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七章 木偶领袖
说起鲍沃斯,库巴尔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这个家伙的确有些意思,最近他非常的活跃在各种社交场合,几乎走到哪都能够看见他,或者看见和他有关的事情。”
鲍沃斯没有捞着首相过把瘾,在新党内又做不到马格斯那样一言而决,只能退而求次的开始了广泛的社会活动,一方面是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另外也有为以后做打算。
哪怕再怎么大公无私的人也会有一些不为人道的想法,更何况鲍沃斯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一个人,他这两任新党领袖结束之后就要彻底的离开政治舞台。
这对努力了一辈子的人而言可能是有一点点小小的残忍,所以鲍沃斯的想法正在快速的转变,他要提高自己在党内的地位,在社会中的声望,捧出一个接班人,继续领导平民派的新党成员奋斗挣扎。
其实说到底,还是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而且还败的这么滑稽。
三十年的执政党都能一朝输掉,要说这里面没有一点猫屎谁都不相信,可他又能怎么办?
只好寻找一个机会,把自己的政治生命延续到别人的身上,这让他静极思动,开始主动的活跃起来。
不少资本家对鲍沃斯都非常的亲近,他比马格斯要好接触的多,特别是新党领袖这个招牌所带来的影响力还非常的可观,毕竟马格斯用三十多年铸就的声望威名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退的。
他和很多资本家成为了不错的朋友,甚至还帮人站场,出席一些商业性质的大型会议、晚会之类的,让一些人觉得他现在有点不伦不类。
正在谈论着鲍沃斯种种“弱智”行为的库巴尔突然间看向了马格斯,表情略微有一些惊悚。
他的眼角抽了一下,“所以,这就是你给杜林的考验?”
“考验?”,马格斯立刻笑着摇头反对,“不,这不是考验,是他迈向成功的阶梯!”
两人沉默了一会,库巴尔哭笑不得,“为什么我感觉我也成为了你口中的这个阶梯,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八年后的换届大选,突然间不看好起来了。”
马格斯听完哈哈大笑,“因为那是我选的未来!”
正在被马格斯看好的杜林,此时借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电话来自帝都,而且拨打这通电话的人,杜林也认识。
“我听说西部的风很大,风景也很美,年轻的时候因为贫穷我没有机会去亲眼看一看,等现在又没有时间去看。也许,我会在退休后去那边走一走。”
听筒里的声音初一听上去给人一种很豪迈的错觉,可仔细听一听,完全感受不到那种语言中,字与字之间自然而然表现出的强大,完全是装出来的。
打电话给杜林的人正是鲍沃斯,商会轮值议长把这件事拜托给鲍沃斯之后,现在央行理事会的某个股东又私底下和鲍沃斯接触的时候,稍微谈及了最近的新闻,以及“他”的不安。
这种不安并不是某一个人的,是帝国央行理事会整体股东的不安,他们不可能放任杜林和商会在擂台上打的你死我活,谁赢了其实都不是一件好事。
杜林赢了,他的信心和野心就会进一步的扩张,极有可能在未来尝试着挑战一下帝国央行,这会造成很麻烦的局面,央行只喜欢金钱,不喜欢麻烦。
商会赢了,社会上肯定会传出一种可怕的言论,认为商会已经凌驾于政权之上,毕竟连州长亲自下台对垒都输了,当人们把商会捧的太高乃至于隐约能够影响到政权和主权时,帝国就会下狠手。
所以最好的结果就是议和,丢出来一批弃子让杜林解气,同时把这件事冷处理,让大家逐渐忘了它。
现在找任何人去压制杜林都不太好使,他的成功并非是靠大家给予帮助奠定了基础才成功的,这就让能够影响他的人数变得寥寥可数。
马格斯不会和资本家同流合污,这是他的坚持。
杜林身边重要的伙伴们又都是瓜尔特人,同时也是杜林坚定的崇拜者,他们更不可能会为了外人张口请求杜林作出违背本意的决定,最后这个选择就落在了最近非常活跃的鲍沃斯身上。
有了商会和央行双方面的拜托,鲍沃斯认为时机已经到了,决定和杜林聊一聊,就有了这样一次交谈。
面对这样有些可笑的开场白,杜林还是保持着自己的矜持,“如果你有兴趣,只要你有时间,我会安排人全程带你游玩整个安比卢奥州。”
他没有用敬语,他觉得鲍沃斯不值得自己去敬佩,特别是这个人不止一次在政治舞台上抨击自己,企图踩自己的时候。
鲍沃斯内心中有一些不快,他隐藏了起来,“年纪大了,也不打算到处走了,能够平平静静的退休我已经很满足了。”,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我最近看报纸上说你和商会之间发生了纠纷?”
这是一种很惯用的说话方式,按照正常的套路来看,杜林应该回答都是一些不足为道的小事情,然后鲍沃斯就会强调一下自己的身份,接着告诉他,既然都是小事情那就算了之类的,再给出一些好处,这笔交易就算完成了。
大多数时候,所谓的政治交易就是这样,放弃自己正在做的,从其他地方得到不弱于计划中的好处,皆大欢喜又不会太过于得罪人,这是每一位政客都必修的学科。
但杜林不是一般人,至少不是一般的政客。
面对鲍沃斯想要和稀泥的提问,他似笑非笑的一转身,望着帝都的方向,坚定的回答道,“鲍沃斯先生,可能你看的报纸对我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在描述上存在用词的错误。”
“我需要纠正一下,这不是纠纷,而是商会存在严重的犯罪行为,至少他们包庇了一些企业的违法行为,为这些企业抗税提供了必要的庇护。”
听筒的背后鲍沃斯脸上并不热情的笑容顿时凝固了,他脸色变得很差,“是吗?可能我获取消息的渠道有些问题,能和我说说关于这件事的内情吗?”
杜林再次强硬的拒绝了鲍沃斯的要求,“在案件完全结束之前,我不太方便透露和这宗案件有关系的内幕消息,所以非常抱歉。”
“连我都不能透露吗?还是说你认为我有可能会把消息透露出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鲍沃斯已经开始生气,杜林一如既往的不给他面子,让他很难看,也很愤怒。
他才是新党的领袖,他才是帝国最大党的领导者,更是杜林的上上级!
现在一个小小的案件都不透露给他,这明显的抗拒代表着杜林的立场,怎么能让鲍沃斯不生气,他甚至会觉得杜林这是看不起他,所以才忽视了他身为新党领袖的职务,拒绝透露任何消息。
“我没有说你会泄漏消息,但是为了确保内部信息没有泄漏的可能,所以你暂时还是不要知道最好。”,杜林再次反驳了他,话里话外都流露着对鲍沃斯的质疑。
本来并不觉得这会是一件困难的鲍沃斯已经有些抓狂,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党鞭,其实他的工作和政治之间有关联地方不多,主要工作是维护新党的体面。
他之前在党内的工作更像是挑刺的人,到处找别人的麻烦,质疑别人损害了新党的颜面,以及维护新党的权威。
这就让他在工作中经常处于愤怒的状态,对于情绪的掌控并不如真正的政客那样得心应手,以至于他会出现一些可笑的错漏。
“如果我以新党领袖的身份,要求你把事情的内容告诉我呢?”,瞧,习惯了愤怒的人在点亮了无能狂怒之后,总是会作出一些错误的举动,说出一些错误的话。
杜林依旧不依不饶,“我保持我的意见,如果你对我的做法有任何不满,你可以向新党委员会提出对我的弹劾……”,稍稍停顿了几秒后,听筒中已经传来了鲍沃斯粗重的喘息声,杜林继续说道,“顺便说一句,我作为安比卢奥州的州长,同时身兼帝国新党组织成员的身份,我拥有独立的施政权力。”
“你可以对我的行为不满,但是你不能阻碍我的施政行为,否定我个人的施政纲领。如果你坚持,你可以向最高法庭提出对我近期工作的质疑和弹劾,只要你愿意。”
“如果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祝你晚安,鲍沃斯先生。”,说完不等鲍沃斯在说什么,杜林直接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他嘿嘿的冷笑几声,什么玩意,整个新党内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鲍沃斯。
没有什么太大的道理,就因为鲍沃斯以前不止一次得罪过他。
是的,我就是这么小心眼,对于这一点杜林从来都不会否认,反正鲍沃斯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木偶领袖”这个词是新党内部新诞生的,少数组织成员之间交流时会用到的词汇,用来形容鲍沃斯。
他身为新党领袖却无法干涉党内日常的工作,就像是一个不吉祥的吉祥物那样被高高束起,让一群平民派成员欢天喜地觉得世界被他们改变。
实际上,他能做什么?
什么都做不到,就这样居然还想要来干涉一方大员的行为,真的是瞎了眼,黑了心,忘乎所以了。
第一零八八章 反手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所听见的未必是真实的,只有你看见的才是真实的,尽管在这句话的后面还有一句话,不过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句话说的没有错。
鲍沃斯被杜林生硬的顶回来之后怒气难消,当了二十多年的党鞭,就算以前他的性格很温和,也变得不够温和了。
这就是一个板着脸整天发火训斥别人的角色和工作,要拿出为维护新党形象拍桌子摔椅子的气势来,逐渐的这种严肃和易怒就成为了他现在的品质。
以至于挂了电话十多分钟之后,依旧阴沉着脸看着挂在墙壁上那副十五块钱的油画生着闷气。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他们具备了舞动风云的资格,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够享受其他家庭几代人几十代人才能够累积出的权势和财富。
比如说哈里,那个曾经对他威胁最大的明日之星,就因为他是大贵族出身,就因为他的家庭和提马蒙特家族有一些关系。
他甚至都不需要努力就能够从皇家学院毕业,然后一步步走到州长的位置,并且极有可能在五十岁之前成为新党的领袖,帝国的首相。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家里可以挂着几万十几万的油画,不高兴的时候还能摘下来摔了,他已经贵为新党领袖,书房里的油画只值十五块钱。
凭什么那些贵族占据了这个帝国庞大的政治资源,却只顾着为自己捞好处,他这样为了帝国的明天心力交瘁的正直官员,却只能当一个木偶?
凭什么杜林那个混蛋是农夫出身,比自己还不如,他就能够年纪轻轻在接近三十岁的时候成为独领一州,自己已经六十五了,想要做什么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凭什么?
越想越气的鲍沃斯骂骂咧咧的站了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提起电话拨通了他亲信的号码,在一分钟后电话被接通,他不耐烦的直接呵斥道,“为什么你需要这么久才能够接听电话?如果此时此刻帝国发生了巨大的变故,是不是所有人都要等你?”
电话那头的亲信一脸省雅人的懵懂无知表情,然后连连道歉。
他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接通电话,鲍沃斯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为自己的过错解释,这也是他在当党鞭时养成的习惯。
“我要你去调查有关于杜林可能涉嫌的犯罪行为,对了,我听说反组织犯罪调查局以前调查过杜林的那个什么……”,鲍沃斯摸了摸脑门,“对,同乡会,去把档案要过来。”
“还有,查一查以前有没有人调查过杜林,有多少案卷,尽可能的收集起来,低调行事,明白吗?”
挂了电话后想着不久的将来杜林脸上无法抑制的惶恐不安,以及马格斯压制不住的愤怒,鲍沃斯的心情好了很多。
尽管人们都把他称作为“木偶领袖”,可他无所谓,领袖就是领袖,哪怕这个领袖是一个木偶,那他也是领袖,拥有领袖才拥有的权力。
他要让杜林知道,得罪了他绝对不是好玩的事情,别人看在马格斯的面子上未必能够扳倒他,可自己不是马格斯,也不需要照顾马格斯的体面,他完了!
怀揣着美妙的梦想鲍沃斯进入了梦乡,这一觉其实睡的并不舒服,床有点硬。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最近他发现自己的床越来越硬了,也许是应该换一张床了。
第二天,哼着古典小调的鲍沃斯来到了办公室,因为新党落选的原因所以他的办公室是在新党委员会的办公大厦中,第十二层。
第十二层整层只有四间办公室,分别是属于他的领袖办公室,新党委员会正副两位主席的办公室,以及他曾经的办公室党鞭的办公室。
现在新党的党鞭时他的亲信之一,新党委员会内的贵族派成员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更何况还不是执政党的党鞭,也是因为这一点,现在那件办公室暂时空置,新的党鞭在十楼办公。
走进办公室门外,他昨天晚上吩咐亲信已经在等他,等他打开门后两人进入了房间,鲍沃斯坐在了椅子上,微笑着问道,“那么有什么好消息能够让今天的早上更加的美妙一些吗?”
亲信从手提包中取出了寥寥几份卷宗,放在了桌子上,原本还颇为期待的鲍沃斯脸色很快就冷了下来。
他批了一眼桌子上的几份卷宗,问道,“只有这么一点?我听说有关于杜林的调查卷宗已经堆满了一个档案柜,但是你只拿到了这么一点?”
亲信有些为难的点了一下头,“您昨天晚上指派任务之后,我立刻前往了几个调查机关调取卷宗,可是他们告诉我,有关于杜林的一些卷宗被列入绝密,还有一些可能已经被销毁,所以……”
他咽了一口唾沫,“这是我能够找到的为数不多的卷宗了。”
杜林愿意配合马格斯把自己融入贵族的群体中,那么马格斯就会解决掉他遗留的一些问题,例如以前存在的一些档案。
对外宣称杜林的档案已经被销毁,或者列入绝密,需要内阁签发文件才能够调阅,实际上这些文件都被蔷薇骑士团保管了起来,就算鲍沃斯说动了库巴尔,他也没有资格调阅这些文件。
刚刚度过不错的一晚鲍沃斯再次感觉到有一些晕眩,以及愤怒。
长期的暴躁会让人的血压升高,最通常的表现就是面色不自然的红润,这是高血压的征兆之一,恰恰也是人们形容鲍沃斯最近“红光满面”的原因之一。
他的拇指按压着太阳穴,稍稍缓解了一些痛疼,但是疼痛变得更加绵长。
硬着头皮抗拒着痛疼的干扰,他问道,“这里有反组织犯罪调查局的卷宗吗?”
亲信点了点头,“有三分都是来自犯组织犯罪调查局。”
鲍沃斯让亲信离开,开始忍着头疼翻阅起这些卷宗。
第一零**章 好梦
看了半多个小时卷宗的鲍沃斯将手中的卷宗重重的摔在了桌面上,里面关于同乡会可能涉嫌犯罪行为的调查大多数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许多都是猜测性质的。
即使有少数已经确定掌握了一部分证据,也远远不足以将某个人拉下马,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卷宗上的人物中,有一些人已经成为了政府官员。
比如说单独罗列出一个独立卷宗的阿方索,卷宗内的文件把他描述成为了一个阴险的习惯用谋杀手段的犯罪组织头目,可实际上这些线索往往来自于某些民间的小道消息,也就是谣传。
真正掌握到证据都不多,只能够证明某些人的确消失了,以及阿方索可能和这些人的失踪有一定的关系,但没有更深的内容。
这就很让人头疼了,特别是阿方索已经就职市长,据说支持率高的离谱,就更不可能通过官方的手段继续调查这些事情。
想了想,鲍沃斯决定还是通过一些不太合适的方法,来抓住杜林的小把柄私下调查。
其实新党上台之后为了杜绝恐怖政治,已经将禁止对在职官员进行任何形式、意义上的监视、调查以及立案写入了宪章,如果一名在职人员的确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涉嫌某些犯罪活动,也需要向帝国最高法庭提交充足的证据链,然后发起对这名官员的弹劾,在听证会和弹劾结束之后,官员被免职的情况下,才可以进行立案调查。
一开始很多人都觉得这一点是新党为了维护包庇自己人所通过的法案,实际上经过这么多年的实施和证明,这条法案是没有任何私心,也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对于稳定政局,稳定社会有着很重要的贡献。
所以也因此将私下调查确定为非法的行为,非法不是违法,只是这些行为是不合适的,不受到法律保护,不受司法承认的。
就算鲍沃斯掌握到了一些关键性证据,这些证据也不足以在法庭上成为重要的证据,影响最终审判的走向。
鲍沃斯也知道这一点,可他依旧要这么做,这些不能够成为证据的调查可以在另外一些地方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比如说舆论。
当所有的舆论都在抨击杜林,他很快就会因为民意不得不主动辞职下台,到了那个时候,再对他进行立案调查就名正言顺的多,鲍沃斯为自己的计划打了一个九十九分。
没有满分是为了让自己不那么骄傲,突然间的他的头也不疼了,心情又变得好了一些。
另外一边,鲍沃斯的电话一点也没有干扰到杜林的心情,对于杜林而言这种家伙迟早要被时代淘汰掉,甚至都不需要他动手,鲍沃斯就有可能消失在政治舞台上。
现在安比卢奥州的总商会那边心里很慌,主要是帝国央行的后撤一步把他们留在了原地,特别是皮具厂的企业主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已经一夜没有睡了。
对于他,以及很多像他这样的企业来说,最简单的避税方式就是自己安排一个不合法的中间商,然后中间商从皮革商人那里按照市场价收购皮革,再以几倍的价格卖给自己。
通过高昂的价格拿到的原材料作出的成品却和市场价格一致,这必然会产生亏损,在报表上满篇的赤字让他们几乎都不需要缴纳什么税收。
然后中间商再以募资、投资等方式从外界找到一笔资金进入皮具厂的公司对公账户内,这笔钱就变成了不需要缴纳税收的额外款项,然后在商会的报表中,尽管有很多赤字,但是每年依旧能够莫名其妙的赚到大笔的“投资”。
这笔收入很快就会按照企业股东的组成结构进行分红,最终流入某些人的口袋里,另外一些则流入某些匿名账户内,完成了逃税的整个过程。
这是很多中小厂商习惯的操作,不合法不合理的逃脱了大量需要交纳的税收,就算正常的清查出现了问题,中间商这个最关键的环节也能迅速的消失,最终不了了之。
可是银行的让步会让皮具厂的现金流变得透明起来,按照资金的流动很容易就能够抓住很多的问题。
就算他们在银行这边功课做的很好,最终也要露馅。
他们不是帮派,习惯用现金作为交易,而且随着三年前杜林对财政部以及拉尼提出“票据”制度后,特别是在企业方面大笔的资金必须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进行交易。
这就让中间商的账户无法真正的隐藏起来,只要认真找,肯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除非他们雇佣了规模涵盖整个世界的巨无霸洗钱组织poker来洗钱,不谈洗钱的手续费是否会让他们亏本,仅是帝国的杰克先生和杜林是好朋友,就让他们什么都隐藏不了。
这是一个死局,必死无疑的局面。
所以,有人需要牺牲一下。
又是那间奢华的房间,门窗依旧紧闭,来自总会的人面无表情的看着皮具厂的企业主,其他人一些企业家看上去十分的狼狈。
“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你认罪……”,商总会的律师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继续说道,“安比卢奥州这边以前并不是我们的主要战场,所以在这边的建设可能存在一些问题,管理和操作方面都显得太粗糙了,你们还在用十五年前的方式来运营,这恰好给了杜林一个机会。”
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在身边的桌上,抬起头看着房间里的这些企业家,“除了皮具厂这边暂时不讨论,你们立刻公开真实的财报给税务局,然后补缴所有的税金,主动积极的把罚款交上,避免问题进一步扩大化。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为你们在其他地方寻找成立新公司的机会。”
“至于你……”,律师皱了皱眉头,“新通过的税法可能会让你面临六个月到三年不等的刑期,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我们会安排好你在里面的生活,等你出来之后,作为保守秘密作出的牺牲,总会会给你让你满意的补偿。”
“我需要敬告各位,无论你们是否涉嫌犯罪行为,是否触犯了法律,商会都是不知情的,这一切都是你们自发的行为,和商会没有任何的关系,明白吗?”
律师脸上有一种令人生厌的笑容,“随后我会代表安比卢奥州总商会揭发你们的一些违法行为,这不是迫害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
“就像我们一开始说的那样,我们最大限度的让你们避免更加严苛的处罚,暂时的失利能够换来商会更牢靠的友谊,其实你们赚了。”
“从现在开始,你们不能够和我,以及商会任何高层管理人员直接联系,你们可以通过联系我们提供的律师事务所的方式,转达你们的意见和想法,我们也会按照这样的方式反馈信息。”
“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就按照计划进行。”
因为律师这个特殊的行业涉及到许多私人的秘密,而能够请得起大律师的人往往都是社会的名流权贵,所以为了保护他们的**,他们和律师之间的交流会被严格的保密并且签订具有法律效益的保密协议。
即使是法官都无法强迫他们供出他们所知道的信息,这就为某些不太适合公开联系的个体之间,构建了一条稳定安全的联系通道。
看了看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对的,律师收起了笑容,让人打开了门,“很好,先生们,我在商会那边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如果有问题,记得我告诉你们的联系方式。”
他戴上了手套和帽子,笑着点了一下头,“那么……晚安,先生们,祝你们有一个好梦!”
第一零九零 牙齿
商会断尾求生的果断看了让人心寒,这些资本家他们说放弃就放弃,然后还倒过来反咬一口,为调查组提供了许多重要的证据,证明了他们存在偷税漏税的现象。
银行方面也有很积极的反馈了一些重要的数据,皮具厂企业主已经被安比卢奥州州立法庭批准逮捕。
其他在安比卢奥州注册商会的企业家们也纷纷足额的缴纳了所有税收,并且补缴了一大笔的罚款,看上去安比卢奥州的税务重建工作取得了全所未有的成功。
但杜林并不满意,因为商会直接抛弃了这些资本家,以及银行的过分配合把原本的计划打乱了。
在杜林的计划中这些事情不应该这么快的结束,至少要让皮具厂的企业主以及其他一些企业家,在调查中忐忑不安,心理产生患得患失又恐惧的情绪,然后借助这些情绪和他的手段,策反几名企业家。
让他们指控是商会帮助了他们隐瞒了他们真实的收入,借此达到杜林在安比卢奥州以及向帝国议会提交“商会不可信任”议案,然后进一步铲除安比卢奥州内的商会组织。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这些人还没有产生自救的想法,就在商会的威逼利诱下做出了认罪的决定。
如果能够再拖一拖,让社会舆论发酵,让民意开始沸腾,结果很显然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这些商人已经习惯了互相团结起来对抗帝国的管理者们,包括他们的认罪,也只是对抗中的一个过程,还没有演变成为一种舆论轰动的现象,没有把他们从“对抗”中摘出来,让他们背负上罪恶感。
这也是杜林始料未及的,他本以为商会和银行会想办法拖下去寻找其他的办法,最小程度的来减轻可能承担的罪责。
毕竟商会和央行手中掌握的资源无比的丰富,就连鲍沃斯都打电话来为他们说情,这也是误导了杜林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以为在鲍沃斯失败之后,这些人还会再尝试联络一些人,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来施压。
如此干净利落的斩断残肢,保全整个商会不出问题,也算是各行各业惯用的手段,但不应该出现在商会的身上。
事情看上去好像已经到此为止,安比卢奥州隶属于商会的资本家们该补缴的税款和罚款也都打入了税务局的账户内,一切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也只是看上去如此。
在杜林的办公室里,格雷低着头站在门边,他感觉到了杜林锐利的目光不断在他的身上扫视,让他的皮肤不时产生一些轻微的刺痛感。
其实这种一种心理反应,杜林根本就没有看他,他只是自己在吓自己。
其实也不能算是吓,这是事实,他没有做好杜林交代给他的任务,杜林就不会更好的庇护他。
同时他又得罪了商会和本州一大批资本家,这些人也会把他视为扎入皮肤里的木刺,恨不得宰了他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因为他的变节导致了这些人一共损失了大约六七百万的财富,这笔钱丢起来很容易,想要赚回来就很难了,特别是安比卢奥州的税务建设已经成功,以后想要像以前那样不交税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很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这笔损失足够找个杀手把他反复杀上几十次了。
审阅完奥迪斯那边的商人所提交的有关于组建安比卢奥州商团的报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后杜林把文件放在桌子的左上角,德芙知道如何处理这些文件。
这时他把钢笔插入笔帽内,才抬头看向格雷,“格雷先生,我本来以为你会有很大的作用,但是我高估了你的价值,你认为将央行拖下水是一个解决办法,我按照你提的要求去做了,但是结果如何?
“你觉得我应该拿你怎么办?”
格雷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一杜林,又连忙的低下头去,他以前其实见过好几位州长,可没有任何一位能够像杜林这样给他巨大的压力。
不知道是他的眼睛模糊了,还是最近睡眠不好,刚才看杜林的那一眼,在杜林周围仿佛有一股可怕的,肉眼可见的气势不断的肆意蒸腾。
心乱如麻的格雷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继续强行查商会只会适得其反。
这就是这个社会的某种潜在的规则,双方争斗,其中有一方已经付出了代价并且认输,作为胜利者一定要保持胜利者的体面,除非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的斩尽杀绝,否则还是要稍微保留一些。
看着格雷半天没有话可说,杜林的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这让格雷的心跳开始不断的加快,他意识到当这有节奏的声音结束时,就是对他命运最终审判的那一刻。
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年幼时别人在玩,他在艰苦学习,别人在花天酒地,他在到处跑业务。
他可以不要脸的去奉承那些只上过高中,甚至连高中都没有上过的人,只为了得到上司的赏识,他连尊严都可以丢掉。
这么多年来付出的汗水居然在最后得到了这样的回报,他痛恨着,也不甘心,他想要获得力量,可那只是一种奢望。
有节奏的敲击声戛然而止,格雷的心脏在这一秒少跳了一个节拍,心悸的感觉让他有点恶心,想吐,他忍住了。
“格雷先生,我听过一个故事……”,杜林点了一根烟,让格雷坐在沙发上,他开始慢慢的叙说这个故事。
“有一条猎狗在主人的指使下追着一只兔子进了一个死胡同,胆小的兔子一路上只想着逃跑,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反击,他觉得自己并不是猎狗和猎人的对手。”
“但是这一刻,当他被堵在没有出口的巷子里,他已经完全的绝望了,他面对的只有猎狗锋利的牙齿,以及猎人手中的武器。”
“就在这个时候,兔子突然间醒悟了,他没有坐以待毙,反而在死亡的恐惧下鼓起了勇气冲向了猎狗,咬了猎狗一口,然后扑向了猎人。”
杜林微微一笑,“你猜兔子最后怎么样了?”
格雷沉思了片刻,他觉得杜林说的这个故事中的兔子就是自己,前面有商会,后面有……他抬头看了一眼杜林。
他已经被逼入了死角,如果在不反抗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有了这样的认知,格雷觉得兔子应该会有一个不错的好下场,至少这样能够让自己稍微有一点点安全感。
他尝试着回答道,“兔子跑了出去?”
杜林摇了摇头,“我昨天晚上的晚餐就是烤兔子……”,他哈哈一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其实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很简单的道理,人们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掉自身的力量,特别是他们面对强大的敌人时。”
“兔子再强,也不是好猎人的对手,但是他能够让狗受伤,对于他来说这或许就是他的价值,虽然对于兔子而言这并不会改变什么,但他体现了自己的作用。”
“格雷先生,我听说安比卢奥州这边的商会会长很多时候都不在本州工作,这边的大小事情以前都是你来操作的,是吗?”
格雷点了点头,“是的,阁下。会长打算在下一次轮值的时候调往发达地区,也想要争夺到一个议员的名额,所以他一直在南方活动,那边是商会最重要的地盘。”
杜林点了一下头,他挠了挠脑袋,“所以你接触到了很多商会的内幕对吗?”,不等格雷回答,杜林继续往下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背叛了商会,致使本地商会和资本家损失惨重,由此可见他们有多么的恨你。”
“同时你又没有完成我对你的期望,所以自然而然的我也打算放弃你……”,杜林说到这里的时候格雷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让他喘不过来气。
杜林看见了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继续说道,“然后你成为了那只兔子,商会,还有资本家打算为你让他们造成的损失买单,简单来说他们打算报复你。”
“那么如何报复你这样的人最简单呢?你没有什么钱,也没有什么社会地位,人际关系网络因为你的变节彻底的被你自己摧毁,看起来只有你的生命还有被报复的价值!”
杜林伸出了一根手指,微微挑着眉梢,“瞧,他们打算买凶杀人,但是你很狡猾,逃过了一劫,所以你打算把你知道的所有内幕都公之于众,还要指证他们。”
“到了这一刻,监狱不仅不会给你带去伤害,还会成为你的保护措施,所以你把不该说的和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一桩惊天大案震动整个帝国,无论是兔子,还是猎人以及那只猎狗,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你说对吗?”
格雷呼吸非常的急促,他脸上的肌肉不正常的跳动着,好一会,他才问道,“那么我能活下去吗,我的家人呢?”
“本州的法律永远致力于保护无辜者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罪犯只要经过法律的审判,并且在服刑过后愿意悔改,重新认识到应该做一个好人,我们会给他这样一个重新融入社会的机会!”
“认识我的人知道,我很慷慨,也很善良!”,杜林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格雷先生!”
第一零九一章 商团
法庭上,皮具厂的企业主因为偷税、抗税、伪造证据等罪被法官宣判有罪,并且需要入狱十八个月。
这已经是律师竭尽全力的帮助他争取来的刑期,否则按照这两次庭审的结果,他的刑期原本可能会超过二十四个月。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好消息,他实际上只需要服刑十二个月,然后律师会为他申请假释,这里面实际上也有商会的作用,否则想要假释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尽管从原则上来说州立法庭的审判结果并不需要帝国最高法庭复核,可是结果中的被告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坐牢的时候,司法部就有权力过问干涉这件案子。
每天这个帝国都会发生很多起各种各样的案件,有很多人需要去服刑,司法部和最高法庭不会逐一复核每一件刑事案件的审判结果。
可是如果有人上诉,那么他们就会开始走程序进行审理。
商会那边开出的条件是为皮具厂的企业主在服刑十个月后向司法部申请假释,帮助他提前出狱。
皮具厂的企业主当着许多媒体和法官的面承认了自己的罪责,并且表示不需要去上诉法庭进行上诉,认可州立法庭的裁判结果。
这场只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案件就此落下了帷幕,也让很多人瞪掉了眼睛,因为杜林又赢了。
他不断的创造奇迹,似乎永远都不可能有什么拦住他,这也让杜林在民间的人气非常的高,从“我身为一名农夫的孩子”成为流行语开始,他已经更广泛的被整个社会接纳。
据说有一些偏僻地方的愚昧女性对此女权组织抗议这条新闻的报道方,他们使用了丑化歧视女性的词汇贬低女性在社会中的作用和价值。
据说有一些偏僻地方善良纯真的女性认为杜林和幸运女神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在她们家人面对一些未知的选择时,她们常常会说“愿杜林注视着你”这样的话为她们的家人祈福。
这也让杜林“女性之友”的名声散播的更广,不少女性用品企业甚至希望杜林能够为他们的产品做代言。
代言,也是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出现的新东西,而且还和金赛尔有关系。
在一档访谈节目中主持人问到金赛尔平日里使用什么化妆品的时候,她随口说出了自己正在使用的两个品牌,第二天开始这两个品牌的化妆品被抢售一空。
敏感的资本家立刻花费了重金做了一个企划,他们用两百万的价格雇佣了金赛尔为他们的产品代言五年,并且把所有的商品广告换成了金赛尔的肖像,所产生的效果好的出奇。
这也让更多的资本家开始为自己的产品寻找代言人,愣是把一个二流明星的代言费炒到了二十万一年的价格。
对于这些邀请,杜林也只是笑笑,明星政客可以是一个明星人物,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政客,需要保证自己身为政治人物的形象,有些事情是不能做的。
这场庭审杜林也参加了,他刚从法院走出来,记者们就把他团团围住。(此处省略保安若干名,以及他们奋力保护杜林安全,制造杜林和记者之间缓冲地带的过程,随时随地准备帮杜林挡子弹。)
“杜林先生,您怎么看待今天这场审判结果的,有人说商会和法庭迫于您个人的压力,将一名无辜的商人送进监狱里,是这样吗?”,一名金发的女记者挤在人群的最前方,杜林之所以留意她,主要是在她的身上体现了万有引力的真实存在感。
对于这个女记者的提问,杜林摇了摇头,记者们顿时兴奋起来,他们很喜欢采访杜林,他只要愿意开口说话,就一定会说出某些惊人的话来。
“我不止一次出现在法庭中,有时我在旁听,就像今天这样。有时候我自己是当事人,可能是原告,也可能是被告。我也不止一次被记者们提问,我是否干涉了司法的公正。”
“在此,我会继续重申我之前每一次都说过的话,无论那个人有怎样的财富,有什么了不起的权力,在社会中有多么可怕的地位。”
“只要他进入了法庭,在代表了公正和公平的徽章下,在法律面前,他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
“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我是州长,我就能够影响审判的结果……”,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如同此时春天的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都变得耀眼起来,“审判他们的是正义,是公平,是法律,是宪章,是我们每个人都在遵守的公理和正义。”
“法律,会给每个人最正确,最公平的审判,谁都不会例外!”
“我尊重法官的审判结果,尊重陪审团的判断,我不会做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
女记者闭上了嘴巴,其他人又开始疯狂的举手提问,哪怕他们彼此的声音掺和在一起让杜林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皮具厂企业主的代理律师也从法庭里走了出来,他看着被记者围住的杜林,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行业内的人都知道,杜林有一个很可怕的朋友,叫做凯文。
这个混蛋当律师的时候塑造了不败的金身,如今更是在安比卢奥州担任州立司法部的部长,想要在杜林的地盘上打赢这场官司,就算是天主他老人家亲自来了都不可能会赢,更何况这位被告还请不起天主。
对于这位律师而言他虽然失败了,但也获得了宝贵的资历在杜林和凯文的地盘上把这场官司拖到了第二次庭审,以他在律师行业内不高的地位,这已经足够他吹嘘很长一段实践,并且以此为广告去吸引顾客了。
这场审判结束之后商会就完全没有了动静,连营业厅的大门都一直处于关闭状态。
安比卢奥州商团的组建代表着杜林把奥迪斯市那一套又拿到了安比卢奥州来实施,奥迪斯市那边已经证明了这套机制的可行性和可怕程度,商会已经变得非常被动。
本地一些小微企业惶惶不安,正在考虑是不是要退出商会加入安比卢奥州商团。
就在这个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情已经过去的时候,在奥维斯托,也就是安比卢奥州的首府发生了一起枪击案。
杜林晚上十一点钟从床上爬起来回到州政府勒令调查局协同本地的警察局尽快侦破此案,天亮之后人们才知道,这起枪击案的受害者,就是前段时间处于风口浪尖的总商会经理,格雷先生。
枪击案发生在格雷先生住宅,根据目击者称,大约有三名枪手开着汽车在半夜来到了格雷先生家的门外,一人在车上等候,另外两人破门而入,随后爆发了激烈的枪战。
在大约两分钟后,三名枪手一同乘车逃离案发现场,格雷先生身中四枪,被送入了州立医院接受抢救。
值得庆幸的是,枪击案发生时格雷先生的妻子前往南方去看他们的孩子了,家中只有格雷先生一人,这也算是枪击案发生时不幸中的万幸。
随后调查局通过侦查锁定了一名犯罪嫌疑人,而且使用的方式还是杜林提出的弹道标准法,从侧面也验证了为武器枪支登记编号的必要性,和巨大的价值。
就连南方一些支持禁枪的人,都开始寻求新的路线,要求军火商和各级政府尽快落实武器登记编号制度。
在案发的第五天,医院方面传来了好消息,身中四枪的格雷先生终于脱离了危险期,随后在格雷先生片刻苏醒的过程中,他向在场的调查局探员申请了污点证人保护,他要自首!
刚刚平息的安比卢奥州再次掀起了惊天巨浪,据说当天晚上安比卢奥州总商会的会长,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连鼻子都摔破了。
还有消息更加灵通的人透露,商总会轮值议长晚上在书房里摔碎了他最喜欢的两个东方瓷器。
这一切似乎都在预示着什么,让那些原本还没有把好戏看够的人又兴奋起来。
再也没有什么比看杜林到处树敌更有意思的事情了,他就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三流骑士小说中的主角,加上农夫出身,足以给广大社会各个阶级的围观者带去沉浸级的代入感。
紧接着帝国警务防备调查总局也主动插手此事,让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有一些人隐隐的感觉到,似乎又一盘很大的跳棋正在快速的构建。
三月末,经杜林批准成立的安比卢奥州商团正式在州首府挂牌成立,这是继奥迪斯市商团之后第二个由地方民间企业家自主成立的商业团体,但是这次的规模更大,涵盖整个安比卢奥州。
挂牌成立的第一天,安比卢奥州商团就接到了超过一百七十多份来自州内各地资本家的申请书,申请加入本州的商团,一时间除了枪击案之外,商团这个词也成为了安比卢奥州居民口中经常出现的新东西。
第一零九二章 凌冽
“他又把商团的那套东西拿了出来。”
在帝都的帝国商会总会的会议室里,两名轮值议长和八名议员正在开一场紧急会议,按照商总会的规章制度,商会议长会议的参与者最少有十人,会议作出的决策才会被整个商会认可。
为此一些驻守在附近分会的议员匆匆的赶回了帝都,就是为了参加这场会议,以及研究接下来商会该怎么做。
毫无疑问,议长的第一句话就把本次会议的内容核心指向了远在安比卢奥州的州长杜林,安比卢奥州成立州一级的商团消息已经在整个社会中散播开。
绝大多数的普通人对这样的报道不感兴趣,只会阅读一下标题,然后就看向其他的版面。
但是和商业有接触,并且对帝国内的经济金融有一定了解的人,都在为杜林的决定感觉到惊讶。
从奥迪斯市商团诞生的第一天开始,就注定商团这个东西必然会和商会站在绝对的对立面上,特别是在杜林主政的地盘上,更是如此。
用杜林当初的话来说,商团是以地方区域性为基准组成的一个内部民间商业组织,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和商会的部分性质重复。
更让人发指的是杜林要求商团成员不能够是商会成员,就差直接点明主题矛头直指商会。
加上杜林在奥迪斯市主政时期对商团的政策倾斜扶持,已经让奥迪斯市本地商团的规模和质量,远远的高于奥迪斯市商会成员的数量和质量。
但是,当时的杜林也就点到如此,并没有太明显的想要触碰商会核心利益的想法,他没有染指商业注册以及管理等相关的权力,压着商会的底限把商团扶持了起来。
当时为了这件事商总会这边也开了一次全员扩大会议,经过数次的讨论之后,他们决定暂时维持奥迪斯市当时的局势。
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商会最重要的经济制裁手段用不上,众所周知,奥迪斯市最大的收益是娱乐业,唯一允许公开开设赌场的地方,以及一些附加的产业让奥迪斯市的主要经济结构并不依仗实体经济和金融。
这让商会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总不能派人在车站守着,不允许游客坐上去奥迪斯市的列车吧?
他们对奥迪斯市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以面对杜林如此赤果果的挑衅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同时也有了一个普遍的共识,那就是奥迪斯市作为特别行政城市的特殊性和局域性。
这样的模式是不可能复制到其他地方的,整个帝国也就这么一个地区商会的影响力被压制到了极限,他们尽管非常不满杜林的态度,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威胁。
如果其他地方的主政者敢按照奥迪斯市这边这样扶持本地商团对抗商会,他们就能够让那些主政者明白,什么叫做“物资匮乏”。
只是……这次杜林又开始玩弄这一招,实在是让人无言以对。
就连上一次会议中的共识也被掀翻,杜林最近开始大面积的清查安比卢奥州本地的商业体系,所有商人都逃不掉补缴税款甚至是罚款,他在逼迫安比卢奥州内经营的企业主们去站队。
接下来,当双方都旗帜鲜明的站在了两边时,他就会开始使用他特有的武器拟定地方政策的权力,大力扶持安比卢奥州商团,和打压非商团的商人。
奥迪斯市的那一套就要重新在安比卢奥州上演,这也是商会高层完全没有想到的。
杜林在安比卢奥州完全摒弃了实体企业,转发大力发展绿色旅游经济,这个词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这就让商会再一次感受到了来自杜林满满的恶意,因为他们曾经体会过的无力感再次涌现。
旅游资源就是土地,是自然风光,安比卢奥州政府掌握着第一手的资源,同时不需要任何加工厂的加工,直接面向游客开始销售这样的资源,商会根本插不上手。
他们不可能不让人们去安比卢奥州旅游,更不可能把安比卢奥州的山脉和森林全部砍伐一空,只能在一边看着。
他们无法干涉当地的经济模式,安比卢奥州也不需要商会的资源,这就奠定了杜林敢在安比卢奥州继续玩商团那套鬼把戏的底气。
有本事你来经济制裁我,让我这里的工厂没有原材料,让那些工厂生产的商品销售不出去……抱歉,这里没有重工业也没有轻工业,不需要从其他地方买入大量的原材料,也不需要更广泛的销售渠道。
这里只需要手工业,原材料漫山遍野到处都是,而且游客们不会喜欢工业产品,他们更加钟情于当地的手工艺产品。
缺乏对抗的资本,眼看着安比卢奥州商团成立之后大批的商人申请加入,商总会的高层已经有了一丝不安。
特别是在这样的重要关头,还发生了枪击案,作为一群位居云端之上的大人物们,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两件事绝非孤立事件,一定有什么东西把这两件事穿在了一起。
这也是开会的主要原因。
“我们需要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对策,来面对接下来有可能出现的挑战。”,议长发完言之后看着会议桌边的同僚们,有些头疼的拍了拍额头,“其实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蹊跷。”
他让秘书将手中的文件散发到每一位与会者的面前,然后继续说道,“从二月份以来,很多大宗贸易的货轮在东海岸被查扣,很多企业家已经向我们申请的援助,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他们解决这些问题,尽快复工。”
驻守在纳米林德斯的商会议员翻看了手中的文件,然后疑惑的问道,“我们和海岸巡逻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为什么要扣我们的船?”
纳米林德斯的市长一直伪装成杜林的小迷弟,主要是被前市长托德利益集团的下场给吓怕了,盘踞在纳米林德斯二十多年的利益集团一夜之间被杜林从这个世界上抹去,据传说杜林还出动了私人军队,两人之间的矛盾其实很普通。
就是一个城市的崛起和一个城市的落寞,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怕的手段去解决啊。
当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情愿不当市长,也不愿意去纳米林德斯,当然后来因为他通过哈里的关系和杜林挂上了钩,把自己变成了杜林的仰慕者,从而“幸存”了下来。
其实他都是自己吓自己,不过和杜林的交往中也得到了不少的启发和经验,纳米林德斯在他的指挥下这几年已经逐渐成为了帝国腹部重要的重工业城市,也算是找到了一条出路。
为了商会的颜面,所以商会在纳米林德斯安排了一名议员坐镇,同时威慑覆盖奥迪斯市地区……。
这是对内宣传的说法,实际上是没有人敢驻守在奥迪斯市,海德勒的半夜暴毙历历在目,面对这样一个凶人,谁敢跑去奥迪斯市给杜林表演节目?
这位议员的想法和态度也是会议室里大多数与会者的想法,商会能够走到今天,不仅自己足够强大,也和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四撵前因为国际海权法案的成立,帝国也组建组建了一个海警局,负责帝国海域内的安全和海上抓捕工作,海岸巡逻队就是下辖的一个部门。
这个海警局刚刚成立的时候商总会就捐助了一百条巡逻艇给海警局,并且这几年每年年终的时候都会送一些福利,捐赠一些巡逻艇或者汽车什么的,维持着不错的关系。
这是因为东海岸以及北方一些工业城市主要的运输线还是在海上,特别是一些沉重的物资和机械,蒸汽列车拖不动,也容易破坏轨道,所以都是走的海运。
在这位议员的印象中,这些问题根本不是问题。
可议长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解决麻烦的轻松,眉头却是紧紧的抓在了一起。
他叹了一口气,“扣船的不是海岸巡逻队,是东海岸的海军……”
杜林和海警局接触不多,甚至可以说都没有怎么接触过,他的路子太野,层面太高,一上来就是走的海军路线,而且海警局成立也在他和海军有了联系之后,他就更没有必要去接触这个小部门。
海军的船谁敢拦?
先不提拦截海军的军舰对方会不会撞过来,就算他们配合了工作,说不定一转头来几条没有印刷海军舰号的“海盗船”就把他们给击沉了,所以杜林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和这些人联系。
议长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那名纳米林德斯的驻守议员追问了一句,“海军以前不是不管这些事情的吗?”
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在过去他们肯定不会管,自己都快要填不饱肚子了,哪有那么多的额外军费让他们的船在大海上烧钱到处跑。
可现在不一样了啊,不仅有金主承包了海域,他们和军方又重新走到了一起,每年大笔的军费花都花不完,不找点事情做怎么行?
而且,最重要的是杜林先生不是说了么?
维护海上的安全,杜绝犯罪行为,也是海军应尽的义务!
第一零九三章 直面
“海军……扣的船?”,坐镇斯特利市的驻守会长议员不敢置信的轻呼出来,“为什么海军会扣商船,他们用了什么理由,是想要钱吗?”
议长的头愈发的疼痛起来,只是他的年纪足够大了,见识过许多的伤痛,这点疼痛还不足以让他露出痛苦的表情,只是语气中藏着一丝不耐烦。
人就是这样,不舒服的时候即使再怎么克制,也会通过某种特有的方式向外宣泄,不耐烦就是其中之一,大多数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
哪怕是对他们的关怀和问候,也会让他们觉得很烦躁,这与心理、年纪无关,纯粹是一种生理自然的现象。
就像人们快乐的时候体内会分泌多巴胺,不快乐的时候就会分泌不多巴胺那样。
“他们以走私和涉嫌盗窃扣留了这些船只……”,他按了按太阳穴,“这和钱没有关系,我之前安排的人去和海军沟通,也暗示他们可以开出一些稍微过分的要求,但他们都拒绝了。”
“他们对联络人说……他们就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议长的表情都显得有些夸张,那些海军以前是什么样子他们太清楚了,现在居然学会了维护法律的尊严?
开什么玩笑!
这下子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海军不要钱,还扣留了这些货轮,很显然在这背后是有人指使的。
大家讨论了一会,就闭上了嘴巴,然后看向了议长。
经过短暂的头疼之后议长显然感觉好多了,他轻哼了一声,说道,“在前年年底,杜林参加了海军高层的会议,通过我们的一些参会者传回来的消息,杜林承包了东海岸一个海军军事基地剩余的运力。”
这句话一说出来,众人顿时明白为什么议长会把商团和这批扣押的货轮联系在一起,放在这次紧急会议上说出来。
他喝了一口清淡的花茶,精神了一些,“我认为,极有可能货轮的被扣事件,和商团有关系,先生们,这也是我把你们召集起来的原因,杜林极有可能会作出非常过分的举动,侵害在座以及未到的每一位的利益,然后通过这些被扣押的货轮给商会施加压力,逼迫我们认可他的行为。”
轮值议长这辈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一眼就看穿了问题的本质,就像是之前杜林和安比卢奥州的总商会之间的矛盾,他也敏锐的发现了杜林的目的,然后立刻选择挖去腐肉斩断了杜林的机会。
他本以为在这件事上杜林应该到此为止了,只是他没有想到,杜林居然还缠着不放,这让他有些羞恼,又有些恐惧。
因为和杜林关系不错,并且被他承包了剩余运力的海军基地在西海岸还有一个。
相较于更加发达,铁路遍布各处的东海岸,西海岸这边的运输就主要依靠海运。高山峻岭之间想要开辟出一条运输铁路的难度太大,成本太高,西部的西部地区主要的运力还是海运。
一旦杜林卡主了东西海岸的货轮,巨大的压力就会堆积在商会的头上,商会这么多年来能够吸引资本家成为会员,并且团结在商会周围,依靠的就是这几件事。
第一,帮助中小微企业寻找廉价的原材料,然后帮助他们寻找产品销售渠道,让这些中小微企业形成一个独立的商品经济循环。
从一个原材料的诞生,到它变成商品走进一个家庭,其中每一个环节几乎都有商会的插手,甚至在这个家庭的成员去工作这件事上,商会也有一定的发言权。
第二,和帝国央行一起给予中小微企业进行低息甚至是无息的资金援助,帮助他们走出资金短缺的困境,也会对一些具有潜力的企业进行投资。
中小微企业发展中最难的地方就是资金问题难以解决,恰巧商会可以帮助他们快速的壮大,并且为他们找好产品的去处,这让很多中小微企业会员对商会十分的忠诚。
第三,当商会的会员遇到困难需要各方面的援助时,商会会发动手中的优势资源为这些成员解决麻烦,无论是可以见报的麻烦还是不可以见报的麻烦,他们都可以帮忙解决。
毕竟,不是什么商人都能够被人们称作为企业家或资本家的,总有一些微型企业,或者干脆叫作坊主的商人请不起律师,也缺少足够的关系,这个时候商会就站了出来。
这三大政策完全把帝国的资本家们都绑在了商会的战车上,因为只要在帝国经营企业,就逃不开商会的影响范畴。
即使有人不愿意加入商会,他们在商业的竞争中很快也会变得服从,原因很简单,你的原材料价格比别人高,销售的渠道又不好,同时终端产品价格缺乏竞争力,只能认怂。
杜林这次出手比之前要果断的多,直接掐住了商会的三大政策之一的要害上。
一旦这次解决不及时,没有尽快的解决掉麻烦,这些资本家就会蒙受沉重的损失。
他们嘴上不会说什么,可内心中未必就会觉得商会是没有责任的,特别是如果有人刻意的透露出来,他们之所以要蒙受这些损失,恰恰就是商会的原因时,这些人会怎么想?
他们不会觉得应该去恨杜林,因为这些人的和杜林完全没有可比性,他们只能埋怨乃至于怨恨商会和杜林之间的战争,却把他们牵连了进来并且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他们的仇恨对象是商会。
一个两个人有这样的想法不可,甚至这些人都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可怕,反正他们离不开商会这个圈子。
真正可怕的地方在于与此同时正在极力证明自己,以及为其他地方树立起了榜样的地域性商团!!
以前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现在有了,而且人们也亲耳听见,亲眼看见地方政府给予商团那无可匹敌的政策倾斜,各种扶持就像不要钱一样撒出去。
有了更多的选择,有了更多的对比,就算杜林不主动做什么,在旧党执政的大潮流下,那些贵族主政者未必不会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不试一试?
当越来越多的主政者有这样的想法时,当这种想法成为主潮流的时,商会就要面临灭顶之灾。
我们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受到商会的钳制?
实际上反过来思考一下,商会的三大政策看上去的确是为了帮助中小微企业发展起来,反过来在认真的想一下,这未必不是商会钳制这些中小微企业的手段,甚至一些大企业都要受到商会的影响。
比起商团这样更受主政者欢迎,有政策扶持的团体,选择就变得不那么困难。
会议室里的议员们都陷入到沉默当中,他们这些人里最年轻的都四十多岁,已经能够联想到当所有的事情联系在一起之后一下子爆发,会给商会带来怎么样可怕的灾难。
此时一名商会议员打破了沉默,“我们有人联系杜林了吗?”
“你的意思?”,议长瞥了他一眼。
那人摇了摇头,“我们在这里猜测杜林想要做什么,不如直接去问问他。”
商总会的会议结束之后,唯一一名年纪最小的议员,其实也有四十五岁了,带着两名助手轻车简行的踏上了前往西部的旅途。
就像会议上说的那样,与其猜来猜去,不如把被动变成主动,主动和杜林谈一谈他到底想要什么,至少掌握了事情发展的脉络,也不至于过于被动。
另外一边,受到安比卢奥州州立调查局探员重重保护的格雷先生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苏醒过来后的第一句话和他上一次昏迷前说的话是同一句,那就是“我要自首”。
随后格雷先生就被秘密的转送到了州立调查局大楼专门用于关押危险重刑犯的监控室内,以确保他的安全。
之后他说了什么,没有什么人知道,但是人们随后不久就发现了警务调查总局派遣了一个队拥有二十一名精锐探员的调查组入驻了西部州立调查局,一时间安比卢奥州可能存在重大案件的谣言传的满天飞。
就在这样的时机之下,商会的议员抵达了安比卢奥州。
三人先去了总商会看了看,大门紧闭的样子看不到一丝一毫正常经营的模样,他们没有告知本地会长总部来人,选择了静静的观察。
在舆论愈发扑朔迷离时,他们决定和杜林见面。
“商总会的人?”,正在办公的杜林抬起头奇怪的看了一眼德芙。
奇怪的不是德芙,而是她说的话。
老实说这是商总会第二次让他感觉到出乎意料了,第一次的时候他以为商总会那边为了维护住商会的体系,还要把事情拖下去,结果对方直接快刀斩乱麻,让他计划落空。
这次,他所发动的计划还正在发酵中,离真正的揭开这场大幕还有一段时间,商总会的人居然就已经来了,而且还主动要和他见面。
这也让杜林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升到了国家这个层面之后,大多数人都不是傻子。
即使他拥有超越这个时代很多很多的经验和累积,在这个世界里也不可能做到“一人独醒”的程度。
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已经没有兴趣继续看下去,他把钢笔夹在文件中,合上后放在了左手边,舒展了一下身体,点了一下头,“把他们安排在会客厅,弄点吃的喝的,我等下就来。”
第一零九四章 诚意
杜林在办公室里等了约有十分钟,才起身朝着会客厅走去,他利用了这段时间思考了接下来可能面对的一些局面,以及应对方式。
商总会的快速反应和应急手段让他收敛了不少轻慢的态度,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即使偶尔会有一些小的波折,也会在他的操作下迎刃而解。
这让他养成了无与伦比,连自己都无法遮掩的自信,同时也让他滋生了一些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骄傲,乃至于傲慢。
这就像是一个巨人在小人国中的历险记,没有什么是一巴掌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么一泡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这是好事,培养了自信,可也是坏事,因为骄傲傲慢的背后,就是自大,以至于变成自负,或许会有一步踏空的可能。
人们都知道,在平地上摔一跤可能只会摔疼屁股,可如果在山巅摔一跤,那将会落入万丈深渊。
有着一场梦的阅历,杜林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仔细的,认真的,耐心的去对待这些人,以及以后的每一件事。
当他走进偏厅的时候正在小声交流的三人同时站了起来,领头的人年纪最大,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正方脸,金色的头发没有一丝的杂色,也体现出了他纯正的奥格丁人的血统。
奥格丁人一直都是帝国的主要人种,每时每刻都在标榜着自己身为帝国主人公一份子的荣耀和可能看上去有点可笑的责任。
可是实际上纯血的奥格丁人并不多见,人们往往会依照不同人种中鲜明的差距来分辨这些人中,其中奥格丁人的金发几乎成为了全世界判断奥格丁人中的标准之一。
但今时今日,很多金发的奥格丁人并非是真正的金发,他们的头发或者偏向棕金色,或者偏向白金色,纯真的正金色已经非常非常的稀少,只有北方少数几个大贵族的家族中才有这样纯粹的血脉。
至于他们是如何保证血统不被其他血统所污染的……,这是一个很尴尬的问题。
不提奥格丁人被瓜尔特人奴役的那段岁月,就是在后来,帝国内不同的人种之间也有着正常的融合,一代代下来,当今主流这些奥格丁人的身体里所流淌的血液,已经不那么纯粹了。
也正是因为看见了这位纯血的奥格丁人,杜林那一瞬间响起了瓜尔特人的经书中有关于启示的章节,第十七段第四节。
“先王问诸神,怎样才能够让诸神来到人间,受人们的膜拜。诸神回答,需建造通往神国的阶梯,让诸神脚踏光明,才能来到人间。”
至于后面的故事,那是一段非常可怕的历史,绝大多数记载着这段历史的文书已经被奥格丁人销毁,只剩下极少数的孤本幸存了下来,让杜林能够了解到那段历史。
一晃神杜林就露出了笑容,对面三人也非常谦逊的微微看着杜林的脚下,以表示尊重。
“受人尊敬的州长阁下,你好,我是商总会的代表,拉罗杰奥姆林格鲁,非常荣幸有机会能够与您见面。”,他的声音很醇厚,有一种厚重的感觉,带着一丝丝磁性,并主动伸出了手。
杜林有些讶异,在他成为提马蒙特家族的女婿之后,马格斯要求他多少对贵族有一个简单的了解,他可以不去背诵每一个家族的徽章和旌旗,可必须要知道每个家族的姓氏。
奥姆林格鲁是奥格丁语的发音,意思是永远都不停下的风,这是北方老牌贵族姓氏之一,也是现在仅剩的纯血贵族之一,他报出了自己的姓氏,目的也是希望杜林能够重视他的到访,加重自己的分量。
至于为什么一名老牌的纯血贵族会加入商会,这并不是什么难以解释的事情,越是老牌的贵族,越是遵守过去那套制度的家族,实际上也越是守旧。
世界上的确有这么一群人,认为几百年前制定的规则就不应该被打破,他们始终遵守已经落后甚至是愚昧的“祖传”制度,这会让他们难以适应这个日新月异的新时代,一不小心就会被淘汰。
就像有一个家族到现在还在坚持使用蜡烛来照明,拒绝在自己的城堡里接入任何电气化的东西。
有些老旧的正面的规则制度的确值得人们去遵守,比如要人们遵守法律,守卫善良,秉持正义。
但是有些东西,已经没有遵守的必要。
到了这一步,这些家族就必须做出选择,是继续坚守过去那些规则制度慢慢的腐朽灭亡,还是快速的转变追上时代的步伐。
前者,恪守在过去的采邑领地中,继续做着贵族的美梦,在昏暗的烛光下用餐,外出时也会乘坐马车,可能他们的城堡附近都没有水泥路。
后者则开始奋起直追,企图追上时代的脚步,在这个过程中又会出现许多的可能。
有些针对时代的变化改变了一部分规则,有一些则全盘质疑古老的规矩,后面这些人就属于被老祖宗坑的比较惨的,这也会让他们在追赶时代的过程中变得更加激进,以及冒险。
奥姆林格鲁家族就属于这样的一些人,在生存和死亡之间他们选择了粉碎所有陈旧的东西,开始和这个社会更充分的融合,这就是拉罗杰加入商会的原因。
在这个社会中没有比商会更具有时代脉搏的组织机构了,这也是奥姆林格鲁寻求改变的方向,他们投入了资本的阵营,完成了从贵族到资本的整个过程。
杜林点了一下头,笑说道,“我知道,我记得我结婚的时候你们送了一些东西过来。”,杜林结婚的时候几乎整个北方贵族都有送东西,只是到场的人不多。
他们和马格斯不是一路的,但同时提马蒙特家族也算是大贵族的一支,这些贵族无论何时都要维持住贵族的体面,他们可以因为私人关系不参加杜林的婚礼,但绝对不会因为和马格斯不对付,就连礼品都不送,这样太失礼了。
拉罗杰笑了笑,开始为杜林介绍身边的人,他稍微向右站了一步,凸显出左边同伴的重要性,“这位是商会法务部的部长……”,杜林与他握了握手,然后拉罗杰又介绍起右手边的人,是一名行政顾问。
行政顾问这个词有时候并不代表任何的职务,简单来说这个人负责的东西比较杂且多,简单通俗的说更像是一个掮客,就像是凯乐先生那样的掮客,也有人把他们称作为“政治皮条客”。
这种人有时候很讨厌,有时候又很可爱,特别是需要他们帮忙做一些幕后交易的时候。
三人分别坐下后,杜林直接点明主题,“说明你们的来意。”
对于杜林这样直接的开场白拉罗杰并不意外,他们在来之前就有分析团队拟定了很多种可能和应答方式,有粗暴的,有委婉的,有直接的,也有含蓄的,这就是金钱的魅力所在,总会有一群聪明人看在钱的份上帮傻子们想好所有应对的策略,傻子们只需要做好背诵的功课就能够应对所有事。
说起来……这似乎和贵族的精英教育也差不多。
杜林的话刚说完,拉罗杰就笑着回答道,“最近一段时间安比卢奥州的商会出现了一些我们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引发了本地的一些社会问题,为此商总会方面召开了临时的紧急会议。”
“在会议上轮值议长认定所有的过错都在商会这边,本地会长没有按照规章制度驻守在当地分会,长期离开工作岗位导致了一些人通过欺骗隐瞒等方式,与一些企业家勾结在一起,严重的损害了其他人的利益,甚至触犯了帝国的法律。”
“为此我代表商总议长会议的决定,前来解决这些事情,并且尽可能的弥补。对于已经出现的问题,我们的决定是本地会长降级处理,其他人全部解除职务,并且全力配合州政府和本地执法部门的调查、取证。”
“对任何涉嫌犯罪行为的前职员,我们会全力配合执法部门对他们进行抓捕……”,拉罗杰说着又笑了笑,“当然,对于州政府和杜林阁下您的任何要求,商会也会尽力的满足。”
这个决定已经把姿态放的很低,可是这些并不是杜林想要的,他要的是商会手中的权力,而不是这样看似对职员严肃的处理,却把核心轻轻放过。
他不说话,也不表态,这让拉罗杰微微周了一下眉头。
坐在他右手边的“行政顾问”这个时候接着话茬继续说了下去,“杜林阁下,商会以最大的诚意希望能够弥补之前存在的所有漏洞,如果有您有什么想法,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
他稍稍加重了一些语气,“我们抱着十万分的诚意,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商量的!”
他的语气,他的表情,都在告诉杜林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他怎样狮子大开口,商会都未必会一口拒绝,甚至是一些原则性的问题。
第一零九五章 好气哦,有本事翻脸啊
这位行政顾问所说的话其实让拉罗杰说更有力量一些,他本身就是商会的议员,又是此行的负责人,他说出这些话的分量更重,也更具有诚意。
但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有着一些令人厌恶的规则,有些话他可以说,有些话可以表示出来,可不能通过他的嘴巴。
万一将来有人想要在商会内攻击他,这次行程就有可能是一个弱点,如果这些毫无坚持的话是由他说出来的,人们就会说他为了某些利益出卖了商会的利益,哪怕有轮值议长和议员的签字,确认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符合规矩的,这也会让他很快就处于劣势。
所以这些没有原则的话由这名行政顾问来说最为合适,到时候在报告上完全可以写成行政顾问为了解决问题丧失了一部分的原则,而主要的负责人拉罗杰对此选择的沉默。
沉默是默认了还是默默的反对那就看以后内部斗争的激烈程度,以及拉罗杰能够找到多少有力的支持者,模棱两可的决定始终都会给人留下一条退路,尽管有时候这样做会起到反作用。
杜林摇了摇头,直接指出他们没有诚意的地方,“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够解决商会为安比卢奥州所带来的伤害,那么我希望你们可以赶得上今天晚上的列车。”
行政顾问想要补充什么,杜林抬起手掌阻止了他的狡辩,“商会本应该是一个中立的,透明的机构,但是你们为这些商人所提供的保护恰恰成为了掩饰他们犯罪行为便利的工具。我相信在商会这二三十年的经营中,你们这些高层一定早就察觉到了这样的情况。”
“可是你们对此不闻不问,一次又一次的纵容这些犯罪分子对人民赋予你们权力的滥用,甚至阻挡执法机关的取证调查工作,为这些违法商人的犯罪行为提供了庇护,你们在利用人民和国家赋予你们的权力,去包庇那些罪犯。”
“现在你们通过刚才说的话告诉我,这件事情很好解决,难道这就是诚意吗?”
三人的脸色多少有些不太好看,杜林说的事实,没有任何的扭曲编造。
自从《保密法》的颁布之后商会和帝国央行就成为最大的赢家,商会这边竭尽所能的帮助伤会成员们隐瞒财报,帮助他们更加合法合理的避税,也可以说是偷税逃税。
帝国央行那边就更肆无忌惮了,财政部和司法部多次要求帝国央行取消匿名账户制度,让每一个注册银行账户的人都填写充分的开户信息,但是帝国央行始终拒绝配合。
他们以保护个人与团体组织**为理由,依旧在为大量的犯罪分子、资本家、灰色行业者提供匿名账户服务,以保证这些非法所得能够安全的放在银行的金库里,供他们享乐使用。
正是因为有了这两大机构的纵容,很多其实很简单的问题都变得复杂起来。
现在帝国官方对央行的渗入比以前好的多,马格斯在位二十年不仅增长了他个人的权势,也让他可以更加自由的使用自己的权势,去做一些可能位于合法与非法之间,合理与不合理之间的决断。
比起央行,商会这边就是重灾区了,非内部人员想要查清楚一个企业的财报,想要弄清楚一家公司的组成,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每年,都会有大量涉嫌犯罪的资本家利用商会这样的便利手段,以及帝国央行对匿名账户的保护政策,从容的捞一笔钱,然后大大方方的离开帝国。
等执法部门在几个星期甚至是几个月后弄清楚这些关系的时候,那些人早就已经潜逃到某个小国家隐藏起来,这不仅让执法部门抓不到这些犯罪分子,也造成了各种经济案件的损失难以追回。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某个商会会员企业涉嫌诈骗,执法部门查不到资金流向,查不到公司注册的信息,什么线索都没有,就光凭借几个或真或假的名字以及可能存在的相片,怎么能够快速的锁定罪犯并且抓住这些人?
更别提那些隐藏在幕后的犯罪分子,就更不可能被抓住。
商会也好,帝国央行也罢,实际上都是一个时代扭曲的产物,他们的存在已经严重的阻碍了社会的健康发展,阻碍了司法的公正!
可是,资本社会中的那些资本家却在维护这两个组织,因为这些资本家们也是既得利益者,他们理所当然的会为了保障自己的切身利益,来巩固两个组织在社会,在帝国内的地位。
在过去马格斯无力铲除这些组织,这也是那个时代必须的选择,这不是马格斯的错。
如果没有当初的选择帝国的经济建设就不会恢复的这快,帝国也不可能这么快的重新崛起,他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能够从当时那种环境中挣扎前行已经非常的了不起。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年轻人去处理,比如说杜林。
至少杜林是这么想的。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些话想说。”,坐在拉罗杰左边的律师先生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杜林很慷慨的满足了他。
他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说道,“自从《保密法》问世之后基本上就没有发生因为泄密原因导致企业或者个人蒙受巨大损失的案件,事实证明保密法的通过和实施,有效的遏制了一些经济金融案件的发生。对于杜林阁下您刚才提到的一些问题,我也并不反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条款可以满足每个人的需求的,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地方法律的原因,时代在改变,社会在改变,司法的结构也在不断的改变。”
“您对于保密法的一些看法,我并不否认,我们的确存在许多的责任,但是执法机关同样也存在一些问题,例如滥用权力等,正是因为他们的粗暴的行为举止促成了保密法的通过和实施。”
“商会内部对这个问题也早就有了措施,我们有内部的纪律团队和调查组织,执法部门完全可以把通告邀请等方式让我们内部的部门加入到对犯罪行为的调查取证以及打击中。”
“我相信这次安比卢奥州的问题并不完全都是坏事,它能够更加有效的推动促进商会内部的调查部门和执法部门之间的配合,这也是我们下一步打算尽快做到的事情。”
杜林看着他也笑了笑,“我后悔让你说话了……”
会客厅里的另外三人都露出了一丝笑意,可这些笑意很快就凝固在脸上,因为杜林下一句话,就没有那么好笑了。
“现在,你可以滚出去了。”
“我不喜欢和耍嘴皮子的人谈事情!”
第一零九六章 理由
律师这种职业的基本功都在嘴皮子上,法律专业知识只是他们需要掌握的基本功,最终在法庭上,在自己的行业内能不能出头,还是看口才。
帝国内拥有专业法律知识的人总有不少,其中有一些比律师们还要更加精专的学者专家,他们不仅对帝国的基本法律了若指掌,对各地的地方法律也能有足够多的研究。
但是这些学者专家,永远都没有律师赚得多,活得滋润,就因为他们口才不好。
从那年凯文愣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开始,杜林就知道在非专业的问题上不要和律师们去讨论,他们能够用自己娴熟的技巧把你拉入他们的世界然后用高超的舌头打败你,还让你感觉他们说得对,说的很有道理,所有的争端都是你一个人的胡搅蛮缠。
一句滚出去,并没有让这位商会司法部的部长有脸面上有任何的不快,他微笑着耸了耸肩膀,立刻就站了起来。
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拿着香烟,说了一句出去吸烟就从容的离开了会客厅,一点也没有那种被人撵走的愤愤不平。
到了他这样的地位,这样的身份,他更清楚自己凭什么比别人混的好,同时也知道自己该怎么维持住目前的地位和收入。
他把自己该说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事情就没有他的责任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是他意识到了接下来的一些麻烦,主动脱离了“战场”,这些律师的脑子里想的东西要比其他人多得多!
拉罗杰默默的看着会客厅的门重新关上,他又笑了笑,“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样我们商会内对整个事情的发生到结果,也有非常深刻的感悟,我们愿意承担所有的责任来弥补我们的过错,也希望杜林阁下您能够给我们一个机会。”
拉罗杰对杜林用敬语并不觉得是一种羞辱,杜林现在也是贵族了,而且还是大贵族,这是很正常的交际,他甚至觉得司法部部长被杜林呵斥滚出去都不是过分的事情。
少了一个人,气氛似乎奇怪的稍微缓和了一些,杜林有点搞不清楚这些人在搞什么鬼,他不置可否的点着头,然后问了一个问题,“拉罗杰先生,从你的话中我能够感受到商会对待错误的认识,还有弥补过错的决心,这些其实都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无论你们通过这件事学习到了什么,有什么收获,对我而言并不具备任何意义。”
“如果你只是想要告诉我这些……”,他点了一下头,“我想我已经知道你们的想法了。”
拉罗杰闭上了嘴,他身边的行政顾问又笑眯眯的接着话继续说起来,“杜林阁下,对于刚才我们同伴的行为深表歉意,律师总是这样,把所有的东西都用他们的专业过滤一遍。”
“实际上这次我们来安比卢奥州主要的任务只有一个,解决麻烦。”
“任何问题的诞生和解决都需要有人退让一步,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深刻的意识到了这一点,我们会退一步,所以杜林阁下,请您告诉我们,我们该如何让出这一步使您感到满意。”
杜林看着他,他微微低着头,脸上的笑容很真挚,看上去就像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过了约莫有十六七**二十秒的时间,他始终保持着这样的姿态,保持着微笑,杜林才慢慢启口,“商会退出安比卢奥州,什么事都会变得好解决。”
拉罗杰眼里闪过一丝波动,继续保持着沉默,行政顾问也没有立刻说什么不可能,只是露出了些许思索的神色,过了一会问道,“不知道我是否能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他们的态度已经脱离了那种更加低级的层面,很多人在谈判中当对方提出了看似荒诞无稽或者过分的要求时,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拍桌子摔椅子然后大声的告诉对方这不可能。
但实际上越往高走,谈判中的火药味虽然浓烈,却不可能发生走火的事情。
所谓谈判,必然是由强势的一方主导整个谈判的节奏,就好比现在的杜林。
他有底气,有办法,而且站在了胜利者的角度上,谈判不谈判对他来说其实是一样的,他已经赢了,谈判只是将接下来的时间更有效的缩短而已,收益并不会受到损害。
这个过程不能伤害到他的核心利益,否则他就会中止谈判。
况且往往主动要求谈判的都是弱势的一方,除了极少数个例之外,只有站在弱者的角度,受害者的角度,他们才会想要快速的结束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灾难。当主导的强势一方提出自己的要求时,不管有没有理,过不过分,他们都必须尝试着思考,然后才结合实际情况作出最终的决定。
这就像是两个人在打架,总会有人厉害一些,有人弱小一点,弱小的已经被强大的按在地上反复摩擦,承受不住要求谈判,强大的那个提出了一个就算过分的要求,他也需要思考一下,才能做出决定是接受不合理的要求然后结束战斗,还是拒绝不合理的要求,重新躺下被继续殴打。
没有主导权,又是弱势的一方,生硬的粗暴的拒绝只会引来更加疯狂的打击,那种动不动拍打着桌子梗着脖子咆哮“这不可能”的谈判人员,只能够出现在没有什么文化底蕴,整个管理层学识程度不高的微型企业里。
行政顾问的问题很简单,他表明了商会的立场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不愿意在这方面作出让步,只要能够从其他方面解决矛盾的核心就行。
同时也表达了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未必不能够在这件事上作出适当的让步。
随着东海岸大批货轮因为涉嫌走私被扣押,商会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每天都有很多资本家打电话给商会,询问调解的结果,以及一个准确的时间。
海军不像是陆运,出了问题在当地租一个仓库把东西装进去就行了。
海运出了问题不仅要扣留货物,还要扣留船只,这些货物的所有者除了需要支付运费之外,还需要为扣留期间产生的各项费用负责,这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越来越大的外部压力加上格雷先生引而不发的内部压力,已经让商会的内部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现象。
一些已经习惯了商会快速帮助会员解决问题的资本家们开始议论,为什么这次出了事情之后,商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进行任何的手段去沟通解决。
是商会有意要为难某些会员,还是说商会解决不了现在爆发的麻烦?
无论是哪一种猜测,都比问题本身对商会产生的伤害更加的可怕。
因为质疑如果不被终止,很快就会演变成否定。
第一零九七章 退让
来自外界的压力,来自内在的压力,以及这两种压力下产生新的波澜正在让商会的高层躁动不安。
商会的组织结构中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那些早已名声在外的各大企业和资本家,反倒是商会内部会员中规模中小微的那一批,这些人才是商会真正的核心组成部分。
像是大企业,大资本家乃至于财团,对商会的依赖程度不高,他们有自己的一套商业生态环境,相反的是商会对他们产生了一定的依赖。
现在商会中的中小微企业都在等着商会一如既往那样快速的解决这些问题,每多耽搁一天,这些人对商会的信心就会减少一分,这是很可怕的。
特别是小微规模的企业和资本家,他们本身的企业结构还处于发展初期,一旦对商会失望,就很容易产生了其他的想法,调转企业方向也非常的简单。
恰恰任何一个组织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决策层和底层,缺一不可,为了避免事态持续发酵引起商会内底层会员的不安和不信任,出现一些潜在的危险,商会还是决定尽快解决此事。
从安比卢奥州一些商会成员果断退会加入安比卢奥州商团就看得出,这些小微企业在立场方面并没有多么的坚定,只要能够有好处,能够让自己的企业生存下去,他们无所谓谁来当他们的爸爸。
商会行政顾问的问题直指问题的核心,杜林操作了这么多的事情,到底是想要从商会这里得到什么,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这个问题并非是毫无意义的,尽管的确有一些人不在乎起因只重视结果,可杜林一而再的和商会产生分歧,商会也想搞清楚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就盯着商会不放了。
拉罗杰也开始集中注意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杜林,在极为短暂的静默之后,杜林朗声笑了几声,“因为这里是我的地盘……”
此时一种气势正在快速的蒸腾,房间里另外两人也感受到了一种非常特别的压力,或者说是被压制的感觉。
杜林的形象,他的声望,他的地位此时此刻融合在一起,在两人的脑海中居然形成了一个短暂的鲜明的巨大的形象。
就像是一座山,巍峨耸立,而他们,就是山前不起眼的小石子,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这错觉来得快,去的也快,两人稍稍一怔,杜林就说出了下半句话。
他笑着说,“在我的地盘上,我说了算!”
行政顾问的脸色有些僵硬,似乎被杜林的气势压制后还没有恢复过来,他眨了眨眼睛,揉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用颇为赞同的语气附和着说道,“您说的对,在这片土地上您才是主宰,那么我们是否可以知道更加细节一些方面的内容呢?”
他说完就立刻解释道,“对于您的要求我觉得这并不过分,但是我认为了解到更加详细的内容有助于我们更快的达成协议。我相信杜林阁下您每天都有许多的工作要做,没有必要让一点小事时时刻刻牵绊您的注意力。”
他脸上露出了些许惶恐的表情,一看就是假的,“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杜林瞥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他才继续说道,“是和商会的职能有关系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低下头去,反倒是拉罗杰一直在观察杜林的表情变化,杜林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不过这也让拉罗杰确定一定和权力有关系。
在他来之前,议会中就有了猜测,杜林是马格斯在政治上的接班人,那么他的政治路线肯定会在很大程度上秉承马格斯的政治理念,马格斯不止一次想要收回他亲自赋予商会的权力,但是没有能够成功。
现在他退休了,作为他的接班人,杜林在他的熏陶下,以及加上自身对社会的理解,对国家的理解,有同样的想法不足为奇。
拉罗杰轻咳了一声,不管如何他已经知道了杜林为什么要和商会开战,知道了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就好解决的多。
“杜林阁下,我刚才一直在反思为什么安比卢奥州这边的商会会出现许多我们预料之外的情况。”
“原来的分会长长期在外,只是权力旁落,给了本地总商会中层管理人员可以从中牟利的机会,加上缺乏有效的管理监察制度,**和渎职丛生,才会发生这么多的问题。”
“其次安比卢奥州的商业环境与南方城市不同,对于杜林阁下您提出的绿色经济我们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也让本地的工作难以为继。”
“鉴于这两点,我有一种想法,没有人比您更了解这边的情况,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让商会和本地政府合作,组建一个全新的以本地政府为主导地位,专门为本地特色经济服务的服务型机构?”
“目前安比卢奥州的商会从上到下都被辞退,您可以挑选您信任的人充填其中,这对本地的企业家非常具有意义,能够让引导他们更快的转型为绿色经济服务,也能够减少您在工作之外的一些事情。”
拉罗杰直接给了杜林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他之所以步步紧逼就是因为这些年来商会对待主政者乃至于内阁的态度都很坚决,就算是为此打官司他们都不愿意放开手中的权力。
这样的做派也杜绝了杜林想要一步步蚕食本地商会的打算,干脆直接驱逐出去了事。
只是他没想到,在他认为最不可能的事情上,商会作出了最大的让步,直接把商会交给州政府管理,连人员的变动都由州政府说了算。
这反而让杜林觉得有些麻烦了,他们退的步子太大,给自己看上去留下了很充足的空间,可实际上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损失,反而把自己框了进去。
一旦他同意了这个要求,他扶持起来的安比卢奥州商团就很尴尬了,这会让那些团结在他周围的利益集团感觉到被背叛的愤怒。
如果他不答应这个要求,商会把这边的过程经过一些戏剧化的加工宣传出去,他们立刻就掌握了主动,反而能够借助杜林的不讲道理,让一些会员产生同仇敌忾的气氛,从而团结这些人。
加上舆论的造势,甚至可能会有人向媒体透露他身为一名州长却通过海军扣押无辜商人的货轮给商会施加压力。
现在商会的压力有多大,后面他的压力就会有多大。
社会中最多的就是那些不经思考全凭借感觉去看待事务的人,大多数普通民众都是如此,有着强烈的爱恨观,让他们认识到杜林的强硬还不讲理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情,只要把自己塑造的足够悲情即可。
当年杜林就是这么从社会中获得很多人的同情,以受害者的身份活跃在帝国内的。
他摸了摸下巴,一退一让之间,商会已经挽回了被动的局面,有点不好搞。
第一零九八章 回合制
商会的手段并不高明,可以说非常的平凡。
不能因为平凡的东西很常见,超常的极为稀有,就说明平凡的东西或者计划是不好的,越是有普通有效的东西,有时候起到的效果越好。
这就像是要搭建一个房子,有时候只是单纯的去搭建房子反而快捷有效,也让人无法诟病我们的目标就是搭建一个房子,房子搭好了里面有什么,外面有什么,房子本身有什么功能都不能够作为是否完成任务的标准,只要房子在,任务就完成了。
可如果放飞思想把一个房子变成了宇宙中的一个太空堡垒,那么这就存在了很多的问题,是否能做到就是第一个问题,然后还要面对更多的挑刺,最终花费了无数的精力财力,结果却是失败。
想要拒绝窃贼进入家里盗窃,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家里永远都留一个人,然后把锁设计在房子里,就算是斯坦爱因那个科学家来当窃贼,找不到锁他也没有能力进去。
商会的解决思路很简单,也很有效,他们只是看上去做了退让而已。
商会可以继续存在下去,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甚至可能更久,但是杜林这个州长只能做八年。
八年后他会调离此地,也许是去帝都,也许是去其他发达的州任职,他不可能这一辈子都在安比卢奥州做州长,只要他离开了,这边的总商会最终还是会回归到商会体制内的。
因为商会有继任者给不了的资源与好处,只要商会名义上还存在,将来就有无限的可能继续操作这件事。
这比直接正面对抗杜林,从而让他在安比卢奥州内彻底的把商会抹去更好。
同时商会也丢给了杜林一些麻烦,只要他认下了这个条件,哪怕仅仅是维持都需要消耗他一些精力,这会让他逐渐的不去关注商会的发展,或许从中也能够找到足够的机会再次把商会的人渗透进来。
杜林也是看穿了一些问题,才会觉得商会这一把牌打的非常的漂亮,既表现出了愿意服从杜林要求的退让,也给了彼此一个台阶,除非杜林是一个蛮不讲理的人。
但是大家都知道,杜林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尽管有时候他表现的非常混蛋,可大多数时候他都会遵守一种规则,会讲道理。
思索了片刻后,杜林还是点了点头,“我可以接受这个要求……”
尽管接受了商会的退让会让安比卢奥州内依旧存在商会的影子,以及继续扩散商会的影响力,但是杜林有很大的把握把商会逐渐的同化乃至演变成为另外一个组织,或者说是政府部门。
他们有他们的打算,杜林也有杜林自己的想法。
他的点头认可让拉罗杰非常高兴,至少这一趟没有白跑,完成了议长会议交给他的任务,至于以后会怎么样就和他没有关系了。
“非常感谢杜林阁下对商会的宽恕,您的胸怀就像大海一样宽阔……”,拉罗杰献上了自己的赞美之词,反正说点好听话不要钱,这位曾经的纯血贵族也变得愈发像是一个纯粹的资本家。
他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么安比卢奥州商会的重建就全权委托给阁下您以及州政府处理,等您觉得可以后,请发一份人员名单给商总会,我们会为这些人员进行登记,并且按时发放他们的薪水。”
这边的商会虽然是杜林全权管理,可是发工资的人还是总商会,有一句话说的很好,你从别人的手中接过养活家人的金币,你就需要为他付出劳作和忠诚。
这些被杜林选中的人吃着商总会那边的工资和福利,就算这些人一开始对商会充满了警惕戒备,时间长了他们逐渐的也会走向中立。
再尝试着透露一些无伤大雅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会一步步走向商会设计好的陷阱。
就算他们不那么做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人情在,有钱情在,这些人未必不能在某些时候起到关键的作用。
接下来的时间就变得非常愉快了,任务完成后拉罗杰再次彰显出贵族的本质,他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包括了一些人的**秘密,也又可能是其他国家王室皇室的风流韵事。
贵族们对于这些消息很敏感,也充满了探索的**,当年“有毒的瓜”可就是贵族传出来的,否则普通人哪有能力知道亲王和皇后之间那些旖旎的趣闻?
安排了人带着拉罗杰和他的两名助手到处去转一转之后,杜林就把商团的主事者找了过来。
安比卢奥州商团内部主要分为三个阶层,第一个阶层是理事会,由九名理事作为管理者主持日常的工作,第二个阶层是会员,除了理事之外的成员都在这个阶级。
第三个阶级则是预备会员,那些后来申请的资本家会在预备会员这个阶层中等一年,才会进入正式会员阶层。
其实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超然一切的阶层,这个阶层只有杜林一个人。
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它没有被写在商团的任何章程规则中,可是人人都知道,都会去遵守这条规则,服从杜林的指导。
商团那边来了两名理事,其他人都在忙于工作,安比卢奥州商团刚刚成立,很多事情都处于爆发期,他们也只能够派两名理事过来听从杜林的要求。
“商总会的人已经来见过我,他们提出了一些有趣的条件让商会得意继续保留在安比卢奥州……”,他一边说,一边点着烟,两名理事的脸色有一些细微的变化。
商团和商会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没有输过,因为杜林是站在商团这边的,有政策的倾斜扶持没有人能是商团的对手。
可突然间他们听说商会和杜林达成了一些协议,心中就没有了底,鉴于过去一直以来对杜林的信任,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安静的等待杜林继续把话说完。
杜林很满意他们的态度,微微笑了一下,“虽然商会还会保留在安比卢奥州,但是从今天开始,州内只存在一个总商会,而且总商会的人员安排将由州政府来负责。”
他没有说是由他来负责,他需要释放一个信号,商会低头的对象不完全是他个人,也包括了州政府。
人和人之间最害怕的就是比较,当商会向杜林和州政府服软的时候,其他地区的市长会怎么想,州长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自己被商会的人看扁了,你们就只害怕杜林一个人,就因为他敢脱了衣服下场和你们肉搏,你们觉得我们这些人都是文明人,不会耍流氓是不是?
要真比起耍流氓的本事,贵族才是其中的行家。
有人或许会对此不以为意,但也有人会想要挑战一下商会,来证明我也能够让商会低头。
就算我不能够让商会低头,但是我所代表的的政权,权力也能够让商会低头。
况且,商会手中还掌握着不小的权力,这对所有主政者而言充满了双倍的诱惑,还有双倍的快乐。
两人稍稍抬头看了一眼杜林,眼睛里充满了疑惑,到底是怎样的交锋让商会那边都低下了头,还主动把权力让了出来交给杜林,同时他们也不清楚杜林为什么要这么说。
迎着两道疑惑的眼神,杜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从你们中找一个人去商会那边接任安比卢奥州商会分会长的职务,把商会的架子重新组建起来。”
“你们回去开个会,看看谁想要到商会这边来做事……”
商总会用低头从杜林手中拿到了“交易权”,被海军扣留的货轮在经过短暂的检查后被放行,这也让商总会离的高层更加确定,这一切都是杜林在背后搞鬼。
尽管这笔交易让他们非常的心疼,更是创造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将商会的权力置于州政府的管理监督之下,可好在他们的损失也仅限于此,甚至可以说比最坏的情况要挽回了很多,这不是一个坏的结局。
如果真的让杜林把商会从安比卢奥州驱除出去,同时安比卢奥州商团又能够维持州内商人的社会地位和盈利,并且得到政府大力的政策倾斜扶持,很有可能各地政府都会开始动心思搞商团这套东西。
现在这种情况的可能被降低了很多,至少表面上商会没有被驱逐,而且很快就会开始重新运营起来。
关于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杜林会把商会放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都不准备,以杜林的能力和手段,他绝对不会放弃商会,只会更加合理的运用。
至于如何运用,那无所谓。
商会发展的好了,是商总会的功劳,商会发展的坏了,是因为杜林和州政府在背后使坏。
总之这不是一个最坏的结局就对了。
只是斗争这回事永远都不是一个回合就能够结束的,总会有你来我往,商会的计划让他们输的不那么难看,杜林随后一拳又打在了他们的脸上。
第一零九九章 狩猎
安比卢奥这个词在奥格丁语中释义为“被群山环绕的河流”,所以安比卢奥州发行量最大的报纸叫做“绿野日报”,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的确没有什么关联。
报纸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口吻宣称,安比卢奥州的商会因为**和包庇犯罪行为等严重问题被从上撸到下,为了确保以后不会再产生类似的问题,商会的运营将受到州政府的管理和监督。
在对商会进行第二次的清查过程中,政府工作人员发现大量的文件被涂抹修改,还有一部分文件因为管理混乱已经丢失。
为了确保合法商人的合法权益,在安比卢奥州商会登记注册的商人,必须前往州政府的“商业经营管理办公室”重新登记注册一份信息,以双重的管理制度来保证每一名商人的正确信息,以应对接下来的税务登记情况。
报纸刊登的当天,安比卢奥州内一些还坚守在商会立场的资本家顿时哗然,哗然的可不仅仅只有安比卢奥州的一小撮资本家,整个帝国内的资本市场都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当日帝国三大交易所内工业板块出现明显的下跌趋势,少数和西部有关系的实体产业股价出现了严重的下跌,带动了帝国工业指数和帝国综合指数在两年内首次出现了日跌幅两百点以上的可怕效果。
一时间不明所以的股民开始关注为什么股价会出现如此可怕的跌幅,那些稍微知道一些消息的人则是在打听,商会怎么会作出如此智障的决定。
是的,智障的决定,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商会的可怕在于他们的独立性,连帝国政权都无法干涉的独立性让商会在这个商品化的社会中屹立不倒。每一个发展中的资本家只要想要成功,想要有发展,就离不开商会的支持。
商会给予了这些资本家必要的援助支持,这些资本家在茁壮成长的道路上也反哺给了商会更大的影响力,但是这一切都建立在“独立性”上。
它就像是一个写满了秘密的书,被藏在一个箱子里。以前有很多人都想要打开箱子看看里面写了什么,却因为没有钥匙也无法破坏这个箱子,让众多的秘密得以保存。
可现在,他们居然把钥匙交了出去,这对那本写满了秘密的书,以及书写这些秘密的人来说,将是毁灭性的。
最简单的一点,那些“合法”躲避的税收怎么处理?
这并非涉及到一家两家企业,而是整个社会中的大多数,他们一直都在采用商会提供的避税方式,以处于合法与不合法之间的手段逃避税收。
如果内阁要重建税务体系之前爆发这样的事情,那不会太严重,可现在帝国对税收看的很紧很死,一旦大规模的泄密事件发生,意味着大多数企业都有可能因为这次变故导致资金链断裂,从而引发一连串的变故。
倒闭,破产,清盘,已经成为了这些资本家恐惧的源头,一通通电话打进商总会的接待处,让商总会几乎快要爆炸了。
商总会的高层们也没有想到杜林居然会把交易公开,这个小苟日的一点也不遵守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将幕后交易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大大方方的把这种交易拿出来,放在阳光底下晒一晒,引发了巨大的可怕的连锁反应,让商总会的高层疲于奔命。
就连帝国财政部的次长都在非正式的场合中宣称,加大对商会的审查力度,使商会的管理透明化,对整个帝国的经济发展有着非常必要的推动促进作用。
一些地方政府也开始和当地的商会进行沟通,想要把触角伸入商会内,就算不能够像杜林那样把商会的权力剥离出来,他们也想要最起码的监管权力。
一时间整个社会某些层面陷入了大麻烦里,但是始作俑者却在过着惬意的生活。
趁着春假的最后一周时间,奥菲莉雅来到了杜林这边,杜林放下手中的工作带着女孩骑着马在安比卢奥州各地转了转,而别是雅古尔山脉附近,那里还保留着相对原始的森林景观,比其他多多少少经过人为破坏的自然环境要美丽的多。
女孩骑着马穿着轻薄的裙纱笑着在风中驰骋,快乐的笑声就像是来自天国的音符,敲在了人的心尖上。
杜林不断告诉女孩不要骑的太快,可很少能够“撒野”玩耍的奥菲莉雅根本不听,骑着马到处跑。
好在贵族教育的全面性让杜林不需要担心她骑马的技术,在贵族的礼仪教育中,骑马也是很重要的社交活动,特别是贵族的社交。
马球,花式骑术,还有普通的骑乘都是贵族需要掌握的技巧,不需要太高,但至少知道怎么做,以及不会太轻易的从马上掉下来。
“这里和北方,还有帝都那边完全不一样!”,奥菲莉雅贪婪的呼吸着新鲜到可以让鼻腔里充满水气的空气,那股子泥土和绿色植物的腥味在阳光下变成了芬芳,“我喜欢这里的空气,还有所有的植物!”
用本地农夫的话来说,这就是有钱人的矫情,有些从大城市来游玩的男孩女孩们甚至会在池塘旁边看着水牛玩水看一上午,或者对路上的一坨粪便去争论那是牛粪还是马粪。
比起这些早已让他们麻木的味道,他们其实更加希望呼吸一下大城市被工业污染,带着机油味的空气,那才是香甜的空气。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好的,太容易满足的往往会被他们忽视掉。
“他们来了……”,看着远处飞驰而来的骑士们,以及那些与喧嚣的风儿比赛跑的猎狗,奥菲莉雅快速的举起了手中专门定制的猎枪……。
是的,当杜林看见这把枪的时候脑门上全是问号,在他对奥菲莉雅的认识中,这是一个心灵晶莹剔透的女孩,就像是天使一样,可他真的没有想到奥菲莉雅不仅是来看他的,还顺便来打猎。
打猎也是贵族交际中最常见的一项运动,追溯到大破灭之前,就有相关的文献记录着狩猎活动,到了现在狩猎已经成为了贵族们比较热衷的一项社交活动,特别是在北方。
只要是贵族,无论男女都会扣动扳机去狩猎,皇室成员中大皇子殿下和三皇子殿下也经常会组织狩猎活动,和那些保皇党维持着必要的关系。
随着骑士和猎犬越来越近,附近的草丛中开始快速的翻腾起一些动静,两支花宗色肥硕的兔子正在快速的奔逃,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它们真正的危险不是来自身后,而是来自正前方。
因为安比卢奥州受到洋流气候的影响,冬天不会太冷,在这里生活的动物们不需要冬眠,只要没有猎人的骚扰,它们总是在人前以肥硕的形象出现。
随着短暂的瞄准,奥菲莉雅扣动了扳机,子弹打着旋从枪口中喷出,xiu的一声,一只兔子突然间歪倒在草丛中,两只腿疯狂的蹬踹了一会就停止了动作。
她手中的枪很特别,正常的猎枪压力指数非常的高,每一枪都会除了会喷出五枚分裂子弹之外,还会有大量的蒸汽从枪口喷出,短暂的遮挡住部分视线。
但是她手里的这把枪右侧有一个泄压孔,子弹发射出去之后蒸汽从侧面喷射出去,减少了后坐力,更没有蒸汽遮挡视线,但也会让子弹的杀伤力下降,所以配套的子弹都是非标的,专门定制的。
女孩非常利索的重新换上了子弹,非常认真的把枪口对准了另外一只兔子,在几秒种后这对可能是一家兔的兔子命丧西部的旷野之中。
奥菲莉雅回过头的时候看见杜林正在看着她,她背对着阳光,笑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你在做什么?”
“我?”,杜林回过神来,抖了抖缰绳朝着奥菲莉雅缓缓走去,“我在想要不要为你设计一套铠甲,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居然会喜欢打猎。”
奥菲莉雅很花哨的将猎枪反手插进马鞍的枪套中,和杜林并排,“你一定是在想,我居然会扣动扳机,是吗?”
杜林点了点头。
“你没有去过北方的庄园……”,奥菲莉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其实说是庄园,倒不如说是一块封地更合适,那里是提马蒙特家族的采邑,我们在那里拥有一座城堡,还有一个独立的森林猎场……”
提马蒙特家族作为大贵族之一,在北方有自己独立的采邑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多数贵族都会在自己的封地里寻找一块适合做猎场的地方,作为平日里的消遣,或者招待朋友聚会的地方。
奥菲莉雅的父亲身体非常的不好,从卧床不起开始就被送回了封地那边。那边有更好的私人医疗队伍,可以全天候的监控他的情况。
居住在北方照顾父亲的奥菲莉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地方,每一个来往的客人都一板一眼的保持着贵族的风度,他们才不会和一个小女孩聊天。
这让奥菲莉雅可以玩耍的东西不多,比起激烈到经常有人受伤的马球,显然打猎相对要“文静”一些。
很快仆从就将两只兔子送了过来,杜林仔细的观察了一会,问道,“你不觉得兔子很可爱吗?”
“可爱?”,奥菲莉雅歪着头想了想,“不,我觉得它们比较好吃。”
第一一零零章 野外
什么是贵族的生活?
这是很多人非常好奇的一点,大多数年轻的帝国人对于贵族的概念可能就是他们非常的富有,喜欢用一种令人反感的腔调夸张的叙述自己的看法,总结来说,就是有钱,还喜欢装……腔作势。
但这并不是贵族的全部,这种认识是对贵族最大限度的贬低,如果贵族仅仅只是这样,他们早就被历史淘汰不知道多少年了。
贵族是一种底蕴,一种可怕到足以很多人羡慕的底蕴。
两名身上没有一丝灰尘,穿着深蓝色女仆服装带着洁白围裙和花边裙帽的女佣正在用烧沸的泉水为杜林和奥菲莉雅清洗餐具,随行而来的两名厨师则在正准备今天的午餐。
一只鹿,以及两只兔子。
实际上在狩猎的过程中有更多的猎物,这里可是安比卢奥州,西部的西部,旷野中的旷野。
栖居在这里的动物可能比人们在书本上见过的还要多,但是为了确保杜林和奥菲莉雅的安全,从北方一同前来的家族保安过去叫做家族骑士,他们驱逐了那些有攻击性的猎物,只把温顺的没有危险的猎物放进了狩猎圈,然后驱赶到在奥菲莉雅的面前,让她可以从容不迫的射杀这些猎物。
为此他们一共来了六十名护卫,还有一名骑士长,现在叫做保安队长。
在杜林弄出了“非法私人武装”这个概念之后,北方的一些大贵族立刻意识到这绝非杜林一个人的想法,这很有可能是马格斯的套路。
对于这个被称作为贵族中的叛徒的家伙,大贵族们太了解他了,他总是悄然无息的设下一个陷阱,然后等着亲切的拉着别人的手,引导他们踩进去。
所以不只是提马蒙特家族在去“私人武装”化,就连那些大贵族也开始快速的转变,以适应时代的潮流,尽管这是非常无奈的。
尽管这些主意其实并不是来自马格斯,而是杜林自己。
于是一群骑士变成了保安,这样的结果的确有些令人觉得可笑,在笑完之后就只剩下怅然。
无论一个家族拥有多少代的沉积,拥有怎样的权势,都抵挡不住时代车轮的碾压。
不想被碾压成为碎片,最好的办法就是变成车轮上的一个小部件,然后一同向前滚出去。
除了女仆、厨子和骑士们,就连一个闲置庄园的管家班底都出现在附近,安排午餐中的一些事情,以及接下来的行程。
他们找了一块平整一些的草地,春天的绿芽刚刚抽出,嫩绿中带着一丁点的嫩黄,让人心情都变得好了起来。
佣人们将草坪上的叶子和其他东西清理干净,只留下嫩绿中带点嫩黄色的嫩芽,然后在上面布置了一张小餐桌,还有遮阳伞,一大群人在他们稍微远一些的地方为他们准备午餐所需的一切。
一名乐师拉着悠扬的小提琴,美妙的音乐让这里的春天多了一丝浪漫的氛围。
杜林坐在阳光并不炽烈的遮阳伞下,喝着略微带着一丝冰意的红茶,看着总是让人心灵变得宁静的女孩,笑着问了一个问题,“有没有必要这么夸张?”
这次奥菲莉雅来杜林这边“春游”的整个团队超过了一百人,仅仅是出行的费用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就要好七八万块。
就算今年年初帝国各行各业再次增加了一次薪水水平,这笔钱也是足以让很多人绝望的数字,但它只是因为奥菲莉雅想要过来看看杜林,就这么消失了。
奥菲莉雅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搅动着杯中的搅勺,她有点尴尬,过了一会才解释道,“我母亲不希望我会丢面子,她说你现在是这里的州长,我作为你的妻子如果太简朴朴素,会让人看不起你,也看不起我。”
她抬头看着杜林,表情稍微有了一些认真,“我不希望有人说我们是不合适的,所以我同意了她的要求。”,她的脸色有些熏红,一只手遮掩着慢慢爬上红霞的脸颊,“我让你丢人了吗?”
“不!”,杜林摇了摇头,“当然不,你知道,我出……”,奥菲莉雅忽然嗤嗤的笑了起来,杜林立刻意识到了社会中流传的那个新鲜的说法,我出身农夫家庭,他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边笑,一边说,“只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生活,也许我以后会尝试着体验一次,不过我觉得我可能不会太容易的接受这些。”
“只有这一次!”,奥菲莉雅连忙解释道,“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安比卢奥州,所以需要稍微有一些排场,以后大概只会有家族骑士和我,最多会有一名女仆和一名女仆长。”
其实杜林对这些并不反感,很多人,包括了他曾经也有一段时间认为特权阶级是整个社会的毒瘤,因为这些特权阶级把享乐建立在更多人的痛苦之上。
在过去人们总说贵族会虐待他们的仆人,会用鞭子蘸了盐水抽打他们,或者不给他们饭吃,不给他们衣服穿,让他们辛苦的劳作还不给他们钱。
实际上这些东西都是被丑化之后开始流传的,作为目前帝国的特权阶级中的一员,杜林深切的感受到特权阶级的享乐是建立在他们为这个国家奉献的基础上。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成为特权阶级,他总需要为人们做了一点什么,为这个国家做了一点什么,才会让人们拥护他,使他拥有权力。
就比如说阿方索那个坏蛋,他从一个不入流的同乡会分会长一跃成为当地的市长,而且杜林也听说他很喜欢热闹,总是私下举办一些派对,可他因此伤害到任何人了吗?
是的,他伤害到一些人了,一些心怀着嫉妒和丑恶的人。
其实当地人对阿方索的观感非常好,他让一个混乱到几乎没有法治的地区干净的就像是处子怀中的裹胸布,不仅洁白,还带着一丝芬芳。
那里成为了帮派和罪犯的禁区,人们不会因为阿方索有时候表现出的挥霍和嬉闹就憎恨他,厌恶他,否则也没有必要为他投票。
就像是这里周围正在为他们服务的那些人,这是他们的工作,这并不是奴役,而是雇佣。
提马蒙特家族每个月都会给他们一比远远超过他们在社会中工作要多得多的薪水,他们需要付出的就是自己的价值,体现在此时此刻。
当然不能否认在特权阶级中的确存在一小撮如同垃圾一样的角色,就连被人们认为是光明的太阳也会有黑子产生,何况是物欲横流的人世间?
所以大多数对特权阶级的憎恨,往往源自贫穷对富有的憎恨,社会底层对社会高层的憎恨,无能者对建造者的憎恨。
杜林不习惯这样的排场,可不意味着他反感。
很快午餐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来自北方的厨子操着一口有些怪异的北方腔调,在一些助词中依旧在使用奥格丁语,而不是通用语,或许这样能够彰显自己的身份。
虽然只是一名厨子,可那也是贵族的厨子。
“这是今天的主餐,煎烤鹿排,我为它搭配了一些兔腿肉,还有产自本地的罗普茎……”,管家一边为杜林和奥菲莉雅介绍今天的午餐,一边让厨子开始上菜。
除此之外还有开胃汤还有一道蜗牛作为副菜,在这里开春后漫山遍野都能够找到许多野生的大蜗牛,有拳头那么大的个,厨子对此非常感兴趣,还亲自去搜集了食材。
开胃汤和副菜不说,当杜林见到主菜的时候稍微有点失望,因为分量太少了,大约一百多克的小鹿排加上一条兔子腿,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配菜和酱汁就是主食。
不过就精美程度和味道来说,绝对是无可挑剔的,毕竟是贵族家的厨子,就算不那么好吃,在有贵族这个前缀之后,也会变得好吃起来。
午餐过后杜林和奥菲莉雅牵着手在山林中转了一会,这要感谢那些骑士为他们营造了一个非常好的氛围,为了避免打扰到杜林和奥菲莉雅,他们用冷兵器驱逐了一些具有攻击性的猎食者,每一位骑士都非常的尽职。
就在他们打算离去的时候,奥菲莉雅突然问了一个问题,“你知道吗,梅丽莎退学了。”
杜林噢了一声,抬着眉梢看着她,“为什么会突然退学,发生了什么吗?”
奥菲莉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问过她,她什么都没有说,然后就消失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在必要的时候帮助她,她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虽然我们相处了只有一年左右的时间。”
对于这个小小的要求杜林自然是满口答应了下来,女孩立刻又振作了精神,开始说起福利院那边的情况。
因为有奥菲莉雅天使慈善资金的扶持,现在那家福利院已经成为了帝都最好的福利院,没有之一。
很多老人甚至愿意花钱住进去安享晚年,就这样都因名额不够,经常有人打电话去骚扰院长,希望能够安插一些人进入福利院。
在基金会和杜林理念的双重加持下,福利院正在快速的成为这个行业的一个榜样,一个模板,成为乐忠于慈善事业善良的人们目光所聚集的地方。
就连国外一些慈善机构,都会抱着学习的心态到那里去进行参观和学习。
第一一零一章 无题
帝都的那个福利院,现在已经更名叫做天使慈善福利院,简单直白,如果不是奥菲莉雅极力反对,杜林还打算把她的名字也挂上去。
社会迎来巨大发展的时候往往也会给人们的思想带去极大的震动,甚至是颠覆某些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从而产生了一些负面的思想。
简单来说,一些人面对快速发展中的社会,产生了迷茫,特别是一些老人。
社会的快速发展在国家层面来说的确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好事,可是对于一些无法跟得上社会变迁发展,已经明显处于被淘汰边缘的人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特别是一些正处于即将丧失劳动能力和丧失工作能力的老年人,他们过去积攒了一生的积蓄,可能在今天还不如一个工人三五年的工资多。
他们无法维持自己接下来的生活,只能够陷入对未来的惶恐不安中,但是在这个时候,奥菲莉雅天使慈善基金的出现,以及杜林推动的社会保障法案的确立,给了他们生存下去的希望。
如果不是这样,马格斯是绝对不会同意杜林把慈善基金会的名字挂上奥菲莉雅这四个字,他看见了杜林对于社会的责任感和愿意去承担的决心,才默许了他这么做。
老有所依并非只是一句空话,或许在这个时候,在目前,还没有哪个国家可以真正的做到,但是杜林所表现出的决心,告诉了所有人,就算他做不到,他也走在去实现这个目标的道路上。
当然,慈善是付出,可绝非盲目愚蠢的付出,能够进入天使慈善福利院的老人们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核机制。
这套机制不会为难任何无所依靠,需要帮助的人,但是足以拦住那些企图蒙骗过关,享受这些待遇的有依靠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很多国外的慈善机构来学习借鉴的原因,因为到目前为止,奥菲莉雅天使慈善基金已经摆脱了完全依靠社会捐助的方式来确保福利院可以正常运营的初级阶段。
一些商业投资大获成功已经完成了内部造血的体系,接下来就是稳步的发展,那些从福利院成长起来的孩子们中必然会有一部分把福利院当做是真正的家。
当他们进入社会,拥有了足够的生活基础时,他们也会反哺福利院那么多年的付出,即使每个月只有三五块,七**十块,无数个这样的孩子对于慈善的付出,也将会成为更多一些人得意生存下去的根本。
当时杜林在和马格斯谈论自己弄福利院这个事情的时候,就说过“不能让善良被冷酷的社会完全遮盖,我们需要让人们明白,在这里也有温暖的一面,不只有冰冷的一面”
几个福利院或者几十个福利院或许不能够解决所有人的问题,可它们的存在毕竟告诉了那些人,帝国会尽全力的去完成这个目标,尽可能不放弃任何人。
一说起孩子们和福利院,奥菲莉雅就有了说不完的话题,谁谁谁又做了恶作剧被抓住了,哪两个孩子之间产生了一些情愫已经早恋,刚来的老人还无法完全适应之类的。
回到城市吃了晚餐后,恰巧巡回的歌剧团来到了安比卢奥州,作为一项有钱人和贵族们用于消磨时光活动,两人理所当然的买了票,观赏这场长达两个多小时的歌剧。
这些歌剧一如既往的让杜林觉得有些无聊,昏昏欲睡,其实很多人都会这么想,只是现在已经很少出现新的能够震撼人心的歌剧剧本,导致了大多数歌剧团都在重复了无数次的老歌剧。
这也是歌剧从巅峰走向低谷的主要原因,缺少创新,缺少活力,到歌剧院来观看歌剧的人有几个是真的来看歌剧的?
除了想要让自己看上去更接近上流社会一点之外,大多数恐怕也只对那些演员有兴趣。
很凑巧的是,杜林看见了正在舞台上奋力表演的那个女演员,寇菲拉,应该是叫这个名字,曾经有一次他去帝都那边办事,凯文邀请他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格局。
时至今日他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缅怀,一眨眼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他居然都开始有了“回忆”。
当然,这只是他人生旅途中一次小小的停留,连休息都算不上。
奥菲莉雅在安比卢奥州这边待了五天的时间,杜林始终在陪伴着她到处游逛,离开时女孩依依不舍,如果不是还要上学,她真的想要住在这边。
毕竟,她才是杜林的妻子。
在按抚了女孩好一会之后,目送列车消失在轨道的尽头,杜林才收回目光,回到办公室里处理这段时间积压的工作。
商团那边选举出了一名主事者成为安比卢奥州商会的分会长,然后重上到下重新构建了商会的组织结构,不过总体来说并没有什么工作要做,清闲的人身上能长蘑菇。
报纸报道了商会将受到州政府的管理监督之后,很多资本家已经明白,在安比卢奥州内那些大企业不站起来反抗,他们的反抗将毫无意义。
与其继续把关系挂靠在商会,反而不如更加主动的投入到州政府的怀抱中,这也促使了商团的继续扩张膨胀。
像是有色金属集团公司虽然没有注册成为商团的会员,可是他们也没有成为商会的会员,安比卢奥州分部这边在杜林的授意下,他们直接在政府注册登记了“税务信息”。
是的,是税务信息,不是企业信息,对此就算商会高层有一些人有异议,也毫无办法。
可以预见的是商会的好日子快要到头了,就像是无数次的历史所证明的那样,当一只雄狮无法反击时,就注定它将成为鬣狗填饱肚子的食物。
除此之外格雷先生因为病种再次入院治疗,至于什么时候能治好,医生也不清楚。
来自帝国警务调查总局的专案组只能叹息一声,无功而返,事情似乎到此落下帷幕,终于平息了下来。
可……有些事情,始终不会永远那么的平静,就想平静的海面之下,汹涌的暗流才是真正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