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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月雨花     落道剑txt下载     落道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幻离封魂·破碎篇

    “……空?你在干什么……这是……庇灵术?”

    鬼只觉的额头一阵冰凉传遍全身,方才的困顿感随之烟消云散,周遭的一切化作黑雾尽数褪去,眼前一片豁然开朗,他睁眼就看到了空刚刚放下的手,其上残留的灵力以及灵阵流转的规律如何瞒得过他,这下子彻底坐实了鬼之前的猜想,他撇了撇嘴道“我就猜到是这么回事,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为了让我陷入幻境吧,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别说话。”

    空死死盯着零消失的地方,灵阵运转依旧正常,而庇灵术最多能保证鬼不会被幻境所控制,想要帮他从幻境中脱离出来的话还远远不够,这两件事加起来足以说明零成功收复了魂灯,可问题是他为什么还没从幻境中出来?

    “我没事,空你准备一下,该去见一见这位老伙计了。”

    一只手从虚无中探出,零忽然出现在了两人眼前,他脚下的灵阵也随之暗淡,空见他无恙,不由长长的出了口气,神色也变得轻松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道“材料都准备好了,立下灵阵应该不成问题,只是……零,我从来不会怀疑你的决定,可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真要这么做吗?”

    鬼顾不得从幻境脱离之后的眩晕感,他急忙冲到两人中间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请你们停一下,你们俩又在说什么!?为什么我又不知情?喂喂喂,别当我不存在好不好?”

    “来之前我有三成把握,现在我有七成把握,剩余三成不在于我,而在于天狐的状态,空,开始吧。”零平静的说道。

    “好,我到时候会尽全力维持灵阵,其余的就看你自己了。”空说到这转头看向鬼,神色凝重的解释道“零的状态你应该知道吧,我们今天来此其实有三个目的,其一是虚晶石,其二是荒灵魂灯,其三就是这天狐,虚晶石暂且可以放一放,荒灵魂灯也已经被收复,接下来就是天狐。”

    “所以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鬼蹙眉问道。

    “重新封印天狐,不过这一次是将它封印进零的体内。”

    这番话就连空自己都觉得耸人听闻,但正如零所言,他别无选择,鬼闻言浑身一震,他不敢置信的盯着零说道“你疯了?”

    “我没疯,这是当下仅有的办法,那个苹果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被天狐所融合,就如同我一样,想要完好无损的取出来是不可能的,而且我的身体已经非常衰弱了,生者杖帮不了我,只能尝试古法封印,如果能成功的话,我便可以借助天狐的力量再撑一段时间,要是运气好,兴许……”

    零说到这没有在继续下去,他不想给鬼太多的希望,其中风险究竟有多大,只有他自己知道,所谓的七成把握也不过是些安慰之言罢了。

    “古法……什么古法?”.

    鬼毕竟是武法双修的天才,灵法咒术方面知识储备的远比别人要多得多,就算是禁咒邪法他都有所涉猎,封印之术他会的就多达数十种,可他还从未听闻有什么封印术能将异兽天狐直接封印进人的体内,且不说这在灵道理论上根本行不通,哪怕成功了,区区人类如何能承受得了天狐的灵力,即便这个人是零。

    “古法指代的并不是现在的灵道术法,而是那些早已失传的古灵法,能创造出这些术法的灵士无一不是禁灵士以上的水准,的确,封印天狐入人体,这在现如今的灵道体系中根本不合理,也行不通,但古法不一样,它已经超出了我们对灵法理解的范畴,而在这一项古法封印术的记载中,的确有人族用肉身封印异兽的先例。”零难得解释这么多,他看得出来鬼是真的很担心自己的安危。

    “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行,你们难道感觉不到它的气息吗?这种程度的灵压用肉身封印?零,你开玩笑的吧?”

    鬼也不是三岁小孩,加上跟着零这么多年,他完全有能力分辨出来,零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带着安慰的成分,什么七成把握,单从零的表情他就能看出来,五成都不到,即便天狐被封印囚禁这么多年,可它流露出来的气息和灵压依旧是如此的夸张,莫说封印在体内了,一旦解除现在的封印,能否保证自身安全都还是个问题。

    “幻离封魂术的本质是针对神魂,天狐灵压虽强却不是封印成功与否的关键,这么多年的囚禁和折磨,加上无法休眠转生,它的神魂虚弱不堪,我有一定的把握能压制住它。”

    零走到灵虫湖边缘将手直接探入湖中,随后他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猛地朝上一拽,血晶沙岛顿时剧烈的摇晃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无数灵虫疯狂的游向湖的两侧,留下了一条莫约三丈宽的清澈湖面,而湖的两侧却蓝的都快发黑了,它们好像在害怕着什么东西。

    片刻后,湖中浮起一座宽约三丈的石桥,通体呈火红色,一眼望不到桥的尽头,鬼只觉得一股灼热感扑面而来,不用问也知道,这桥定然也是血晶沙所铸,先前隐没在湖底,故而那些灵虫才会尽数浮在水面上,零率先踏上了石桥,快步的朝着桥连接着的另一处血晶沙岛走去。

    “如果你失败了怎么办?”鬼盯着他的背影沉声问道。

    零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头也没回的反问道“我失败过吗?”

    空似乎也想说些什么,可他从零的身上感觉不到半分犹豫,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有时候他的这种自信近乎是没有理由的,事实上他也从来没有失手过,仿佛他每次都是先知道了结果才做出的选择。

    “走吧。”空拍了拍鬼的肩膀,跟了上去。

    鬼闻言神色忽然变得轻松了起来,他笑道“也是,我一直都有个愿望,就是想看一看你失败后气急败坏的模样,零,可别让我如愿以偿啊。”

    说罢,他也快步跟了上去。

    灵虫湖异常宽广,其面积远远超过灵宛,八十一处岛屿彼此间由血晶沙所铸的桥连接,平日里沉于湖底,外人若是想渡湖,便会引动事先设下的咒术,即便有谁发现了灵虫湖下石桥的秘密,他们也不知道具体方向,八十一处血晶沙岛从外表上看一模一样,非常容易迷失,甚至连回去的路都可能找不到,除了零和湫之外,没有谁能靠近九灵结界的核心位置。

    零身为当初的设计者,自然是知道捷径所在,当他们走过第四座石桥后,眼前便不再是一望无际的灵虫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大山,此山高千丈,宽达千丈,这座山与外界的山截然不同,它仿佛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头被放大的模样,其上半点植被也无,唯有一根有一根庞大的锁链贯穿山体,天狐恐怖的灵压充斥着整个空间,即便是鬼也感觉身体有些僵硬,呼吸不太顺畅起来。

    零在距离山体百米之外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怪异,空快步走到他身旁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等我解除九灵,空,你先准备封印祭坛,鬼,你守在空身边,不要让任何东西靠近祭坛半步。”

    零闭上眼睛,右手缓缓朝前探出,九灵结界乃是他和湫联手创造的咒术,虽然说灵阵咒术,只要掌握其原理,那么只需要逆推灵阵就可以解除咒术,但九灵不同,它不但蕴含七种灵力还融合了时空咒术,故而当初设计灵阵时,不像其他咒术的灵阵一样定式,它的灵阵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它的灵压弱了很多,不像刚被封印时那样狂暴了,如果和我猜的一样,那你封印天狐的可能性将会更高,但你应该明白那意味着什么吧。”阿斯托利亚说道。

    零没有回答,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右脚朝前踏出了一步,只见一道白光自他脚下扩散开来,原本褐黄色的地面顿时化作了光滑无暇的镜面,无数晦涩纹路犹如蛛网般遍布他的脚下,这些纹路变幻无常,自行流转间,竟是结成了一道又一道灵阵,一时间零的周身火海滔天,狂风大作……

    数不清的咒术纷纷朝零涌去,鬼见状不由心中一紧,正要上前帮忙却被空给拦了下来,空冲他摇了摇头道“你现在上去反而会加大他解咒的难度,他有把握的。”

    果不其然,零仍是面色如常,他左手朝上一指,只见那漆黑暗沉的天顶顿时也化作了如脚下一般的镜面,其上也遍布着相同的灵阵纹路,也不知是彼此倒映成像,还是真的设有灵阵,不过此举反而令那些咒术翻了个倍,就在火浪将要撩上他的衣角之时,零双手合拢,低吟一声“解!”

    一道宽约一指白光自他脚下冲天而起,同时抵住了上下的镜面,若是仔细看去的话,这道白光正好卡在了一道灵阵内一道相同的纹路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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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因果·破碎篇

    “原来是这样,完全相反却又彼此契合的灵阵设计,未解咒时呈散乱状态,七种灵力和时空咒术将会形成无穷无尽的组合,对擅入者展开攻击,如果解咒者不明白其中的原理,即便察觉了灵阵所在的位置,强行逆反解咒,只会引起灵阵反噬,唯有以灵力牵引,将那些散乱的灵阵纹路梳理成最初的模样,引导其完全契合,才能真正解开九灵,方才你要是上去捣乱,恐怕你和零都会被困于阵内难以脱身。”空叹为观止的同时还不忘埋汰鬼两句。

    “湫当初到底是怎么封印这玩意的?”

    鬼此刻压根没心情理会他,他面色凝重非常,一股无以复加的压力随着零的解咒慢慢从眼前这座大山中传了出来,如此厚重的灵压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即便面对虚魔时他不曾像现在这般心里完全没底。

    “你未免太小看他们两位了,天狐再厉害又能如何?你知道零年轻时有多恐怖吗?他的手段比起湫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刚刚加入议会之时,他便已经达到了禁灵士水准,此后星月议会内的一切能翻阅的术法典籍他又全都看了个遍。”空不断从戒指内往外掏东西,七八张卷轴,还有瓶瓶罐罐的东西看了就让人头痛。

    “以他的性格,这很正常,你是准备布置那个什么封印祭坛吗?说吧,要我做什么。”鬼询问道。

    “那你知不知道,零曾经只花了三年时间,就从一个完全不懂灵武的人修到了神渊境界。”空说到这不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十分复杂的看向不远处还在解咒的零。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空这种话就算说给一个完全没有学过灵道的人听,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更别提他这个已经在半步神渊瓶颈卡了一年半载的人了,灵武境界绝对不是刻苦努力就能提升的东西,资源只是一方面,天赋才是最为重要的,灵宛灵武系的学生相比普通人而言已经算是千里挑一的天才了,可区区三年,他们恐怕连焚骨灵武都到不了。

    鬼在灵道上的天赋已然称得上恐怖二字,但即便是他跟随在零身旁十多年之久,也才达到了圣灵士和半步神渊的境界,相比其他人而言,鬼这种进步速度简直非人类,湫见了他也不得不夸赞一句天纵奇才,可这一切在零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灵宛那些自诩天才的学生连仰望他的资格都没有,若非时之沙的影响,也许零真能超越湫也未可知。

    “湫曾将零视为唯一的传承者,两人亦师亦友,那会可以说是星月议会最鼎盛,人族最为强势的三十年,除了龙族四君之外,无人敢惹星月议会……唉,都过去了。”空叹了口气,画完了最后一道纹路,随后一把将瓶瓶罐罐摔碎在地上,五颜六色的液体仿佛有生命般随着地面的纹路缓缓流淌,最终融汇成了一道漆黑色的灵阵。

    “这就是那什么幻离封魂术的灵阵?”鬼走到近前,仔细打量着空绘制的灵阵。

    “站稳了。”空右手猛地拍在那一地的玻璃碴子上,鲜血潺潺流出,循着轨迹将整道灵阵染成了暗红色,随即他左手结印,低声吟唱道“安魂处,相聚而集之时,无需迷惘,九龙起,幻离境,以吾之血,封汝之魂,祭!”

    话音刚落,九道龙身石柱拔地而起,环绕在两人周围,而就在方才空刻画灵阵的地方,一个古老的石铸祭坛缓缓显现,最中央的位置插着一柄破旧短刀,刀身遍布铭文,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鬼下意识看向祭坛中央的短刀,冷汗登时就下来了,短短一秒钟的功夫,他仿佛置身地狱,耳边尽是恶鬼哭嚎之声,这柄刀上的恶意邪念连他都有些吃不消,他不禁皱眉道“古法……这煞气也太重了吧。。”

    “封魂刀,祭灵台,否则你以为仅凭灵阵咒术就能封印天狐吗?真要那么容易,我和零又何必费这么大力气去寻材料,一会你只需要守在一旁,不要让任何东西接近祭坛就可以了。”

    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阴沉的吓人,这祭坛由他召唤,凶煞戾气纷涌而至,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若非此前施展了大脑封闭术,恐怕他很难长时间的保持清醒。

    与此同时,零的解咒已然步入尾声,随着最后两道咒纹上下相连,灵阵变幻的轨迹重合的刹那光芒彻底熄灭了,凝如实质的灵力波动也随之散去,这一刻,万物噤声,四周灵力尽皆归于沉寂,灵虫湖平静的仿佛凝固了一般。

    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鬼和空只觉得身子突兀一沉,脚下地面登时碎裂,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万丈巨浪瞬间拍入了海底,仿佛连思绪都要随之凝固,仅凭灵压便能令这两位踏足灵道巅峰的人动弹不得,天狐的可怕远远超出了鬼和空来之前的想象。

    咯啦……

    咯啦啦……

    锁链扯动之声、岩石碎裂之声不绝于耳,眼前这座高山剧烈的震颤着,零孤身立于山前,岿然不动,乳白色的光晕笼罩在他周身,抵御着天狐散发的灵压,若换做往常,这位被自己亲手囚禁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定然会有所问候,但今日却有些不太对劲……

    正在零思索之际,只闻一声脆响,那巨大无比的锁链忽然绷紧,连带着周围的山体都被硬生生的勒碎了无数岩块,一道紫色魅影猛地窜到零身前,狂暴的灵力骤然间如山崩海啸般朝零袭来,只是还未等它有所动作,一道又一道黝黑石柱从天而降,由小及大,先是将它的九根尾巴死死钉在地上,随后是四肢,越来越大的石柱源源不绝的落下,到最后连它的腰和头都被牢牢固定在了地上。

    紧接着,灵虫湖上升起八十一道赤红色的灵柱,瞬间汇聚在它的头顶,宛如天罚般骤然轰落,一声凄厉的嘶吼声响彻天地,那八十一道赤红色的灵柱竟是化作牢笼将其死死困于其中,地狱般灼热感连空气都变得扭曲了起来,任由天狐如何挣扎吼叫,也难以挣脱这重重束缚。

    零却只是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为所动,他其实很失望,眼前这只天狐已经不再是当年他和湫亲手封印的那只成年天狐了,这不过是一只转生的幼年天狐罢了,正如阿斯托利亚所言,这样一来他封印的成功率的确会大大提高,但这只幼年天狐还远远无法达到他当初向湫承诺的三次纠错机会。

    真正时间领域所需的力量是无比庞大的,若非虚魔之祸,他绝不愿意去触碰这种禁忌之法,但现如今,无论是为了人族,还是为了虚灵界,亦或是为了自己的承诺,他都不得不这么做。

    “说来也怪,谁能想到一个沙漏,一个苹果,一颗核,居然惊动了你和湫,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区区一个沙漏居然令你落到如此境地,这么多年来湫从未放弃追查,可线索始终寥寥无几,直至你和他决裂,离开星月议会,那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看来你已经有头绪了?”阿斯托利亚问道。

    “阿斯托利亚阁下,您知道什么是时间吗?”零反问道。

    “准确的来说,时间是一种抽象的概念,通常是用以表达事物的生灭顺序,无尽永前,是指代一切事物发生的过程长短和发生顺序的度量,无尽,代表时间没有起始和终结,永前,代表了时间的不可逆,一般来说是这样。”阿斯托利亚到底是活了数百年老怪物,知识储备相比湫也毫不逊色,基本上没有他不知道的事和回答的不了的问题。

    “没错,通常来说的确如此,那么您知道历史上有一些关于时间的猜想和论证吗?”

    “平纪元一百三十二年,著名的学者罗森提出过一个有关时间的猜想,也许世间万物的规律并非按照因果论发展,而是先确定了结果,然后根据这个结果再延展出无穷无尽的开端和经过,这个猜想无论是放在当时还是现在,都是荒诞无稽的,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个疯子,胡思乱想,当然了,事实上他这个猜想也仅仅只是猜想,毕竟时间无法逆转,所以也不可能对这个猜想进行论证,因为太过颠覆性且无法验证,最后也只是被人们当成了谬论。”阿斯托利亚压根不需要思索的时间,对于人族的历史他再熟悉不过了,简直就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那么您认为罗森学士的这个猜想,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零再度问道。

    “他想要表达的应该是宿命论,结局早已注定,不可逆转,无论开端和经过怎么改变,最终的走向都是不变的,简单来说他真正想要论证的东西其实是命运这两个字。”阿斯托利亚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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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理论·破碎篇

    “宿命论?”

    零摇了摇头道“罗森学士想要论证的可不是什么命运不可改变论,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事物的复杂性和多样性,打个比方,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时空中,如果确定了一个点,那我们就可以得到无数种通向这个点的方法,事物发展有三个过程,起因,经过以及结果,假如我们确定了其中一个点,那么剩余的两个点就有了无限的可能,通常来说,我们最先确定的是起因,然后事件才会发展下去。”

    “罗森学士这个理论虽然无法被论证,但在假定条件下,他似乎得到了一个完美无缺的复杂性答案,不过这个世界远比他的理论更为复杂和多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我学过预言术,所谓预言简单来说,就是通过起因推断出事件的走向,知道的细节越多,预言也就越准,可以这么说,如果我是神明,对世间的一切了如指掌,那么我甚至可以预见世界初始至毁灭的全过程,罗森学士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他固定起因的同时也将结果给束缚了起来,达成或者没达成,结果只剩下了两个点,真正无限扩展的却只有过程。”零缓缓说道。

    阿斯托利亚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后世曾有一位学者研究过罗森提出的理论,他给出了和你一样的结论,罗森的理论并不准确,但他只是单纯推翻了罗森的理论,没有提出自己的见解。”

    “这个世界的细节是无限的,无论是起因,经过还是结果,没有哪个点能被我们事先确定下来,只有当它真正发生了,才会被我们所观测到,我也曾提出过一个理论,打个比方,虽然现在我站在这里,但在这之前肯定还存在另外的可能,或许我失败了,或许来之前我就死了。”

    零说到这伸出右手,比了个剪刀状的手势,继续说道“再往简单了说,理论上我可以做出许多不同的手势,但当我最终决定的瞬间,那些不同的可能性就被湮灭了,唯有真正发生才是现实,在发生之前,无论是起因,经过还是结果,都是无限延展的。”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是唯一却又无限延展的,每时每刻都有无限的世界因为不同选择而湮灭,也有无限世界因而产生,生灭循环往复,最终确定下了唯一存在的现实,但你这套理论和罗森学士一样,无法被论证,只存在于你的假说之中……难道说你……”阿斯托利亚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但如果这个猜想是真的话,那实在太疯狂了。

    “阿斯托利亚阁下,您虽然活了数百年,但可曾真正见识过时间的力量?我见识过,被我封印在体内的沙漏,它夺去了我太多东西,却也赋予了我一个真正了解时间的机会,无限循环的时空并非不可能,只是仅凭我现在的力量还远远做不到,所以我才会来找它,我需要天狐的力量延缓死亡,但我更需要的是被它吞下的那颗苹果,我答应过湫,三次纠错机会,其实夸张了一些,我不可能直接逆转结局的趋势,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能做的很有限,甚至微乎其微。”零平静的说道。

    “南方蝴蝶扇翅,北方飓风不休,你所谓的有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你想通过细枝末节的影响,最终改变结局的走向?”阿斯托利亚试探性的说道。

    “不愧是您,没错,但说起来容易,真正实行起来其实非常困难,我不知道能影响结局走向的到底是什么,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块石头,有因必有果,反之亦然,世间的一切都必须符合因果律,不会存在相悖的事物,这是铁律,普通人是无法违背的,根据这一点,我能做的大概很有限,当然了,以上这些都只是我主观上的推断。”

    “推断?疯子,你和湫本质上都是疯子,不过现在看来,你可比他疯狂多了,灵道千万年的传承,从未真正触及到时间领域,如你所言,这个世界的细节是无限的,纵然你理解了时间,纵然你否定当下的现实又能如何?你要怎么能保证结局的走向一定会照着你的意愿发展,那不过是另一个未知罢了,或许是个远比现在更坏的结局。”

    阿斯托利亚对时间没有什么具象化的概念,他虽然活得久,但时间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生物的衰老,食物的**,四季交替,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时间吗?

    他曾经怀疑过,或许这一切本该如此,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时间,万物生灭只是自然规律,所谓的时间不过是一个参照物罢了,如果有一件事物永生不灭,从无变化,那么对它而言时间也就不存在了。

    “否定当下的现实?不,您错了,否定当下现实的不是我,而是世界本身,所谓的纠错,就是通过细枝末节的影响逐步抹杀那些令人不喜的结局,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改变因果律的走向,这么做的代价很大,如果我失败了,将结局引向了更为恶劣的一面……说起来还请您不要见笑,我这一生还没有真正意义上失败过,请原谅我说不出什么解释失败的措辞。”

    零的自信从不会给人狂妄的感觉,仿佛他已经提前知道了结局,就如同罗森学士提出的理论一样,当他决定要做某件事的时候,那件事的结果就已经被注定了,起因和经过便不再重要。

    “时间吗……它到底是什么?”阿斯托利亚完全放下了自己的高傲,犹如一位虚心请教老师的学生。

    “过去,现在,将来,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以我们概念中的时间来划分的,就好比上下左右的概念,方向不是绝对的,它取决于你的主观感觉,世界本身没有上下之分,也没有过去,未来之分,我们将昨天称之为过去的时间,这是很大的错误,它其实一直存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换句话说,过去、现在、将来其实是同时存在的,彼此关联,如果其中一方不存在了,那么剩余的两者也会随之湮灭。”零解释道。

    “这和你之前说的有矛盾吧,你一方面说作出选择的同时,其他可能性就被湮灭了,但在现实被确定下来之前,因果是无限延展的,也就是说未来是不被确定的,可你现在又告诉我,过去,现在和未来同时存在,也就是说一切都被注定了?”阿斯托利亚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就是时间的真正难以被理解的地方所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唯一却又无限的,区别只在于它是否成为了你我眼中的现实,所谓被湮灭的可能性,它并非消失,只是对你我而言它不存在了,就像我们没办法走在两条不同的路上,这个世上的路有无数条,但我们脚下只有一条,说的再简单一些,我们同时存在于过去,当下和未来,因为无限的细节和无数个分裂的交错点,时间这条河流中诞生了无数个过去,现在和未来,也存在无数个我们。”

    “……所以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阿斯托利亚沉默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的理解能力有些欠缺,或者说想象力不足。

    “也许您不信,但根据那人遗留的笔记中所写,被我封印在体内的时之沙可以逆转时间,这么说可能不太恰当,它可以把我的意识从现在带回到过去或未来某个点的另一个我身上,如果我能改变过去,那么眼下发生的一切以及未来都会因过去的改变而重构,换言之,我或许可以凭借时之沙调整我所处这条时间线的最终走向。”

    零难得用了‘或许’这种不太肯定的说法,毕竟意识穿越时间这种说法简直颠覆了人类固有的常识,但它的的确确存在,就如同那本笔记上写的的一样,但不知为何上一位时空穿越者消失了,只留下了时之沙,苹果,核以及一本笔记,这几样东西引发了大范围的时空异常。

    四季交替反复无常,有人的老人重回青春,有的年轻人一天内垂垂老矣,有的人前脚还在耕地,后脚却突然从床上醒了过来,可更诡异的是,那个小镇根本没有人发现异常,仿佛一切都是合情合理,若非星月议会的人偶然间经过,离开此处后经人提醒发觉了不对,恐怕那个小镇的居民至今还生活在时空乱流之中。

    “那本笔记湫跟我提起过,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这笔记的拥有者去了哪?你只是掌握了时之沙,而他却同时拥有三样关乎时间领域的东西,这样一个人怎么会籍籍无名?他完全可以凭借这种力量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可为什么他最终只留下了一本笔记,你不觉得有些不合情理吗?改变过去恐怕并没有你说的这么容易。”

    阿斯托利亚虽然没看过那本笔记,但当时湫跟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看,用湫的话来说,时间领域不是谁都能轻易触及的,那人很有可能彻底迷失在了无尽的时间乱流中,再也回不来了。

    “……我明白,但我必须去。”零沉默了半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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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破碎篇

    “您本也是虚灵界的生灵,但您偏偏吞了那颗苹果,这件事关乎虚灵界亿万生灵的存亡,我没有其他选择,不过您可以放心,若有一日我身死,封印自会解除,只愿到时你所处的仍是虚灵界。”

    意识内的交流对外而言不过短短一瞬,零缓缓睁开眼睛,漠然注视着身前被死死禁锢在结界内的天狐。

    天狐转生时间尚短,全无灵智可言,它哪里听得懂零说的这些,它只知道眼前这个人身上有一种莫名吸引自己的气息,它疯狂的挣扎着,想要将眼前这个人一口吞下,它想要将这人体内的那个东西据为己有!

    “看来您也感觉到了,它们在互相吸引是吗?您吞了我,或者我封印您,其实没有本质上的区别,空,封魂刀!”

    零冷喝一声,空闻言快步走到祭坛中央,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液体倾倒在了刀柄之上,猩红的血缓缓流淌,染红了古老陈旧的封魂刀,就在此时,一股黑色气旋骤然暴起,刹那间笼罩四方,黑雾中尽是哭嚎之声,空转头厉声喝道“这些是被封魂刀所拘的残灵,鬼,别让它们干扰我!”

    “空,你回去必须请我吃一顿,不,一百顿!”鬼活动了一下脖子,脸上毫无惧色,他今天可谓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总算是有地方发泄一下了。

    以鬼的实力,空自然不会担心,他立于祭坛中央,只见那柄被鲜血染红的封魂刀仿佛一张被烈焰灼烧的纸,顷刻间化作灰烬消散,空双手结印同时布下三道灵阵,周遭的灵力顿时以一种近乎疯狂的态势朝他涌去,空一边维持祭坛灵阵,一边源源不断的向祭坛灌输着灵力,他绝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否则零必将遭受天狐反噬。

    祭坛中央的那堆灰烬仿佛有生命般朝着零飞去,许是感受到了威胁,天狐挣扎的愈发激烈了起来,极阴灵力四散爆冲,不断激荡着火灵结界,零缓缓伸出右手,那本已化为灰烬的封魂刀竟是在他手中再度成型,但不同于先前那般沉寂,幽幽红光遍布刀身,仔细看去,这哪是什么红光,分明是鲜血在刀身铭文中流淌所形成的颜色。

    恍惚间,空看到零的身后站着一个虚影,那虚影面目狰狞如恶鬼,额头长着两根尖锐的犄角,它咧着嘴仿佛在大笑,森白的牙齿泛着寒光,它的半个身子隐没在零的背后,左手成结印状,而右手握着的正是封魂刀。

    准确的来说它本是不存在的生物,幻离封魂术也并未记载会出现恶鬼虚影,但因为此术邪异非常,封魂无数,这其中可不只是异兽,还有人族,兽族,精灵族,可谓汇聚了无穷无尽的怨念,而这虚影以及那黑雾正是千万年死于封魂术的生灵怨念所化,空神色不由凝重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对鬼说道“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绝对不要过来,记住!”

    “专心你自己的事,我有数。”

    鬼脸上尽是森然冷笑,这些虚影可不好对付,要知道能死在封魂术下的,可没有一个弱者,虽然只是残灵,但架不住数量众多,不死不灭,鬼压根也抽不开身。

    会成功吗?

    零对幻离封魂术的修改真的能转移怨魂反噬吗?

    “解!”

    零左手结印低喝一声,火灵结界霎时化作八十一道光柱消失在半空之中,此举使得天狐愈发疯狂,它竭力挣扎,极阴灵力宛如海啸般席卷开来,就连钉在它身上的石柱都开始隐隐震颤。

    咯啦……

    一块细小的碎石自石柱中央崩散了出来,几乎是一瞬间,天狐的九根尾巴同时挣脱了石柱,束缚着它的巨大锁链也随之崩断,漫天碎石朝着零激射而去,天狐从零身上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这是一种自它存在以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死亡……

    空从怀中抽出一张卷轴掷于空中,伸手拂过,低声吟唱“霜天劫落,尽化万物破碎,大红莲!”

    当初小萌老师对敌萧殊所施展的红莲狱便是由这禁咒大红莲演化而成,即便在大幅度降低了威力的情况下,破坏力依旧足以媲美九阶咒术,而这一次空所使用的正是零事先制作的卷轴,禁咒大红莲术。

    卷轴化作灰烬飘散,彻骨寒意霎时将空全身笼罩,他定了定心神,不为所动的看着冰晶蔓延,眨眼间,冰晶便将其彻底覆盖,仿若一朵巨大的冰晶莲花凭空而生,就连他所处的祭坛都因此染上了一层白霜。

    鬼诧异的瞥了空一眼,据他所知大红莲术是一个大范围的杀伤性咒术,若是使用得当,甚至无形中冰杀一城之人也不费吹灰之力,这也是其被列为禁咒之一的原因,但空却对自己使用了大红莲,即便他有把握不被其所伤,但这么做意义何在?

    不过很快他就得到了解答……

    封魂刀狠狠刺入了天狐的脖子,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天狐的左侧,他左手拽着五道金色光链,将天狐死死捆缚在地面,与此同时零背后的那道虚影缓缓举起封魂刀,干枯的手臂刺向了自己的脖子。

    砰!

    碎裂之声从空身上传来,冰屑四溅,一模一样的位置,他的脖子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贯穿了,但因为大红莲术的关系,伤口一滴血也没有,很快又被厚厚的冰霜所覆盖,但冰层下的空却并不好受,若没有大红莲术,这一刀就足以要了他的命,现在他只能寄托于零顺利封印天狐,只要他没有当场毙命,等到零召唤出生者杖,哪怕再重的伤势也能恢复。

    “哎呀,我说你这大红莲术问题这么大,原来是这样,这反噬可有点夸张,空你顶不顶得住啊?”

    鬼百忙之中还不忘调侃一句,毕竟这种状态下空是绝对不可能还嘴的,他已经没那么紧张了,零给他的感觉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失败对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个词唯独不可能出现在零的身上。

    天狐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恐怖的声波将它身上最后的三根石柱纷纷震碎,金色锁链也随之化消无形,它彻底挣脱了束缚,零的身形冷笑一声,避开了天狐疯狂的反击,身形再度消失,天狐的脖子左侧没有任何伤口,唯有一道如同眼睛般的血红色印记若隐若现。

    “它如果不转生的话,兴许还有机会,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容易。”阿斯托利亚说道。

    “我和湫封印它的时候,这只天狐已经步入衰竭期,转生是它的本能,我只是没想到它能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转生,如果再给它一段时间的话,它或许能恢复成年巅峰状态,到那时它便可自行冲出九灵结界,可惜它现在还处于幼年状态,不可能抵挡幻离封魂术……嗯?”

    零话音未落,却见天狐伸出舌头,轻轻舔舐了几下脖子上的印记,那血眸印记竟然开始逐渐淡化,片刻之后再无痕迹,零见状面色不由沉了下来,这股力量他太熟悉了,自他封印时之沙以来,这股力量便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身体和意识,直到今天他都无法摆脱。

    “时间回溯吗?看来它掌握的远比我预料中要熟练的多。”

    想想也对,天狐拥有无比强大的灵力和身躯,加上转生,它有足够的本钱去承受反噬,去熟悉时间的力量,但这么一来零就彻底陷入了被动,如果他不能在天狐身上留下十三道血眸印记,那么一切都是无用之功,空在一边维持祭坛一边承受反噬的情况下撑不了太久。

    “时间回溯……这又是什么东西?”阿斯托利亚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恐怕得在今晚彻底崩塌。

    “字面意思,就是将某件事物的状态回溯到上一秒,或者更久以前,但这往往会引起很严重的后果,因为这种做法将直接影响因果,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死了,而我却用时间回溯将其救活,那么有关他的一切都将受到影响,也就是说,未来会因此改变走向,对世界而言,他已经死了,但对他自己而言,他还活着,但因为宏观时间不可逆转,所以他的存活成了既定事实,该怎么解释呢……任何只作用于个体的时间力量,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当这种相悖的现实累积到一定程度,我们所处的时间线就会彻底失控。”零解释道。

    “有什么区别吗?”阿斯托利亚感觉自己越听越迷糊。

    “时之沙,苹果,核代表了三种不同的力量,我所拥有的时之沙代表了时间线的流动,我所要做的是意识回溯修改过去发生的事,如果成功将会直接导致现实的重构,但它却是直接将现实回溯到过去状态,这两者的区别在于,我的做法虽然也会影响现实,但因为重构的关系,不会导致因果相悖的事物出现,它和我恰恰相反,现实时间的回溯必然会导致因果相悖的事物出现,这就是二者的区别。

    “你打算怎么办?”

    “上古异兽在血脉和力量乃是虚灵界之最,后世即便连龙族,不死鸟也无法与之比肩,但您别忘了,它终究不过是一只拥有强大力量的野兽罢了。”零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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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蛇之剑·破碎篇

    一声狂啸响彻整个地底,紫影闪烁间,锋利的爪子瞬间将零整个人撕成了碎片,但下一秒朦胧烟雾汇聚在天狐身后,封魂刀狠狠刺入它的背脊,再度留下了一道血眸印记,可这道血眸印记也很快就被淡化消弭了。

    天狐以着一种肉眼难以企及的速度移动着,无论零出现在哪个位置,它都能瞬间跟上将其撕碎,可无论它速度有多快,至始至终连零的衣角都没能摸到,零就好像鬼魅一样根本不存在于此处,那手持封魂刀的似乎只是一个虚影。

    一刀又一刀,零身后的恶鬼虚影已然遍布刀痕,相对的,空身上也已是伤痕累累。

    双方相持不下,天狐显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焦躁了,它虽然从零手上的刀刃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但它可以自行消弭血眸印记,就这么拖下去,最先撑不住的是另一边承受反噬的那个人。

    “是不是觉得我奈何不了您?所以说您不过是一只野兽罢了。”

    利爪挥下,但这一次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失,晶莹透亮的光盾凭空浮现在他身前,天狐显然被吓了一跳,它猛地朝后闪躲,却被另一面光盾给拦住了去路,任由它朝那个方向突围,都会相应的浮现出一面巨大光盾将它拦下,赫然间,零的左手浮现出一颗棱形小球,不知何时双方的脚下竟然浮现出了一道极其复杂的灵阵。

    “零,空顶不住了!快啊!”

    冰晶莲花之内,空的生命气息越来越微弱,哪怕感觉不到疼痛,哪怕零尽可能避开了致命伤口,但这些怨灵的力量却一直在透过伤口侵蚀他的身体和意识。

    零左手缓缓收拢,小球也随之越变越小,处于边缘位置的天狐被一股无可抵挡的力量缓缓推向了灵阵中央,它线性的双眸死死盯着零,发了疯似得朝后冲撞,九根尾巴猛烈的抽打着结界,每一次撞击都会掀起剧烈的波澜,短短数秒钟这结界竟然已经开始出现裂纹。

    “就算你束缚住了它,无法留下印记也没用……”别人不知道零刚才做了些什么,但阿斯托利亚的内心却久久难以平复,这个男人居然能在牵制天狐的同时布下灵阵结界。

    这一次零没有回答,这种程度的结界挡不住天狐,他眯起眼睛盯着结界内的天狐,呼吸变得沉重了许多,似乎正在承受某种极大的痛楚,就在结界再也无法承受撞击,将要碎裂之时,零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秒他出现在天狐面前,封魂刀直接贯穿了天狐的眉心,同时他的左手扼住了天狐的脖子,低声道“但凡存在就不可能真正消失,明白了吗?”

    时间在这个瞬间被定格了,那些原本已经消弭的血眸印记忽然出现在天狐身上,加上其眉心的那一道,不多不少正好十三道,封魂刀再度化作灰烬飘散,零右手结印,左手死死扼着天狐的脖子,口中低吟着什么,那一道道狰狞可怖的血眸宛如有生命般转动着,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天狐此刻宛如失去了灵魂,双目无神的任由零提在手中,再也没有反抗,

    “封魂!”

    零低喝一声,天狐就仿佛在他手上融化了似得,化作一团紫色光球没入了他的左手,与此同时,零的左手手背上浮现出一道血痕,它极为缓慢的勾勒着,好几次近乎停顿,甚至倒退消失,但最终它成型了,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眼睛,它的瞳孔呈现诡异的猩红色,不断转动着,似乎在打量着周围。

    零缓缓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上的血眸,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你的身体……”阿斯托利亚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过会再说吧。”

    零的神色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他伸出左手在虚空缓缓画着一个圆,才开了个头,他便能感觉到自身灵力狂涌而出,若换做之前,他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成功,但此刻他将天狐封印在了自己的左手,无穷无尽的极阴灵力支撑下,他画完了最后一笔。

    圆洞之内是宛如实质的黑暗,零面色凝重了许多,他虽然知道荒灵秘境早就发生了异变,但他没想到异变居然已经到了这种程度,荒灵的力量远远超出了现今灵道所能驾驭的极限,将其镇压的秘境早已被某些荒灵彻底侵蚀。

    手还未探入,却见一条漆黑的触手忽然伸出了出来缠住了零的右手,几乎是一瞬间,狰狞可怖的黑色纹路布满了零的手臂,它们沿着血管疯狂朝上蔓延,眨眼间便到了他的脖子处。

    “传闻中血屠千万生灵的罪城之王的灵器骸王剑,湫可是吃了不少它的苦头,好几次都想把它单独拎出来封印了,侵蚀秘境空间它算是占了大头。”阿斯托利亚并未慌乱,他相信零既然敢这么做就肯定有他的把握。

    “你的王早已战死,罪城也已经不复存在了,一千五百年前上一代的守护者罗伊德,第二次开启秘境被你完全侵蚀,彻底失去了理智,这件事除了我和湫没人知道,对外宣称召唤的荒灵下落不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连湫都难以承受的痛楚对于零而言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他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话音刚落,那近乎爬满了零脸庞的黑色纹路停了下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直达零的心底,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骸王剑的心声,听到它不断的在呼唤自己的王,它渴望回到罪城……

    “因为我和湫的宗旨是一样的,对外不论善恶,你的剑刃沾满了鲜血,屠杀了数不尽的生灵,甚至杀了一位守护者,致使人族和议会一度陷入沉寂,但这些都过去了,已经不再重要,我只知道你的王是在对阵外魔之时战死的,你亦是如此,这就够了。”零并未对骸王剑表露出半点厌恶或排斥的情绪,相反,他正在试图和这把剑进行交流。

    “你疯了?就算天狐灵力能承受骸王剑的吞噬,可你承受得住精神侵蚀吗?”阿斯托利亚总算看出了零的打算,但问题在于这玩意连封印都费劲,可不是区区人族能够收服的荒灵。

    罪城,那是异兽王蛇卡斯和精灵族的后裔在世界尽头所建造的城市,最初它的名字是云环城,但因为王蛇对外的血腥残暴,以及血脉中流淌的凉薄嗜杀,它最终成了一座无人敢踏足的罪城,而据传那位精灵正是第一位暗精灵,与其说她堕落了,倒不如说她获得了不同于传承的力量。

    数千年后,王蛇本可以进行转生,但它却没有这么做,而是选择了和那个暗精灵一起衰老死去,罪城的新王米狄尔用父亲的脊骨锻造了这把骸王剑,他的强大令各族畏惧,不同于王蛇单纯的残暴,米狄尔是一位极具野心的王,他不甘心族人们屈居于小小的罪城。

    随之而来的是长达数百年的血腥屠戮,近乎无人能与之对抗,可就在这个时候外魔的降临开启了虚灵界最为灰暗和绝望的纪元,无休无止的血雨没有停过,无论你躲到哪都没用。

    米狄尔放下了自己的野心,骸王剑一转,对准了那群比他更为残暴嗜杀的外魔,直至剑毁身亡。

    此刻侵蚀零的正是米狄尔的灵器,王蛇脊骨所锻的骸王剑,它的名声比外魔也强不了多少,外界对它有许多的别称,王蛇之剑,魔王之剑,吞噬神明的恶魔之剑。

    无论是湫还是他阿斯托利亚,对骸王剑的过去都是一知半解,现今根本没有人知道这柄剑的恐怖之处,但根据传说,如果持有者是王蛇后裔,那么它将带给持有者无穷无尽的力量,可如果是其他种族,它将潜移默化的向持有者传递残忍嗜杀的思想,直至引导其走向疯狂和毁灭,而阿斯托利亚知道的是,即便只剩下残灵它也数次险些侵蚀了湫。

    “你的王死于外魔之手,罪城也被外魔毁灭,你吞噬再多的人又能怎么样?”

    零一边说着,一边散去了幻离封魂术的灵阵,祭坛逐渐淡化直至透明,他身后的虚影以及黑雾怨灵也随之消散无形,鬼略微有些不满的说道“这就结束了?我可还没热身呢。”

    零瞥了他一眼,继续对骸王剑说道“那群界外者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帮我,我让他们血债血偿。”

    “记住……你的……承诺……”

    这一次不仅仅是零,就连阿斯托利亚和鬼都清楚的听到了骸王剑的声音,不,准确的来说这个声音就仿佛从心底传来,嘶哑、低沉却又充满了惑人心魄的魔力。

    “我以本名艾文立下诅咒誓约,若违背,我艾文将于过去,现在,未来中永远消失。”

    话音刚落,遍布身躯的黑色纹路尽数褪去,零能感觉自己体内就好像多了一个无法填满的缺口,极阴灵力急剧流逝,片刻后,莫约手指大小的一条漆黑脊骨花纹印在了他的掌心。

定数劫数·破碎篇

    正当鬼暗自松了口气以为一切都搞定之时,常年战斗的本能驱使着他的身体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一缕黑发飘落直接化为了灰烬,不远处封印天狐的荒山也随之一分为二,一半山体直接倾塌,可他却什么都没有看清楚。顶 点 X 23 U Sm.www.uu234.net

    又来了!

    来不及思考,鬼瞬间催动虚灵石将自身速度提高至极限,毫厘之间避开了致命的一击,而这次他总算看清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是一节被黑炎环绕的脊椎骨,本能不断的警告着他,绝对不能被其碰到,哪怕只是擦破皮也不行。

    “你不是已经收服这玩意了吗!?”

    鬼的速度已经快的无法想像,可骸王剑却比他更快,好几次险些贯穿鬼的脖子,最令鬼头痛的就是这柄剑仿佛只是虚影,无论速度多快它都不曾带起一丝微风,出剑毫无征兆,这对于鬼来等于失去了临时判断的依凭,他只能用眼睛去捕捉骸王剑的动向或者靠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去闪躲。

    硬碰硬这个选项他的脑海里压根就没有出现过,毕竟那座倾塌的荒山可是已经变成了一座被黑色火焰包裹的火山了,虽然不知道这山到底是什么材质,但用以封印天狐想来不会是普通的石头,大概率类似血晶石一样的火灵石材,但就在这短短的几秒钟内,它已经被烧化了……

    “王蛇灵火,骸王剑令人畏惧的原因之一,无所不焚,万物成灰,一旦燃起除非目标完全燃烧殆尽,否则绝对不会熄灭,这位少年应该就是你虚晶石的实验品吧,难道说……”阿斯托利亚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零的眼神冰冷异常,他最厌烦的就是擅作主张,他缓缓抬起右手,左手以极快的速度结印,低喝了一声“封!”

    灵力凝结化作九道锁链没入他的右手,顷刻将骸王剑的印记环绕束缚了起来,那还在追击鬼的脊骨仿佛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住了,一寸一寸的被拖回了零的手臂之中,鬼总算能停下脚步了,他站在一个离零很远的位置,一脸无语的盯着他的右手,背脊不断的冒着冷汗,这回可是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我既然立下了誓言就不会反悔,但这不代表你可以在我面前任意妄为,如果你觉得我是那种会被侵蚀神智的人就尽管试试看,但你记住,再有下次就不是封印这么简单了。”

    零不是一个喜欢虚张声势的人,他之所以收服骸王剑看中的就是其恐怖的特性,但前提是骸王剑必须服从自己,如果这柄剑有太多自己的想法,他也不介意替各族清算一下罪城结下的血仇。

    “它发什么疯?我什么得罪它了……是了,一柄脊骨剑压根也没脑子,难道它嫉妒我长太帅了?”鬼显然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不敢靠零太近,生怕那鬼东西又冲出来。

    “这么多年以来,无数人试图查清楚虚渊的来历,虚魂到底是什么,却始终无果,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阿斯托利亚喃喃自语道。

    “外魔……我早该想到的……”零紧皱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呃……空好像快要凉透了,零,你真的不打算先取一下生者杖救他吗?”鬼指了指一旁还被冻在冰莲内的空说道。

    无论平日里吵架有多频繁,但该救还得救,不管怎么说空也是虚晶石的主要研究人之一,他要是凉透了,万一自己体内的虚晶石真出了什么问题,可就真没地方找人帮忙了。

    眼下自然是救人要紧,零只得按下万般思绪从秘境中取出生者杖,空的伤势不可谓不重,若非大红莲冻住了自身,他绝对当场暴毙,但这种程度的伤势对于生者杖而言不是难事,几乎是在大红莲消散的瞬间,空身上的伤口也全都消失了,刚刚解冻后的空显然不在状态,他愣愣的看着鬼和零发了好一会的呆才开口问道“成功了?”

    “失败了,其实我们已经死了,但因为湫设下了封印,所以我们的残灵无法脱离,只能永生永世被囚禁在这里,直至有人将封印摧毁或虚灵界彻底毁灭,不过你别担心,有我在你肯定不会无聊的,我可以天天陪你聊天。”鬼仰天长叹,就差把惨字写在脸上了。

    “啊?”

    空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施展大红莲之后他全凭身体本能维持灵阵,属于无意识行为,以至于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道,鬼的演技虽说不怎么高明,但也把空唬的一愣一愣的。

    “走吧。”

    零可没工夫打趣,今天收获很多,也解答了他心中许多疑惑,可他并没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如同一步步摸索从迷宫中走了出来却发现外头是更大的迷宫,他曾以为自己是棋手,可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惊觉,或许自己也不过是这局棋盘上的一子,虚渊,封禁以及体内的时间之力……

    这一切的一切因果起源究竟在哪?

    结局又会通往何处?

    ……

    “虚晶石已碎,她已经完全虚魔化,除了我之外,天底下没有人能救她,不过看起来近日发生的事还令你耿耿于怀,如果你不信任我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零似乎是为了表示友好,十分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在他那干枯削瘦的脸颊上显得有些可怖,不过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一旁耀眼刺目的素问剑上,这柄剑所散发的力量令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着,他甚至能感觉到封印之下天狐对这柄剑的畏惧。

    “这股极阴灵力…这怎么可能,区区人类体内怎么容得下如此庞大的极阴灵力?”素问对灵力的感知远非萧殊能比,特别是对于零体内的极阴灵力,他尤为敏感。

    一道金芒自剑中飞出,径直没入了萧殊的眉心,方才还如旭日耀眼的素问剑登时又变回了红叶剑,它绕着萧殊盘旋了两圈才回到其手中,仿佛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

    “少年人,仙路漫漫,劫数无常,此番飞升虚灵是你命中注定的一劫,却也是虚灵界亿万生灵破劫的楔子之一,不过话还得说回来,你修为尚浅,我若直接告诉你破劫之法亦是无用,反倒害你,但我可以告诉你破劫的关键所在,去找一个名叫蓝吉尔的学者,哦对了,你得和一个名叫艾文的人一起去。”王半仙和凡尘时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副道貌岸然的骗子模样。

    “这么说我还得先去找一个叫艾文的人?重名怎么办?”

    “怎么会重名呢,你不是已经见过他了吗?”

    “我见过?”

    “就是那个自称零的人,你是楔子之一,而他则是棋局真正的推动者之一,不说了不说了,言出留痕,那几位可盯着呢,本仙言尽于此,能否破劫登仙就看少年人你自己的了。”

    “之一……这么说来远不止我一个人。”

    “不可说,不可说,说了便破了,破了咱们可就完蛋咯,少年人,若有缘的话咱们登仙道见,届时老道定召龙凤百灵,亲自接你天门之行。”

    ……

    王半仙这个人虽然疯疯癫癫,一看就不怎么靠谱,若非素问和玄一笃定了这老道是登仙道的半圣玉京,萧殊连半个字都不会相信,况且眼下湫不知所踪,如何解禁他更是毫无头绪可言,虽说还有三十年,可三十年后自己又该如何?

    无论信还是不信,没有其他更多的选择了,不管怎么说,王半仙好歹也算是萧殊在凡尘境的旧识,虽然关系不怎么样,但总不至于费这么大劲来害自己吧,好歹他也是个半圣之尊。

    “救……救……救救我姐姐……求你救救她……”

    萧殊还未开口,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朝两人冲了过来,零白发遮掩下的嘴角微扬,他微笑着对墨秋年说道“我可以救你姐姐……”

    话还没说完,墨秋年脚下一个趔趄直挺挺的摔倒在两人眼前,当他再度抬头之时试图爬起来的时候,已然是血流满面,以萧殊的速度其实来得及扶住墨秋年,但他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其摔倒在眼前。

    “平地都能摔一跤!?就你这样的出去能干什么!?找死吗?”凯尔气急败坏的躲在远处偷偷朝这边望着,而他的身后正躺着昏迷不醒的琦佐。

    萧殊沉默了许久才走到墨秋年身前,但却没有伸手将他扶起来,而是平静的说道“秋年,你站起来。”

    墨秋年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喘着粗气,努力挣扎了几下还是没能从地上爬起来,他的精神状态一直徘徊在崩溃边缘,体力也早已耗尽,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奇迹。

    “呀,这不是萧老师嘛,又见面了呢,看来您已经替我们收拾了这个虚魔,我个人向您表示万分感谢,嗯?这位又是谁啊?让我想一想,墨秋年是吗?怎么摔了一跤就哭成这样了呢,萧老师您就不扶一下吗?又或者说在你眼里像他这样的废物,根本没有资格站在你身边,我猜的对吗?”姗姗来迟的鬼眼见这一幕,不禁冷言讥讽道。

星月十席·破碎篇

    “看来萧老师打算先教育一下自己的学生,既然这样的话,这位虚魔你自行处置吧,鬼,空,该走了,咱们别打扰萧老师给学生上课。www.uu234.netwww.uu234.net”

    零可没工夫在这边干耗,要不了多久灵宛的老师就会发现白灵塔内的变故,他虽然不曾把那群老师放在眼里,但如果被撞见却也麻烦,墨秋年闻言忽然抬起了头,泥土,血水和眼泪涂满了他的脸颊,他近乎绝望的喊着“别走……救救我姐……求你救救我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零脚步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的说道“墨秋年,你知道自己在求谁吗?

    “……”

    墨秋年茫然的摇了摇头,他不认识零和空,即便是鬼他也只见过几次而已。

    萧殊瞥了零一眼,缓缓开口道“他就是杀你父母,屠了墨家,并且导致你姐姐被虚魔吞噬的罪魁祸首,当初追杀你的人就是他的手下,秋年,你还要求他吗?”

    这番话正如一道惊雷劈中了墨秋年,他双目无神的盯着零,身子微微颤抖着。

    “喂喂喂,这样不好吧,这么打击一个孩子,太过分了啊,年轻人千万别冲动,就当他俩在胡说八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好好活下去,努力修炼,也许将来某一天啊,你就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报仇也说不定呢,你看,你姐姐不是已经为你的父母报仇了嘛。”鬼想起朱的遭遇,脸上满是幸灾乐祸。

    鬼没有察觉到,但心思敏锐的空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零似乎有些变了……

    “一点也没错,我还可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之所以会偷虚晶石,其实是我授意的,为了终止和南玉国的合作,我需要一个合适理由,相应的,我给了你父亲二十多年的平静生活,你其实应该感谢我,不是吗?否则你和你姐姐也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但很抱歉,你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萧老师,你可真该好好教一教你的学生坚强两个字怎么写,而不是哭哭啼啼的趴在仇人面前哀求。”

    零毫不留情的揭开了墨秋年最忌讳的伤口,并在上面又撒了把盐,他甚至不在乎当年的隐情被南玉国得知,更何况这个才刚刚步入灵道的孩子。

    “我的学生还用不着你来教,不妨直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明明仇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还要低声下气的哀求对方救自己的姐姐,萧殊完全能想象出来墨秋年此刻该是何等的绝望,他终归没办法袖手旁观。

    “萧殊,只要你肯帮我,我承诺你的绝不仅仅只是救下墨玲儿,湫做不到的事,我来完成,想必你的能为也该知道虚渊近来发生的一切,灾祸将至,寒冬临近,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放下对彼此的成见,你觉得呢?空,把戒指给我。”零平静的说道。

    “可是玉她……”

    空当然会觉得不妥,毕竟萧殊是外魔,于情于理他都信不过这个人,况且赫茜才刚刚把戒指交给他,到底是否让她退出幽魂还需商议,转手就给了别人未免不太好。

    “我说过很多遍,幽魂不需要废人,赫茜已经不适合继续留在你我身边了,最后的任务她完成的很好,我允许她的退出,把戒指给我。”零再度重复道。

    空叹了口气,只得将那枚雕刻着‘玉’字的戒指递给了零,鬼也对零的决定感到愕然,他也察觉到了零的些许变化,但他却没敢直接问而是偷偷和空交换了一个眼神。

    零接过戒指,转而对萧殊道“我曾经邀请过你,但你拒绝了,今天我再邀请你一次,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帮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说过什么吗,我很早就预见了你的到来,同样的,我也知道你的到来对虚灵界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在现今的格局下,无论是私人恩怨,还是国家矛盾都已经不再重要了,虚渊才是我们共同要面对的问题。”

    “合作是相互的,口头承诺对我没有价值。”

    萧殊其实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零说的没错,虚渊才是真正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且他外魔的身份被公开,换言之北叶国已经没有了他萧殊的容身之处,甚至连梅林都因为出手帮他而被迫离开了灵宛

    墨玉色的戒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停在了萧殊身前半米处的虚空,他还等着零的答复。

    “萧殊,我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你只在乎如何离开,但起码在封禁解除之前,我们可以互相帮助,相应的,我也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零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远处,灵宛的老师们总算集结了起来,也不知是责任感在作祟还是真的有牺牲精神,他们居然还敢回来,他不禁笑道“湫,看来你创立的灵宛内也不全是废物,九灵结界已经解除了,或许我们该换一个地方说话。”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北叶国近来诸多变故想必也与你有关吧,看来梅林他的确背叛了议会。”

    一名金发女人推着亚摩斯的轮椅已经来到了近前,而亚摩斯的身后则站满了灵宛的老师,他们无一不是神色凝重,毕竟在来之前谁都没有料到眼前这一幕,他们都是抱着与虚魔战斗的必死决心跟来的。

    “这不是亚摩斯老师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您的腿好点了吗?不过看得出来,废两条腿对您而言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在灵宛担个科技系负责人的闲职想必还挺合您心意的吧。”零笑着说道。

    亚摩斯的脸色逐渐难看,但他并未直接发火,而是冷笑了几声道“我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湫始终对你手下留情,以星月议会的能力,如果他真想要灭了你,完全是绰绰有余的事,可你知道他说什么,他说他尊重你的选择,真是可笑,现在看来湫错的彻底,他对你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你屠杀高层,叛逃议会之时他没有出手,你研究虚晶石被揭露时,他也没有出手,你组建幽魂渗透各国时,他还是没有对你出手,看看现在,我真的很好奇,如果现在湫在场,他是否会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

    零目光低垂,眼神几度变幻最终化为了平静,他轻声说道“他不会后悔,他和我一样,从来不会对做出的选择后悔,或许在你们眼里,我是一个背叛议会,研究虚魂,罪孽深重的人,但我今天告诉你亚摩斯,湫当初为什么没有杀我,即便意见分歧,但他依旧选择相信我,正如我相信他一样……我们走吧。”

    “你走的了吗?”

    亚摩斯冷笑一声,十道灵阵冲天而起,宛如十柄利刃划过天际,在那虚无阴沉的天空留下了十道巨大无比的豁口,如有实质的灵力宛如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鬼和空同时变了脸色,只有萧殊和零尚能保持平静,两人同时抬头望去,这庞大的灵力简直让人无法相信它是灵力,就仿佛在天空之上还有一片沸腾的海洋,它是如此的浓重,厚沉……

    “零,你未免太不把议会放在眼里了吧,凭你们四个也想走?”

    “你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让我讨厌。”

    “真让人失望,我还以为能和虚魔交手呢,怎么又是你?”

    “这不是还有一个外魔嘛,我不抢,随便你们挑,最好就别给我分了,我真的很困。”

    “好久不见了,零。”

    ……

    熟悉的声音,零轻笑道“星月十席,还真是让我有些吃惊了,这么点小事情就把你们引来了,的确是很久没见了,湫不在的这些日子想必您很心情不错吧,尼亚阁下。”

    “你还不走!?”

    阿斯托利亚吃惊于零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等在原地谈笑风生,一旦等这十位突破空间裂缝,再想走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本来是打算走了,但现在……我觉得有必要和老朋友们好好叙叙旧。”零不紧不慢的说着,他就这么站在原地有恃无恐的等着这十个人的到来。

    鬼此刻的心理活动就非常精彩了,他既兴奋又紧张,十席可是星月议会中仅次于湫的人物,真正意义上代表了灵道巅峰的十个人,零原本也是十席之一,因为年纪和资历的关系排在第八位,但现在看来已经被别人给取代了,他一想到要与这十位交手,身子就开始遏制不住的因为兴奋而颤抖。

    空虽说完全信任零,但这种时候也不禁有些犯嘀咕,莫说他方才在白灵塔内已经耗尽了灵力和精神,即便全盛状态,要他面对这十个人中的任何一位也是毫无胜算。

    但现在……他们已经没有机会走了。

    四道光幕落下断了最后的退路,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迈出空间裂缝的只有五人,其余五道裂缝在这五人踏出之后缓缓闭合,宽大的星月灵袍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其中一位甚至还闭着眼睛在打哈欠,似乎根本没有把零放在眼里。

天空之上·破碎篇

    “零,许久不见,你倒是愈发狂妄了,还是说你有足够的把握从我们眼前离开?哦对了,你一向都是如此狂妄的,瞧我这记性,不如这样吧,杀了你之后,我把你的头挂在房间内,这样我才能更加近距离的欣赏你的狂妄。m.www.uu234.netwww.uu234.net”

    五人为首者正是零口中的尼亚,星月议会第二席的灵士,单从外表看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具体年龄,黄色长发高高束在脑后,削瘦的脸颊白如傅粉,两侧眼角勾勒着紫色花纹,猩红的嘴唇微微扬起,似乎在嘲笑零的狂妄。

    “零,这家伙真是星月议会的十席吗?我怎么看着像个恋童癖的变态啊。”鬼可容不得外人对零有半分不敬,哪怕是这种时候,该还嘴他照样不会客气。

    “尼亚,他说你是恋童癖变态……”

    尼亚身后的黑发女孩一脸赞同的点了点头,偷偷瞥了尼亚一眼后,整个人顺势朝后缩了缩,直接躲进了另一个蓝发女人的怀里,两个人交换了个眼神,显然是达成了某种共识,对着尼亚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说个没完。

    “这个话题我喜欢,你看尼亚他整天化妆成马戏团小丑的模样,显然是为了吸引孩子的注意,天知道他空闲的时候会去做些什么,说不定他真的会混进马戏团装成一个白痴小丑,趁大人不注意就偷偷拐走小女孩,小男孩,做些肮脏下流的事。”普利修一边落井下石,一边打着哈欠,这个点本该是他早就休息的时间了,大半夜被吵醒任谁都会不爽。

    尼亚眼角微微跳动着,不过他并未理会身后这三个人,而是一脸冷漠的将视线转向了零身旁的鬼,他冷笑道“虚魔的气息,看来你的虚晶石研究颇有成果,不妨就让我见识一下,你吹嘘了这么多年的虚晶石到底有多厉害。”

    “这可是个大问题,怎么分配才好,对面有四个人,可咱们有五个,不如……我先回去睡觉,这样你们正好一对一,我等你们好消息。”普利修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就要施展灵阵准备回去。

    “阿修,你真打算回去?”杰拉德是五人中最高的一位,身材健硕,银发短须,长长的红色围巾垂落在身后,而最为瞩目的则是那斜背在他身后的巨剑。

    “阿修,许久未见你还是如此怠惰啊。”零仿佛根本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况,依旧云淡风轻的闲谈着,

    听到零这番话,普利修施展灵阵的手放了下来,他缓缓睁开了眼睛,细幼的眼睛和浅蓝色的瞳孔令他看起来仿佛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他歪着脑袋笑道“是啊,自从您走后我可是无趣的紧,实在打不起精神,不过见到您还活着,眼神依旧和当年走的时候一样的坚定,我很开心,看来您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

    “我眼前的路从来都没有变过。”

    “啊……啊……是啊是啊,所以这不就是您一贯的风格嘛,毫不犹豫的叛出星月议会,为了虚晶石的研究毫不犹豫的杀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再多的鲜血和尸体在您眼中连草芥都不如,零,我有时候真的很想刨开你的胸膛,看一看里面的那颗心脏到底还有没有温度……”

    普利修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语气变得阴冷且不耐烦,几乎是同一瞬间,他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喂!阿修!”杰拉德虽然料到阿修见到零,情绪肯定会出问题,但他没想到阿修会这么冲动的直接出手,可眼下想要出手阻拦已经来不及了,星月议会中没有任何人能跟的上阿修的速度,包括湫在内。

    “你看,我就猜中了吧,他肯定忍不住,刚才还一副要走的样子,谁不知道这些年他为了追查零的踪迹……”

    “闭嘴西莉亚,你讽刺我,我可以当作没听到,但你如果继续往下说的话,我可不敢保证阿修会不会连你也一块宰了,就让阿修先选吧。”尼亚完全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噬人之蛇,血凉情薄,零无论做什么阿修都不会在乎,可偏偏他触碰了阿修的逆鳞,湫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也根本就没有把那些因虚晶石而死的人放在心上,他该死的。”薇薇安轻轻抚摸着西莉亚的头。

    “你觉得阿修能杀得了零吗?”西莉亚嬉笑着问道。

    “同为天才,零的心思远比阿修更深沉,若说阿修为噬人之蛇的话,那么零则是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都能杀的恶鬼,区区毒蛇如何敌得过恶鬼?不过阿修他有自知之明,看着吧。”薇薇安一脸温柔的回答道。

    普利修消失的刹那,鬼只觉一股阴冷至极的杀意瞬息而至,仿佛要将他全身血液冻结一般,空比他更加紧张,想要施展咒术却有心无力,他原也是星月议会的一员,位列九席的普利修到底有多恐怖,他甚至比零还要清楚。

    嗯!?

    萧殊目光一凛,他猛地拽起瘫坐在地上的墨秋年,瞬间来到了百米高空,只闻轰然巨响,方才他站立的地方已经被烟尘所笼罩,还未等萧殊立稳身形,一道极强的气流自地面席卷而来,风声呼啸如万鬼哭嚎。

    “杀我?你大可以试试看。”

    方才普利修的杀意是直冲零而去的,故此萧殊并未过多防备,但这不代表他完全没有警惕,对方消失之后,萧殊便已经在无形中张开了剑域,任何人的任何动作,哪怕是一块碎石,一根草也逃不过他的感知。

    ……

    “我还以为他会直接对零动手呢。”西莉亚脸上尽是失望之色。

    “他还在害怕,无论阿修是否承认,他心底里是畏惧零的,那一次零给他留下的很大的阴影,想不到他至今都没能走出来,一边追寻,一边畏惧,一边想要报复,一边又害怕面对,如果阿修没办法突破心结,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杀得了零,我的意思是,半点机会也没有,他自己很清楚,所以才会选择那个外魔下手。”尼亚皱眉说道。

    “他杀得了这个外魔吗?”西莉亚收敛了笑意,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注视着不远处的战斗。

    “如果是曾经那个自称噬人之蛇的普利修肯定杀不了,那个时候的他太过狂妄,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轻敌是他的常态,所以才只能位列第九席,否则以他的实力,绝不可能止步九席,湫用了很多方法试图磨一磨他的锐气和棱角,但都失败了,谁曾想这件事被零给完成了,只是那代价对于阿修来说过于沉重了些,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收敛锋芒,用笑容来遮掩毒牙,失去束缚的他,剑远比当初更快,更致命。”杰拉德说道。

    “既然如此零就交给我吧,我会把最后一刀让给阿修的,剩下那两位你们随意。”尼亚缓缓从空中落了下来,宽大的星月灵袍在夜色下散发着微弱的紫光,搭配着他那诡异的妆容,实在令人联想不到这个人居然会是星月议会的二席,倒是更像故事中常有的坏人形象。

    “鬼,你带着空先退开一点,立下守神结界。”零说着递给了鬼一道卷轴。

    “……好。”

    鬼沉默了片刻没有再多说什么,无论零做出什么决定,他最终都会选择信任,他接过卷轴,扶着已经精疲力竭的空朝后退至莫约两百米的地方,七色守神结界随之张开,鬼隔着半透明的结界注视着不远处的零,略显失落的自嘲道“我还以为自己已经站在他身旁了,原来我一直都站在他身后……”

    “没有人……没有人能站在零的身旁,不是我们实力不够,而是我们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他,我们永远都在憧憬着零,而憧憬恰恰是距离理解最远的一种感情。”空神色复杂的说道。

    “零,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会这么自信,当初你为了研究虚晶石,欺骗了所有人,难道你没有想过被发现的下场吗?你难道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吗?”尼亚闲庭信步的朝零走去,一脸笑意的问着。

    “哎呀,刚才离得太远都没看清,零你怎么老成这副模样了?哦,我想起来了,时之沙对吗?真厉害呢,封印了时之沙还能撑这么长时间,对身体的损耗大吗?手脚还像以前一样利索吗?”西莉亚一脸玩味的打量着零的容貌。

    “明明只是位列第八席,却被称之为仅次于湫的伟大灵士,零,你还真是伟大啊,为了虚晶石不惜背叛议会,不惜以千魂喂虚的方式来进行研究,与你相比,我们这些小人物的确是不值一提。”薇薇安冷声讽刺道。

    杰拉德慢慢抽出了背后的巨剑,一把将围巾扯下系在了腰上,恐怖的灵力如青焰燃起,缓缓覆盖了剑身。

    “欺骗?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任何人,只是你们每个人都不了解我罢了,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只会一味遵循规则的你们不会理解我的立场和理念,十席诸君,今日我会让你们明白何为不可逾越的顶点。”

空间术法·破碎篇

    零张开干瘦的双臂,黑色衣袍如灰烬飘散飞扬,神色平静的面对着四人包夹之势,左手轻抬,极阴灵力骤然迸发如怒海狂涛,九阶防御性咒术在这个瞬间变形扭曲,大地为之碎裂,离得最近的三幢教学楼直接化作了漫天的碎屑齑粉,洋洋洒洒如尘雨飘散。m.www.uu234.net

    突如其来的压力令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西莉亚都收起了方才那副嬉笑的态度,零居然能仅凭灵压就将他们四人给震慑住了,尼亚浑身被炽盛的灵力包裹,可即便如此,他脚下的地面仍是在寸寸碎裂,在这股强大的压迫感下身子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去,仿佛自己正在顶着狂风逆行,他眼中多了一丝愕然“这……这怎么可能!?”

    根据议会多年以来收集的资料,零的状态每天都在下滑,近几年更是徘徊在濒死边缘,议会不少成员甚至认为哪怕不去管幽魂,零也活不了多久,故此尼亚根本没有把零放在眼里,在他的认知中零不过是一个垂死之人,哪怕他曾经比肩湫又如何,自己出手绰绰有余。

    可是……

    眼前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普通的阴灵,能够无形间渗透我们的灵力防护,这是极阴灵力!这不可能,人类的灵核绝不可能将普通的阴灵淬炼至如此地步……难道说是天狐!?”

    薇薇安眉头紧蹙,脸色阴晴不定,即便有自身灵力的隔绝,但她依旧感觉浑身彻骨冰寒,就如同穿着一件单衣站在冰天雪地之中,冷到极致甚至令她产生了一种浑身被灼烧的错觉。

    “何必在意这么多,杀了他一切都会明了。”西莉亚右手虚握,深紫色的灵焰随着她的身姿轻轻摇曳,她轻声低吟道“悲临彼身,衰,天地无门,绝,红花绽放之刻既为汝凋零之时死枪!”

    “污浊之涛,沸腾,麻木,不眠,钢铁锈蚀,神性衰灭黑棺!”

    “深红之网,灼铁荧荧,生灭成域,终至无声炎狱!”

    也不知是默契使然还是迫于压力,尼亚,薇薇安和西莉亚同时出手了,与此同时,杰拉德也开始动作,他右手紧握巨剑对准了零,左手抵在剑柄上,身子微微一弯,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炎域临,无数火柱冲破地面,破碎之处岩浆翻腾,地面遍布亮红色裂纹,灼热的连空气都开始扭曲,薇薇安五指轻动,数十条火龙嘶吼着朝零冲去,滚滚火浪遮天蔽日,真当如末日一般。

    暗紫长枪凝于右手,浓郁的死气扩散,连周遭的热浪岩浆都为之暗淡,西莉亚轻轻一掷,死枪脱手刹那便消失无踪,她低吟“死枪,贯穿他的心脏!”

    三位禁灵士与一位神渊灵武同时出手,零却只是淡然轻笑,犹如实质阴灵自他脚下汇聚,黑幕骤然升起,宛如一副黑色的棺材将零关在其内,黑暗中无数利刃瞬间将其贯穿。

    黑棺起,死枪至,根本没人能看到它移动的轨迹,当它脱离西莉亚右手的那一刻就已经穿透了黑棺,唯有西莉亚这个施咒者才知道,黑棺尚未完全将零包裹之时,死枪就已经贯穿了零的胸膛,但她却并没有半分得手的喜悦,因为她看到了零在笑,那个笑容是如此的熟悉,正如他当初亲手实行千魂喂虚魂时的笑容一样,毫无人性可言,如此温柔却又是如此的可怖……

    数十条火龙直冲而下,地面尽数融化,亮红色的岩浆在滚滚浓烟的裹挟力喷涌而出,轰隆隆的巨大响声朝四周层层压去,烧的通红的岩石四散激射,在烟暮火浪中留下了千万道火红色的划痕。

    方才零所站的位置此刻已然成了一片地狱火海,就连四周的结界都因为这股高温而逐渐扭曲,三位禁灵士同时出手,三种破坏力达到极致的攻击性禁咒,任谁看到这幅画面都会觉得零死定了,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种死法,但杰拉德却不这么觉得,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零的气息半分也没有减弱。

    果不其然,当咒术散去,零依旧笑着站在原地,而他的脚下甚至还有岩浆翻腾,火浪撩动,方才那三道禁咒似乎连他的衣角没有波及。

    杰拉德的认知中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种族能同时硬吃两道九阶咒术和一道禁咒而毫发无伤,哪怕是各族公认最强的龙族四君也做不到,即便他通过某种手段得到了天狐的力量也绝不可能达到那种地步,换言之,零肯定是用某种方法避开了禁咒。

    毫发无伤,与其说像是穿过了一道虚影,倒不如说那些咒术压根就什么都没触碰到……

    空间术法?!

    无声无息,零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早已来到身后的杰拉德拦腰横斩,但这种触感……

    空无一物,这一剑完全砍在了空气上,零瞥了一眼从自己身体穿过的巨剑,轻笑道“意外吗?”

    空间术法和寻常的灵咒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而眼前这个人恰恰是曾经议会中最擅长空间术法的人之一,他完全不需要吟唱和灵阵加持,瞬息间便可规避一切致命伤害,无论什么咒术和攻击,如果无法破除零的空间术法,那么一切都是空谈,这便是他们几位眼下所面临的困境。

    “空间术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将这种等级的咒术附加于自身是会遭受反噬的,你又能撑得了多久,五分钟吗?零,你还记得我的极限时间是多久吗?”

    杰拉德轻轻一挥巨剑,强烈的风压将两人四周的火浪瞬间压灭,四周的灵压猛然提升,炽烈的青色灵力冲天而起,无论是杰拉德身体还是他手中的巨剑,皆被忽明忽灭的青色火纹所覆盖。

    他的心魂领域仅有一字,狂!

    零的眼神依旧毫无波澜,面对如杰拉德宛如狂涛般的攻势,他甚至没有闪躲和还手,尼亚三人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放弃了非常消耗灵力和精神的高阶咒术,转而使用无需吟唱的瞬发低阶咒术,填补杰拉德攻击的间隙,绝不让零有哪怕半秒钟的喘息,说是低阶,可在她们这几位禁灵士手中,再低也不会低于六阶。

    “空,这样下去不太妙吧,我们就这么干看着!?”

    不远处躲在守神结界内的鬼看到这一幕也不禁背脊阵阵发凉,零所处的位置已经连人都看不见了,称之为天崩地裂也毫不为过,这种场面如果换做自己的话,即便毫不顾忌的催动虚晶石,恐怕连一分钟也撑不到就会被硬生生的碾成齑粉吧,可如果要他眼睁睁看着零被耗死的话,还不如冲出去搏一搏,哪怕能分担零半成的压力也好。

    零在空间咒术上的造诣绝对不会逊色于湫,但空间咒术不同于其他咒术,它对施术者的要求极高,绝不仅仅是灵力强大就能够施展的,如果没有对空间足够的理解,依葫芦画瓢强行施展的话,会引起空间的不稳定,这也是练习空间咒术时最大的风险之一。

    大多时候空间咒术都不会被用来当做攻击性或防御性的手段,因为一旦出错,施术者将会第一个遭殃,故此多以灵阵施展用来扩大空间,如方才西莉亚所施展的死枪便蕴含了空间的力量,死枪脱手的瞬间便已经贯穿了零的胸膛,完全没有中间的过程,也唯有她这种对空间理解极深的禁灵士方才敢如此施展咒术。

    零则更为夸张,他是直接将空间咒术加持于自身,而在那种混战之中很可能会乱中出错,一旦引发空间不稳定,他的身体将会被空间裂缝直接撕碎,而且即便是他,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加持下去,时间过久的话同样会导致他周身空间不稳定,产生空间裂缝,鬼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三位禁灵士和一位神渊灵武同时围攻零,他几乎不可能有间隙去解除空间咒术。

    “别忘了骸王剑和天狐,你以为零就只会空间术法吗?他真正令人畏惧的可不是这一点,我都忘了有多少年没有见过零出手了,好好看着吧,也许今天我们将见证议会十席中五位的陨落。”

    空注视着零的方向,这种程度的战斗已经不是他所能插手的,如说鬼也许还有一战之力,那么他是真的无能为力,但他并没有像鬼一样焦躁,原因很简单,零在笑,他一直都在笑,这足以说明他根本没有把这五个人放在眼里。

    “你不知道他的身体是什么状态吗!?”

    零的实力毋庸置疑,若是他全盛时期,鬼说不定会搬一把椅子来边吃东西边看热闹,可问题在于零这些年被时之沙侵蚀成了这副模样,他的身体身体根本无法支撑其全力出手,即便他拥有了天狐的灵力和骸王剑又如何,这些都不能改变他身体早已衰朽不堪的事实。

    “……”

    这一次空沉默了,他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眼下他除了信任零之外,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舞蝶试剑·破碎篇

    光幕结界之外,数十位灵法老师分散而立,维持着一个巨大的灵阵,九灵结界消散之后,他们总算能正常汲取灵力了,可即便如此,这四道光幕结界依旧在不断扭曲变形,许多老师坚持了不到两分钟就变得脸色煞白,气空力尽,唯有不断的换人维持灵阵,方才能保证结界完整。www.uu234.net

    灵法老师尚能出力维持结界,至于那些灵武系的老师则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不是他们不想出力,而是结界内的战斗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干涉的范围。

    亚摩斯注视着波澜起伏的结界,面色阴晴不定,他本以为星月议会十席中的五位出手拿下零这些人肯定绰绰有余,可方才那一瞬间,零所展现出来的灵压直接透过了结界,险些令在场所有灵法老师都为之崩溃,而这股灵力的质感亚摩斯实在太熟悉了,正是当初被湫和零封印在白灵塔下的天狐体内所蕴含的极阴之灵。

    天狐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而身为科技系负责人的亚摩斯恰恰是知情人之一。

    今晚发生的一切肯定和零脱不了干系,他如此大费周折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让灵宛难堪,唯有一个可能性,他此番是为了天狐而来,而且显然他也已经成功通过某种方法将天狐的灵力收为己用了,本该十拿九稳的一战在亚摩斯眼中此刻已经变成了未知数,一丝不安渐渐在他心底生根发芽。

    亚摩斯不断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戒指,思量片刻,他回头对着身后的金发女人低语道“去宿舍区疏散学生,尽可能远离灵宛,快去。”

    ……

    结界之内,尽化焦土废墟,已然没了立足之地。

    普利修身形飘忽不定,来去无踪,一剑快过一剑,到了最后只闻破空声,不见利刃影,萧殊一边护持着墨秋年,身若磐石岿然不动,单手持剑,剑劲不怒自发,截然不同的两种剑道一息间便会碰撞成千上万次。

    “你的反应很快,每一次都能寻到我的空隙破绽,可你的剑招粗糙不堪,单纯以速度制敌,面对速度不如你的人的确是屡试不爽,但在我面前,你的剑还不够快,不妨用全力试试看。”

    萧殊仍是从容不迫,自他突破心魔之后,心境无缺,除非境界压制,否则剑域内无人能伤他分毫,遑论对他动剑了,普利修的剑是快的恐怖,但再快也快不过萧殊的神识,任他攻势如海潮狂涌,身形诡谲飘忽也无法突破萧殊的守势,这是一场毫无悬念比剑,若不是素问提醒,萧殊也有意消磨自身和红叶剑的杀性,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

    短短半分钟,萧殊已经对眼前这个人的剑道水准大致有了了解,没有什么真正妙至毫巅的剑招,他的剑两个字,快,狠,神渊灵武的体能和反应,足以令他的剑在面对绝大多数人的时候都能做到一剑封喉,根本不需要出到第二剑,换言之,他不需要什么剑招,因为他杀人只需要一剑。

    普利修很像凡尘境初学剑法的萧殊,只学会了白使教他的前三剑,尚未真正领悟剑道,剑在他手中只是一把用来杀人的兵器,贯彻快与狠,这种水平的剑道连凡尘境的白使都不如,更别提现如今的萧殊了,但他依旧强的恐怖,只因为他是神渊灵武,莫说用剑了,哪怕空手也没有多少人是他的对手。

    “有意思啊,不愧是外魔,说大话都是这么理直气壮,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剑招是个什么东西?用来供人欣赏的舞蹈吗?如果是那样的话,很抱歉,我真的不会,我的剑只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供人欣赏的,何必一直防守,不妨来对攻如何,你不给我点压力,我都快要睡着了呢。”普利修退开了数步,他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似乎并未把萧殊讥讽放在心上。

    萧殊闻言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将红叶剑收回了体内,他伸手一指,炽白的丹元之力自他指尖涌出,转眼勾勒出了一名少女的轮廓,片刻之后这名少女彻底成型,她穿着一身以萧殊相仿的白衣,长发飘然,面容稚嫩秀美,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身高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左顾右盼的张望着,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萧老师……我怎么……”

    眼前景象虽仿若地狱,但蝶透过四方结界看到了远处的白灵塔以及林立的教学楼,只觉得眼前这个地方非常眼熟,奈何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长时间呆在我的识海终归沉闷了些,以后你便以这具身躯示人吧,但你需谨记,下一次莫要那么冲动,如果你不愿意拖累我的话,只需记住一件事,无论发生什么,首先保护好自己。”

    让蝶长时间呆在自己的识海内虽说也没什么问题,但除了自己和素问之外再无人可交流,这对于蝶的心境来说并非什么好事,这个只剩下残魂的女孩也许正如素问所说,对萧殊而言不过是个累赘,但萧殊潜意识中已经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学生。

    蝶正欲点头,忽觉一阵凉风袭来,出于本能她朝后退了一步,毫厘之间,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划过,萧殊眼中多了一丝欣慰,这些时日的训练终归没有白费,有他和素问的指点,蝶对于剑道的体悟日进千里,借着忘我意境,她居然已经能够凭借自己的残魂勉强控制灵身了,短短数日,他播下的剑道之种,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茁壮成长。

    居然被躲开了!?

    普利修脸上虽仍保持着笑容,但他心里却不由生出了一丝恼怒,外魔能躲开也就罢了,可这女孩又是什么人,她凭什么能躲开自己的剑气?

    “闭门造车终是不妥,老师我替你找了一个对手,不妨试试你的舞蝶剑。”萧殊将背上又一次昏厥过去的墨秋年放了下来,心念一动,无形剑域顿时朝外扩张,硬生生将零和十席对抗的余波给挡在了外面,自成一片清净天地。

    “要杀了他吗?”

    蝶只有在看向萧殊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温柔,其余时候她根本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的仿佛傀儡娃娃,不知何为害怕,何为愤怒,何为悲伤,这片天地间除了自己和萧殊之外,她再感受不到任何色彩,灰蒙蒙的一片,正如她此刻的心绪,那是一种近乎寂灭的平静。

    “我很不喜欢你们的眼神,怎么?都摆出一副吃定我的样子,你是第二个在我面前这么狂妄的人,真有意思啊……”

    普利修一边微笑着一边擦拭着自己手中的剑刃,而他那原本紧闭的双眼也慢慢睁开了,浅蓝色的瞳孔微微收缩着,他抬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蝶,一脸温柔的笑道“我能位列十席,靠的可不仅仅只是速度和粗糙的剑术,小妹妹,你该感到高兴,因为你的萧老师让我有些生气了,不用怕,我不会让你死的太快,准备好了吗?”

    话未尽,普利修却消失了,宛如实质的杀意自四面八方如狂涛般涌向蝶,仿佛要直接将这个瘦弱的女孩吞噬,蝶面不改色,一剑回身横斩,凌厉剑意顿时冲破了笼罩在她周身的杀意,但这一剑却是斩空了,蝶的身后什么都没有,而她的背后却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杀意又至,蝶毫不犹豫,抬剑朝头顶刺去,可这一次仍是刺了个空,她的头顶依旧是什么都没有,温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脖子,滴落在地上逸散成点点灵光。

    “因为是灵身所以感受不到痛楚吗?猜一猜,哪次我会真的要了你的命?”

    普利修的声音回荡在蝶的耳边,可任凭蝶左右环顾,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剑又一剑,次次落空,那人仿佛化身成了鬼魅,不断拨弄着蝶的神经,令她根本不敢有半点放松。

    短短十多秒钟,蝶的身上已经遍布伤痕,鲜血彻底浸湿了她的衣服,可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她的眼神依旧如最初那般空洞,每一次的挥剑仍是毫不犹豫,似乎根本没有找到应对的办法。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这些时日,素问从萧殊口中得知了蝶的身世和遭遇,他几乎无法想象这个女孩到底是靠着什么才坚持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或许是出于怜惜,又或许是出于悲悯,他时常会和蝶聊天,顺带指点她剑道,即便代沟太大,话题总是不在一根弦上。

    眼见蝶被人如此戏弄,素问着实有些恼火,他知道萧殊这么做的用意,但他更清楚的是,蝶绝对能感受到疼痛,因为这具灵身现在是由她自己在控制……

    “没有人可以永远陪在她身边,我也一样,或早或晚,终有分别的一日,她若不能学会自己面对这个世界,即便我寻到方法将她的神魂恢复又有何用?她依旧会被束缚在我的身边,无法真正活出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心境之变·破碎篇

    眨眼的功夫,蝶的衣服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全身遍布伤口,可她却连对方的衣角都没能碰到,这就是战斗经验差距最直白的体现,蝶在剑道上的造诣完全是在萧殊的帮助下速成的,单论对敌经验她比普利修差的太远了,如果说蝶是普通人的水平,那么普利修就是专精杀伐数十年的水准,二者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www.uu234.net

    “怎么,打算看着自己的学生死在面前,还是说你真觉得她能杀得了我?哦对了,我倒忘了你的身份,让我猜一猜,你们外魔的准则是不是无能就该死,废物就该死。”普利修的声音飘渺不定,似是从八方传来。

    “蝶,忘我心境最大的特点就是遵循本能,瞬息间的反应和判断是你对敌的依仗,却恰恰也是你现在面对他所暴露出来的最大问题,你必须先他一步做出判断才能看清他的剑,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藏剑则变,出剑则杀。”

    萧殊没有理会普利修的挑衅,忘我心境之所以如此可怕,便在于它会将人的所有情绪压制到近乎消失,疼痛,恐惧,犹豫全都不存在,天地间唯有自己和面前的敌人,其他的一切都不在考虑范围内。

    而这正是蝶被普利修玩弄于鼓掌间的原因所在,她太过于相信自己的判断,但反应却跟不上对方速度,这具灵身相比她原先的身体的确强了很多,但还远远不足以和神渊灵武相媲美,蝶想要跟上普利修的速度,唯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在对方出剑前做出判断。

    “不可能的,以她的经验没办法提前做出判断,你不说还好,说了恐怕她连怎么出剑,什么时候出剑都不知道了。”素问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萧殊的指点方向虽然没有问题,可蝶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她可以做到的,起码在我的剑域内,她有这个能力。”萧殊平静的说道。

    “有趣,那你不妨试试看。”

    杀意再度临身,蝶这次一反常态,她不但没有出剑,而且还闭上了眼睛,心入忘我并非失去理智,相反她一直都保持着绝对的冷静,萧殊这番话提醒了蝶,既然眼睛无法跟上对方的速度,那么索性就放弃。

    “放弃了吗?既然这样的话……死吧。”

    嗡……嗡……

    闭上眼睛之后,那原本令她困扰的杀意被更多其他的细节所取代,她听到了剑的鸣蝉声,感受到了细微的风声以及灵力流转,渐渐的她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身影,他的速度快的离谱,可当蝶彻底集中注意力后,这个身影的速度逐渐变慢了,一步,两步,纵身跃起,抬手,出剑……

    看到了!

    蝶忽然侧身,一股劲风袭来,她稍退了半步,毫不犹豫的伸出左手朝前抓去。

    “抓得到我吗?”

    普利修虽惊讶于对方居然能避开自己这一剑,但这种出手速度就想抓住自己未免太过异想天开了些,他剑势一变,从容避开了蝶的手,同时瞬闪至蝶的身后,剑锋逆旋着朝蝶的脖子砍去,可就在剑锋将要划破蝶的肌肤之时,他的手却停了下来,因为舞蝶剑已经快他一步抵在了普利修的心脏处,而且他能感觉出来,对方根本没有退让的意思,继续下去的话,他虽能劈碎蝶的头,却也会因此被贯穿心脏。

    心念电转间,他放弃了继续戏耍对方,冷笑了一声,无比强横的灵力瞬间涌出,直接震碎了蝶的右手,舞蝶剑打着旋飞了出去,这个瞬间,蝶才勉强回过头,她总算看清了对方手中的剑,莫约一尺长短,剑身青光吞吐,灵力沛然,剑柄则完全隐没在他袖子中,与其说是剑,倒是更像一把匕首。

    输了,输的非常彻底,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对于萧殊而言这样就已经足够了,他将目光投向普利修手中的剑,这个瞬间,普利修只觉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缚住了自己的右手,他猛地回头看向萧殊,眼中尽是残忍之色,他歪着头冲萧殊冷笑了一声,同时右脚踹向蝶的胸膛,只听铛的一声,蝶整个人倒飞了出去,可普利修脸色却愈发阴沉了起来,因为不知什么时候,那柄剑居然又回到了蝶的手中,她硬是靠着左手持剑挡下了自己这一脚。

    “我告诉过你了,蝶和对方的差距太大,她本就是残魂状态,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继续下去消耗的是你自己的丹元和神魂,就算你撑得住,她也撑不住,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有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到此为止吧。”素问叹了口气,及时阻止萧殊打算继续下去的念头。

    蝶瞥了一眼自己开始溃散的左手,一口咬住舞蝶剑柄,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子,本该毫无情绪的眼中多了些许失落,她不敢看向萧殊,更不敢向萧殊求救,因为平日识海内训练时,萧殊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已经死了,除了你自己,没有人会为你的失误负责。”

    萧殊绝对不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师,他对自己的徒弟要求非常高,对练之时不会有半分容情,识海内他仅靠一道分神就无数次将蝶打的连剑都提不起来为止,好在蝶并没有让他失望,或者说,她潜意识中就不愿意看到萧殊露出哪怕一丝失望的神色……

    但这一次,她输了,或许对许多人而言,输给一名神渊灵武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皆是屹立在灵道顶峰的存在,天才已经不足以用来形容这群人了,可蝶做不到,她可以接受自己的失败,但她无法接受自己在萧老师面前败得如此难堪,这就如同在告诉她,你对萧殊而言只是个累赘,一个怎么教也没用的废物。

    一念起,蝶再也无法维持忘我心境,这个瞬间,万般情绪杂沓而至,啷一声,舞蝶剑掉在了地上,她无神的注视着近在眼前的普利修,以及那柄刺向自己心脏的短剑……

    “蝶,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我曾允诺过带你离开那个折磨了你很多年的房间,带你去看一看这大千世界,仙境鬼域,洪荒幽冥,可有些事我真的做不到,如果连你自己都不愿意逃出心牢,我帮不了你,的确,你选择像我一样,心入忘我,放弃过往的一切,重新开始,但我更希望你能勇敢一些,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哪怕你选择忘记一切,可你的心结一直都在,长此以往,你会被心魔所侵,一旦到了那个时候……”

    萧殊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让蝶去面对远比她强的敌人,还袖手旁观,他身为蝶心境的引导者,很清楚这个女孩心理状态,自卑,脆弱,敏感却又有很强的自尊心,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她非常害怕被人讨厌,会试图去讨好身边所有的人,这可以说是最不适合忘我心境的状态,眼下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但长此以往,她定会心魔丛生。

    “……”

    蝶不知所措的看着萧殊的背影,他又一次挡在了自己身前,就如同一堵谁都无法逾越的高墙,自己可以安心躲在他的身后,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都不用考虑……

    又?

    又……

    “忘我指代的不是忘记和逃避,恰恰相反,它真正的含义是接受一切,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无需抗拒,这些情绪本就是属于你的一部分,莲生于水而不执着于水,日月当空而不住空相,不明自性水中月,明了自性月中水,日月浩淼不住空,心似莲花不着水。”

    萧殊一边从容应对普利修的进攻,一边将自己对忘我心境的理解娓娓道来,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唯有当蝶卸下伪装,脱出忘我心境,他才能真正意义上开始引导她,否则就会像他一样,等到心魔丛生之际才会察觉,若非红衣人及时指点,萧殊真不敢说自己有把握渡过心魔之劫,这绝非是明白或不明白这么简单,就像很多人能够侃侃而谈大道理,可真要他自己面对时,却什么也做不好。

    很多时候如果不能自己彻底想通透,懂再多道理都是白费。

    “我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对心境有这么深的理解,这可不像是结丹剑修能说出来的话,难得还有如你这般,修行又修心的人,看来我没有选错人,你配得上九阳剑诀,也担得起这个仙字。”素问意味深长的说道。

    “前辈谬赞了,晚辈也不过是受人开导才勉强渡过心魔之劫,蝶年纪尚幼,心智远远没有成熟,根本无法控制忘我心境,长此以往定生心魔,若我不能加以引导,如何对得起她唤我老师二字?”萧殊淡然笑道。

    “看来我还真是入不了两位的眼呢,也对,小小的神渊灵武在你们这些人眼中算得了什么,不过蝼蚁罢了,根本就不需要在乎……根本就不需要考虑……对吗?”普利修脸上笑意尽敛,灵力再催,竟是强行挣脱了剑域束缚。

    输一次就够了,他不想再输第二次!

尘封往事·破碎篇

    第一年。www.uu234.net

    “你也闲得无聊吗?”

    普利修斜倚着石壁,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淡淡雾气弥漫在四周,他眺望着云海尽头,夕阳映红了半个天穹,他很喜欢来这个地方,自从选择留下之后,云崖就成了他唯一的爱好。

    “云崖是个不错的地方,以前我也经常来这里,只是最近来的比较少了。”零顺着普利修注视的方向望去,轻笑道“阿修,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看,我只是需要保持清醒,一个人呆着会比较好,否则我的剑会变钝。”普利修缓缓闭上了眼睛,似是睡着了一般。

    “你的剑是否会变钝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打算继续坐在这的话,晚餐会变冷,身为十席,太过孤僻可不好,弥沙不敢来找你,回去吧,她让我转告你,晚餐已经备好了。”

    零笑着伸出了手,普利修盯着他的手看了良久,随后他又抬起头冷冷的注视着零的双眸,零则依旧保持着笑容,手并没有缩回去的意思,普利修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他那毒蛇般标志性的笑容,他轻声道“那个女人都分不清到底她到底是谁的助手?零,你不会是打算挖我的墙角吧?”

    “弥沙做的一手好菜,湫指派她为你的助手,我很羡慕呢。”零笑着走到他身旁,转身望向浩淼云海。

    “说真的,我还是不习惯这里的氛围,星月议会,多么耀眼的名字,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它也象征着责任,我不觉得自己能承担得起这份责任,我更喜欢拿酬金,替人办事,我更喜欢猫抓老鼠的游戏,而现在……你懂我的意思吗?”普利修收起了那副虚伪的笑容,他知道这在零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阿修,你知道星月议会为什么存在吗?它是一个支点,人族的支点,三大帝国足够强盛了吧,可对于外族而言,他们又算得了什么,人族之所以能在各族鼎立的土地上占得一席之地,靠的并不是书籍中所写的群体抗争,而是星月议会的制衡,这些年,议会陆陆续续的接纳了外族加入,可至始至终,十席永远都属于人族,话语权永远在我们手上,来这之前,你是不是觉得星月议会四个字象征着绝对的正义和荣光,只会接纳所谓的正义人士?”零笑着反问道。

    “看来并不是这样。”普利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正义或邪恶?这对我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议会衡量的标准从来都不是这些,加入议会之前,你究竟杀了多少人并不重要,你的性格如何也不重要,因为当你穿上了这身灵袍,你象征的是人族,而不再是名为普利修的个体,神渊灵武,这四个字这就足够了,你很强,强的令人害怕,而这正是我们需要的,星月议会明面上的人族成员,没有谁的境界是低于圣灵士或化魂灵武的,可能说出来你会觉得很荒谬,但事实上,恰恰是这种假象令各族至今都不敢对人族有任何想法,这才是星月议会存在的真正意义。”

    “……从你口中说出这种话,我的确觉得很荒谬,它们对人族的了解难道真的如此浅薄,会被区区假象唬住?”普利修显然不是很相信零的解释。

    “事实往往出人意料,这些年你可见过任何外族出现在我们的土地上?互不干涉,互不侵犯,互不往来,这就是当初立下的誓约,正如我们对外族的了解很少,它们也是一样,不得不承认,湫的做法很聪明,所以我们才迎来了平纪元,只可惜……”零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来,他目光低垂注视着云海。

    “可惜什么?”普利修下意识问道。

    “没什么,走吧,弥沙还在等我们,留守的确挺无趣的,但近来也并没有那么多事需要我们出面,这就是平纪元,相比用剑,这年头他们更习惯用笔来解决,你不习惯我能理解,别担心,你缺席的会议我都帮你打了圆场。”零一边说着一边踱着步朝远处走去。

    “这半年来,我总共拔剑七次,四次没能见血,说真的,我都快忘了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我倒是蛮希望出现动荡、战争、混乱什么的,再锋利的剑,若是常年被束之高阁,也会被时间所锈蚀,这种生活,你难道不觉得无趣吗?”普利修抬起右手,泛着紫光的剑刃倒映着他那冰冷的眼眸。

    零闻言不由停下了脚步,他沉默了许久道“若是无趣能换来和平,我倒是愿意永远过着无趣的生活。”

    ……

    第二年。

    “九席大人,或许我们该出门了。”

    “弥沙,这件事你去办吧,我实在没兴趣再和那群人打交道,说什么调查禁咒,你信不信,这件事到最后肯定又得不了了之,也不是第一次了,不是皇室的人就是教会的人,你随便去应付一下吧。”

    普利修越来越不愿意出去办事了,自他穿上这身灵袍之后,就仿佛被一张无比巨大的网给束缚住了手脚,他不能再随心所欲的拔剑,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在陪笑脸,所以他也很清楚,但凡涉及到禁咒的事件,议会即便去追查了也没用,即便知道了那人是谁也没用,很多时候,杀一个人容易,但杀人的同时不得罪人却很难。

    “可是……这次死了好几千人啊……”

    弥沙扎着金色的马尾,左侧刘海上别了一枚蝴蝶发夹,身高还不到普利修的肩膀,又瘦又小,即便是特定的星月灵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很宽松,但事实上她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

    她早在三年前达到了圣灵士境界,顺利得到了星月议会的承认,但因为十席各有助手,于是她只能担任一些闲职,直到两年前,上一任九席和他的助手因为某件事行踪不明,再也没有回过议会,普利修承接九席,她这才有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还能是什么,教会实验、镇压暴乱、一时失手,总之他们有的是借口,况且查不查得到还得两说,走个形式罢了,何必那么认真。”

    普利修打着哈欠,正了正他那顶有些可笑的睡帽,不耐烦的冲她挥了挥手。

    “可是……”

    “到底我是九席你是九席?没什么可是的,身为我的助手,你就该有助手的觉悟,我可不希望你只是作为一件装饰品呆在我身边,弥沙,不妨借这个机会证明一下你的价值,另外,以后别在我睡觉的时候擅自开门,我起床气很大的。”普利修右手一挥,劲风带上了房门,将弥沙挡在了屋外。

    “……我明白了,午餐已经替您备好了,啊,零队,您怎么来了,对了对了,上次向您借的书我快看完了,过几天就还您,那个……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弥沙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普利修不由翻了个白眼,重重的把脑袋埋回了枕头里,果不其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零那熟悉的问候声“阿修,在忙吗?”

    “忙着睡觉,别烦我。”

    “我只是来嘱咐你一句,这次你调查的禁咒事件,牵涉的势力很多,非常危险,千万要小心,另外,你大概不知道,弥沙和我聊天时,经常提起你,她说她想帮你,但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总是在刻意疏远她,或许你不清楚,星月议会的成员名单并非是一成不变的,如果她身为助手,却无法得到你的认可,那么她可能就需要重修了。”

    “有什么危险的,调查个鬼,都是做做样子罢了,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她活该重修,反正也没限制时间,她要是真的不行,我再接手也来得及。”

    “随你吧。”

    敲门声停下了,零也走了。

    普利修撇过头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着的那盆艾甘草,他已经受够了那些虚与尾蛇的任务,与其浪费时间去摆笑脸,倒不如多睡一会来的实在,再说了,弥沙好歹也是圣灵士,人族势力除了星月议会之外,即便三大帝国又有多少圣灵士,就算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对方难道还敢动星月议会的人?

    零总是这样思虑过头,管它呢。

    一天……

    两天……

    明黄色的灯光洒在普利修的脸庞,屋外夜色正浓,餐桌前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普利修耸了耸肩,用叉子插起一块有些烤焦的牛肉,盯着它良久才缓缓放入了嘴里。

    不得不说,除了焦味有些浓,略淡了一些之外,其实味道也还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如果不是因为弥沙拒绝了议会的安排,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做晚餐,那个女人未免太多管闲事了些,堂堂圣灵士居然喜欢做菜……

    虽然他必须得承认,弥沙做的饭菜比起眼前的焦肉片要强太多了。

    普利修随意吃了两口便放下了刀叉,他擦了擦嘴,微微后仰环顾着这件属于他的房子,上一任九席大概是一个很节约的人吧,屋子内除了必要的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但这还挺符合普利修品味的,只是这种安逸的生活他以前想都不会去想,倒不是他没钱,而是他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能够忍受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

    五天……

    十天……

    “弥沙她拒绝了议会的安排,这个女人就是自以为是,但要重新申请的话,我可不喜欢那套流程,你懂得,不介意我来串个门,蹭顿饭吧,嗯……呕……你平时就吃这玩意?”

    普利修毫不客气的从零的餐盘内挑走了一块看上去很像肉排的玩意,但刚嚼了两口他就被一股怪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这种感觉就好像吃了一大把的新鲜杂草,又涩又苦,甚至还有点泥土的味道。

    “九席大人,真是万分抱歉,这是我用纤香草和芸豆仿制的肉,还在试验阶段,可能味道上会有点欠缺,但我保证,它在其他方面绝对不会输给正常的肉类,甚至更胜一筹。”

    端坐在零身旁的女人神态平静,她披着星月灵袍,而内里却穿着短裙黑衫,虽然表示道歉,但眼里却没有半分歉意,她的眼神简直和零一模一样,平静到了某种令人不舒服的地步。

    “湾峡边境司月城,这是弥沙三天前给我的消息。”零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麻烦的女人。”

背叛之夜·破碎篇

    他看见了城中央耸立的十字架,铁锁捆缚着弥沙,她浑身**,仅以微弱的灵力抵挡着周身熊熊烈火,那群疯狂的邪教成员再她周围满口污言秽语,他们贬斥王权,侮辱星月议会,将弥沙称作下贱的王权走狗。m.www.uu234.netwww.uu234.net

    那是普利修第一次察觉到自己产生了名为愤怒的情绪,那一夜,司月城无一活口存留,包括那个号称掌握禁咒的教宗在内,总计一千五百六十三人,全都惨死于城内,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千刀万剐,以至于后来湾峡国想找个活口问话都无从下手。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是怎么被他们给抓住的,同为圣灵士,那个教宗比你强吗?就算他真的比你强,星月灵袍难道只是装饰品?”夜幕下,普利修脱下了自己的星月灵袍披在了弥沙身上,抱着她离开了遍地尸体的司月城。

    “他说知道禁咒的内幕,并且会协助我调查……我只是……只是想帮你做点事……”

    “……算了,我带你回去。”

    大概是槽点太多以至于无从说起,普利修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到,他对弥沙已经不再如最开始那样刻意疏远了,他渐渐接受了这个看上去十分柔弱,却在绝大多数时候都非常坚强的女人,或许她不够聪明,实力也谈不上有多厉害,但弥沙的存在恰好他和星月议会之间的隔阂。

    ……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第六年……

    普利修逐渐对这里产生了归属感,他会尝试着去理解三席那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会一脸无奈的被四席、五席拽着出去逛街买一些完全没用的东西,偶尔在零抽不开身的时候替他解决一些麻烦事,闲暇时替弥沙尝试菜肴,虽然动剑的次数越来越少,可这种悠闲的日子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直到他加入星月议会的第七年。

    阴沉的天空,浊云低垂,寒风肆虐,而位于高山之巅的星月议会却依旧是一片宁静之景,普利修仍记得自己正因为无聊而翻阅着一些书籍,弥沙则在一旁准备晚餐。

    一股焦糊的味道充斥了整个房间,普利修咳嗽了两声,放下手中的书籍,起身打开了窗户,但弥沙却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似得,依旧怔怔的出神。

    “你怎么了?”

    “啊,抱歉……我这就重做。”弥沙如梦初醒般的看向普利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手忙脚乱般的开始收拾那几乎被完全烧焦的菜肴。

    “因为零?别担心,他和议会高层理念分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普利修满不在乎的安慰着弥沙,他一直都知道零和议会高层在虚渊这件事上分歧很大,虽然不知为何听说今天争论尤为激烈,议会高层甚至开始讨论是否要将零驱逐出议会,但他不觉得湫会因为这种小事把零赶走。

    “……嗯。”弥沙神色不安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要是真担心他,过会我带你去他那串个门……小心!”

    砰!

    普利修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猛地将弥沙拽到身边,毫厘之间,数块巨石落在方才弥沙所站的位置,一时间烟尘四溢,他根本无法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敌袭?

    这看似最有可能性的猜测,却恰恰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还未等普利修看清周围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人站在了他的面前,熟悉的星月灵袍,熟悉的语调,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从容,一如当初,他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笑容。

    “阿修,很抱歉毁了你的屋子,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没事吧。”

    不知何时,那本该笼罩整片山顶的结界已经破碎消失了,目之所及尽是废墟,寒风呼啸如刀割面,冰雨凄厉似锥刺骨,方才还一片宁静的星月议会,已然是天翻地覆。

    冰冷的雨水转眼将两人全身淋透,普利修将头发尽数撩到脑后,沉默着打量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并未开口,但一向和零关系熟络的弥沙却率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眼前这令人心惊的一幕。

    “零……这是怎么回事?”

    “九席!杀了他!”

    杀了他!?

    杀?

    这个字眼令弥沙为之一惊,她不敢置信的将目光投向了零的身后,开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最近半个月以来和他们一起留守的议会司法执行官之一,亚摩斯大人,可眼前这位哪里还有平日里刻板严肃的样子,他半跪在地上,双手勉强撑着地面,锋利的白骨刺穿了膝盖,鲜血如注,面色更是白的吓人。

    “零,你到底干了什么?”

    普利修死死盯着零的眼睛,竭尽所能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但……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看不到。

    零目光低垂,缓缓把手放了下来,嘴角浮现出一抹也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笑容,他平静的说道“我曾经说过,如果星月议会的主旨是正确的,如果这种无趣的生活能带来和平,减少纷争,我可以永远过这种生活,但它不能。”

    “这不是你擅闯议事厅屠杀高层的理由!你有考虑过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后果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会给议会惹上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湫有多重视你……为什么要背叛……”亚摩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质问着零,可他甚至没有余力去给伤口止血。

    “背叛?是我背叛了你们吗,不,或许是你们背叛了我才对,像你们这种鼠目寸光之辈,最终只会变成折断我脚腕的秤砣,星月议会,可笑又可悲的存在,你知道为什么湫近年来留在灵宛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吗?因为他和我都明白,想要改变议会根深蒂固的腐烂枷锁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不同的是,他身为守护者,只能选择放任,而我可以选择离开,看看这个地方,多么安全舒适,常年躲在结界下的你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节,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将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

    “你……咳咳……”

    亚摩斯再也说不出半句话,他仰天瘫倒在地面,不断的喘着粗气,冰冷的雨水打在他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深入骨髓的痛楚令他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除却被欺骗和背叛的愤怒之外,他的心底便只剩下了不愿承认的恐惧,没错,身为星月议会司法执行官的他,对零产生了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

    无法伤及对方分毫,任何咒术……是任何……

    零就如同完美洞悉了他的所有手段一般,被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羞辱,即便他清楚圣灵士与禁灵士差距颇大,清楚零的实力深不可测,但他未曾想过这其中的差距竟然大到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议会十席除却少数几人之外,都有另一重的身份,这里基本等于空壳,眼下除了九席普利修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对零造成威胁。

    “躲远一些。”

    普利修对着身旁的弥沙说了一句,随后他一步步走到零的面前,许久未曾见血的利刃散发着妖异的紫光,轻轻鸣蝉,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最不愿意对敌的人是零,但他心底最期待的对手也是零,而今天他显然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阿修,你的剑只有在毫无负担的情况下才是最锋利的,而现在的你,剑早已经钝了,这种纯粹基于责任感而挥动的剑是伤不到我的,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如你这般的天才,陪着星月议会这些顽固不化的废物烂在这里,跟我走,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让你的境界更上一层,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零再度冲阿修伸出了手。

    “如果是六年前的我,也许真的会跟你走也说不定,至于现在,零,身为朋友,我不可能杀你,但今天你走不了,既然你不愿意向我解释,那就跟湫去解释吧。”普利修迅速将自己状态调整至最佳,恐怖的灵压隐而不发,但他四周的地面却已经开始因为这无形的压力而微微晃动,蛛网般的裂纹逐渐朝零蔓延而去。

    “朋友?阿修,我很失望啊。”零轻笑着。

    几乎是一瞬间,灵阵成型,剑刃逆斩,淋漓鲜血溅了普利修一身,一朵微弱的小火球慢悠悠的撞在他身上,眨眼便被其灵压所湮灭……

    “真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呢,居然能冲破我的幻术。”零不禁有些诧异,区区圣灵士居然能凭借意志在最后一秒摆脱控制,否则普利修不死也会因此重伤,圣灵士的全力一击可不是开玩笑的。

    “……怎么会……我明明……”

    普利修神色呆滞的盯着面前的弥沙,断线的血色玉珠沿着红线滑落,啪嗒,滴在地上化作一朵艳丽的血红花朵,一滴,两滴,弥沙无神的注视着前方,也不知是在看普利修还是在看零,只是她的眼中再也没有了任何情绪,血或许仍是热的,心却已经冷了。

    那夜,星月议会十三名外族高层人员惨死,而人族除了死在普利修手上的弥沙之外,再无一人死亡,普利修终归没能拦下零,就如同亚摩斯一样,而愤怒的情绪更是令他很快就倒在了零的脚下,毫无还手之力……

满盘皆输·破碎篇

    另一边的战局远比萧殊这儿要激烈的多,或许仅用激烈都不足以形容了,简直堪称炼狱,一方面,铺天盖地的咒术如暴雨般追击着零的身影,另一方面,开启心魂领域的杰拉德攻势亦如狂涛骇浪,一重更盛一重,而最为可怕的是,这些咒术看似密集的不分敌我,但在三名禁灵士妙至毫巅的引导下,它们甚至连杰拉德的衣角都没有擦到过。m.www.uu234.net顶 点 X 23 U S

    双方配合一环接一环,根本不给零一丝喘息的余地,但也正因如此,这四人越打越是心惊,从头到尾零根本没有闪躲过,所有的咒术皆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杰拉德的剑也完全没伤到过零。

    整整十分钟!

    境界稍低的灵士或许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像他们这种立于灵道巅峰的人,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战况,零对空间咒术掌握的再纯熟,也不可能加持整整十分钟不间断,换言之,这十分钟内零是处于一种几乎不败的境地,而最可怕的是,零还未曾真正出手过……

    正当四人一边思索破解之法,一边维持攻势之际,薇薇安却忽然笑了,因为她看到零朝后退了,而这一退,零的身后乍现三道空间裂缝,一缕白发飘落,瞬间便咒术吞没。

    “零!你该偿罪了!”

    “永别了,零。”

    “死吧!”

    “零,我还以为你能永远保持这种状态,看来也不过如此,死吧。”

    哪怕最细微的变化也逃不过这四人的眼睛,方才那三道转瞬即逝的空间裂缝足以说明零已经无法再继续维持空间咒术了,或许机会只有一瞬间,但对他们而言已经足够了!

    空间咒术失效的刹那,零先一步与杰拉德拉开了距离,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尽可能远离了守神结界所处的位置,背靠四方结界,直至退无可退,但下一秒,杰拉德便以雷霆之势追上了他,巨剑挥落,磅礴灵力化作一道半月灵刃斜斩而来,其身侧两旁的九道金色锁链却更快一步,尖锐棱锥如同捕食的毒蛇,对准了零的四肢和五脏刺去。

    噗呲……鲜血迸溅……

    九道锁链瞬间将零全身束缚的结结实实,鲜血霎时染红了锁链,零体内的极阴灵力顺着九个血洞狂涌而出,缚龙之名可不是虚谈,连成年龙族被其缠上也无法挣脱,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灵力流逝殆尽。

    可即便如此,零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不,不是他不想动,而是根本动不了,空方才还在奇怪,为何只有一道缚龙锁跟了上去,直到他将目光投向薇薇安和西莉亚才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两人竟是完全不顾议会禁令,联手突破了零的大脑封闭术,强行施展操魂术。

    可问题在于……她们到底是怎么拿到的媒介!?

    操魂术不属于七种灵力咒术的范畴,它甚至已经超出了精神类咒术的范畴,是一种更类似于诅咒的禁法,其具体的练习方式早已失传,但星月议会内部却有着相关的记载,不过只对十席及更上层的人员开放,因为此法过于邪异诡谲且副作用很夸张,修习难度又十分之大,加上议会的明令禁止,鲜有人会去翻阅。

    空之所以知道此法,便是因为零曾经创造大脑封闭术的时候提及了这个咒术,若说大脑封闭术可以防御这个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精神控制,那么操魂术就是那最后的百分之一,这倒不是零所创造的咒术有缺陷,而是操魂术根本无从抵御,它的施展条件十分简单,施术者只要取得对方身体的一部分,哪怕只是一根头发也可以,便可以借助操魂术强行突破一切精神类抵御咒术。

    以自身魂魄为剑,进入对方的心神,若是能将对方心神斩杀,对方虽不会因此而死,但他将终生无法摆脱施术者的控制,无从反抗,无从抵御,这种咒术一旦被心术不正的禁灵士所掌握,他甚至可以轻而易举的收服圣灵士为己所用,而且还不需要担心对方背叛。

    其在禁咒危险程度中也是名列前茅,但因为修习难度实在太大,成功率也没有什么保障,外界很快就失传了,故此并没有禁咒灵谕那般恶名昭著,不过若单论效率的话它却是完胜灵谕,毕竟灵谕需要的是对方放下警惕,甚至放开心神才能施咒,而操魂术就简单粗暴的多了,只需要一个媒介,以及你自身足够强大的魂力便足以施咒了,当然了,成功与否是另一回事。

    星月议会并非只有零会使用空间咒术,同为十席的薇薇安和西莉亚也精于此道,零空间咒术失效的瞬间,那一缕白发便落到了这两人手中。

    “空,干扰她们施咒!”

    不等空回答,鬼已经冲出了守神结界,其速度之快甚至令周遭空间都为之撕裂,鬼已将自身逼至极限,空此刻也顾不得自身状态如何了,双手结印,直接将维持守神结界的灵力尽数吸纳,灵阵成型的刹那,一张赤红色的弓箭悬在了他的身前,空缓缓拉开弓弦,磅礴灵力汇聚化作一支红晶长箭,而下一秒熊熊烈焰便彻底吞没了空,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抵御了,可那握弓搭箭的手却连抖都不曾抖一下。

    幽魂谁都可以死,唯独零不行!

    “诅咒的面具,振翅,万象,苍火铁蹄下的骸骨,吾冠以术者之名,落星!”

    箭脱离弓弦的瞬间,仅仅气旋便掀起了遮天蔽日的火焰风暴,而在这风眼正中心的位置,一道红芒乍闪而逝,朝着薇薇安和西莉亚激射而去,恐怖的余劲在地面留下了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空,我不去找你算账,你反倒开始得寸进尺了,断空!”

    尼亚冷笑了一声,独自挡在了薇薇安和西莉亚的身前,面对声势浩大的落星箭,他不急不缓的轻轻抬手,眼前的空间仿佛被冻结了似得,凝作一面足有百丈高的透明壁垒,两者相交的刹那,余波激荡化作一片火海,足以分金裂石的气劲席卷开来,生生将周遭的地面都给刮下去十多米之深。

    断空破碎,可结界后的三人却是毫发无伤,尼亚仅凭舍弃吟唱的断空就轻而易举抵挡住了空全力施为下的九阶咒术落星,两人在灵法造诣上的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嗯?该死!”

    尼亚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刚才还在吟唱施咒的薇薇安和西莉亚不约而同的没了声音,种种细节在他的脑海中重现,他猛然间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

    “哈哈哈哈,尼亚大人,想不到您也会被这种小伎俩给骗到,哈哈哈哈……”

    空大笑着瘫倒在了地上,落星箭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尼亚身为二席太过高傲和自负了,他势必不会将自己的咒术放在眼里,至于西莉亚和薇薇安根本没有余力来注意自己,空赌的就是这一点,隐藏在落星箭之下的精神咒术,区区五阶的禁言术,却让这三位禁灵士同时着了道,如果尼亚稍微再谨慎一些,如果薇薇安和西莉亚其中一人能空出手来的话,空根本没有任何机会,但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一步错,满盘皆输!

    操魂术因为这短短一两秒的吟唱中断而失败了,薇薇安和西莉亚站定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冷汗雨如,两人不约而同的瞪了尼亚一眼,却半句话也没说,随即双手结印,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倒不是因为禁言术的关系,而是操魂术中断,可两人近乎三成以上的神魂还留在零的体内,若再出差错,恐遭反噬。

    失去了操魂术的控制,零嘴角轻扬,鬼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他身前,毫厘之间挡下了半月灵刃,察觉到零情况不妙的瞬间,鬼催动了九成以上虚晶石的力量,他速度甚至超越了普利修,短短数百米的距离,连眨眼的功夫都不需要,完全是一瞬间。

    不过这对鬼而言也不好受,过度催动虚晶石的力量,令他全身血气蒸腾,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逐渐被某种东西所吞噬,眼前的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力量,源源不断的力量正在涌出来,他很清楚自己体内的虚晶石似乎失控了!

    这种状态非常不妙,八成虚晶石的力量是他能够控制的极限,但现在……

    “这就是你研究的虚晶石所造出来的怪物吗?看来你养的狗还挺忠心的,和你这个主人可不太像,你以为他挡得住我吗?”

    杰拉德根本没有把鬼放在眼里,神渊灵武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近乎无解的战斗经验,恐怖的身体素质以及怪物般的反应速度,加上磅礴如海的灵力支撑,鬼一时间完全落于了下风,哪怕有虚晶石的力量支持,他依旧只能勉强防守,眨眼间,全身已是伤痕累累,单凭灵力凝成的护盾根本无法抵挡杰拉德手中的巨剑。

    “差距……这就是神渊和半步神渊之间的差距吗?空还跟我吹了半天,说什么虚晶石能弥补这其中的差距,哈哈哈哈……想想也是,空有力量却无法完美控制的话和稚童舞锤有什么区别……就让我好好体会一下,神渊灵武到底强在哪!?”鬼双手交错,牢牢架住了剑刃,愈演愈烈的战意令他全然忘记了什么叫做害怕。

    鬼没注意到的是,不远处尼亚的面色异常难堪,这种低级失误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但眼下再去懊悔或把怒火发泄在空身上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绝不能让零就此缓过神来,必须速战速决!

理念之差·破碎篇

    “看来这些年的安逸生活,令你退步了不少。顶 点 X 23 U S”

    零仅仅瞥了杰拉德一眼,浩瀚如海的极阴灵力霎时将他整个人压的半跪在了地上,鬼见状心中不由一阵悚然,即便零的目标是杰拉德,可他依旧浑身发寒,不是畏惧,而是字面意义上的发寒,寒冷至极,哪怕他以灵力护住了全身,却依旧能感觉到寒意逐渐渗入,如同置身海底一般,任你如何挣扎都难以浮出水面。

    这怎么可能!?

    杰拉德单手拄着巨剑,极为勉强的支撑着身体,但这恐怖的压力却一重高过一重,原本环绕在周身的灵焰几乎被压回了体内,这对于杰拉德来说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单凭灵力压制住一位神渊灵武,这比零维持十分钟的空间咒术还要夸张,一般来说只有双方境界相差过大,比如禁灵士单凭灵力压制住灵导士,那种情况才算比较正常。

    可眼下算是怎么回事?

    “尼亚阁下,偷袭可不是一个好习惯,您在害怕吗?”

    五头炎龙嘶吼着朝零冲去,还未接近便被一股莫须有的力量死死禁锢在了虚空之中,任由它们如何挣扎都毫无用处,零微微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尼亚,那人脸上满是错愕,紧张以及那试图隐藏却又无法压抑的畏惧。

    零眼神几度变幻,终是化为了平静,他轻声道“诸君,我所期望的世界是一个不用再害怕死亡的世界,所有人都能够简单平等的生活,没有阶级之分,没有国界之分,更没有虚渊,外魔的威胁,也许你们会觉得这不过是异想天开,亦或是我为自己找的借口,但我只想告诉你们,我零从未背叛过任何人……言尽于此。”

    说罢,零右手虚握,那五条炎龙竟是被当场捏爆,散作漫天火星,尼亚面沉如水,手中法杖几度举起又缓缓放下,星月十席中的四人居然奈何不了区区一个前任八席,说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何况此前还一直有传言称零离死不远了,可眼下这一幕,单凭灵力压制杰拉德,徒手捏爆九阶炎龙,难道就是所谓的离死不远?

    “我当你为何不出手,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消化天狐的灵力,但你也别当我是傻子,天狐的灵力即便是你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完美控制,放了薇薇安和西莉亚,今天到此为止,否则……”

    尼亚手持法杖轻点虚空,左手迅速结印,晦涩繁奥的灵阵自他身前升起,此为术名为破界曲境,乃是自零叛逃星月议会后,首席所创的咒术,主要为了应对各种极端事件,所有星月议会的人族成员皆立下了契约,但凡感召,便可同时施咒连接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求援的咒术。

    零没有反驳,他右手轻点眉心,低吟着什么咒术,随即朝外一引,两颗莹白色的光球自他眉心脱出的瞬间便逃也似得飞向了薇薇安和西莉亚,零见状不由笑道“操魂术虽然诡异玄妙,但其限制颇多,其实单论魂力,你们两人加起来也奈何不了我,若非空阻了你们一阻,摄出两位禁灵士的神魂还真要费上我一番手脚。”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一向话多的西莉亚,腹黑的薇薇安这一次却没有反驳他,两人放下了结印的双手,相视一叹,薇薇安低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去吧。”西莉亚失神的应和着。

    “好……先回去。”

    这两人一反常态的表现全被尼亚看在眼里,他虽觉得有些不对劲,可眼下也不是多问的时候,现今湫不知所踪,他身为二席绝不能被情绪影响自身的判断,与其继续和零纠缠,倒不如先回去从长计议才是上策。

    失去了灵力压制,杰拉德缓缓起身,他沉声道“不管你到底出于什么理由,你屠杀高层的事实不会改变,你千魂喂虚的事实也不会改变,零,你该明白的,血债终需血偿。”

    “我会偿还的,但不是现在,与其费劲心思对付我,不如想想怎么解决虚魔出世,你们立于人族顶端,享受荣耀和地位的同时,难道不该负起相应的责任吗?还是说,你们星月议会连我一手创立的幽魂都不如?”零平静的说道。

    “不需要你提醒,零,你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我等着看你输的那天,我等着看你后悔的表情。”

    杰拉德收起巨剑,一步步朝后退去,眼下的零到底有多恐怖,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单单天狐的灵力就足以令在场众人束手无策,更别提零那渊博如海的咒术储备了,换言之,如果零真要下杀手,刚才那个瞬间,他杰拉德,薇薇安和西莉亚即便不死也好不到哪去,硬拼显然不现实的,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阿修……

    “我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零右手搭在鬼的肩头,稳稳的扶住了他,鬼身子一僵,转过头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九成以上果然不是很舒服,到底不是属于我自己的力量,要是早一点突破神渊灵武就好了,才帮了这么点忙,抱歉了。”

    “足够了,接下来几天,你好好休息吧。”

    零眼神柔和了许多,他将自身灵力缓缓渡入鬼的体内,很快就寻到了那嵌在心脏右侧血肉之中的虚晶石,封印并未松动,可二者的融合程度却近乎达到了百分之百,眼下零已经知道了这些虚魂的本质,他很清楚这种程度的封印远不足以隔绝虚魂对鬼的影响,若非鬼本身实力足够强大,恐怕早就像墨玲儿一样被吞噬了。

    “哈……看样子不太妙啊。”

    鬼面色铁青,无法压抑的灵力四散爆冲,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的侵蚀着自己的理智,自从上一次失控后,他已经下意识避免催动虚晶石力量了,随着两者的融合程度日益提高,他愈发感觉不妙,本打算让空好好检查一番,可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晚了。

    “我在,不会有事的,放松。”

    极阴灵力以一种极为柔和的方式缓缓渗入鬼的体内,但迫于双方融合度过高的关系,零只能将鬼体内的灵核单独隔绝开来,并通过精神咒术引导鬼的意识陷入梦境,做完这一切后,鬼只说了声抱歉便昏迷了过去,原本狰狞的表情也逐渐放松了下来,零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

    十八年前。

    清冷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日暴雨使得街边满是积水,泥泞不堪,两旁的店铺大多已经倒闭关门,这些位于边境的城镇总是脆弱不堪,只要发生天灾**,一切都会瞬间崩塌,大量民众流离失所,逃的逃,死的死,所谓的救援根本就不存在,连卫兵们都害怕被传染疫病,更何况贵族老爷了。

    “应该是灰斑病,鼠类率先感染,通过跳蚤叮咬传染给了人,这种小地方疫情扩散的很快,周边城市已经戒严了,根本不允许流民进入,估计是研究不出什么治疗的办法,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灰斑病很久之前也有过案例,据传最先得灰斑病的是一名海上的水手,发现之后,各地禁制船员上岸,但凡出过海的人都被要求隔离,只可惜,船上的老鼠却通行无阻的上了岸,这才导致灰斑病传上了陆地。”

    空瞥了一眼身后那已经痛苦死去的一家三口,零沉默的注视着窗外的大雨,片刻后,他起身撑伞步入了大雨之中。

    “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无主荒地,人全都死了之后,应该会有灵法士来善后,这种疾病一旦传开去,对任何国家都是无法想像的灾难,尽可能减少损失,遏制疫情扩散是最正确的做法,没有感染的人大多逃命去了,剩下的人恐怕都已经感染了灰斑病,自暴自弃了,您开口的话,他不会拒绝的,毕竟这种小地方没有人会在乎,等到这里的人都死绝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零忽然停下了脚步,瓢泼大雨中,两人就这么站在清冷的街道中央,空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道“人性之恶,失去法度规则后,人与野兽并无区别,而绝望是恶最佳的养分,若说有地狱的话,那么半个月前,这里就是地狱。”

    “你觉得这种景象星月议会能看得到吗?高层能看到吗?湫能看到吗?身着星月灵袍,享受着各国最高待遇的他们会在乎这些人的死活吗?”零轻声反问道。

    “……我不清楚。”

    “不必否认,其实连你也不在乎,对吗?现今人族堪称数量最多的种群,优胜劣汰也是理所当然,我并不反对,但我无法认同的是出身决定一切这种似乎被默认的规则,绝大多数人,甚至连参与优胜劣汰的资格都没有,世袭制度,贵族精英教育,一环接着一环的枷锁套在民众的脖子上,又有几人能凭借一己之力挣脱牢笼,打破现状?”

    零将手中的伞随手丢在了脚边,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空,你淋过雨吗?”

    空被问的一愣,他盯着零在雨中渐渐远去的身影突然间明白了过来,他低头看了眼手中的伞,心中五味杂陈,天雨尚能撑伞遮蔽,可若是天灾,又有谁能独善其身,眼前灾祸何尝不是未来的写照。

    不淋雨,怎知淋雨者寒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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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介绍:
求而不得,人生多苦,兵戈不止,争斗不休,善恶难分,对错难断,天道不公,何解?萧殊言:持一剑,秉一心。落道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落道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落道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