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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月雨花     落道剑txt下载     落道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灵力铠甲·破碎篇

    “呼……呼……呼……还有同学在里面吗?”

    琦老师一路狂奔,汗水渗透了他身上的白大褂,他很想直接去七楼先救自己的学生,但谁又敢保证其他楼层内没有学生逗留,科技区的这栋教学楼呈中空形的,楼层为矩形环绕,四个方向皆有出入口,完全可以将它视作是四栋教学楼拼接在一起的成果。

    不知多少次被碎石绊倒,衣服也被倒刺勾的破破烂烂,体力也逐渐开始耗尽,而他却仅仅跑到第三层,要知道这栋楼一共有二十四层,教室数百间,如果单单靠跑的话,绝对来不及,况且这栋楼已经彻底变形,一至三层虽尚且完好,可天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情况?

    “呼……呼……没办法了。”

    琦老师停下了脚步,喘着粗气从戒指中取出了一只黑箱,十分吃力的将它平放在地上,他深深呼了口气,同时打开了箱子两侧的锁,一股清凉的雾气顿时弥散开来,箱子正中央摆放着一件东西,亮黑色的表面散发着金属光泽。

    “就让那些说科技系只会研究垃圾的人好好看看吧!呼……别让我失望啊。”

    琦老师将手摁在了它的上面,深蓝色的光芒逐渐亮起,冰凉的触感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三根机械触手晃晃悠悠的从箱子内探了出来,逐渐攀上琦老师的手臂,随即探出三根尖锐的长针猛地刺入了他的脊柱,深入骨髓的痛楚,仿佛血液都要被冻结了一般,琦老师咬着牙,脖子上青筋根根毕露,空心的铁栏杆甚至被他捏的微微凹陷了下去。

    再撑一会……药剂很快会发挥作用的……

    就在此时,大楼发生了剧烈的震动,右侧的楼被一道赤红色的光划过,融化的墙面和楼板根本无法支撑它本身的重量,崩裂的响声不绝于耳,巨大的半圆弧裂口中不断有碎石滑落。

    “啊!”

    尖叫声……

    琦老师抬头望去,眼前的一幕令他目呲欲裂,一个女生双手死死抓着越来越倾斜的楼板,她半个身子已经悬在了空中,科技系的学生不比灵法系和灵武系,他们是作为科研人员培养的,大多没有什么自保能力。

    等不了了,药剂虽还未生效,漆黑的金属外骨骼已经迅速包裹住了琦老师的身体,全身上下,包括眼睛都被覆盖了起来,而最为醒目的便是他的背后脊椎处,七根圆柱状细长金属管散发着冰蓝色的光芒,一根根导管连接着他的每一处关节,机械运转的声音不绝于耳,精密的令人根本看不到它的运作原理。

    再等一会……再一会就好了……

    嗯!?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琦老师头顶的楼板轰的一声塌了下来,他只来得及抬手护住头部,只闻轰的一声,烟尘四溅,方才他所站的位置此刻只余下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烟尘四溢。

    然而……

    空洞之下,那一块块碎裂的楼板微微晃动着,一只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右手轻描淡写的抵住了这些巨石,左手出拳,一阵巨响声中,碎石竟是被这股恐怖的力道给打成了无数碎末,而就在这飞扬的尘埃之中,一道身影跃起,如同子弹般朝那将要倾塌的楼层飞去。

    能源管传输正常,药物开始生效,核心部件运转良好,整体温度二十三,动力输出百分之十,身体负荷百分之五,可持续时间七十五分钟,一串串数据在琦老师的脑海中浮现,这一次他彻底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漆黑的金属面罩下神色严肃的吓人。

    别看不起人啊,这些混蛋玩意,说什么科技系只会研究垃圾,既然如此,科技系的学生,我自己来救!

    ……

    “琦佐,你为什么要报科技系?”

    “唉,要是灵道天赋谁愿意来科技系,别看我父亲是伯爵,在他眼里我是最没用的,看书也看不进去,灵道也没天资,你真以为自己能研究出什么花样来?还是安安分分混三年吧。”

    “别做梦了,咱们科技系的真谛就一个字,混,帝国不缺咱们这些半吊子科研人员,到头来还是该干嘛干嘛。”

    “哈哈哈哈,你别逗我笑了行不行,什么灵力装甲,看看你画的这都是什么玩意,涂鸦吗?就这玩意,你觉得我会投钱给你吗?咱俩虽然是朋友,但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不要异想天开,你要是打算研究这玩意,我看毕业都难。”

    “你叫琦佐是吧,首先你的创意和坚持是值得肯定的,这些年科技系的学生中有许多像你一样有创意的学生,但如果你要申请研究资金补助的话,光有创意是不够的,老师不是打击你,申请补助的学生很多,但科技系每年能够提供的名额却不多,不如这样吧,灵力铠甲这个项目你暂且放一放,换一个研究项目,时间还来得及,等以后你有了更成熟的理念和设计,能够提供参考数据和实际成果的时候,资金肯定是不用愁的。”

    梦想一点点被现实撕碎是什么感觉。

    灰色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灰色的,饭菜是灰色的,床铺是灰色的,就连阳光都是灰色的,本以为灵宛的科技系是自己实现梦想的地方,可当他真正付诸行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未挣脱过枷锁。

    他听从了老师的建议,在临近毕业的最后六个月换了研究项目,顺利从科技系毕业,并选择了留校,因为他还没有放弃,他相信灵宛老师的身份能够为自己争取到第一笔资金,他相信以老师的身份去研究,也许它就不会那么可笑了……

    也许……

    “哦呀,这不是琦老师吗?不好意思啊,高纯度的灵石最近卖光了,下一批货还在预定,要不您先把之前记的帐还一下?”

    “啊哈哈哈哈,老板您太见外了,我怎么说也算是您的老顾客了,这点钱算什么,您尽管放心,只要等我这个研究项目取得成功,您将会成为这个伟大项目的见证者,投资者,到那时候,钱根本不算什么,您的名字会与我一起被世人所传诵……您别关门啊!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啊?喂,起码听人把话说完啊!”

    “老板,请问……”

    砰!

    “请……”

    砰!

    “什么垃圾研究项目,我看他就是个疯子,半点本事没有,成天和学生搞破坏,没点自知之明,完全就是灵宛的寄生虫,吸血鬼,混吃等死。”

    “要我说科技系早点取消掉算了,以往还能时不时做出点能看的东西,现在倒好,只会消耗资源去生产垃圾,不如成立一个灵武系或灵法系分部,多招点人,这样咱们的孩子说不定还有机会,这年头要不是灵道真的没希望,谁他妈愿意去科技系,文艺系都比那强一百倍,起码毕业后能养活自己,省的到时候像这个姓琦的一样,欠一屁股债不说,还成天魔障似得痴心妄想,真当自己是什么天才,狗屁天才,还欠老子六百叶纹金没还呢!”

    “说白了,科技系不就是为了灵宛为了可怜那些废物才成立的系嘛,切,我儿子要真没天赋,我宁可让他去要饭,也不要他去科技系,免得本事没学会,先学会了借钱做梦。”

    虽然没有人敢当着琦佐的面直说,但类似的言论总是会通过各种方式传到他的耳边,刚开始还没人当回事,但时间一长,别说其他系的学生和老师了,就连科技系的老师也逐渐对他避而远之,甚至连他自己班的学生都……

    所有人都觉得灵宛科技系因他而蒙羞,疯子,精神有问题,欠债不还,肯定是个赌鬼,常年吸食迷幻剂,神志不清的废人,琦老师的身上贴满了诸如此类的标签,他也曾经迷惑过,自己这样坚持科研到底有什么意义?

    为了名誉?

    不,他早已经名声扫地。

    为了钱?

    不,他为了自己的科研项目欠下了数不清的债务,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吧。

    也许自己真的只是再做无用功吧,又也许真的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吧,科研项目需要投入大量的资金,许多老师或是学生的背后都有家族力量支持,归根结底还是身份不同,平民学生或者老师,想要独立进行科研项目根本就是做梦,灵宛的财政全靠也北叶国支持,每一笔钱的去处都会被记录的清清楚楚,用以年底申报。

    通常来说科技系的学生想要毕业,需要的不仅仅是论文这么简单,还要有独立研发的项目作为论文的支撑,贵族学生自然不需要为资金发愁,但平民学生则只能去申请科技系研究的补助,虽然只不过是区区三千叶纹金,但由于名额十分有限,也不是人人都能申请到的,故而灵宛还提供了另外一条方案,那就是允许找人投资。

    假如你能够展示出自己科研项目的价值,那么找人投资并不是难事,就好比当年灵导车的研发,耗资巨大,直接由皇室出钱,当然,事实也证明了这项投资的正确,可如果从实际出发,谁会愿意为了区区一个学生的毕业作品去花钱买单呢?

分秒必争·破碎篇

    为了梦想吗?

    这种言论在贵族和富商眼中终究还是过于可笑和幼稚了些,他们要的是看得见的回报,可以估量的价值,以及有足够的把握和可控的风险,谁会仅仅为了梦想两个字投钱呢?

    科研需要钱,这是一个绝对绕不过去的门槛,也许有人会说即便你没有钱,但只要你有足够的才华和知识积累,兴许会被人聘用,那样的话资金自然不是问题,可问题在于绝大多数的科技系学生,他们并没有很好的沟通能力,一个个不是整天窝在实验室研究,记录,连洗澡和吃饭都顾不上,就是单纯混日子,这样性格又怎么会想到去找人为自己的项目投钱?

    所以对于平民而言科技系就成了最坏的选择,毕业难如登天不说,即便勉强毕业了,也根本没有能力养活自己,科研终归不是主流,只要有机会,人们更愿意去学习灵道,或者学文从政。

    会不会当初选择了文艺系会更好一点?

    琦佐不止一次这样问过自己,也许可以成为歌舞家,也许可以成为文学家,又也许能成为一名政客,起码能保证生活无忧,起码……没有这么多的债务和烦恼吧,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以至于令他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也许就这么算了吧,那么累干什么?

    “老师……科研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至他担任教师的第七年,也就是去年,一个刚刚入学的男孩问了他这样一个看似可笑的问题。

    科研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名誉的话,那么当初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自己坚持了下来?

    原来……原来是自己忘了,忘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选择科技系,一个没有灵道天赋且不爱政治文学的少年选择科技系的理由哪有那么复杂,两个字而已,梦想。

    ……

    随着楼板的倾斜幅度越来越大,一块块尖锐的石头自上而下滚落,不断的砸在她的身上,双手渐渐失去了力气。

    砰!

    好几张课桌因为坡度的关系侧滑而下,其中一张倾倒之时正好撞在了她的身上,略显尖锐的桌角狠狠磕破了她的额头,强烈的眩晕和脱力感伴随着鲜血的涌出,彻底占据了她的身体,颤抖的手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松开了。

    冰冷刺骨的狂风扑面而来,仿佛要将她彻底撕碎,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的思绪变得一片空白,直至背后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

    落地了吗?

    好快……要死了吗?

    可是……为什么不痛……啊,是了,肯定是速度太快的缘故,以至于身体还没有反应过来,又也许是伤口太大,反而麻木了吧,死亡速度太快大概也是不会痛的。

    “琳娜同学,教学楼内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死前的幻听吗?

    好耳熟的声音……是谁?

    琳娜试探性的睁开了一只眼,印入眼帘的并不是她想象中血流满地的场面,而是一张泛着冷光的金属脸庞,不,不能称其为脸,除了眼睛之外(如果那散发幽蓝色光芒的条状物能被称之为眼睛的话)它没有任何器官,光滑如镜,冰冷金属身躯外还覆盖着类似鳞片般的东西。

    “你……你放我下去!救命啊!”

    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不自主的开始挣扎,呼救,毕竟是晚上,突然冒出这么一个长相非人的金属怪物抱着自己,恐怕没有几个女生能做到面不改色,即便它刚刚救了自己。

    “冷静……冷静点琳娜同学,我琦老师啊。”

    琦佐一边保持着平稳下落一边打开了金属面罩,他尽可能的试图表现出严肃的感觉,毕竟在他印象中,英雄或者游侠救了人之后,都是一副高冷严肃的表情,梦想中的场面终于在现实上演了。

    “琦老师,噗哈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笑您,只是……”

    如果说之前琦佐给她的感觉还是一个冰冷非人的金属怪人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头五颜六色如彩虹般绚烂的卷发,加上那格格不入的厚重眼镜以及之前因为爆炸而显得有些焦黑的脸庞,使得他刻意表现出来的严肃显得格外滑稽。

    “琳娜同学,以外表去判断一个人是非常不好的习惯,难道英雄,游侠就一定是帅气英俊的吗?难道他们就一定是高大威猛,实力强大的吗?难道英雄就不能把头发染成彩色,就不能戴眼镜,就不能卷发?”琦佐顺手推了推眼镜,这一刻他的镜片反射出了刺眼的白光。

    “不能!”琳娜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咳咳……这些都只是你们小女生刻板的想象而已,别说这些了,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人吗?”琦佐干咳了两声,尴尬的重新合上了金属面罩。

    “……有。”琳娜变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几个人?哪层楼哪间教室?你倒是快说啊。”琦佐急切的问道。

    “大概还有……四十多个人吧,除了我之外,应该都还在七楼……”琳娜的表情明显变得不太对劲了。

    “四十多个人!?琳娜同学,你不要说胡话啊,深更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不回宿舍?难道你们约好了今天一起去七楼图书室借阅?”

    琦佐虽然感觉到了琳娜态度有些不对劲,但这个时候也没时间再多问了,他以最快速度抱着玲娜飞出了教学楼,寻了一处相对远离的位置将她放了下来“算了,你现在立刻回宿舍去,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跟在老师身边。”

    “琦老师……”

    琳娜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人却已经不见了,只余下缕缕烟尘,眼下这种情况琦佐连一秒钟都不敢浪费,灵力装甲的时间有限,剩余四十多个学生危在旦夕,他恨不得飞行速度再快个一百倍。

    “四十多个人?!怎么会有这么多,灵力装甲的动力一次性最多能救三个,起码十三趟来回,长时间飞行以及载重的灵力损耗不可能支撑得住,换灵石的话又会浪费很长时间,想想办法啊琦佐!”

    不过好在教学楼坍塌的速度暂且被维德所阻止了,方才琦佐只顾救人,根本没注意到教学楼下那凭空而生的一大片盘根错节,扶摇而上的粗大树木,这些树木如同藤蔓一般将这栋已经支离破碎的教学楼牢牢箍了起来,虽时有碎屑掉落,却已经没有方才那么惊险了。

    “维德老师顶住啊!再给我一点时间!里面还有四十多个学生!”琦佐从维德的头顶呼啸而过时高声喊道。

    “琦……琦老师?喂!你刚才说什么!?四十多个学生!?”

    维德一听就知道这是琦佐的声音,正吃惊于他为什么会从自己头顶飞过去的时候,琦佐的下一句话让维德差一点维持不住灵阵,里头居然还有四十个学生,但现在他也只能干瞪眼睛,一动也不能动,因为九灵结界的关系,周遭灵力皆被抽空,他必须源源不断的输出灵力方能勉强维持如此庞大的灵阵,稍有松懈,灵阵便会溃散。

    维持一幢近百米高的教学楼不塌绝非易事,纵然维德身为圣灵士,可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也是浑身冒冷汗,好在那楼顶之人再也没有其他动作,仿佛死了似得一动不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现在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雷迦老师和不靠谱的琦老师身上了。

    ……

    自墨玲儿接受赠礼以来,她眼前所见再不复往日清晰,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又或者那一朵朵白云,在她的眼中皆被一片血色所笼罩,强烈的饥饿感充斥着她的脑海,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杀!杀光所有人!吞噬他们的灵力!”

    夺取朱的身体之后,墨玲儿便再也没办法停止杀戮,疯狂的杀意彻底压倒了她的理智,就在不久前,她连屠了好几个小镇,唯有以鲜血沐浴,她方能勉强缓解疯狂,也正是因为这个虚魂本是血修魔道的关系,她才能通过血脉那微弱的联系,察觉到墨秋年的处境。

    墨玲儿身处无边血海,血水已然没过了她的腰,一根根如触须般的血丝缠绕在她的身上,令她动弹不得,此处本是她的识海,奈何她根本无力抵抗血水的侵蚀,若非方才萧殊将虚晶石挑了出去,恐怕今晚她就会在疯狂中被虚魂彻底吞噬,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两秒,但却给了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何必还要压抑自己?杀一个人是杀,杀一万个人也是杀,今晚没有人能阻止你,杀光他们吧,用血来报复这个世界对你的不公,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疯狂的声音在识海中回荡,但墨玲儿却闭目不言,片刻之后,她身前的血水宛如沸腾般开始涌动,触须状的血丝不断的朝她的脖子上攀爬,试图将她直接吞噬……

    “你在急什么?”

    墨玲儿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顿时缠绕在她身上的血丝不再动弹,血海也平静如镜面一般。

    “我救了你两次,还帮你救了你的亲弟弟,该是你回报我的时候了。”

    墨玲儿缓缓睁开眼睛,平静的注视着自己在血海上的倒影“你没办法短时间内吞噬我,封印虽然灵力衰竭,但还未彻底失效,它仍在限制着你。”

绝望之境·破碎篇

    “那又如何,你忘了莫楠是怎么死的,忘了那些人是如何杀光你族人,如何追杀你的弟弟的了吗?如果没有我,你觉得现在会是什么结果?墨玲儿,你很聪明,所以你就该知道,仅凭大灵士的境界,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罢了,可只要你彻底放开心神,将一切都交托于我,我想杀谁就杀谁,想保护谁就保护谁,这个世界终究以实力说话,弱肉强食不外如是,你难道不明白吗?”

    墨玲儿的倒影竟是脱离了血海,凝作实体,仿佛没有重量般静立于血海之上,血红色长裙和衣衫衬托着她那纤细的身躯和苍白的脸庞,好似完全不在意墨玲儿的言论,依旧如当初那般笑吟吟的注视着墨玲儿。

    “或许你说得对,谢谢你帮了我,没有你的话,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但是啊……我宁愿自己早就已经死了,我宁愿从来没有出生过,或许这样的话……”

    墨玲儿说到这不由沉默了,这世上哪有什么或许,即便自己没有出生,双亲和族人的惨死,秋年被追杀,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虚灵石,是父亲的贪欲害了他自己,也害了墨家的族人。

    “即便如此,也什么也改变不了,墨玲儿,你真以为我没有办法强行吞噬你的神魂吗?事实上在你出手杀人,沐浴鲜血之时,心神便已经失守了,吞噬你轻而易举,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仍愿意多费口舌吗?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真正了解你,你出生之后没几年,因为先天心脏衰竭的关系,每日都在死亡边缘徘徊,是我救了你,否则你真觉得封印的灵力能帮你续命吗?是我每日控制灵力温养你的身躯,逐步取代你即将坏死的心脏,换句话说,你的命是我给你,你的成长我都看在眼里,我可不是登仙道那群无情无欲的仙人,所以我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帮你。”她轻抚着墨玲儿的脸颊。

    墨玲儿不言不语,撇过头闭上了眼睛。

    “……我只是觉得,你性格很像我的一个故人,要是你死了,我也许会难过的,既然你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我只能选择折中的办法了,希望你不要生气哦。”她依旧笑着,但在这笑声中墨玲儿却听出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

    “……怎么不动了?算了,先去七楼救人吧。”

    琦佐瞥了一眼楼顶上静立不动的人便不再理会,他虽然好奇,但现在学生的安危更加重要,谁知道维德老师能撑到什么时候,他必须在维德脱力之前把所有学生都救出来。

    “居然能让普通人具备飞行能力,该说你们天赋异禀呢,还是弱小造就了奇迹呢?”

    速度超出感知能力,力量超出防御上限,极度危险,建议:无。

    究竟是什么时候……

    不知何时,那本该站在楼顶的人突然出现在了琦佐的眼前,她笑吟吟的看着琦佐,背后血色的触手将琦佐死死箍住,如果不是机械外骨骼的话,恐怕单凭这股力道,他就会被拧成肉糜,机械外骨骼不断发出的吱呀声,如同催命的丧钟,不断提醒着琦佐事态的严重性。

    “啊哈哈……这位……这位先生,我不知道您到底要做什么,有什么事非要用武力解决呢,现在是平纪元,讲究以和为贵,不如我们大家坐下来喝一杯茶,好好聊一聊,不管什么事,肯定有其他解决办法的,您说是吧。”琦佐尝试性的挣扎了一下,但那血色的触手反而收的跟紧了,即便有药剂的作用,他仍是感受到了身体传来的一阵阵钝痛。

    “先生?真是奇怪的称呼,你口中的平纪元又是什么意思?”

    血红色的双眸中透着一丝疑惑,她上下打量着琦佐,显然对琦佐这一身古怪的铠甲产生了好奇,明明只是一个连灵道境界都极为低下的普通人,居然能够凭借这铠甲抵御住她的力量,即便这股施加的力量还远远未达到她的全力。

    琦佐一眼就瞥见了她胸口处的空洞以及那散发着蓝黑色光泽的虚晶石,心不由的沉了下去,虽然他没有亲眼见过虚魔,但诸多书籍上记载的虚魔特征,已经昭示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

    “想来您一定不是本地人,不如这样吧,您先把我放下来,我亲自为您介绍一下北境当地的风土人情,历史古迹,要是您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为您介绍一下……”

    火灵充能完毕,警告,本咒术将大幅度铠甲消耗灵力,建议:在平地上使用,并且远离目标点。

    “为您介绍一下火灵九阶咒术,炎龙息!”

    既然没办法挣脱,那就让你自己放手!

    赤红的灵力顺着导管汇聚到他手臂的铠甲处,琦佐双手合拢,血红的灵阵顿时浮现身前,他直接对准了眼前这个人的头,这是他这套铠甲能够施展的等阶最高,也是破坏力最大的咒术,一旦使用,将会消耗铠甲内储存灵力的百分之九十以上,若非万不得已,琦佐是绝对不会再这么近的距离下拼死一搏的。

    伴随着一声龙吟,无尽烈焰自灵阵中狂涌而出,周遭的一切霎时被映成了火红色,如同浪潮般的炎风席卷开来,融金焚石的高温下,就连维德施展的木灵缚都冒出阵阵青烟,树枝焦枯燃烧了起来。

    “琦老师!妈的,该死!”

    虽说平日里对琦佐并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但眼见琦佐深陷险境,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同为灵宛老师,他实在压抑不住心中恼火,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维德死死盯着空中逐渐消散的火海,勉力维持着木灵缚,幸亏琦佐释放咒术是自上而下对准了地面,否则他也没办法继续维持灵阵了。

    即便有灵力铠甲的抵挡,琦佐依旧被炙热的高温给烤离死不远,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皮肤发出的滋滋声,身处九阶咒术炎龙息的中心位置,他唯一能保证的就是自己不死,当初设计灵力铠甲时他其实设想过这种情况,如果被逼到绝境,不得不近距离使用炎龙息的话,该怎么活下来?

    故而在设计中铠甲虽储存灵力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为火灵力为主,但水灵力也是必不可少的,主要用于这种关键时候自保,不过琦佐到底不是灵法士,对于咒术威力的预估并不是非常的准确,五阶水灵咒术虽然在一瞬间就将他的全身包裹了起来,可依旧没能抵消炎龙息的高温。

    几乎是瞬间就沸腾了,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条被蒸煮的鱼,动弹不得,如果不是药效还在支撑着身体,他离死仅一步之遥。

    “果然……还是得用……冰咒啊……维德老师……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琦佐神智依旧非常的清醒,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令他整张脸都变得扭曲了,这种级别的疼痛连药物也没办法迅速压制,他真希望药效感觉过去,赶紧昏过去……或者……

    “这就是你的全力了吗?”

    轻描淡写的声音就如同北境千年不化的冰原,唯有无尽的绝望和冻彻心扉的冰冷,琦佐不敢置信的盯着眼前那逐渐消散的炎浪和水汽,呢喃道“怎……怎么可能?”

    即便他是虚魔,即便他实力强大,但这可是九阶火灵咒术中破坏力数一数二的炎龙息,相比禁咒也不遑多让,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硬接下炎龙息后,还能从容不迫说话的?要知道他在铠甲,药剂和水灵咒术三重保护下,都已经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可是……可是眼前的一幕却让琦佐不得不信……

    毫发无伤?

    蒸汽和炎浪同时消散,她却依旧笑吟吟的盯着琦佐,血色的触手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仿佛在嘲笑蝼蚁的自不量力。

    “梅林老师……这就是你说的半步神渊境界吗?我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琦佐第一次产生了绝望的念头,他还记得自己不久前说的那番话,他依靠科研成果保护学生,他绝不是只会研究垃圾的废物,但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嘴巴,还险些把他直接给打死了。

    “你表演完了吗?如果没有后续的话,你就可以去死了。”她说到这转过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维德,轻笑道“下一个就是你,不打算跑吗?会死的哦。”

    维德不敢置信的愣在了原地,那血红的双眸中他只看到了戏虐和不屑,灵宛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炎龙息的威力,哪怕是神渊灵武或禁灵士,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难道这个虚魔的实力真的已经达到了他无法理解的地步?

    维德感觉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捏住了心脏,九灵结界的光辉中,巨大的教学楼阴影笼罩而下,如同山岳般的压力令他几乎动弹不得。

    难道……梅林说的都是真的吗?

    仅仅一位虚魔便如此恐怖,天知道有多少虚魔离开了虚渊,可笑他们之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要与之对抗,现在应该问的是,究竟谁能从这种恐怖的生物手中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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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渊灵武·破碎篇

    “混账东西!真当湫不在,灵宛就无人了?就可以任由你们胡作非为了?”

    爆喝声如惊雷乍响,恐怖的风压直冲而下,宛如一道淡白色的光柱轰向虚魔,这一刻她脸上原本的从容和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甚至比之前对上萧殊的灵身更为凝重。

    无数血丝自她背后探出,瞬间在头顶凝结成一面光滑如镜的血盾,但当那气劲真正落下的时候,她的脸色却是变了,血盾瞬间凹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破开似得,无处借力的空中,她根本没办法正面抵御住这股力道,不过对方显然没打算给她太多的思考时间。

    “灵武裂空!”

    血盾溃散,恐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单单是这股劲风都仿佛要将她吹的神魂分离一般。

    一拳,毫无阻隔的打在了她的肩膀处,贯穿而过!

    余劲更是直接将她全身震成漫天血水,透体而过的力道竟是在离地三十多米的高空处,硬生生轰碎了方圆百米的地面,宛如一场突发的地震,若是从高空朝下看去就能发现,那被震碎的地面正是一个巨大的拳印。

    琦佐还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甩飞了出去,极速撞向那本已支离破碎的教学楼,身受重伤,灵力铠甲损耗也超过了百分之八十,这一下要是摔结实了,就算铠甲没什么事,他恐怕也要被震成肉泥了,好在此时那维持教学楼稳定的树木上瞬间长出了无数藤蔓,根根环绕,硬是接住了琦佐且没有让他受更严重的伤。

    “雷迦老师……”

    维德一脸震惊的望着那凭虚而立,炽白如火的身影,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宽松的睡衣此刻只剩下了黑色的裤子,他那满是伤痕的身躯,肌肉却强壮的根本不像个老人,不过最为触目惊心的却是他的胸膛处,深褐色如蛛网的疤痕印刻在那岩石般的肌肉上,雷迦此刻给人的压力甚至比湫更为夸张,他虽知晓雷迦的灵武境界定然不低,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平日里只喜欢喝茶,散步,有事没事爱打瞌睡的老头居然强悍到能够一拳将虚魔身体打成血水的地步。

    寻常的灵武者,虽然身手敏捷,反应迅速,但即便是化魂灵武也不可能凭虚而立,雷迦这一拳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显然已经达到了灵武者的顶峰境界,真正的神渊灵武。

    “别浪费时间了,这一拳如果能要了你的命,湫又怎会如此顾虑虚渊?”

    话音未落,血雾再度凝结成人形,她居然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雷迦的身后,笑吟吟的道“老人家还真是身强力壮呢,我一个女孩子怎么经受得住您这一拳呢,自然是能避就避开了,这种程度的灵压,身体不会承受不住吗?不如让我帮您彻底解脱吧。”

    雷迦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真想了解一下湫为何要如此忌惮你们。”

    “如您……所愿。”

    ……

    “雷迦?他谁啊,没听说过。”鬼思索许久,仍是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你没听说很正常,毕竟他早在你出生之前就彻底失踪了,当然了,与其说是失踪,其实是躲在灵宛当了个闲职老师,所以湫才敢放心的把天狐镇压在灵宛,好在今晚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那个虚魔缠住了雷迦,所以我们才能无所顾忌,不过没能抓到她的弟弟,回收虚晶石恐怕难了。”空神色严肃的抬头望向不远处高耸入云的白灵塔。

    “你说这种话就是看不起我咯?”鬼不由的撇了撇嘴。

    “不是我看不起你,但现在的你绝非雷迦的对手,即便他已经过了自己的巅峰期,甚至因为受伤的缘故,必须依靠湫设下的咒术才勉强活下来。”空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至于这么夸张吗?”

    “雷迦这个名字你没听过,不过威利坦事件你应该知道吧,虽然已经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年星月议会对外宣称,威利坦事件无法查清,但其实那根本就不用查,但凡议会的人都清楚,那是朝灵国和南玉国数十年来明争暗斗的结果,威利坦一夜之间化为废墟,没有人活下来,随处可见九阶乃至禁咒的痕迹,造成了影响至今也没有彻底消除,到现在都没有办法住人。”

    “具体内情如何,我也不太了解,你如果真想知道可以去问一问零,威利坦事件,雷迦便是参与者之一,那天,朝灵国死了两位禁灵士,一位神渊灵武,以及数十位化魂灵武、圣灵士,雷迦虽然没死,却也因此身受重创,勉强逃了回去,沙恒教宗感念于雷迦的功绩,花了大代价请湫替他延命,虽然湫什么都没要,不过代价是真的挺大,他直接把雷迦给留在了灵宛,替自己镇守九灵结界,白捡了一个神渊灵武,如果不是虚魔将他缠住,你真以为我们能轻而易举的闯进灵宛吗?”空说道。

    “威利坦至今仍是一片荒地,连草都没办法生长,无人敢靠近其百里之内,据说敢进去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故此我听到最多的一个版本是,威利坦的国王得罪了地狱的魔王,于是魔王派遣了无数恶鬼将威利坦给灭了国,当然了,这种故事,这年头连小孩都骗不了……神渊灵武啊,明明就差最后一步了,但我就是迈不过去。”鬼叹气道。

    忽然一阵无名冷风自身后吹来,两人衣袍猎猎作响,空沉默了许久,伸手扯下了黑色帽兜道“我不修灵武,没办法给你提供太多建议,但作为虚晶石的研究者,我可以告诉你一点,如果你能突破神渊灵武,那么对虚晶石的掌控便能更上一层,能否完全融合,我不好说,但寻常神渊灵武绝不是你的对手,不过那也将会是你离死最近的一步。”

    “你怕融合达到一定程度后虚魂会反噬我?”鬼皱眉反问道。

    “我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察觉,虽然我刻意帮你延缓了融合的速度,但这种趋势是无法停止的,即便你的境界原地踏步,虚晶石和你的融合程度依旧每天都再上升,鬼……”

    空对鬼的讨厌仅限于他的废话,但对于这个甘愿自我牺牲,为世人铺路的少年,他更多的是欣赏和遗憾。

    “怎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千魂喂虚其实并不能真正意义保证虚魂不吞噬宿主,虚魂的沉寂不过是因为吃的太饱罢了,就好比我吃的太饱就容易犯困是一个道理,我说的对吗?空。”

    鬼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话,空顿时感觉背后冷汗就下来了,这件事只有他和零知晓,从未告诉过其他人,因为这是虚晶石存在的最大弊端,也是他和零费尽心思也没能攻克的难题。

    “你一直都知道?”空停下了脚步,转身盯着鬼。

    “要是没你这句话其实我也不能肯定,但现在嘛,看来我猜的没错了。”鬼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恼怒的情绪,他满不在乎的拍了拍空的肩膀道“你以为我会生气吗?别逗了,要是我真的这么在乎这条命,当初也不会同意实验了,不是我自夸,幽魂十二座,除我之外,没有谁能压制得住你研究出来的鬼东西。”

    “谢谢,不管结果如何,我和零都有必要向你说一句谢谢。”空听到这长长的出了口气,毕竟鬼的性格谁都摸不准,幽魂内除零以外也没人能压服鬼,他生怕在这种时候出什么乱子。

    “喂喂喂,别说这么恶心的话好不好。”鬼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冷颤。

    “你说不确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有什么迹象吗?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万一出了问题,我该怎么向零交代,鬼,我没有跟你开玩笑,你也应该明白虚晶石研究的重要性,这关系到你的命,也关系着零和我的心血。”空的脸再一次板了起来。

    “呃……你非要说有什么迹象的话,其实也算不上迹象吧,最近几个月我每次睡觉的时候,总是会做同一个梦,虽然感觉不太舒服,但我也真把它没当回事,只是……”鬼说到这语气变得古怪了起来。

    “只是什么?”空急忙追问道,他必须要弄清楚鬼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只是那个梦越来越真实了,就好像……我现在才是在做梦,那儿才是现实一样,好几次我醒过来,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梦醒了,得缓上半个小时才能完全清醒。”鬼一脸无语的说道,虽然只是梦而已,但这梦给他的感觉实在太过古怪。

    “同一个梦……你还记得是什么梦吗?梦里发生了什么,你说的具体一点。”

    “……梦里发生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没有骗你,我一醒来就全都忘光了,我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自己绝对做梦了,而且每次的梦境都是一模一样。”鬼皱眉苦思了片刻,忽然又说道“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梦里有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潜意识里认为它就是虚魂,所以我才会觉得千魂喂虚这个方法肯定存在问题。”

    “它说了什么?”

    “它说……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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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印之地·破碎篇

    愚蠢?

    这是什么意思?

    恢宏瑰丽的白灵塔内此刻空无一人,老师都去了宿舍区,空站在大门前,抬头注视着门上晦涩的雕纹,这些雕纹可不是什么装饰物,而是一道又一道实刻的灵阵,主要是防止半夜有人私闯,毕竟白灵塔是湫的办公场所,保不准有些不开眼的人鬼迷心窍,不过平日里晚上都有老师值班,故此灵阵也很少开启。

    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众人匆忙离开之时,显然是忘了开启灵阵,这倒也省了空一番手脚,他伸出手缓缓推开了紧闭的大门,暖风拂面,柔和的灯光洒下,几乎要让人忘了此处本是北境冰原,极寒之地。

    “哇……这……这就是湫住的地方吗?我的天,叶北也太大方了吧,这玩意造出来得花多少钱,多少时间啊?”

    鬼微张着嘴,一脸震惊的环视着白灵塔内的光景,他本以为里面是类似于寻常建筑一层一层分隔往上,但眼前这种建筑构造实在是太过出乎他的意料,巨大的中空直通天顶,一颗又一颗悬浮在空中的光球呈螺旋状盘旋,错乱却不失规律,好似漫天星辰,巨大的环廊阶梯一圈又一圈旋转往上,不同于罗兰宫给人的奢靡至极的感觉,白灵塔无论是外在,还是内里皆透着神秘感,令人不由目眩神迷。

    “愚蠢……愚蠢……难道说我研究的方向从一开始就错了?”空没有理会鬼,自顾自思索着。

    虚魂赠礼授予宿主力量,但它会很快吞噬宿主,极度渴求灵力和神魂,但因为虚渊的某种影响,它的第一目标是回虚渊,其次才是杀戮和吞噬,虚晶石的原理在于直接满足虚魂对灵力和神魂的需求。

    根据实验,当它吸收达到一个界限时,便会陷入沉寂,不再对宿主进行反噬,再辅以多重封印和咒术控制,理论上来说,的确可以让宿主获得力量的同时依旧保持自我,鬼的身上也不曾出现过虚洞,虽然临近极限时会出现失控状态,但并没有明显虚魔化的征兆。

    墨玲儿同样是融合了虚晶石为什么会呈现虚魔化的状态?

    难道是因为她的心智和境界太差,即便有封印和咒术的辅助也不足以压制虚魂吗?

    方向肯定是没错的,问题在于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弄明白虚魂沉寂的原因,如果虚魂是为了增强实力而进行吞噬的话,理论上来说千魂喂养之后反而会加快宿主的虚魔化,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该死!问题到底出在哪?”空思索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有什么好想的,一个梦而已,管它什么意思呢。”鬼难得安慰起了空。

    “你不要这么无所谓好不好!我真是搞不懂,为什么你每次都能这样笑的没心没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关系有多大?你知不知道如果虚晶石研究出了差错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啊!就算你无所谓这条命,也替零考虑一下好不好?你以为他还有多少时间,他还等得起重新实验的结果吗?虚渊爆发,虚魂无处可寻,材料耗尽,实验陷入瓶颈,你到底明不明白零现在的处境?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空毫无征兆的冲鬼发了一通火,这股无名火他压抑太久,不单单是因为鬼讨人嫌的话痨,更是因为幽魂现在的处境,进退两难,明知研究继续下去大概率也没有什么结果,但他仍是不得不继续,因为零还没有放弃,可是……

    “空,别再说了。”

    “我……”

    空还以为鬼不服气,正欲开口之际,转过头的瞬间又硬生生把话给咽了下去,因为这声音实在太过耳熟了些,淡如烟尘的身影依旧是那副骨瘦如柴的模样,凹陷发黑的眼眶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过睡眠了,但空仍是无法从他的眼中看出哪怕半点情绪,是了,他一向如此,无论胜负成败。

    “抱歉,是我出言不当。”空有些惶恐的低下了头。

    “鬼?”零面无表情的盯着鬼。

    “啊哈哈哈哈……好吧,是我的问题,我只是觉得最近咱们的氛围太压抑了,干嘛老是搞的这么沉重,就算明天世界末日又能怎么样,尽力就好了,毕竟……你也不是神啊,零,别把什么都归结到自己身上,你已经承担的够多了。”

    鬼干笑了两声,可他脸上却是写满了无奈,空说的这些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可事到如今,除了干笑两声缓解气氛之外,他真的是什么都做不了。

    “……说起来这天狐究竟被镇压在白灵塔的哪个位置?我从进来到现在也没有察觉到灵力流转的痕迹,这么大的地方如果慢慢找的话,恐怕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空连忙岔开了话题。

    零伸出干枯的手臂,指了指两人的脚下“天狐乃是上古异兽,即便是九灵结界也难将其真正封锁,何况它还吞了那颗核,若只是单纯封印的话,难保它有一日会破封而出,故此我和湫采取了一些非常手段,用来限制天狐的恢复能力,它就在白灵塔的下面,也就是九灵结界灵阵的核心位置。”

    “非常手段……那我们该怎么下去,难道下面是中空的,直接打碎地板吗?”鬼不由咽了口唾沫,能让零和湫这两个怪物定义为非常手段的办法他根本不敢想象,天知道那只狐狸此刻到底正承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你不妨打一拳试试看。”零意味深长的看了鬼一眼。

    鬼是个谁都不服的主,若换做平日他说不定真就要打一拳不可,但这次调侃他的人是零,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不敢顶嘴的人,只得干笑道“得了吧,这一拳打下去估计我不会好受到哪去,真当我傻呀,九灵结界核心所在,真要这么轻易就被我闯给进去了,你和湫也不可能把天狐封印在这,让我猜一猜,如果受到暴力破坏的话,肯定会有什么不得了的反噬吧?”

    零却不禁失笑道“偏偏这种时候你这么精明了,让你打一拳就一拳,给我尽全力。”

    “这可是你说的,万一出了事,你不准骂我。”鬼捋了捋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不清楚这白灵塔的地面是什么材质的,但真要让他尽全力打上一拳的话,就算是钢铁也挡不住,他犹豫是因为怕湫设有什么咒术,封印重地,天知道湫会设下多少恐怖的咒术来防护。

    鬼闭目沉吟了片刻,右拳逐渐握紧,无形气劲在他周身盘旋,炽烈如火的灵力猛然爆发开来。

    砰!砰!砰……

    密集的爆裂声不绝于耳,鬼所散发的压迫感竟是将那一颗颗悬浮的光球尽数震碎,颗粒状的晶体如同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落下,空见状立即退开了数丈之远,从戒指中取出一张卷轴,随时准备催动防御灵阵,既然零让鬼尽全力的话,鬼便不可能有所保留,他定然会催动虚晶石的力量以及自身灵武,这一拳力量恐怕会超越神渊灵武。

    细若游丝的黑色电流弥漫在鬼的周身,可若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电流,根本就是一道道空间裂纹,鬼身子前倾,右拳缓缓高举对准了脚下的地面,这一刻他的表情冷漠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得。

    “灵武……崩!”

    “三重门!”

    鬼和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寂静……直到……他的拳头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如同石头掷入了平静的湖面,呈环形的波澜霎时传遍了整座白灵塔,但与鬼想象中不同的是,脚下的地面并未被他一拳打穿,甚至连半点碎裂的意思都没有,就仿佛他在最后一刻收了力似得,看似声势浩大,可结果却让他有些尴尬,鬼偷偷看了眼退到边缘的空,以及他身前凭空而起的三重厚重的石门,不由啧了啧嘴,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一时间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怎么可能?以鬼的力量,全力一击之下,这地面居然还能完好无损?”

    空挥手散去了挡在身前的三重门,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脚下的地面打量了许久,鬼方才那一拳的力量绝对已经达到,甚至超越了神渊灵武的水准,即便湫设有防御咒术,也不可能毫发无损吧?

    “当然不可能了,站稳了。”一直站在鬼身后的零忽然开口说道。

    咯啦……

    细微的碎裂声自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道道如蛛网般的裂纹霎时遍布了三人的脚下,鬼的脸色不由一变,喃喃道“难道这股气息是……天狐?太夸张了吧,这简直比龙族四君还要恐怖……”

    “龙族四君?天狐乃是上古异兽,真要论起来的话,龙族四君也不过是它的晚辈,况且这还远远不是它的全盛时期,你们现在感觉到的威压,连它本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我之所以要让你打这一拳,是为了震碎脚下的玄晶。”零轻描淡写的说道。

    “玄……玄晶?零,你说的不会就是空用来破开九灵结界的玄晶吧?”鬼一脸麻木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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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战不休·破碎篇

    “没错,玄晶质地坚硬无比,且对咒术具有极强的抵御效果,若没有特殊手段和工具,很难对其造成破坏,只是没你想的那么夸张,我们脚下布置的玄晶并非是完整一块,这是当时星月议会内玄晶全部的储藏量,事实上也只有玄晶能够真正意义上困住天狐,即便它已经虚弱不堪。”零右手轻轻一挥,劲风横生,将脚下那支离破碎的地板尽数扫开,至此鬼和空才算真正看清楚自己究竟是站在什么东西上面。

    透明如琉璃般的晶体覆盖了整座白灵塔的底部,其上因为鬼方才的那一拳遍布裂纹,而天狐的气息也正是从这些裂纹中渗透了出来的,原本照明的光球只余下最顶部的几颗,远不足以照亮整个空间,微弱的光芒使得白灵塔内显得有些昏暗,玄晶下更是一片漆黑,除了裂纹之外压根什么都看不见。

    “这一整块玄晶是用特殊手段融化后制成的,当初费了我和湫很大的精力,那也是我与他的最后一次协力合作,玄晶之下便是九灵结界真正的核心所在,下去后不要说话,不要妄动,空,开始吧。”零弯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冰凉的玄晶。

    “鬼,下去之后你什么都不要问,不管你感觉到什么,或是你认为正在发生什么,哪怕你亲眼看到,听到,触摸到,也绝对不要理会,你只需要记住一点,不动则安。”

    空边说着边从戒指中取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玻璃瓶,这里头装着一滴纯金色如固体般的血液,他轻轻取下了塞子,同时又从风衣侧边的口袋处取下一只羽毛笔,他将笔尖伸入瓶内,使其充分浸没在龙血之中。

    “湫的鬼点子总是比我要多,不死鸟羽毛制成的锁链,时空交错的循环洞,灵虫湖,灵力吸纳装置,以及我们脚下的玄晶壁。”零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微笑着说道“鬼,今天就带你看一看,这位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灵士曾经的杰作。”

    沾满龙血的羽毛笔轻轻落在那已经充满裂缝的玄晶壁上,金色的血液沿着裂缝蔓延开来,片刻之后,近乎所有裂缝都被龙血所充斥,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晃动,空沉声道“可别掉到灵虫湖里面去,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话音才落,三人脚下的玄晶壁开始塌陷,鬼闻言不由挑了挑眉,冲空比了个中指后,率先跳了下去,他还没蠢到事事都需要别人提醒的地步。

    ……

    如果说能有什么词语来形容眼前这一场战斗的话,维德只能想到一个,恐怖。

    除了恐怖以外,他实在想不出其他更为贴切的形容词了,以至于他试图帮忙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这两个人无论是速度,破坏力,亦或是反应,手段皆超出了他的想象,一者是传说中的神渊灵武,另一者是被世人所畏惧的虚魔,这是一场虚灵界两位最强者之间的交手。

    雷迦再度避开了如影随形的血刺,他的气息略微有些急促,毕竟这么多年没有出过手了,身子早已不复年轻时期的硬朗,而且当年一役的旧伤也使得他不可能再真正意义上的全力出手,否则一旦湫设下的咒术被破坏,恐怕他连一刻钟都坚持不了就会昏死过去。

    “看来您有些累了,不如先歇一歇,待我杀光这儿的人再来陪您玩,如何呀?”

    雷迦立刻收束心神,回身一拳便打散了如潮水般的血矛,同时右手五指死死扣在她的脸上,稍一用力便将其头颅整个捏爆成漫天血水,但那殷殷笑语却仍在耳边回荡不去,似嘲讽,似不屑,又似在调侃他的年老体衰。

    果不其然,血雾在下一刻再度凝结于他的身前,苍白的手扣住雷迦的手腕,诡谲莫测的血眸冷如霜雪“如此炽盛的灵力,如此强大的体魄,实在罕见,称你为此界人族之最也毫不为过,我却是好奇,此界究竟有谁能伤你至此?竟留下如此旧伤,实在是令人遗憾。”

    无数血丝从她背后涌出,盘旋而上,缠绕着雷迦的身体,将他死死束缚在半空中,雷迦实力的强横实在出乎她的预料,而这个人既不是仙,也不是魔,充其量只是一个半残废的灵士,居然被这种低等生物纠缠许久,着实令她有些不快。

    “哈哈哈哈……有生之年居然被人给小看了,你是第一个。”

    雷迦神色逐渐癫狂,他的笑容显得狰狞可怖,周身那炽白色的灵力宛如沸腾,狂暴无比,竟是直接将束缚在他身上的血丝尽数绷断,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摁在她的脸上,冷笑道“也是最后一个。”

    空气中悬浮的尘埃,摇摇欲倒的教学楼,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趋于静止。

    突然间,一声暴响划破了宁静,深蓝色的雷霆在空中一闪而过,宛如天罚般倾斜着地面,坚实的石板在这个瞬间被融化,飞扬的尘土和破碎的石板蔓延到空中,根本没人看清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漫天的尘埃,成为了这一战的见证者。

    “灵武雷斧!”

    巨大的拖痕贯穿了小半个灵宛,摧毁了数幢教学楼,这一次她的身体没有消散,或者说她还不及消散就已经躺在了拖痕的尽头,细小的电芒如小蛇般在她身上攀爬,她的身体焦黑破烂,面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人形,雷迦的这一拳令她近乎全身碳化,就连鲜血都近乎被蒸发的干净。

    可是还不等她缓过气来,浑身冒着电光的雷迦再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眼前,紧握的右手如同镇压天地的巨桩,径直轰向她的心脏处。

    “……有意思。”

    即便只说了三个字,她的嘴角已经焦黑成碳的皮肤便开始剥落,但雷迦的拳头却停在了她的眼前,一层看似薄弱的血雾将他的右手死死拦了下来。

    怎么可能?

    她的血液完全被蒸发了,怎么还会……

    “这可不是我的血哦?是你的血。”

    轻声细语宛如恶魔的耳语,雷迦面色一变,当即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处,果不其然,这一拳他尽了全力,牵动了旧伤,那深褐色如蛛网般的伤口已经撕裂了,殷红的鲜血早已流满了他的胸口。

    “真可惜呢,明明就差一点点,兴许你真的能杀死现在的我,可惜了。”

    地面那堆焦炭彻底成了粉末,一股又一股的鲜血自雷迦的伤口涌出,涌向那堆焦炭中那颗散发着妖异蓝光的珠子,几乎是瞬间就勾勒出了她的上半身,她依旧笑吟吟的看着雷迦,仿佛在看一个小丑的表演。

    雷迦瞬间退开了数十丈之远,右手狠狠摁在伤口处,伴随着雷光闪烁,他的胸膛处的伤口被焦黑的血痂给封了起来,可即便如此,他的面色依旧开始由红转青,大量的失血以及牵动旧伤,令他周身的灵力开始衰弱,而且他能明显感觉到湫在自己体内设下的咒术因为方才那一击变得有些不太稳定。

    因为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了,肺部仿佛在燃烧般的剧痛,心脏急促的跳动着,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警告着他,身体机能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无法在支撑他继续战斗,他都快要忘了自己上一次面临这种绝境是什么时候了。

    “雷迦老师!您没事吧?”

    维德这个时候才勉强跟了上来,他左手扶住雷迦的肩膀,右手一挥,九张卷轴凭空浮现在他眼前,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挡得住这个虚魔,但只要她有半点异动,他绝不会吝啬这些咒术卷轴。

    “……跑。”

    “您……您说什么?”

    维德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个虚魔身上,雷迦的声音太过轻微,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北风城已经完了,跑,有多远跑多远,去找星月议会的人,去找湫。”

    雷迦深深呼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说的话,短暂的交手过后,他基本已经确定了眼前这个虚魔的实力到底有多恐怖,或许在自己巅峰时期能与之一战,但现在他真的做不到,灵宛没有人能挡得住她,除非湫回来,否则恐怕整个北风城都会遭殃。

    “我不会走的,要是连我们这些老师都跑了,北风城的民众该怎么办?”

    琦佐一瘸一拐的走到维德身旁,他已经重新给自己注射了药剂,并且趁着雷迦缠住虚魔的这段时间,给铠甲填充了他珍藏最后几块高纯度灵石,方才雷迦和虚魔的战斗他虽然没有看清,但从眼前这幅景象来看,雷迦显然落了下风,他很清楚自己在虚魔面前根本连战斗力都算不上,但他更清楚的是,北风城的民众们,他的学生们根本没有办法抵抗虚魔。

    如果连自己这个当老师的都跑了,那自己的学生该由谁来保护?

    “感动至极。”

    轻声笑语就在耳边,雷迦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原本闭合的伤口再度撕裂,滚烫的血液喷溅而出,霎时凝作两条血色长鞭般将琦佐和维德捆的结结实实。

身不由己·破碎篇

    强烈的窒息感仿佛有一只铁钳死死卡住雷迦的脖子,他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周围的空气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进入肺部,纤细苍白的手指轻轻抵在他的下巴,雷迦面色一沉,一击冲拳轰向眼前之人,恐怖的冲击力之下,身前五十米以内的地面尽数粉碎,尘埃肆意飞扬,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拳打空了。

    “您这一拳有点慢了呢,累了吗?不如休息一会怎么样?”血雾凝聚,她轻笑着站在雷迦面前,右手对准雷迦缓缓握紧,左手不断做出一些怪异的手势。

    动弹不得,身体失去了控制,雷迦只觉得有无数丝线捆缚着自己的身体,渗透进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血管,每一块肌肉,如同舞台上表演的傀儡,仿佛意志在这一刻与身体分离了,任由他如何竭力挣扎,可身体却没有半点反应,而是服服帖帖的顺从这眼前这个人的手势,不断做着一些诡异的动作。

    维德和琦佐此刻自顾不暇,两人猝不及防之下被血色触手捆了个结结实实,虽眼见雷迦陷入死境,一时间却是毫无办法,这虚魔竟是借着雷迦的血化形于他们身旁,换做谁都没办法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本来没这么容易的,可惜无论多么坚实的盾,有了缝隙,朽烂崩溃不过是迟早的事,不过您要是就这么死了的话,可也太无趣了些,不如这样吧,我也有些累了,您帮我杀光这个学院的人如何?作为回报呢,我可以暂时修补您体内肺部的创伤,不如就先从这两个人开始吧。”她伸出手指了指被捆缚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维德和琦佐,言语间满是戏谑。

    你做梦!

    雷迦心中怒吼,可他的嘴唇却只是微微动了几下,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右拳缓缓握紧,走到维德身前,无论心中多么挣扎,他都没办法停下自己接下来的动作。

    “雷迦老师您清醒一点!”琦佐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声冲着雷迦吼道。

    相比琦佐的激动,维德却出乎意料的沉默,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雷迦竭力挣扎,仍是没能阻止打向维德的这一拳,琦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他不敢在就继续看下去了,单从雷迦与虚魔交手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拳要是结结实实的打在维德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幸免的可能。

    但出人意料的是,雷迦的拳头在维德脸前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强烈的拳风即便琦佐隔着灵力铠甲都能感受到这股压迫感,可维德仍是没有任何反应,琦佐还以为是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哪知下一秒,雷迦转身对准身后空气的就是一脚。

    破碎之声随之响起,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遍布雷迦身前的空地,八阶防御性咒术被一脚踹碎了,而这还远远不是雷迦的全力,维德只觉背脊一片冰凉,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慌乱,趁着结界尚未完全破除之时,他定了定心神,双手结印,于此同时身前悬浮的卷轴自发燃烧起来,瞬息便成了灰烬,一道道晦涩复杂的灵阵沉入地面,维德双手张开,朝上猛地一抬,怒喝道“岩柱林!”

    杀不死,任何攻击都仿佛没有效果,甚至连神渊灵武的雷迦都被她所控制,面对这样的存在,维德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能与之正面对抗的办法,他是真的很想跑,但琦佐的话犹在耳边,如果连自己这个当老师的都跑了,那么该由谁来保护自己的学生?

    原来圣灵士也有如此无力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石柱拔地而起,顷刻间将四人分隔开来,琦佐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的脚下地面在不断的升高,也许是因为拉开了距离,他身上捆缚的血色触手自发缩了回去,琦佐虽然平日里喜欢装疯卖傻,但真到了这种关键时候,他比谁都冷静。

    “血!她连别人体内的血都能控制,维德,千万别被打出伤口,不然你也会被她……”

    琦佐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石柱瞬间化作齑粉,他反应很快,立刻借助灵力铠甲浮空,可一道黑影却如同山岳般立于他的身前,高举的右拳已然对准了琦佐的头部,如此绝境之下,琦佐愈发冷静起来,灵力铠甲的作用可不仅仅只有释放咒术而已,这是他结合了灵法,灵武乃至科技所研究出来的成果,哪怕没有彻底完善,也不至于这么简单被干掉的,即便出手的人是神渊灵武雷迦。

    “别小看我啊混蛋!对不起了雷迦老师!”

    也许是因为雷迦在抵抗控制的关系,他的速度远远比不上之前,出手的力道也比方才弱了不止一倍,琦佐借助灵力铠甲赋予自己的速度和灵敏,身体以一个极为诡异的角度,倒悬转了半圈,趁着雷迦还未发力,右脚先一步踹在了雷迦的拳头上,不得不说神渊灵武的体魄强悍的可怕,雷迦连手腕都没有动一下,琦佐倒是弹飞了出去,狠狠朝一根石柱撞去。

    不过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琦佐在空中翻了个身,双脚稳稳的蹬在石柱上,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脚下传来的质感并非坚实的石柱,他直接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不知何时这石柱竟是化成了泥沼,虽然帮他减轻了冲击力,可也令他一时间难以脱身。

    “维德老师!能不能有点配合啊!”琦佐惊恐的大喊道。

    维德自然是出于好意帮他缓解冲击力,但琦佐更明白这短短几秒很可能会致命,果不其然,雷迦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他的拳势犹如雷霆万钧直轰而下,琦佐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被死死压在了石柱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朝自己的头轰来。

    维德左手紧握右手的手腕,同时右手五指张开,对准了琦佐和雷迦的位置,他周身悬浮的七张卷轴同时焚毁,他心中低吟道“阴雪相融,雪落处既为寒天,雪境七重环!”

    时间也仿佛陷入静止,唯有数之不尽的鹅毛雪花洋洋洒洒的落下,它们在维德身前环绕了数圈之后,化作一股滔天雪潮涌向琦佐身前数米处,炽白色的灵阵浮现在琦佐身前,那看似脆弱的雪花竟是凝成一道又一道的圆环屏障,足足七层挡在雷迦的拳头前面。

    相交的刹那,琦佐身后的石柱立刻化为齑粉,但周遭那强大的压力竟是令那齑粉不散,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形状,琦佐虽试图挣扎,却仍是动弹不得。

    维德衣袍飞扬,右手死死抵在身前,冷汗顺着额头滑入眼角,可他却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恐怖的冲击力透过七重环,他这个施咒者的感觉是最为直观的,这可是他压箱底的防御性咒术,若论单体防御足以媲美禁咒等阶,然而雷迦的拳头竟是在接触后的一秒内,硬生生打碎了第一层圆环。

    “打碎它。”虚魔轻声道。

    雷迦只觉全身灵力都失去了控制,自发由灵核涌向右拳,雷霆乍起,一道道电蛇包裹着他的手臂,他心中大惊,这虚魔居然能透过血液控制自己的灵核,虽然这一拳虽比不上他施展的灵武,却也是神渊灵武的全力一击了。

    砰!砰!砰!砰!

    第二层……

    第三层……

    第四层……

    几乎是一转眼的功夫,挡在琦佐身前的七重环就只剩下了三重,维德一退再退,面色凝重无比,他身上的法袍也在这股这恐怖的压力下破碎消融,他心中惊道“这就是神渊灵武的一拳……竟然连七重环都挡不住吗?”

    第五层,第六层相继碎裂。

    维德右脚稍退半步,死死抵住身后的石柱,他面色阴沉的盯着最后一重圆环,全身灵力毫无保留的涌出,七重环的防御性其实非常强大,特别是在北风城这种极寒地带,可问题在于,此刻灵宛内的灵力尽数被九灵结界抽空了,没办法牵引外在灵力,七重环完全是靠维德自身灵力在维持,故此防御性大打折扣。

    “维德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啊?什么东西?雷迦老师和维德老师打起来了?哈哈哈,我是不是看花眼了,那个穿着铠甲的是谁啊?”

    “我要被亮瞎了……好刺眼啊……”

    “好冷啊……我要回宿舍睡觉去了,明天还要早课……”

    维德可以发誓,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讨厌过这群学生的声音,他们仿佛像是吃错了药,居然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状况有多危急,眼前这幅场景,是个神智正常的学生都该明白眼下正在发生什么……

    吃错了药?

    四十多个学生半夜在教学楼……

    一个极其不好的念头在维德脑海中逐渐成型,无法压抑的怒火令他回头瞥了一眼,可当他真的印证了自己的猜想之后,维德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眼前的这一幕。

    东倒西歪,傻笑,甚至还流着口水,衣衫不整,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甚至大声讨论,犹如痴傻一般,而这其中居然就有他最为熟悉的一个学生,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学生,灵法系高级五班的班长劳伦……

迷幻药剂·破碎篇

    所以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东西在这里与虚魔拼命?

    难道是为了这些吸食迷幻剂上瘾的学生吗?

    眼下这种情况哪容他区区一个圣灵士分神,裂纹刹那间遍布最后一重圆环,维德心道不妙,赶紧收束心神,奈何为时已晚,最后一重圆环也随着破裂声响起,化为漫天雪屑,伴随着呼啸的狂风将他的头发染成了白色,却怎么也盖不住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

    琦佐在飞扬的烟尘中生死不知,维德不断放大的瞳孔中只剩下雷迦那越来越近的拳头。

    输,他不意外,可最让他心死的是自己拼上性命不要试图保护的学生,居然会以这种方式给了他这个当老师的最后一击……

    “维德……维德老师!?快闪开啊!”

    冰冷的雪伴随着夜风吹醒了这群神智不清的学生,劳伦这个时候才真正反应过来眼前正在发生什么,迷幻剂的作用下,他的舌头还有些捋不直,口水顺着嘴角不断的淌下,与平日里的好学生表现截然相反,可他依旧跌跌撞撞的朝维德冲去,竭力大喊着。

    维德充耳不闻,缓缓闭上了眼睛,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见底,雷迦这一拳他就算想躲也躲不开了,湫不知所踪,他和雷迦的败北基本上已经等于灵宛的败北,反正难逃一死,与其像雷迦老师那样被虚魔控制,生不如死,还不如就这样死在雷迦的手上,起码他问心无愧,他真的尽力了。

    “维德……所以我才劝你多出去走走,多和学生交流……交流……别一天到晚板着脸,看看你现在这幅模样,很像一个孩子闯祸却不知所措的家长。”

    雷迦的拳头稳稳的停在了维德眼前,他松开拳头,轻轻拍了拍维德的肩膀,面色煞白如雪,维德不知所措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老师,只见雷迦裸露在外的皮肤皆是毫无血色,不知何时,他那强壮的身体变得干枯如骨,皱巴巴的皮肤下只剩下了骨头,他胸膛处的伤口再也流不出哪怕一滴血,但维德能感觉的到,雷迦的气势和压迫感比最初更盛了,他甚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雷迦老师您……”

    “年纪大了,脑子不太灵光,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横竖是个死,与其这么窝囊,倒不如再回一次巅峰,况且我现在体内可没有血能供她复生了,带学生们走,越远越好,快!”

    话音才落,电芒闪烁间雷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维德眼前,焦黑的地面和噼里啪啦作响的空气在维德眼中仿佛是一声声丧钟,宣告着这位神渊灵武的最后时刻。

    可是雷迦的牺牲真的有价值吗?

    一名神渊灵武的陨落难道就是为了换这群自甘堕落的学生活下去?

    “混蛋!”

    冰冷的拳头狠狠落在维德的脸颊,这一拳竟是直接将他整个人都打飞了出去,维德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衣领就已经被拽住了,琦佐单手就将维德提了起来,左手对准他的肚子又是一拳!

    这下子维德真的受不住了,他虽然是圣灵士,但体魄远远比不上灵武者,琦佐这两拳即便留了力,可到底是灵力铠甲包裹的拳头,他只觉五脏都被打的移了位,险些昏厥过去。

    琦佐见状反手将他整个人抗在肩膀上,对着那群学生挥了挥手道“还愣着干什么,迷幻剂吸多了想死啊!?跑啊!今天的事以后在找你们算账!一个也别想赖掉!尤其是你,克莱斯!”

    他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他本来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哪怕只能拖延一秒钟也好,可眼下这群学生的出现,却让他不得不压下这个想法,只能先带着这群学生跑,雷迦的状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油尽灯枯,方才那已经是烛火熄灭前最后的光芒了,如果他不能趁着这个机会带这群学生离开,恐怕到最后一个都跑不了。

    “平时跑这么快,现在都傻了?用咒术,用灵武,有多快跑多快!把吸食迷幻剂的力气都给我用上,跟我回学生宿舍区,立刻通知所有人,就是累死也别给我停下!”琦佐一边扛着维德一边大声吼道,可他自己反而跑在了最后面。

    “维德……呼……我知道你没昏过去,那两拳没这么重,嘿嘿,其实我想揍你们这些灵法士很久了,平日里一个个的看不起我们科技系,今天也算是达成心愿了。”琦佐瞥了一眼肩头的维德继续说道“看到了吧,我研究的灵力铠甲威力是不是很强,这还是未完善版本,谁说科技系只会研究垃圾的,放他娘的屁!”

    “……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

    维德嘴唇微微动了一下,用着近乎若不可闻的声音呢喃着。

    “难道我要哭吗?”琦佐自嘲一笑“一辈子那么长,总不能天天哭丧着脸吧,我可不想像你一样成天板着脸,学生们都怕你怕的要死,维德,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什么要吸食迷幻剂,这玩意费钱又上瘾,吸食过度还会出现幻觉,甚至猝死,他们能通过灵宛考核,或非富即贵,或天资过人,吸食迷幻剂对他们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咳咳……还能为什么,追求刺激,吸食上瘾,无非如此罢了。”维德咳嗽了两声,理所当然的说道。

    “的确,贵族阶级中吸食迷幻剂本就不是什么稀罕事,有钱有权,又有大把的时间,吸食迷幻剂打发时间,追求刺激也无可厚非,但我说的这些人都是垃圾,真正意义上的蛀虫,可你觉得,咱们的学生也是垃圾,是蛀虫吗?如此繁重的课表,年级考核的压力下,他们为什么还有时间去吸食迷幻剂?”

    维德大抵已经明白了琦佐想说什么,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那些学生的做法,更不会原谅他们,琦佐见他沉默不言,只得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压力,说到底都是压力,灵宛的淘汰制度有多严格,年级考核有多难你不是不知道,每年真正能够毕业的学生有几个?很多学生不是中途因为各种原因被退学,就是承受不住压力自行退学,现在已经算好了,过去几年,宿舍区自杀的案例你听的还少吗?”

    “难道你不会想说他们吸食迷幻剂是对的吧?”维德冷笑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古板不化,灵法修傻了吗?我的意思是,他们吸食迷幻剂,九成责任在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身上,你到底懂不懂啊,你成天板着个脸,哪个学生敢主动和你说话?谁敢问你问题?本来竞争压力就很大,那些快要毕业的学生摊上你这么个老师,动不动就给人扣分,处分,开除,这谁遭得住啊?要我说,他们没给你下毒,都算好的了。”琦佐心直口快的把想法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他们敢?”维德一时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面色愠怒。

    “是不敢啊,这不就吸迷幻剂,排解压力去了嘛。”

    “别一套一套的说我,克莱斯是你的学生吧,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我说劳伦之所以会去吸食迷幻剂,肯定是被你们科技系的带头,也就你们这么空闲,成天窝在实验室,邋里邋遢,天知道在干些什么。”维德忍不住讽刺道。

    “我承认我这个老师当的不称职,但你要这么说科技系……唉,得了得了,我跟你这辈子都合不来,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刚才谢了,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明天咱俩还活着,我必须找你理论理论,卡米尔这个混蛋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学生,关键时候人影都看不到,真他妈的是个混蛋!。”

    琦佐实在没心情继续和维德斗嘴,他的身体机能已经达到极限了,倦意如潮水般一股又一股的涌上来,如果不是药剂还在发挥作用,他恐怕能当场昏厥过去,哪里还有体力说话。

    “……琦佐你快放我下来!那还有一个学生,他好像还被我封在教学楼前的石壁里,该死,我给忘了!”

    维德冷不丁的冒出的这句话,差点让琦佐摔了个跟头,他怒骂道“还救人呢?你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就是找死,妈的,算我欠你的。”

    琦佐稍提了提速度便冲到劳伦身旁,不由分说的将维德放了下来,但劳伦的脸上写满了愧疚和畏惧,他甚至不敢直视虚弱的维德,只是呆呆的愣着。

    琦佐见状猛地一巴掌呼在劳伦的脸上怒道“你他妈的愣着干什么?有什么话以后再说,给我把这家伙背起来,赶紧跑啊!”

    这一巴掌给劳伦彻底打醒了,他顾不上红肿的脸颊,连忙扛起维德的肩膀,快步朝宿舍区跑去,不过他的视线始终直视着前方,完全不敢看维德哪怕一眼,他不敢想象平日里古板严肃,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入得了眼的维德老师,今天居然差点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还处于迷幻剂的后劲中。

    这简直是噩梦,不,也许噩梦都没有这么恐怖吧。

殊死一搏·破碎篇

    “明明想活下去,又何必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自我牺牲呢?你觉得自己很崇高,很伟大吗?不,在我眼里,你和那群虚伪的仙人一样令人讨厌,令人不快,令人……作呕!”

    她并未阻拦那群学生的逃离,而是站在原地漠然注视着雷迦一副要与自己拼命的模样,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雷迦宁死也要与自己作对,明知结果,却依旧飞蛾扑火,这种行为令她不解,更令她想起了那群虚伪至极的仙人。

    雷迦干裂的嘴唇微微一动,抬头的瞬间,他的身子化作一道雷芒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虚魔。

    她冷笑着抬起右手,屈指一弹,一滴殷红的鲜血直射而出,在其接近雷迦的瞬间散开化作密密麻麻的血丝,仿佛天罗地网般势要将雷迦困缚其中。

    但这一切在此刻的雷迦眼中全都……太慢了!

    血丝尚未收束,一击腿鞭携雷霆之势已然踢中了她的下颚,其速度之快,甚至令她来不及散去身躯便凌空而起,半张脸在巨大的冲击力之下彻底变形,脖子更是近乎断裂,唯有森白脊骨尚且连接着她的头和身躯,但伤口撕裂的刹那,肉芽便自主生长开始愈合,虽没能及时避开攻击,但她依旧能凭借虚魔不死之躯硬扛这一脚。

    话虽如此,她心中仍是恼火非常,若非修为尚未恢复,区区人类如何伤的了她分毫!

    她怒从心生,可眼前的雷迦速度快的无以复加,仿佛一只怎么都打不死也抓不住的苍蝇,令人恼火非常,即便她的神识能够跟上,可想要瞬间做出应对却是根本来不及,念及此处,她徒手扯开了自己脖子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在她周身化作一股血雾。

    砰!

    又是一拳袭来,不过这一次,雷迦的拳头并未能直接打中她,而是被血雾瞬间凝成的盾给挡了下来,即便雷迦将她整个人给打飞了出去,血盾都险些溃散,然终是再没能伤到她分毫。

    “就凭你现在的状态,还能纠缠我多久?”

    她冷笑着,全然放弃了进攻,只取守势,因为方才控制雷迦之时,此人的身体状态她已经了然于胸,本就肺部受了重创,若没有那奇异咒术的维持,恐怕早已经是死人一个,现在就更别提了,咒术消散,全身血液蒸发的干净,别看他进攻的猛烈,不过是凭借灵力强撑罢了,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当场暴毙。

    面对虚魔的嘲讽,雷迦不为所动,他屏息凝神,全然将注意力集中在进攻之上,毫无保留的催动着灵力,举手投足间,速度快过闪电,出拳更是重似山岳。

    一拳,又一拳,一脚,又一脚。

    她惊异的发现,就连自己的神识都开始逐渐跟不上雷迦出手的速度,自己在半空中就没有停下来过,四面八方的冲击力使得她整个人在半空中飞来飞去,雷迦的身影不知从何时开始,无休无止的出现在她周身三丈内,消失,出现,再消失,再出现,若非血盾的自发防御尚且跟得上,恐怕她真要被雷迦直接打成血雾不可,被打散身躯和自行散去身躯,这是两个概念,故此她虽言语轻佻,却丝毫不敢大意。

    快到极限了……

    口不能言,耳不能听,鼻不能闻,就连身体的触觉都开始变得模糊,若是单凭五感,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打中对方,能依靠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神渊灵武那强大到近乎无法理解的心魂领域,他称其为心眼。

    无需目视,无需耳听,心魂领域之内,速度,温度,形状,乃至轨迹的变化,皆逃不过心眼。

    一次次的出手,看似无用之功,徒劳消耗体力,实则是雷迦最后的一次赌博,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摸清楚对方的防御间隔,反应速度。

    “你的速度……变慢了呢,该结束了!”

    雷迦的动作变慢了,也许仅仅只是一毫秒的差距,可对于这两位来说,一毫秒足以决定生死,血雾猛然爆发开来,一改之前守势,竟是捕捉到了雷迦那转瞬即逝的身形,无数尖锐的血刺刹那间便将雷迦的身体捅了个对穿!

    是啊,该结束了!

    雷迦赌的就是对方这一次的出手,简单的几次对谈中,他就大抵明白了眼前这个虚魔是抱着什么心态和自己交手的,不屑,鄙夷,高高在上的俯视,所以雷迦才会在一开始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极致,以高频率的快攻节奏逼迫她防守,被她眼中的蝼蚁逼得只能取守势,毫无还手之力,该是何等心情?

    恼羞成怒,气急败坏,一旦发现对方露出破绽,定是雷霆一击。

    他赌的就是对方的这种心态,如果对方沉心静气,真就一味防守,无需出手,便可将他硬生生耗死,虽然难看,不过这才是获胜的最优方法,但这一次他赌赢了!

    “嗯!?”

    血刺贯穿之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血雾之中压根就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雷龙。”

    嘶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她甚至来不及抬头看,勉强抬起双臂,青蓝色的雷龙便自上而下猛然撞了上来,仿若天罚雷霆,甚至连空间都出现了破碎之象,两者相触瞬间,她的双臂顷刻间化为飞灰,雷迦此时已然浑身焦黑,但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胸口的虚灵石上,恐怖的冲击力直贯而下,她身下的地面犹如纸糊一般,不断碎裂溃散。

    转眼间两个人都消失了,唯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中还在不时冒着电光雷芒。

    ……

    “教学楼……那应该是西面了,该死!”

    琦佐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但很可惜,灵力铠甲受损非常严重,已经无法在实现飞行功能了,好在距离并不是很远,他一路狂奔之下,转眼就来到了教学楼的西面,失去了维德加持的巨树已经开始枯萎,碎石不断从裂缝中往下掉,这已经不是摇摇欲倒的程度了,恐怕木灵缚崩溃的刹那,它就会变成一地碎石。

    教学楼正前方的石壁呈椭圆状立于地面之上,可谓非常显眼了,若非方才事态紧急,又陷入绝境,维德也不至于把这件事给忘了,琦佐一眼就瞥见了,可他却呆愣在了原地,因为就在方才,他看到一条雷龙自空中咆哮而下,径直贯入了地面,即便他离得这么远,穿着灵力铠甲,依旧能感觉到浑身酥麻,好在他不修灵道,体内更没有灵核,否则单单是这股压迫感,就足以令他动弹不得。

    “雷迦老师……我一定会保护好学生的,赌上这条命!”

    琦佐深深呼了口气,总算缓过神来,但身体传来的疲倦和疼痛越来越明显,药效快要过去了,他必须要抓紧时间,他还没有天真到认为虚魔就这么简单的死了,梅林的话他可还记得,不死不灭是虚魔最大的特征,也是最难对付地方,雷迦老师再强大,恐怕也很难一击灭杀虚魔。

    想到这,琦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石壁前,仅一拳就在上面开了个大洞,没有灵力加持下的石壁与普通石头没有什么区别,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里面连根草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学生了。

    而且……这为什么会有光……

    “喂喂喂,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应该是跑了吧,好歹也是灵宛学生,应该自己跑了吧……”

    琦佐朝里面探了探头,随后一脸无语的看着对面的破洞,他不觉得维德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自己开玩笑,显然那个学生自己跑了,不过这样也好,省的自己再背一个人回去。

    他正欲回头之际,眼前一阵发黑,药剂竟是在这个时候彻底失效了,琦佐摇摇晃晃的半跪在地上,右手撑着地面,同时打开了灵力铠甲的面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冷汗当时就顺着额头流了下来,他努力试图保持清醒,但失去了药剂的压制,倦意和痛楚完全占据了他的脑海。

    “别在这个时候吧……再撑一会不行吗?该死!”

    撑着地面的手在发抖,琦佐不断的吞咽着口水,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试图保持清醒,可即便如此,他仍是无法阻止眼前的世界陷入黑暗,就如同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慢慢沉入水中,冰冷的水堵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喊不出来,而挣扎反而令自己沉的更快了。

    渐渐的,他发现自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在脑海却又转瞬即逝,就连身体的痛楚都变得麻木迟钝了起来,他心里很清楚这是昏厥的前兆,无论是药剂使用过度,还是之前的烫伤,又或者是长时间穿戴灵力铠甲,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一种极大的消耗,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可他真的不想昏倒在这里……昏倒在一栋将要倒塌的教学楼前面……昏倒在虚魔的眼前……

不动则安·破碎篇

    叹为观止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此刻鬼此刻的感受,两人皆是不由感叹,究竟是何等智慧和造诣才能构建出眼前这幅奇景,这世间竟有如此令人悚然的绝景……不,或许称之为绝境更为合适。

    白灵塔投射下来的微弱亮光根本无法照亮周遭如浓雾般的黑暗,但这两位皆是灵道造诣极高的人,无需用肉眼看,便能感觉到这其中流动的灵力轨迹,以及那玄奥晦涩的禁忌之术所营造出来的时空交汇错乱之象。

    鬼一脸无语的蹲下身子,随手抓起一把脚下血红色的碎沙仔细看了半响,半天憋出一句“诸神在上,你和湫到底花了多少时间,这地方也太恐怖了吧,难怪连上古异兽天狐都没办法突破封印,这他妈谁能出的来?”

    “火灵浓郁,砂体赤红如血晶。”空比鬼做的还夸张,他甚至将将沙子放进嘴里尝了尝,随即又吐了出来,道“初尝酸苦,回味辛辣,传闻死亡沙海的某处有不死鸟的巢穴,每次欲火重生之际,这血火会焚尽方圆百丈内的黄沙,待火焰熄灭之时,沙红如血,可入药,亦是制作高阶火灵卷轴的珍贵材料,被称之为血晶沙,极其稀少,价格昂贵,没有多少人真的见过,故此也难辨真伪,市面上流传的血晶沙,大多是伪造之物,不过此处的血晶沙……”

    “这的确是血晶沙,八十一处血晶沙堆积成岛,皆设有极阳灵源,以火灵阵辅之,彼此勾勒成阵,单纯是用来压抑天狐的极阴之灵,除非真的找几只不死鸟来镇压天狐,否则也没有更好的替代品了。”零轻描淡写的说道。

    “八十一座血晶沙岛……你和湫是把死亡沙漠所有的血晶沙都搬来了吗?”鬼不禁咋舌道。

    “我还在星月议会之时,曾听梅林提起过,湫游历周国的那段日子,曾救下过一只被人贩卖的不死鸟幼崽,世人都知道龙族,却鲜有人知晓东方的不死火鸟,竟是将其当做宠物贩卖,算算时间也过去四十多年了,反正今晚过后也没用了,我带一点回去,用得到。”空从戒指中取出一个空瓶,毫不顾及的开始装填血晶沙。

    零也没有阻拦,血晶沙虽是珍贵材料,但还入不了他的眼,况且今晚过后,此处也就被废弃了,空就算不拿,那只是留给灵宛而已。

    “行啊,打架全归我,好东西全归你。”

    鬼眯起眼睛,一脸不爽的看着空装的不亦乐乎的模样,恨得牙痒痒,他总算明白过来了,今晚的行动中,自己充其量只是一个打手,捞好处没他的份,出了事却得他去抗。

    “我又不拦着你,你有本事可以全搬走啊。”空都懒得抬头看鬼一眼,他塞住瓶口将其收回了戒指中,转而走到零身旁道“难怪以血晶沙作岛,既压制了天狐的极阴之灵,又能驱散湖中灵虫。”

    眼前景象若给外人知晓,势必会引起恐慌,灵虫对灵士而言简直是最为恐怖的生物,是所有修灵道者的克星,一旦灵士不小心沾染了灵虫,那些肉眼难辨的小虫子就会自主侵入其体内,疯狂的吸食灵力,轻则灵核被废,重则身死难救,即便是寻常的一滴水中,也可以容纳上千只灵虫,而眼前……

    这蓝幽幽的湖水中天知道有多少灵虫,或许万亿不止。

    别说他一个圣灵士了,就算是禁灵士,神渊灵武,但凡一个不小心落水,或是被水打湿,恐怕也难逃一死,若非灵虫惧寒畏火,全都避开了血晶沙,他和鬼也根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

    “这玩意不是都灭绝了吗?我记得灭杀灵虫当初可是星月议会的主张,到头来湫自己居然在研究这玩意,还繁育了这么多,这要是被议会的党派知道,恐怕他这个主事人的位置就坐不安稳了,零,你可别告诉我游过去,打死我也不会下水的,这么多灵虫,怕不是我前脚刚下水就被吸干了……”

    鬼下意识朝后退了几步,他虽然是个天塌下来都不怕的主,但眼前这整整一湖灵虫,实在看的他头皮发麻。

    “关键时刻,白痴的本质暴露无遗,灵虫之所以恐怖,一则在于它吸食灵力,二则在于它体积非常小,肉眼难辨,故此被人用来对付灵士,事先不知情的话的确很难防备,可既然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一湖都是灵虫,你就不能动动脑子想个办法吗?算了,指望你想办法,我还不如在这等湖水干掉,白痴,看好了。”

    空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嘲讽鬼的机会,他从地上抓起一把血晶沙洒入湖中,只见原本平静无波的湖面霎时如沸腾一般,大片大片的灵虫朝四面八方散开,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空身前数丈范围内的湖水变得澄澈透明,不过也没有维持太久,待到血晶沙尽数沉入湖底之后,湖水再度变成了幽蓝色。

    “切,我其实早就想到了,可是我不像某人,总是随身带瓶瓶罐罐的,没办法装这么多血晶沙……”鬼话才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当然了,他所谓的不妥并非是在乎空的感受。

    不对劲,虽然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可他心里就是感觉不太对劲,无论是眼前这个空,还是站在湖边久久没有言语的零,一阵阵的寒意自背脊涌上,似乎哪里有些古怪。

    “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鬼忽然说道。

    “又是什么白痴问题?问吧,免得你乱来。”空不咸不淡的说道。

    “下来之前,零说了什么?你说了什么?”

    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了,他总算明白这种不对劲的感觉到底是为什么,下来之前,零对他说过,不要说话,不要妄动,空也说过类似的话,下去之后什么都不要问,不管感觉到什么,或是正在发生什么,哪怕亲眼看到,听到,触摸到,也绝对不要理会,不动则安。

    空怔怔的盯着鬼看了许久,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动则安,我说过的,不动则安,你总算想起来了,真是白痴。”

    话音才落,鬼的眼前霎时一片漆黑,就连头顶白灵塔的光芒都消失不见了,如同置身海底,强烈的危机感和压迫感骤然袭上心头,空和零也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不动则安……不动则安……”鬼自然不会过分慌乱,他喃喃了几句忽然惊醒“时空交错的循环洞,原来是这样,你们两个混蛋话又说一半!?好歹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咒术,怎么破解啊!”

    可惜事到如今再怎么骂街,眼下的境况也不会好转,方才发生的一切哪些是真,哪些又是假,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陷入咒术,他全然无法分辨,该如何破除咒术脱身,也是毫无头绪。

    “朝……朝前……不要停……一直走……”

    就在鬼一筹莫展之时,零的声音在他脑海中断断续续的响起,他急忙追问道“喂,你俩没事吧,先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喂,喂,零,你说话啊,不是吧,连魂吟都能被干扰,难道我真的陷入时空咒术了?”

    鬼尝试性的催动魂吟印记,但零却再也没有回应过他,按常理来说,真正能干扰魂吟咒印的只有距离,比如相隔千里以上,精神力和灵力根本无法支撑魂吟的消耗,才会出现方才那种情况,但问题在于,五分钟以前,他们三个还是一起下来的,绝不显然不是距离的原因。

    “朝前走,还不要停……零,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鬼朝前走了莫约二十步便停了下来,右脚悬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表情更是怪异到了极点,他如果再朝前迈出一步就会掉进灵虫湖中,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快!”

    零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他的语气非常急促,鬼嘴角一咧,深深呼了口气“我还就不信了,区区灵虫能杀得了我?我警告你们啊,千万别惹我,否则我要是控制不好情绪,一不小心掀了这湖,大家谁都不好过,不如井水不犯河水。”

    话虽是如此,但鬼心里终究还是发怵,他抓起一把血晶沙洒向前方,右手结印,一道灵阵在他身前浮现,霎时间火浪滔天,成环形围绕在他的周身,高温之下,灵虫尽数退避,眼前湖水顿时变得澄澈起来,鬼维持着灵阵,右脚缓缓迈入了湖水之中,他此刻心中的弦已然绷紧,只要出现半点意外,他就会以最快速度把脚缩回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灵虫侵入,任凭他境界多高都无法抵御,稍有不慎,便会葬身于此。

    由于周遭一片漆黑,十米开外什么都看不清,鬼也不知道这灵潮湖的范围究竟有多大,但他可以肯定绝对远远不止白灵塔一层的面积,况且零说了此处有八十一座血晶沙岛屿,否则他还真想试试看能不能以火灵咒术将这湖水蒸发个干净。

荒灵魂灯·破碎篇

    就在鬼的脚尖快要碰到湖水之时,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鬼身子僵在了原地愣了好几秒,他侧目看着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心里一惊,眼中多了一抹错愕之色,回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空,他左手食指抵在嘴唇上,冲着鬼摇了摇头,然后打了个几个手势。

    “你疯了?虽然你是白痴这点毋庸置疑,但别不至于难过的自杀吧?(手语)”空一脸嘲讽的看着鬼。

    鬼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缓缓抬起右手在脖子前做了个横划的手势,然后又比了数十个手势,大部分都是废话和反击空的嘲讽,最为重要的只有一个问题“我刚才到底怎么了?(手语)”

    “大圣灵士,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明白?幻术啊幻术,你真以为这儿所有的布置都只是为了镇压天狐吗?可惜我和零都告诫过你,谁让你死活管不住自己的嘴,怪谁啊?(手语)”空无辜的摊了摊手,锅是甩干干净净。

    鬼一脸不敢置信的盯着空“你说这种话真的不亏心吗?零让我来协助你,具体什么任务零让我去问你,可你倒好,事先什么都不跟我讲,每次事到临头了才肯说,难道你还要怪我吗?我来之前可是做好了上刀山下火海的准备,可你呢,天天嫌弃我不说,好处全你捞走,每次需要扛刀了就把我推出来,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朋友……(手语)”

    “我?所以你在怪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吗?鬼,我没记错的话,从你到我那的第一秒钟起,你的嘴基本上就没停过,从来只有你说的份,我哪插得上嘴(手语)”

    通常人们争吵总是喜欢喊得震天响,仿佛声音越大就越有理,各种脏话方言层出不穷,但眼前这两位的争吵就显得非常诡异了,空还好一点,简单的手语把话说清楚就行了,可鬼就不同了,他一旦开始根本停不下来,手舞足蹈的跟抽筋似得,明白人知道他在交流,不明白的还以为他癫痫发作。

    “行了,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你吵架,你非要争论的话等回去再说,先把事办完……你干什么!?”空的手势还没比划完,脖子突然被鬼给扼住了,而下一秒血淋淋的拳头已经从他的背后贯穿而出。

    “空,你刚才是不是说我中了幻术,那你为什么不先证明一下我已经摆脱了幻术呢?”鬼漠然的注视着不断挣扎的空,眼神中杀意凌然,仿若换了个人死的,空的伤口血涌如注,眨眼就在两人的脚下形成了一汪血水。

    “什么幻术能拍一下肩膀就被叫醒呢?让我想一想啊,啊对了,好像就连幻术等阶最低的催眠术,也没有弱到被人拍一下肩膀就叫醒的地步,可这是什么地方啊?这可是湫和零封印天狐的空间,连我都能迷惑的幻术,你居然拍一下就把我叫醒了,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鬼缓缓把右手抽了出来,使劲甩去血水,继续说道“没你这句话,我还真不能肯定自己究竟怎么了,毕竟连我都能陷进去的幻术实在不多。”

    空双目圆睁,嘴里不断往外冒着血沫却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幻术的种类很多,但归根结底呢,它不是攻击性咒术,本质上是伤不了人的,最多进行诱导,弱一点的比如催眠术,只要足够坚定就能抵抗,甚至能凭借意志力自己醒过来,幻的意思呢,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换言之,你不过是我内心的投影罢了,刚才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因为说话中了某种咒术,你就突然出现拍醒了我,用手语交流,这是不是太突兀了点?”

    鬼满不在乎的看着倒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空,脸上写满了嘲讽,毕竟机会难得,他连幻境中的空也不想放过,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鬼心里还是很生气的,那两混蛋坑自己坑习惯了,这次下来绝对是故意没告诉自己,他甚至怀疑之前那两人之前堆自己说的那番话,就是为了故意引导自己陷入幻术。

    现在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摆脱幻术?

    他虽自大,但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轻而易举摆脱湫设下的幻术,这不太现实,但一时间想不出办法,不代表鬼就会坐以待毙,等着空和零来帮他,这可不是他的风格,不过能让他都陷进去的幻术,那么大抵得八阶往上了。

    可就在鬼脑海中冒出试破解幻术这个念头的瞬间,他只觉得思绪开始混乱,这种感觉就好像,梦里发生的一切,无论多么夸张,你不会觉得错愕,可一旦你醒过来的时候,如果还记得哪怕一点点梦中的内容,都会觉得错愕,自己怎么会觉得那种东西合理?怎么会意识不到那是梦呢?

    鬼此刻就如同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察觉到了不合理的地方,也意识到了这是梦境,但却无法醒过来,如果他不能时刻提醒自己这是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幻象,很快又会重新陷入幻术,忘了自己刚才想到的一切。

    ……

    幻境之外,鬼怔怔的站定在原地,无神的双目忽然动了一下,空的手始终抵在他的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早已经湿透的衣袍,虽说早有准备,但还是吃力无比,甚至没办法去分神提醒零,鬼已经意识到了他正处于幻境之中。

    鬼并没有猜错,他的的确确又被这两位给坑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当初湫设下的可不是什么幻术,而是一件鲜有人知晓的灵器,荒灵魂灯,否则意志力强如鬼这般的人物,哪怕没有防备,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就被幻术所迷惑。

    零此番亲自前来,一者是为了天狐和那颗核,二者便是为了这荒灵魂灯,其实再提前知晓的情况下,想要保持住意识不陷入幻境并不难,零创造的大脑封闭术便足以对抗所有幻术,用以抵御一切外界精神力量的渗透,施咒者需要放空大脑,理清思绪,最后封闭情感和记忆,没有任何咒术能够令一位施展了大脑封闭术的人陷入幻境。

    无可否认,大脑封闭术用以对抗精神方面的灵士非常实用,但相应的,练习过程也是非常痛苦,甚至可以说煎熬,但可笑的是,幽魂组织内只有鬼没学过大脑封闭术,毕竟当初连蝶都没办法令其真正陷入幻境,他对自己的意志力和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如果有人对他使用幻术,这将是那个人一辈子犯过最蠢的错误。

    显然从眼下的情况来看,这个愚蠢的人是他自己,而他也正在为自大付出代价,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如果幽魂内所有人都学会了大脑封闭术的话,零今晚想要收回魂灯恐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唯有鬼被魂灯所迷,陷入幻境,他才能凭借这一丝微弱的波动找到魂灯,空需要做的则是将两者产生的联系反馈给零,同时护持住鬼的心神。

    零的虚影已经在湖边站定了很久,他双目紧闭,迟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如同睡着了似得。

    荒灵魂灯是一件非常特殊灵器,也正是因为其特殊性,湫才会放心的用它来镇守此处,不同于其他荒灵,魂灯具备完整的自我意识,换言之,它是荒灵中唯一可以交流的存在,也是唯一没有被湫镇压在秘境中荒灵,零尚在星月议会之时,曾亲眼见过魂灯,它可随意变化,或人,或兽,或物品,诡异的令人无法理解。

    微弱的波动在零的感知中忽隐忽现,飘渺的仿佛风中的一粒灰尘,稍一分神就会前功尽弃,零眉头微蹙,脸上多了一抹疲倦之色,他不久前为了召回朱的灵魂已然是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眼下又迟迟不能捕捉到魂灯的踪迹,着实有些不耐烦了,他忽然开口道“湫死了,虚魔出世,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您真的还要与我捉迷藏吗?阿斯托利亚阁下,念在曾同为议会的一员,还请您出来见我一面。”

    寂静……

    毫无回应之声……

    但只有零自己知道,刚才他话一出,那忽隐忽现的波动突然就变得明显了起来,零可不会放过这种难得的机会,他的左手以非人的速度结印,一圈又一圈的灵阵自他脚下扩散,同时右手朝前探出,如同抓住了什么东西似得,紧握成拳。

    “既然您不愿意见我,那我亲自来见您吧。”

    话音才落,原本站在湖边的零凭空消失了,只余下地上那一圈又一圈晦涩的灵阵还在不断旋转。

    “不用担心我,如果我十分钟内还没有回来,你叫醒鬼,然后离开这里去找傀,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

    零的声音透过魂吟印记在空脑海中响起,虽说让他不要担心,可空依然觉得零这种做法实在太冒险了,能不能真正找到魂灯还得两说,况且以大脑封闭的状态强行进入幻境世界会遭到非常可怕的排斥和反噬,他虽然不担心零会迷失在幻境中,可他知道零的身体其实撑不了多久。

极阳剑域·破碎篇

    “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或许我真的会死在你手上呢,可惜了,神魂不灭我便不会死,倒是要多谢你帮我打碎了这鬼东西,睡也睡够了,是该活动活动了。”

    坑洞底部寒冷莫名,一汪融化的冰水呈现着诡异的粉色,一具焦黑干枯的尸体漂浮其中,一缕缕血气自冰水中抽离而出,片刻之后化作一小团的血雾悬浮在半空中,诡异的勾勒着血管和骨骼,肉芽疯狂蔓延生长,转眼间竟已修复了大半个身子。

    一袭红衣如血,三尺白发及腰,似蹙非蹙笼烟眉,似喜非喜含情目,美艳的不可方物,全然令人想不到,这样一位女子居然会是鬼道渊杀戮无数的血修魔头,她素手一引,无数晶莹的粉末自冰水中漂浮而起,在她手掌中凝结成了一颗满是裂纹的宝石,这正是封印了她多年的虚晶石,若非雷迦全力一击将虚晶石给打碎了,她想要摆脱封印恐怕还得费上一番手脚。

    “玲儿你看到了吗?虚晶石已碎,若我真要吞噬你,只需一个念头……”她话说到一半忽然停顿了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原本洁白的胸膛处忽然凹陷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虚无的洞,她蹙眉沉思了片刻,单足轻点,飘然离开了坑底。

    因为罗喉印记的关系,近来发生的一切她皆了然于胸,但她仍是不以为意,玉京未死虽出乎意料,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天人五衰的半圣,纵然他拦得住罗喉三十年,可三十年后又待如何?

    非是她看不起灵道,而是此刻的虚灵界相比鬼道渊和登仙道,简直是襁褓中的婴孩,莫说三十年,就是再给他们三千年,三万年也是无用,鬼道渊五位半圣,无数修者又岂是他们能抵挡的?

    “何须三十年,待我修为尽复……”

    “如何?”

    一声如何,剑域成境,然而她此刻脱离了封印束缚,修为远比方才更高,这一剑虽快,但在她看来却是比登仙道的诸多剑仙差了不止一筹,重似山岳的剑域不能阻她丝毫,左手屈指一弹,轻点剑身,右手虚握,无数血丝自她的手臂涌出,对准萧殊的眉心和丹田刺去。

    “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她神色冷然,全然没有把萧殊放在眼里。

    萧殊不闪不避,借着她的力道,剑势一变,剑影如狂风骤起将周身血丝尽数绞碎,随即飞身而退,同时心中询问道“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她的真身,你口中的墨玲儿……可能已经被她吞噬了,若真是如此,那我也没办法了。”素问犹豫了一会还是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萧殊。

    “剑者,我们不妨就此罢手,如此你尚能逍遥三十年,莫要以为我奈何不了你,若你执意找死,我可以成全你。”她轻声细语的说着,飘然落地,红衣不染半点烟尘。

    “墨玲儿呢?”

    萧殊持剑遥指,眼眸依旧平静如水,不喜不悲,仿佛刚才不惜损耗心境也要救下墨玲儿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不是他变了,而是萧殊已经做到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他不是墨秋年这样的小孩,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无用,更不会去做一些毫无意义假设,他明白很多事只能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不是他一个人的意志所能决定的。

    “萧老师,你不认识我了?我就是墨玲儿啊。”

    她笑吟吟的看着萧殊,面容逐渐产生变化,竟是变得与墨玲儿一般无二,就连声音和语气也丝毫不差,若非那一身违和的红衣和白发之外,仿佛此刻站在萧殊面前的人真的是墨玲儿。

    若是换了别人被如此戏耍,恐怕早已经怒上心头,但萧殊却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如果她还活着,你放了她的神魂,如果她死了,我保证你走不出灵宛半步。”

    “幽若不才,虽未达无相阳神之境,却也修得乾元,我斩仙灭道之时,小子你可还未出生呢,口出狂言,当真是找死!”

    幽若素手一挥,身前地面寸寸碎裂,无形压力如海潮席卷开来,乾元境的魔道血修,纵不比当初叱咤风云,却也容不得萧殊这个区区结丹境的剑修如此轻视,若非此前被那虚晶石所封,也不至于落得那般狼狈地步。

    “小子,她的境界本就远在你之上,眼下又摆脱封印,恢复了不少,魔道之中血修最是难缠,况且她还有罗喉印记的加持,神魂不灭,她便不会死,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九阳剑诀最为克制血修,莫要再留手,你既入仙道,就不该招惹因果。”素问不咸不淡的说着。

    萧殊飞身而退,沉默了片刻道“前辈,若是仙人真的只知自保,无情无欲,那晚辈倒想问一句,珩玉前辈为什么要来虚灵界?为何甘愿放弃仙道修为,身死道消于此?无论如何,晚辈都要试上一试,前辈,再帮我一次。”

    轰!

    一声巨响,本已经支离破碎的科技系教学楼在这股无形压力之下彻底倾塌,数不清的碎石如流星般砸向地面,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被引爆了,一股炽热的波浪冲天而起,滚滚烟尘犹如铺天盖地的沙尘暴一般,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仿佛要冲破天幕!

    幽若袖袍再挥,烟尘霎时平息,血色翅膀扇动间,她的身形已然来到了萧殊眼前,纤弱无骨的右手对着萧殊的眉心刺去,萧殊正欲提剑抵挡,却见那右手还未触及剑锋便爆碎成一团血雾,无数细小的血针如暴雨袭来,可不知怎么的,这如雾似雨的血针连萧殊的皮都没有刺破,便纷纷停了在空中。

    为何九阳剑诀会克制血魔,其实很简单,九阳剑诀乃是珩玉毕生心血,不同于凡尘剑招那般流于形,其本质在于极阳剑意,而这极阳剑意才是真正克制魔道的核心所在,正如素问所言,以幽若此刻的状态,九阳剑诀第一式便足以将其神魂灭杀,但萧殊更清楚,如果自己真的出手杀了幽若,那么墨玲儿不死也死透了,故而他选择借助素问的极阳剑意来构筑剑域,虽然是灵光一闪的点子,但效果实在超乎他的想象。

    “你是登仙道的剑修!?纯阳……不对,这是极阳意境!?你区区结丹境……这柄剑……怎么可能!?”

    明明是北境寒夜,但幽若此刻却感觉自己仿佛正在被数十个太阳炙烤一般,浑身血气蒸腾,苍白若雪的肌肤也在这一刻变得干枯焦黑,若非罗喉印记加持,持续不断的修复着她的身体,恐怕她下一秒就会化作灰烬,她能感觉得出来,束缚自己的正是他的剑域,但不同的是,这次剑域内蕴藏着一股极阳之意,能做到如此地步的除了登仙道的修者不做他想。

    但……但这怎么可能?

    虚灵界被封禁之后,外界修者根本就不可能进的来,鬼道渊更是付出了足足五位半圣的代价才入了局,即便如此,他们这些修者也是肉身尽毁,勉强保住神魂不灭,沉眠千万年之久终才苏醒,才有了恢复修为的机会,那些虚伪的仙人怎么可能会为了虚灵界放弃修为?

    但当看到萧殊手中的那柄剑时,她的心境开始动摇,此剑非是方才那柄充斥杀伐之气的猩红细剑,其剑身如太阳般晶透光耀,圆形护手中央是太极图缓缓旋转,金色流苏剑穗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真正畏惧的并不是萧殊,而是这柄金剑,仿佛遇见了天敌一般,她只觉得浑身半点力气也没有,甚至生不出对抗的念头。

    若是寻常仙剑她倒也不至于如此害怕,可偏偏是这柄凶名远扬的仙剑,剑阁十二宫瑶光之主云策君的元神道剑,素问!

    萧殊见状不由心中腹诽道“前辈,你之前说了一大堆,把她夸的这么厉害,什么不死不灭啊,修为恢复了很多啊,魔道血修最难缠啊,结果就是这样吗?”

    “咳咳……小子,九阳剑诀可不是一味模仿就能学会的,这血魔是个不错的对手,以你的境界加上九阳剑诀自然不会落于下风,但想要斩杀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然你以为我是谁的元神道剑,莫说她此刻修为没有恢复,就算她仍是乾元境,见到我依旧只有跑的份,行了行了,你不是要救什么墨玲儿吗?直接问她吧,你且看她敢不敢撒谎。”

    素问这番话可不是自夸,若是其他魔修他还真不敢这么说,可偏偏幽若是最被极阳剑意克制的血修,这就等于耗子见到猫,甭管你多大的耗子,见了猫就没有不怕的。

    “墨玲儿呢?”萧殊问道。

    “为什么素问剑会在你手上!?为什么……为什么登仙道就是不肯不放过我们!?你们高高在上,坐拥一切还不够吗!?非要赶尽杀绝不成!?你们才是恶魔!你们才是!”幽若面容扭曲,近乎失态的尖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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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之湖·破碎篇

    “我们赶尽杀绝?当真是可笑至极,鬼道渊亿万魔修有哪个不是杀伐成性?有哪个手上不是沾染了无数罪孽,诸天境界,亿万星辰,但凡被鬼道渊修者盯上,无一不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尔等魔道至邪至恶,还敢在吾面前大放厥词,今日若不将你打的神消魂散,我素问有何颜面苟存于世?”

    萧殊闻言不由一怔,哪知素问剑下一秒便脱手而出,一道虚影自剑中幻化而出,他轻握剑柄,指向幽若眉心,恢宏剑意煌煌然如天威一般,晶透琉璃的剑身散发着刺目的光芒,这股极阳剑意不知比萧殊强了多少倍,幽若只觉神魂仿若被烈火炙烤,被滚油煎炸,她很清楚,若非罗喉印记的存在,自己恐怕下一秒就会被极阳剑意磨灭。

    “哈哈哈哈,好一个至邪至恶,好一个杀伐成性,是了,你们登仙道一向如此,自以为是,嘴上说着太上忘情,可到头来还不是要分个仙妖魔佛,你们不是喜欢讲究因果,讲究定数吗?素问,珩玉死了对不对?你也不远了,我今天告诉你素问,很快登仙道也会步上虚灵界的后尘,你信不信吗?哈哈哈哈哈,这就是因果,这就是定数!”

    幽若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两个漆黑的窟窿,焦黑的皮肤大片大片的脱落,猩红的肌肉和血管在露出的刹那就开始冒烟,焦臭无比,她的嘴唇完全干裂剥落,只剩下森白的牙齿,全然失去了先前美艳的模样,甚至连人形都没了,完全成了骷髅,恐怖无比,可不知为何,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墨玲儿的神魂何在?放了她,兴许我能让你少受一点苦痛,否则我就以极阳剑意钉你神魂,焚你魔躯,毁你修为,你不是有罗喉印记加持吗?那我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换做两天前或许素问不敢这么说,但如今虚渊被玉京所封,三十年内罗喉干涉不了虚渊之外的事,失去了罗喉的庇佑,幽若的狂妄在他看来可笑至极,根本就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典型,素问本就是斩妖灭魔的仙剑,面对邪魔,他出于本能的厌恶,珩玉之死,这群鬼道渊的修者一个也脱不了干系,他这番话自是说的杀意极重,就连站在一旁的萧殊都感觉背脊阵阵发寒。

    幽若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但她的身子却在发抖,这是任何一名血修在面对极阳剑意之时的本能反应,尤其是当她听到素问要将极阳剑意钉入她的神魂时,她颤抖的更加厉害了,可即便如此,她依旧充耳不闻,甚至用颤抖的声音嘲笑道“我本来就没打算伤害她,实话告诉你们,她与我神魂交融,难分彼此,共死共生,哈哈,素问,我知道你不在乎,杀一个是杀,杀一万个也是杀,你的剑锋上染得血,可比我要多得多,是了,是了,除魔卫道啊,多好的理由,来啊!”

    “不知所谓。”

    素问闻言冷哼一声,手中金剑化作一道金芒没入眉心,他反手一掌猛地拍向幽若的头顶,方才还口出狂言的幽若登时没了声音,仿佛真的被这一掌给打死了。

    “前辈,当真如她所言吗?”萧殊蹙眉问道。

    素问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点头道“的确如此,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不过这也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幽若根本没有理由和一个如此弱小的神魂融合,如果只是单纯的为了躲避灵尊封禁的压制,她大可以直接将其吞噬,借其血肉便可,总不可能真如她自己所言,从来就没打算伤害墨玲儿……

    不,这当然不可能了,她是鬼道渊的血修,残忍至极,是了,她是为了自保,她以为和墨玲儿神魂融合,自己就会留情,就会放过她,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这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如果她尚被封印在那颗石头里的话,我兴许还能想办法,但现在你也看到了,她不但突破封印,还重新凝聚了身体,换言之,她和墨玲儿的关系已经完全反过来了,就算我以极阳剑意压制她,墨玲儿的神魂也没办法占据主导,区区一个凡人的神魂,争不过她。”素问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只是一柄仙剑,这种事如果换做仙门高人的话,兴许还有道术仙法能解决,但他是真的没办法。

    “难道就不能将墨玲儿的神魂剥离出来?”萧殊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毕竟有蝶这个先例在前,或许还有其他办法也说不准。

    “……我可以强行摄出她的神魂,但你需知晓,此法非常人能够忍受,痛楚程度相比抽筋剥皮更甚百倍,莫说是你的朋友,便是这血魔也极有可能魂飞魄散,再者她们神魂交融,就好比墨池中进了一滴清水,你想要把这这滴清水单独剥离出来,恕我无能为力。”

    素问缓缓将手放了下来,以他的能为想要抽离这血魔的神魂自然是易如反掌,但要剥离两者的神魂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除非这血魔自愿,那兴许还有一线机会。

    萧殊岂会听不出素问的话外之音,正当他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并不算陌生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淡如烟尘的虚影几个闪烁间便来到了他和素问身前,疲倦的说道“她还有救,只要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她一次。”

    什么时候?

    素问一惊,居然连他都没有察觉到这人的气息,不,即便这个人此刻站在自己面前,也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只是一个影子罢了,宽大的黑袍下是一张削瘦如枯骨般的脸,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干枯如草的白发垂在他的脸颊两侧,尽可能的挡住了他那凹陷的脸颊。

    “零?”

    萧殊眼神霎时冷了下来,若换做别人他不会如此惊讶,但眼前这个人的身份可太敏感了,偏偏在这种时候,这么巧合的遇到了零,他完全有理由怀疑,这一切都是零的计划,毕竟他已经亲身经历了好几次,甚至险死还生。

    ……

    不久前。

    零为了强行进入幻境,解除了大脑封闭术,下一刻,他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一望无际的蔚蓝湖泊上波光粼粼,微风拂过,漾起层层毂纹,时而鸟雀掠过湖面,轻吻它的脸庞,它则送上甘露,时而青鱼跃出它的怀抱,它温柔呼唤,待到风止,它又化作了一面明镜,天水共一色,零静立湖边,身后是无边草原,清风在碧蓝如洗的天空中放牧着朵朵白云,他深深呼了口气,轻声道“云梦湖吗?”

    “喂,你怎么老是学的这么快!?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又趁着我休息的时候偷偷练习了?”女孩有着褐色长发,澄澈如云梦湖般蔚蓝的眼眸,她穿着略显破旧的黑色短袖,纤细的小手叉着腰,气鼓鼓的瞪着零。

    “……黛西?”这个女孩的出现让零一贯平静如水的眼眸中起了涟漪,他神色忧伤的看着这个女孩。

    “哈哈哈哈,既然知道被领先了,小黛西可要加油哦。”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右手轻轻抚摸着黛西的小脑袋,一脸笑意的看着两人。

    “人家明明已经很努力了……泰温老师,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家啊?”小黛西一脸期待的抬头盯着泰温。

    泰温沉默了良久,叹了口气苦笑道“别急,等你和艾文的灵道境界再高一些,有足够的能力自保后,我就带你们回家去看看吧,所以小黛西可要加油了。”

    “嗯!”小黛西重重的点了点头。

    回家?

    如果那个地方还能被称之为家的话。

    零比黛西年长五岁,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发生的一切,天火如雨,地裂城摧,父母将门反锁了,任由他如何哭喊,拍打都无人回应,回应他的只有打杀声,哭喊声,哀嚎声,他就这么站在门前一直听着,听着,直至一个穿着铠甲,手持长刀,浑身染血,宛如修罗恶鬼般的人一脚踹开了大门……

    “孩子,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出生在这!”

    不由分说,他抬手一刀就朝零的脖子劈去,零还清楚的记得自己那个时候浑身冰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疼痛却迟迟没有降临,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焦臭味,等自己睁开眼睛时,方才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浑身冒着青烟,散发着浓烈的焦臭味。

    “发什么呆!不想死就跟我走!快!”

    泰温冲着零厉声吼道,他身上的法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身上有好几处伤口还在不断的淌血,而他的胸前还绑着一个襁褓,襁褓内是一个有些胖乎乎的婴孩,只是不知为何,外头嘈杂的声音丝毫没能影响到这个婴孩,她似乎睡的很香。

    那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不过零认识泰温,从小就认识,因为泰温是维尔亚帝国最厉害的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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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昔岁月·破碎篇

    用泰温的话来说,那一日,天空是灰色的,空气中充斥着烟尘,血腥味和刺鼻的火药味,战火将威利坦拖入了地狱,对方趁着夜色引动了早已埋下的灵阵,威利坦一夜之间化作了废墟,除了泰温,零和黛西之外,无一人幸存,国王和皇后被生生压死在了宫殿内。

    对方已扶持为由策反了二皇子,却又在事成后夺走了他的一切,而黛西正是国王的孙女,也就是大皇子的女儿,事发突然,泰温只来得及救下这位公主,若非碰巧见到了零,或许也就没有后来的幽魂组织了。

    “艾文,我不会要求你做太多,你只需要保护好黛西公主,她是威利坦复国的唯一希望,皇室仅存的血脉,就算你死了也必须给我保护好她。”泰温总是如此对零说着。

    对于自己的身份黛西并不知情,她只知道自记事起,陪在自己身边的只有泰温老师和零,偶然间问起父母家乡,泰温总是告诉她“家乡被人夺走了,你的父母与许多人一样,正在全力反击和抗争,我相信终有一日我们能夺回家园,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像你们这么大的孩子是不被允许参加抗争的,等你们再长大一些,我会带你们回去的。”

    泰温这番话一半是为了安慰黛西,一半则是为了时刻告诫自己莫忘家仇国恨,他是一位好老师,但对于那天自己的失职,他愧疚的夜夜难眠,往日令他荣耀自豪的皇室器重,民众信任,成了他身上最沉重的枷锁。

    其实他很清楚,想要复国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威利坦帝国被夹在南玉国和朝灵国之间,即便是两个国家彼此间的小摩擦,也会殃及威利坦帝国,随着矛盾的日益升级,终于在那一天彻底爆发了,但双方出于和平条约,并未明面上开战,故而威利坦成了那场战争的牺牲者。

    泰温更也明白的是,无论南玉国还是朝灵国对威利坦都动过心思,只要其中一方能够牢牢控制住威利坦,那么就可以从各个方面给与另一方极大的打击,特别是经济上,只要国王敢稍稍露出一丝倾向,另一者绝对不会放过他。

    这种制衡持续了十年左右,随后崩塌,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南玉国和朝灵国开战至今无人知晓,战争一夜起,一夜平,而威利坦则成了两国之间一道绝对不准跨越的死亡线。

    复国?

    这个词对于威利坦那些还活着的子民而言等同于不可能,但他们依旧在抗争,成立反抗组织,召集威利坦仅存的民众,他们潜入南玉国和朝灵国,游走于夜晚的街巷,即便每天东躲西藏,无处安身,也要疯狂报复,甚至不惜以自身性命为代价,也要让对方流血!

    以南玉国和朝灵国的实力想要剿灭这些残党可以说易如反掌,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任由这些残党报复,除非太过分了,才会派人平乱,抓捕,两方都对外宣称可以理解这些极端分子的行为,只要愿意,他们仍可以接纳威利坦的子民,但可笑的是,他们对威利坦事件闭口不提,无论外界怎么说都矢口否认。

    毕竟没有证据,怎么说都是空口无凭,况且也没人真能惹得起朝灵国和南玉国,谁又会为了区区一个亡国同时得罪三大帝国的其中两个?

    久而久之威利坦事件也就成了不解之谜,甚至出现了许多诡异传闻,什么威利坦国王得罪了恶魔,于是魔王派遣了无数恶果将威利坦给灭了国,但这种说法也只是一种调侃罢了,也许民众不清楚真相,但如同星月议会的成员或者其他各国的国王,他们都不需要去查也能猜得到那天大抵发生了什么,只是谁都不想掀起战争,得罪那两位国王,于是都心照不宣,对此事闭口不言,没人会去关心威利坦极端残党的死活。

    国家被灭,真相被人掩埋,自己身为威利坦的首席灵士却只能带着两个孩子潜逃,任谁都都咽不下这口气,不久之后,泰温在零十五岁那年留下了两枚戒指和两封信就独自离开了,戒指内是灵道的书籍和他的笔记,事无巨细的标注了灵道修习过程中一切要注意的地方。

    一封信他留给了黛西,另一封信他则偷偷塞在了零的枕头下。

    给零的信中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照顾好黛西公主,等我三年,三年内我没有回来的话,带她离开这,忘掉报仇的事,忘掉威利坦的身份,好好活下去。’

    眼前的景象随着零的思绪不断变换,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他和黛西生活在云梦湖边的木屋中,上午他会带着黛西去不远处的小镇贩卖打捞上来的鱼虾,换取一些日常用品,下午至晚上修习灵道,两年时间转瞬即逝,凭借灵道上的天赋以及泰温留下的书籍笔记,零十九岁那年就成为了一名圣灵士,但他从未在外面展现过自己的实力。

    第三年的初春,他没有等来泰温,下午去小镇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牧民,那人只说了两个字‘快跑’,就死在了零的眼前,那是一支没有旗帜的军队,他们蒙着脸,浑身穿着漆黑如墨的铠甲,对他们而言挥刀杀人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零知道这群人是来找自己和黛西的,而泰温老师很可能已经死了。

    零没有逃跑,他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将那些士兵连同整个小镇都埋葬了,没有人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远在云梦湖边的黛西也只是远远听到了一声巨响,等她出门打算看个究竟之时,却看到了零回来的身影。

    “走吧,我们该离开了。”零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啊,出了什么事这么急?难道是泰温老师回来了?”黛西还以为泰温回来了,兴匆匆的跑出屋外,四处张望了许久,可眼前除了空荡荡的草原和清冷的云梦湖之外什么都没有,她的神色不由黯然了下来。

    “……黛西,我带你去找泰温老师好不好?”零站在她身后沉默了许久说道。

    “好啊!”黛西下意识说道,可随即又迟疑的问道“明天再走不行吗?这么急干什么呀,我要收拾一下东西,而且咱们还没和镇子上的人告别呢。”

    “不用了,我刚才去买东西的时候已经和他们告过别了,没什么好收拾的,缺什么的话以后再买,我们走吧。”零哪里还敢继续留在这,别说一个晚上了,就算一秒钟他也不愿意多呆,并非害怕追杀,而是无法去面对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无辜者,他要去追查泰温的下落,查清楚到底是谁再背后搞鬼,以及当年威利坦灭国的真正缘由。

    不同于黛西的什么都不知情,父母死的那天零已经能记事了,但他将这份恨意埋在心底十多年,从不在黛西面前表露,不仅仅是因为泰温的嘱咐,他本来也一直将黛西当作妹妹看待,他曾发过誓要保护好黛西,虽然当时被黛西给拆台调侃了一番,这份感情不是什么男女之间的情爱,而是一天天看着她长大,一起生活,彼此照顾,家人般的感情。

    “够了没?”

    眼前的景象持续不断的变幻着,但零的语气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可就在他说完这番话的时候,眼前那位已经二十岁,亭亭玉立的黛西公主突然转过头看向了他,柔和的眼神仿佛能透过幻境,她无视了走在身前的艾文,转而走到零的身前,眼泪不知不知流了下来。

    “诶……为什么会哭?”黛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

    零心神随之一震,哪怕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他依旧记得和黛西生活的点点滴滴,那天的黛西哭的莫名其妙,毫无缘由,他为了逗黛西开心还特地去买了马戏团的门票,要知道那段时间,为了隐瞒身份,他不得不打短工赚钱,两个人的生活非常拮据,不过那段时间也是零一生中仅有的安逸时光。

    零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要切断过往的一切,待他再次睁眼时,神色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他右手轻轻一挥,眼前幻象戛然而止,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被定格了,他冷声道“阿斯托利亚阁下,如果你觉得这样就能动摇我的心神,让我迷失的话,未免也太小看我了,不如出来谈谈吧,如果虚灵界被虚魔毁灭,你真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吗?”

    “湫一直都很欣赏你,他说你天赋异禀,聪明的令别人害怕,而你也本该成为他的继承人,作为下一任的守护者主掌星月议会,但你实在太过聪明,以至于连湫都摸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所以他不敢草率的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你所做的一切皆是出于仇恨,你打算创造出一个没有战争的和平世界,人人平等,看上去幼稚的就像一个孩子做的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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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公平·破碎篇

    虚幻莫测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又继续说道“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谓的平等,你所指的平等是什么?是指出生以后社会赋予他们的政治经济文化待遇相等吗?如果你这样认为的话,那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现实不是白日梦,同样的两个新生儿,一个出生在南玉皇宫,一落地就是脚踩金花,而另一个出生在……威利坦,不知什么时候一道灵咒砸下来,他就死了,连生命都无法保障,难道这样,你还觉得他们平等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生来都是不平等的,这是千万年以来早已根深蒂固的东西,仅凭你要怎么去改变?”

    “阿斯托利亚阁下,您生为摩罗哥王族的一员,理应知晓,阶级制度对于一个国家而言是一种不可逆的慢性毁灭,无论国力有多昌盛,只要还存在阶级的不平等,它终将由内而外腐朽,崩塌,这一点您应该深有体会才对,我不想谈什么战争,苦难或理想,平等对我的目标而言仅仅是一个附带品罢了。”零淡然说道。

    “什么意思?”阿斯托利亚并没有因为零的讥讽而恼怒,他反倒有些好奇零所谓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人族不同于其他种族,据记载,人族是由灵尊照着自己的模样所创造的,很早以前,人是智慧的代名词,当时的社会,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彼此帮助,创建家园,开心则笑,悲伤则哭,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那也是虚灵界最为强盛的时期,可现在呢,您真以为虚魔才是最大的威胁吗?不,外在的危险从来都不是生存的障碍,真正的威胁是我们自己,自外魔大肆入侵,人族没落,灵道近乎失传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心魔蚕食着我们的理智,看不懂身边的人,身边的人也看不懂自己,暴力,犯罪,性冲动,欺骗成了当时人族用来保护自己的卑劣手段,并且延续至今。”零平静的说着。

    “不仅仅是威利坦事件,这个世上所有的暴力冲突皆源于此,这不是一个人的错,而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错误,可笑的是,从来都没有人真正意识到这一点,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唯有弱者的尸体和鲜血才能证明自己的强大,贪婪,傲慢,嫉妒,怠惰,愤怒,**以及暴食,无论哪个宗教都引以为戒的七大罪其实早已经侵蚀了所有人,污秽不堪,如果任由人族这样发展下去的话,最终我们都会被那些没有生命的物质所控制,引导至灭绝的境地。”零说到这,缓缓抬起了右手,一小簇火光忽的从他掌心绽放开来。

    随着灵力的灌注,微弱的火苗逐渐变大,眨眼间就已成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火焰的颜色由黄转红,由红化紫,最终它化作了一团成了诡异的黑色火焰,那跃动的火苗就仿佛一条条毒蛇,它们灼烧着零的手掌,仿佛要将这个创造者也吞噬殆尽,而零则面无表情的合上了右手,将其直接摁灭了。

    “人族的智慧并没有因为一代代人的消逝而消逝,相反,它远比初生之火更为耀眼,且邪秽污浊,犯罪,矛盾,强权都是它所产生的恶果,而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无法突破的死角,如果没有人能出来打破现状,等待我们只有不断徘徊往复和最终的毁灭,那么您觉得该如何才能打破现状呢?”

    零轻描淡写的说出的这番话令阿斯托利亚都为之愕然,他不禁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您所言,这个世界本是不平等的,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创造出一个平等的世界,一个没有矛盾,没有犯罪,没有强权的世界,而它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神,什么星月议会,什么守护者,什么和平条约,什么各族联盟,这些毫无意义,说到底都是虚无的枷锁,您知道西斯帝国吗?阿洛伊斯陛下创造的国度与我的想法十分相近,但他失败了,因为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位君王,他依旧会死,而真正的神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他不会被杀死,更不会失败。”零说道。

    “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原来是这样,难道你打算成为这个世界的神?就算你能凭借武力和计谋,毁灭诸国,创立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国度,可人心依旧是自由的,你口口声声厌恶强权,却又打算实行极权制度来创立你所谓的平等世界,不觉得可笑吗?到此为止吧,我不会帮你的,你可以走了。”阿斯托利亚讥讽道。

    “阿斯托利亚阁下,我何时说过要成为神了?你知道比极权更深入人心的是什么吗,是信仰,何为信仰,简单来说就是一种毫无理由的固执信任,我不是神,但我可以创造一位神明,虚魔出世对于各族而言是灾难,不过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我没必要用武力去征服各国,他们自会寻求庇护,唯有当一切都靠不住的时候,当他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人们才会渴求神明的庇护。”零面无表情的说道。

    “现如今虚魔出世,湫行踪不明,星月议会内更是党派争斗不休,你的确挑了个好时间,可我倒想问问你,凭你怎么庇护人族?人族各国不乏灵道高手,若是连他们也抵挡不住虚魔,你又凭什么在我面前大放厥词?”阿斯托利亚冷笑着反问道。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阿斯托利亚阁下,我需要您的帮助,如果您仍打算拒绝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离开……希望您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零对着空无一人的幻境,深深鞠了个躬。

    “你要我帮你什么?”

    灰烬洋洋洒洒飘落在零的身前,可那些灰烬仿佛有生命似得,它们彼此撕扯交融,仿佛一大群乌鸦,片刻后,灰烬凝结成了一名老者,他穿着粗布麻衣,白胡拖至腰间,腰上还挂着一个皮质挎包,灰色的术士帽下是一双犹如鹰隼般凌厉的蓝眸,他直视着零的双眼,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人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零见他现身,神色变得稍许轻松了一些,他缓缓说道“您应该知道我所研究的虚晶石,这项研究因为虚渊的爆发被迫终止,但这其实没什么关系,真正阻碍研究的是虚魂,即便花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我仍是没能将虚魂研究透彻,但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下需要解决的只有一件事,如何真正意义上的控制虚魂,所以我需要您守护的传承之书以及荒灵魂灯。”

    零的要求可以说是意料之中,这个世上并非所有的荒灵都被星月议会掌控,荒灵魂灯亦是如此,它本为四百年前昌盛一时的摩洛哥帝国王族所有,摩洛哥在平纪元之前是一个人族的大型部落,虽然无法真正意义上对抗外族,但却能凭借庞大的族人基数保证生存,抗争历史上他们也是主要的战斗力之一。

    这其中传承之书和荒灵魂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也正因如此,它才能成为平纪元初始阶段最为强盛的国家,魂灯和传承之书第一代的守护者是一个残灵,相传他是上古时期的灵士,凭借极其强大的术法从那一战中活了下来,并休眠了千万年之久,直至被人发现,而那个人正是摩洛哥的初代王族艾伯特。

    阿斯托利亚是传承之书和荒灵魂灯第十三代守护者,他在自己寿岁将尽之时举行了牺牲仪式,也因此活到了现在,按年纪来算的话他都快四百岁了,魂灯之所以被称为最神秘的荒灵缘由便在于此,它并非是一件死物,而是有着一个活生生的灵魂在里头。

    但即便强盛如摩洛哥帝国,最终也难逃衰落的命运,这其中不仅仅有体制和社会内部的因素,平纪元带来的安详喜乐,令原本骁勇善战的摩洛哥族人失去了方向,广阔的疆域,无穷的财富带来的并不是昌盛和平,而是内部争权以及外部战争,一次又一次的失利导致摩洛哥在平纪元的第一百三十三年分化解体成了两个国家,也就是如今的朝灵国和南玉国。

    零所说的一切,他的确是深有体会,毕竟他亲眼见证了摩洛哥由昌盛走向灭亡,而湫则在摩洛哥衰亡解体的前一天带走了荒灵魂灯,阿斯托利亚深知自己无法改变一切,心如死灰之下,也就跟着湫离开了,他生为摩洛哥的王族,到死也在守护着摩洛哥的传承,绝不会允许魂灯落在外人手中,跟随湫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还有一件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湫的寿岁之所以如此漫长也与这传承之书有关吧?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做法,但我希望您能告诉我如何才能延长寿命,哪怕只有一天也好,我需要更多的时间。”零说到这再次朝老人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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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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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而不得,人生多苦,兵戈不止,争斗不休,善恶难分,对错难断,天道不公,何解?萧殊言:持一剑,秉一心。落道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道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道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