让你蹲大狱!,.
,.我真地有要事!quot;永庆公主急地都快哭了。这时一辆轻车自御道缓缓向宫门处行来。立时宫门大开,侍卫们肃立整齐,正与永庆说话地侍卫急了,赶紧驱赶她离开:。.赶紧走,娘娘回宫了。惊了凤驾,可就是杀头的罪过了。quot;
quot;娘娘?quot;永庆公主被推开了。她跷着脚尖向宫门处望去,只见车驾到了宫门口。轿帘儿漫卷,车中端坐一位丽人,左右还有两个粉妆玉、琢地小娃儿,犹自嬉戏打闹。
永庆公主一俟看清了那绝色佳人地棋样,不由得惊在那里:,.怎么是她?她怎么会是西夏王妃!”
第112章 作茧
“大王,我……我……”
“嗯?”杨浩只一抬头,竹韵鼓舞了半天的勇气登时消失,赶紧举起碗道:“请,请酒。”
“哦,好,我的酒量不及你,你尽管喝个痛快,我尽力相陪便是,呵呵……”,竹韵一碗酒灌下,马上抓起酒坛,为自己又斟了一碗,桃花上脸,醉眼流波,含羞道:“大王,我……我喝醉了的时候,是不是喜欢胡说八道呀?”
杨浩几乎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一声,很严肃地摇摇头道:“哪有,竹韵……咳咳,酒品很好,非常好,基本上不哭不闹,特别的弃心。”
竹韵嘻嘻一笑,芳心大悦,马上又自我嘉奖了一碗酒,鼓足勇气,借着酒劲儿道:“那个……竹韵去擒拓拔韩蝉两兄弟时,大王曾允诺竹韵一件事,不知逛……,不知道大王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杨浩的心跳忽然也加快起来,这个性情爽快、容颜俏美的姑娘,一直为他出生入死,她是一个杰出的杀手,可是在情场上,却青涩的可怜,根本就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小姑娘,那种又怜又爱的感情,渐渐也在他的心中滋生。或许把她当成了情投意合的朋友,又或者一个稚纯可爱的小妹妹,但是追根究底,她是一个美丽而成熟的姑娘,杨浩也说不清自己对她到底算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经过上一次的酒后真言,杨浩已知道她的心意,他也不知当这姑娘鼓足了勇气主动提出时,自己该做出一种什么样的回应才算妥当。
答应?拒绝?杨浩的心情也有点忐忑,却也隐隐的有点期待,让一个娇美可爱的姑娘主动倾诉情意,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颇有成就感的事吧?
i,当然……算数,呵呵,说吧,你要什么,只管……说出来便是。”杨浩的语气也禁不住有点吞吐起来,他有点不太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换了一个坐姿。
i,上一回……他真的没听清我说的是什么?”竹韵暗自松了口气,却又隐隐地有些失望。
她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忽然端起酒来,好象壮士刑场,慷慨就义,一口气喝了碗中的老酒,双手一按桌子,瞪圆了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杨浩。
杨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移动了下身子:“竹韵,你……怎么了?”
i,大王,我……我只想提一个条件!”竹韵的脸在烧,颈在烧,眼睛在烧,好象变成了红孩儿,一头秀都变成了火烧云。
i,你……你说…………”杨浩忽然有点口干舌燥,心也不争气地咚咚跳了起来,他忍不住有点鄙视自己:“又不是甫经情场的初哥儿,瞧你这点出息。”
i,咚咚和……”,竹韵刚要开口,比他们俩个的心跳更加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公子,公子,有急事。”
这是马碳的声音,杨浩微服出宫,除了自己身边的侍卫,也就只有马碳知道。
杨浩立即神色一正,沉声道:“进来。”
马簇闪身入内,顺手带上房门,先向竹韵颌,唤了声竹韵姐姐,便立即凑到杨浩身边,急促巢报了一番,因为隔壁还有许多食客,恐隔墙有耳,马频不敢高声,窃窃私语,就连近在咫尺的竹韵也未完全听清。
杨浩听到一半已是脸色大变,待马颊匆匆说完,杨浩立即起身,惊容道:“竟有此事?怎会如此!马上走。”
竹韵不及询问,杨浩已起身而出,那岳掌柜的点头哈腰上前寒喧,杨浩摆摆手,急匆匆道:“我有急事,先行一步,下回再来掌柜的这里享用美味。”
急匆匆出了屠狗斋,翻身跃上战马,杨浩立即自怀中取出一枚虎符,吩咐一名侍卫道:“去,调拓拔昊风所部东城门外候命。”说罢拨马便走。
竹韵见此情形,情知出了大事,也顾不及自己失落的心情,急忙追问马碳道:“小缺,出了什么事?”
马碳又将事情原委与她说了一遍,竹韵也知道这下子真的坏了。女人一向是杨浩的逆鳞,凡他为之动情的女人,岂肯让她有失?当年杨浩在人家府上做家仆,一个随便就能让人捻死的蚂蚁般卑微的人物,为了罗冬儿都敢一刀两命,不惜亡命天涯,何况他现在位居至尊?
i,大王,不去见见永庆公主么?事情虽急,但是既已生,也不差在这一刻,永庆公主的身份毕如…………,杨浩直接闯进丁承宗的府邸,根本不容大哥多问,匆匆交待一番,返身便出了府门跃马疾行,竹韵情知此事不宜多劝,可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杨浩急道:“我心似焚,这时哪有心思见她。既是女英撞见了她,就先让女英好生安置她吧,待我回来再说。”
“大王要往哪里去?”
杨浩快马!鞭,疾声说道:“盐州!”
竹韵和马碳对视一眼,匆匆跟上,一边走,竹韵一边把杨浩的交待向一名侍卫转述了一遍,令那侍卫回去报信,自己则与马频紧随其后。杨浩不止是她倾心的男子,也是她所效忠的君王,竹韵从未忘记自己的职责,这时怎会离他左右。
东门外,拓拔昊风带着训练有素的宫卫军早已列阵整齐,他不知道杨浩急急传令所为何为,合过了调兵虎符分毫不差,他立即调齐所部在东门列阵相候,杨浩一到二话不说,立即下令随他急赴盐州,拓拔昊风一头雾水,可是眼见杨浩面沉似水,目若喷火,却也不敢相问,只得随之急行。
王宫里,永庆公主和女英对面相坐。
她认得女英,父皇在时,女英每月进宫朝觐皇后,她时常相伴于宋皇后身旁,别的贵妇她或许不认得,可是对江南第一才女加美女、姐妹皆皇后,今为亡国奴的小周后,又岂能没有一些好奇。只要见过了她国色天香的容颜,又岂会记不住她?
只是那时的女英虽姿色婉媚,却是容颜憔悴,眸光黯淡,常怀凄戚之意,而现在的她容光焕,那种满足、愉悦、欢喜的味道,根本就是掩不住的。而且她并没有孩子,现在……
看着绕她膝下的一双可爱的宝宝,想起她已葬身大海的传说,永庆公主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该说些甚么好了。
※※※※※奈※※※※※落※※※※※※红※※※※※尘※※※※※
“你这样逃来逃去,逃得掉么?”
看着伤势未愈,一瘸一拐的李继筠像困兽般在房中走来走去,折子渝缚着双手,坐在毡毯上,冷冷地问道。
毡毯上血迹未干,那是毡帐主人流下的鲜血,这是一个小部落,刚刚被逃逸至此的呼延傲博一行人鸠占鹊巢。每日辗转奔波,逃避着西夏军的追击,李继筠根本无暇好好将养身体,再加上到处流窜,枪棒药早已用光,李继筠虽然体魄强健,却也饱受创伤之苦。
李继筠冷笑一声道:“还有人比我更熟悉这河西山川地理的形势么?打不过,要逃,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截住我的。”
折子渝道:“你如今不过是一只丧家之大,就像今天这样,劫掠些一些小部落,根本无法补充你数万兵马的需要,天寒地冻,大雪茫茫,你早晚要被人拖垮的。更何况,呼延傲博虽已重伤,却仍控制着全军,依我看,他对你可做不到言听计从。”
李继筠狞笑道:“你这么说,是要激我杀你么?哼!没那么容易,有办法的,我一定会有办法的。你等着瞧吧!”
李继筠说罢,一瘸一拐地去了。折子渝看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
那日,折子渝落入李继筠之手,李继筠问起她的身份,折子渝只在心中电光火石般略做计较,便说出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如果她随便捏造一个身份,那对李继筠便毫无价值,她唯一的下场就只有被乱刀所为肉泥,而且在此之前还极有可能被一众匪兵凌辱清白。
折子渝个性坚强,她会尽最大的努力,用自己的智慧为自己营造一线生机,即便真的无可抵抗,她的选择也会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必报此仇方才甘心。即便是最令人绝望的地境,她也做不出嚼舌自尽以保清白的小儿女姿态,含恨而终,死不瞑目。
折子渝的身份,果然暂时保证了她的安全,对于折御勋和杨浩之间的种种纠葛,李继筠,,一清二楚,“而折子渝也在他面前露出了对杨浩的怨恨和委曲,李继筠也全盘相信了。杨浩与折子渝之间的感情故事流传甚广,可是如今杨浩已有五位王妃,这位折姑娘已逾双十年华,犹未入得杨浩宫门,若不是由于如今在民间流传甚广的那些原因,两人怎么可能如此始终没有结合?再加上折子渝此时一身落魄,风霜满面,对折家遭遇的窘境,李继筠更相信了七八分,他以为奇货可居,折子渝或有大用,又怎肯害她性命。待到呼延傲博醒来,获悉折子渝的身份,便也同意了李继筠的选择。
不过李继筠建议以折子渝的性命为质,胁迫西夏军让开一条生路,却被呼延傲博一口拒绝了。呼延傲博此人,一生征战无数,胜多败少,养成了狂妄自大、目无余子的性子,哪怕是眼下大败,他也不肯自认就此失却返回陇右的机会,以一个女人来胁迫对方让路,在他看来那是奇耻大辱,即便能逃回陇右,从此也无颜在天下英雄面前抬起头来。在他眼中,一世英名较之生死还要重要。
李继筠掌握的情报中,杨浩对折子渝仍然是深爱不渝的,这也正常,人人都知道杨浩是寡人有疾,寡人好色,连夜落讫的七王妃他都垂涎三尺,岂能不好女色?任谁见了折子渝这样的丽色,也相信杨浩不会对她情断义绝。只不过,在江山和美人之间,杨浩显然是做出了一个正常男人都会做出的选择:折子渝的身份,决定了折家在对折家军旧部的影响力完全消失之前,杨浩绝不会让他们成为皇亲国戚。
但是尽管杨浩对折家禁忌甚多,可是为了收买人心,为了塑造他大仁大义的好名声,表面上对折家还得做出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别看他把折御勋远远配到了玉门关,不还美其名曰委以重任,封疆一方么?当初更是以传国玉垒换回了他一家老小,虽说是捎带着吧,也可见杨浩对折家军的拉拢和对名声的看重。
如今折子渝在手,于私,杨浩对折姑娘仍然有情。于公,杨浩得做集一副对折家恩宠如故的姿态,又岂能置其生死不顾?哪怕他稍有犹豫,也可趁机冲破防线,逃出生天了。
可惜,如此计划了竟被呼延傲博那头狂妄自大的猪给拒绝了。呼延傲博如今虽然躺在一架简陋的雪爬犁上,奄奄一息,时昏时醒,可是对全军仍然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做为二号人物,在独断专行的呼延傲博面前,他完全没有言权。
帐中静下来,折子渝长长地吁了口气,把下巴搭在膝盖上,漂亮的睫毛一眨一眨的,开始恩索着如何脱离困境。难度是相当大的,任她聪明绝顶,也想不出李继筠能放她离开的理由,哪怕她把对杨浩的怨恨表现的再明显,沉思良久,妙策难寻,折子渝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而又想起了杨浩。
“真是好事多磨呀,本以为马上就要见到他了,谁知…………这一次,我是不是在劫难逃了呢?他是不是已经知道我遭难被擒?他会不会为我弄急?”
正想着,帐帘儿忽地掀开了,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几个吐番大汉手按刀柄,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折子渝心中顿时一惊。她还以为这几个军中大汉自知再无生路,绝望之下欲一逞淫威,任她如何智计多端,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眼见如此情形,也不禁心慌意乱。
不料那几个人一见了她,立即怒不可遏地扑上来:“把她带走,杀她的头,为大将军报仇!”
”杀了她,杀了她,把她千刀万剐!”
折子渝心中一诧:“呼延傲博死了?”
几个人拖起折子渝,拖着她就走,这个小部落不大,仅有的几座毡帐都住了官阶比较高的将校,普通的士卒就宿在毡帐周围的雪原上,部落秋天积蓄的大量野草,都被他们拿来做了引火之物,加上拆散了的羊圈马圈杆子,烧得倒是轰轰烈烈。
折子渝几乎是脚不沾地,被几个愤怒的大汉拖进了不远处另一座毡帐,只见帐中仰面卧着呼延傲博,面如金纸,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眼见是不活了。旁边还有一个山羊胡子的老者,正在瑟瑟地抖。
原来这些天呼延傲博的部下们拖着他东奔西走,像他们这样未成国家,占守一处的地方势力,其实就等同于一个部落,在宋国给予他们大量援助之前,连武器、服装都不全,根本没有专门的药材和军医,往日里打仗,只是靠有些识得草药的战士采椒些治枪棒伤的草药给受伤的伙伴裹敷一番,生死听天由命罢了。
如今呼延傲博中箭,又是冰天雪地,连萃药也无处去摘,他们只能简单地包扎一下伤口,便拖着呼延傲博亡命逃奔,直至今夜袭占了这个小部落,烧杀抢掠一番后,得知部落中竟有一个老郎中,这才如获至宝,把他拖了来为大将军诊治。
谁知道这老郎中解开了伤口,这才现创处早已溃烂不堪,亏得这是冬天,才没有臭不可闻。那里是心室重地,平常中箭本已难治了,何况如今这副模样,老郎中怕他的部下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战战兢兢诊治一番,这一细查,倒现创处有毒,这才变得如此严重,老郎中连忙邀功般地说了出来。
那位同折子渝一起被擒的女真勇士带着也是累赘,早被吐蕃人杀了,他们便迁怒于挥子渝,把她抓了来。
折子渝何等慧黠,三言两语听明白了经过,心中灵光一闪,突地跃起一个念头。她已经不指望自己有逃脱的机会了,满脑筋盘算的都是临死之前能有机会再见杨浩一面,又或者找到机会,给李继筠这个坏了她一生希望的混蛋一个大大的苦头,这时一听原委,登时计上心来。
眼见那吐蕃大汉把她押到垂死的呼延傲博身边,就要举刀砍刀,折子渝夷然不惧,很镇静地、用很清晰的语调道:“自从被你们擒住,我就没想过能活着。不过,我不会替人受过,我带来的人是女真族的勇士,他们既是战士也是很普通的猎人,他们的箭既可以杀人,也可以捕猎,所以……他们携带的箭……”
在她说话的时候,一个吐蕃大汉已拨刀腰刀,刀转如轮,破风劈来。
折子渝斩钉截铁地道:“没有毒!”
刀锋霍然停在她的咽喉间,激得肌肤起了一阵战栗,那个握刀的吐蕃大汉双眼微微眯起,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折子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只要你不蠢,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她高高地仰起头:“我的人,箭上没有涂毒。”
几个吐蕃大汉都是将领级的人物,不比寻常士兵鲁莽粗心,一听折子渝话中有话,彼此对视一眼,疑寰顿生。李继筠自从到了萧关,就处心积虑地展势力,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李继筠和呼延傲博意见相左,不无争执,他们同样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岂会不生疑虑?
折子渝看了眼那个山羊胡子,用党项语说道:“张天师老人家,你不要怕,军中有许多伤卒,他们要用你的地方很多,不会轻易杀害你的,只要你听话做事就成了。这个垂死的人,是先中了箭伤,后中了毒,是吧?这是他们内部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要照实说来就成了,不必有所顾忌。”
河西陇右相距甚近,这些吐蕃将领也懂得党项语,听折子渝这番话并无疑处。但这山羊胡子陷于虎狼之中,族人亲人俱都惨死,已成惊弓之鸟,陡听有人用母语跟他说话,登时亲近无比,对折子渝便亲近了几分,折子渝又不容质疑,直接说地上这人是先中箭,后中毒,还安慰他只管照,,实”这么说,不会有人迁怒于他。
事实上折子渝在话里面已经巧妙地加了暗示和诱导,平常对一个有主见的人这么说话没甚么作有,在这样的氛围中对一个六神无主,抓住一根稻草都当救星的人来说,却有极大的催眠作用。
山羊胡子忙不迭点头,依着折子渝的话,又掺杂了些自己所知的医理分析,似是而非的讲了一遍。
那几员吐蕃大将哪知折子渝这样一个清丽娇小的女子,身陷虎狼之中,竟还有心害人,竟能设计害人,真是一枝带刺的毒玫瑰,几个人听那郎中也是这般说,心中的疑虑更加的重了。
这时李继筠带着手下几员将领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如今身陷重围,更须安抚军心,李继筠虽有伤在身,可主帅已经昏迷不醒,他只能强撑着身体带着几员巡视军营,安抚伤患,做体恤士卒状,正嘘寒问暖地扮着慰问大使,他忽听派在折子渝身边看管她的几名亲兵说折子渝被几员吐蕃将领抓走了,马上急急赶来。
“你们做什么?谁允许你们捉我的人,是呼延将军的命令吗?”李继筠一进毡帐,便厉声大喝瓷他毕竟曾是西夏少主,独霸一方,也曾是一方枭雄,后虽托庇于尚波千,对呼延傲博也以大哥呼之,甘为小弟,但不代表他对呼延傲博手下的将领们也得卑躬屈膝。呼延傲博是个极强势的人,对身边的人照顾的很好,事必躬亲,一派大家长作风,固然赢得了上下将士的一致拥戴,却也造成了他手下的将领们缺乏独挡一面的本领和魄力,李继筠现在厉颜一怒,他们还真没多少与这军中第二把手正面相抗的勇气。
“大将军他……已经下不得令了。”
“甚么?”
李继筠吓了一跳,往榻上看去,这才看到呼延傲博情形不妙,李继筠紧推开几个吐蕃将领,急急冲到呼延傲博身边,单膝跪倒,俯身握住他的手,急叫道:“大哥,呼延大哥!”
李继筠的兄弟情深状看在心里已起了怀疑种子的几个吐蕃将领眼中,却有些做作了。可是疑心不能做为证据,这时更不能自相火并,几个吐番将领只是冷眼看着他。
李继筠抓起一碗的汤碗,将小半碗汤水缓缓灌进呼延傲博的嘴巴,又急唤道:“呼延大哥,大哥!”
呼延傲博身子微动,意识竟然清醒过来,他睁开无神的双眼左右看看,见自己麾下几员大将都在,身边还跪着李继筠,一脸窘急,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本以为,这一番……能建功立业,想不到……我竟丧身于此。”回光返照的呼延傲博说话也清晰了些,他喘了几口大气,又道:“我……我不成了,继筠,你……把他们带出去……”
他闭上眼睛,握紧了李继筠的手,沉默许久,才压抑着嗓音说出一声:i,你要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我……都交给你了!”
至死,他也羞于说出用女人为人质,胁迫敌人让步,放他一条生路的话来,不过他可以选择宁死不辱,却不想让追随他多年的兄弟们一起殉葬,临死之际,他终于妥协了。
这句话说完,呼延傲博留恋地看了眼自己的兄弟们,漾然长逝。
“大将军!”几个吐蕃将领跪倒在他的尸身前泪流满面。
李继筠也是泪流满面,激动得泪流满面,张天师这个九头牛都拽不回的死脑筋、王八蛋终于死了啊!最难得的是他临死说的那句话,两个人心照不宣,都明白呼延傲博临死这句遗言到底是甚么意思。可是旁人未必知道啊,就算知道……”也可以曲解诱导啊。这句话大可另外引申出一番意思来,就仿佛那六个字的最高指示一样,大可做得文章,这混帐东西临死终于做了件好事。”
“大哥,大哥,你放心吧……
李继筠哭得涕泪横流,挖空心思地改着“遗诏”:“你我情同兄弟,义比金坚,我会听大哥的话,继承大哥的责任,把咱们的人带出去,把萧关大营守得固若金汤,终有一天,为你报仇雪恨的!”
折子渝冷眼旁观,嘴角微翘,一抹笑意一闪即逝。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了雪原,一夜的风雪,将那小部落的伏尸和血迹都掩埋了,罪恶和杀戳似乎也随之消失了,天地间一片无暇的洁白。
李继筠头系孝巾,腰横孝带,率领黑压压静静而立的将士们面向着雪原上刚刚新立的一处坟茔,默默的祭拜。没有香烛,没有好酒,没有四季果蔬和鲜花,气氛却无比的庄严肃穆。
一叩,再。p,三囗。p……,黑压压的大军随之跪伏,气壮止,河。
礼毕,李继筠轻轻站起,一名党项将领走到了他的身边,遥望东方起伏的山峦,低声道:“老大人……,当初兵败于杨浩之后,就埋在山那边相近的地方。”
李继筠看了看远山,又看看静寂站立,杀气冲宵的大军,信噪陡生,他握起双拳,用只有这名心腹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会有那么一天,我亲自带着你们,去祭真父亲大人的!”
他面朝东方,伏地三拜,吐蕃将士岿然不动,党项羊上下却随之一起拜倒,李继筠起身,拂去额头的雪,低沉而有力地:“我会回来的!”
第113章 男儿
人马如潮,蹄声如雷,数万人马在小小的流沙坪上激战正酣!
呼延傲博意外丧命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这支联军的指挥权终于落到了李继筠的手里,李继筠马上挥军南下,仍按既定路线,直扑虾蟆寨,试图取道“一线天”返回陇右。
吐蕃系的将领们对呼延傲博之死不无猜疑,除了李继筠一向对权力的热衷,意图染指萧关的野心,还因为李继筠是有前科的。当初他穷途末路投奔绥州,不甘就此寄人篱下,所用的手段就是设计杀害绥州刺使李丕显,篡夺了他的权力。
不过他们没有什么真凭实据,尤其是眼下大敌当前,也不是火并的时候,所以几位吐蕃主要将领商议了一番,决定暂且隐忍,待返回陇右后,再把此事禀报尚波千,请尚波千大头人为自家将军主持公道。于是他们也表现的甚是驯服。
一到盐州果然便踏进了西夏人的包围园。赖有为、柯镇恶等左近各路兵马连手围剿,而杨延朗则镇守西线割踏寨,不动一兵一卒,就是不肯给他可趁之机。激烈的战斗便在流沙坪的丘原上展开了。
柯镇恶不是一个杰出的进攻型椁领,却擅长守,擅长各种地形的坚守,李继筠先出动本部人马,结果大败而归,西夏军趁机形成半月状合围之势,李继筠再以4_蕃大将大野奴仁为先锋,纵骑冲突,一番激战,仍是不得进展。
大野奴仁和阿各孤是呼延傲博的左膀右臂,所部精锐战力惊人,但柯镇恶以逸代劳,以守迎攻,占据了主动,所以虽付出伤亡不小,给予大野孤仁的伤害却更加严重,待大野奴仁所部与柯镇恶鏖战正酣时,左右两翼的西夏兵马又突然一刃双分,一路直逼李继筠主阵,牵制其兵马,一路弧形包抄,将大野孤仁的兵马完全截在了流沙战场上。
眼见大野奴仁深陷重围,左冲右突,始终杀不出来,西夏军如汪洋大海,随时都能倾覆他这条小船,与他情同兄弟的阿各孤不待李继筠下令,便亲率八千精锐杀进了重围,想要把老兄弟接应出来。得阿各孤的赴援,大野奴仁士气为之大振,但援兵多了,包围过来的敌军也多了,“船”大了,风浪也升级了,两下里合兵一处,也不过是延长失败的时间罢了。
“快走,冲专卜重围。”
阿各孤挥刀劈开一转,劈开面前攒刺而来的五杆大枪,扯开大嗓门叫起来,冷不防一枝冷箭横空射来,穿透了他的皮甲,正射中他的左肋,这一箭贯入甚深,阿各孤大叫一声便栽下马去。数万兵马往复冲杀,把整个战场都搅成了一锅泥粥,一旦落马,乱蹄之下哪有命在?
大野奴仁眼见就要杀出重围,忽见援救自己的阿各孤中箭落马,岂肯舍下他独自逃生,立即一催战马又杀了回去。四下里的西夏军将士就像滔天的巨浪,翻滚着扑了过来,迅把他们埋葬在巨浪之下,连一个泡沫都没翻起。
“报!大野奴仁、阿各孤……,双双战死!”
“跟他们拼啦!”耳畔忽地一声炸雷,惊得李继筠退了两步,就见吐蕃将领斛斯高车红着双眼,仿佛一头情的公牛,隔着三尺远,李继筠就能感到他粗重的鼻息直喷到自己脸上:“李将军,请分兵两路,牵制左右两翼的西夏军,我斛靳高车率所部直冲柯镇恶本阵,必斩其,为大野奴仁和阿各孤两位大人报仇!”
“斛斯将军且慢!”
李继筠一把拉住斛斯高车,激动地道:quot;我也想直入敌营,斩敌酋啊。奈何敌军人多势重,我们硬拼不得,否则我等战死沙场不足为惜,谁来为呼延大哥、为大野奴仁和阿各孤将军报仇?听我良言相劝,不能硬拼了。”
斛斯高车红着眼睛,梗着脖子道:quot;不然又如何?难道他们会大慈悲,放我们离去?”
李继筠双眉紧蹙,在原地徘徊片刻,忽地抬起头来,一指双手反待,被绑在马上的折子渝道:“那也不然,我有办法。此女身份特殊,与西夏王杨浩关系匪浅,若以她性命相挟,必可迫使西夏军为我们让开一条道路。”
他说到这里,喟然一叹道:“其实……自从捉到此女,我便已向呼延大哥提过这个主意,可呼延大哥英雄一世,傲骨铮铮,不肯行此手段啊。我也想遵照呼延大哥的遗志,堂堂正正地击败敌军,轰轰烈烈地杀出去,可……,敌众我寡,死我固然不怕,但是我还想留此有用之身,为大哥报仇雪恨呢,个人荣辱,又算得了甚么?”
徂挂起胸膛,大义凛然地道:“鸣金,收兵!本将军要亲自上阵,会一会那柯镇恶!”
柯镇恶眼见敌军溃败,不禁喜上眉梢,今天终于可以一雪无能将军的前耻了。当年若非大王有令,纵敌离去,便早已生擒活捉了夜落纥和李继筠,一举成名,功震天下。而今,总算是老天垂怜,把这个机会再度送到手上,今日关门打狗,必把李继筠留下,这份功劳,任谁也抢不走了。
眼见李继筠收兵,柯镇恶微微一笑,沉稳地下令:“收兵,固守,敌人急,我们不急,耗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马上打扫战场,抢救伤兵,准备下二场恶仗。”
传令兵匆匆传下令去,沸水一般的战场顿时像泼下了一瓢冷水,
开始安静下来,士兵们开始匆匆收缩防线,加固阵地,抢救伤员。
过了片刻,远处李继筠营中,有八个持盾的战士骑着马,簇拥着两个人缓缓向前走来,他们离开了自己的本阵,徐徐前行,毫不迟疑。
柯镇恶见此情形,眉头不由一皱,不知道李继筠在搞什么鬼就算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万人敌,难道冲得垮我的大营?这番举动是做什么?投降?
诧异之下,柯镇恶举手向下轻轻一压,前面一排弓箭手立即把利箭向地面一指,放弃了蓄势
待及的动作。
李继筠营中出来的几个盾牌手左右一分,闪出里边两个人来,马上是一男一女,男女各骑一马,那男子耳戴金环,粗眉豹眼,头顶半秃,辫分于左右,腰悬一口阔刀,正是李继筠,而那女子……
对方已在一箭地内,柯镇恶能把对方的容貌看的非常清楚,一俟看清了那女子的容貌,柯镇恶便是怵然一惊,他是认得折子渝模样的,忘形之下,柯镇恶推开前边的盾牌手,急急冲出几步,皂睛再看,不由得面色如土。
李继筠本来还在考虑如何介绍折子渝身份,想来西夏军中这么多的将领,总有人认得她的,一见柯镇恶的反应,不由得心中大定,瞧这模样,柯镇恶就是认得折子渝的,李继筠在马上大笑:“哈哈哈,柯将军,久违啦。想当初我李某人夜袭银州城,赶得你鸡飞狗跳,今日李某虎落平阳,被你困在这流沙坪上,总算让你扳回一城。呵呵,李某人福大命大,纵然你手握雄兵百万,又奈得我休,这马上的女子是谁,你可看清楚了?”
柯镇恶迟疑地道“她……你……她是……”
李继筠在马上乐不可支,捧腹大笑道:quot;哈哈哈,不敢相认么?那就让本将军来告诉你,这一位,就是你西夏大王杨浩辗转反侧,求之不得的折子瀹斯#39;姑娘,折御勋折大将军的妹子,柯将军,可认得出吗?”
“支公子?真的是五公子?”
左翼将士中,有不少是獭有为的部下,包括赖有为在内,都是程世雄的旧部,也就是折家军的嫡系,赖有为策马向前驰出一箭之地.看清折子渝模样,不由得滚鞍落马,颤声叫道:“五公子!”说罢己是单膝跪下,行了个最郑重的军礼。
他这一跪,四下里西夏军中折家旧部纷纷随之行礼,下马的下马,弃盾的弃疼,忽啦啦跪倒一片,各部营中都有不少折家旧部,一时间引得三军骚动。
李继筠仰天大笑,身形震动,大腿上的伤处顿时痛入肺腑,但他端坐马上,仍然强自忍耐,扮出一副浑然自若的模样。他那马鞍J1已经垫了几件软袍的,可是大腿被断剑插入,钝器撕裂的伤处本就难以愈合,又几经颠簸,哪有这么快就好的,幸运的是天气寒冷,患处不曾腐烂化脓。
“都站起来!”
折子渝一声清斥:“各位兄弟,记得昔日香火情份,折子渝感激不尽,但你们如今是西夏军将士,是西夏王的部下,两军阵前,岂能向敌营下跪,要记得自己的本份。”
折子渝一骂,赖有为不由得心中一凛,连忙抱拳再行一礼,站起身来翻身上马,四下里折家旧部也纷纷起立。
李继筠睨了折子渝一眼,洋洋得意地道:“柯将军,让路吧否则,李某人可不晓得怜花惜玉,一刀下去,折姑娘香消玉殒,心疼的可不是我!”
李继筠眼中的杀气可不是假的,一柄雪亮锋利的长刀已然架在了折子渝纤细的颈上,无需用力,只须顺势一拖,折子渝就得命殒当场,唬得柯镇恶连连摆手。
李继筠好色,天下的男人又有几个不好色?可李继筠心中,仍是权柄最重。当日花飞蝶妖娆妩媚,在绥州城也算是数一数二的绝色佳丽,李继筠为交好呼延傲博,便也毫不犹豫地献出去了。女人在他心中终究不过是一件玩物,他身负杀父灭门的大仇,又岂会生起怜香惜玉之#39;?
四下里,西夏将士们愤怒地盯着李继筠,如果目光能杀人,李继筠早已千疮百孔,但是枪戟如林,却是无能为力。在李继筠的背后,也有一双目光,饱含着怨毒和憎怒,死死地盯在他的身上,那是斛斯高车。
李继筠虽然说的好听,可是折子渝那一句话,已在他心里娌下了一颗猜忌的种子,这颗种子已然生根芽,茁壮成长:既然你手中掌握着这样一个人物,为何不早早与技们商量,偏要先安排一场恶仗.葬送了我两位兄弟的性命?李继筠,这笔帐,我一定要跟你算个清楚!
钋踏寨。
漫漫长夜,一盏孤灯,杨浩的心就像油灯的心,饱受煎熬。
折子渝阵前被待,三军拥马不前,柯镇恶咬碎了一口牙齿,闪开了着李继筠扬长而去,几乎气吐了血。
虾蟆寨外的“一线条”并不是一条适宜大队人马通行的道路,当初他们之所以要选定这条路,只是因为从割踏寨返回的道路已被切断,除此这外他们已别无选择,眼下有折子渝在手,李继筠最好的选择其实是杀回葫芦河畔的割踏寨,以折子渝为人质,逼迫杨延朗让路。
但是李继筠不敢冒这个险,这一回能否逃出生天的唯一保障就是折子渝了,来回这么一奔波,万一杨浩得到消息亲自赶来了怎么办?在李继筠心中,女人再美,也不过是一件泄欲工具,如果易地而处,让他在一劳永逸、杀掉死敌和保一个女人纵敌逸走之间来做个选择,他毫不犹豫地会选择前者。以己度人……,他无法确定杨浩会如何决断,又岂敢冒那个险。
而柯镇恶等将领则不然,且不说军中本有许多折家旧部,柯镇恶必须得考虑是否会引起哗变,就是杨浩那边的压力,也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杨浩什么心意他不知道,他就不敢妄做决断,逼死折子渝。那样的话,尽管折子渝是死在李继筠刀下,所有折系将士以与折家交好的麟州杨系将领,都会把他视作仇敌,到那时就算杨浩也不想放人,为了安抚军心民意,也得把他做了替罪羊。
于是,李继筠仍然选择了“一线条”,数万匹马都遗在了“一线天”谷口外,但是他的将士却安然地回到了陇右。随后,飞鸽往来,战报频传,刚刚赶到半路的杨浩折向了割踏寨,柯镇恶也马不停
蹄地赶来了。
柯镇恶面有愧色地道:“大王,臣……当时无计可施,只得让路,
坐视那李继筠逃之夭夭,臣实在……
“你没有错……”
杨浩沉默了一下,又道:“不管是你果断兵,断敌后路,还是选择流沙坪阻敌克敌的战法,都很出色,至于让开道路,放他离去,如果是换号我,我……也别无选择……”
杨浩说到这里,盯着案前如豆的灯火,神思飘忽,再度陷入了沉默。柯镇恶不安地看了眼竹韵和马搠!,两个丫头回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儿,她们俩现在也是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啊。
杨浩虽然语气平静,还在宽慰着柯镇恶,可他现在心中就像一场大风暴正在肆虐着,愤怒、惶急、担忧,杀意……,种种情绪已经把杨浩化作了一座活火山,岩浆在他的心底沸腾着,虽然他还没有爆出来,可是除非你不知道他已经快要抓狂,否则任谁坐在这火山口上,不会心惊肉跳?
子渝陷落李继筠之手,我得如何才能救她回来?如何才能?
种种念头纷至沓来,有对子渝的担心,有对李继筠的仇恨,有攻打萧关抢回子渝的种种设计方案,亦有飞快掠赶不敢多想的子渝可能遭遇的不堪境遇……
杨浩突然站起身来,在帐中急急地踱起步来,竹韵和马搠!赶紧往房角躲了躲,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柯镇恶直接施展枯木神功,把自己和屁股底下的凳子化作了一体,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动,不生不息,恨不得杨浩完全忽视了他的存大。
过了许久,杨浩忽然站住了脚步,搓了搓一脸疲惫的脸颊,说道:“你们不要站在帐外了,都进来吧!”
甲胄整齐的杨延朗、拓拔昊风等将领仿佛点将升帐一般,齐刷刷地走了进来,他们一直候在帐外,根本不敢去睡,等的就是杨浩的命令。
“子渝,我要救!问题是,怎么救。诸位,我的心乱的很,你摺
有何良策,只管道来。都坐吧,此非朝堂,不必拘礼。”
柯镇恶忐忑地道:“李继筠取道虾蟆寨的一线天赶回陇右,此刻正在赶回萧关的路上,萧关虽留有驻军,但是兵力已不充足,我们不如强攻萧关,抢在李继筠之前夺下这个要塞,再挥痛击李继筠,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或者……或者会有机会。”
“万万不可。”杨延朗立即出言反驳:“萧关险要,易守难攻,此乃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呼延傲博和李继筠挥军北上之际,已做了充分的安排,纵然兵力不及以前充沛,要守住萧关,至少短时间内守住萧关却不为难,我们如果硬攻,损兵折将倒也罢了,却未必能够攻取,只须拖得几日,就算李继筠不到,尚波千的援军也要到了,越是要救人,越不能莽撞,我以为,此计不成。”
拓拔昊风迟疑了一下,望着杨浩试探地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如……不如等李继筠赶回萧关?咱们预伏的内应,也被呼处傲博一并带入河西了,此番回去,他们现在正在李继筠的军中,要取萧关,必得内应,我可派人翻山潜赴萧关,一俟他们回来,马上取得联系。只不过,这一来他们就暴露了身份,我们准备还不充分,尤其是宋国那边……,许多苦心布置,都要付之东流了。”
“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
杨浩咬着牙道:“昊风,马上派人潜入萧关打探消息,一俟得了信儿,立即飞鸽传回。延朗,自各军中挑选精锐,披甲执锐,随时待命。
“遵命。”
“好了,你们下去吧,我……要休息一下。
众将面面相觑,只得依言退下,杨浩看了眼竹韵和马搠!,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你们也去睡吧。
“是。”二人默默退下。
杨浩两眼失神,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默立半晌,才用令人不寒而栗的声音道:“李继筠,你敢伤害子渝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誓,我活多久,你就会活多久,我一定要让你天天活在地狱里,生……不如死!”
“砰”地一声,杨浩一张拘下,一张恁结实的铁梨木桌子被拍成
了碎片。
“命令前边,再加快些度,务必以最快的时间赶回萧关去!”
专1t;匿筠躺在一架简陋的担架J1,急不可耐地催促着。
他的心腹将领鲍驹骅陪在一旁,说道:“失了马匹,行路不便,将士们走的已经很快了,再加快度,到了萧关后,恐怕都要精疲力尽了。大人,一线天关隘处好歹有个郎中,懂些粗浅的医道,你该先让他给你看看腿伤敷些药再赶路的……
“这点伤还要不了我的命。”
李继筠冷笑一声,四下看了看,放低了声音道:“呼延傲博虽然死了,但他上面还有一个尚波千,呼延傲博死去的消息已由一线天守军飞马传报尚波千去了。对萧关这样的重要所在,尚波千必定会再遣心腹大将前来驻守,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抢在他的前面。
鲍驹骅心头一凛,低声道:“大人的意思是?”
“趁着萧关群龙无,把它掌握在我们手中!”
“恐怕……尚波千不肯善罢甘休。”。
“哼!要是我争不到萧关,他才不肯善罢甘休。一旦萧关为我所有已成事实,他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除非他肯化友为敌,承受夜落纥、罗丹和我的三面夹击。”
李继筠顿了顿,又道:“这丧家之犬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寄人篱下,也终非长久之计。我们今后不管是想打回河西去,还是在陇右闯出属于我们的一片天下,都必须得有属于我们的一块地盘。眼下,没有比萧关更合适的所在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抓住它我们永无出头之日。
萧关的吐蕃将领们恐怕不会答应吧?”
“哼哼,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在流沙坪先打上一打?呼延傲博、大野奴仁、阿各孤已死,剩下斛斯高车等人不足为惧,论威望讲才干,他们都不足以独挡一面,萧关一旦入我手中,尚波千就不敢撕破脸面拥军与我一战了,因为在我后面,还有一头猛虎,一个不慎把他放进来,对尚波千来说才是真的灾难。
同时,他也会担心我与夜落纥和罗丹联手。所以对我来说,最难的不是占据萧关之后怎么办,而是如何占据萧关,一旦把它据为己有,尚波千哪怕火冒三千丈,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就是这么回事儿,所以,我们得尽快赶回萧关,这是成功的关键。
他想了想,又道:“萧关的吐蕃部落虽奉尚波千为主,但是一向是通过呼延傲博间接控制的,呼延傲博已死,我软硬兼施,当可吞并其中一分部,至于那不肯驯服的,至少也得把他们所占据的险要山寨尽皆转移到我们手中,地势一易,他们就要屈居下风,奈何我们不得了。你心中有数就好,现在不要露出声色。”
两个人正窃窃计谋着,不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放开她,没有李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动她。
“放屁,要不是因为她,呼延大军不会死,现在我们已经过了·一线天’,还要她何用,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要杀了她,祭奠呼延将军奋天之灵。
“滚开!”
“去你妈韵。
一肄人聚集到一起推推搡搡,很快拔刀举枪地对峙起来。李继筠的担架正行于一旁,他立即自担架上坐起,怒道:“做甚么?吵什么吵!”
几个党项士兵将折子渝团团护在中间,大声道:“大人,这些吐蕃人要杀死折姑娘。”
李继筠勃然大怒,拘着担架大骂道:“混帐!谁给你们的胆子,没有本大人的命令,你们想杀就杀?滚开,再有聚从闹事者,皆按违抗军法论!”
“李大人真是好威风,好煞气,呼延将耸因此女而死。难道….
杀她不应当么?”
随着声音,及时赶来的斛斯高车不悦地站了出来道。
“当然不应该!”
李继筠沉着脸道:“冤有头,债有主,如果真要算帐,这笔帐应该算到杨浩的头上才叫英雄,诿过于一个女子算甚么?要不然,便是那放箭的女真人,而他早已授了。呼延大哥连借女子之势摆脱困境都不屑为之,那是何等英雄了得,我等岂能不了呼延大哥的名声?”
斛斯高车按捺不住了:“姓李的,你不要口口声声呼延大哥,呼延大将军是我们的头领,在河西时,暂且可以以你为,如今回了陇右,你还想替我们当家作主么?”
李继筠目光一寒,拘着腰间刀鞘,森然道:“人是我擒住的,你要
杀她,先问过我的宝刀。”
斛斯高车冷冷一笑:“你不用朝我耀武扬威的,待尚波千大头人委任了新的萧关之主,自有他为我们主持公道。哼,我们走!”
斛斯高车扬长而去,望着他的背影,李继筠也是阴鹫地一笑。
注意到折子渝凝视的目光,李继筠转过头来,向她微微一笑。
折子渝走近了,说道:“现在的你,较之以前,大不相同了。”
李继筠道:“是么?从我困守绥州起,我就与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学会了忍,也学会了伪装,再也不是当初那个狂妄无知的二世祖了。这一次,我能精心策划,挑起甘州回纥造反、兴州百倍造反,如果换了以前的我,就算一百个绑起来,也想不出这样的办法。人,总是要长大的。而表面上,我依然狂妄自大、好色无行,粗鲁莽撞,一副莽夫形象,因为我现,这副形象有助于保护我自己,对我这样的一个人,别人总是容易消却戒心的。”
“为什么对我坦白这些?因为我已经是你的俘虏,无法对你构成什
么威胁了么?”
“那倒不然。”李继筠微笑起来,扮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道:“夫妻之间,总该坦白一些的。”
折子渝失声道:“夫妻之间?”
李继筠一本正经地道:“不错,夫妻之间。我决定,娶你为
妻。
折子渝目光微微一闪,说道:“呼延傲博因我而死,你不怕因此被吐蕃人迁怒?”
李偻筠道:“今日仇,明日友,罗丹和夜落纥能结拜兄弟,我为什么就不能和折姑娘你结为夫妻呢?”
“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可以得到一位姿色殊丽的佳人,够了?”
“不够。如果你李继筠如今只是这么一个人,你到处寄人篱下,委
曲求全,你的部下又怎会忠心耿耿,一直追随着你?”
李继筠喟然一叹:“天下芸芸众生,想不到只有折姑娘才看得清
我。
有此红颜知己,夫复何求?”
折子渝黛眉一挑:“你到底要做甚么?”
李继筠道:“前日流沙坪两军阵前所见,折姑娘深受折家旧部敬爱啊。杨浩假仁假义,榨光了你兄长的最后一点利用从值,吞并了他的兵马,又把他配到沙州去,析家已然败落,难得折家旧部仍是如此心意,真是令人感动。折姑娘也不错,生恐他们受到杨浩整治,阵前一番痛斥,名为教训,实为关爱,用心良苦啊。”
折子渝脸色一变:“你想利用我折家旧部的力量?”
李继筠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天真,联络甘州回纥人和兴州拓拔李氏旧部造杨浩的反,已经失败了,杨浩耳目遍布,连他们都不成事,何况是早已受到杨浩忌惮的折家?折御勋就在河西,都奈何不得杨浩。你纵受折家旧部的敬爱,威望权柄,又岂及得令兄?更何况,一旦我娶你为妻,杨浩不会不知道,他会坐视
我们用你来支配折家旧部的力量么?“那你……”
李继筠目光灼灼地盯着折子渝,一字字通:“杨浩虽忌于折家对军队的影响,不肯纳你入宫,但他对你的磁、情却是真的,这一点全天下都知道。我知道,你对他虽不无怨尤,其实也还是喜欢他的,爱恨纠缠,左右为难,否则也不会年过双十而不婚嫁。他杀我父,我夺他妻,不公道吗?”
“第二,娶了你,就可以削弱他的力量。他对折家本就有所忌惮,如今你又成了我李继筠的妻子,他对令兄和折系将领,唯一的选择就是不断的削弱、打压、排挤,这不就是最好地利用了折家旧部的力量吗?我不需要去唆使他们造反,当你嫁柏我之后,杨浩会帮我这个忙。”
折子渝定定地看着李继筠,她忽然现,李继筠这个人果然变化很大,其实从他隐身绥州两年,先用计杀了李丕显,篡夺兵权,又隐姓瞒名,奇袭夏州的种种行为,那时的李继筠就已不是当初府谷小樊楼时专横跋扈的李继筠了。可是没想到骤逢大变的惨痛经历,竟会让他脱胎换骨,变成了他父亲那样的一代枭雄,尤其是他有意的用自己原本纨绔的形象展示于世人面前,更具迷惑性。
设计杀死一向稳健多智的李丕显,篡其兵权;隐忍两年,秘密搭上宋国这条线奇袭夏州;说反甘州回纥,策划兴州之乱,这一桩桩一件件,如果换一个人去做,别人对他的认知和评价早已是另一个标准了。唯其是李继筠,直到事情生,所有的人仍然没有意识到他的阴险,能够骇过天下人,又岂是无能之辈?
李继筠呵呵一笑,又道:“至于第三,却没有任何目的了,就只为你。姑娘貌美如花,而且素闻姑娘智计百出,流沙坪两军阵前,更可看得出姑娘你深明大义,这样的佳偶,还到里去找?”
折子渝转过头去,冷声道:“我是你的俘虏,生死由不得我。可我折子渝想嫁谁,却不是由得旁人摆布的,除非你这样天天绑着我,不怕我杀了你么?”
李继筠嘿嘿地笑起来:“你现在嘴咨,一旦成了我的女人,却要另说了。就算你不情不愿,难道你能杀了你的男人?等到有了孩子,我李某更不怕你不回心转意。我和你打这个赌,等到那一天,我一定再无一丝戒备,就睡在你的身边,你要杀便杀,且看你下不下得了这个手·哈哈哈……
折子渝紧紧咬着嘴唇,心乱如麻:“难道……我唯一的选择,真的是我一向认为最无能的表现:自尽了事么?杨浩!杨浩!我就这么死了?已经很久了,我还没有再见到你!”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现在这一刻一样束手无策,软弱无力,她强要抑制,可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溢了出来。
冬雪皑皑,寒风呼啸,折子渝的一颗心如浸冰窖,再无一丝温度……
“大王,李继筠已赶回萧关,亲自主持大野奴仁、阿各孤葬礼,又为呼延傲博建衣冠冢,与吐蕃诸部头人、长老,往来频繁,还时常往我投靠呼延傲博的苍石两部落吁寒问暖,极尽笼络。我们刚刚与他们取得联系,他们正遵嘱秘密准备……”
“大王,种大学士自兴州复信……”
“大王明鉴’江山社稷,岂不重于一女子耶;!昔勾践以一国之君,尝敌便溺,以王后侍寝之,尝尽世间凌辱,卧薪尝胆,终成霸业,逼死夫差,一雪前耻,今大王为一女子……
“去***勾践!”杨浩怒不可遏,还没看完,就把信撕的粉碎,
咆哮道:“老子宁当断头大王,不做绿毛龟皇帝!”
“大……大王,丁尚书复信。”
“二弟,我以大哥的身份劝你一句,人固然要救,但是切勿冲动。否则人救不出来,反搭上自己性命,徒然贻笑天下。二弟如今不是孑然一身,还当念及家国天下,还当念及娇妻弱子,切不可以有用之身,亲自冲杀于战场。若要救人,可妥当布署。
联络内应,同时知会童羽、王如风,令其挥军至萧关,内外接应两相配合,一举踏平萧关……
杨浩将信顺手抛到桌上,刚刚吐出一口浊气,马搠!抓着一只信
鸽,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白着小脸叫道:“大叔……”
“怎么啦?”
马猸!小唱一撇,眼泪汪汪地道:“子渝姐姐……要嫁啦!”
杨浩的脑筋已经有点转不过来了:“嫁,嫁什么?”
马锨尖叫道:“就是要……嫁人啦!”
晨曦初本,阳光还只晒在山巅树俏上。巡营的两位将军慢慢踱着步,转悠到了朝山的一侧山脚下。其中一个蹲下,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捧起一团沃雪,攥成了一个雪疙瘩,然后远远地抛了出去,打在积雪的松盖J1,雪沫子纷纷落下。然后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灵活地在雪地上纵跃起来。
“哎哟,是松鼠唉,快快快,快射它。”
“射个屁呀,就算射中了,一只松鼠,那点肉够塞牙缝的吗?”
卡波卡翻了个白眼儿,懒洋洋地没动地方。
他的老搭裆支富宝嘿嘿一笑道:“这不是赶来的急嘛,过上两天,大量的补给就该送到了,到时候吃个痛快。我自己就能吃半扇羊肉,那个香啊……”
他的口水稀哩哗啦地流了一地,又补允道:“烤着吃。”
说完了不见卡波卡跟他斗嘴,支富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拐他肩膀
一下,问道:“老卡,想啥呢?”
卡波卡道:“没想啥,就是这日子难熬啊。大王一天到晚暴燥难安,搅得全营将士鸡飞狗跳,谁不提心吊胆呐?你这人怎么没心没肺呢?”
支富宝道:“大王还有什
么不痛快的啊?回纥人造反,把他平了。拓拔百部造反,把他*了。呼延傲博想来偷鸡,结果反蚀一把米,自己交待在这儿了不说,麾下敏万大军靠个女人才算逃出去,几万匹战马都扔在虾蟆寨了,几万匹呐!就算以我草原之广,这么多马也不是轻而易举地就凑齐的呀。”
“你懂个屁。”
卡波卡嗤之以鼻:“在大王眼里,几万匹马,不及那一匹胭脂马,眼瞅着这匹胭脂马要让别人骑了,大王不疯疯癫癫的才怪呢。”
支富宝摊手道:“那有什么办法?以萧关那个险峻劲儿,根本冲不过去呀。这几天也不是没有攻打过,损兵折将,毫无希望,难道把兵马全交代在这儿?只要江山霸业在,什么样的美人儿得不到呢?”
卡波卡唏嘘道:“不过就隔着这么几座山,自己的女人要被别人占有了,却眼睁睁的毫无办法,是个男人都急啊。要是我,豁出这一百多斤,救便救了,救不了陪她死了便是,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算个屁呀,可大王不同,人家夫子是怎么说的来着,家有……家有一千贯的人家公子吧,那就娇贵的不行,坐在屋桅底下都怕让瓦砸着,大王什么家业?”
支富宝袖着双争缩着脖子,说道:“我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李继筠就是今儿迎娶折姑娘吧?哎呀,今儿晚上过去,大姑娘就变小媳妇了,唉,两个郎中抬头驴……没治啦……”
卡波卡头摇尾巴晃的还要表一番高论,眼角忽地捎到一个人影儿,扭头一看,吓得一个机灵,慌忙叫了一声:“大……大大……大王……
支富宝扭头一看,一头冷汗刷地下来了,两条腿都软,哆嗦道:“参……,参……参参……”
杨菇二满眼都是血丝,胡子拉茬,手按剑柄,一步步走近。卡波卡和支富宝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几乎摔倒地雪地上。
杨浩在他们原来立足之地站定了,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一堵山,好象要把目光穿透过去,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地道:“你们说的对!”
“啊?”卡波卡和支富宝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对了。
杨浩忽地转身就走,一阵风般向远方闪去,只留下了一句话:“聚
将点兵!”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战鼓声响起,杨浩顶盔挂甲,肋悬宝剑,肩系一件绣饰虎豹的大氅,一手扶案,奋笔疾书,竹韵和马搠!一左一右,侍立一旁,眉宇之间也是杀气腾腾。
匆匆穿戴停当唱名报进的各路将领一俟进了大帐,见此情形都不敢高声,立即依序站定,进来的将领越来越多,杨浩头也不抬,一封墨汁淋漓的书信写罢,顺手递于竹韵,肃然道:“你和小搠!,携此信立即赶回兴州,要丁承宗、种放、杨继业、张浦、木恩,五人俱在方可开启,此信事关重大,一定不得有所差迟。”
杨浩奋笔疾书时,竹韵和马糊!就站在左右,虽然不能看得完全,可也看到了只句片语:“……家国天下,尽付诸卿……,唯此,当询王后之意。若冬儿答应,望诸卿尽心辅佐佳儿……皆委顾命……,不然,另举大贤,我意……
虽是只言片语,二人却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如果他杨浩今日战死萧关,这封信就是他的遗诏。
杨浩把信交给竹韵,转眼看向帐前,两排将领肃立如山,清晨中军帐内尚未生起火来,寒冷一如室外,他们喷出的呼吸氤氲成一团雾气,模糊了他们的容颜,使得他们看起来就仿佛是两排正欲冲锋陷阵的战马一般。
杨浩提足了丹田气,怒冲冠地喝道:quot;霸业江山,江山霸业!”
众将不由自主地身躯一振,屏住了呼吸。
“霸业与一女子,何者为重?当然是霸业!自古以来的帝皇圣贤都是这么告诉我们的,我觉得说的很对,可对是对,我宁愿选择那个错的。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如果我连自己的女人受辱都要忍气吞声,我要的甚么千秋霸业,我要的什么江山社稷?连个男人都不是,做个皇帝又能如何?”
“我的义父是党项人,党项人恩仇分明,喜欢复仇,不复仇则终生
不得穿锦衣,食玉食,惟无能复仇为奇耻大辱,这才是男人!”
下边的党项将领尽皆胸脯一挺,与有荣焉。
杨浩风雨雷霆般的声音继续道:“党项人的风谷,有仇必报,哪怕为此粉身碎骨,若敌人远遁,一时不能寻得,必擒其家牲畜,先代其主射杀之,号曰‘杀鬼招魂’!又有那家中只余妇人幼子,无力杀敌报仇,也必伺机寻到仇家,举火焚其庐舍,以全其义!非如此,举族鄙之,难称男儿!”
“在我中原汉人习俗之中,亦有杀父这仇、夺妻之恨,弗与共戴天
之说。
此等大仇不报,枉为男儿!李继筠掳走子渝,迫其成亲,就在今日,不过几座山头隔着,同在一片天底下,让我杨浩如何忍得?我杨浩想做一个好皇帝,但我先要做一个好男儿!”
“调兵遣将?徐而图之?我能等,子渝等不得。援兵尚未赶到?不等了,内应准备是否充足?不管了!本王现在就要兵直取萧
杨延朗出列奏道:“大王!”
杨浩拔剑出鞘,一剑斫去桌角,厉声喝道:“本王心意已决,再有进言者,杀无赦!”
团,昨天话说满了,十万五了还没写完,一章最高只准上传十万二,先传上来,说到办到,不管还差多少,今天一定码完全部传上。
第114章 抢新娘
原来是萧风寒萧大人到了,呵呵,今天是李大人大喜的日子,您
怎么来了?”
萧关驻地高处,苍石部落的头人拓投王科含笑向前迎去。
萧风寒也是李继筠的心腹之一,他踱到悬崖边,扶崖向下看了一眼,漫不经心地笑道:“来看看,大人大喜,可不能让人搅号大人的好事。这几天西夏军几番攻关,你们做的很好。”
他看第一道门的将领,那人名叫卢冠羽,却是李继筠一系的人了:“以前这儿是你们和呼延傲博的人把守,冠羽刚刚调过来没两天,诸事还不熟悉,冠羽对我说过了,你对他很是配合呀。王科啊,这就对了,不管怎么说,咱们才是一家人,都是党项人嘛,当初你们过来,投奔呼延傲博也是不得已,那时大人就向呼延傲博讨要过你们,可是呼延傲博不给啊。现在好了,咱们又成了一家人,你们好好干,等这萧关成了咱们的天下,你的前程便不用担心了。”
“多谢萧大人,还望大人在夸大人面前多多美言。”
“应该的,应该的。”萧风寒含笑点头,说道:“今儿李大人大喜,每座山头赐肥羊三只,美酒十坛,你们可以尽情享用,只是不可喝醉,以免贻误了军机,好啦,我得回去了,李大人大喜之日,我也得去叼扰两杯。”
萧风寒举步向外走,卢冠羽快步跟上,萧风寒低声道:“今日大人成亲,已遍邀吐蕃各部头人,有的是肯与大人交好的,还有那不识趣的,像斛斯高车,纠集了一伙子人,打算去闹是非。大人早已秘密部署下人手,打算把这些人一网打尽,用他们的血,给自己的喜事添点红。呵呵,鲍驹骅一个人怕忙活不过来,我得过去筹备其事,这.里就交给你了。此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西夏人冲不开的,你可多多笼络拓拔王科,他们曾引着呼延傲博的人攻打西夏关隘,又曾随咱们一起攻入河西,出生入死,算得上是忠心耿耿,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他们总比吐蕃人可靠的多,千万不要拿出你醉酒之后喜欢胡乱打人的臭脾气,与他们闹出争执来。”
卢冠羽连忙保证道:“大人放心,末将今日滴酒不沾,一定不和王科的人起冲突。”
悬崖上,一个苍石部落的士兵匆匆走到拓拔王科身与,悄悄低语几句,王科吃惊地道:“今天?你确定是今天?”
他看了看山下,又扭头回望重重山峦,忧心忡忡地道:“这两日,李继筠正把吐蕃人陆续调离重要之处,对我们倚重很大,几个重要的关口大多已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只有第三通关口,现在还没有我们的人……
他沉默片刻,顿足道:“罢了,传信回去,我们准时动手。
至于第三道关口,马上派几个人去,抢在他们现异常之前杀人夺关,干吧,就他娘的这一锤子买卖了!”
“一拜天地……
一身盛装的新娘子头戴红盖头,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娘“搀”着,强行按下腰去。
《,二拜#o39;,.
“且慢!李继筠,你口口声声认我家将军为大哥,你这大哥尸骨未
寒,你就迫不及待要迎娶害死他的仇人过门儿了?”
斛斯高车纠集了一群人,排众而出,怒气冲冲。
李继筠面噙冷笑,不为所动,三拜天地后,两个婆子把新娘子架回了洞房,李继筠这才笑吟吟地转过身来,满面春风地道:“这是吐蕃人的规矩还是党项人的规矩啊?我们那儿,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因为折子渝和呼延傲博之死甚有关联,李继筠本不必现在就成亲,以免触怒他们的情绪。可是自从回到萧关以后,斛斯高车秘密联络了一些头人,仗着尚波千很快就会派人来接管萧关,处处与李继筠对着干。李继筠想抢先接手萧关,就不可能不流血。因此他已打定主意,借成亲一事,激怒那些死忠于呼延傲博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时候留下的人不是他的人马,就是胆小怯懦,愿意归附他的当地吐蕃部落,要在尚波千面前找个借口再容易不过,就算尚波千不信,除非他决心就此翻脸,否则也只能不信装信。李继筠已打定主意,必须抢占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为此,不惜与尚波千反目成仇。
一见斛靳高车果然纠集了一群人来闹事,李继筠向站在人群中的鲍驹骅使个眼色,鲍驹骅点点头,悄然向外闪去。李继筠脸色一正,已然怒道:“斛斯高车,我对你一向礼敬有加,你对我倒是咄咄逼人。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莫非你要来寻我的晦气吗?”
“我呸,寻你晦气又如何?”
斛斯高车把外袍一解,哗地一下甩脱到地上,里边竟是一身的丧服。紧接着随他拥入的一群吐蕃人尽皆除去外袍,立时间大厅中便出现了一群披麻带孝的人,两旁贺客不由窃窃私语起来。
李继筠怒极而笑:“斛斯高车,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我不
得。
就在这时,外面已动起手来,萧风寒率人包围了斛斯高车的侍卫,双方大打出手。斛斯高车倒没想过李继筠有胆量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他们这么多人起了赶尽杀绝的意思,不过今天存心来闹事,一顿拳脚想来是免不了的,所以带过来的人不少,足足五百多人。
不过萧风寒早有准备,围过来的人更多,两下里就在李继筠的府门外刀光剑影,厮杀起来。
而里边以斛靳高科为的各部头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鲍驹骅站在墙角一声高喝,两侧夹墙甬道内忽地跑出大队长持长矛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斛斯高车又惊又怒,拔刀出鞘,大吼道:“李继筠,你要反了不成?”
李继筠伤处未愈,行动不便,由几名心腹护持着向后徐徐退去,冷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向老子说一个反字?给我杀!”
喜宴大堂,登时演起了全武行,男女贺客,尖叫逃窜,穿孝服的、披皮甲的,厮杀到了一处……
!
“给我杀!”
杨浩提了一把长枪,不听任何人劝阻,亲自冲锋在前,眼见如此,麾下众将也都像中了疯魔一般,嗷嗷叫着杀向萧关。
第一道关隘顺利突破了,卢冠羽在萧风寒面前答应的爽快,可转脸就不是他了。没人相劝他还要喝两杯,何况是拓拔王科曲意奉迎。上有所行,下有所
奴#o39;冠羽的部下都是好酒贪杯之辈,酒意正酣之时,拓拔王种一声大喝,他的人骤然难,迅将卢冠羽的人马杀了个七零八落。
这时杨浩的人马业已赶到,拓拔王科打开关隘,杨浩一冲而过,马不停蹄,只知道跑直线了。
做为一个国君,他的个人情感压抑的太久,也克制的太久,现在终于被卡波卡和支富宝一番话给激了,现在的杨浩不是一国之君,不是千军万马的统帅,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妒火中烧的男人,杨浩现在满脑子都是折子渝被李继筠按在床上肆意凌辱的画面,刺激得他如疯如魔,他真怕杀到李继筠面前时,已然迟了一半,那时子渝已做歹人妇,他该如何是好?如果真的有那一刻,他宁愿先战死在这里,无知无识,便也不受那个罪了。
至于挥军突击,可能会迫使李继筠遽下毒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当中,他只知道那非子渝所愿,亦非他所愿,大不了死在一处罢了。柯镇恶做不了这个主,他既无法承受可能来自杨浩的怒火,也无法承受来自折系和麟州杨系将领的压力,而杨浩心目中,早已把子渝做了他的妻,他可以为她做主。
萧芸喜1处关隘自秦汉以来代代修缮,建立了非常严密的封锁网,但是这些封锁点主要是依据地利,居高临下采取守势的堡垒烽燧,并不能安排太多的人马,一旦被人侵入,其险要也就不再成其为险要了。萧关之险,在于地势,若有内应则优势尽失,反而因为地势的陡峭,使他们无法迅集结人马。
杨浩从两年前就开始安排这步伏棋,即便是呼延傲博挥军河西,攻城掠寨,烧杀抢夺,都始终没有动用他们,关键时刻,这招伏敉终于挥了最大的作用。西夏军势如破竹,若是硬攻恐付出数万伤亡也难攻克的堡垒,就在这样一支小小的伏兵作用下土崩瓦解了。
杨浩快马流星,杀奔第二道关隘时,里边的内应刚刚动突袭,和李继筠的嫡系人马杀成了一锅粥,厮杀半晌,不过这样一来,内有接应牵制,就无人登上堡垒城墙抵御外敌了,一道道飞钩掷上城墙,敏捷如猿的战士们口衔钢刀飞快地攀援而上。
他们攀到一半时,城门吱呀呀地打开了,一个浑身浴血的苍石部勇士摇摇晃晃地推开了半扇大门。城门一开,就似洪水决堤,大军如潮汹涌而过,解决敌军残部的事都交给后队人马了,杨浩只是向前冲,用最快的度向前冲,现在只有冲到折子渝的身边,看到她的身影,他那颗沸油中煎熬着的心才能踏实下来。
一阵阵寒意掠过他的心头,他只有不断地挥枪刺杀,才能稍慰心中的恐慌,那种恐惧失去的心情,他以前只有过一次,那一次,他单枪匹马,一个人向河边狂奔,跑得肝肠寸断,也不敢稍停,就怕迟了一步,冬儿便被沉入河水。当他终于绝望的时候,他一个人,向一百多个壮汉挥起了拳头。
这一次,他做为一个男人的血性,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压住了他的理智、他的责任,却让他觉得是那般的畅快!
第三关,杨浩终于止步。拓拔王科的人虽然及时赶到了,奈何他们人数太少,第二关距第三关又太近,他们来的虽快,仍然引起了守军的警觉,混在关隘中的人倒也机警,根本未敢妄动,直到关隘外面杨浩挥军动猛攻,箭泼如雨,钩挠如林,他们才突然动,试图抢夺吊桥,砍断缆绳。
战鼓如雷,号角凄厉,杀声震天,箭矢如雨,石落如雹!
杨浩的疯魔,使得他的部下们也疯魔了,守在这道关上的一半是李继迁刚刚安插过来的人,一半是尚未来得及调遣开的吐蕃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一支队伍会是这般的疯狂,大队大队的士兵不需号令,就疯狂地拥过来,密集的箭雨不要钱似的往城头上泼,掩护着他们的战士用最简陋的攻城武器往城头上爬。
一个人被砸下去了,第二个人马上接过第一个人的绳索,一条绳索砍断了,马上又有十条飞钩掷上城来……
“真***见鬼了,快,马上向雅隆部落求援!”一个吐萋将领抹
了把脸上的鲜血,仓惶地叫道。
这是最后一道关隘了,由此往里,山势渐渐平缓,两侧山坡上已经开始有部落村庄,最近的一个部落就是雅隆部落。警钟战鼓敲的震天响,雅隆部落早该听到了,可是却未见一兵一卒赶来赴援。守关的这位吐蕃将领还被蒙在鼓里,他哪知道雅隆部落的头人已经跟着斛斯高车跑去找李继筠的麻烦了。而李继筠早安排了鸿门宴等着他们的到来。
“打,狠狠地打,他们冲不上来!”
李继筠麾下的一个将领吐一口唾沫,挥起了手中的长刀,一脸凶厉地大叫:“守住这道关口,援兵马上就到!”
箭失、石灰包、石块、毒火烟药球、火油弹,拼命地往城下抛,因为城下的箭雨打击也十分的密集,稍一露头,甚到离开盾牌的保护时间稍长一些,就有可能中矢丧命,所以滚木摆石抛得也是七零八落,尽管如此,关隘外面本不算十分的宽阔,打击面还是相当大的。
就在这时,刚刚混进去不久的十几个苍石部落的战士突然难了。守在吊桥缆绳旁的几个士兵纷纷中箭倒地,一开始其他人还以为是外面的箭矢射中,很快就有人现躲藏.在后面的这些人居然在向他们放箭,立即大叫着有奸细,便拔刀冲了上来。一见身份被识破,这些战士把牙一咬,也拔刀冲了上去,只要给他们机会砍断吊桥门,就能放进自己的队伍。
“杀呀!”城头的混乱,使得城门前方的打击稍缓,紧接着,吊桥门一边的绳索被砍断了,沉重的吊桥轰隆一声,斜斜沉下一半,绷得另一侧的绳索吱吱直响。这一下,城下的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生的异变。人群中突然跃出两道灵活的人影,两人一人一条绳索,飞钩贯上城头,立即攀援直上,度快如飞猿,一眨眼就接近了城头。
“嚓!”一条飞钩被及时砍断了,城下的人不由一声惊呼,可是那人身手实在了得,身形下坠中竭力一探,一个横空翻身,斜掠出五尺,竟然又抓住了一条刚刚被擂石砸下城去的士兵绳索,继续攀援直上。
此时,另一个身材比他更加矮小的士兵已经翻上了城头,肩头掣出明晃晃一柄长剑,长剑吞吐,剑光点点,猛扑上来的五名吐蕃勇士便已纷纷中剑栽了出去。城头守军立即再度拥上,这时另一个攀索上城者离城头还有三尺多远,双
脚一蹬城城墙,手上一使力,整个人竟腾家而起,翻上了城头。那些挥矛向先前一人平刺过去的吐蕃士卒猝不及防在他们头顶竞又跃出一人,这人出手比刚刚那人还要狠辣,立即击倒两人,脚尖在矛杆上一点,带尖的靴头“噗”地一下贯进一个吐蕃士兵的额头,这才凌空收腰,翻身落地,与那身材矮小的军士背靠背地站在那儿。
“小搠!,断吊桥!”
“好!”那身材娇小的战士人剑合一,向绷紧的吊桥激射过去。另一个人抬脚一踢,一杆长矛便到了手中,“呜”地一声怪响,她以矛作棍,做来了一招横扫千军,独自一人,力敌十余个吐蕃勇士。
这两个人正是竹韵和马糊!,杨浩让她两人持信回兴州,本就存了维护之意,不愿让两个女孩儿家随着自己冒此奇险,他可是红7眼睛,宁可这天下不坐,也要冲冠一怒,只为红颜,当个没出具r的西夏王。然而竹韵和马搠!岂肯此时离他而去,二人悄悄地安排了暗影侍卫中两个忠诚可靠的人持信急返兴州,她们则乔装打扮,随杨浩闯关,杀向了陇右。
这两大高手相配合,那道吊桥终于轰然一声,砸在地上,萧关三关,鬼神难渡,最后一道关隘也在杨浩的面前奇迹般地打开了……
“杀呀·杀呀……一”
建在萧关本侧平原上的李继筠部所在,此刻血染沃野,一片狼籍。
李继筠要借这个机会将敌对势力一举铲除,把萧关彻底掌握在手中,岂料他昨日才定下成亲之事,消息当晚便已传到了山那边,他把自己最得力的干将都集中在这里,诱引吐蕃的重要将领,意欲把他们一网打尽,直接造成了几道不可逾越的天堑险关缺少得力干将,在杨浩内应的配合下…告破。
李继筠府门前萧风寒杀得正快意无比,忽听远处呐喊声声,漫山遍野都是骑兵,一个个好象火烧屁股一般,用最快的度飞奔而来。
李继筠这个驻扎地是呼延傲博指定的,四下里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眼下呼延傲博刚死,李继筠正着手剪除他的羽翼,离鸠占鹊巢,进驻呼延傲博的住宅还差着那么一截时间呢。
“喝!”
人未至,箭先至,瓢泼箭雨铺天盖地,一番无差别打击,遍地死尸。萧风寒遍体箭矢,脸上都插了四五枝箭,凸目溅血,看起来怵目惊心,至死他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
“杀!”
齐刷刷的马刀举起来了,雪亮的刀光耀日生寒,西夏士兵们高举钢刀,踏直马镫,居然对着幸存不多失魂落魄的敌军又来了一次大屠杀。高举如林的马刀带着无所不破的气概横冲而至,铁蹄践踏处,利刃左劈右砍,血光崩溅,一时血雨纷飞。
“生了什么事?”
一些零星的箭矢射到了院内,伤了几个刚刚要控制住局势的士兵,一个小林拉开大门,大声叫嚷道。
“呜……”
撕心裂肺的一声怪啸,一声雕翎箭电射而至,那是一支鸣镝,这个小校应声便倒,鸣镝自他眉心直贯而入,箭尖透出后脑,其之快,让他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出。
杨延朗反手挂好长弓,再度擎起了饱的亮银枪,但他已经无敌可杀了,身旁,杨浩已弃了滴血的长矛,握紧了他的紫电剑,双腿一磕马镫,催马急进,跃到那半天的大门前,战马前蹄跃起,狠狠踏下,“轰隆”一声把门踹开,便连人带马冲进了院去。
院子里斛斯高车等吐蕃将领死的死,残的残,幸存者正被李继筠的人马反剪双手五花大绑,李继筠被人扶着站到廊下正要表篡位感言,安抚一下那些已经对他示好服软的当地头领,猛见一马飞入,不由惊得目瞪口呆。
那马蹄一踏之力何等巨大,门扉反弹,quot;轰隆”一声又把大门合上了,结果把门外的西夏兵也吓了一跳,拘马紧追而来的柯镇恶和拓拔昊风更不迟疑,一先一后也踹门而入,这道刚刚上岗不足三年的大门被一连三踹,登时四分五裂。
潮水般涌入的西夏兵,把大厅中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李继筠如见鬼魅,不似人声地怪叫道:“不可能!不呵能!我在做梦!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难道你插了翅膀不成?我一定是在做……
“啪!”清脆无比的一声响,杨浩剑刃一横,用剑脊做马鞭,在他脸上狠狠一抽,李继筠哇地一声怪叫,两颗后槽牙都被打飞了出去,身子踉跄摔出,一跤跌在地上,只觉耳鼓嗡嗡作响,欲待站起,却被这一下抽得平衡系统出了问题,好象折了翅膀的麻雀,扑腾了半天也被站起来。
“把他绑了!”
杨浩一声令下,飞身下马,手中仗剑,自李继筠麾下那些呆若木鸡的士兵们中间旁若无人地走过,霍地揪住一个锦袍裘帽,上插红花的长脸汉子衣领,那个个头不比杨浩低,竟被杨浩一下子举了起来,看那模样,好似还毫不费力,原来极度的愤怒也能令人爆十倍的力量。
杨浩嘶哑着声音,瞪着那人问道:“折姑娘在哪?”
“洞洞洞洞洞……”
那人打扮一看就是个唱礼的司仪,所以杨浩向他问话,可是此人胆子忒心,眼见杨浩赤红着双眼,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吓得他两股战战,打了半天的鼓点儿,也没说出那个“房”字来。
眼见杨浩面目狰狞地举起了长剑,他却突然福至心灵,说出一句话来:“我带你去!”
杨浩一松手,那人双腿已软,一屁股摔到地上,尾椎骨一戳痛彻肺腑,倒让他清醒过来,这司仪也不敢声张,急急爬起来,引着杨浩便往后走。
杨延朗生恐大王有失,急急拥兵随之而入,其实扮作校尉的竹韵和马猸!早已尾随其后了。
一路往里行,后宅中有些丫环侍婢,猛见一个陌生男人顶盔挂甲,一身鲜血,手提长剑,杀气腾腾而来,后边跟着的人一个个甲胄铿锵作响,都吓得魂不附体,连忙避过一旁,杨浩目不斜视,也不理会,只管大步上前。他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今日一怒,他实现了一个奇迹。世上没有不破的关隘,但是历史上从未有哪个人,能用他这样前所未有的度连破三关,视关中北大门萧关如无物,他现在站在这里,而那三关的战斗可能还没有完全平息。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子渝……有没有事。
虽说今日才刚刚拜堂,前边正在办喜事,
儿子继筠……记得当初在小樊楼初识他时,此人就是一个好色儿行的
纨绔子弟,他会捱到今日仍对子渝守礼以待么?
想到这里杨浩不寒而栗,他不会嫌弃子渝的,不管是她丧失了清白,还是被人毁坏了容颜,在他心里,折子渝永远都是那个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美丽少女,都是那个俏立葡萄架下,肤如沃雪,眸如点漆的爱笑女孩。可是,他不嫌,子渝会不计较么?
如果她真的已经**于李继筠,也许,没有见到自己的时候,她还能忍辱活下去,一旦见到了自己,那她……
站在洞房门外,杨浩手指打颤,竟然不敢推开门。
后面所有的人都屏息静静地站在那儿,过了许久许久,杨延郎才慢
慢走到杨浩身边,低声道:“大王……
杨浩身子一颤,咬了咬幕,猛地退开了房门。
仓促布置的洞房只是尽量用红色来装饰过了,谈不上如何的华贵,帷分左右,幔帐流苏,中间坐着一个一身红的女子,头上盖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唯一同别的新娘有所不同的是,别的新娘子你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唯有一身的红红火火,只有皓如素玉的一双柔荑,是露在那红装外面的。或许,皓腕上合缀一双翠玉镯,或许,纤细的十指正紧张地搅缠着手怕,而她……整个身子都藏.在衣装下面,因为她的双手仍然是反剪着的。
柽浩只是痴痴地盯着那个身影,他的眼睛是红的,那个身影也是红的,余此之外,再无所见。
房中还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脸上涂着两个圆圆的腮红,张口结舌地看着杨浩,完全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你纶出去!”
杨延朗也知道人是救下来了,可是人……却不一定真的救下来了,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有些难以启齿,不足为外人道的话,生在这时多灾多难的情侣之间,旁人可是不便与闻的,于是便帮杨浩说了这句话。
一见杨延朗那一身的血,和手中染血的剑,两个婆子连个屁也不敢放,夹着肥腚便扭了出去。杨延朗退后一步,悄悄掩上了房门。
杨浩一步一步,慢慢地蹭向折子渝,好像脚下坠在千斤大石。好不容易走到了折子渝的身边,杨浩抬起手,犹豫再三,方才壮起胆子去掀她的盖头。
颤抖的手指触及了盖头的络缕,慢慢的、慢慢的掀起了一线,那一身红的新娘子忽然动了,背在身后的手突然伸了出来,一根尖利的东西抵在了杨浩的腰眼上,折子渝凶巴巴的声音道:“别动!这个部位,只要我的簪子刺进去,就能让你断子绝孙!”
杨浩的手顿时僵住,折子渝冷笑道:“没想到我折子渝会解缚吧?杨浩麾下奇人异士比比皆是,我有幸与其中一位高手同住半年之久,只可惜那时觉得这是雕虫小技,未曾掌握精髓,直到此时枯坐一个时辰无人看管,我才解开……
杨浩的目光落在她的腕上,原本皓美如玉的手腕血肉模糊一片,看来她自我吹嘘的解待术,练的确实不怎么样。
“别打鬼主意!你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既然落在我的手里,就不可能逃脱。”折子渝一面说,另一只手抬起来,便轻轻去扯盖头:“准备马,我要你亲自送我离开,直到安全之地!放心,我折子渝信守承诺,到时会释放你,李大人壮志在胸,不会选择与我这小女子同归于尽吧?”
“你的盖头,只能是为我而盖……
杨浩话一出口,折子渝整个人便如遭雷击,手中的玉簪“啪”地一声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所以,这个世上,也只能由我来把它揭开,就算是你,也不
行……
杨浩说着,已牵住那盖头的红络缕,轻轻将它扯落下来。盖头滑下,露出那张清丽俏美的容颜,颊上不知何时已缀上了两颗晶莹的泪珠,看清了杨浩的模样,两颗珍珠立刻变成了两串珍珠,噼里啪啦地滚落下来,折子渝悲泣一声,已紧紧环住了杨浩的身子。
“别哭,别哭,没有事了。”
折子渝只是摇头,也不知多久的思念,多少的恐惧,多大的委曲,全都化作了她的泪水,折美人儿终于也有水样儿的时候。
眼见折子渝只是哭泣,杨浩却是心中一沉,他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想不到却真的到了这一步,生恐刺激了子渝,迟疑良久,他才斟酌着道:“不管生过什么,你都不必放在心上,这一辈子,你是我的,下一辈子,还是我的,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不离不弃,再不分离,你一定要答应我。”
“可是……可是……
折子渝泪流满面地抬起头:“可是我已经……
杨浩赶紧哄她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也不要放在心上,还有谁知道?我一刀把他杀了!”
折子渝一呆:“我……我已和那天杀的李继筠拜过了天地,知道的人成千上万,你杀得光么?”
杨浩也是一呆:“你……你说的就是这事儿?”
折子渝吸吸鼻子,幽幽地道:“这事还是;
“啊!”折子渝冰雪聪明,放才骤然在这绝不可能之地见到杨浩,一时忘形之下真情流露,这时却已迅恢复了她的慧黠机灵,不由得娇颜一红,又气又羞地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是不是让你失望啦?”
“没有失望,当然没有失望。”杨浩大喜:“这件事算甚么事,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又怎么样?我记得,草原上,有一个规矩,一个抢新娘的规矩……
他的嘴角噙着笑意:“谁能抢走新娘,杀死新郎,那新娘就是谁的,她要从此视那个人为她理所当然的夫君,一生一世服侍他,尊敬他,爱他,听他的话,不准吃醋,不准脾气,男人要她生几个孩子,就得为她的男人生几个孩子……
折子渝一开始还在点头,到后来眼睛越睁越大,惊奇地道:“谁规定的,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规矩,技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杨浩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我规定的。”
折子渝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欲打他,手扬起来,终于却只轻轻地落
到了他的身上:“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杨浩在她身边坐下,轻轻环住她的腰肢:“听说你撞见了呼延傲博的乱兵,我立即从兴州赶来,半路上就又听说你已被擒来了萧关。急得我……,好在呼延傲博身边有我安排的人,李继筠接收了呼延傲博的地盘,也把我的伏兵接收了
过么,在他们内应之下,我率领大军直接闯关,就这么·····一直杀进了李继筠的家门……
“你……”折子渝心中激荡不已,到了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句
话:“你是一国之君……
“谁规定一国之君就得四大皆空,无情无义?”
“你真的……不应柽来的……
“有时候,人要跟着他的心去走,哪怕那里是他不该去的地
方。
折子渝抬起7喂睛,露出了杨浩非常熟悉的神采:“你经常为了
女人去你不该去的地方吗?”
杨浩心中响起了警报声,马上以圆滑格外交辞令回答道:“你是头一个。”
“那谁是下一个?”
“你已经开始关心这个问题了吗?”
“丰怪!”
折子瀹刈;之以鼻,真正的她,又回来了……
“很高兴见到到诸位。”
杨浩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下边绑着斛斯高车和李继筠两伙人,李继筠瞪着杨浩直欲噬人,斛斯高车瞪着李继筠,好象也要一口把他吞下。那些从呼延傲博一方转而投奔李继筠的墙头草则继续扮演着墙头草的角色,,左顾右盼,瑟瑟抖。
杨浩满面春风地道:“要把大家伙儿凑到一齐,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啊,难得大家济济一堂,今日就请大家做个见证,本王……西夏王杨浩,就借这幢宅院,这处洞房,与折子渝姑娘成就夫妻。”
折子渝没想到他真要在此成亲,不由得脸蛋一红,可是乜了他一眼,却出奇地没有做出一点反对的意思。
李继筠哈哈大笑,口齿露风地道:quot;杨浩,我和她已经拜过了堂
的。
杨浩从容自若地道:“入乡随俗,草原上……有个抢亲的规
矩。”
李继筠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
“架出去!”
两条大汉扑过来,架起五花大绑的李继筠就走,两个提着鬼头刀的大汉紧随其后。杨浩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一指那个胆小的司仪,说道:“你来,主持婚礼。”
折子渝还是那身新嫁衣,杨浩亲手为她重新披上了鸳鸯戏水的盖头,贺客也是原班人马,那司仪梅开二度,哆哩哆嗦地唱礼道:
“真……真的要在这……这里成亲啊?”折子渝的脸蛋烧得像火,
期期艾艾地道。
“为什么不?李继筠把洞房都给咱们准备好了,今天可不正是天作
之合吗?”
折子渝抓着腰间的合欢结儿,结结巴巴地又道:“可……可萧
“萧关已尽在我掌握之中,诸部头人也在这里……
“可尚波千,这里……
“尚波千正和夜落纥斗得不可开交,他没这么快得到消息,得到了消息也来不及今晚赶到,杨延朗和柯镇恶两道防线,将这里团团护住,你不用担心会有人打扰我们……”
“我……我……”
眼看着杨浩走近,折子渝长长的睫毛刷地一下闭紧,微微翕合的红
唇微微仰起,好似无声的邀请,杨浩如愿以偿地品尝到了久别的樱唇。
热吻中,一对人儿双双倒在软绵绵的新被褥上,杨浩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她的腮、她的唇,滑到了她的颈侧……,子渝悚栗着,既害怕又期待,又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和空虚感,当那双魔和温柔而缓慢地握住了那一双浑圆,她的呼吸陡的粗重灼热起来,一声难捺的**好象鸟儿的清啼,不由自主地滑出了她的歌喉,那**荡魄的声音把她自己吓了一跳,羞耻感让她浑身都滚烫起来。
她不知道,原来她所期待的这一刻来临时,两军阵前也冷静自若的折五公子居然也会如此手足无措,如此软弱被动。
浑圆的**、结实的腰肢,脂白莹润,光滑粉嫩的肌肤……,玉体横陈,秀披散,半睁的秀眼在红烛中荡漾着盈盈的水波。折子渝的两颊潮红如晕,被亲吻过的红唇鲜嫩濡湿,水润的双眸也开始迷离起来,她只能又羞又怕,像一只受惊的小鹿般任君采撷……
一夜春光,一宿缠绵,风雨不知从几时晰晰沥沥的开始,又从几时转成了暴雨雷霆,然后……云收雨歇,彩霞满天,一朵桃花悄然绽放,羞涩而被动的处子正式晋升为一个妩媚的少*妇……
一番洗漱后,卧于榻上情话绵绵,原以为这一夜就将在温馨中过去。可是不知几时,初谙情爱滋味的子渝热情火辣的撩拨,再度把杨浩变成了一头情的公牛。
杨浩本未满足,只是担心子渝刚刚破瓜,生怕伤了她的身子,想不到子渝初尝滋味后,竟然一改被动羞涩,不由得大喜过望,调笑道:“子渝温柔款款,大家闺秀,我还真没想到床榻之间你竟如此火热奔放……”
“少来·人家……人家……”折子渝睨着他·眉眼盈盈地羞笑:“人家可是鲜卑折兰王之后,你当是中原人家的那些千金小姐么?”
吕祖当初所言果然不假,这小妮子矜持端庄,不易动情,但一旦心动情动,则内媚如火,床第之间竟是如此的知情识趣,尤物天生。于是,两瓣丰润饱满的**被杨浩捧在手里,原始而野性的呢喃、呻吟、喘息声又开始了。
“啊,轻一些……”到底是初次,虽然大有潜力,可身子却是承受不了的,不知哪一下太过粗暴弄痛了她,子渝轻鼙黛眉,举起手来不满地在杨浩肩上斫了一掌。
“怎么不动,累了么?”一掌斫下,杨浩忽然停止了动作,折子渝
张开眼睛,关切地看向杨浩,歉疚地道。
杨浩带着笑意道:“记得江南假死,激怒了你。在银州时,我曾对你说,如果……你仍对杨浩耿耿于怀,可以斫我三刀出气,方才……这算一刀么?”
折子渝也一下子想起了那段与他呕气生怨的岁月,眸中**未去,却多了一样温柔绵绵的情意:“我说,这三刀暂且寄下,本姑娘几时想砍你,你都乖乖递过你的头来就好。你现在弄痛我了,还不快快递过头来受我一刀。”
“哎哟,别乱动,你违誓!”
“才没有,小头不是头?”
“坏蛋,你就知道骗我,啊……你就会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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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有情人终成眷属
清晨,一轮红日透雾而出。
远处隐隐传来公鸡打鸣的“喔喔”声。
杨浩还在沉睡当中。
尽管他已养成了清晨即起,闻鸡起舞的习惯,即便做了西夏国君,也始终不肯放弃这个习惯,生怕就此懈怠,逸于舒适的环境,可是他现在实在是太累了。
昨天早上理智与感情的苦苦挣扎,内心无尽的煎熬,再到点兵聚将、亲自策划,然后是冲锋在前,浴血厮杀,最后……最后是鸳鸯交颈,一夜桃花,开苞儿可是个体力活来着……,任他浑身是铁,又怎禁得起这样的折腾。
折子渝侧身而卧,小手托着下巴,正眨也不眨地看着熟睡的杨浩。
她的身子遮在衾被下面,只能隐约地看出邵-跌宕流畅的山水曲线。
若是从杨浩的角度看过去,或可看见衾被微掀,露出的一痕脂玉般的胸脯肌肤。
那曾淤红的雪桃儿,已然复归脂白莹润,光滑粉嫩。那曾肿胀的玛瑙,也重新变成了娇羞的樱桃。处子之身,以一夜风雨,还没有脱胎换骨,尽显一个少*妇的风采。真正让人看出她已是一个小女人的,是她的神情,那张清水莹润的脸儿充满了慵懒的春意,眉梢眼角,风情无限。
她毫无倦意,虽然在此之前,她同样饱经煎熬,可那毕竟只是心理的枷锁。这沉重的枷锁,由杨浩擎着她赠送的紫电剑亲手劈开了,昨夜,头一次睡在一个男人怀里,却像是睡了一辈子似的那么舒服、自然、踏实。天还没亮,她就醒了,然后就这样用她那双剪剪双眸绵绵致致地凝视着她的男人。
这就是那个妙语如珠、嘻笑怒骂,激得江东才子堂上吐血的小家丁,这就是那个带着数万百姓,不弃不离,辗转南北,终于在芦州扎下根来的杨钦差,这就是那个害得她伤心欲绝,火烧耶律文的大混蛋,这就是那个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甘为红颜冲冠一怒,亲身涉险连闯三关的……大男人。
子渝越想越甜,鲇.看越爱,微微一动,下体传来的异样感觉又让她既羞且臊,忍不住,她伸出一根青葱玉指,小心翼翼地抚向男人坚挺的鼻子。
嗯?
只是轻轻一触,到底是修练过上乘内家功夫的人,杨浩霍地睁开了眼睛,一眼瞧见眼前的可人,杨浩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手从被底轻轻地滑过去,贴着那柔软、温润、滑嫩的腰肢,贴到了她隆挺的臀后,将她揽到了怀里,在她红润的双唇JL轻轻吻了一记,柔声道:“怎么就醒了,也不多睡一会儿?”
“啊!”杨浩这一说,反倒提醒了子渝,虽说这里没有公婆,无需早起奉茶,可是杨浩如此高调,在敌人的新婚之际抢走新娘,在敌人的新房中从容洞房,就是那司仪和贺客,都是李继筠的原班人马,三军将士谁还不知?
今天才要收拾这个烂摊子,也不知有多少事要处理,如果自己高卧不起,岂不惹人笑话?折子渝可不是唐焰焰,唐大姑娘只要我快意、我开心,无视天下人脸色,本姑娘如何,关你屁事?折子渝可不成,杨浩这一说,她哎呀一声,赶紧就要起身着衣。
这一坐起,锦衾滑下,春光登时外露,杨浩看得两眼一直,折子渝又羞又气,连忙格过被子遮住娇躯,娇嗔道:“背过身去。”
杨浩怠懒地笑道:“羞什么羞,又不是没看过。昨夜那么大胆「
太阳一出来,你倒不好意思见人了。”
“你还说!转不转?”折子渝恼羞成怒,两根手指从被底探过去,
掐住了杨浩的肉,柳眉挑起,以示威胁。
杨浩一见折二姑娘真个恼羞成怒了,只好转过身去,折子渝监视着他,匆匆抓过衣裙穿戴起来,一俟穿戴整齐,她立刻跑到梳妆台前,对镜梳妆,精心打扮,那发型,已然挽作了妇人髻。
虽说夫妻之间最是亲密,身体上几无任何秘密可言,但是女儿家清晨初起,披头散发、慵懒不胜的模样,可不该让自家夫君看见,折二姑娘对这些小节还是很注意的。
杨浩就斜卧榻上,笑吟吟地看着美人梳妆。
那曼妙的身姿笼在月白色的软袍内,她的姿态优雅雍容,舒缓自如,举手投足间都透出一股女儿家的妩媚仪态,看得人心醉神驰「杨浩此时看她,正如她方才偷看熟睡中的杨浩,颇有点相看两不厌的感觉。
“看!看什么呀!”
折子渝对着镜中的杨浩皱了皱鼻子,娇嗔一声,尽显女儿情态:“萧关虽然打下来了,可这砸得稀烂的摊子如何收拾,众将领都在等着你拿主意呢。还有啊,格以一国之君的身分,冒冒失失地亲自带兵打过来,岂非一个轻重不分的昏君?你等着吧,西夏的、陇右的、甚至是宋廷的,种种麻烦恐怕要接踵而来,还不打起精神,履行你一国君王的职责?
“唔……”杨浩严肃起来,沉吟片刻问道:“依你之见,我该如
何?”
折子渝明眸流转,似黠-非黠地道:“你昏君也做了,嚣张也过了,何不继续张狂下去呢?先做个姿态出去吧,详细的计策,人家一时也想不同全,等夫君大王散了‘早朝’,咱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吧。
杨浩憬然而悟,不由长叹一声道:“唉,寡人命苦哇……
杨浩长叹一声,一掀被子,赤条条地跃下地来,折子渝霍地张大眼睛,小嘴张成0形,惊讶地看着镜中那狠虬张勃然的物事,又气又羞地道:“你个不要脸皮的臭家伙……转过身去!”
房顶上,竹韵仍然穿着沾血的军装,横剑膝上,静静地坐着,好象宫殿顶上的一只脊兽,就这么静静地坐了整整一宿。
凛冽的寒风,缥缈的雪花,给她的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霜「清晨的雾气,在身边时聚时散,就像她捕捉不住的情缘。
太阳出来了,雾气渐渐散去,也消融了她身上的冰霜。这时下边
吱呀一声,门开了。
竹韵吸了口气,突然活了过来,她振作了一下身子,挺身一跃,便轻盈地落在了地上,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仍然充满着弹性,她仍然是那个精神熠熠的女侍卫,就连脸上也重新露出了那若有若无的浅浅笑意,完全让人看不出她在寒风中静静地坐了一夜,身子和心都已僵硬了。
“大王-!”
“嗯,我去前庭,各位将军大概早已相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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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说着举步欲行,侧目一睨,看见竹韵唇上淡淡的处子茸毛,在阳光下闪着淡淡的光,好象抹了一层珍珠粉,他下意识地停住脚步,竹韵被他的凝视看得有些心慌,她退了两步,局促地道:“怎……怎么了
杨浩忽然伸出手去,竹韵傻傻地站在那儿,任由他的手抚上了自己的唇。
杨浩的手指触及她的唇,只觉有些濡湿,不由得微微一怔,手指随即滑到了她的颊上,她的双颊冷冰冰的,就像窗上晶莹的霜花。
“大……大王……
竹韵冰凉的小手被杨浩的大手握住,从未和杨浩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她,整个人都傻掉了,结结巴巴地重复道:“怎……怎么啦?”
杨浩的眸中忽地闪过一抹感动与柔情,他轻轻刮了一下竹韵的鼻头,柔声道:“竹韵,你知不知道……你是这个世上……最笨的一个女杀手。”
竹韵继续结巴:“怎-……怎么啦?”
杨浩轻轻地笑起来:“很多人也会觉得,我这个西夏王是最世上最蠢的君王。我这个最蠢的君王,被你这个最笨的女杀手……俘获了!”
“怎…………么啦;!”
“还记得……你在甘州时向技提过的那个要求?”
“啊?”
杨浩的眼中有轻轻的笑意,还有绵绵的爱意:“你说,你想和我,
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啊!”
竹韵的大脑登时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想纵身弹起,溜之大吉,只可惜两股战战,浑身酥软,一动也动不得了。本来苍白的小脸儿,此刻已变成了一片火烧云,她万没想到,杨浩记得,杨浩真的记的「她现在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一辈子也不再出来。
杨浩道:“我杨浩这辈子,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我认真地考虑了很久,要么不生,要生的话,那么……能生几个就生几个,能生多久,就生多久,如果你答应,咱们就成交。
“啊?”
杨浩轻轻地笑道:“去,屋里暖和,进去暖暖,你和子瀹,很久未见,好好聊聊。”
“大王,怎……怎么啦?”
杨浩转身,举步:“没怎么着,就是险失子渝的这件事儿,把我彻底吓着了。我忽然想明白了,既然喜欢,那就喜欢了。怎么着?要推给谁才他娘的算个爷们?装大尾巴狼的那是王八蛋……”
声音越去越远,望着杨浩的背影,竹韵目瞪口呆:“怎……怎么
啦?”
狗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出溜一下钻了出来,左手提着个水缸子,右手拿着一支汴梁“傅官人刷牙铺”生产的象牙为柄的“刷牙子”,满嘴泡沫,非常好奇宝宝地问道:“竹韵姐姐,怎么啦?”
狗儿用的刷牙药可不是市面上常见的货色,虽说这“刷牙子”是买的汴梁名牌,可那刷牙药可是陈抟亲手调配的,满口清香,洁齿去腐。
竹韵突然明白过来,娇躯为之一震,喜悦的泪水刷地一下就流了
下来。
竹韵突然双腿一弹,收腹团身,竟然在院中一连翻了十来个空心筋斗,迅疾如风,其灵如猿,大大超乎她平时的水准,就连狗儿这个高手也看得目瞪口呆。竹韵欢呼一声,又是一个空心筋斗,竟然翻过了墙去。
狗儿擦了把嘴巴的咆沫,左眷看,右看看,呆呆地自语道:“……
前厅中,众将果然济济一堂。
萧关到手可能造成的诸国间的影响并不在这些武将们的考虑范围,但是眼下与他们切身相关的,也有许多乱麻般的事情。萧关是守还是退,如果要守,萧关周边的那些部落怎么办,是杀是纳还是赶?那些喝了一宿西北风的贺客们都是各路头人酋领,这些人又该如何处置?尚波千一旦得知消息,必然引兵来打,眼下这几路人马来自不同统属、派系,谁留守,谁返回,谁来领军?杨浩决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的,这些事也得马上定下来,他们当然着急向杨浩讨主意。
杨浩一到前院,就看到了院门外那杆高竿,高竿上本来挂的是李字帅旗,现在旗帜已经降下,上边只悬了一颗人头,绳子系着头颅上的小辫子,在风中轻轻地打着晃儿,那是李继筠的人头。
屋中藏.的是心上人,杆上悬的是仇人头,颇有点醒握杀人剑,醉握美人膝的意境,而杨浩看见,并没有醺醺然的自得感觉,反而提高了警惕。
李继筠之死,固然有他早在两年前就预布伏兵的因由,却也不乏幸运成分。他杨浩也不会永远幸运,一个不慎,未必不会步李继筠之后尘。温柔乡里,美人如玉,却也不能沉溺其中。前途漫漫,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他正了正衣衫,举步迈进厅去……
东京汴梁,大内皇仪殿,赵光义将一份刚刚从陇右紧急传回的奏表扔到案上,捋须冷笑:“一个把感情看的比江山还重的人,能成什么大事?杨浩不过是楚霸王般的一介匹夫罢了,可怜!可笑!”
东宫,太子赵元佐挥手遣退了他费尽周折才找来的三叔赵光美府上的那个老家人,狠狠地灌了一壶烈酒,伏亍案上,两眼茫然,他已经连同父亲抗争的力气都没有了,满眼看到的都是人性的卑劣与黑暗:“到底什么才是帝王?难道帝王就是绝人之情、绝己之情、残忍毒辣「四大皆空么?心里装了那一个皇位,就再容不下一个天道人伦,父不惜子,子可杀父,兄弟相残、夫妻互谋!难道就是父不父,子不子,兄不兄,弟不弟!天潢贵胄,寿年不永!”
他伸手一拂,杯盏落地,跌得粉醉,他的咆哮声就像陷入坑中的野兽一般绝望:“什么民意,什么江山,都是冠冕的借口,堂皇的谎言,如果要做皇帝,就要抑人欲,灭人伦,我情愿没有生在这帝王之家!”
PS:政治权谋,离不开尔虞我诈,倾轧无情。文治武功,离不开森森白骨、血泪成溪!今天是情人节,我想,这一章还是多留一点温馨硌感觉吧。叹人间真男女难为知己,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祝愿所有的读者朋友们,爱情幸福,婚姻美满。
最后,埋头码字,无暇过节的关关扯开喉咙喊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求月票推荐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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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闺中何止军师
李继筠的旧部、萧关周围的吐蕃部落,加赶来老弱妇孺不下千万人,这么多人分散居住在草原上、丛林间、山谷里、高岭上,形成了百十个部落、山寨和小城,对这些人要如何处置?
除非杨浩就此南下,一举吞并陇右,否则的话是无法对他们进行有效控制的,一方面杨浩准备并不充分,后勤储备、战略部署不必谈了,就连此刻驻扎在萧关以南的这些军队都是编制混乱的不同派系,在尚波千的老巢里,很难承受他的疯狂反扑。杨浩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收缩兵力,牢牢控制萧关三道关隘,把这道进出河西陇右的门户掌握在自己手里,掌握与陇右战或守的关键所在。
为此,对这些部落的安置,便成了眼下第一个难题,经过充份的论证分析之后,众将领渐渐分成两派,其中一派认为对这些部落可以不予理会,只是专心经营好萧关险隘,迅速加固、整修,部署兵力,在向南一侧加筑各种防御措施。
另一派则建议把这些部落尽皆掳过萧关去,把他们拆散了贬为农奴,发配各处充当劳力,不过搞迁徙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些村寨部落星罗棋布亍萧关地区的山岭、谷坳、平原地区,要把他们全集中起来,决非三五日可以办到的。而且这些晏-散的人员一旦集中,就是浩浩荡荡的十万人马,虽说其中不乏老弱妇孺,押送他们所需的充足兵力也成问题。
杨浩知道时间紧急,出其不意奇袭萧关固然达成了目的,却也留下了许多疏漏,当务之急是保住胜利果实,完全控制萧关,做到这一点,就已取得了战略性胜利。于是果断地综合了两派将领的意见,当即任命柯镇恶为萧关镇守使,加总兵衔,镇守萧关,立即调兵遣将,主持萧关三道关隘的整修和兵员的部署。
至此,西夏国的西大门玉门关由木恩镇守,南大门萧关由柯镇恶镇守,东大门横山由杨大部L延浦镇守,三人皆加总兵衔,成为独自领兵于外、手握机变大权的戍边大将,柯镇恶两次唾手可得的大功凭空飞去,却始终是任劳任怨,如今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另一方面,拓拔昊风、杨延朗等将领,则立即分赴萧关地区的大小山寨、村庄、部落,开始了一场战争资源的大掠夺。金银珠宝要抢、牛羊马匹也要抢,只抢这些浮财,却比归拢各处百姓有效率多了,然后就用那些牛羊马匹驮着各种各样的财物,迅速通过萧关运回去,输运的队伍日夜不断,络绎不绝。
等到第三天早上,杨浩把斛新高车一众头人放了出去,这些人杀之一人无益,杀之满族就要千夫所指,既已掠其财,如果不放走这.些头人,他们的部落只有被其他吐蕃部落彻底吞并的结果,客观上反而促成了他们的融合,可是把这些头人放回去,他们领着一帮叫化子去找尚波千要钱要粮要牛羊,这就够尚波千喝一壶的了,这种行为骨子里和战手中故意致残敌军而不消灭,加重敌国负担,从经济上把它拖垮是一个道理的。
安排娟了这些事情,杨浩便随着幕后一批掠浮财的人马一同退回了
河西。
走在萧芸古道上,杨浩发现手下的士兵对他的命令执行的无比彻底,他们搜刮的何止是浮财,就连一件羊皮褥子、一口铁锅、半口袋青稞,都不嫌其少地掠了来,不由得暗暗咋舌。
尚波千先收到呼延傲博战死的消息,马上派遣了一位心腹大将赶赴萧关,准备接手呼延傲博的权力。不料这员大将率领几百亲兵刚刚走了两天,又是一骑飞至,跑到他府门前时,那马轰隆一声倒地猝亡,马上的骑士也是累得精疲力竭,好半天才气喘吁吁地说出一句话:“萧关失守!”
尚波千问明经过,不由大骇,立即把西线战事完全交给了童羽和王如风、狄海景、巴萨一班人,这些人一些是蜀地的义军,一些则是陇右的马匪,不寄于自己的屋檐底下是别无出路的,因此尚波千放心地把西线交给他们,由他们继续进剿夜落纥和罗丹,步步推进,争夺地盘,而自己则率领吐蕃主力星夜返回南线,准备反扑萧关。
此时-,杨浩已然到了灵州。
杨浩到灵州时,种放、丁承宗、杨继业,这政、经、军三大巨头已然从兴州赶来,堪堪地在灵州撞见了他,杨浩立即迎来了三人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愤怒发泄。
种放怒不可遏,唾沫星子喷了杨浩一脸:“一国之君,当胸怀天下,以社稷苍生为重,为一女子,亲身涉险,为一女子,擅动刀兵,英雄气短,儿女情长,自古以来,如此行为,唯有昏君二字当之。”
杨浩抹了把脸,陪笑道:“大学士教训的是,孤王知错了。”
丁承宗寒着脸道:“大王万一有个好歹,置这江山社稷,万千苍生于何地?大王写下遗诏,由王后娘娘择之,若选弃位归隐,便令百官自择贤能。若王后愿扶幼子继位,令我等顾
*拥佐,试问江山初定,人心不稳,孤儿寡母继承大统,西夏还有宁日么?”
杨浩干笑两声道:“这个……,话说辽国也是孤儿寡母来着……”
丁承宗双眼一瞪,杨浩赶紧改口道:“是是是,孤王错了。”
杨继业叹了口气,沉着脸色道:“大王是君上,君上所为,臣本不该妄言,不过……你如此轻率,真的是……唉!大错特错了,臣等得知后……
杨浩还在陪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声音有些涩:“三位,你们说的对,说的都对,我是大王,是西夏国的王,所以,我得这样,我得那样,我不能这样,我不能那样,可是……我还是一个人,一个男人啊……”
种放、丁承宗和杨继业把这些日子的担忧、愤懑和恐惧一股脑地向杨浩发泄了一番,气咻咻地离去了,等他们走后,折子渝掀开门帘儿,从内室中缓缓地走出来,依偎到杨浩身边。
杨浩揽住她的纤腰,说道:“子渝这回很沉得住气呀,方才,我还真担心种大人一口一个为一女子,把你给激出来。”
“他们都是一番忠心,一片好意,都是对你的爱护,我现在是你的
妻子,感同身受,怎么会生气?”
子渝嫣然而笑,轻轻在他腿上坐下来,很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官人是为子渝受的委曲,可惜,人家已经把自己都给了你,再也无以为报了。”
杨浩也笑起来:“怎么没有?我的女诸葛现在回到号-我的身边,以后,你可不能只专注于生孩子,该帮若夫出谋画策的时候,可得竭尽所能才成。”
子渝红了脸,轻啐道:“谁要专注于生孩子?不过……,说到出谋画策,以后你若愿意,也可私下里说给我听,自家夫君的事,我当然想帮着出出主意,却再也不能人前露面,你更不可说我曾帮你策划过什么?”
杨浩微微皱眉:“唔……,担心后宫干政?这是个问题,虽然我对你绝对放心,可是我亲手制定的规矩,我就得必须带头执行,不光是对你,对冬儿、焰焰她们,我也是一视同仁。”
折子渝轻轻颔首,赞许地道:“这是对的,不过我有此虑,倒不全是因为这个原因。
至少……人家现在还不算正哉了西夏王,不算是犯了规矩。”
她沉吟道:“那日行的是民间之礼,你是一国之君,一日不曾册封,我便不算你的妃子。我之所以有此顾虑,是考虑到,折家必须把自己的影响从军中彻底消除,我,要做你的女人,就必须得站到你的背后去。”
杨浩目光微闪恍然之色:“你是为了那日流沙坪三军跪拜之事?这你大可不必,如果他们不念旧主,那也不过是有奶就是娘的人了「我不是更担心?”
折子渝妙眸流转,嫣然道:“话是如此,所以我才要努力让他们把你当成现在唯一的主人,以后唯一的主人。这不光是为你考虑,也是为了我,为了折家,这样对你对数、对折家对国家,都是好事。”
“嗯,我妁女诸葛说不出头那便不出头吧,不过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眼下该怎么办?方才种大学士他们所说的种种其实都是很有道理的。”
折子渝凝视着他道:“你认为呢?”
杨浩的双手在她柔润而富有弹性的娇躯上轻轻滑动着,沉吟道:“我觉得,未必不是因祸得福。你想,就连种大学士和我大哥,甚至杨继业那个厚道人,都气得怒发冲冠,直斥我为君之非,赵光义又会怎么想?我在汴梁时,就有强拆杨、愣头青之林,这绰号可不是白来的,赵光义说不定会因此轻忽了我,谁会担心一个冲动起来不计后果的人,一个……呵呵,视女色重于江山的人呢?”
子渝的眸光柔和起来,她往杨浩怀里贴了贴,一双红唇忘情地印在了杨浩的唇JL,杨浩感觉到唇上两片柔软香馥之前,只来得及看清她的俏脸先已红若两瓣桃花。
折子瀹某轻移开双唇,红着脸嗔道:“看什么看!”
杨浩看着她那性感娇艳的双唇,抚着那弹盈绵挺的翘臀,笑得有点不怀好意:“佳人投怀送抱,为夫怎不喜欢?呵呵,我家娘子秉赋天生,精于内媚,为夫可还有许多手段,不曾一一与你切磋呢。”
折子渝眨眨眼,微晕着脸颊,天真的道:“夫妇敦伦,不外如是,
还有什么?
杨浩一听登时眉飞色舞:“娘子此言差矣,据说仅《汉书》中有关房中术的著录就有百八十卷之多,此中学问博大精深,神鬼莫测,实穷一生之力也未必能窥全境……
折子渝:“……”
“怎么?”
折子渝瞪他一眼,嗔道:“如今看来,果然像个昏君。
杨浩呵呵地笑起来,折子渝咳嗽两声,说道:“还是说正事吧,你方才说的不无道理,那日我劝
你既已张扬,何妨更加张狂,也是出于这种考虑。不过我两人来又仔细地想过,仅凭这些,我们就得完全寄望于赵光义会按照我们的想法去想。或许他真会这样看你,或许不会,不管怎么样,主动都操之人手,一国之前程,何等重大,我们不能寄望于赵光义的误判,必须主动营造有利于我们的环境。”
杨浩精神一振,问道:“娘子有何高见?”
折子渝道:“萧关原在尚波千手中,如今易手,到了你的手中,这对河西陇右两边的实力影响不大,唯一的区别只是攻于守的主动权易手,尚波千虽不甘心,可萧关易守难攻,不管对哪一边来说都是如此,有柯镇恶在此,当保无虞。
最叫人担心的,是尚波千是否会向宋廷借力,虽说你说出了玉玺来历,赵光义心中对他不无芥蒂,可是你与他之间,赵光义险然对你猜忌更重,如果尚波千向宋廷妥协,引来宋廷施压,你现在名义上仍是宋臣,宋若出面调解,总是一桩麻烦。”
杨浩道:“不错,现在有两个难处,一是凭我河西之力,不能与宋久战,而辽国只能适当借用,以作牵制,绝不可倚重之,否则便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二是仅凭河西一地,如与宋久战,则战事连绵,久而不止,一个不好,便是绵延百年的战祸。除非我能拥有足够的力量,像辽国那样的力量,足以抗衡宋国的能力,方能与宋辽鼎足而立,它或者仍会同我打上一打,但是鉴于我强大的实力,却一定不会无休止地把战争继续下去。”
折子渝道:“既然如此,就得想办法祸水东引。
“辽国。”
“如何引?”
折子渝俯首低声,对他说出一番话来,窃窃私话良久,杨浩微微颔首:“嗯,或可一试,不过此中难度不小,还得好生计较一番。
折子渝若有深意地望他一眼道:“好,永庆公主还在兴州等你,我
想……她应该对你也有甚大的助力。”
“她;!”杨浩一笑:“我救她,确是出于一片赤诚,她如今一个见
不得光的公主,能帮我甚么,哦,对了,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
折子渝一见他神情严肃,不由紧张起来,微微坐直了身子,问道:“什么事?”
杨浩郑重地道:“子渝,我要让竹韵入宫,纳她为妃。
“锱卜?”“我欠她的,而且……她……也确实让人喜欢……”
“喔……,这事儿……你该跟冬儿姐姐说啊,为什么要对我讲?”
折子渝笑了:“缘起缘灭,缘浓缘淡,都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缘的时候,好好的珍惜它,把握它。竹韵与我在汴梁相处那么久,早已情同姐妹了。嗯,很好啊,宫里多个帮手,也免得受唐大姑娘的气。”
柽浩如释重负:“你同意了?”
折子渝恨恨地瞪他一眼:“看你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不同意你
就不娶了?”
她嘟了嘟嘴儿,幽怨地道:“才刚刚要了人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杨浩咳嗽两声道:“话说,前两天我怒冲萧关的时候,冬儿和焰焰她们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折子渝忍不住“扑嗤-”一笑,抓起他的手来,张开一口小白牙,咬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印儿,一口咬下去,又有些心疼,于是用那灵活湿润的小舌头又舔了舔。
杨浩被她这小动作刺激的登时一个冷战:“好灵活的舌头,小妮子果然大有潜力可挖。”杨浩一抄折子渝的腿弯,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柳腰,便向屏风后闪去。
折子渝大吃一惊,娇呼道:“清天白日的,你做甚么?没得让人给
你再添一条昏君的罪名呵……”
“这里有人敢闯进来么?嘿嘿,除非你自己说出去。”
杨浩将折子渝往榻上一放,折子渝一挺腰便翻了起来,手足并用就想逃走,杨浩一手抄住她的纤腰,见那翘臀犹自挣扎扭动,便在这不听话的小妮子粉臀上拘了一记。
“啪”地一声脆响,哇!这手感……,子渝根鲁青佳,可堪造就啊。
杨浩起了“爱才”之心,一个更加邪恶的忽地浮上心头。不过……,子渝虽是知情识趣的女子,毕竟是豪门贵胄出身,要把这匹骄傲矜持的小牝马调教成闺中娇娃,可是任重而道远呢……
杨浩遐想翩翩中和身扑上,将她拥进怀里,惯于前半场含蓄,下半场奔放的折五公子,已将动人的星眸含羞闭起,弯睫微颤,鼻翅翕动,发出动情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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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放眼天下
杨浩回到兴州,是在满朝文武、权贵勋卿,乃至世族大家、*钟名流们的欢迎下,风风光光直入城门的。
尽管种放、丁承宗、杨继业等人私下里为了杨浩的冲冠一怒而大发雷霆,但是这种态度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杨浩的所作所为.让平头百姓们知道。在他们的宣传之下,杨浩是运筹帷幄、料敌机先!用兵如神、勇不可挡……,总之文治武功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方有这场大胜,方能虎口劫变,这桩事件被他们运作成了杨浩的一件丰功伟绩,大肆张扬。
而经过甘州回纥之变,兴州屠杀百部两桩大事,杨浩的权力业已高度集中,已经通过这种极端的方式,初步完成了西夏政权由实质上的联盟制向中央集权制的转变,威望权柄一时无俩,自然也是一呼百喏。
冬儿、焰焰等几女对杨浩的莽撞也着实提心吊胆,好在杨浩怒闯三关,马踏李府,一刀斩了李继筠的狗头之后,已第一时间追派轻骑回京报讯,前后算起来,几位娇妻为他担心的时间也不过半日,饶是如此,一见杨浩好端端地回来,还是禁不住潸然泪下。
杨浩好言安抚了一番几位爱妻,简略交待了此番夺萧关的经过,在冬儿的亲自服侍下脱下戎装,沐浴梳洗,重新换上君王冠带,又得往大殿参加文武百官、权贵勋卿为他举办的接风庆功宴。
一番熙熙攘攘,娟不容易待宴会结束,杨浩记挂着种放对他说的话,再度换了衣服,洗漱一番,正欲去见见那位永庆公主,出了大殿,却见一人搓着双手,正在殿下徘徊。这人是一个老者,身材高大,古铜色的肌肤,浓眉阔目,须发皆白,大冷的天儿只穿着一套夏季的单薄军服,但是面色红润,居然毫无寒意。
杨浩定睛一看,认得他正是当初继嗣堂崔家的头号杀手,如今“飞羽随风”的首席教头古大吉。
杨浩一见了他,省起此人从今往后可就是自己的老丈人了,脚下不禁有点遁巡,因为他刚刚回京,这事儿还不曾公开,见了老丈人「这态度便不知道该怎么摆了。要知道他现在虽有五位王妃,可是都没有岳丈岳母,就只眼前这位,杨浩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杨浩正迟疑着,古大吉格头看了他,连忙兴冲冲地迎了上来:“臣古大吉,参见我王。”
杨浩一见他叉手施礼,连忙抢前一步,搀起他道:“啊,原来是古……大人,大人卖L平身。”
“谢大王-0”古大吉直起腰来,看了杨浩一眼,局促地搓搓手,吞吞吐吐地道:“大王,这个……大王刚刚回京,一路劳顿,臣本不敢此时打扰大王,不过……有一件事……咳,我看这雪该是今年最后一场了……
杨浩不知他忽然谈起天气是什么意思,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古大吉嘿嘿笑道:“眼瞅着一转眼,又过了一年。小女……也就又长了一岁,邻里家与她同龄的女娃儿,现在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了,竹韵不急,我这当老子的实在不能不急,这个这个……
他搓了搓手,老脸一红道:“当日小女生擒拓拔韩蝉的时候,大王曾许诺,可应小女一请。咳咳,如今……如今拓拔韩蜂的坟头都该长草了,大王你看是不是……
“啊……啊啊……,是是,这个……不知古大人有何所请?”
古大吉精神一振,连忙说道:“怀州都指挥使马宗强,年轻有为,英俊不凡,而且妻子去年冬上刚刚病逝,家中如今只有两妾,并未续弦。大吉想,如能把小女韵儿嫁与他,一双两好,小女终身有靠,臣这辈子也就再无遗憾了。这个……这个……如果大王肯指婚,呵呵呵……
殿角一侧廊柱后,刚刚转过几个人来,那是冬儿与子渝和竹韵,在杨浩心中,冬儿始终是他又敬又爱的女人,对她知无不言,从无隐瞒,关于对折子渝和古竹韵的安排,他已向爱妻合盘托出,冬儿是那种真正温良贤淑,胸襟广阔的温柔女子,杨浩在前殿宴客,她便把这两位马上就要成为姐妹的人诛进了后宫一起饮宴叙谈,此时刚刚送她们出来,恰恰地听到了古大吉的这番话。
冬儿听了,瞟了竹韵一眼,竹韵已然涨红了脸颊,就听杨浩吞吞吐吐地道:“啊……,马宗强,这个……,竹韵……咳咳,竹韵也不知是否喜欢他呢?”
古大吉立即把胸脯拘得震天响:“知女莫若父,这一点大王尽管放心,呵呵呵,小女……,其实也不怕大王笑话,小女其实对马指挥使一见钟情,而且这个……啊!对了,早已两情相悦,私订终身了「唔……大王若是亲自指婚,成其好事的话,那不是风风光光,皆大欢喜吗?”
“胡说八道!”
这一下竹韵真急了,她涨红着脸蛋一跃而出,对老爹嗔道:“爹,你胡说些什么呀,我只是偶尔见过那马宗强一面,谁喜欢他了?你不要对大王胡说。”竹韵担心地瞟了眼杨浩,生怕老爹一番胡言会惹怒了他。
古大吉忽见女儿出现,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大王你看,这丫头害羞了,呵呵呵,不好意思让大王知道而已,嗯,她不好意思,那我来说,我是她爹嘛,父母之命,大王你看怎么样?”
竹韵都快急哭了,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偏偏老爹又来乱点鸳鸯谱,万一大王觉得难堪,顺水推舟允了老爹,那可如何是好?
竹韵急急否认,古大吉恼了,顿足道:“大王看看,我这忤逆不孝的女儿,她娘死的早,我又当爹又当妈,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养活大,我容易么我?”
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父亲这样编排,真把个竹韵羞得几乎要找条地缝钻进去,见此情形,杨浩咳嗽一声,抢先说道:“这个……竹韵姑娘在甘州的时候,已经向我提过一个要求,我也已经答应她了,如今可不好反悔了呀。”
竹韵一听大喜过望,古大吉却甚是惊讶:“这丫头……已经提过了?只不知……她向大王提的是什么事。
杨浩道:“这个嘛……女儿家最在意的,当然是终身大事。”
古大吉大喜:“终身大事?终身大事好,终身大事好哇,啊哈哈哈
哈……,呃……只不知臣这丫头想要嫁的谁家的犬子?
杨浩猛地呛了一口,粗鲁人非要扮斯文的古大吉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不知是谁家的公子?”
杨浩道:“这个嘛,古大人先请携令媛回府吧,稍候,本王会有旨意到,到时候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古大吉一呆,大王既然这么说了,也就是下了逐客令,他虽是个不读诗书的人,可是一个老练的杀手,谙于人情世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连忙谢恩退下。一出宫门,他便迫不及待地对女儿道:“你这臭丫头,不声不响地自己找好婆家啦?快告诉老子,那人是谁?”
竹韵娇羞不胜,却又不乏得意,小瑶鼻儿轻轻一哼,昂起头道:“人家不告诉你。”说罢翻身上马,扬手一鞭便向自家赶去。
古大吉嘿嘿笑道:“终于知道急了吧?居然自己开口向大王讨旨要男人,啧啧啧,不愧是我古大吉的女儿!”
古大吉急匆匆回了家,追着女儿盘问那“野男人”的身分,竹韵羞喜得意,便是不讲,父女二人正闹作一团,穆舍人带着一脸天官赐福般的笑容齿规存古大吉家里,后边还跟着四个宫中内侍。
听罢了穆舍人带来的册封之意,古大吉张口结舌,半晌才一拍大腿,钦佩地对女儿道:“乖女儿,好样的,咱们干杀手的就得这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直取要害,夺其首级!”
穆舍人大惊道:“你们娑杀谁?”
西暖阁中一片静谧,杨浩在院子里站住了。
此时天上又飘起了零星的雪花,杨浩在雪中站了一会儿,伸出手掌,看着那晶莹的雪花翩跹直落掌心,又化为泪滴似的一滴水,这才举步向阁中走出。
“大王来了。”
丁承宗正在阁伞,看见杨浩,淡淡一笑,推动车子迎上来。
这里是西暖阁,本来殿中温暖如春,可是杨浩进来,却觉得有些清冷,目光一扫,他才发现窗子开着,露出后面一片冰面,一座小亭。夏天的时候,那里是荡漾的一池碧水,假山上藤萝垂挂,风景十分雅丽,而此刻却是万物萧杀,远远的,可以看见几个年少的宫人在近岸的冰面上嬉戏玩耍着。
杨菇二只瞟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投注在另一个人身上,殿中只有两个人,一个丁承宗,另一个,自然就是永庆公主。
永庆已重新蓄起了发,此刻已非僧衣,穿的是一袭月白色的长袍,杨浩看了眼冉冉站起的她,气质娴静,俨若一朵幽莲,很难想像「这个女孩儿就是当初那个天真烂漫地向自己索要白糟鱼和巧嘴鹦鹉的那位小公主。可是她的眉眼,分明便是那个小永庆,只不过长大了一号。
“臣告退。”丁承宗知机退下,悄然闪出暖阁,房闩某轻地关上
了。
杨浩向前两步,永庆公主已敛衽施礼:“见过大王。”
杨浩默然,曾几何时,他要向永庆见驾施礼,而今君臣易位,永庆却得向他俯首称臣了。一时间,杨浩颇有一种时空易位,人事沧桑的感觉,就像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望莽莽天地,日月经空,怀幽幽千古,物是人非的感觉。
“公主殿下。”
杨浩肃然还礼,永庆淡淡一笑:“永庆,如今不过是托庇于大王羽翼之下的一个有家难归、有国难投的弱女子,还算甚么公主?”
杨浩喟然一叹,默然半晌,方道:"在这里,公主不能张扬名声,但我西夏上下,仍将以上国皇女之尊以待公主,公主可以安心住在这里,其要杨浩在,西夏在,就有永庆公主在!”
永庆公主凝视他良久,轻轻吁口气,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你别无所求么?费尽周折,救我出来,就只是为了把我供养起来?”
“我要帮公主,只因为……公主对杨浩的关爱,先帝对杨浩的知
遇,杨浩对公主,并无所求。”
永庆公主眼帘微合,两串泪水潸然而下。
杨浩安慰道:“公主,娘娘和岐王殿下的死,并非公主的过错。逝者已矣,公主不要难过,也不要自责了。以后,公主就请安心住在这里便是,如果有任何需要,请向杨浩提示,无须拘谨。”
永庆公主轻轻摇了摇头,张开泪眼,对杨浩道:“可这,不是我想
要的!”
杨浩眉尖微挑,问道:“公主想要什么?”
永庆不答反问:“大王真的想偏安一偶,无意中原么?”
杨浩道:“中原?真的征服了中原之后还想征服哪里呢?**是无穷无尽的,可是再了不起的人,也不可能征服一切,无尽的征服,最后只能摧毁他自己。如果我说以天下苍生为念,所以不想兴刀兵,那是扯淡,真这么伟大,我把西夏拱手逞于赵光义便是了。
我杨浩,第一想做的,是保护我的家人,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第二想做的,是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不管是务农、经商、做工,从仕,亦或是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基业。可是我从来没有膨胀到忘乎所以的地步,宋国是一个庞然大物,我吃不掉它,一旦打起来,就算我们不败,也只是一个互相消耗的结局,为他人所渔利。”
永庆轻轻点头:“如果我早知道你是这么想的,相信你是这么想的,或许母后和王弟就不会死了。”
她凄楚地笑了笑,又道:“那时,我或许会很欣然地接受你的帮助,很安心地在西夏住下来,很自私地利用你的好意。可是现在不成,所以我会告诉你,你这样固然很好,可是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辽不会这样想,宋也不会这样想,你不想去打别人,别人却会来打你,你想要的安宁,除非你能消灭对方,或者比它更加强大,否则根本不能实现。”
杨浩张了张嘴,却没有把他对陇右的打算说出来,这些军国大事,他没有和永庆公主讨论的必要。
永庆道:“你以为,占据了陇右,形成更加庞大的势力,就能遏制我二叔的野心,从而做到相安无事?从古至今,你见过两个实力雄厚的大国,近在咫尺的大国,能够和睦相处、相安无事的吗?”
杨浩微微变色:“她知道我对陇右的图谋?”一瞬间,杨浩已
想到,种放和丁承宗必已和永庆公主先行谈过,了解了她的心意,并且达成了某种协议,这才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了她。当然,永庆公主如今等于掌握在杨浩手中,不虞她会泄露出去。
可是这种举动,分明也表明了他倚之为所左膀右臂的重臣心腹们的心思,他们对扩张,对开疆拓土,建功立业,也是满腔热忱的,不管是商贾出身而且除了把家门兴旺寄望于他已无欲无求的大哥丁承宗,还是饱读诗书的鸿学大儒种放,他们都是这样的心思,那些武将会怎么样就更不用说了。
永庆道:“一个人寿元有尽,才智有尽,兵力和国力有尽,的确不可能无穷无尽地征战、扩张下去,可是这个理由,不该是你安于现状的理由,至少,有些事是在你的能力范围之内的,那么你为什么不去做?现在你兵强马壮,麾下文士如云,武将如雨。
任何一个国家,开国之初的文臣武将,都是最廉明也最具才干的,你不利用这个机会,把你能做的事做好,那么你留给你子孙的将是什么?你能解决的问题,也要留给他们,让他们牵涉入更多的战争?
不错,日月经空,轮替交换,不管哪个国家,都有初起、兴盛、衰败的过程,你再贤明,也无法保证你的子孙后代个个贤明,想要千秋万代,安排好一万年后一切,根本是庸人自扰。可是如果你能安排好一百年、三百年、甚至五百年后的一切,为什么你就只顾你生前的这几十年?”
杨浩听得怦然心动,脑海中一阵清明,如醍醐灌顶,忽而又一阵迷糊,浑浑沉沉,取舍不定。他没有想到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竟然说得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意志已为之撼动。
永庆公主窥看着他的脸色,心中十分紧张:“折子渝教我的话,果然有些作用,似乎……他已经不再那么恬淡安然了。”
过了许久,杨浩长长地,吸了口气,这才说道:“我几乎……要被公主殿下说服了,呵呵……,你说的或许有道理,不过……问题是「你所说的,我并不能解决,相反,如果我试图去解决,才会给现在的人,给后来人,留下一个更大的烂摊子。
而且,先帝骨血,仅余公主一人,杨浩……只想你平平安安,并不想利用你。”
永庆公主道:“你铃了,杨浩!不是你利用我,而是我想利用你!”
杨浩哑然:“利用我-?”
永庆~',主道:“准确地说,应该是互相利用。你所拥有的,结合我所拥有的,其实所能产生的力量,远远超出你所估计的。你能给我的,是我无法拥有的力量,而我能给你的,是你根本未曾想到的。”
是的,何止是杨浩想不到,就算是她,如果没有折子渝的一番点拨,也绝不会想得到。在她来兴州的路上,她一直自怜自伤,只觉自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她以为自己能给予杨浩的,只是一个大义名份呢,而现在,她充满了信心。
她转过身去,缓缓走到窗前,雪光映着她的肌肤,如玉女般瓷「她用有力的声音道:“你为什么不试一下呢?根本不去尝试,又怎么会知道是否能够成功?只走到近岸处的冰上,试试它的薄厚,还不成么?”
杨浩凝视着她的背影,沉声道:“如果我真的成功了,会怎么样?那样的结局,并不是你父皇、你母后,还有你弟弟在天之灵想要的。”
“我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永庆公主霍地转过身来,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发凌乱,眸如丝,恍若一个风中的美丽女妖:“所以,这个合作,你可以得到一切,我只要你做到一件事,一件很容易的事,对你来说,仅仅是一个承诺!”
“务!”
一声虎吼,路边山林中突然冲出许多毡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骑士来,手中拿着杂七杂八的武器,有刀有叉,居然还有劈柴的利斧,一看就不是正规的军队。
“啊”地一声惨叫,斧刃上血迹斑斑,一个首当其冲的修路奴隶被
利斧将头颅劈开,脑浆和鲜血飞溅.,令人触目惊心。
“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伤我大辽修建鹰路的人?”
一个契丹将领提马冲上,拔出大刀怒吼道。
回答他的是一枝冷箭,冷箭闪电般射至,箭头掠空,带着一道蓝
光,显然是淬了剧毒,这些人分明是中着人来的,不想留下一个活口。
“噗”地一声,利箭贯八咽喉,鲜血顺着血槽喷涌,瞬间已经发黑。此时那些人已经冲进了筑路队伍,不管是修路的奴隶和民工,还是督工的辽国兵将,只管以兵刃一通招呼,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猝不及防的敌人像割草般纷纷倒下。
(x)骑士们浴血冲杀,(x)所向披靡,(x)硬是从筑路队伍中趟开一条血路,(s)冲出数十步去,(.)圉马回转,(n)又来了一次冲锋,(e)刀砍,斧剁,(t)叉挑,箭射,无所不用其极,直到所有的敌人全部躺倒血泊之中,骑士们在首领一声叱喝下,纷纷跳下马来,逐个检查,不管死没死,都要狠狠补上一刀,并且掏空他们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出洗劫的马匪模样。
待到一切收拾停当,那首领两指探入口中,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所有的骑士立刻纷纷上马,扬长而去,迅速消失在莽莽丛林之间。
雪在飘,先是淹没了血迹,然后开始掩没人体,就在这时,路边突然又蹿出两骑,他们机警地四下看看,然后一人驻马放哨,另一人迅速下马,身上背着个褡裢,他在死尸堆里迅速地翻动着,寻找着那些凶手的同伙,然后往他们怀里塞件东西。
尽管他们出其不意的偷袭使他们占了绝对的上风,但是还是死了十几个人,这些凶手来去如风,求的就是一个速度,当然不可能带着一堆尸体上路,不过他们并不担心,他们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性的东西,但是现在有了。
遥远的辽东,在偏远的西陲主导下,一把引燃三国大战的火苗「悄悄地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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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火起
若在江南,这样的天气其实是颇为蚀人的,虽说吹面不寒杨柳风,却也有那柳絮绵绵,如云卓飘雪,吸进你的鼻孔,诱进你的脖顼,叫人防不胜防。
而在塞外,这样的天气里,却如秋高气爽时节,是最令人心旷神怡硌时候。
这时候的大草原,水草茂盛,树木葱郁,植被覆盖面相当光阀,还没有后世那种恶劣的阳春三月飞沙走石的鬼天气,不过就是在这样让人神清气爽的时节,年轻美丽的大辽太后萧绰,心情却非常的不好。
辽夯鹰路受阻,接连受人袭杀的事情早已报到了上京,一开始北院宰相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抢劫,因为在大辽人眼中,女直根本就是未开化的野蛮人,残忍、嗜杀、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毫无秩序和文明,一如中原士子们对他们的看沽。
可是这样的案子接二连三地报上来,他开始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抢劫有军队保护的筑路队伍,付出与收益完全不成比例,什么人乐此不疲,专门对筑路的工匠们下手,而且不动手则已,一动手必屠灭所有现场人员?他马上下令彻查,其实许多疑点和相关的证据,都已搜集上报,只是上头不予重视,也就没人当回事。
这一次北院宰相亲自下令调查,立即便发现了重重疑点,而且从辽东那边传回的消息,近期没有大股的匪帮出没,也没有哪个部落或其他商旅遭受类似的洗劫,北院宰相不敢怠慢,马上把自冬季以来发生的所有涉及筑路人员的抢劫事件罗列出来,整理成册,并附之以相关证据,呈报太后。
屠杀筑路官兵、民夫的神秘凶手每次都吁啸而来,呼啸而去,不留一个活口,也不连下一个伤兵,本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叫人查找到他们的身份,问题是有人在死尸上面做了手脚,更妙的是,做手脚的人并不是栽脏,事情的确是他们做的。
萧绰震怒之后冷静下来,立即发觉事情没有表象那么简单,一向组织松散,;$;$噩噩,在山水之间刨口食的女直人,不遗余力地破坏通往辽东的道路,意图何在?难道那些愚昧落后的女直人竟然发现了我筑路的本来日的?
萧绰沉住气,先令人依据证据指向的安车骨部落秘密进行了一番调查,这样大的举动,对一个部落来说,即便是安车骨这样的大型部落,几百个部族里的男丁长期在外,也不可能做到没有一丝消息外泄,只不过部落中的传出的消息,是少族长率领数百名男子东渡日本,同倭人做生意去了。
萧绰派的人非常的细心,调查了最详尽的情报才返回上京,萧绰从情报中立即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首先:去年冬天之前,安车骨部落曾向各个部落搜集收硌了大量的皮货山珍,东销日本,也就是说,安车骨部落已经没有存货,需要从其他部落进行收购了。
其次,这几百名部落男丁都是马术精湛、箭术精奇的年轻勇士,并没有一个老成持重的长者或者能言善道的商人,这样一批人,说他们是出海经商,还不如说他们去行军打仗更加可信。
随着怀疑对象的锁定,有关这个部落开拓海上商路,吞并完颜部落,征服其他诸部的诸多事情,尤其是安车骨部联络女直诸部会盟,约定了诸部之间不得私相仇杀、不得掠夺他人财物等简陋的法律,更让萧绰暗暗心惊。
女真人以前没有律法,现在所立的律法,其实还非常粗糙,只可以说它是一项部落联盟的统一约定,但是熟读经史,尤其熟知草原部落发展历史的萧绰却知道,这是一个国家建立的第一步,女直人骁勇善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有了纪律、秩序,进而就会发展出自己的一套文明制度。
安车骨部落已经知道摆脱宋辽的经济羁縻,别僻蹊径开拓商路,知道团结诸部,建立律法,知道鹰路的建成意味着大辽对女直人地盘的更直接有效的控制,并且果断地拿出魄力予以破坏,这令萧绰马上感到了他们潜在的威胁。
一个只知道砍杀的部落永远成不了气候,但是当一只部落学会了思考,并且开始想法设法杜-大自己,打压敌人的时候,它就有资格成为一个对手了。只不过萧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使安车骨部落得以中兴的人是少族长珠里真,这也是正常的,珠里真但有什么主张,或者得折子渝面授机宜,都是说与他的父亲,然后由他的父亲浦里特发号施令,外人眼中这位女直的杰出人物自然就是浦里特。
萧绰的直接反应就是立即发兵讨伐安车骨部落,她知道安车骨部落现在还只是具备了中兴的资格,还没有同大辽抗衡的实力,可是大辽这几年偃旗息鼓,一直在调理内部多年争斗造成的创伤,试图恢复元气,贸然兴兵,就必须得兵权下放,而她对军队的调整还没有完全结束,如非得已,她不想自己正在逐步推行的一切半途而废。
于是萧经心生一计,先以贡物轻薄有辱上国为由,勒令安车骨部落头领浦里特上京谢罪,消息传到辽东,在心中有鬼的安车骨部落顿时激起一片轩然大波,以珠里真为首的人坚决反对族长赴上京,激进少壮派只觉这些时日一手施惠一手施圣,征报女真诸部易如反掌,信心为之膨胀,摩拳擦掌领装病拖延,总之绝不往上京一行。
而安车骨浦里特却拒绝了这种种建议。当时的女真还不够强大,当时的辽国更不是腐朽没泾走下坡路的时期,当时的辽国在女真人眼中仍然具有绝对的政治权威和军事威慑力,女真人再怎么嚣张,也不敢以鸡蛋碰石头,哪怕是儿子珠里真与室韦人头领巴雅尔已经秘密达成了攻守同盟。
最重要的是,浦里特在自己的儿子身上,看到了女真人的希望,看到了女真人的未来,他虽然不是一个雄才大略的英主,却不影响做为一个老族长应有的眼光,儿子所在的一切,使得他的部落产生7日新月异的变化,就连世仇完颜部落,也彻底被他们打败,他相信,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经过他的儿子、孙子持续不懈的努力,有朝一日,女真人也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主导自己靖生活,再不受辽人和汉人压迫。
可现在不行,现在与辽国翻脸,就可能把这一切毁于一旦。
于是,浦里特力排众议,携带大批牛羊,山珍海味和北珠、海东青等贵重贡物亲赴上京请罪,他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辽人根本没有发现他们暗中的动作,因为他们的行动可以说十分的诡秘,行动地点又在五国部落境内,女真人大大小小几百个部泾,辽人没有那么准确地找到他们的头上,十有**,辽人的责难与鹰路被毁无关,而是发觉了安车骨部落的崛起,想从他们身上狠狠地敲榨一笔好处。
福-里特想的也算合理,但他万万不会想到,安车骨部落的振兴和崛起得益于折子渝这个女诸葛的帮助,而他们的大难也来自于折子渝的算计,正是成也子渝,败也子渝。
折子渝当初无心之中布下这招棋,只是考虑到心上人自立一国,在宋辽两大强国的夹缝间求生存殊为不易,给这些大国多制造点外部牵制,有益于杨浩的发展,可是她的被掳促成了杨浩的怒夺萧关,于是一切计划被迫提前,这招伏棋也就只好提前拿出来使用了。
至于此时启用这步伏棋很可能使安车骨部落成为过河卒子,来一个有去无回,那就不在折子渝的考虑当中了。再慈悲再博爱的人也有个范围,何况这丫头根本不是悲天悯人的活菩萨呢,她只为自己的亲人打算,惹了她的人,她就是阿修罗,阿修罗一怒,红莲业火焚天灭地,管你池鱼去死!
浦里特一到上京,立即便被软禁起来,几经盘问,用尽酷刑「浦里特坚不吐实,主审官以其部落安危相胁,不想这一来反倒让浦里特诏以为朝廷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马上就要对他的部落下手,唯恐儿子投鼠忌器,束手就擒,于是在升堂公审时,一头撞死在公案之上。
安车骨部落早有人暗随滴里特进京,时刻关注族长安危,一见族长撞死,不由得肝胆欲裂,立即飞马离开上京,回报珠里真。
萧绰得到浦里特的死讯,便知道再无良策以最小的代价解决安车骨部落和鹰路问题,如今只能付诸一战。
她倒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中丈夫,也不惩罚那主审官,立即下令:发兵讨伐女直安车骨部落。
浦里特一死,珠里真继位成为族长,安车骨部落已变成了少壮派的天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滴里特在少壮派头领们的怂恿下立即会盟女真诸部,历数辽因压盘剥女真各部的种种罪行,要迎战辽人,为父报仇,其气概颇有点努尔哈赤七大恨誓师伐明的气派。
女真诸部在辽人淫威之下苟延残喘多年,辽人夺其财物,淫其妻女,就是他们的族长,也是稍有触逆,便非打即骂,其中更有一族之长只因为不肯献出自己的娇妻供辽使淫乐,而被人谗称造反,引兵平了他的部落,将他鞭笞至死,丢入狗囹做了食物。女真人对辽国早已恨比天高,虽然也有少数部落头领胆小怯懦,不敢应和,但是对大多数部落来说,珠里真的宣言却像是在浇了油的干柴上丢下一支火把,熊熊的复仇之火开始服烧了。
大辽对女直一战,就在这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里开始了……
“子渝,你就叫我看一看嘛,我就看一下,就看一下。”
唐焰焰追着折子渝,惹得折子渝又好气又好笑,她护住了衣带嗔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两个月呐,根本看不出来嘛。
“不叫看拉倒,稀罕!”唐焰焰嗤之以鼻。
旁边,诸位王妃逗着孩子,一边笑吟吟地看着这对冤家吵来吵去的。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中,妙妙和娃娃临盆在即,唐焰焰在独霸后宫,对杨浩大施淫威多日之后终于也成功怀孕,比折子渝正式入宫时还早了两个月,如今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她也不知听谁说的,孕妇的肚子如果是尖的,就会生男儿,如果是圆的,就会生女孩。
其实娃娃和妙妙马上就要生了,可她却不在乎这两位王妃生男生女,只想和折子渝别别苗头。她们都是聪慧的女子,就算是焰焰,也只是性子粗放罢了,并不是个蠢钝的人,既已做了自喜姐妹,也知道万不可也暗相争斗,那样「做3不说杨浩那里必然生厌,就是冬儿这位大姐头那里也罚了关,彼此倒也相安无事,而且日子久了,彼此的感情还比其他王妃深厚,毕竟……她们还是深闺少女的时候就认识,出身来历也比较相当,所以有什么话儿能说到一处去。
不过争胜之心却还是有的,焰焰很想早于子渝生个儿子,扬眉吐气一番,可是自己的肚皮溜圆,她就紧张起来,如果看了子渝的肚皮也是圆的,那她就不担心了,大家都生丫头,再重新比过便是。可是……,看看折子渝仍然纤细苗条的腰身,焰焰也不禁泄气,现在她的小腹平平,就算她肯宽衣解带,恐怕也看不出什么来。
一旁竹韵笑嘻嘻地道:“焰焰姐姐只管生自己的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攀着子渝姐姐,你要和子渝姐姐比,恐怕合输的,你也不看折家大姐儿子一个接着一个,眼下又怀孕号-,要是还是儿子,杨尚书家就七个儿子了,杨夫人是子渝姐姐的胞姐,乃姐如此,妹妹又岂会差了?”
“哼,哼哼!”
唐焰焰恨得牙根痒痒的:“小妖精,你算是哪头儿的呀,你可别忘了,当初飞羽随风三大首领,咱们两个和小猫;可是同甘苦共患难过,偏要帮她说话,她许了你休么好处了?”
折子渝扮个鬼驶道:“我和她在汴梁,可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娃娃掩口偷笑,打趣道:“这还用问幺?子渝有孕在身,不能侍奉郎君,官人专宠竹韵一人,她岂不感恩戴德?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每天都是面带桃花,眉梢眼角春意一片,间中不知如何得趣呢。”
竹韵登时红了脸,羞得顿足道:“娃儿姐姐又来编排取笑我,哪有像你说的啊,昨夜……昨夜官人可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
妙戈)'正襟危坐,咳嗽一声道:“嗯,这个我可以做证,昨夜官人的确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的……”
竹韵大为得意:“还是妙妙老实。”
女英羞道:“你们说你们的,怎么又编排到我头上了?”
妙妙继续道:“不过……,竹韵姐姐也是宿在女英姐姐房中的冬儿听了“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晕着脸道:“官人一一一一一一官人总是这般荒唐。”
各位王妃之中,也只有冬儿,杨浩对她既敬且爱,又知她生性腼腆,接受不了大被群欢的风月花样,所以从不在她房中如此荒唐。
竹韵瞪了妙妙一眼,哼道:“算啦算啦,谁叫人家进门儿晚呢,你们愿意取笑就取笑我吧。其实……其实我也好想早些怀上官人的孩子呢……”想起杨浩对她说过的“能生几个生几个,能生多久生多久”竹韵心里一阵甜蜜,一阵欢喜,倒是根本不在乎旁人的取笑了。
这时有人清咳一声,带着笑音道:“竹韵若是也在此时有孕「那我这大王,岂不是空有如花似玉的一众美人儿,却有看没得吃了吗?
随着声音,杨浩转了出来。”官人一一一一一一”
众美人儿款款起身向他施礼,娃儿笑道:“官人说的好可怜,这不是还有两位国色天香的美人侍奉官人吗?”
杨浩笑吟吟地瞟了眼冬儿和女英,女英晕着脸轻啐一口,却没有说话。原来,这两位娘子属于体质过于敏感的类型,根本经不起杨浩大开大阗的伐挞,就算是用上了坤道铸鼎的功法,也很难让杨浩尽兴,偏僵杨浩这内功愈加的精深,房事的需求便也愈加的旺盛,如果不是有个“不怕死”的竹韵,这两位美人儿还真应付不起杨浩的需索。
方才几个女人坐在一起,随口谈笑些什么,冬儿晏晏微笑,也不觉什么,但是丈夫一到了这里,虽是同床共枕、一修双好的男人,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便岔开了话道:“好啦好啦,越说越荒唐啦,孩子还在那边玩呢,叫她们听见了不像话。”
杨浩看了一眼,只见杨姗领着弟弟妹妹,正在池塘边钓蛤蟆「杨佳穿着开裆裤,手里举着根穿了鱼线鱼钩的小竹竿,跑来跑去,喳喳呼呼,估计真有蛤蟆也早让他吓跑了,几个宫女儿紧张地随在他的身后,生怕这小祖宗跌到池塘里去。
杨浩笑道:“不妨事,他们懂些什么。”
折子渝见他这个时辰回宫,却知必定有事,便问道:“官人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罢朝回宫了?”
杨浩笑道:“不是我要回来,而是有人找上了门来,指名道姓,要见我家五公子,杨浩只好亲自充一回跑腿送信儿的,正好也偷个闲,歇息一下。”
折子渝诧异地道:“见我?谁要见我?”心中灵光一闪,折子渝忽地恍然大悟:“啊!莫非是辽东……?杨浩点头道:“不错,正是辽东来人了。”
折子渝眼珠一骆,嘴角露出一丝甜笑:“这么说,九略已经可以正式展开了?”
杨浩神色有些凝重地点点头:“不错,九略,九略,我只希望不会是为山九仞。”
折子渝白他一眼道:“怎么就不能是九九归一呢?
她微微一掸衣衫,挺直了腰杆儿道:“我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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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出手
折子渝换上了久违的公子.装「手持折扇一柄,风度翩翩,温良和玉。
人靠衣装,对那些把她奉若神明的女真人来说,如果子渝一身宫妃女儿家装扮出现,固然是丽色惊人,恐怕说服力就不是那么明显了,就算是在尚部分保持着母系社会传统的女真部落,如今女人也只有萨满巫师才叫人心存敬畏。
珠里真派春的人是他的堂叔鸟林苔,论年纪却比珠里还真小了两岁,两人按辈份是叔侄,实则情同兄弟,此人在女真人里算不上勇武之辈,不过比较聪媚*,算是珠里真身边幕僚类的一个人物。
此刻,他正毕恭毕敬地向榫子渝叙说着发生在辽东的事情。
“不知怎地,辽人怀疑到了我们头上,他们编造了个罪名,勒令我老族长赴上京请罪,趁机软禁了他逼问实情,老族长坚不吐实,碰案而死,如今辽人发兵,步步进逼……"
折子渝打断他妁话道:“你方才说,珠里真少族……啾,现在是族长了,珠里真族长与室韦的巴雅尔缔结了同盟?”
提起巴雅尔,鸟林苔立即露出不屑的冷笑:“他?哼!他们也饱受辽人凌辱,却不敢与敌人为敌。当初珠里真与巴雅尔义结金兰,对天盟誓要同进同退,可是如今辽人已侵入我女真领地,烧杀抢掠,巴稚尔却藉口室韦诸部的首领们无法达成统一意见,不肯出兵相助。临阵退缩,毁诺背信,不是男人!”
折子渝微微一笑:“或许巴雅尔真的无法统一室韦各部首领的意见,又或者他起了退缩之心「既然室韦人下不了决心,你们何不助其一臂之力呢?”
乌林!!一怔.愕然道Z“这个…….五公子,我们女真人,如今自顾不暇,如何相助于室韦人?现在辽人没有去打他们呀。”
折子渝拈起细瓷如玉的茶杯,凑近嘴唇,轻酌汽饮,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鸟林苔是个爽直的汉子,看来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我要你们助他一臂之力,是帮助他下定反抗辽人的决心。他们本就深恨辽人,如今又有你们与辽人为敌,为其盟友,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们的族人受到战火波及,被道人烧杀抢掠一番,他们是否仍然要坐山观虎斗呢?”
乌林苔恍然大悟:“五公子高见.乌林苔明白了。不过,迁人之势,凶猛如虎,如有室韦相助,恐仍难敌辽人,珠里具让我来,就是想求教于五公子,尚望五公子指点迷津。"
折号渝日光一凝,似笑非笑地问道:“珠昙-只叫你问计于我,不曾想过求我西夏出兵?"
“没有!”鸟林苔摇头:“戎族中的确有人这样提过,不过珠里应说,我女真人受惠于五公子,却与西夏国无甚交情,西夏君臣未必肯出兵相助。再者,就算西夏国君肯出兵,辽人地域庞大何止万里,麾下雄兵数十万,据驻于各地,辽人尽可出兵敌之,远水不救近火,与我女真无甚好处,反抗了朋友下水Ⅱ”
“呵呵"一一"”
折子渝轻轻一笑,“珠里真很明事理,分析的也很对。西夏实力远非辽人对手,且西夏君臣就算肯出兵,也解不了辽东之围,辽人驻屯寺西线的军队,足以与我们僵持下去。不过,女真与室韦联手不是辽人之敌,我西夏出兵也非辽人之敌,却未见得辽人便天下无敌,'这.世上还是有人,实力在辽人之上的。”
鸟林苔目光一闪,微露憬悟:"五公子是说…"’宋国?"
折拳渝道:“不错,宋国。你们本是辽国藩属,如果你们取水路遣使入宋,向宋国称臣乞援,那会如何呢?"
乌林苔在女真人中果然算是见识广博的才智之士,徼一思索,便摇头道:“恐怕不成。据我所知,当初于阊国也以中原藩属自居,可是他们与喀拉汗人大战时,向宋廷乞援,宋固却未派出一兵一卒,我听说,宋人只派了百十人的僧侣前去,嘿!那些和'旬,诵经念佛,使抵得住敌人的刀枪么?"
折子渝笑道:“一个藩属的名义,怎能换得宋人出兵?若无好处,山高路远,宋国自然不会远征于阊,可是涉及辽国便不一样,唐四分五裂,疆域各有归属,宋之所承,唯中原一地,虎狼环伺,无险可守。宋国欲图西域,有北方猛虎耽耽而视,束手缚尾,如欲北进,一无大义借口,无惧超人实力,唯恐两败俱伤。
但是唐幽云十六州,宋国志在必得,击今不动手,只'是时机未至罢了,如果你们向宋国称臣,便给了宋国一个合理的借←,有你们在辽东牵制,宋国岂有不抓住这个机会,趁势兴兵北进的道理?”.
乌林芍听了似有所动,饪还是不敢尽信折子渝的推断。折子渝又·道:“辽人兵强马壮,虎视四周,亦为我西夏所忌惮,只是我西夏固小势缏,难敌大辽,如今又与陇右宇战,脱不得身,不过如果你们有心向宋求助,我可略施小计,在道国内部再制造些泗乱,帮着霁帝下这个决心,如何?
“这个……
折苦谕笑容一收,说道,“兵贵神速,拖延不得。
迟一日,你们便多死一些族人,多被毁坏一个村寨,除非你们肯向辽人臣服,自缚双手,让他们斩了你们这些起事首领的脑袋,继续让他们盘剥、继续让他们欺压你们的父母、兄弟、子孙,继续凌辱你们的女人,否则的话,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鸟林苔想起族人所受的种种屈辱,双眉一扬,脸上露出决然的刚烈之气:“乌林莒,愿遵五公子之计行事!”
五月天,上京城,浓荫如盖。
树下一铺凉席,小皇帝牢儿正在席上玩耍,一旁萧绰只着宫中日常的衣着.坐在席上,轻摇团扇,冷冷笑道:“室韦五部也掺和进来了?哼!为了一个部日固德,他们还真敢与我大辽为敌呀,看来这几率我大辽休养生处,息事宁人,真是惯坏了他们!让耶律休哥去,打出我大辽的威风来,要不然……我辽国五十多个藩属,都要脸鼻子上脸了!"
“遵太后旨意!”'
大辽枢密琴声应旨,匆匆退了下去。
“娘!”
牢儿奶声奶气地叫她
女真,;
萧绰转嗔为喜,抱过儿子,在他屁股蛋上拍了一把,“儿子,当你把一个人当成对手的时候,就不要小看了他。无知小民可以狂妄,因为他们再狂妄,也不过就是痛快了那张嘴巴,无碍天下,可是做皇帝的,不可以。一个皇帝如果也这样想,那就是灾难的开始,懂么?"
牢儿眨眨眼,萧绰道:“突厥,匈奴,鲜卑,都曾有过轰轰烈烈的辉煌,它们还有我们契丹,在没有崛起以前,都是草原上的一个小部恁,和现在蝽女真人一样弱小,蝼蚁一般的存在……”
她屈指一弭,将爬到袍上的一只蚂蚁弹到凉席上,淡淡地道;“真正的蝼蚁,永远都是蝼蚁,而一个部族,却可以生长壮大起来,由一只蝼蚁,变成一头猛虎的,要想不受到它的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还是蝼蚁的时候,辗死它!懂么,儿子?”
“嗯!”牢儿似懂非懂,却马上跑过去,抬起光光的小脚丫,在席
子上追着那只蚂蚁使劲地踩起来,逗得萧绰“噗哧”一笑。
王奸是宋国驻辽国的使节,四十多岁,正当壮年,为人处事谨慎沉稳,平日里除了于馆驿中练字绘画,只要出门,就是往南城去。上京的南城和北城泾渭分明,南城主要是汉人聚居区,有一幢大酒楼名叫雁回楼,地道的汴梁风味,王大人偶尔会到酒楼去,品尝一下故乡风味。
这些天王大人出门的频率就多了些,辽国正与女真和窒围人开战,市井间传言纷纷,身为宋国使臣,王大人也负有搜集情报的责任,对这样重大的举动,自然格外瞩日。民间的传言虽然尽多夸张,不过在他看来,却远比通过官方渠道打听到的消息更加可靠,所以出入雁回楼的次数就特别勤快起来。
·'穿着一身寻常士子的衣服,黑白两色,圆领长衫,就算是辽人也常常这样打扮,何况身在汉人聚居的南城,乏不起眼,王秤带着一个小厮,两个侍卫,扮做寻常主仆,进了雁回楼。
他是这儿主儿的常客,不过从掌柜的到店小二,都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只晓得这人是个惯在上京做生意的。王科不得不小心一点儿,虽说这做生急的掌柜的不会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但是如果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对他在酒馆中打探消息,就不太方便了。
北国的汉人,历经唐末百余年战乱,最后被石敬塘连着幽云十六州一块儿送给了契丹人,这才过上稳定的生活,头些年契丹人对汉人的盘剥还比较重,就是这样,北地汉人也没想过要投靠那个陌生的来国,待后来由于北地汉人众多,契丹皇帝也意识到对这个庞大的族群必须改变政策,从律法、制度上,对他们的岐视便越来越小,及至萧绰秉理朝政,唯才是举,不非汉胡,汉人的地位进一步提高,可以说现在北国的汉人比海海国人、奚人对辽国都更忠心。
因为他们不管仍然务农还是经商务工,继承的仍是农耕社会的那一套,希望社会稳定,政局安定,至于这皇帝姓李姓赵还是姓耶律,对这些小民来说毫无关系,王科也是到了上京之后,才渐渐认识到这一点,以前他一直以为北国汉人生活如地狱一般.日夜翘首南望故国流泪呢。
点了麻腐鸡皮,红丝水晶脍、软羊、旋炙猪皮肉、鲐脯新法鹌子羹等几道菜肴,又叫了壶醪糟,王科自酌自饮.,侧耳倾听着.众人高谈阔论。
“嘿!听说室韦人也跟着掺和进来了?”
可不是’朝廷派了耶律休哥大将军出.征,运下苦他们好看了。
湎楼里,多是汉人,不过大多数都是世局北国的汉人,早已以迁人自居,说起耶律休哥来,便也自豪的很。
“杀鸡焉用牛刀!女真人和室韦人作乱,哪用得着耶律休哥大将军出征呀,那些蛮人一闻休哥将军大名,便往郧穷荒僻埃里一躲,往哪里找去。休哥将军得追着他们钻山沟么,岂不有辱大将军的威名。”
“你憧甚么,太后娘娘这是杀鸡儆猴,打他个狠的,让四方要夷都
老老实实的,莫再惹是生非……”
王种没有听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顺手挟了一箸麻腐鸡皮,刚刚端起酒来,耳边忽听一个声音十分恭敬地道,“公主,请。”
声音不大,在那高谈·阔千中细若游丝,寻常人自说白话,对这么一句乍尔传来的话很可能就自动过滤了去,可是王科本是在朝为官的人,对爵位官禄一类的东西较常人敏感,他出来饮酒又是为了打探沽息,本就在耳听八方,登时听在耳里。
王种霍然抬头,向那声音望去,就见一十、身材纤巧的女子在几个人的簇捅下正向店外走去,那几人散开左右,与那女子保持着一定的距舀,同时也把她与其他人隔亓了距离。看其模样,都是仆从身份。走起路来,那仆妇婢女们脚步姗姗,举止合仪。前边两个导引的男子领下无须,白白胖胖,低眉顺眼的模样像是……宫里的内宦。
到了门口,那女子似耢阳光刺眼,脚步微微一顿,旁边立刻有人递过帷帽来,那女子接过帷帽往头上一栽,这一侧脸儿的功夫.王科使瞧清了她的眉眼,看那模样,依稀便是一个人,王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子。
那时是在金殿上,先帝殡夭,新帝登基,遮封群臣的时候,那女子也如眼前这个女子,一身的白,以他的官阶,那时站立班巾比较靠后的位置,恰也只能看到她的半脸,那眉眼轮廓一般无二。王科的身子登时一震:“怎么可能,难道是她?”
王种是晋王潜邸的出身,是赵光义的心腹,也是少数几个知道永庆公主还活着的宋臣.当下不敢怠慢,王科吩咐那小厮留下,立即带着两个侍卫追了出去。
那几个人出了门,便让那截了帷帽的女子上了辆马车,四下里护捅着往北城行去,王科赶紧上马就追,追了一阵儿,斯斯到了皇城范围,以他的敏感身份,可就不便苒行了。远远看去,但凡行至有官兵把守处,有人上前说上几句,那把守的城卫士兵便闪过一旁,笑嘻嘻的招手放行,王秤看了一阵儿,心中急急思索一阵儿,拨马便往回走。
处那一行车队饰人看琴王科走了,原本拿胫作调的样子顿时船来。
车上那位永庆公主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他走了?咱们哪天执行下一步计划?今天要是没有旁的事,我可卸妆啦,韵王妃传我的这易容法儿倒是奇妙,只是大热的天,脸上腻腻的,透不过气儿春。”
另一个扮侍女的“飞羽"秘渫便芙道:“你扮公主,大摇大摆地在
那吃酒,我就得在你身后眼巴巴看着,还不知足?”
“你们不要笑闹了。”那扮太监的白胖汉子训斥了一声.声音倒是阳刚气十足,全无方才细声细气儿的动静,他又转向另一个白脸汉子说道:“大头兄,这一回有赖你多多帮忙。回头还得看那王科回不回雁回楼,如果他向店家询问戍等身份,渝王妃说,让他雾里看花,挺磨不定,效果最佳,那我们见好就好,到此为止。如果遑王科无所表示,那我们还得劳烦大头兄,咱们还得找机会在他面前再演一出戏。"
大头笑道:“无妨无妨,上京城天子脚下,能人无数,不过这市井之间及至皇城,我还算是有点面子的,大哥能记起我来,我就开心,帮这么点小忙算甚么。”
那人一笑,“说起大王,大王很挂念你,大王说昔日兄弟,很快就要相聚,唯有你独自留落北国,如果可能,还是希望你能随我们一起回去。”
大头的脸上也有些波动,他抿了抿嘀唇,还是摇了摇头:“我的家……在这儿,西夏就不去了。兄弟贵在知心,也不必朝夕相处。呵呵,我大哥能成为一国之君,我也替他高兴呢,现在枝不能说,可早晚有一天,戎能对人家讲的,那时我就对白己的儿子说,你爹的结拜大哥,是一国之君,要是他想混出点名堂,我就让他去报效我大哥。我的丈人、我的娘子,对我都甚好,这上京…"'我不想离开了。”
看到出,大头还是有些心动的,只是他的确舍不得自己的家↑也知道家人不会跟他远赴西北,而且他也有些自知之明,做个夭牢的牢头儿他还绰绰有余,可到了西夏能干什么?大哥做了皇帝,小六和铁牛都是大将军,可他并没有那样的才华,在这里他很风光,他找到了自己的尊严。
他从小就靠别人的施舍,现在不想继续接受别人的施舍了,哪怕给予他的人,是他的兄弟。
·旁边那人似也明白他的心意,只是轻轻一叹,没有再说什么。
王科急急返回酒楼,小二迎上来笑道,“哎哟,王爷,你逼是去哪儿了,饭菜都凉了。”
“哦,我……出恭。”
王科一愣答道:“带我-去净手,饭菜再热一下。”
“好嘞,您跟森来。"
小二引荐他往后走,王科往四下一看「含笑-河道,“方才,有一女子出门而去,那女子…"'你可识得她身份?"
小二诧异地道:“女子?哪个女子?”
王斡前后一说,小二眨眨眼道:“这个么,老爷您恕罪,酒楼里
人春人往的,小=可记不住。”
“哼,你们干的就是这样营生,眼睛毒的很,哪有什么不记得的?"王科自袖中摸出一锭大银,往他手里一拍,说道:“不瞒你说,郧女子姿色殊丽,令人心动。老爷我…"’咳,老爷我长年在北国经商,身边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儿,不晓得那女子是甚么身份,我想……我想……一一
小二恍然大悟,吃吃笑道:“王爷您瞧上那女子了?呵呵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光明正大嘛。不过您这好事儿,我看着够呛。您还是别打人家主意了…"'
小二嘴里说着.生怕他把银子抢回去,赶紧的塞进了袖中。
王科眉头一拧,故作不悦地挺起胸膛,“怎么着,王老爷家财万
贯,配不上郧女子么?你说,她是甚么身分。”
小二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那女子什么身份,小的也不·晓得,只不过上一次那女子来,是雅公主陪着的.就连雅公主对这女子,都客客气气的,想必这身份,低不了。”
“啊!竟然如此么?”王科故作沮丧,心中却是暗暗吃惊:“雅公主?那是皇室女,如果这女子果真是永庆公主,自然有雅公主陪同最为合适。难怪圣上寻遍天下都找不到公主下落,难道……她不但到了北国,而且同北国皇家搭上了线?公主…"'公主她这是要做甚么?”
王科心娑飞快地转着念头,又故作不甘地道』“不会吧.就连…'雅公主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小二哥,你可别逛我。”
小二急了,连忙道;“怎么会呢,不瞒您说,王老爷,上一遭雅公主陪着这位姑娘来湎楼饮酒,是小的送菜进去的,小的记得清楚,她们点的都是汴梁有名的菜肴,小的先传了几道菜进去,后来送一条红烧鲤鱼进去时,恰见那女子举袖拭洎,说甚么……说甚么…"’
他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想不出来了,王科心急如火,连忙又掏一锭银子,塞进他的手去,小二眉开眼笑,说道:“听她说甚么吃着这饭菜,却有故乡风味,不由让人想起家乡,想起她的爹爹娘娘、还有自家兄弟,忍不住便要落泪。”
“小的就见雅公主好言劝慰,还说甚么太后娘娘已把这事儿记在心里,只是大辽这两年不太平,一时半晌的还腾不出空春,叫她安心住在这儿,有什么缺用只管说.再过两年,太后一定发兵,为她讨还公道。
小二咂巴咂巴嘴儿,点头道:“小的琢磨着哇,这女的一定不简单……
不简单?当然不简单?
五月艳阳天,王大人的头顶却是嗖嗖直冒冷气,他回到前厅,食不知味,勉强应了个景儿,立即结帐回去,到了馆驿之中,立即写下一封密信,唤春心腹,嘱他以十万火急的速度急呈汴柴。那心腹不敢怠慢,领了七八个人,俱是一人双马,立刻启谖上路.
王科大人的密信,和女真的使节,谭后脚儿的进了东京汴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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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兴兵
宋国对幽燕,确实是志在必得的。因为宋得天下,先天不足,宋朝不比汉唐,汉唐继承的分别是秦隋两朝的疆域,北疆西域尽在手中『而寥得天下前.唐朝已灭亡一百多年,中原诸侯混战,及至宋朝一统中原时,西域和北方都已被外辕.掌握并统治多年了,在当地已经有了扎实的基础。
占据北方的是辽帝国,拥有幽云十六州这块战略要地.居高临下,随时可以铁骑南下,策马中原。而西北本耒还是有希望收复的,问题是辽帝国的统治者也并非鼠目寸光的平庸之辇,他们知.道一旦宋国得了.西域,使如虎添翼,那时再攻幽燕势在必然。
而辽国一旦失去幽燕之地,不只是沦丧大片领土的问题,而且战与和的主动权掎操之于宋人之手,宋国一旦出觋一个志在四方的君主,大军随时可以出雄关,将他们打败,甚至落得个像匈奴和突厥一样的下场,被汉人赶到西方仝。所kA为了保住幽燕,必先保西域.以牵制宋固,不能倾力北伐。
这一点宋国也看的很清楚,所以立国之初就定下了先南后北,一统天下之策。赵匡胤建封桩库以储备军资,对外只说有朝一日要用钱·赎回幽燕,以此迷惑北国,而到了赵光义的时候,南方已经完全平定,偶有叛乱已不能撼摇宋国的根本,宋国十年生聚,兵强马壮「封桩库钱粮堆积如山,足以支撑一场动员全国兵力的大战了。
所以,赵光义登基伊手,就已接手皇兄的准备,继续从各个方面猷着北伐的准备,在北方沿线设置粮仓、军械库,抓紧训练军队,他现在所欠缺的仅仅是一个锲机,一个合适的机会。
现在,似乎机会已经到了。
女真和室韦分别派来了秘使,向宋国称臣,并乞请宋国出兵「讨伐道国。
女真和室韦是辽国的落属,他们背辽向宋,对宋国来说是一件扬眉吐气的夭事,要知道宋现在的藩属国远不及辽国之多,如今隔着辽国有弄族来降,岂不正是四夷臣服的征光。赵光义当然高兴,可是这种顺服是有代价的,那就是宋国要出兵讨伐辽国,以解女真与室韦之围,为此,赵光义立即召集心腹重臣,商讨此事⊙
此时的夫宋朝廷,经过一番大清洗,已经彻底换上了赵光义的人,潘美、曹彬这样的军中鼎柱,现在都赋闲在家,贻养天年了。西文臣方面,更是焕然一新,除了一个墙头草的张洎,几乎全都是赵光义在.开封府潜邸时的旧人,诸如程羽、贾楼、宋琪等人。
尽管现在的文武臣僚都是赵光义呤口腹,但是群臣议事,对是否征辽,发动多大规模的战争,要达到什么战略目的,仍是意见相左,僵持不下。对于发生在辽国东北的这场战乱,朝中文武都认为应该加以利用,只是在如何帮助他们方面,以及是否出兵方面,达到何种目的方面各有异议。
罗克敌日前在武将序列中排名第一,虽然枢密使曹彬仍然在位,却已托辞重病赋闲在家,只挂着个空衔,罗克敌目前是掌握军中实权的第一号人物。这是他主掌军权后所遇到的第一桩战争,对头又是强大的辽国,罗克敌不无谨慎,经过一番慎密的思索,他才出班奏道《“圣上,臣以为,辽国如今是当之无愧的北方之王,雄踞草原的一头猛虎。而北方诸部族与之相比,皆豺狼也。以狼搏虎,无异于以卵击石,然而若是群狼搏虎,则虎虽凶悍,亦首尾不得相顾『其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因此,女真、室丰之乱,对我宋国是一个机会,我们不应该放过*臣之见,凭女真、室韦之力不足以撼动辽朝根本,我们若想利用这个机会.可予女真和室韦财帛粳米军械方面的支持,以助其支撑下去。同时,可效仿宋攻西夏辽国出兵牵制之策.调一路兵马北伐,.牵制其·主力,使其无心两面做战,迟速结束对女真和室韦的征讨。”
赵光义听到这里,有些不悦地道:"罗卿不知朕的心意么,这么做,与我宋国有何好处?
当然有好处。
罗克敌已思虑清楚,侃侃而谈地道:“据臣所知,辽朝对其藩属压迫盘剥甚重,各茫属势力皆怀怒而不敢言,如果女真和室韦安然渡过难关,得以保全并壮大,必然鼓舞其他草原部落.群狼皆生异心,处处与辽国为难,辽国使要顾此失彼,国力必然削弱,到那时我朝再以倾国之力行致命一击,必可一战而鼎定。同时虎狼毕竟是虎狼,不管是虎连是狼,皆非善类,只可利用,不可寄以心腹,这一点还请圣上三思
赵光义听的有些焦倏起来,或依着罗克敌的主意,要扶持培植这些对辽国怀有贰心的这些藩属都得拿捏好分寸,不能一蹴而就,得逐步渗透,在扶植的过程中,逐渐把他们控制起来,仅这一步恐怕要取得成效都得一二十年的光景。
而辽国呢,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何况现在的辽国远非瘦驼可比,现在辽国主少国疑,孤儿寡母,这样的好机会不利用,要等到一二十年之后,那时少帝已成壮年,迕能这么好对付么?最重要的是……'到那时,这收复燕云的功劳属于谁?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虽说返建功立业的不是自己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孙子,总不如这荣耀加诸己身来的快意。这计策实不可行。
赵光义转眼看见了国舅李继隆,颜色又转柔和,忙问道:“霸图啊,你怎么看?”
李继隆,字霸图,祖籍上党,其父是大宋开国名将李处耘。李继隆的妹妹经赵匡胤撮合嫁与赵光义为妻,便是当今的李皇后,因为李继隆的父亲李处耘与赵匡胤的结拜大哥慕容延钩不和,所以李继隆虽满腹韬略,却受到父亲的牵累,始终受到压制。
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是赵匡胤的死党,赵光义上位之后.因为口口声·芦说一切都要遵循先皇旧制,所以当时没有大的动作,直到这次借着清洗前朝老臣的机会,才把李继隆提拔起来,如今李继隆是侍卫马军都虞侯,在军中也是个实权人物。
李继隆思索片刻,谨慎地道:“圣上,臣以为,今日之辽帝国,·远非昔日匈奴、突厥那种部落联盟可比,道国实力较之以前那些为祸中原的单于可汗强大十倍,想当初汉唐两朝对付匈奴和突厥这样的大部落时尚且要大费周章,我宋国如今
面对强敌,更不可贪功冒进,轻率行事。臣以为,罗大人所议甚有道理。
赵光义一听国舅也这么说,不禁大失所望,武将班中有一员将,乃是殿前都虞侯崔翰。崔翰,字伸文,京兆万年人。少有大志,风姿伟秀,曾从周世宗征淮南,平寿春,取关南,以功补军使。宋初,迁御马直副指挥使,后妻端州刺史。他是前朝老将,因为近几年一直在地方上任职,所以没有受到大清洗的波及,朝中武将提拔了太多的新人,总得有几个老将压阵才行.这崔翰带兵颇有一手,赵光义便把他调回京十充任殿前都虞侯,算是枢要部门的职务了。
崔翰眼见曹彬、潘美等老将一个个都靠边站了,抱着明哲保身的态度,为人处事甚是小心,也特别注意体察上意,一见圣上满脸不愉,晓得圣上有心北伐,他略一思忖,便迎合奏道:“圣上,臣以为,所旮乘者,势也;不可失者,时也。乘此破竹之势,取之甚易。
如今女真、室韦弃辽来投,便是我宋国藩属,辽人侵我藩属「我朝·出师有名,此之为势。女真、室韦居辽之东、辽之北,有他们牵制辽赖,我宋国趁机出兵,辽国便得腹背受敌,必难支绌。所以,臣以为当趁此良机,大举北伐,光复幽燕,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赵光义一听龙腹大悦,转首又问一众文官。张泊此人虽然品行差些,但是确有实才,而且不仅通古博今,善理民政,对于军事也不是一个门外汉,曾向朝廷献练边军之策.朝廷依此办理,卓见成效。他仔细想想,也觉得以宋国此时强大的实力,而辽朝又恰有内患,如果准备充分、指挥得当,北伐未必不可成功,便也应声附和。
不过贾琪、宋琰、荤羽等人的意见却不统一,他们都是真心辅佐赵光义的人,也都是有真才实干的人,不过这三人说好听点叫做为人谨慎,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三人思虑良久,总觉得出兵北伐有些冒险,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是辽宋除了在打汉国的时候借着汉国的由头小有切有磋,两国还从未直接向对方宣战过。
胜了于圣上来说是锦上添花,一旦失败,岂非得不偿失?有此考虑,三人表达的意见便比较保守。赵光义对他们的意见还是颇为重视纳,见他们也有些犹豫,那热切劲儿便又淡了些。
这厢商量了两灭,还没一个结果,王科从辽朝派回来的人便把秘信送到了赵光义的御案前,赵光义看罢来信,不禁又惊又骇:永庋已然流恁北朝?不问可知,萧太后必然以之为奇货可居,一俟平定内部,兵马强壮之后,她就会祭出永庆公主迳件法宝,大举挥军南下了。
王科信上还说,此事还待仔细打听,眼下尚无十分把握确定,可是……这种事怎能等他查个水花石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结合眼前对辽是战是和的僵局.手打由于迳封信,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北伐,不止是他大哥赵匡胤的夙愿,也是他的夙愿,因为北战-的成·功,代表着无上的荣光,帝王尚有何求呢?不就是彪炳千秋的功业吗?
而对他来说,还有一层目的,他需要这旷世之功来为他文过饰非。随着宋皇后母子三人被掳走以及离奇而死,有关先帝驾崩的种种谣言又开始甚嚣尘上,重新被人提起。别看这些都是无形的力量,可是那种无形的压力,也能让人寝食不安,尤其叫人担心的是身后之名。
如果他能夺回幽燕,那就再也不必为此担心了。他是宋国的二世皇帝,将来的谥号必然是太宗,他宋太宗的命运就会像唐太宗一样,不管弑兄杀弟灭其子嗣,干下多少龌龊事「都可以被赞誉为雄才大略的千古明君。
囡为儒子们'一直宣扬国之四'维,札义廉耻。
守国之庄厂,在饰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如果一个君王身上有着不可洗刷的污点,德行大大地有亏.可这他却能立下不世功业,天下在他治理下却是国泰民安,那该如何向世人解释?
所以,英雄必然是和圣人划等号的,有功者必然有德者,纵然他真纳有什么劣行恶迹,也可藉一支妙笔避重就轻,矫饰过去。
而现在,他又有了第三个理由:永庆!
先下手为强,后车手遭殃!
赵光义拍案而起,厉声道:“顾若离,立即宣文武两班重臣到皇仪
殿候驾}”
顿都知见他脸色骇人,不敢多问,连忙答应一声,匆匆退了出.'基。
赵光义双手据案,又看一眼平摊于书案上的那封秘信,眼中射出栗人的光芒:“北伐,必须马上北伐}趁你病,要你命,一箭三雕「一并·了结!”
群臣应召来见,发现态度一直有些摇摆不定的圣上忽然变得异常坚决起来,他已经不再询问众臣是否应当北伐,而是命令众文武立即拟定北伐的详细计划,马上就到六月份了,北伐正当其时,时不我待,不可再延贻半日。
赵光义的一道圣谕,‖x∥整个宋国庞大的战争机器都开始运动起来,‖x∥筹备粮草、军械、军饷的,‖x∥集结、调遣军队的,‖s∥动员州县民工的,‖W∥征调马匹车辆的,‖.∥翰林院的学士们也不闲着,‖n∥咬文嚼字地弄出一篇讨伐辽国的檄文.‖è∥其内容无外乎是先历数幽云十六州的历史归属问题,‖t∥再谈幽云十六州的汉人百姓如今处于何等的水深火热之中.再说辽国部落这么些年来打卓谷、劫掠杞边的劣迹,最后再提一下女真、室韦千里来投,戎朝圣天子的仁义王道。‖符号.内英文为最.快更.新地址∥
在赵光义的催促下,满朝文武的通力合作下,再加上这么多年耒为···了北伐早已开始的先期准备,仅仅周了一个月的时间,所有准备工作便一切完成,赵光义御驾亲征,统率战将百员、健卒虎士三十万,挥戈北向.浩浩荡荡直奔辽固。
赵光义主意既定,便召集众臣早已商量妥当,幽云十六州地理,幽、蓟、瀛、莫、涿、椁、顺七州位于太行北支的东南方,其余九州在山的西北方。幽州居中,最是险要,他的主意就是挥军北上,直取幽州,夺下这一点,便可以此向两翼扩张,东与女真联通,再藉女真与坌韦联通,形成一张鲸吞大辽的钳口。
辽朝文臣得知宋国大举兴兵北伐,不禁吓了下
跳,消息急急传到宫里去.萧绰闻讯不禁勃然大怒。
她立即召集文武商量对策『文武百官在宫中计议半日.一道道征调裁粮、兵马的诏书使飞出了上京城。
萧绰令韩偌、耶律善布、耶律漭等兵发固安、涿州,命北院大王耶律希达、伊实王萨哈等率兵戍守燕地,辽在幽州屯驻的汉兵有神武、控鹤、羽林、骁武等军调拨北院大王麾下;又有契丹、九女、奚、南北.皮室的族帐军尽皆听用。与此同时,马不停蹄地从存京调集兵马,颖计总兵力可达二十五万。
军事上如此安排,嘀仗也是要打的,辽国文人殚精竭虑,也炮制出了一篇讨伐宋国的檄文,同样先从历史上讲唐亡近五十年后,契丹已然立国,彼时世间尚无宋国.晋皇帝石敬瑭年割“幽云十六州”与契丹,从法律上、事实上,该地都已成为契丹领土『而此时周和宋还没建立。不管是周世宗北伐还是赵光义北伐,实际上都是对契丹的侵略。
檄文又讲宋立国之初,国小力微,故交好契丹,开宝七年主动遣使至辽,与辽签定和约,两国友好,互不侵犯,如今一统中原,立即徘毁和约,兴兵侵略,出尔反尔,利欲菜心,尽丧大国风范云云……
赵光义亲率大军闯入辽国,待见了辽人的这篇檄文,通篇看罢不见一字提起永庆,心中稍安。他本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准备一旦辽国祭出永庆公主这招棋来,就把宋娘娘母子三人被掳的罪名强行栽到辽人头上,永庆公主身陷敌手,说什么自然由不得自己的本意,这里又是辽国境内,麾下兵马与辽人除了在战场上不可能有什么接触,他完全可以控制得住局面,如今辽人不提永庆,他自然也不会自找没趣,只冷笑一·声,把檄文弃之地上,拔剑北向,挥军突击猛进……
“去,把绳子系在树上。”
小杨佳把绳头儿递给猴子,那猴儿接过绳子,鬼头鬼脑地四下看看,纵身便跃上树上,很快就按着杨佳的比划,把绳子系好。杨佳柏手大笑,另一头也已系好,绳下缀着一块板子,一具秋千这便做好了。杨佳坐到板上,双手抓蘑绳子,兴奋弛对丫环道;“快.',.快快,推我,再高一些。”
“杨佳,你忘了,上回摔个屁墩的事儿啦吗?”
杨姗领着一只小白狗.像个小大人儿似的走过春,很严肃地训斥弟.弟,“再摔得惨兮兮的,看谁给你擦鼻涕,去,玩别的去。"
杨佳愣头愣脑地从秋千上下来.杨坍眼中精光一闪,突然闪封他身后,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哈哈大笑道:“我的啦,秋千是我的啦,哈哈哈哈^”
“你……欺负人!”杨佳气极败坏地叫起来,杨姗晃着脑袋眉开
眼笑地气他:“不服气呀你,狗狗,把他给我赶开。”
“汪!汪汪!”小狗狗狗仗人势地叫起来,虽然狗儿不大,呲牙咧唱的样子却很凶,杨佳掉头就跑,杨姗乐不可支,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胆子真小.太没出息啦,小狗狗都怕,哈哈哈哈……
姆只得意了片刻功夫,就听大姐妈雪叫道:“小佳,你带小白
轩么去?"
就尾杨佳得意洋洋地又跑回来,那小狗一见跳上去又叫,再只汪了两声,杨僮伸手一指,叫道:“给我咬它!”
“嗷^~”地一声狼嗥,从杨佳背后蹿出一条通体雪白,体形庞大的
巨狼,两耳尖削如刀,牙齿雪白锋利,两只凶睛放出碧幽幽的光芒。
那小狗呜咽一声,趴伏在地上,连动都不敢动了,杨佳一见捧腹大·芙,笑得正得意.心疼自己小枸的杨姗从秋千上蹦下来,跑到他身边,在嘴里哈了哈手指,便往他的头上使劲一弹。
“哎哟!”杨佳接着辟袋,眼泪汪汪地叫:“大姐,夭妗,二、姐打
我……
一旁花丛中走出了杨雪,杨雪已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杏眼桃腮,肤如沃雪,酷肖乃母罗冬儿,她身着一身武士短打扮的夹红袄,脚下鹿皮的抓地靴,头栽雉羽白凤盔,小蛮腰上挎一砷吞口镶宝石的罗马风格腰刀,肩后背一具量体打造的小弓,嗬!虽还未到十岁,已经有点小美人儿的韵味了。
“小姗,你又欺负弟弟!.?’
大姐头就是大姐头-,杨雪瞪了杨姗一眼,便摸着杨佳的头哄他道:“乖啦乖啦,你可是男子汉喔,别叫人笑话。爹爹说啦,再等你大两:岁,送你去天山灵鹫峰随静音师租学几年武艺呢.等你有了大本事,二妇弹你多少下,你都弹回来。"
杨佳一听破啼为笑,伸着手指开始数起来:"一下,二下,三下……”
杨姗翻了翻白眼儿,哼道:“敢打我,我告诉大娘,大娘说啦,男人不许打女人。”
杨雪瞪她道,“就许你欺负弟弟?走,二娘要打猎去,你跟我一起嘉,练练骑射。”
“我不要。”杨姗转身就跑:“我才想起来,娘亲要我练抠字!
彀写完呢,戎去写字啦,大姐你自己去吧。”
杨姗说着,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不远处,土丘堆筑的假山轩亭上,杨浩含笑看着儿女的打闹,耳朵听着萧伊的禀报:“定国节度使宋倔已自府州调回汴梁,随驾出征,宋廷另遣指挥使孔守正驻守横山,并带来两万兵马,以补允砰府两州兵力。同时…"'陇右尚波千已遣人与夜落纥、罗丹议和.双方约定以会宁关、白石山为线,各据东西而停战.由此收缩童羽、巴萨、狄海景等人回返,增兵于萧关,对我萧关守军加强了攻曹。”
杨浩做做一笑:“这个结局,想必是宋廷出面调和的结果了「麟府增兵,严阵以待,萧关那边促使尚波千加强攻势,赵光义是怕我扯他后腿呀,呵呵呵,由他去,我们就和尚波千好好地掐一架,让他老人家放地北上好了,不过……要是万一打过了头,那可纯属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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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过招
六月底,骄阳似火,大宋皇帝赵光义亲牟精锐禁军自镇州出发,六天后抵达金如屯,募熟悉辽固地形的百姓百人为向导,第二夭抵达东易州,过拒马河,悍然进入辽圆领土。
若论单兵-象质,宋国禁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辽人生性强悍,是天生的战士,双方各具优势。
辽人兵种以骑兵为主,机动力强,不过这一番战争的主动权不是字握在他们手中,辽国立国五十多年,已经步入封建文明社会,拥有了大量的城池和定居的城市百姓,有城就得守,宋军逼其弃长就短,而城池攻防战和阵地攻防战方面,骑兵的咸力根本发挥不出春,论步卒战·力,普天之下,谁能掠宋人之兵锋?
是以赵光义进入辽国境内,一路攻城拔寨,势若破竹,辽国易州刺史刘宇,涿州判官刘厚德眼见宋军强大,顿时战意全无,相继献易州、涿州于宋,这更助长了宋军的士气,赵光义一面受降辽军,符其编入自己的队伍,一面继续北进,毫不停歇,十天后便抵达幽州城下,驻踔于幽州城南的宝光寺⊙
宋军整整三十万大军,仅仅鹂了十天,就抵达了幽州城下,中间还攻克了两座大城.这样的行军速度,在那个时代简直是骇人听闻,消息传回宋国,大街小巷人人欢呼,似乎胜利已唾手可得。谁也没想到十向强悍的辽人竟然是个纸老虎『如此的不堪一击。
宋军的闪电战术把辽人也吓坏了,辽朝得知宋军仅用了十天时间,三十万夭军使直抵幽州城下,也不禁吓得目瞪口呆,这时各路援军逼未全部赶到,萧绰等不及援军集合完毕,使令先行赶到的人马立即驰援幽州。
幽州守将是耶律学古,有尾宋军气势汹汹,耶律学古不敢出战,倚仗坚城死守待援,幽州城内屯有御林军、神武军、控鹤军等精锐汉军部队近两万骑以及契丹、奚渤海等各族兵马数万人,城内储备的粮草足够支持数年,只要城池不被攻破,他还是有信心守到援军赶到的。
辽国上京临潢府、中京大定府、东京辽阳府周围的卫戍部队则马不停蹄,赶向南京幽州,一场真正的较量在幽州城下开始了……
西夏兴州府,杨浩在得知赵光义兵抵幽州城下的时候,立即决定兵发萧关,进攻陇右。哒候到了,此时除非他直接进攻宋国.并且取得重大胜利,否则赵光义决不会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回师国内。
“陇右尚波千,一直对我西夏虎视耽耽,他接纳夜落纥、李继筠,并且派呼延傲博助李继筠兵出萧关袭我峡口.鼓动甘州回纥及拓拔百部之乱,就是一个明证。尚波行一日不死,亡森之心不绝,今萧关已在我手,尚波千日夜挥师猛攻.今又与夜落纥、罗丹媾和,抽调大量兵马集结于萧关一线,可见在尚波千心中,我西夏才是他的死敌。
宋太祖有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孤深以为然,孤决定兴兵南下,讨伐尚波千,以种放、张浦镇守兴州,杨继业为前敌主帅,艾义海、张崇奠,、拓拔昊风、杨延朗为前后左右四军主将,李华庭为先锋,獐余峤为监军,立即开拔,不得延误。”
柽浩如是说。
穆余峤穆舍人是宋国奸细,现在他的使命已经结束了,李华庭接到的秘旨中第一条就是让穆余峤穆大人在战斗中“自然死亡!”
自从他刚刚投奔西夏时,“飞羽随风”就已把他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了,在此之前,从未有一个国家把情报工作看得如此之重,拨付大量经费培养扶持这样专业的一个机构,而杨浩却在仅据芦州一隅之地时,就开始苦心经营。辛勤的付出获得了回报,杨浩的情报组织论效率,堪称天下之冠。
大军浩浩荡荡开赴萧关,声称要坐锦兴洲的杨淮,也悄然险着杨继业的中军,向萧关开拔了。
此时,赵光义正在攻打幽州城,攻势最猛烈的时候,一个时辰就发箭逾百万,可以想像那是一副怎样壮观的场面.具个是箭如雨下,当日战后,城中辽人只招集妇孺老弱随手捡取,片刻功夫,捡拾起来的箭矢堆积的就像柴禾垛一般高大,但是幽州城仍是岿然不动,要攻下它,仅仅远攻是不够的,必需要让宋军踏上它的城头,而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幽州的五六万兵马,足以把整个凼州城守成铜墙铁壁,而宋园三十万大军把幽州困得水泄不通,却无法把三十万兵力全部摆上战场「于是各部轮番攻城.竭力消耗着城中的兵力。
此时,辽国北院大王耶律奚底、乙室王耶律撤合、统军使萧讨古三路援军已经赶到幽州,却被宋军左右先锋傅潜、孔守正率部阻截,随即宋军主力蜂拥而至,十万辽军被二十多万宋国禁军的虎狼之师杀得溃不成军,只得放马逃窜。
宋军撒开双腿狂追不舍,好在辽军大多是骑兵,逃的虽然狼狈「却不至于发生一旦溃败『便全无反击之力,只能任人宰割,损失惨重的局面。
这时辽国第四路援军到了,这一次赶到的是耶律斜轸,这员老将刚刚赶到,就见前几路援军拿出了吃奶的劲儿拼命逃跑,情知此时正面迎敌,在锐气正盛的宋军面前绝对讨不了便宜,于是扎营于得胜口,树起青色大旗,军中各色旗帜都有它特殊的含义,青帜代表招纳降卒。
正玩命儿逃跑的辽军一见得胜口树起青帜,|x总算是有了主心骨,|x不约而同向得胜口逃去,|x一时冲乱了耶律斜轸本阵的阵形,|s赵光义一见大喜,|w如此天赐良机怎能放过,|.立即挥军猛攻,|n不想耶律余轸早已暗伏一路兵马于侧!|e就在双方交战的胶着时刻,|t侧翼辽军发一声喊,如尖刀一般直插宋军腹心,倚仗快马长刀,冲乱了宋军阵形,宋军被迫撤退,耶律斜轸集结前三路援军的败兵,随同本部人马一同反攻,直至幽州城下清河一带方才收兵.与宋军隔河对峙。≦符号/里面//站//地/址≧
城中守军一见远处援军旗帜飘扬,军心大定.城池守得更加稳固,而此时辽国援军仍是源源不断,赵光义如虎入狼群,却是夷然不惧,仍将三十万大军驻扎于幽州城下日夜强攻,至于辽人的各路援军,你不来
打我!不管你,你若来打尽管放马过来。
赵光义这么做其实也不无道理,他的兵主要是步卒,如果不这样做就要被敌人牵着鼻子走,最后三十万大军很可能就要被拖垮,而幽州是敌人必救的要害.掌握了这一点,他就能引敌主动来攻,问题是他没有卡住幽州附近的关隘要道阻鹄道国援军的集结,未免有些托大。准确地说,由于一路北来势如破竹的胜利,伎他有些强敌,认为辽国在经过.了频繁的内乱之后,孤儿寡母当国,国力已然衰败,根本不堪一击。
而他殚精竭虑方才创作出来的“平戎万全大阵”在连续的战斗中·大.放异采,也给了他更大的信心。
虽说兵无常形,但是一旦把敌人将在这儿,必须与自己正面一战时,所能用的手段有限,战略欤术不过就郧么几种,拼的不过是兵力和战斗力,这样的情况下阵图的作用是非常大的,诸部兵马之间按照阵图有序藐合,强敌绝对有机可趁,这也是赵光义不把越来越多的辽国援军放在眼里的真正原因。
此时,夭宋东京汴梁的天牢,又迎来了一顶小'轿。
轿旁还是四个小黄门.手执拂尘,神态傲然。坐嫔天牢的楚云岫楚押司站在天牢门口儿看着那顶小轿苦笑不已。
轿中的人迹是当今太子,一如他上次来的时,地要见的还是那个扮作女人刺杀皇帝的钦犯,可是上一次有皇城司甄楚戈甄大人和内侍都知顾若顾大人把他“请"回去『这一次他是监国『整个东京汴梁缄以他为尊,还有谁能阻拦他呢?
“莞云岫,你还要阻拦本宫么?''”
赵元佐端坐轿内,轿帘儿高挑,面沉如水,语气森然。
楚押司知道.如果他再说一次不,他的项上人头就要不保了。恤早已使人暗暗去知会甄大人和顾大人了,可返两个人就好像石沉大海,根本不见露面,看来他们也知道,这一次根本没有办法阻拦太子,干脆就避不露面。如果阻挠,这欺君抗旨的罪名就得由他楚某人一承担,如果屈服,将来圣上回京,问起罪来要追究的仍然是他。
楚云岫笑的有点苦,可是在将来死和马上死之间.他别无选择,他能苦笑着俯下身去,无奈地说道:“臣……’怎敢违旨,太子…'’请进!"
壁宿一直做为重犯关押在天牢里,按理说像这样的刺君重犯早该开刀问斩了,问题是一开始赵光义留着他的命还有大用,他需要壁昝的供词,为自己杀害胞弟多找一个理由,及至后表赵光美还未回京,便被人刺杀于长安,赵光义抓住机会开始对朝区进行大清洗,这个小虾米早被·他忘到九肾云外去了。
而鞘中重臣被清洗了一遍,不知多少人落马,多少人上位,人事更迭太频繁,落马的自顾不段,只顾明哲保身,上位的弹冠相庆,忙着拉帮结派,谁还管这死囚?真正惦记着他的,只有东宫太子赵无佐一人。
进入天牢,一道道门卡都有重兵把守,走了许久「才来到关押壁宿的牢房。
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关了这么久.壁宿长须及腩,乱发披肩,瞪颊削瘦见骨,一身泥垢,指甲尖长,犹如一个野人,与当初那副俊俏模样已完全判若两人。做为重犯,他仍然载着脚镣重枷,即便在牢中也没人给他除下,他孤身一人,元人为他打点,不天天受刑就已是优待了,'谁会怜惜他呢?
粗如手臂的铁栅栏间只有一掌宽的缝隙,只在挨近地面的地方有个一尺见方的洞,一个饭盆儿就放在那上,像个狗食盆子一样肮脏.门上拴着粗大的铁链,那锁头直似一决砖头大小,楚押司亲手开了镇,陪着赵无佐走进去,赵元佐看到壁宿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扭头对楚云岫道,“这个人……就是当初扮做女尼的邸个刺客?孤看着……怎么不像?”
楚云道:“臣不敢欺瞒太子,此人就是那凶犯,牢中岁月「度日如年,形销骨立,实属寻常。”
赵元佐见斗室狭小,大白天的比黄昏时候还要昏暗,天窗不过拳头失小,只透过一线光幕,牢中肮脏不堪,气味难闻,不觉点了点头:“嗯,也有道理。你出去,孤有些诒,想亲自问他。
楚云岫一听,为难地道:“这个……"
赵元佐憩道:“怎么,本宫体话你敢不听?""
楚云岫忙道:“臣不敢,只是……此獠凶顽,臣担心太子殿下安夸,所以……
赵元佐冷笑一声道:“他身戴重枷,能奈我何?滚出去!”
楚云岫无奈.只得拱手迫下,赵元佐吁了口气,又对四个小黄门道,“你们也出去,走得远远的,如果听得见一言半句,孤就割了你们的耳朵。”
四个小黄门一听,忙不迭答应一声,慌慌张张地退了开去,赵元佐缓缓走上两步,沉声问道:“孤来问你,当日行刺天子,可是齐王授意?”≦≧≦首≧≦发≧'
自他进入牢房,壁宿一直盘坐在地上,长发披肩,不言不动,好像石雕木塑一般,直到听见那牢头儿尊称他为太子,耳朵才不引人注日地急动了两下,可他仍是闭目瞑神,老僧入定一般,直到此时才缓缓张开眼睛,在牢中关了这么久,他已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可这一张开双眼,却似两道冷电,炯然有神,迳是内家功夫已臻极高境界的征光,牢中岁月,虽然不无摧残,但是对他的磨练显然也大见成效。
赵元佐又踏前一步,厉声道;“本宫问你,为何不答?壁宿双眼微微一眯,反问道:“你是当今太子?”“'.正是孤家!"
壁宿格格一笑,突然长身而起,双手一缩,重枷哗啦一声落地,他出手如闪电,已然扼向赵元佐的咽喉。
在众多大内侍卫眼前连伤天子、太子两人,尽人皆知他是个名震夭下的刺客,可是谁又知道他还是北地有名的神偷“洋身手”呢?这诨·号可不是白叫的,苦熬经年,“浑身手"终于熬到了脱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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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千钧一发
绥戎堡前大军云集,马军、步军、炮军、队列整齐,旌旗鲜明,鼓角声鸣,马嘶不断。杨浩一身戎服,端坐马上,李华庭、杨延朗、拓拔昊风、艾义海、张崇巍、柯锁恶,虎将云集,将他和杨继业簇拥在中央。
“由此南去,胜羌寨、通远寨、荡羌寨、通峡寨、临羌堡、没宁
堡、通会堡、定戎堡,一天之内,孤要全部拿下。”
杨浩一番话,听的众将怵然一惊,西夏铁骑云集,除了正规军,党项八氏的部族军也已集结完毕,正陆续开过萧关,倾西夏国全力,要对付尚波千,众将领还是有必胜信心的,不过尚波千并不是一个软柿子,他苦心经营陇右多年,在这里根深蒂固,麾下兵马不下二十万,要打败他容易,要想完胜,恐怕最快也得半年,而大王居然夸下海口,要在一日之内拿下四寨四堡,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对面就是尚波千的人马,尚波千的人马业已集结完毕,大军严阵以待,远远看去,人喊马嘶,气壮如山,旗幡蔽日,刁-光锋寒,又岂是好捏的柿子?
“杨元帅,孤把大军尽付于你,这一战,孤只做壁上观,看众将
士,为孤擒贼!
“臣遵旨!
杨继业抱拳领命,他全身甲胄,披膊与护肩如虎吞日,胸背甲与护腿连成一体,头戴角兽盔,兜鋈及护项连脸部和覆部都遮掩起来,只露出一双威风凛凛的眼睛。在他背后,端坐在高头大马上的,是鞍鞯整齐,佩刀挂盾,手执红缨长枪的三千铁骑。
烈日之下,顶盔挂甲的三千铁骑一动不动,与整个军阵森严的气氛合为一休,只有军阵中无数飘扬的旗帜猎猎作响,“噗噗”地发出一点声音。与对面尚波千的兵马相比,杨浩的本阵少了几分喧张,却多了几分渊停岳峙的凝重。
帅旗下,杨继业开始用铿馈有力的声音调兵遣将,点到名字的将领纷纷称喏,拨马回归本阵,大军开始徐徐调动,原本凝如山岳的军阵开始展露出腾腾杀气。
对面,尚波千端坐马上,背后一杆大旗,脸色凝重地看着对面徐徐展开的队形。
“杨浩来者不善,适逢宋国北征辽国,无暇顾及我们,这一战,我们务殂小心,只消抵住西夏军第一波强大攻势,必可挫其锐气。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只要双方进入僵持状态,我们就能渐渐扭转颓势。就算我们凭自己的力量不能把他们赶回河西,时日一久,宋国方面也会做出反应,只要横山那边稍稍施加压力,西夏必然人心浮动。到那时,我们不但能给打败西夏军,把他们赶回河西,说不定还能一举收复萧关。
“大哥何必长大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小弟与西夏军交过手,西夏军不可尔尔,何足一提。西夏军论兵力,当与我们不相上下,而我们却占了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咱们该计较的应该是能否一战斩了杨继业的狗头,挥师北上,直驱河西才是。”
秃逼得意洋洋,眺望着对面的西夏军队,不屑一顾地道。
另一个吐藩首领王泥猪斤道:“老三,莫要轻敌,听大哥的「欲取胜,先求稳。”
秃逋哼了一乒-,颇有些不以为然。
尚波千道:“我们自然不会怕了西夏,不过夜落纥和罗丹,虽然应承与我和解,但是这两个老狐狸有几分诚意殊未可科,如果我们在这里苦战脱不得身,那两个老贼是否会生起贪念,实难预科,一旦他们在我们背后横插一手,那对我们却是大大的不利。”
秃逋道:“王如风和张俊不是还馈守在兰州么,夜落纥和尚波千那些残兵败将,何足为惧?”
尚披千皱了皱眉,回首问道:“童羽、狄海景、巴萨什么时候会到?”
身旁一名幕僚忙道:“大人,接到大人的将领后,三位大人日夜兼程,赶来汇合,昨日晚间收到的消息,寺子岔堡,而童大人已过天都寨,或许一个时辰之内,就能赶到。”
“甚好!”尚波千面色稍霁:“一会儿两军交战,有这路大军突然
杀出,当可收以奇效,呵呵……
“咚咚咚一一一一一一
“嗵嗵嗵一一一一一一
战鼓轰鸣,号角响起,西夏军阵前一声叱咤,身披乌黑色铠甲的骑兵齐刷刷扬起了长枪,左手执盾,右手平端长枪,枪杆挟于肋下,锋利的枪尖直指敌阵。
那盾牌都是绘着猛兽图案的牛皮骑盾,红缨大枪是以积竹为柄,漆成黑色,握处缠着细密的麻丝,即轻且韧,锋利的三棱枪刃足有一尺半长,血槽宛然,杀气腾腾。
“喝!”
杨延朗大喝一声,跃马提枪,率领所部便疾冲过去,那骑兵看似乱哄哄一冲而上,可是每三名骑士之间,都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相互照应,每三匹马,就是一个楔形,而所有的锲形,又汇合成了一个巨大的锲形。
锲形冲阵!杨延朗甫一交锋,没有试探,没有通过侧翼冲锋、袭扰、牵制等措施打乱对方阵形,竟然就想直接凿穿?
对面是多少军队?尚波千的二十万大军固然没有全部摆到正面战场上来,前方的兵力也不会少于十万,兵马过万,无边无沿,何况是十万大军。
杨延朗的轻蔑激怒了秃通,秃逋大喝一声:“猖狂小辈,某来应战。”说罢使钢刀一拍马股,率领本部人马迎头冲上,尚波千阻拦不及,只得令王泥猪率部为其侧应,自踞中军押阵。
大地颢抖,蹄声如雷。为眼前这片旷野凭添无穷的杀气,衣甲碰撞金铁交鸣之声,策马扬鞭叱喝喝杀之声,烟尘弥漫,天地变色,狠狠的磁撞下,人仰马翻,惨号连天。杨延朗一马当先,犹如长枪的锋刃,狠狠切开敌军冲锋的将士,突入他们的军阵。无数的战士紧随其后「凶猛地突击。
而对面,生性凶悍的秃通也毫不示弱,秃通手执大刀,嗥叫劈斩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子上都滩满了鲜血,仿佛一只正在啄食血肉的秃鹫,所过之处波分浪裂,他的人马紧随其后,亦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狠狠冲击着西夏军的队伍。
杨延郎和秃逋相隔六个马身,彼此已能看见对方的模样,可是中间却隔着无数往复厮杀的战士,他们无法囹马过去一战,也不可能减缓马速,狠狠地对视一眼,两人交错而过,杀向敌军的后阵。
此时,杨继业和尚
波千不约而同地再遣兵将,向对方的侧翼军队发起了攻击,一场全面的大混战,就在绥戎堡下展开了……
“圣上治理这天下,难道不是国泰民安?如今我大宋虽不敢说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可是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日渐兴旺,较之以前诸侯混战,万千黎民流离失所,不是强胜百倍?你们……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为谋一己私利,若真个刺杀了圣上,伤了当今太子,一旦天下重陷震荡,无数百姓受苦,你承当起如此罪过吗?”
李贤妃果然无愧于一个贤字,自己落在墼宿这刺王杀驾的钦犯手中,丝毫不怕他会伤害自己,居然还扉-心疾首地谴责他的罪行。
壁宿冷笑道;“天下天下,你们口口声声都是天下,这天下倒底是什么人的天下?这天下又到底有多大?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赵氏一家的天下,你所谓的天下,不过是你宋国的天下,赵光义不管使了何种手段,想要的都是他的家天下千秋万代,不要对我摆出一副为天下仗义的嘴脸来。
他扭头回望了一眼,又冷笑道:“只有你们的天下才是天下,只有你们的子民才是子民,别人都该死吗?天生万物,你们吞并他国是上合天理,你们屠戳别人是顺应天道,这就是你们的道理?娘娘,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们皇家为了家国天下,万世基业,做你们该做的事,而我……一介匹夫,只想捍卫我的亲人,保护我的亲人,谁伤害了她,我就要为她报仇。什么天下,什么黎民,当你们举起屠刀的时候,什么时候想起过他们?统统都是臭狗屁!”
两个人一路吵着嘴,一路出了汴梁城,身后空无一人。没有人敢出现,壁宿已经声明:“但有一人追赶,若被我看见,必杀李贤妃。”
李贤妃是当今太子的生母,谁敢冒此奇险?
原来,天牢押司官楚云岫使人急报顾若离、甄楚戈,这两位大人明哲保身不肯露面是不假,却也没有对此置之不顾,两个人私下里一碰头,商量了一下,觉得圣上不在京里,能阻止太子的,大概就只有宫里那几位人物了,于是顾若离便急急去见皇后。
李皇后和李贤妃此时正在宫中下棋,李皇后无所出,却是正宫皇后。李贤妃倒是多子多女,当今太子赵元佐便是她的亲生儿子,母凭子贵,贤妃娘娘在宫里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听说了太子的荒唐行径,李皇后甚是不悦,李贤妃很是惶恐,便想去劝阻太子,皇后闲来无事,便与她联袂而来,一到天牢,正赶上壁宿扼着太子的咽喉,在大内侍卫团攒如林的枪戟环顾下一步步蹭出牢来。
壁宿以太子性命要胁,要离开天牢,禁军卫不敢放他离去,可是更怕他狗怠跳I墙伤了太子,就这么一步步僵持着出了天牢。楚云岫面对这种局面,急的几乎要晕过去。
不放壁宿,他一介草民,有什么顾忌?若真个杀了太子,就算把他斫为肉泥,自己的九族都要被诛了。可要放他走,那又如何使得?迳个钦犯曾重伤圣上和太子,若让他以太子为人质,一俟他逃出汴梁城,再顺手结果了太子性命,那不是鸡飞蛋打一场空?
楚云岫进退两难,放也不成,不放也不成,眼见壁宿双眼凶光乱射,生怕他豁出个鱼死网破备了太子,可放他离去又不知他是否能信守承诺放回太子,正急得汗流浃背的当口儿,皇后娘娘和贤妃娘娘到了。
一见如此情景,一后一妃尽皆大惊失色,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太子的亲生母亲,要她们作主放壁宿离去,她们还是做得了这个主的,可是壁宿能舍生刺驾,分明与赵宋皇家有大仇,焉知他一旦逃出汴梁,不会顺手结果了太子性命?一旦太子丧命……
且不说寻皇后心惊胆战,李贤妃母子连心,更是哭成了泪人儿一般。万般无奈之下,李贤妃便提出,以自己替代太子为人质,保他安然离开汴梁。
壁宿确实是想以太子为质逃出汴梁,一旦出去,这个太子他是不会放的,必然顺手结果了他,可是李后李妃与宋廷的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以致谈不扰来。壁宿无奈,本已打算杀了太子,多少也算赚回了些本钱,不想李贤妃提出了这个折衷的办法。
壁宿心中最想杀的人实是赵光义,眼见李贤妃提出了这个办法,她是太子生母,以她的身份,也足以保障自己安全,于是便答应下来,当下放了坚决拒绝不肯由母代子的赵元佐,以李贤妃为质,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汴梁城。
眼见离城已有七八里距离,后边官道上冷冷清清,果然不见半个人影,壁宿突然斥喝一声:“下马!”
李贤妃愕然,却知身在强贼手中,不敢违拗,乖乖下了御马,壁宿把那马缰绳接过来,系在自己的马鞍梁上,冷冷盯了李贤妃一眼,说道=“你……是个好母亲,我不杀你,但……你大宋皇帝与我有血海深仇,但有一口气在,我必杀赵炅!”
说着扬寻一鞭,一人双马,绝尘而去,把个李贤妃孤零零地丢在了大路上。
“母亲。母亲……”
也不知什么时候,皇城司的人壮着胆子偷偷摸上来,瞧见李贤妃一人踽踽行于路上,连忙使人向后面缀行于路的皇后和太子禀报,一面急急拥上来保护。
那赵元佐见那钦犯倒也守诺,没有难为母亲一个妇道人家,一颗心登时放下,哭得泪人儿一般迎了上来。
李贤妃静静地候他到了面前,突然扬手一个耳光,这一记耳光打赵元佐打愣了,左右人等也尽皆怔住。
赵无佐同父亲争执的那些事,李贤妃都是清楚的,她一听太子去了夭牢,就知道他要干什么,他想弄清楚这刺客究竟是皇叔派来的,还是另有指使。他想知道,父亲倒底做了多少对不起叔父的事情。
原本,李贤妃对儿子也是有点愧疚的,因为这个儿子从小学的就是三纲五常,仁义礼智,突然让他颠覆了从小培养的信仰和品格「理念的大厦为之崩溃,也难怪他会如此痛苦。可是今天壁宿那番话,却生生地教训了她。当她一个人独行路上,缓缓地往回走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壁宿所说的那番话。
不错,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
理,每个人都有他想捍卫的东西,什么天下社稷,什么道义正理,天下有多少个天下?宋有宋的天下,辽有辽的天下,西夏有西夏的天下……,所谓的天下,不过就是你所拥有的那一片地方。天下没有绝对的道理,你维护了你想维护的,就必然损害了别人想要维护的,把那仁义道德说穿了,不过是维护自己这一个团体的一种秩序。
为什么一个匹夫草民,一个不入流的刺客都看的如此透澈,都明白其中的道理,自己这个傻儿子却把一些自欺欺人的东西视为放之四海而准的正义道理,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纠结在那些狗屁不通的东西里面,惹得父子反目,还把一个阴魂不散的刺客纵虎归山?你和别人讲道义,谁来和你讲道义?
一见赵元佐迎上来,李贤妃突然怒从中来,一记耳光想也不想便扇了过去。这一记耳光一下子把赵元佐打傻了。李皇后格道:“贤妃妹妹,你……你这是做什么?”
李贤妃有心教训儿子几句,可是近臣内侍,宫卫禁军,四下里也不知围了多少人,有些道理虽然是真道理,却是不便说与人听的,尤其是身为皇家的一员,她张了张嘴,终只化作长长的一声叹息:“娘娘,咱们回宫吧。这个不肖子,不要去管他!”
眼见鸾驾起行,赵元佐捂着脸颊,仍然呆呆地站在那儿,他不明白,一向疼爱他,从小也不动他一手指头的娘亲,为什么要打他?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赵无佐在心底里愤懑地呐喊。
幽州城下,战火如荼。
就在收集材料,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军匠们赶制出了八百台石陶;,苦雨、石雨,每天不花锌似的往幽州城里倾泻,登云梯,擂城门、垒土山、挖地道,种种战术无所不用其极。城中守军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也是见招拆招,竭力抵抗。
辽国援军面对宋军这个庞然大物一点办法也没有,宋军的庞大阵图一旦运转起来,简直就是一台巨大的可怕的绞肉机,这个大阵比起当年子午谷赵匡胤与萧后的一战时更加完备缜密,尤其是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断完善补充,与地势进行完美结合,其重甲步兵配备的是当时世界上最精良的武器,接受的是最科学的训练,组成的最精妙的阵法,正面作战天下无敌,简直填多少兵进去都填不满这个无底洞。
辽国援军眼睁睁地看着宋军大模大样的围城,攻城,却一筹莫展,宋军只和你打阵地战,根本不来主动扰战,你能如何?这数十万大军就堆在幽州城下,人吃马喂,每天花钱如流水,简直都要叫人崩溃了。
这时候,宋军却已腾出手来,开始剪除幽州周围的城池了。耶律斜轸本来是来增援幽州的,可是几番大战接连受挫,损兵择将却奈何不得赵光义最得意的“平戎万全大阵”,士气无比低落,在接连吃了几次败仗之后,耶律斜轸麾下的渤海军主帅大鸾河率所部勤海军降宋。
勤海国是被辽国吞并的,如今才没过几年,勤海军不够忠诚有情可愿,可是此后不久,又有一人降宋,虽然他没能把自己的军队都拉过去,只带了两百多个亲信,却在辽军阵营中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这个是辽国铁林军都指挥使李扎卢存。
铁林军是返国最精锐的军队之一,在历史上也颇负盛誉,宋代三大重甲骑兵,就是辽国的铁林军,原本历史上西夏国的铁鹞子、金国的铁浮屠,而李扎卢存也是辽国契丹系的高级将领,此人降宋,消息传来,辽军士气一落千丈。
他的降宋,立即产生了骨牌效应,辽顺州守将建雄军节度使刘廷素、蓟州守将刘守恩相继举城纳降,幽州城正式成为一座孤城,形势岌岌可危。
消息传回上京,举朝哗然,宋军一连串的胜利,孤儿寡母的当政,把辽人的雄心打击得荡然无存,许多朝臣不禁想起了匈奴、突厥相继丢失汗帐,远奔西域的下场,开始考虑放弃幽云十六州,收缩兵马「保其故地。有一个人倡议,便有十个人、百个人响应,一时间辽国朝堂上喧品的都是同一个声音:“放弃幽云十六州,收缩兵马,以保全辽国!”
“胡说八道!再有敢言弃我国土,追兵自保者,杀无赦!”
萧绰按剑而起,天然妩媚的眉宇间竟是一片煞气,骇得满堂文武无人敢言,只剩下这个女人掷地有声的豪言:“昔我大辽,纵横天下,莫有敢挡者,纵以柴荣、赵匡胤之才略,亦奈我何?而今幽州城危在旦夕,守军面对三十万敌军,苦守月佘,不失寸土,唯候我大辽虎狼之师赴援解围,你们居然胆怯畏战一至于斯?”
环顾满堂,萧格刚烈、决然地道:“你们退,本宫不退!本宫要携皇上,御驾亲征,如果要死,大辽勇士,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本宫与皇上,就战死在幽州城下!”
眼见一个妙龄女子竟有如此血气之勇,满朝文武惭颜不敢相对,萧绰一番决然的话也激起了他们的凶悍之气,当下众文武鼓起余勇「再向各部急征兵马,≦x≧≦x≧≦x≧≦s≧≦W≧≦.≧≦n≧≦è≧≦t≧≦首≧≦发≧继续组织援军,准备驰援幽州。与此同时,萧绰急诏,令耶律休哥不管是战是和,都要尽快结束与室韦、女真之战,立即回师,保卫南京!
尸横遍野,遍地狼藉。
杨继业和尚波千坐馈中军,不断投入兵力,战团越来越形壮大,从山巅俯暾下去,整个平原上到处都是横冲直撞的兵马,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
就在此时,西南方向地平线上烟尘腾起,先是一缕黑线,然后迅速向前推进,烟尘滚滚如同一条张牙舞爪骄人而噬的黄龙,风驰电一般飞卷而来。两军交战正酣,猛地杀出一路奇兵,令所有人都为之一惊,靠近西南方的交战双方最先静了下来,然后好像瘟疫一般,传遍了整个疆场。
大旗漫卷,迎风猎猎,斗大的一个童字映入眼帘,尚波千营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声,他们的“援军”……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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