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五章 停火车
“你觉得是谁要干掉杜林?”,在露天餐厅中,西矿会的两位执行委员与亨得利正在享用肥美的牛排,在西部顶级的牛排销量永远没有这些脂肪更多的低档牛排好卖,越是油腻的东西,人们的胃口也就越好。这可能与西部的气候以及人们的生活习惯有关系,哪怕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人,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也会爱上比其他地方脂肪更多的食物。
亨得利熟练的摆弄着手中的刀叉,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不管是谁,肯定不会是我,不过我要感谢这个人,他为我们解决了大麻烦!”
三人相视一笑,点头赞同了亨得利的说法。他们一开始只想着要坑杜林,顺便还从他的手中拿到了额外接近一百万的“手续费”,坑了杜林这么多钱杜林闹是一定会闹的。最开始时他们没有想到杜林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在奥迪斯市施工事故之后他就被罢免了,他悄无声息的来到了西部,所有人都把他看做了失败者。
大家对他的分量有些低估。
可是前几天的新闻还历历在目,如果他真的把这件事闹大了,首先要倒霉的就是西矿会,哪怕西矿会已经找到了足够的理由拒绝杜林申请的仲裁,但是这个事本身就有很多值得人们关注的地方。现在这些麻烦都被那群可爱的刺杀者们解决了,杜林正在抢救中,据说最危险的一颗子弹差一点就击碎了他的脑袋,在他左侧外耳上侧擦出了一条痕迹。
三人说着雅古尔山那边的事情,很快亨得利支付了账单之后三人站起来准备离去,下午他们还会组织一场小型的西矿会内部会议,讨论关于加强雅古尔山管理方面的工作,争取从州政府那边拿到许可,由西矿会来管理雅古尔山的开采规则。一旦这个想法能够实现,西矿会在西部的实力将进一步的增强,就连那些淘金者都要遵守西矿会的制度。
此时已经是二月底三月初,天气已经解冻,春天也不再遥远,路上的行人们越来越多,脱掉了沉重的棉衣皮草,让所有人好像都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就在三人最后互相告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间有两名穿着亚麻色风衣,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带着礼帽,将帽檐压的很低的行人走了过来。在与三人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们纷纷掏出了隐藏在口袋里的手枪,对着站在路边的三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两把手枪的供弹器都被完全打空,两人才丢下武器转身快速的跑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消失不见。
行人们的尖叫声以及警车的警笛很快就组成了一道特殊的乐章,给已经乌云盖顶的西部,又增加了一抹阴霾!
刺杀、爆炸、车祸,整个西部仿佛一下子就乱了起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内阁,内阁震怒之下,三个州的州长在电话中忍受了长达半个小时的唾骂。最后,帝国国防部部长告诉他们,如果一周时间里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整个西部都要进入军事管制状态。大量的恐怖袭击给整个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影响,就连南方一些城市都受到了波及。
没有人喜欢战争,西部正在爆发的恐怖袭击就像是战争前的前奏,让所有人的心脏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逼着他们回想起二十多年前惨烈的战争!
国防部给西部三个州下达了最后通牒,但是依旧在时间还没有到达之前就给西部军区下达了镇压暴乱的命令,并且还有更进一步的通知。
门农的车在半路上就掉头转向,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看望杜林的伤情,同时他也感觉到西部开始逐渐的不受自己的控制。让他更加想象不到的事情,还远远的没有结束。
下午三点十五分,一列由帝国东海岸出发,终点是帝国西海岸新太洋佐尔敦港的蒸汽机车进入了西部。在这列蒸汽机车进入西部的第一时间,就被一群人盯上了。
其实在过去,如果一辆蒸汽机车在西部被劫掠绝对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能够平安的穿越西部才是一个奇迹。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有太多依靠着铁路生活的马匪强盗,对于抢劫蒸汽机车他们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成熟方案。直到新时代到来之后,这种情况才出现好转,资本家们为了确保自己的货物不会被半路抢劫,他们在蒸汽机车上拖挂了武器搭载平台,这在旧社会是完全想象不到的。
但是今天,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将再一次上演。
这些马匪有着与帝国公民截然不同的发色、瞳色以及相貌特征,他们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奴隶。在杜林的安排下他们得到了自由,并且积极的想要为那些依旧受到迫害的同胞们贡献出自己一些微不足道的力量。直接攻打一座矿区是非常不理智的,矿区营地的建设之初,就会考虑到遭受外部攻击的可能,一个个营地就像是军事禁区一样难以攻入,除非牺牲数倍甚至是十数倍于护矿队的人数,才有可能攻入到矿区内。
所以这些为了自由而战,并且得到了一个叫做“自由阵线”代号的家伙们,他们将解救火车上从东海岸那边运送过来的三千多奴隶,哪怕为此他们可能牺牲在这场袭击当中。
西部有河流,但是分部并不密集,稀稀拉拉的这里一条那里一条,人们往往会在河边形成居住点,最后演变成为城市。蒸汽机车经常在城市外围进行补给,有时候在戈壁上有水源的地方也有补给站,这次袭击的地点,就在西部的中部偏东的位置,一个没有名字的野湖边上,这里就是一个补给站。
当传讯的人骑着快马冲进补给站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准备起来,随着远处不断升腾的烟柱越来越近,这场战斗也即将打响。
蒸汽机车的速度开始减慢,列车长将刹车闸拉到最低时,列车在金属的摩擦声中缓缓停下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将帽子戴好才从列车中跳了下来。比起列车里狭小的空间,他更加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瞥了一眼补给站旁边穿着牛皮背带裤的两名工人,有些诧异的问道:“麦克到哪去了?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们?”
其中一人懒洋洋的回答道:“鬼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事吗,体面人?”
列车长忍不住摇了摇头,体面人是西部这些工人对来自其他地方人的称呼,听上去好像是在称赞他们,可实际上却在讽刺他们。
“我需要埃世佳二号催化剂,二十五加仑。”,随后他拿出了一沓钞票点了起来。
在催化剂和曜晶的反应中最先被消耗掉的是催化剂,或者说是中和掉了剧烈的反应,会让反应变得不温不火。对于民用来说这样的反应虽然有点欠缺但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对于蒸汽机车这样的大家伙显然就不够了。每次在补给站停靠蒸汽机车只需要两种东西,催化剂和水。
两个工人心里一紧,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两人懒散的站起来走进补给站的小房子里,之前搭话的那个人问道:“是我们帮你换上,还是你们自己换?”
“当然是你们帮我换,难道我要亲自做这件事?”,列车长皱了皱眉头,这些人远远不如麦克那么干净利落,他低头再次看向手中的钞票时,忍不住抱怨了一声,“该死,我数到多少了?”
整个补给过程会持续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在替换反应微弱的催化剂时需要先将这些催化剂排空,然后才能导入新的催化剂,这里面还包括了一次简单的动能仓清洗其实并不复杂,用专门的清洗喷嘴插进动能仓,将仓壁内用清水喷洗一次即可。
在这个过程中,列车上会有一个短暂的休息时间,一些坐的厌烦的人也会下来走走,如果是游客,可能会购买一点这里出售的特产,或者购买一些食物和水。
那些兜售商品的补给站工作人员心不在焉的卖着东西,他们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每一节的车厢上,当他们发现从第九节车厢开始的整列车的最后都没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批送来的奴隶关押在什么地方。
一名小伙子捧着兜售商品的盒子跑到第九节车厢敲了敲车厢门,“里面的先生、女士们需要购买一些东西吗?我们有香烟和面包,还有新鲜的培根和饮料……”,他说着又砰砰砰的砸了几下车门,车门哗啦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长相凶恶的人揉着眼睛探出了脑袋。
“该死,滚开……”,他有些不耐烦,可能是被吵醒了,所以有些脾气。
下一秒,一颗子弹从的他的下颚射了进去,整张脸都开始了变形,左边的眼珠子都喷了出来,子弹最后击碎了他的后脑勺,将血浆喷了一车顶。
短暂的寂静之后就是猛烈的尖叫声,列车长一转身的时候,一把枪抵在了他的腰上,“如果我是你,我什么都不会做!”
第六二六章 每个人都有烦恼
哪怕这些曾经的奴隶心中怀揣着对帝国,对这些奴隶贩子们的憎恨,让他们能够毫不犹豫的开枪击杀面前的奴隶贩子,但他们依旧做不到像一个真正的军人那样具备出色的军事素质。
从车厢内射出的子弹直接撕碎了那个年轻人的脑袋,五颗尖锐的金属碎片要了他的命。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死在这,只需要稍微躲一下即可,可问题是他没那么做。
立刻有数十人从补给站的房间里端着枪冲了出来,一些人向天空开着枪,要乘客们都滚回车厢内,另外一群人则开始进攻每一节的车厢。他们在进攻之前也会喊话,让里面的人投降并且确保对方的安全,不过这种行为收效甚微,特别是他们的同伴一露头就被打死的情况下。如果车厢外是帝国的军人或者警察,他们可能会投降,至少他们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杀害。
可外面这群人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军人、警察之类的,这估摸着就是黑吃黑了。不要指望天主能够在你活着的时候伸出手帮助你,就像你永远都不要指望他在你死后不把你推进地狱,这句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与其反抗都不反抗一下迎接死亡的到来,不如拼一下,说不定能打赢呢?
混乱的枪战持续了很长时间,刺鼻的血腥味让乘客车厢里充满了哭泣的声音和咒骂的声音不是咒骂车厢外的那些“劫匪”,而是咒骂那些哭泣的人,让他们闭上嘴巴,不要把劫匪吸引到车厢里来!
人性有时候就是这么有意思,我们对待善良的一方要体现出我们的强硬和权威,对待恐怖暴力的一方,要尽可能的妥协满足。不是人性的扭曲,而是人真正的成长了,懂得什么时候该表现出怎样的特质。
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枪声最后彻底的平息下来,所有车厢门都被打开,“劫匪”们面色铁青的看着车厢内的一切,就如同他们所遭受过的那样,宛如一个地狱。那些稍微年轻一些的女人们卷缩着身体藏在车厢的角落里,要么对外界的变化无动于衷,要么有些疯疯癫癫。男人们和孩子们也充满了麻木,病态的脸上是一种绝望的灰色。
“我的同胞们,你们自由了!”
这句话被翻译成了二十多种语言在每一节努力车厢内散播开,这些衣不蔽体的人们逐渐恢复了神智,眼里有了神采,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但事实却真的如此。
当所有的奴隶都被解救转移之后,这伙人才快速的离开,列车长胆战心惊的在补给站等待了十几分钟也没有看见人回来后,才完全的松了一口气。他让乘务员帮助自己更换了催化剂,发动列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下一站。
奴隶列车被劫的消息在西部不胫而走,不过每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都不完全一样。
矿主们知道了这件事,表现的非常淡定,甚至可以说冷漠。那些奴隶贩子损失的再多也都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觉得劫走了奴隶的人可能是西部本地的马匪强盗,不知道是哪一伙太穷了,穷到连几十上百块一个的奴隶都不愿意放过的程度。混成这个样子,还不敢劫掠矿区,这群劫匪只能用废物来形容。
马匪强盗们知道了这件事,一个个都在猜测最近是不是有哪位大人物开了新矿,拿出了一个大订单给自己的同行,这才让同行去劫掠了那辆蒸汽机车。有些矿主迫于压力急需开采一处矿藏的时候,根本来不及给奴隶贩子下订单等待下一次的交易。所以他们就会开出花红悬赏令,或者直接指定某一个相熟的犯罪团伙,让他们为自己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当然为此多付出一部分的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劫掠蒸汽机车风险这么大的事情,回报理所当然的也要高一些。
官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非是在痛苦的头痛中又增加了一丝疼痛,反正麻烦就像是虱子,有一个两个的时候可能会让你觉得浑身不舒服,但是虱子多到了一定程度,一个是难受,一堆也是难受,逐渐习惯了难受反而就不难受了。
至于门农……,他头疼的不是这件事,是另外一件事。
前几年他用了一位血色黎明的老人作为前进党的党鞭,来维护自己正统的形象地位,但是很快他就与这位党鞭产生了一些理念上的冲突。他选择了激进的方式带领前进党尽快的参与到这场政治游戏里,并且希望能够尽快拿到州长的位置,然后争夺帝国无上的权力宝座。可是党鞭,也就是沙普克老先生却认为门农的步调跨的太大,与资本家合作就像是把房子点着来取暖,一不小心就会让胯下诞生一股撕裂灵魂的痛楚。
两个人不同的看法也让前进党在成立了党派之后第一次出现了巨大的分歧,最后门农让自己的秘书去说服了沙普克。如果前进党的领袖是克斯玛先生,沙普克可以为了让他清醒过来牺牲自己,但是现在的首领只是门农那个马贩子,沙普克先生并不打算为他去死,于是带着一批有着共同理念的人离开了前进党归野。
就在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的时间里,沙普克突然间站出来发声,他直接质疑了门农在西部的政策是否能够继续顺利的进行下去,其次质疑门农成为前进党的领袖,是否属于正统的传承。换而言之,沙普克认为门农窃取了血色黎明的利益,他不是一个好人。
如果是别人质疑这些问题对门农造成的困扰绝对没有沙普克来说这些话造成的困扰大,沙普克从血色黎明成立的第一天就是成员组织,可以说他是血色黎明的元老、创建者之一。他的话具有很大的权威性,远非门农这个马贩子可以比拟的,前进党党内再次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有人认为现在的门农已经远离了大家最初的想法改变这个时代,让所有人都生活的幸福美满。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踏马的一个扯淡的初衷,但是再怎么扯淡,这也是血色黎明建立的“纲领”。
门农近几年来和资本家大肆的合作,通过与资本家联手剥削压迫西部的工人阶级获得了资本阶级的友谊,以出卖西部所有人的利益为杠杆撬动了自己在政治舞台上的势力。他的行为,他的做法,已经严重的违反了纲领,沙普克的一席话立刻让一些人产生了动摇,而且这些人还都是前进党的中坚成员。
门农非常的善于伪装,他让自己的所有行动看上去都是在为大家创造一个美好的时代,比如说三保政策。但是反过来仔细的想一想,他所有的政策的背后,都多多少少出现了一些资本家的影子,他已经背叛了纲领,背叛了血色黎明的初衷。
当然,人性总是复杂的。有人追求纯粹的理想化世界,有些人却愿意脚踏实地的站在土地上。有人反对门农,那么自然而然的就会有一群人支持门农,这些都是在门农登上政治舞台之后的既得利益者。在过去他们时见不得光的极端组织成员,现在他们可以穿着笔挺的正装,油头粉面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人们的面前,并且掌握着或大或小的权力。
他们不再是下水道里苟活的老鼠,而是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他们发自内心的支持门农,并且希望门农能够继续走下去。
突如其来的党内危机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苗头,一旦前进党内部有一部分人脱离党籍,这将成为门农最大的政治污点,也将影响到他接下来所有的计划。
他必须尽快的解决这件事,在全国人民的目光都集中在西部之前!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门农此时可谓有些狼狈,与平日里一直维持自己的形象有截然不同的变化。他亲手撕开自己的领子,揉着自己的头发,弯着腰坐在椅子上,低声的嘶吼道:“把我弄臭了对你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沙普克!你当不了领袖,不会有人愿意跟着你走,我失败了,就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失败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成功,门农。”,听筒里沙普克的声音虽然衰老,但非常的坚定。
门农突然直起身抓着自己手边的烟灰缸狠狠的丢了出去,“那你想要什么?金钱?权力?地位?女人?还是踏马的一个射穿你脑袋的子弹?!”
“告诉我,你这个混蛋,你到底要如何才能够停下你正在做的蠢事!”
“我们认识三十年了,我从来没有想过第一个在背后捅我一刀的人是你,沙普克!”
电话另外一头的沙普克笑了起来,“是二十六年三个月十一天,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一句,你永远都是那个把驮马装扮成健马卖给我们的奸诈马贩子。”
“猩猩穿上了人类的衣服,也不可能变成人,门农先生!”
第六二七章 暴走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知道我们共事了这么多年,难道你想要亲眼看着我和前进党因为我们理念上的一些分歧而堕入深渊吗?”,门农还在做最后的挽救,他不甘心一切都变成这个样子,“我们双方各退一步,三年,三年后如果我做不到我说的那些,如果不能给西部带来一些改变,我会主动辞职。”
“十三年又九个月二十二天前的那个晚上你也是这么肯定的向所有人保证,我们会成功的,会把这个世界变成我们理想中的样子。但是你失败了,门农,你丢下了七千多个勇敢的战士带着人们跑了,我居然可耻的离开了那个战场,现在想起来我真应该死在那。所以不要在用花言巧语来欺骗我,我是不会再相信你了”
十三年前门农带着一批有理想有血性的年轻人在西部发动了一场武装变革,他们在三天内非常成功的打下了七座城市,然后门农要求集中优势力量主动去进攻驻扎在西部陆军基地的帝国陆军,并且信誓旦旦的保证对方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城市前往他们的老巢。只要能够打下陆军基地,门农敢说他绝对能够彻底坐稳西部,数不清的武器和资源补给足以支撑他们割据西部,制造与帝国对峙的局面。
理想非常的丰满,门农为此找到了无数的理由来支持他的论点,加上突然袭击式的武装起义拿下了七座城市,给门农带去了极高的个人威望。他力排众议之下,决定了接下来的战争步调,最后把七千多勇敢的战士永远的留在了帝国陆军基地外的戈壁滩上。
当时门农的想法是西部七座城市失陷,西部的帝国陆军基地一定会派出数支部队到七个地方镇压武装起义,这也是陆军基地最为空虚的时候。他们一定不会想到那些起义者居然会放弃固守城市,集中优势兵力来打一个时间差。只要能够打下陆军基地,门农所有的计划基本上可以说是稳了。
可是真正没有想到的是门农,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帝国西部陆军并没有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立刻出动,他们停下来把西部发生的事情通过电报的方式转达给帝都知道。帝都的消息还没有传回来,这群后来被称作为“红潮”的家伙们就主动集中到了基地外,看样子是来和帝国陆军决战的。于是一场不公平的战争爆发了,在大量军事设备的帮助下,帝国陆军很轻松的就击溃了红潮的主力,让另外一批人消失在狂野中。
恍惚之间门农回过神来,他沉声道:“我想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一下,等我想清楚了再给你打电话。”
挂了电话之后门农脸上的焦躁被一种阴狠狰狞的表情逐渐取代,他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然后招来了一个真正的心腹,一个以前不起眼的家伙,“沙普克和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可能了,我现在给你两个任务。”,站在办公室里的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静静的倾听着门农的吩咐。
这个人属于前进党内卫,只服从党派领袖的命令,门农要求他们首先把沙普克所有的家人都抓起来,但是不能弄死他们。然后让他们去逼迫沙普克承认他收买了枪手袭击了门农。
反正现在西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门农就不怕这个鬼地方再乱一点。
他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等到晚上下班前,穿了一件防弹衣离开了市政厅大楼。在他一脚踏实最后一层阶梯的时候,突然间有一名枪手趁着夜色跑了出来,对着门农就是一顿“乱射”。枪声惊动了门农的护卫们,他们已经非常尽职的将门农保护在自己的身后,可依然阻挡不了子弹穿透门农的肩膀和大腿,他如同杜林那样倒在了血泊中。
唯一不同的,这场刺杀时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随后市政厅拉响了城市警报,整个城市进入管制状态,并且向外公布了原因有人收买了枪手刺杀门农市长,门农市长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在这场刺杀案中门农市长重伤,情况未知。他的护卫死了三个,还有两人受伤,其中一人重伤。那名刺杀门农的刺客被当场击毙,不过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
整个西部变得更乱了起来!
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在政治舞台上喊出自己声音的政客是那么容易就被掀翻的,当门农发现“被刺杀”是洗脱自己嫌疑最好的方式时,他就在考虑如何借助这样的手段寻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自己摘出去。毫无疑问沙普克将会成为替罪羊,只要他承认了自己买凶刺杀门农,那么沙普克营造出来的声势就会偃旗息鼓。
人们不会信任沙普克这样对自己朋友都能下得去手的狠人,他们会看在三保政策的面子上维护门农的形象。加上门农让人将矿难罹难者的赔偿金足额支付了下去,并且还为那些在袭击案中受伤死亡的矿难者家属额外支付了一笔赔偿费用,已经挽回了自己的形象。人就是这么的复杂,当他们没有达成自己的愿望时会把所有最恶劣的情况都施加到对方的身上。
可一旦达成了愿望,这些人在心满意足的状态下,又会开始为对方解释。毕竟这是一笔总数超过二百五十万的巨款,门农市长总需要一段时间筹集资金并且调查矿难的真相不是吗?瞧,他并没有赖账,他把他该支付的金钱都支付了,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西部的动荡产生了一连串的效应,不少人都开始选择暂时离开西部,那些经常出没于各个繁华城市的矿主们也龟缩在自己的矿区不再随意的出来。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五名西矿会的成员被当街刺杀,其中包括了两名执行委员,以及三名矿主。
内阁也因西部的动荡格外震怒,在门农被刺杀的第二天,西部军区宣布所有城市进入军事管制状态,大批的军人驾驶着装甲车出现在街道上,对他们认为可疑的所有过往人员进行调查,甚至是拘捕。西部军区也正式向外界公告,目前有一批穷凶极恶的恐怖分子正隐藏在西部内,希望所有有计划到西部旅游观光的游客暂时停止自己的计划,并且对这个自称是“自由阵线”的武装恐怖组织进行了通缉。
就在这样一个令人窒息的气氛下,杜林醒了。
“你感觉怎么样?”,苹果在都佛手中就如同在魔术师手中一样,薄薄的表皮快速的消失,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碟子里的那一瞬间,苹果突然从中间裂开,变成了八瓣,“医生说你运气不错,不过以后你可能要稍微换一个发型了。”
一颗子弹几乎是贴着杜林的头皮从他耳朵上方射了过去,这颗子弹虽然没有击中杜林的脑袋,却在他左侧耳朵上方留下了一条伤疤。伤的不是很重,医生说等痊愈后不会留下任何的疤痕,但是有一点可能稍微有些遗憾,那就是那一条痕迹将永远存在,皮肤上的毛囊都被破坏了,以后有很难长出头发。
杜林点了点头,舔了舔干涩开裂的嘴唇,看着都佛将苹果瓣一块一块的丢到嘴里,忍不住想要站起来给他一下。这家伙每次都是这样,你总以为他是在为你削苹果并且还有些感动的时候,才会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来气你的。他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能需要弄点水给我喝,子弹要不了我的命,干渴却可以。”
都佛把所有苹果都吃的干干净净之后拍了拍手,从一旁弄了一个杯子,用木勺喂杜林喝了一些水,“医生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也不能喝太多的水,只有等你开始排气时才可以进食。”,杜林除了胳膊上中了一枪和大腿上中了一枪之外,腰上也中了一枪。他有一小节肠子被击穿了,这也是仅次于贴着他头皮射飞的那枪之外最危险的一枪。
喝了一点水杜林感觉到明显好多了,他舔了舔嘴唇,嘴唇上干裂的死皮已经变得柔软,他用牙齿咬着撕掉了一些,“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完全都乱了起来,最让人觉得意外的是门农那个家伙也被刺杀了,他伤的不重,而且就在隔壁。”,都佛指了指杜林右侧的墙壁,“现在西部所有城市几乎都进入了军事管制状态,军人接管了城市治安,整个西部都处在一种让人喘不过来气的气氛中。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杜林惬意的舒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军人不应该出现在城市里,老实说现在的情况稍微有一点脱离我的控制,不过没关系,我们把他们的视线从城市中拉出去就行了。告诉我们的十勇士,他们可以再次行动了!”
十勇士是杜林给那十名奴隶取的代号,他们也非常喜欢这样的代号,并且引以为荣。
军方接管了城市之后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起来,所以只能把他们从城市里“撵”除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制造一个更大的新闻。
第六二八章 过节
你知道打开希望大门的钥匙就握在你手里,可是你却依旧必须在漆黑的屋子里卷缩在墙角,用无限的思维去幻象自己迎接光明的那一刻时心情有多么的复杂而矛盾吗?
至少矿区里面的奴隶便是如此,外面的人已经断断续续通过各种方法为他们送来了至少五十把手枪和充足的子弹,对方还告诉他们,除非外面的人给了他们暗示,否则他们什么都不能做。他们明明掌握着关键,却依旧生活在绝望中噢,不!至少比以前要乐观的多,因为他们即将迎来真正的自由。
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天开始布鲁尔湾的戒备更加森严了许多,那些平日里都躲在屋子里取暖的护矿队队员们纷纷穿上防风服从房间里跑了出来,端着枪在高处不断的巡逻,哪怕奴隶们聚集在一起,只要人数稍微多一点都会被护矿队驱散,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布鲁尔湾矿区位于一个峡谷内,天然的地理优势让这里不需要大规模的建造就足以形成一个天然的要塞,为了防止有马匪从峡谷两边光秃秃的山上爬进来,布鲁尔湾的营地上空还铺设了一道铁网,并且通了电。想要从外面进来除非是通过大门或者剪开带电的铁网,否则根本接触不到营地的内部,这些防御措施将营地内和营地外分隔成为了两个世界。
这里的安全性毋庸置疑,所有的金矿永远都是马匪强盗们最眼热的东西,但是这里却从来没有被人袭击过。不是没有人想要这里的金矿,只是他们知道不付出高昂的代价,连进入营地的机会有没有。
钱这个东西,能够花出去的时候才是钱,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价值。
天刚蒙蒙亮,营地内响起了起床的号角声,每天早上六点半,号角就会准时吹响。奴隶们经过十五分钟的用餐之后就必须进入矿洞内工作,工作将持续到中午一点,在这个过程中会有两次休息时间,一次三十分钟,一次十五分钟。
并非所有的矿主都在拼了命的压榨奴隶的劳动力,根据一些所谓的专业人士的说法,短暂的休息能够提高奴隶们的工作热情和效能,不过说到底,奴隶依旧非常的苦,所有的措施都只是为了更大限度的压榨他们的剩余价值。
一些年轻强壮的奴隶快速的吃完饭之后就开始搬运粪桶,这是他们的工作。当营地的大门打开,四十多架马车同时驶入的时候,搬运粪桶的奴隶们都有短暂的失神。
营地的消耗虽然大,但绝对没有大到需要这么多马车一起来送货,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有所影响?
“今天怎么这么多马车?”,护矿队的队长走到了一辆马车边上,他掏出了自己的匕首挑开了覆盖在马车车斗上的帆布,露出了里面堆叠起来的麻布口袋。他扫了一眼其他马车,手中的匕首反爪,对着其中一个最大的麻袋就刺了进去。切开的口子里顿时有大量的麦仁涌出,他用匕首的刀尖挑着裂开的口子向上微微用力,阻止了麦仁的继续涌出。
“检查一下所有马车,情况不对立即开枪。”,护矿队的队长神经高度的紧绷,不紧绷是不行的,现在西部到处都在搞刺杀活动,还有一群由奴隶和淘金者组成的自由阵线组织在四处活动,每一个进入营地的东西,他们都会非常仔细的检查。在他的吩咐下,护矿队的队员拿着铁钎开始抽查所有的货物,不过并没有发现有任何的异常。
这个时候领队的年轻人才笑眯眯的说道:“您应该知道,现在外面乱的很,我们送货也是冒着很大的风险,所以从今天开始,每周只送两次货,一次三天,一次四天,还希望您能和上面的先生说一下。不是我们不想每天送,实在是外面的情况太危险了。”
年轻领队的话让护矿队队长微微点头,获得了他的认可。外面的情况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如果不是害怕那群疯子突然来进攻布鲁尔湾,现在营地的情况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紧张。他随意抬手接过了年轻领队递过来的香烟,两人凑到了一起开始吞云吐雾起来。因为这次送的东西实在太多了,而且这些马车挡住了营地内的通道,所以护矿队队长让那些奴隶也参与到搬运中。
结算这次支出的时候图拉特的侄子也出现了,他稍微了解了一下为什么一次性要付出三次补给的费用之后有些忍不住的问道:“外面现在很乱吗?那我是不是不能出去了?”
这句话其实是白问,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只是希望这些送货的年轻人能够给他一个稍微好一点的消息,至少让他也有一点希望。他虽然很少离开矿区,不过每个月都会出去三四次,到附近的城市找点乐子。比起在这个该死的毫无生机的营地内,哪怕附近的城市和镇子没有太大区别,也足以让他享受到久违的欢乐。
“这样吧,下次你们过来的时候带两个……”,他看了一眼护矿队队长,“不,带二十个姑娘过来,价钱按照双倍给,在这里等到下一次补给的时候再和你们一起离开。还有一些纸牌和可以用来玩耍的东西,你知道我的意思吗?”
年轻的领队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我明白了,先生。女人,游戏用的道具,您还需要胶带吗?”
“还有胶带?可以,如果有完整的最好给我来几套,既然有胶带那么一定也有播放器了?也弄几台过来!”
图拉特的侄子在长辈眼里并没有展现出如何优秀的能力,但是这个小子有一个优点,那就是他懂得敬畏。这可能与小时候挨打次数比较多有关系,他不会像一些狂的把眼睛长在天上的那些继承人,明知道外面充满了危险还执意要离开,可能只是为了去附近的城市解决一下“膨胀”的问题。这一点他做的不错,他或许无法为家族的产业开拓新的地盘,可是能守住现在拥有的东西也是不错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五块面额的纸币,塞进领队的帽檐里,顺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错,我会和你们商行的经理说一下,让他给你涨工资。”
“那真是太谢谢您了!”
车队离开之后护矿队队长站在高墙上望着远去的车队,心里总是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不管他怎么回忆、思考,都找不出倒地什么地方不对劲。最后他把这种想法归纳于过于紧张导致的胡思乱想。
在他脚下,两名奴隶收回了目光,对视了一眼默默的在护矿队队员的监督下回到了奴隶营区。
还有三天!
三天后光明将照进深深的矿洞内,点燃所有人的希望,迎接光明的未来!
三天后,补给车队再一次出现,这次补给车队的数量比上一次要更多,足足有六十多辆马车。这次补给的货物将要维持营地四天的生活所用,并且还带来了一些图拉特侄子要求的东西,比如说姑娘们,以及那些可以消遣打发时间的小玩具。
二十个穿着斗篷的女孩单独坐在两辆马车上,低着头,斗篷的兜帽将她们的脑袋都严严实实的隐藏了起来,长什么样子都看不清。高墙上的护矿队们眼珠子都绿了起来,图拉特已经告诉了他们,这次会为他们准备二十个姑娘,在四天时间里!这让所有护矿队的成员都恨不得咆哮起来,也格外期待今天的到来。
眼看着一块块颤巍巍的“肥肉”就在眼前,一些队员的情绪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护矿队队长严厉的呵斥了几声,让他们认真的检查每一辆马车上的每一件货物,可大多数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们的注意力都被马对中间的女孩们所吸引,特别是一个女孩突然间脱掉帽子扬起了头,那绝美的侧影让许多护矿队队员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狂吞了一口口水。
那姑娘身边的人拽了拽她的袖子,她笑着将兜帽重新戴上,在一阵整齐的叹息声中遮盖住了自己的的面容。
不过很快护矿队的队员们又打起了精神,说不定会轮到自己呢?
就是这个姑娘,哪怕用香烟和别人换也值了!
在高涨的情绪下检查工作执行的非常快,一架架马车很快就通过检查进入了营地中。护矿队队长虽然有些担心,不过一想到和对方的商贸公司合作了好几年也没有出过事,对手底下那群小子们的心里想法也一清二楚,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这群偷懒的人。
“让奴隶们过来搬运东西!”
车队的领队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很快又熄灭。他拿出火柴为身边的护矿队队长点着了香烟,用力甩了甩。随后他把火柴攥在手里,装进了口袋里,但是那只手却没有再拔出来。
第六二九章 夹击
“队长,有点情况……”,一名护矿队队员跑了过来,小声的在护矿队队长耳边说了几句。
原来这次来的六十多架马车几乎把门内的空地都占满了,甚至还有几架马车堵在了大门外,连大门都无法关上。门内也都是成群结队的马车,想要关闭大门根本做不到,这些人还在往里面挤,几乎把整个营地外围彻底堵上了。如果放在平时这也都是小事情,但是放在现在这个时候,显然有点危险。
护矿队在回过头斜睨了一眼车队的领队,吸了两口烟,略微扬了扬头,“让最后二十架马车退出去,把大门关上,等里面的卸载完毕再让外面的进来。”,他不会因为这段时间和车队的领队关系相处融洽,抽了对方一些香烟,偶尔还能装个几包烟在身上就有多少松懈。能够成为这群护矿队队员的队长,除了需要满足矿主对他的要求之外,还要有一颗永远都不松懈的心。
他只有是队长的时候,才能够正大光明的享受这一切,如果有一天因为他的过错导致了他失去了这个位置,可能这些给他香烟,围这他说好的话人一转身就会翻脸。再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自己的使命与责任重要,这就是护矿队队长的“心得”。
领队表情不变,他还主动吆喝着让那些马夫尽快调转马头,把车子赶出去。
指挥了一会,领队突然说道:“先生,我有一个弟弟,上过几年学,认识字,也会计算一些简单的数字,他想要找一份工作……”,他的话没有说完,护矿队队长就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矿区去远离城市,并且这里的工作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不过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可以的。有比工厂里更高的工资不说,吃喝用度都是矿业公司支付,对人身自由也没有什么严格的限制,只要能够耐得住寂寞,在这里工作赚到的钱要比在其他地方工作赚到的钱多得多。这也是很多淘金者最后沦为护矿队的原因之一,他们不愿意再冒着更大的风险去追求可能一辈子都碰不到的收益,选择了相对安稳的生活。
一些有门路的西部家庭就会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或者亲人塞进矿区里,用西部的话来说,连出门去亲戚家都充满了风险,矿区这点风险算什么?
护矿队的队长转身向后走了几步,车队的领队紧随其后,这样的事情他干过不少,反正他只负责推荐,具体的管理问题不是他的责任,而且就算对方来了也未必能长久的干下去。两人离开了大门内中心地带走到了一边,“你弟弟今年多大了,能不能干重活?生活区的工作都不轻松,不能吃苦的话最好还是让他去其他地方找生活。”
生活区只是一种笼统的说法,实际上矿石由奴隶们从矿洞里推出来之后就会进入生活区,这里的员工需要对矿石进行粉碎和分拣,工作量不算少,活也不轻松。那些矿石动辄十几、几十磅,他们的工作就是把这些矿石丢进粉碎机里进行粉碎,然后把含有矿物的那部分分拣出来,重复度很高。
重复度高的工作非常容易让人疲劳,并且产生厌烦的心理情绪,经常会有人提出要休假或者辞职,这也不是新鲜的事。
“我弟弟身体很好,能够吃苦,他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不是吗?您放心,他的父母还为此让我把一些东西转交给您,作为答谢您帮忙的酬劳……”,车队的领队说话的时候两人已经走到了靠近峡谷峭壁的边缘,这里离大门并不远,但又是一个视角上的盲区,不特意关注这里很难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在车队领队的语言诱导以及他开始抽胳膊的动作配合下,护矿队队长看向了他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他的胳膊抽的动作很慢,还有些佝偻着让,这让护矿队的队长也稍微低着头,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无关于他的心理变化。
下一秒,一把匕首以异于之前像是慢动作的速度直接从车队领队的口袋里拔出来,同时他一条胳膊楼主了护矿队队长的肩膀,将匕首在对方惊惧的那短短的一秒钟时间里,送进了护矿队队长的喉咙里。此时他也紧紧的搂着护矿队队长的脖子,另外一手搀扶住了护矿队队长的胳膊,在他短暂的挣扎之后,一切都归于平静。
车队领队表现的就像是护矿队队长的好朋友那样,两人背对着整个营地勾肩搭背的站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哪怕此时有人的目光扫到了这里,也不会有过多的关注。他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女孩的身上,哪有心思管自己的队长在干什么?
这些人不关注他们的队长和车队领队在干什么,但是有人在关注这里的情况。当车队领队抽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时,喧闹的大门处仿佛在那么一瞬间安静了一刹那,这一刹那短暂到人们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刹那的不同。
二十名姑娘从马车上下来,在护矿队队员争先恐的带领着这些姑娘们走向生活区,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姑娘比金子还能吸引他们的目光,一个个恨不得立刻就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来。这些姑娘们都穿着斗篷并且还低着头,让护矿队员们看不见她们的长相。越是看不见,心里也就越痒痒,越是想要靠近这些身上散发着好闻味道的姑娘们。
这里生活条件虽然还算不错,可女人却是没有几个的,据说马厩那边不时就会有人上报,说母马受到了侵害。一些人看见队长和那个领队还在说话,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自己值守的岗位,跟在这些姑娘们的身后一起走进了生活区,其实他们心知肚明,这些姑娘们都是有技术的姑娘,她们出现在这里就是要用她们非凡高超的技术,解决一直困扰他们的膨胀问题。
图尔特的侄子特意收拾了二十个单独的房间,这些姑娘们刚进入房间,就有些迫不及待的家伙一边解裤腰带,一边冲了进去……。
外面,一架正在调转方向的马车突然一歪停了下来,这让周围的马车都没办法继续原题调头,那名马车夫大声的嚷嚷了起来,“这架马车的轮子坏了,有人能来帮个忙吗?否则我们没办法继续调转车头!”,他指着自己身后的车轮,车轮居然脱离了车骨架歪在了一边,无法继续转动。周围奴隶倒是有一些,但拥挤的场面让奴隶们想要过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一些人看向了与车队领队站在角落里的护矿队队长,他摆了摆手,没说话。
附近端着枪一直在监督这些马车夫的护矿队员彼此对视了一眼,把枪挂在肩膀上,一起走过去站在车旁用力想要将马车抬起。可是装满了麦仁的马车至少有两三吨重,又岂是十来个人就能抬起来的?除了马车夫之外,他们又叫了离他们最近的几名护矿队队员过来,一同努力将马车稍微抬起来一点。
其中一个面红脖子粗,脑门上都蹦青筋的家伙大声快速的喊道:“快,快,弄点东西把车架住……”
此时在大门外的一名马车夫突然从车斗里拿起了一杆旗子挥舞起来,霎时间峡谷外响起了如同雷鸣一般的马蹄声,所有护矿队的队员都被那连成片的马蹄声所吸引,奔跑着上了高墙。就在这一刻,在他们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峡谷外的时候,那十几名护矿队队员无声无息的被锤子敲碎了脑袋,瘫倒在地上。
枪声响起的第一时间整个峡谷内枪声连成了一片,在矿洞内负责监视的护矿队队员都没有来得及冲出矿洞,就被矿洞内的手持手枪的奴隶杀死。
喊杀声瞬间在整个峡谷内回荡!
这是一场里应外合的杀戮,是一场有准备对无准备的杀戮,从杀戮开始的那一刻峡谷内的护矿队员就注定要受到内外夹击。护矿队队长的死亡让这群人就像是没有了头的苍蝇到处乱飞,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具体做点什么来挽救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
有人在高墙上朝外射击,有人冲向了大门却被突然翻脸的马夫掏枪打死,还有几十个家伙莫名其妙的消失在营地内。
整个营地都乱了起来,他们不仅要防备那些快要冲到大门外的马匪,还要防备来自奴隶的进攻。
当天下午四点多,一条公告通过电波震动了整个西部。
布鲁尔矿区在自由阵线组织的进攻下彻底的沦陷,所有护矿队队员被完全剿灭,图尔特的侄子被活捉。自由阵线的领导者宣布布鲁尔湾矿区的所有奴隶将得到自由,任何敢于在西部伤害、囚禁、虐待奴隶的人,都将是他们的敌人。
布鲁尔矿区或许是第一个被完全攻陷的矿区,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晚上七点多时,钢铁大亨的次子亨利通过电话联系了国防部部长,随后一通来自帝都的电话,让西部的局势又发生了变化。
第六三零章 联系
“是我,亨利。”,亨利站在书房的窗户边上,他刚刚从外面回来,老实说他喜欢西部。这里没有他讨厌的人,比如说他的兄长,也没有令他感觉到郁闷的妻子。他和他的兄长关系并不好,可能所有出生在权贵家的孩子们和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都不会好到什么地方去。
在贵族的家庭中,所有人都在争夺一个位置。
在钢铁大亨这样的大资本家家族中,所有的孩子都在疯狂的争夺股权,哪怕是万分之一、十万分之一的股权,他们都不会放过。
更别提在钢铁大亨的家里,有两个各方面都非常出色的孩子,他们一直在暗中比较,以确定最后谁才是家族最合适的接班人。所以亨利不喜欢处处都要表现强自己一头的哥哥,哪怕是年级上和个头上。
但是在西部,就没有人和他争了。
这里不仅没有他令人讨厌的哥哥,也没有了那个看上去很无趣的妻子。他很爱他的妻子,也不止一次确定那个女人就是他最希望能够陪伴自己一生的女人,但这些事情并不妨碍他感觉到他妻子的无趣。那就像是一个老派的教徒,连为家族延续后代都要使用教士体位并且拒绝改变。或许当初约翰先生让她读教会创办的女校是最大的错误,可是这同样不妨碍他确定自己是爱她的。
当然,爱情在经过甜蜜之后就会变成水,从让人上瘾的甜蜜变成人类生活所必须的东西,他偶尔也会调剂一下自己的需求,喝一些甜的东西。在西部,这些东西不仅甜,还如同烈酒一样烈!
亨利顶着钢铁大亨的名头在西部经营着家族生意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收购金属矿石并且把这些金属矿石变成金属锭。这是钢铁大亨所有产业的基础,如果没有这些金属锭,那么那个自称自己正在经营家族生意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销售的哥哥,就没有东西卖。没有东西卖,就意味着无法获利,哪怕他能够不断蚕食那些属于别人的市场,他也必须要有足够的商品才行。
兄弟二人都认为自己才是家族生意中最重要的环节,他们的理由非常的相似,产品或销路,而且分析的都很有道理。
西部是帝国最大的矿区,不过想要在这里站住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联合钢铁集团拥有的矿区并不能够提供足够的铁矿石,所以亨利想要自己的产品跟得上他兄长的销售,就必须从其他矿区购买原矿,这里面就出现了一个问题。无论是金帝斯还是奥尔维利对于金属矿石的出货率都是在不断浮动的,这些大型的行业品类垄断企业并非以销售量为目的去经营他们的事业。
他们经营的是定价权,是规则,是垄断,所以它们就不会无止境的出货,不是你有钱想买就会卖给你的,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与西部无关的东西,比如说政治,比如说超脱了金钱与货物单纯关系的“商品”。
这让亨利非常的恼怒,加上西矿会对大资本家的抵制,想要拿到一处矿区的难度比一个普通人要难上很多倍。西矿会与他争,金帝斯与他争,奥尔维利也会和他争。加上还有一些矿业集团,亨利在西部的日子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快活。
他在这里被困了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突破口,不过现在他找到了,那个突破口就是杜林。
他和杜林私底下见过面,而且不止一次,两人很快就从彼此的身上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那就是尽快在西部打开局面的办法。他们都属于被排挤的那一小撮人,都需要扩大自己的事业来证明自己的价值,至于杜林举起了砍到那颗名位乔治家族的斧子并且砍下了第一斧子,并不会成为他与杜林之间合作的障碍。
乔治家族是乔治家族,安德家族是安德家族,或许彼此有联姻,但绝对不能混为一谈。
杜林刚刚给他打了一个电话,需要他提供一些帮助,为了证明自己有资格和杜林一起争夺、瓜分西部这块肥肉,亨利给他的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这是过完年之后他给安德先生打的第一个电话。
安德先生作为联合钢铁集团最大的股权拥有者,无论是社会地位还是影响力都远超常人,就连亨利给他打电话,都经过了管家才能接通。
“亨利?我听说最近西部很有趣,你是想回来吗?”,安德先生的声音很浑厚,他现在在学习唱歌剧,高雅的人总要有一点高雅的爱好。弹钢琴之类的玩意已经错过了学习的年纪,但是唱歌这东西还不算迟。
亨利裹了裹嘴,他放下了窗帘,回到椅子上坐下,“我听说您和国防部的人关系不错,西部现在已经进入了军事管制的状态中,这对所有生意都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我们的工人不愿意回家,回了家的不愿意来上班,他们害怕会遭到野蛮的对待甚至是被杀害。不久之前布鲁尔湾矿区遭遇到了自由阵线的袭击,现在几乎所有矿区都停止了对外交易,自由阵线的人一天不被消灭,他们可能一天不会把矿石卖给我们。”
电话另外一头的安德先生终于认真起来,就像亨利所说的那样他认识国防部的人,他除了在国防部有不错的人脉之外,与马格斯阁下也有一些交情。作为帝国出货量最大的钢铁集团,无论是民用领域还是军用领域都有极大的消费群体。特别是经济快速的复苏,各地的基础建设制造了巨大的钢铁消费市场。加上今年陆军军备还在持续换装,军工集团也有大量的订单。
所以他和这个国家的各个层面都有往来联系,他需要销售商品,那些人需要购买商品。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因为没有钢铁无法完成一些订单,对联合钢铁集团的打击将是史无前例的。内阁会对他失望,军方会对他失望,各地政府以及那些小公司同样会对他失望,这是安德先生不允许的事情。他的表情非常的严肃,换了一个坐姿,“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亨利松了一口气,他翘着腿将一根乐土塞进嘴里并且点着,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高度放松的状态中,“我希望您能向国防部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比如说先集中力量剿灭自由阵线这个武装极端恐怖组织,至少让我能够从哪些矿场里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事态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安德先生还是有些无法相信,从来没有听说过开矿的不敢卖矿,从来只有买矿的不敢进矿区。
其实事实比想象中要严峻的多,自由阵线干掉了布鲁尔湾的细节已经被莫名其妙的披露出来,人们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那些人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通过绑架和威胁等手段买下了与布鲁尔湾有贸易往来的贸易公司。然后他们用这么久的时间摸清楚了布鲁尔湾里面的防御措施和护矿队人数,在这里那些奴隶提供了最有价值的一些信息。
然后里应外合之下,布鲁尔湾这个从来都没有被人挑战过的矿区,在第一次遭遇到挑战时就彻底的覆灭了。
这让许多矿区都心惊胆战,鬼知道为自己提供补给,或者与自己有频繁贸易往来的另外一方是不是自由阵线的人,他们会不会已经在自己的矿区内布置了同样的手段,等待着自己开门的那一刻。
所以现在各个矿区都绷紧了神经,哪怕是补给,他们也都要求贸易行把补给丢在矿区外,在贸易行的人撤离之后,他们才会组织护矿队和正式的本地员工开小门将补给物资拉进来。
至于想要进矿区卸货?
抱歉,那不可能!
至于来购买矿石的商人,比如说联合钢铁集团,按道理来说应该放他们进来,毕竟联合钢铁集团不是什么小的贸易公司。可谁又能够保证来购买矿石的人就一定是联合钢铁集团的人,不是自由阵线假冒的?
开小门把矿石送出去是一个好办法,不过同样有很大的风险。让奴隶送,奴隶肯定会跑,可如果让员工和护矿队送,万一营地里的奴隶突然发动暴乱,外部也开始进攻怎么办?要知道布鲁尔湾矿区的奴隶们可是手持着手枪和单发步枪从矿洞里冲出来的,没有足够的火力压制,一旦他们的营地里发生了类似的事情,那些护矿队根本就压制不住奴隶们的反抗和暴动。
所以,干脆就不卖了吧!
当安德先生了解到西部的局势居然严重到了这个程度之后,在挂了亨利的电话后立刻拨通了帝国国防部部长的电话,然后表达了自己对西部局势的看法以及担忧,并且提及了自由阵线对帝国的危害。国防部部长了解了这件事之后,经过内阁的电话会议,最终决定稍微改变一下策略,先稳定西部城市之外的局势,然后再清理那些乱来的势力。
当晚半夜,一些不涉及刺杀案的城市开始撤军,只有三个州府和四个重要的枢纽城市保留了军事管制,其他军队都散到了西部的旷野上。
第六三一章 果断
人们在一个紧张惊惧的环境中,理智衰减的速度超乎了人们对自己的认知,往往在平时不会相信的事情,在这样的情绪氛围下,也会变得将信将疑。
从天亮开始,整个西部都在流传一个“小道消息”,不知道是谁最先放出来的,总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西部。这个不确定的消息里将西部最近一连串的变化指向了幕后黑手西矿会,消息中称到目前为止受到刺杀的人大多数都是与西矿会有仇的一些人,包括了杜林,包括了门农,也包括了西矿会的执行委员与亨得利等人。
与杜林的矛盾来自于西矿会坑了杜林上千万的资金,这是一笔惊人的数字,一旦杜林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来捍卫自己的权益时,西矿会以及那些把废矿当做好矿卖给杜林的矿主们就要倒大霉。大家已经见识到了杜林在打官司上的特长,从他发家致富开始就不停的和人打官司,但是非常神奇的是他好像就没有输过。
这给了西矿会内部一些人极大的压力,一旦这件事闹到了明面上,官方开始插手,那么西矿会在西部的权威必然会快速的衰退。人们不会相信一个联合了奸诈的矿主诈骗了杜林上千万资金的非官方组织,由此也将延伸出更多的问题,比如说西矿会是如何在西部盈利的,是如何控制西部矿藏对外贸易的。
所以西矿会有必要的动机和获利,他们有暗杀杜林的可能。
西矿会和门农之间的矛盾也由来已久,从门农登上政治舞台之后就一直和西矿会过不去,他提出了种种办法想要制约西部的矿主和西矿会的触角,尽管都失败了,却不意味着会一直失败。一旦门农成为了州长并且得到了外界资本家的帮助,他很有可能在西部直接制定一套属于他的法律,那么矿主们和西矿会的好日子就会过去。
面对如此巨大的损失,西矿会的人会选择妥协吗?
不,他们选择了刺杀门农来结束这件事。
至于西矿会内部的一些执行委员和矿主为什么也被刺杀了?
其实很简单,有人的地方就必然会有立场,立场的不同自然而然的制造了矛盾,然后发展为冲突。几名执行委员和矿主勾结诈骗了杜林那么多的钱,如果他们还活着,他们所作所为留下的把柄就会一直存在,落人口实。任何人都能用他们做的蠢事来攻击西矿会,加上西矿会内部的争权夺利,那么刺杀也就显然是最简单稳妥的方式了。
至于有些人可能会考虑到西矿会是不是智障了,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动了如此密集的刺杀他们难道没有脑子吗?
在这个流传非常广的消息里也给了解释,正是因为他们安排了如此密集的刺杀,才能够把人们的视线从西矿会身上挪开,让人们去质疑、反思,最后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和西矿会没什么关系。
这条消息说的仿佛就像是真的一样,给出这条消息的人似乎全程参与了这么多起刺杀案,一时间让人们无法分辨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或许,真的可能性更高一点?
“这当然是假的!”,门农坐在病床上,他眉头紧紧的拧在一起,胳膊上、肩膀上的枪伤让他到现在都一直在剧烈的疼痛。特别是麻醉药的效果散尽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拿刀子在伤口连续捅了好几刀。无时无刻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有一种头疼欲裂的烦躁感,“西矿会那群人不会这么短视,西部动荡起来首先受到冲击懒得就是他们,他们如果这么做了,就等于在给自己挖坟墓,所以一定不会是他们。”
房间里的人都默不作声,这些人都是门农真正的心腹,在沙普克的眼里这些人已经背弃了曾经崇高的理想,变成了如同门农一样,都是资本家的走狗。他们现在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来自于门农的上台,所以他们真心实意的希望门农能够继续走下去,带领他们获取更多的利益,为此他们愿意放弃曾经的原则,毕竟这是一个金钱社会不是么?
过去想要的新时代也来了,人们不再是被压迫剥削的奴隶,每个人都是自由的,人与人之间也都是平等的……。
“沙普克那边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三天前门农吩咐过他的助手,要抓住沙普克的家人逼他承认制造了一起刺杀案,由此为契机,牢牢的抓住主动权,然后以这一点为依据,将前进党上下肃清一遍。他不需要那些不听话的下属,他们应该离开这里滚出去去追求他们虚无缥缈的理想,最好永远都不要回来。
他的助手冷着脸摇了摇头,门农眉心跳了跳,“怎么回事?”
“我们的人失踪了,现场也没有发现战斗的痕迹,和沙普克的家人一起彻底蒸发了,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
当他的助手说完这件再次不按照他意愿结果的事情时,门农的脑袋更疼了,他希望最好沙普克不知道这件事,或者不知道如何利用这件事,这绝对是一个失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当然门农也很明白,这个错误不需要自己负责任,鬼知道自己动用了一部分隐藏下来的势力去突然袭击沙普克的家,居然失败了,这种失败不是他的责任,只能说沙普克那个狐狸太狡猾了。
揉了揉太阳穴,门农轻叹了一口气,从杜林来到这里之后他的日子就没有正常过,很多事情都变得无法掌握起来,他讨厌这种感觉,“隔壁那个家伙怎么样了?死了没?”
“已经抢救过来了,医生说差一点就完蛋了。”
门农龇牙咧嘴的抽了一口气,他摇了摇头,吩咐道:“出去散播消息,说刺杀我的人是沙普克的人,他们还信奉着过去血色黎明的那一套,所以想要除掉我。顺便也告诉所有人,我将和他们完全的决裂,为维护帝国的完整和社会的安全,贡献自己最后的力量。”
房间里的人精神一振,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知道,自己这些人和血色黎明在这一刻,终于算是彻底的割裂了。
前进党的前身就是血色黎明,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是一个人人知道却无法公开的秘密。但是这不意味着前进党就是血色黎明,以门农为首的“现实派”一直在加深与资本家的合作,推动前进党在帝国政坛上有更多更大的舞台,那么这些动作势必会让类似沙普克这样的家伙感觉到反感。因为他们现在做的,和以前贵族们做的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这违背了血色黎明的纲领和宗旨。
但这又是不得不走的一步,破坏永远都无法让门农成为这个帝国的主宰意志,他必须按照这场游戏的规则去改变自己的行为方式,获取大家的认可。当他没有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一天必然会和血色黎明之间做一个了结,因为前进党是他的,不是克斯玛先生的,不是沙普克的,这不是血色黎明,这是前进党,一个以门农为首的政治党派,不是刺杀小队。
他很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又很恐惧这一天的到来,他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站在自己这边,更不清楚克斯玛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会不会给他寄来一张黑色的卡片。
但是现在,他必须做出决断了,因为沙普克的突然发难让他意识到这是自己政治生命中最大的一个危机,他已经没有了退路,不具备选择的权力。
但也是最大的一个转折点。
帝国高层排斥前进党,旧党甚至还打算过来镇压他们的原因何在?
因为他们曾经是血色黎明,曾经刺杀了许多大贵族,所以这个帝国真正的核心不愿意接纳他们。门农之前经常考虑如何在和平的前提下扭转人们对前进党的认知,让自己拥有更高的上限,但是在这一刻,他知道了。
和过去说再见!
从今天开始,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遵守规矩的玩家,是一个积极向帝国最高意志靠拢的政客,是一个安全的普通人,并且他还做给整个帝国看了。
话说完之后门农内心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有一点不舍得,有一点怨愤,有一点解脱,还有一丝轻松。复杂的情绪让他什么话都不想说,有缅怀,有希望。
市政厅新闻官发表的官方新闻让不少人都有一股子说不上来的震动感,因为门农的果断,以及他的做法。
沙普克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他直接跳下去了,连犹豫都不犹豫,这股子狠劲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但也如同门农自己所考虑的那样,此时他在人们内心中的危险等级,一下子降低了好几档。
甚至有些人觉得他做的不错,可以接纳他加入大家正在玩的游戏圈子里来。
第六三二章 电话
“马格斯阁下,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吗?”,一号大道,也能说是帝国大道的一号别墅外马格斯披着风衣带着礼帽打开了门走了出去,他正在上锁的时候夜间巡逻的警察看见了他,礼貌的问好之后随口问了一句。
在这个帝国中权力最大的人反而是最没有架子的人,这让很多对马格斯有所了解的人都深深的为他的品德所折服。他从来不依靠自己的地位和权力将自己放在聚光灯之下,更不会傲慢的对待任何人,哪怕是一个流浪汉。这让许多人都真正的,由内而外的臣服在他的人格魅力之下。
马格斯的手一边为院门上锁,一边侧着脸看了一眼站在自己三米外的巡警,微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想出去转一转,顺便买一些书回来。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我才发现我的知识太贫瘠了。”
巡警都不知道该用如何的词汇来称赞一下这个帝国第一人,就像马格斯自己说的那样,“到了他这个年纪”他已经是帝国权力最高的人,没有人敢说马格斯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傻蛋,所与人都知道马格斯以知识渊博著称。可就算这样,他还觉得自己看的书不够,完全服了啊!
巡警微笑着点头致意准备离开,他脚步刚刚抬起又放了回去,“需要我送您过去吗?”
马格斯已经把院门锁好,他拍了拍双手,插进了风衣的口袋里,“非常感谢,不过我不需要,走路对我来说是一项不错的运动。”,说着他还用左手捏着帽子微微抬了一下,“我不打扰你的工作了,再见。”
“再见!”
巡警站在原地目送马格斯离去,等马格斯走了很远他才摇着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突然间有一个奇怪的想法浮上心头,自己下班后要不要也去买一本书看一看?
马格斯在帝国大道第三十九号别墅旁钻进了巷子里,然后穿过了几道小门槛,接着从一个民居的后门走了进去。坐在门边的老妇人披着厚厚的羊皮,她抬起满脸皱纹的脸看了一眼马格斯,又低下头继续眯着眼睛做手中的针线活。
踩着吱呀吱呀作响的老旧楼梯上了三楼,走到走廊最里面推开了房门,一间摆满了图书的房间出现在他的眼前。他走到第三排书架前,也就是贴墙的书架,在第四排找到了一本叫做《抽象艺术》的书,然后伸出手指按在这本书的上半部分,向后一拉就放开了手指。他面前的书架缓缓的向后分开,露出了一条向下的通道。
他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通道,走了进去。
皮鞋踩在石板上的踢踏声回荡在整个通道内,向下走了大约有二十多米,地面开始趋于水平,远处也能看见一个有微弱光线的房子。
当他顺着那个小门走了进去之后,入眼的是一张圆形的会议桌,桌子边上摆放着十二把金底红面的高背椅。房间里非常的幽暗,灯光只能够把桌面照亮,甚至无法看清周围坐着的人的面孔。这些人都隐藏在黑暗中,每个人只能看见他们的双手,以及他们腰部以下的位置。
马格斯也一样,他走进来的时候非常的黑,只有桌面上有一些微弱的光,为了防止光纤的反射桌子上唯一的台灯灯罩,也是用不透明的多层黑布做的。桌面更是经过哑光的处理,所以光纤只集中在那一小块地方。他看了一眼周围人黑乎乎的轮廓,就如同别人看他一样,他坐在了门一进来空着的椅子上。
这是他的位置,就如同每一把椅子后面都会有一个小门洞一样,他们从不同的地方来到这里,为了讨论一些重要的事情。
“人都到齐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圆桌的首座上。
其实圆桌很难找出哪一个位置才是首座,不过这里人们把朝向北方的位置作为首座。
这个声音并不显得苍老,反而有一股子年富力强的深沉,在微弱的光线下,他翘着腿,穿着灰色的正装,一只手压在膝盖上,手指不断拨动着他食指上的一枚金戒指。
等待了片刻没有人说话,这个声音的主人才继续说道:“很好,大家都很守时,那么我们开始吧……”
在门农发出公告表示自己脱离了血色黎明之后的第二天上午,他的助手面露难以置信的神色将听筒连带电话一起捧了进来,并且用无声的口语向门农透露了电话的一部分内容帝都的电话。
这句话让内心还在忐忑的门农精神一振,他立刻在病床上端正了坐姿,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少见的虔诚。
要知道从前进党展现在世人面前开始,到现在已经在西部拥有了非常扎实的基础,拿下了好几座城市的市长,甚至有极大可能能够争夺下一届的州长位置。就算他做到了这样的程度,也没有帝国核心的人给他打过电话,他就像是站在了那个叫做“权力”的房间外,外面下着大雪,他赤身果体的站在大雪中瑟瑟发抖,透过玻璃窗渴望的看着温暖的房间里一群衣装革履的先生们、女士们在享用盛宴。
他想参加,但是没有人为他开门,这让他感觉到委屈、愤怒、不甘、无奈。
可现在,这些情绪都没有了,他内心中只有激荡激烈的东西在左突右撞,让他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
他把电话底座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然后用双手以十分谦卑的方式拿着电话,轻声说道:“您好,我是门农。”
“门农先生,您好,我是鲍威尔,如果你认识我的话,应该知道我是谁!”,电话里的声音一点也不像门农想象中那么苍老,反而底气十足。
他连连点头,仿佛鲍威尔就在他的面前能够亲眼看见一样,“是的,阁下,我知道您。”
“是吗?我非常荣幸,这也让我们省去了自我介绍的麻烦。”
“对于您在西部遭受到的刺杀以及其他卑劣的行径,我们已经十分清楚,早上为此我们还举行了一个临时的会议。对于发生在您身上的袭击,是对帝国的挑衅,是对所有正义的挑衅,我仅代表我自己,表达万分的愤慨……”
门农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知道自己这一局赌对了。
鲍威尔是新党的党鞭,执政党的第三号人物,地位仅次于马格斯和委员会主席,在新党内部可以说是非常具有权威的人士。他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官职,比如说什么部长或最高长官之类的职务,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他的影响力。他能够打电话过来,不像他说的那样只代表了他自己,这必然是在马格斯以及内阁授意的情况下,他才打了这通电话。
以前不打,偏偏现在打,为什么?
其实门农心里也很清楚,他们这些人看见了好处,看见了利益,所以他们打电话来了。他们希望他能够像一条疯狗一样在和血色黎明决裂之后,反过来成为打击血色黎明的先锋。
尽管此时离黎明之前的黑暗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有些东西所带来的影响绝对不是时间能够轻易抹去的。那么多的大贵族死在了血色黎明的手里,从来都没有被抓住的神秘领袖,涉及到价值数千万甚至更多的古董、珍藏……,这些都是这通电话背后的意义。
他已经做好了当狗的准备,当然他是一条聪明的,有野心有计划的狗,他可不会按照这些人的想法一口气把所有人都咬出来,他要一点点的为帝国效力,至少在自己真的掌握了一定主动之后!
这一通电话说了十多分钟,当门农说完最后一个字并且挂上电话的时候,他不知不觉间已经满头汗水。苦笑着吁了一口气,拿着毛巾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才拿起床头柜上的铃铛摇了摇,门外的助手推门而入。
“把电话拿走,另外和医生说,我要尽快出院。”,说着他让助手离开,就在助手即将出门的时候,他又说道:“对了,弄点吃的给我,再给我弄一束鲜花,我要去看看杜林那个混蛋。”
门农得到了帝国高层的“接纳”之后他的心态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当然对于克斯玛先生的畏惧还是存在的,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加深了许多。
他可是背叛了血色黎明,说不定克斯玛先生就想要亲自把他干掉!
稳住了杜林,就等于稳住了克斯玛先生,这一点门农非常的有把握。他和克斯玛先生相处的那几年时间里他已经深知了克斯玛先生的为人,如果杜林不在这里,他说不准就会亲自来。但是杜林在这里,克斯玛先生就会把这件事委托给杜林,让他去做选择,那个老混蛋一直都是这么操蛋的一个人。
与此同时,在特耐尔地区警察局的院子里,梅森接到了手下的汇报说有人要见他,他匆匆忙忙的赶了下来,然后瞪圆了眼睛。
“你……发生了什么?”
第六三三章 调查
此时在梅森的面前是一辆盖着帆布的汽车,从这辆被遮盖住的汽车的轮廓上,看得出这绝对不会是一辆便宜的车。
只有那些昂贵到人们只能叹息和绝望的高档车,才会有一些不与众不同的造型,很显然这辆车就是其中之一。
梅森不认识这辆车,但是他认识那个推车的家伙,这个家伙他已经认识了有十七八年,是镇子上的邮政人员,也是唯一的邮政人员。之所以能够记住这个家伙,可能多半是每天他都会骑着自行车在镇子里转上一圈,告诉大家邮局里并没有写给他们的信,更没有任何的罚单。这是一个非常枯燥,可有时候有很有趣的人。
“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梅森看着如同乞丐一样的邮递员先生简直难以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够让他变成这幅模样。打卷的头发粘连在一起,好像有很多东西在里面爬来爬去,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还有一些草叶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他身上只有一件磨损非常严重的帆布衣服,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他抱着双臂,略微发青的脸上多了一丝暖色,“杜林……让我……把这辆车交到您的手中,梅森先生。”,说着他还拍了拍身边的车,并一把掀掉了帆布,露出了光滑的没有一丝划痕以及灰尘的车子,闪闪夺目。唯一让人觉得遗憾的是这辆车的轮子都没气了,磨损的也很严重。
梅森立刻把他请进了警察局还让人为他弄了一套衣服和暖和的牛奶,随后他把自己这大半年的故事都告诉了梅森。
其实也没有什么故事,非常的枯燥。
杜林让他把车给梅森开过去,然后由梅森自己决定是留着自己开还是送到镇子上给克斯玛先生开,于是邮递员先生非常尽责的开着车从伊利安市出发了,目标是帝国最西北的特耐尔城,跨度数千公里。
他,包括了杜林都忘记了一件事补给,以及车辆在长途过程中可能出现的故障和必要的维修费用。车子开了七八百公里的时候就出了问题,一个轮胎压到了一个钉子没气了,邮递员先生自己掏腰包把车胎补上了。他临走前杜林给了他一些钱,这些钱很快就消耗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比如说继续补胎,以及更换动力舱,购买催化剂和曜晶上。
当他把车子开到了帝国中部的时候,很不幸的是车子又坏了了,所剩不多的钱如果用在了修车上,恐怕无法支撑他把车子开回去,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把车子带回来,那就是推。
他买了一块帆布将车子盖起来,避免出现擦碰之类的东西弄伤了车身,而且天气冷的时候他也会在车子里睡觉,多了一层帆布所带来的感觉绝对是不同的。就这样,他如同在叙述一个传奇故事一样把自己的经历说了出来,这让梅森觉得他的脑子可能坏掉了。
“为什么……我是说为什么不给我或者镇子上打电话呢?”,如果他能够打一个电话,无论是谁接的电话,都能够避免掉很多的事情与麻烦。
邮递员沉默了片刻,“抱歉,我不知道你的电话,至于镇子……镇子上装电话了吗?”
这让已经有些水准的梅森突然想到了一个感悟,有时候承受不起的财富对一个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只能够成为沉重的负担。毫无疑问如果杜林交给他的是一个不值钱的什么东西,说不定他早就放弃了,但是这是一辆豪车,一辆他买不起的豪车,加上他莫名其妙的责任心最后迫使了他完成了如同传奇故事一样的旅途。
房间里有些沉默,梅森不知道如何开口,好在一名警员拯救了他,说下面有人要找到他,让他下去。
梅森掏出了两百块交到邮递员的手中,并且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这辆车对我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责任心让我非常的感动,现在这个社会缺少的就是这样能够把一件事持续做下去的恒心。这是一点酬劳,你一定要收下,你知道的,我还有点事……”,邮递员表示他没问题之后,梅森才再次道谢后离开。
当他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一个带着面罩的女人立刻看向了他,这也让他知道到底是谁找自己。
“我是特耐尔城地区警察局的局长,梅森。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助你们的地方吗?”,梅森非常有礼貌,他没有因为自己是局长就表现的高傲,在乡下长大的孩子们永远都懂得敬畏和礼貌。
戴着面具的女人声音很……高冷,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傲慢,就像是小时候在镇子上看见那些来收购的商人一样。那些商人总是用手帕遮盖着鼻子,就好像乡下的空气和城里的空气不一样,他们永远都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视每一个人,眼神里还带着一种赤果果的看低。
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梅森感觉到了那种轻蔑傲慢的态度,不过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方案。
“我们是军方的人,这是我的证件。”,女人出示了她的身份证明,上面名字一栏写着莉莉,她很快就把证件收了起来,“为我们挪出一个空置的房间,我们需要查阅一些东西。”
敢在警察局使用军官证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看样子这群人也不像是假的,特别是那个女人在面具后的眼神,流露着一种不屑,这真的是没办法骗人的。
梅森很快就把他们带去了会议室,警察局的会议室如果没有什么限制期限破案的任务基本上都是空的,那个叫做莉莉的女人让她的两个手下把这里整理一下,同时问道:“紫苜蓿镇也是与特耐尔地区警察局的辖区范围,镇子上的资料这边有没有?”
其实这个戴面具的女人就是安娜,上次她忍不住去了一趟紫苜蓿镇,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同时,她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惊动了镇子上的某些人。所以她不能再去了,如果没有证据直接去抓人,那些人恐怕会跑掉,这是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追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点线索,她不允许自己失败。所以她借助这次安普被借调,她身上没任务的机会,来到特耐尔地区警察局,在这边拿到紫苜蓿镇上的居民信息,无论能不能找到克斯玛先生,都绝对不是什么无用功。
梅森反应的很快,脸上不动声色的点着头,连连应和,“有,肯定有的。紫苜蓿镇的确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你们是要哪些资料?还是说全部?”
安娜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一个椅子坐下,“全部!”
梅森离开了房间,吩咐了几名女警将紫苜蓿镇的资料全部搬过去,同时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准备给克斯玛先生打一个电话,没想到邮递员先生居然还在,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邮递员先生才捧着半杯热牛奶向梅森告别。关上门之后,他沉默了十多秒,然后提起了电话,拨通了家中的号码。
“父亲,你们说的那个人来了……”
安娜三人在好几箱的资料中一直埋头翻阅到晚上八点多,最后她选择性的拿了几份资料,这些资料里并没有某一家某一个人详尽的资料,只有紫苜蓿镇从出现到现在的变化,每年的变化。在这些资料中也会提及到一些人的名字,比如说最初建立这个小镇时有谁谁谁一些人,一共有多少人口,有多少农作物和产出,是否发生过需要出警的案件。
第二年从其他地方转来了多少户,都是谁谁谁,镇子总人口到达了多少,有多少户,多少农田和产业以及税收问题。
这些东西更像是一个笼统的统计报表,只是这个统计报表并没有一目了然的各种图例,有的只是一页一页的文字,这反而为安娜的工作提供了一些便利。从这些文件里她知道紫苜蓿镇是在三十三年前就建立的,当时紫苜蓿镇只有六户人家,在紫苜蓿镇建立的第二年,增加到了三十户,然后每年都会有一些增长,直到十四年前,这种增长几乎停滞了下来。
现在安娜手中唯一能够确定的线索,就是杜林身边有一个使用单人重型武器的人,如果不出意外这个人一定是雷顿或者雷顿的后人,那个人能够为杜林做事,要么是杜林给了他足够多的钱,要么是他和杜林的关系非常得好。在对杜林过去的生涯调查中,并没与出现过这个人,只有他到了奥迪斯市之后,这个人才莫名其妙的蹦出来。
按照这些资料上的说法,在紫苜蓿镇自建造的第三年,也就是三十年前的冬天,一共有十一户人成为了紫苜蓿的新居民,其中就包括了克斯玛先生一家。接下来几年里大约有六十户人家加入到紫苜蓿镇中,如果这个人在紫苜蓿镇里,就一定在这不到一百户的家庭中。
她和梅森打了一个招呼,带着自己的人和手中的资料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同样不需要她去做,她打算委托给新成立的信息处,就从紫苜蓿镇开始,做一次人口调查!
第六三四章 黑帖
邮差并没有走,克斯玛先生让梅森把塞西留下来,他还有一些其他的用处。
其实当克斯玛先生听说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在打探紫苜蓿镇的消息时,就知道了这个女人是谁。
如果有什么仇恨能让一个女人一直在自己的身后穷追不舍,哪怕二十多年之后还无法忘记他们这群人,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加上之前华特……不,约翰逊说的话,他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安娜。
克斯玛先生家的晚饭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那么丰盛,或许紫苜蓿镇上的大多数人都没有考虑过克斯玛先生晚上会吃的多么丰盛。他和许多年前一样,只要有肉和面包这两种东西就会很满足,如果能加上一些新鲜的菜叶和浓汤,那就绝对是“丰盛”的晚餐了。
只是今天晚上克斯玛先生家的餐桌上多了三个人,化名为约翰逊一直活在痛苦回忆中的华特、年纪越大个子越矮整天怀疑自己老婆和巨龙有一腿的雷顿,以及传闻中有巨龙血统的兄弟二人中老小,也是雷顿的小儿子。
晚上克斯玛夫人为他们宰了一只羊,还弄了五只烤鸡,千万不要低估了这些客人以及克斯玛家族成员的饭量,那几个半大的小子和姑娘吃起东西来简直令人感觉到畏惧,他们那小小的肚子怎么可能装得下这么多的东西?
在沉默的用餐时间结束之后,克斯玛夫人抱着小克斯玛先生和其他孩子回到了楼上,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有话要单独和这三位客人聊一聊。
“我的儿子,梅森,你们都知道。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一个让我非常震惊的消息!”,说完这句话克斯玛先生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用了很多年的烟斗,并且点着后吸了一口,靠在椅背上望着有裂缝的天花板,好像陷入到回忆中。
不过和克斯玛先生认识了三十多年的雷顿却非常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他一定不是在回忆什么,他在等待“下一步”。于是他好笑着的问道:“哦?是什么消息能够让你都这么吃惊,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在迫不及待这个词上加重了语气,克斯玛先生顿时“回过神来”。
他抿了抿嘴,眼睛里带着一丝丝惬意,“安娜回来了,就在特耐尔。”
在一旁已经戒酒并且化名约翰逊的华特突然间就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晃动着桌子,连他坐着的椅子都被他绷直的双腿弹了出去。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说不清楚的仇恨,好像是仇恨,但还有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在几个月之前,华特每天都在喝酒,喝的烂醉如泥。他们为华特请过医生,好的医生和不好的医生,这些医生都有相同的诊断,但是根据他们好或者不好,使用的词汇有些不同。
好的医生:“这位患者受过非常激烈的刺激,所以他的精神状态很差,有些时候会有剧烈的头疼。我建议他长期服用止疼药来缓解一些我不知道的情况,这会让他舒服一些。”
坏的医生:“他就是个神经病,神经病知道吗?他的脑子有问题,而且还治不好。我建议他要是乱来的话给他的后脑来一下,他会相对安静一点。对了,晚上你们来不来打牌?”
华特酗酒是为了麻醉自己,并且缓解自己的头部的疼痛,便宜的酒水可比昂贵的止疼药更便宜,也更容易获取,所以他总是在烂醉如泥。
直到他看见了安娜,安娜还没有认出他来。
从那一天开始,他发现自己的头不疼了,也不会再出现幻觉了,于是他戒了酒,这被一些人称作为“紫苜蓿镇不可思议的怪事”,据说还涉及到了幽灵和宗教。
不过老朋友们都知道他为什么好了,因为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大家对这一天的到来也有了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的表情。
“你打算怎么做?”,雷顿问了一句,他是克斯玛先生的助手,在过去接近百分之七十的刺杀中都有他的身影出现,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东西要凶残的多。
克斯玛先生伸出手指动了动,示意华特坐下,“这也是我请你们来吃饭的原因,瞧,我已经老了,梅森那个混账连杀一只牛都做不到,这件事情又需要解决,所以交给你们了。如果你们谁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可以在出发之前提出来。”
雷顿摇了摇头,他的小儿子也摇了摇头,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华特的身上。华特的表情非常的扭曲,任谁都无法承受自己钟爱的妻子在自己的面前杀害自己的孩子和父母,他也做不到。过去他一直在回避,但是上一次看见了安娜之后,他才发现自己内心之中还有另外一种情绪一直被他隐藏了起来,他想要复仇!
这是一个好机会,而且克斯玛先生也给了他这次机会。
他低着头,双手握拳压在膝盖上,过了片刻,他用力点了点脑袋,“我去!”
“很好,非常好,那么是不是从今天开始我可以继续叫你华特了?”,克斯马先生满意的吁了一口气,“该死的约翰逊,这都是什么破名字,还是华特好听一些。”
克斯玛先生微微抬了抬手,“先生们,我已经让塞西给那个女人下了黑帖,明天晚上十二点,让鲜血染红黑暗!”
研究了一夜资料并且打了许多通电话的安娜并没有离开特耐尔,鉴于现在许多资料都是以纸媒介作为载体,所以查阅起来有非常多的麻烦。比如说年代久一些的资料为了避免占用更多的空间都已经打包并且丢到仓库区,要从一堆堆资料包里找到某一份文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体力方面就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其次有些部门反馈的来的信息还需要更进一步处理,比如说从本地地区警察局拿到更多的资料,或者在本地有其他什么人知道一些更多的内幕等等,所以她还会在特耐尔住上两天。两天后她才会离开,前往西部与安普汇合,最后帮助他们一起把那些制造了恐怖袭击的人找出来。
上午到下午,安娜都在房间里翻阅那些已经看过了几遍的资料,安普传授给她一个小秘诀,如果对一些事情找不到头绪的话,那么就按照顺序去翻看所有的资料,不断变换翻看的顺序,极有可能从现有的证据中找到一些之前没有发现的东西。
下午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放松一下其实她内心也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慌乱,她苦苦追着这群人已经二十多年了,耗费了自己几乎整个人生,甚至连自己的脸都交代了出去。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她有一种预感,自己这次肯定没有找错方向,可是越是肯定,心里越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东西在翻腾。于是她找了一个借口,下午要出去办事,实际上是去散步,减轻了一下心理上的负担。
特耐尔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新来的市长陷入到和旧党阵营的斗争中,根本没有功夫发展这座城市,到处都充斥着一种腐朽的气息。路边那些穿着礼服戴着高帽,神情中充满了不屑的上流人士讥笑的看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那些佝偻的下等人,扬起的下巴让他们都快要看不见眼前的道路。
路边街角总是站着一群年轻人,他们的目光在每一个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身上停留片刻。
这是一座令人印象很坏的城市!
安娜走走停停,终于在市中心外找到了一个公园,走在幽静的公园里,看着已经抽芽的树木花草,她面无表情也有不了什么表情的找了一个石凳坐了下去。她掏出了一根香烟点上,然后从自己的领口掏出了她一直贴身携带的项链。项链上穿着一个挂坠,很常见的那种,外面是好看的花纹,打开后里面可以放两张小相片的圆形挂坠。
这个挂坠她戴了二十五年,第一面是年轻时她的半身像,在她旁边还有一个绷着脸,可嘴角却微微上扬的男人,两人站得很近。
第二张相片是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是在他整整一岁时拍的。
这两张相片都已经发黄,并且还有掉色、干裂,她一直尽力的将它们保存好,对她来说这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代表着过去的她!
当手指已经能够感觉到越来越高的温度时,她将手中只抽了一口的香烟丢到了地上,并将吊坠重新合起来塞回领口里。望着有些幽暗的天空,双手插在口袋里开始朝回走。
等她回到了自己暂时居住的旅馆时,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黑色的东西,仿佛有一个巨大的锤子在她胸口重重的敲了一下。
duang!
她感觉到自己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正在微微的颤抖,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翻阅资料的两个蠢货,她用稍微带着一丝颤音的声音问道:“桌子上黑色的信封是谁送来的?”,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桌子边,将黑色的信封拿了起来。
两个蠢货一脸茫然的望着她,就像是在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在旅馆的后巷里,塞西脱掉了旅馆服务人员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低着头朝着巷口走去。
第六三五章 见面
安娜走到桌子前将黑色的信封拿起来,她莫名其妙的笑了一下,这个信封和二十多年前的信封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变化。依旧是纯黑色的底子,信封的纸张非常的厚,上面还带有一些特殊的草木纹路,摸起来有一点粗糙的手感,但是却能够给人一种非常尊贵的感觉。
在信封正面上方,用红色的墨水写了一行字用鲜血才能洗净罪孽。
下面就是大红色的油封,油封的样式也很老套,只有一个x一样的十字。但是仔细看深陷的十字里面,在最底部会有一些细小的字母,左右两边加起来能够组成一句话死亡是升华的开端。
据说这两句话是首领亲自要求加上去的,她听华特说这样弄会让整个事情从头到尾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仪式感,让人联想到血色黎明的事业和其他什么东西。虽然安娜不清楚首领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可是她多少有点了解那个喜欢摆造型的首领绝对不是一个正常人。
最初血色黎明的“信物”并不是这样的黑色卡片,而是一朵带着鲜血的花,他们用前一个被刺杀的贵族鲜血浇灌在一朵名为天国之花的花瓣上,然后送给下一个被他们选定的刺杀对象。天国之花并非是学名,只是一种人们对它的俗称,这种花在清晨绽放,它一共只有六片花瓣,这些画板将粉色毛茸茸的花蕊包裹在中间。
每天早上阳光透过剔透的花瓣照射进花蕊的时候,花蕊上会出现类似彩虹的霞光。那些植物学家称这是因为花蕊吸收了夜里的露气之后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积累在花蕊的每一根绒毛上。当早上花朵开放时只要有风吹过来,形成的轻微震动能够让水汽在花蕊内部不断的震荡,如果这个时候有足够的阳光,就足以让人看见一些彩色的光芒。
所以人们把这种花叫做天国之花,说是从天国之中坠落到地面并且生根发芽的美丽花朵,也是代表了纯净和美好的花儿。
但是自从他们刺杀了一名伯爵,并且从伯爵府上发现了这些黑色的纸张之后,首领就改变了想法,他们开始使用黑卡来提醒所有目标,刺杀小队就要出现了。
安娜其实还听说过另外一个版本,说是有些人拿到了这些带着血的天国之花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点也不重视这件奇怪的事情,所以这让首领非常的愤怒。他希望所有被刺杀的目标在人生最后的几个小时了充满了愤怒、恐惧、悔恨,还有对自己罪行的忏悔,最后在绝望中得到净化。于是血色黎明改变了信物,开始使用黑帖作为提示,效果真的很不错,至少人们知道这个黑色的信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们都出去吧!”,安娜将黑色的信封拿在手里,转过身看着两名穿了便服的士兵,“去附近的酒吧转一转,放松一下,晚上十二点前你们必须待在那里,一点后才可以回来。”,看着这两名士兵有些莫名其妙的眼神,安娜再次加深了语气,“这是命令!”
两名士兵立刻站起来大声应答了一声,虽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能在出任务的时候消遣一下也是非常不错的。而且按照他们的规矩,他们在酒吧里所有的消费名目都可以通过报账的方式最后报销。
两人离开之后安娜让旅店从附近的酒店为她送了一份大餐,足足花了七十多块。满桌子丰盛的餐要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坐在椅子上,用信刀挑开了油封,抽出了里面黑色的小卡片。卡片上有一个很抽象的红色笑容,下面是一行烫金的文字驱散黑暗,迎来黎明。
她把信封和卡片都放在桌子边上,然后拿起餐巾掖在领口,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开始品尝着这些丰盛的食物。
她吃的很慢,很用心的去分辨每一份食物的口感和味道,就好像是一名美食家那样似乎能够从这些菜肴中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她一点点吃着,一点点喝着,仅剩的半边脸上多了一丝陀红。
当时间指向十一点五十五分的时候,房间门的被敲响了。
桌子上的东西已经让旅店的人收拾干净,此时的安娜正捧着一本书在看。她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去阅读一本书了,时间对她而言仿佛永远都不够,也没有足够的情绪让她可以得到片刻的宁静。但是在这一刻,她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她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感兴趣,窗外的噪杂声都似乎不存在了。
她下意识的将一个书签放在了自己正在看的页面中,随后哑然失笑,无论今天晚上她活着还是死了,可能她永远都不会再去看这本书了。
“稍等……”,她把书放到了一边,走到窗户边上拉上了窗帘,当她转身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多了三个人。
四个人的目光不断对视,安娜突然间微微一笑,“我上次见过你,但是你当时的模样让我一点也没有发觉居然会是你。我记得以前你每天都要梳洗一遍,哪怕只是穿过一天的衣服也都不会在第二天继续穿着,你的变化让人震惊。”,她看着华特,已经回忆起上次去紫苜蓿镇外偷偷观察时发现的一个酒鬼,一个浑身都是酒气与臭味的酒鬼。
当时她看向那个酒鬼的眼神里充斥着不屑和厌恶,只是她没有想到,那居然就是她要找的人。
华特在她的记忆中是一个非常“精致”的人,毕竟华特作为血色黎明的教官可以说在组织中的地位非同一般,他对自己的生活非常的讲究,非常的爱干净,也非常的体面。他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加上那种不太好说的气质,让准备打入组织的安娜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男人,以这个男人作为突破点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一个英俊的充满了阳光和自信的男人,一个漂亮热情如火的女孩,两个人之间并没有纠缠的太久就让彼此陷入了爱河,不,是地狱!
对华特的记忆,始终停留在那一夜的前一天。
接着安娜看向了站在中间的小老头,她仔细的看着这个胡子都有些花白的老人,看了许久才挑了挑眉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雷顿先生,很久没有见面了。”
比起华特一直冷着脸闭着嘴,雷顿反而笑了笑,点着头说道:“是啊,安娜,二十多年没见面了,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天。”,似乎是觉察到安娜的目光,雷顿笑了起来,有些得意的说道:“这是我的小儿子,汉勒。”
安娜点了一下头算是向汉勒打了招呼,然后她放松的看着这些“老熟人”,心里有许许多多说不上来的东西在翻滚,往日的一幕幕似乎就发生在昨天,平时回忆不起来的东西也一瞬间想了起来。她看着这三人,轻叹了一口气,“那么接下来……你们应该杀死我了,是吗?”,不等他们回答,她笑着说道:“我会反抗的……”
话还没有说完她手腕一翻一把枪就出现在她的手上,不需要任何瞄准,仅仅是身体对枪械熟悉的感觉就让她知道自己的枪口瞄在谁的身上。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华特扭身一闪,在他身后的墙壁上就多了一个枪眼。雷顿和翰勒依旧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今天的主角不是他们,是华特和安娜,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无非是克斯玛先生担心华特这个混账玩意弄出什么意外来,让他们来保证华特的安全。
似乎安娜攻击的对象也只锁定在华特身上,这对夫妇之间的仇恨几乎能够填满整个世界!
在华特闪避的过程中他手臂有一个小幅度的甩动动作,两人之间有一点寒芒转瞬即逝,安娜一脚踩在了身边的椅子上,突然出现的重心让椅背挡在了她的面前。
duo的一声,一把只有手掌长一指宽的菱形匕首插在了椅背上微微颤抖。华特作为血色黎明的教官,他的个人能力绝对不会是最弱的,或许在整个组织中可以排进前十五,至于更前面的那些人……他们其实都是怪物,比如说天生就有一种超凡能力可以驾驭所有枪械的克斯玛先生、比如说从来不需要考虑打不中目标,只需要考虑打什么地方的雷顿、以及一个可以使用一百二十磅巨剑的女人……。
华特算是比较正常的那个了……,总有一种莫名的心累。
短短三秒钟两人已经改变了位置,并且有了第一次交手,无论是华特还是安娜,看上去他们都有保持着自己的战斗力。
此时门外的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的嚷嚷和其他房间旅客的叫骂,敲门声骤然间响了起来。
刚准备再次交锋的两个人都停下了下来,一同望向了房门。
汉勒挠了挠头,转身打开了房门,露出了一条小缝,并且手里拿着一张二十块面额的钞票,“让他们闭嘴!”
第六三六章 救赎
本来气势汹汹的旅店老板眼睛都瞪的滚圆,她刚要开口嚷嚷的时候,眼前那个花花绿绿的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
是二十块,毫无因为,那张纸上的芬芳的油墨味道以及那些玄妙堪称艺术杰作的线条,无一不彰显出这张小卡片的价值。她脸上的线条刹那间变得柔和起来,眼睛也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她有些试探性的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钞票的一角,轻轻用力一抽。钞票立刻就从汉勒的手中,转移到了她的指尖。她眼睛里闪过惊喜的光芒,笑眯眯的点着头哈着腰,退了两步。
“我知道了,年轻人总是这么的热情,我可以理解,当年我也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看了一眼汉勒的块头和他的小臂的粗细,非常识相的主动化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然后转身对着走廊大声的咆哮了起来,“都踏马的睡觉,大半夜的有点声音不正常啊?玛德,就该涨你们的房租!”
旅店又安静了下来,汉勒关上了门,关门声就像是一个信号那样两人立刻又动了起来。
在安娜对华特的了解中,华特各方面都很均衡,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项目,也没有明显的弱势,但他有一个绝技,那就是飞刀。
他的飞刀不一定很准,但一定很快,他的双手手腕上都裹着十二把飞刀,一共有二十四把之多。他曾经在四秒内将二十四把飞刀都射了出去,足以想象得出他在这方面下了多少功夫。而且华特练这些飞刀还是和安娜一起商量的,和一群变态在一起的时候如果自己不变态,感觉就能难融入这个变态的圈子里,他总要给自己增加一点东西来让自己保持在“圈子”不丢出去,最后在安娜的提议下,他开始练习飞刀。
不求射的准,只求射得快。
房间不大,用飞刀非常的合适,安娜也不敢大意,直接连续扣动扳机,同时也快速的避免与华特之间没有任何的阻碍物。
子弹很快,但飞刀也很快,人终究是人,不是怪物,安娜的枪法很准,华特中了两枪。不过华特的射速同样不慢,甚至这次准头还出奇的高,安娜身上也插了七把造型迥异的飞刀。两人站在桌子的两侧,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足以让他们的体力快速的下降。毕竟,他们都不年轻了,身体各方面在下坡路上走了很多年,不再是年轻时的模样,能够坚持高强度的战斗。
安娜苦笑着将手枪丢到了地上,她胸前插着四把飞刀,每一把飞刀都有一大半没入了她的身体,小腹上还插着三把,几乎全完没入了她的体内。她知道自己死定了,这样的伤势如果不能立刻得到救治,只需要两分钟时间她就会死掉。看样子这些人是不可能给她叫救护车的,而且救护车似乎也来不及,这次和上次是不一样的!
而且,她并不打算继续活着。
她扶着椅子,蹒跚的绕到椅子正面坐了下去,脸上不时露出痛苦的神色。
在她的对面,华特面无表情的站着,他的肩膀和手臂中枪了,他的脸色虽然没有变化,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他有些不同的想法。
似乎,安娜并没有瞄准他的要害?
“可以让我们夫妻说会话吗?”,安娜噗的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转头看着雷顿和他传闻中被绿出来的儿子,“就一会。”
雷顿点了点头,他已经确定安娜必死无疑,没有人可以违背黑帖的原则,所以他必须保证安娜必须死才能够离开一会。最后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安娜和站在一旁冷漠不语的华特,雷顿轻叹了一口气带着儿子转身离开了房间,把最后的时间留给了他们。
当他们离开之后,华特才说道:“我们不是夫妻,是仇人。”
安娜笑着笑着又喷了一口鲜血,内脏受到了开放性的伤势之后空气进入了腹部,会让一些器官比如说肠子开始膨胀,内压急剧升高之下体内的一些鲜血就会以喷的方式排出来。
“不,我们是夫妻,我们举行过婚礼,我们肯定是夫妻……”,她说着猛的甩了甩头,拿着桌子上的信刀狠狠的插在自己的大腿上。剧烈的疼痛让刚刚升起的昏睡感消退了不少,“时间让我学会了很多东西,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找你……”,说着她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放在手边的桌子上,“这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我一直想要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她大口大口的吐着血,突然间脸上出现了一抹不正常的红晕,这让她看上去又有了一些精神,“我每天晚上都在思考,都在回忆……”
“如果你只想说这些废话我认为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了。”,华特侧着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还有几十秒就到十二点了。
“不,听我说完!”,安娜突然间歇斯底里的吼了起来,这一声吼透支了她太多的力气和不多的生命,她再次大口大口的吐了几口血之后安静了下来,眼神也开始变得暗淡,“来不及了,来不及……”,她眼珠子缓慢的滚动,就像是**十岁的老人那样连挪动目光都极为的困难,当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华特身上的时候,出现了一丝光芒。
“我追了你二十多年,其实只是想和你说一声对不起……”
“首领说过,人死后灵魂会得到救赎,我死在你的手里,那么我死后能看见他们并且向他们也说一声对不起吗?我很想他!”,安娜充满期待渴求的看着华特,就那么看着,哪怕华特是骗她的,她也能够满足。但她只是看着,只是看着……。
华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走到桌子边上将那个被鲜血覆盖的吊坠拿在手中,打开看了一眼,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就在这个时候,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回荡在整个奥迪斯市的上空。
没有人能够了解华特对安娜的恐惧,他曾经畏惧的几乎……,不,是已经有了精神病。他会有严重的幻觉和幻视,一旦没有用酒精把自己灌醉,他就能够看见安娜出现在他的面前,然后把刀子捅进他的身体里。但是现在的华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应该理直气壮去复仇的人被吓破了胆,那个本来应该是他噩梦的女人追了他这么多年不是为了杀他,只是想要说一声对不起。
三人坐进了汽车里朝着城外开区,华特不时的回头看一眼黑夜中的特耐尔,此时他的心情非常非常的复杂。他不知道安娜到底经历了什么能够变成这样,或许人总会变吧?
“有酒吗?”,他问道。
雷顿帮他包扎好了伤口之后从副驾驶的收纳盒里拿了一瓶没有开口的酒,丢给了他,“如果你想让老家伙揍你,你可以多喝一点。”
华特笑着拧开酒瓶盖子,大口大口的灌着,他现在只想醉的不省人事。
与此同时,两名刚刚为失足少女援助了一笔助学资金的军人回到了旅店,在他们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两个人的身体都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因为他们看见他们的长官浑身是血的坐在椅子上已经失去了生命,即使只是一个普通的上校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也足以让帝**部震动一下,更何况安娜属于帝国最特别的一个部门,而且职位很高,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足以当做最高级的危机来对待。
第二天上午就有西南军区的人赶到了这里,除了调查取证之外,他们还将一张染血的黑色信封和卡片放在了手提箱里,单独送往国防部。两名和安娜一起来的士兵已经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并且受到了严厉的审讯。
这个帝国永远都不像它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杜林并不清楚对自己来说最大的一个危机已经悄然无息的被解决掉,他,包括了克斯玛先生以及除了华特之外的所有人都不会知道,那个女人一追只在他们屁股后面想要把他们抓出来的目的其实早就不像以前那么简单了,她不想用克斯玛先生的脑袋去兑换权力、地位或是财富。她只想通过克斯玛先生去找到那个男人,然后对他说一句对不起。
岁月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在岁月的侵蚀下没有人能够保持不变,每个人在岁月中都会发生变化。从稚嫩到成熟,身体上的变化,心理上的变化。没有人知道安娜这些年都改变了什么,她有什么想法,但是这一切都随着她的“计划”烟消云散了。
或许,她已经得到了救赎,谁知道呢?
早上,阳光明媚,因为枪伤的原因杜林还不能够起来,他躺在床上看着报纸,突然间的敲门声让眯着眼睛享受似睡非睡的都佛一瞬间清醒了过来。他走到门边打开了一缝,随后皱了皱眉,“有事吗?”
“当然!”,门外传来了门农的声音,“我代表市政厅来看看杜林先生,这有问题吗?”
第六三七章 跳?不跳?跳!
“让他进来!”,杜林坐正了身姿,都佛才让开位置把门彻底的打开,坐回到一边的长椅上。
这里的医院环境不错,当然更多的原因可能出自杜林愿意掏钱,看在钱的面子上杜林享受到了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医疗待遇。
各大医疗集团是一个不声不响赚大钱的特殊企业,甚至社会中低层总是忽略这些集团公司每年的收益,只有那些每天出没于谢丽思街的股票经纪们才知道医疗集团的可怕程度。就算是最差的医疗集团的股票价位,也常年在二十块以上的高价维持,他们根本不缺少“倾销”地,那些患了病的人只要进入了医疗体系中,无论医生说什么,他们都必须相信,还要反复的提醒自己,只要吃了药就一定会好起来。
然而在前年联邦的一位研究生物的科学家发表了一篇论文,这篇论文还没有来得及引起轰动就被某些集团联手扼杀了。当然为了补偿这位科学家这么多年的研究不至于白费,帝国与联邦的医疗集团筹资一千万作为彻底买断这片论文和科学家所有研究成果的费用,让科学家去过上了富足的生活。
那么到底是一篇怎样的论文能够让医疗集团如此的紧张?
其实这篇论文的内容并不复杂,这位科学家通过对一系列的生物包括了人进行专项的研究,研究的方向是“生物的自愈免疫进化能力”,通过他长达六年的观察和试验,发现绝大多数生物都具备了相当出色的自愈能力,还有一部分拥有可怕的自愈能力。在这篇论文中举了一些例子,这些都不足以让医疗集团心惊肉跳,真正让他们心惊肉跳的是在这些例子的后面,还列举了人类这样一个特殊的生物。
科学家称目前人类已知的疾病中有百分之六十七的疾病是可以通过人体自身免疫力治愈的,其中也包括了一些需要花费费用很多的疾病,在他所观察的案例中,只需要让一个人的身体状况无限趋于良好或是强壮这个概念,那么人体的自愈能力和对疾病的反击能力足以驱逐疾病治愈伤口,并且产生一种抗体在下一次遇到这种疾病的时候免疫疾病,或者减轻疾病带来的表象。
这篇论文的厉害之处在于一旦论文的内容被引爆,被证实,那么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医疗集团的利益。医疗集团天天到处通过登报或者其他方式告诫人们,生病了一定要去医院接受治疗,否则肯定会死。倒不是说这种说法是错误的,生病了当然要去医院,这不存在任何逻辑与道德问题。问题存在于一些被夸大了的疾病,这些疾病具有一个相同的特征。
那就是它们爆发的时候会带给人们更多的痛苦和煎熬,会让人们想要尽快结束目前糟糕的情况,从而选择更贵的医疗方案,服用更贵但实际上作用不多的药物。这也是医疗集团最大的收益来源之一,他们只需要将几分钱的药片包装成几块钱的药片卖给患者,然后在药片微弱的疗效和人体被激活的自愈状态下,慢慢的看着患者复原即可。
患者们可能会心疼自己花费掉的金钱,不过他们得到了自己认为等值的好转。
一旦这篇论文面世引发一系列的问题之后,一些不是那么愿意掏钱的病人可能就会买一些廉价的药片,然后在家里等待几天让自愈免疫能力完成它应该做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去医院就完成了发病到治愈的过程,很快那些心疼钱的病人也会一一效仿,这对目前的医疗集团来说简直就是末日。
当然,对有钱人来说这些钱都不是钱,可整个帝国又有多少有钱人天天生病?生病的穷人又有多少人?
这些基数庞大的消费群体,才是医疗集团真正的收入来源。
就好像杜林这样的房间,每天房间床位以及所有仪器的费用加起来要十五块钱,还不包括价值每天三十多块钱的药品费用以及每天二十块钱的看护费用。看上去医院的确从他这里赚到了大笔的金钱,一个病人每天就为议员提供了五十多到六十多的医疗费用,但整个议员这样的高级病房里只有两间正在使用。
一间住着杜林,一间住着门农。
但是楼下的廉价病房住了一大半。
这也是病房环境与设施不错的原因所在,这可都是花了大价钱的!
门农进来之后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就把手中的一束鲜花交给了都佛,都佛看着自己手中的鲜花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应该把这些话放在花瓶里。不过这种东西杜林的病房里是没有的。他想了想,随后走进了洗手间里。
“非常抱歉,不能第一时间过来看望你,你也应该听说了……”,门农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肩膀,“我也遭遇了枪击,这些可恶的黑恶势力份子实在是太张狂了,等我恢复工作后,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扫清这些人,还西部一个安定,给所有受到伤害的人一个交代!”,他的话里有话,门农认定不少事情都有杜林插手的份,他这句话其实说的就是杜林。
杜林也听得出来,他没有脸红脖子粗的争辩什么,反而非常用力的点着头,“不错,门农先生你说的非常好,不过我觉得应该还要补充一点。”
“哦?有什么要补充的吗?”,门农左右看了看,没有椅子,只好继续站着。
“官员的问题!”,杜林仰着头笑眯眯的看着门农,“所有混乱的地方都有相同的特征,官员们的不作为和渎职为所有黑恶势力提供了让他们无限繁殖的温床。如果解决不了官员的问题,就算你抓住了所有坏人,下一批坏人很快就会出现。这些坏人不是他们自己想要变坏,而是有些比他们更坏的人制造了这样特殊的环境,逼迫他们变成人们心目中的‘坏人’!”
本来是想要呛杜林一下,没想到反过来被杜林呛了一下,门农立刻转移了话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这里毕竟是我熟悉、工作的地方,如果有尽管说出来,你是客人,我一定要帮助你。”
杜林眼睛一转,不去计较门农莫名其妙的向他示威的举动,轻声说道:“正好,我有一个麻烦希望门农先生能够替我解决。”,在门农点头之后,杜林把他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出来,“你知道我从西矿会那边买了十座矿区吧?是的,是西矿会作为中间人和我签订的协议,但是这些矿都是属于废矿,已经被挖掘一空,它们一分钱都不值。很显然我被骗了,而且还是西矿会这样在西部具有权威性的组织的行为,我希望你可以帮我讨回公道,给我一个公平正义的结果。”
门农一开始并没有想要为杜林解决任何的麻烦,可是杜林把话题牵扯到了西矿会的身上时,门农突然间愣了一下。他现在虽然摆脱了人们对前进党刻板的看法,让前今天进一步的摆脱了血色黎明带来的影响力,可同时也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箭矢架在了满弓的弦上。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够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能够让帝国高层真正的认识到他和过去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西矿会下手,显然是一个不错的想法,这个帝国终究只是少数人的帝国,不应该出现西矿会这样的组织,他们拥有了抗衡官方的实力,操纵了整个西部的矿产贸易,对西部三个州政府造成了极大的伤害。如果能够拿掉西矿会,至少能够证明他门农心里还是向着帝国这一方的。
沉吟了片刻权衡利弊一番之后,门农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认真了一点,“这件事我会亲自过问,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没有人,能够违背法律还逍遥法外,没有人!”
杜林咧着嘴龇着牙笑道:“是的,没有人。”
目送门农离开之后杜林很想笑,他挖了一个坑,然后有人跑过来问他,这个坑能跳吗?跳下去会摔死吗?
然后杜林告诉他,这个坑可以跳,不仅摔不死下面都是好东西,于是这个人就跳了下去。
门农刚走,都佛就捧着一个垃圾桶走了出来。白色的垃圾桶有绿色的描边,看上去给人一种干净的感觉,但是现在这个垃圾桶变成了花瓶,门农送的鲜花就插在里面,“怎么样?好看吗?”
杜林很认真的审视了一下,“好看!”
第二天门农就出院了,他现在浑身都是干劲,沙普克把他逼到了悬崖边上等着他转头,但是他直接跳了下去。看上去是一条死路,但是鲍威尔的一通电话如同把他又救活了。新党愿意接纳他,对他来说是目前最重要也是最需要坐实的一件事,他深知在考虑是否在必要的时候自己辞掉前进党领袖的职务和党内身份,直接加入新党来表现自己对帝国的忠心。
无论要不要这样做,他都必须准备一份分量足够的“礼物”,作为敲开内阁大门的钥匙。
第六三八章 又死人乐
早上一上班,门农就打电话约见了西矿会的一名执行委员。
西矿会的组织结构最高一级是“西部矿业发展委员会执行委员会”,一共由七名执行委员组成,这些执行委员是由西矿会的二级结构“西矿会委员会”选举产生,接下来就是会员以及准会员,严格的说起来只有三级,会员和准会员之间的界限早就变得非常模糊。
执行委员会的七名执行委员负责西矿会日常的工作安排和经营,他们制定相关的计划目标,然后交给西矿会委员会去负责执行落实,看上去结构完善规章健全的西矿会其实存在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执行委员们的权力过重。在西矿会建立之初他们采用了来自联邦的一些机构和章程,只是这些东西在联邦或许有用有效,但是在帝国这个地方就不一定有用有效了。
最简单的,按照章程规定,每四年西矿会就要进行一次换届选举,但是实际上十三年来那些执行委员们根本就没有换过,因为他们手里掌握着太多的权力和资源。最简单的一点,几乎所有由西矿会牵线搭桥成功进行贸易的企业和矿主这些重要的资源人脉,都掌握在执行委员的手里。不是说更换了执行委员这些人就不能够继续贸易了,但绝对会受到影响。
加上执行委员们和委员会抱成团,大家逐渐的也就默认了这样的事实,不再愿意轻易的改变目前的情况,这才让西矿会把西部当成了自己的小王国。
门农约见的这名执行委员叫做马修,四十七岁,手里面掌握着五座矿区,而且都不是普通的金属矿。他有一座铜矿,一座铝土矿,两座银矿和一座金矿。据说他手里的那个金矿和一座银矿并非是他自己的勘探队发现的,而是通过拍卖的方式拍下来的地皮,至少有两个矿区被血洗的案件有可能涉及到这位大人物。
马修在西矿会执行委员中的权力排第四,看上去非常团结的西矿会内部其实也斗争不断,毕竟西部的矿再多,也要被人们发现才行。现有的各类矿藏不足以供给整个帝国所需,每年帝国各大企业还会从其他国家进口一大批矿石。所以“矿藏资源”就等于是金钱、权力,谁手里能够分配的资源越多,谁说话的时候腰杆子也就越直。
本来门农是打算约见两到三名执行委员的,不过很可惜,他想要见的人随便找了一些一听就知道是借口的理由拒绝前来,最后来的只有一个马修。
马修穿着深棕色的马夹,外面穿着灰色的正装,带着一顶黑色的礼貌。他的脸部线条很生硬,哪怕是微笑的时候都会让人感觉到怀疑,这家伙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笑出来,还是为了敷衍什么不得己挤出一丝笑容。
“门农先生,早上好!”,马修主动摘掉手套放在桌子上,伸出手和门农握了握,随后坐在了门农的兑换,“不知道有什么需要我或者西矿会做的?”
门农笑的很开心,就像西矿会从来没有硬顶的让他下不来台过,他还让秘书为马修泡了咖啡,“昨天我在医院的时候去看望了一下杜林先生,杜林先生向我表达了极为强烈的愤慨,他认为刺杀他的刺客很有可能来自西矿会,并且还告诉我,他打算通过起诉的方式,拿回他被你们骗走的钱,一千一百多万!”
“我不知道这件事谁对谁错,我也不是太关心这件事最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不过我必须把难听的话说在前面,如果西矿会和杜林先生之间发生了非常不友好的摩擦,那么谁的声音最大,我就抓谁。”,强硬的话说完了,门农的语气就缓和了不少,“杜林提出了两种解决办法,一是你们通稿全国进行道歉,并且支付杜林先生受到的损失,这件事就此结束。”(没有打错字,以通稿的方式在全国刊物刊登道歉消息,所以是通稿不是通告)
马修轻哼了一声,“那么还有一个办法呢?”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诉讼的方式由法庭来决定如何解决这个纷争。不过我觉得这并不是最好的方法,杜林打官司从来没有输过,到时候你们不仅要输掉体面,连底裤都要输掉。”
马修忍不住插口道:“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对发生在杜林先生身上的事情同样表示同情,但是这些事情与西矿会没有任何关系,这是他和那些矿主们的交易,与我们无关。矿不是我们卖给他的,我们和以前一样只是负责牵线搭桥,并且提供一个签约的场所,仅此而已!”
“而且,我需要申明的是这件事本来并没有在执行委员会上通过,是少数人的独立行为,与西矿会无关,而且他们也已经死了。”
“我有理由怀疑他们的死和杜林先生有关!”
门农一点也没有被冒犯之后的愠怒,他笑眯眯的说道:“但是杜林先生还觉得他们的死和西矿会杀人灭口有关!”,看着马修还想要说什么,门农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只是负责传个话,毕竟这件事是发生在我的城市里,我需要通知一下你和西矿会。至于怎么做是你们的事情,不过有一点,不允许在出现武力冲突,这是底线!”
门农怎么说也在政治舞台上厮混了好几年,不可能什么都不懂,杜林那话撩拨他是想要他出头去对付西矿会,然后再从中做手脚。门农已经把杜林看透了,那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总是在牵动了多方势力角逐之后偷偷为自己谋取利益。但是这一次,他一定会失望,因为门农并不打算按照杜林的想法去做。
他要做烧火的人,不是做被烧的柴火,挑动西矿会的神经让他们去和杜林斗,无论谁输了谁赢了,对门农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西矿会输了,他就会挑出来代表正义和公平踩上一脚,让西矿会永远都不能翻身。
杜林输了,他借助西矿会“强横无礼”的形象继续打压西矿会,收拢他们的势力范围,然后再把杜林踢出西部。
他只需要静静的看着,偶尔再填一把柴火丢进火堆里就行了,又何必亲自下去与这些人厮杀?那是粗鲁的人才会做的事情,他是文明人,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
马修从市政厅离开之后气坏了,他的确对另外几名执行委员有些不满,认为大家在权益的分配上显然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较低的位置上。不过他同样也知道,内部斗争的威胁性远远不如来自外部的进攻,内部斗争可以化作一种积极向上的有序竞争,大家斗的再凶也都会有一个底限,无非是下次分配权益时自己少吃一口。
但是来自外部的威胁就不存在底限了,他们会要了西矿会的命,会打散西矿会然后把他们都丢进垃圾桶里成为时代的垃圾。
在面对杜林以及门农这样的外部威胁时,西矿会内部会非常的团结。
马修上午回了一趟西矿会,把门农转告他的话告诉了剩余的四名执行委员,大家面对这样的局面暂时没有特别好的方法,因为他们这次的确理亏。同时也错误的分析了杜林的性格,在他们看来杜林这种人哪怕吃了亏,也都会咬着牙硬挺着,加上他刚刚因为事故被罢免的职务,正处在一个人生的低潮期,属于很好欺负的那一种。
只是没想到他吃了亏居然还喊了出来,这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为什么很多集团公司吃了亏不敢喊出来?因为他们承受不起形象方面的损失,这种无形的资产对于所有资本家来说等同于金钱,甚至比金钱更加的宝贵。一个优秀的股票经纪只会告诉他的客户自己为多少人赚了多少钱,他肯定不会主动站出来说“我又让我的客户破产了”这样的蠢话。大企业,大资本家也是一样,他们需要保证自己在人面前的形象是完美的,丰满的,只有这样人们才会继续相信这是一家优秀的企业,有一群优秀的领导者。
几个人商量了一上午也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来,唯一能称得上的结果就是让那些矿主把钱退给杜林,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这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在私底下进行,不能曝光。
当然他们也通过分析和七嘴八舌的咒骂分析出了门农看热闹的心思,他们不会让门农的心思得逞。
中午的时候马修和另外一名执行委员在西矿会的餐厅里吃了一顿便餐,期间咒骂了门农好几句,吃完饭他还要去市政厅和门农沟通一下,看能不能按照他们的想法,从中找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把这件事尽快结束掉。
只是门农并不打算当这个中间人,拒绝了马修的请求,这让马修离开市政厅的时候骂骂咧咧。
当天晚上九点多,门农接到了一个电话。
马修死了。
第六三九章 配合
马修是本月死的第三名执行委员,不过这次马修的死并没有闹的满城风雨,他是被他的佣人发现死在了书房里,然后佣人报了警。犹豫目前城市里还在执行宵禁和军事管制,门农想要过去看看也只能等明天白天。
他有点奇怪,到底是谁干掉了马修,他下午才和马修见过面,杀马修的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马修很明显的并没有涉入到目前所发生的案子里,他是局外人,干掉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好处没有?
想了许久都没有想通里面存在的关系,门农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爆炸性的出现让他焦头烂额,好在自己已经找到了新的“东家”,只要摆平眼前的这些事情,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中。
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如果有比较重要的他会收起来,如果没有就算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他该睡觉了。然而就是这一眼,让他看见了一个他不想看见的人罗埃尔。
罗埃尔已经出院了,他受的伤很严重,但又不能说是特别的严重。子弹穿透了他的肺叶,幸运的是弹头射穿了他的身体。经过抢救之后他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接连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可以出院。报纸上有他的相片,头版头条,相片上的罗埃尔非常的憔悴,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几岁的样子。可门农却紧紧的盯着相片上罗埃尔的眼睛,他透过这张印刷出来的相片,看见了一种叫做窃喜的东西。
一刹那门农脑海中有一点光芒撕裂了迷雾,他可以安排人刺杀自己,那么为什么罗埃尔不能安排人去刺杀他自己呢?
门农此时的睡意全无,他端坐在桌子前,双手十指扣拢放在桌子上,皱着眉头凝视着报纸上的罗埃尔,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他按照自己的想法继续深入的思考下去,如果罗埃尔自己设计了整个西部世界精彩大戏的开幕式,他能够得到多少好处?
他一次性获得了不低于两百万的现金收入,解决了目前所有的困境,在舆论中成为了受到迫害的弱势群体还踏马的代表了一群人,还能够一下子把自己从所有事情里面摘出去,就连门农都已经暂时放弃了继续追着罗埃尔这条线的想法。因为这条线太麻烦了,一不小心就会触动一些人的敏感神经,他们会站起来反对自己。
西部势力最大的一群人就是淘金者和矿工,一旦杜林碰了罗埃尔,或许会引发矿工和矿工家属们的反弹。在有心的人推动下,他的三保政策可能会被当做是一个“秋后算账”的语言游戏。拿了他的钱,还要被他针对,三保政策很快就会被动摇。而三保政策恰恰是门农在西部扎根的方式,通过这样的方式将整个西部需要工作,有给孩子提供教育,身体不适很好的人都一网打尽。
几乎所有人都符合这些条件中的一个,可一旦在这方面出了问题,他说不定就会完蛋。这也是为什么他知道罗埃尔的矿区矿难绝非偶然,也硬着头皮把赔偿款发下去的原因。
那么又有没有什么坏处?
除了让罗埃尔自己受伤之外,不会有更多的损失。
暂时不考虑罗埃尔后面的事情和他被袭击的内幕,假设,仅仅只是假设。
假设罗埃尔受到袭击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闹剧,那么门农自己受伤也是自己安排的一场“戏剧”,杜林和其他受到了刺杀的人又是谁在主使?
门农收回双手抱在胸前,身体向后倾斜靠在了椅子上,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所有受到刺杀的人,除了罗埃尔、他、杜林之外,其他人都死在了袭击中,这突然间让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杜林受到刺杀是不是也是他自己安排的?
这个想法一经出现就再也不受控制的疯狂生长蔓延,直至占据了门农整个思想,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还给这段时间被刺杀的人分了一个类。
自己演戏的都没有真正的死掉,比如说罗埃尔,比如说他,比如说……杜林。
那些不是自己安排刺杀戏码的人都已经真正的死掉了,比如说亨得利之流和西矿会的人,包括了晚上才死的马修。
但是……门农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的设想的确符合了一定的规律,可是他从医院方面了解到杜林的枪声比罗埃尔还要严重的多,特别是医生告诉他,如果杜林在受到袭击的时候脑袋稍微向左侧移动一公分,子弹就会射穿他的脑袋让他彻底的死掉。而且他腰腹上的枪伤也很严重,子弹射断了他的一截肠子,如果送到医院的时间迟个三分钟,就抢救不回来了。
这么严重的伤势……门农把自己代入到杜林的视角,觉得还是不太可能,这不是演习,这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开玩笑!这不是肩膀或者腿上中枪,是真的有可能因为一个极小的疏忽导致死亡,他不会这么狠,也不可能这么狠。
如果把杜林划拨到另外一边去,那么指使刺客刺杀这些人的到底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两名军人出现在了市长办公室里,门农沉着脸看着这些军人,他不喜欢这些人。不喜欢的原因有很多,比如说当年他鼓动吹嘘拿下西部军事基地就等于割据西部,结果莫名其妙的在西部军区外和军方来了一次大决战,最后差点输掉了老本,用了很多年才缓过来气。至于现在,军事管制下的城市军方拥有插手所有事情的许可,他们可以按照他们的想法暂时管理监督这座城市。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城市等于拥有了两套管理体系,一套是市政厅政府,一套是西部军政府,这种明显干涉到了他权力的人,他理所当然的不会喜欢。
“门农先生,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调查关于西矿会执行委员马修被刺杀一案,希望您能够配合我们的调查。”,说话的是一名女军人,看上去长得还算不错,能够挑选出来的女军人并且……,门农看了一眼她的肩章,是中尉。能够成为中尉的女军人总要满足一些条件,漂亮,或者军事素质够硬。
门农一手按在桌子边缘,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女军人向前一步,她的胸肌很发达,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样子,毕竟出任务也代表了西部军区的面貌,肯定要选择这样优秀的军人才足够体面。她似笑非笑的说道:“门农市长,我们收集到了一些线索,一致认为这件案子可能涉及到您。所以我们邀请您协助我们调查,顺便说一声,这是经过国防部同意的。”
门农沉默了片刻,他需要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明白了,等我换一套衣服。”,说着他走进了办公室旁的休息室,关上房门后拿起了电话。
这种事情肯定要问警察局局长,城市虽然实行了军事管制,不过这不包括警方。地方警察局依旧在正常的运转,包括了夜间办案。
警察局局长接到了门农的电话之后很快就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马修晚上回家之后让他的女佣为他放了洗澡水,在这个过程中他回到书房,并且要求女佣等洗澡水包括其他东西弄好了之后去喊他。
女佣准备好了洗浴所有的东西又等了十分钟,这是因为马修有时候看一些文件会非常的专注,不喜欢受到任何人的打扰。所以她多等了一会,然后才去叫马修。她上到二楼的书房外意外的发现书房门没有关上,露着大概一尺宽的一条缝,这非常的反常。因为书房对一个家主人来说是家庭中除了卧室之外最重要的地方,里面可能涉及到了很多的机密事情,所以随时随地都是锁着门的,无论里面有没有人。
女佣在外面喊了两声,里面没有应答,她才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只看见马修的侧身,他靠在椅子上,像是睡着了。
女佣再次用力的敲打了书房的门,马修依旧没有醒来,她隐隐觉得发生了什么异常,推门进去之后才发现马修的脖子被割开了,眼睛里还插着一把刀,然后她报警了。
在地区警察局里也有军人值守,盖因这座城市发生了意外人们只知道报警的电话,并不清楚军队的联系方式,所以他们安排了人在警局留守。
很快警察和军人一同赶到了马修的别墅,不过警方的人被要求在门外勘察,对于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警察局局长并不知情。大概二十分钟后军方的人让验尸官开着车把尸体拉走,接着去做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等到了早上的时候,警察局局长才知道军方要求门农配合调查,至于怎么配合,调查什么,完全不知道。
门农骂了一句废物之后挂掉了电话,他踌躇了片刻,最后还是选择换衣服。他和警察局局长一样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打电话联系别人不太合适,万一真的只是配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