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4章 将来全都拉清单
庞胜德眼中犹疑不定,庞家忠诚于纳兰家,更多的是忠诚于纳兰文若,纳兰文若不在了,就是遵从纳兰文若的遗言,也就是忠诚于纳兰子冉。
更何况,仇虽然不能报,但并不等于心中没有仇恨。
不管从哪方面讲,庞家人都会坚决站在纳兰子建对立面,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
以纳兰子建心狠手辣的心性,绝对不会因为不找他报仇就放过庞家人,他太了解这个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一切阻挡他的人都会被彻底铲除,绝不会有任何怜悯之情,庞胜招和庞胜义的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想到这些,心中升起一股不忿的悲凉,庞家几代人为纳兰家鞠躬尽瘁,却是这样的下场。
如果自己的死能化解一切到无所谓,但是即便自己死了有没用,父亲在纳兰家的威望才是他对庞家人下手的根本原因。
还有庞家的子子孙孙,如果父亲和自己都不在了,他们该有怎么样的下场,他会看在几代人的情义上善待他们,还是会斩草除根,不得而知。
想到这些,掐着左丘的手慢慢松了开来。
“你真能救庞家人”?
左丘深吸一口气,缓过气来,剧烈的咳嗽。
良久之后缓缓道:“你们都小看了纳兰子建,他的野心不是你们能理解的,只要有我在,就能打乱他的布局,他就无法从容的除掉你们父子”。
庞胜德目光闪烁,“二爷哪怕明知道他走后纳兰家会有一场惊天内斗,但依然会在这之前不遗余力的除掉陆山民这个心腹大患,没有了陆山民这棵大树,你有什么牌可打”?
左丘反问道:,“如果一开始就是这样一局死棋,你认为我会傻到来下这局棋吗”?
庞胜德紧紧盯着左丘眼睛,“我实在想不出陆山民有什么胜算,哪怕一丝也没有”。
左丘揉了揉胸口,“这一点,我无可奉告”。
庞胜德缓缓转身,“你们这些读书人读的是圣贤书,但最不讲信义的恰恰是你们这帮人”。
“不要以为纳兰子建是这样的人,就把所有人都看成一样”。
“但愿如此”。
直到庞胜德消失在黑夜中,左丘绷紧的神经才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无力。
缓缓的点燃一根烟压压惊,就在刚才,他切实的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是那么的近,只要庞胜德手上稍微一用力,这颗脑袋就不在脖子上了。
不禁苦笑一声,人人都在走钢丝,一个不慎,满盘皆输。
抬起头望向清冷的夜空,放开喉咙骂道:“狗日的小白脸,还真是‘各安天命’,老子差点就被掐死了也不出来,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怀疑到老子头上,我左丘行得正站得直,现在该知道老子是清白的了吧”。
“你还真沉得住气,老子差点就死在那个老家伙手里,老子要是死了,你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你以为陆山民会放过你,你会和陆山民成为生生世世的死仇”。
左丘对着空气喋喋不休的谩骂,“你怀疑我不要紧,还挑拨陆山民怀疑我,长得好看的女人最狠毒,长得好看的男人更他娘的狠毒”。
“真他娘的够狠,还真下得了手,逼完大伯逼二伯,还差点害死老子,你早晚断子绝孙”。
“把我也当成了鱼饵”?“你他娘的钓的鱼呢”?“老子就是个穷酸秀才破落户,你以为像你一样有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弯弯绕吗”?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哦,对了,你自己也说过你不是君子”。
小巷不远处,一道低矮的围墙背后,一个全身裹着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两个鼻孔的人背靠在围墙上,仔细的听着左丘的谩骂,看不出任何表情。
左丘那么容易死就不是左丘了,所以他不是来救左丘的,而是来看戏的,想看看在陆山民一方所有人都不在的情况下,会有谁来救他。
但可惜的是在最后关头也没等到人,同时也有一丝庆幸,还好没有人来,仔细想想又有些后怕,左丘要是今晚真死了,事情还真有些难办。
左丘呸了一声,吐了一口水,对着空气喊道:“回去告诉他,再有下次,老子不陪他玩儿了”。
说着起身拍了拍屁股,茫然的看着四周,“他娘的,该去哪里呢”。
小巷的另一头,一个带着面具的老人负手而立,松了口气,喃喃道:“还好忍住没有出手”。
.........
.........
山水印象小区,小超市外面拉起了一圈警戒线。
季铁军和马鞍山在外围并肩而立。
“你怎么看”?
马鞍山的一双鹰眼直直盯着惨不忍睹的场面,“小区保安被打晕掉了包,监控视频缺了半个小时,一般的犯罪分子做不到。二十五楼住的人叫左丘,纳兰家现任董事长的第一智囊,门从外面被打开,是破门而入,家里财物被洗劫一空,伪造成入室抢劫。超市老板叫蓝波,大半年前到的这个小区,地板砖下面埋了炸弹,显然是在大半年前就做好了准备,他不是普通人”。
“所以呢”?
“左丘、纳兰家、守候在这里半年的超市老板,这事儿跟陆山民脱不了关系”。
“脱不了关系是什么关系,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季铁军笑了笑。
马鞍山冷冷一笑,“纵容双方火拼,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吗”?
“打住”,季铁军笑道:“这么大一顶帽子我可戴不上”。
说着点燃一根烟,“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你在江州查到的情况了吧”。
马鞍山看着血腥的场面,再回头看着季铁军似笑非笑的眼神,没有说话。
季铁军呵呵一笑,“还是信不过我”?
季铁军弹了弹烟灰,淡淡道:“那我就先抛砖引玉,你在衡量一下该不该相信我。先从当年的事情说起,陆山民来到天京后,我再次调阅了当年的档案,当年的刑侦技术和法医水平很有限,忽略了几个细节。尸检报告上对陈素尸体的描述有
些奇怪”。
马鞍山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目不转睛的盯着季铁军。
季铁军淡淡道:“尸检报告上陈素的死因是额头遭受到重击,我看过当时的照片,额骨确实有破裂迹象。但奇怪的是她的耳鼻并没有血迹”。
马鞍山眉头一拧,很快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头部是血液集中的地方,额头遭受到如此大的重击,血液受到巨大的压力,必然会七窍流血,没有流血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在遭受重击之前就已经死了,血液不再流动,自然就不会流血。
“她在遭到袭击前就已经死了”!
季铁军点了点头,“很有可能”。
马鞍山眉头皱得更深,“如果是这样,那当年的事情还有隐情”。
“可惜啊,过去二十多年,尸体没了,现场没了,只有一堆冷冰冰材料”。
“陆晨龙的尸体呢”?马鞍山脱口而出。
季铁军疑惑的看着马鞍山,“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也就是说看不清面目”?马鞍山冷冷问道。
季铁军笑了笑,“你不会怀疑陆晨龙的尸体是假的吧,当年虽然没有dna鉴别技术,但指纹验证还是有的,而且身高体型都没错,左臂的纹身也是最好的证明”。
马鞍山转过头,淡淡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你亲眼见过所谓的‘影子’和‘戮影’两方,正如你说的那样,是一群超乎想象的武道高手,但无论任何时代,这些所谓的高手在国家力量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他们的存在必然依附于某些权贵”。
“所以你一直不敢动,连向上级反映的勇气都没有”。马鞍山不无嘲讽的说道。
季铁军没有在意马鞍山的嘲讽,轻轻一笑,“怎么反映?反映什么?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证据呢”?
季铁军无奈的苦笑一声,“没有一出手就必杀的确凿证据,今天反映上去,明天我俩就得卷铺盖走人。这些个暗中的组织,鬼知道他们的触角伸到了哪里,没有必然的把握,人家轻轻一个反扑,你我这样的人就会飞灰湮灭”。
说着拍了拍马鞍山的肩膀,“什么是好警察?能够抓住犯罪分子的才是好警察。要想抓住犯罪分子,首先得保证我们还是警察,否则脱掉这身皮,你我就是别人的盘中餐,何谈除暴安良”。
“总之,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的才是好猫,马科长,你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
马鞍山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一个警察”。
季铁军笑了笑,“别以为警察好当,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份职业,想做好都不容易”。
马鞍山没有和季铁军再辩论什么才是个好警察,问道:“东海、天京,说不定还有江州,连续出了这么多事,死了这么多人,你就打算这么看下去”。
季铁军看着那些完全无法拼接上的尸体,喃喃道:“当然得查,能查出多少是多少,别看现在闹得欢,将来全都得拉清单”。
第1065章 这么牛逼的一天
“有没有猜想过,影子会是谁”?季铁军问道。
“能够对付陆晨龙,搬倒金家,一己之力把薛家扶成一地首富,还能养得起那么多武道高手,这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有这种能力的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这么快就学会转弯抹角了”?季铁军笑了笑,“为什么不干脆说天京的四大家族最可疑”。
“这可是你说的”。马鞍山一双鹰眼半眯着看着季铁军。
“如果真是他们中的一个,你打算怎么办”?
马鞍山闭口不言。
季铁军笑了笑,“你不说,是因为还不够相信我,害怕被我灭口吗?”“呵呵,”季铁军笑着摇了摇头,“你啊,现学现用,可惜学得不像,哪怕你不明说,我也知道你会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怎么说呢,你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如果我真是影子的人,如果真被你说中了,明天你死不死不知道,但在天京肯定是呆不下去了”。
说着又问道:“要不我们打个赌,就赌你明天还是不是警察”?
马鞍山冷冷的看着季铁军,“你真的不像个警察”。
季铁军圆圆的脸轻轻一笑,“警察除了规矩之外,还得多了解了解人心,毕竟犯罪分子也是人,而且在证据确凿之前,他们顶多只能叫有犯罪嫌疑”。“所以你漏掉了另外一种可能,知道国外的邪教吗?”说着顿了顿,“当然,他们可能会认为那是一种理想”。
马鞍山眉头微微皱了皱,“不管是什么,这种见不得光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
季铁军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当年在发生袭击之前陈素就已经死了,那么陆晨龙很可能在死之前就开始了布局,只不过这个局在二十年后才开始启动,以至于身在局中的人都忘了这件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局中。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身处这个局中的人恐怕都有些措手不及,试想一下,谁会想到过去二十年的事情会突然成为一个导火索呢,等反应过来应对的时候,恐怕都有些手忙脚乱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陆晨龙也太恐怖了吧”。马鞍山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季铁军笑了笑,“他当年名动京城的时候我还是个小警察,我是亲眼见到他有多恐怖,这样的人再恐怖一点也不足为奇”。
“如果我是他,不会让儿子再走上这么一条不归路”。
“所以你不是他,有的人天生就自信,不仅对自己自信,对自己的儿子也自信”。说着指了指自己,“我就坚信我的儿子一定比我强”。
“我是女儿”。马鞍山淡淡道。
“哦,难怪”。
马鞍山眉头微微皱了皱,“所以你冷眼旁观,等着那些手忙脚乱的人露出马脚”。
季铁军老神在在的点了点头,“警察跟猎人很像,对待猎物一定要有耐心”。
“那你抓住马脚了吗”?马鞍山冷笑了一声。
“影子无影无踪,对付这种猎物得更有耐心”。
“但是你却偏偏把我这个没耐心的调到了天京”。
季铁军扔掉烟头,笑了笑,“我和你一样,没几个信得过的人。”说着又笑了笑,“但也不一样,我信得过你”。
这个时候一个民警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女士高跟鞋。
“局长,这应该就是二十五楼男扮女装逃跑那人留下的”。
季铁军和马鞍山同时盯着这双大红色的高跟鞋,皆是沉默不语。
半晌过后,季铁军接过高跟鞋,对那位民警说道,“辛苦了”。
说完将高跟鞋递给了马鞍山,“马科长,交给你处理”。
马鞍山皱了皱眉,伸手接了过来。
季铁军笑了笑,“找到那个左丘或许可以问道某些线索,但是,找与不找,全凭你拿主意”。
马鞍山沉默了半晌,随手将高跟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季铁军拍了拍马鞍山肩膀,“有长进”。
接着又一脸苦逼的说道,:“这个报告恐怕不好写,就交给你了”。
马鞍山难得笑了笑,“你不怕我写砸”?
季铁军笑呵呵的看着马鞍山,“你也会笑”?
马鞍山立马收起笑容,恢复了之前不冷不热的表情。
季铁军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吧,报告还是我自己来写比较稳妥”。
.........
.........
楚天凌挂完电话,久久没有说话,纳兰振山也没开口问。
寂静的气氛有些压抑。
“二爷,他跑掉了”。良久之后,楚天凌开口说道。
“哦”。纳兰振山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脸上表情和他的语气一样平淡。
楚天凌很是意外,他更希望纳兰振山发一通火,越是冷淡越让他心里有些慌乱。
“二爷,跑了就跑了,拿下陆山民,他也只是无源之水,翻不起大浪”。
纳兰振山莫名的露出一抹轻松的微笑,让楚天凌更加摸不清头脑。
“二爷,你别吓我”。
纳兰振山微微的摇了摇头,呵呵一笑,“在此之前,我还以为至少在我生前能控制住局面,现在我才明白,即便我一直活下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是做垂死挣扎而已”。
说着看着楚天凌的眼睛,“楚爷,我从来都没逃出过子建的算计”。
“二爷,子建是在故意激你,你千万别上当”。
纳兰振山苦笑一声,“断臂求生,我就是那条手臂,子建啊,你真是老爷子的好孙子啊,有智慧,有魄力,也够狠心”。
楚天凌心一直往下沉,他从纳兰振山身上看到一股洒脱,但,是一种绝望之后的洒脱,这种洒脱很致命,之前凭着一股倔强的劲头死死憋住最后一口气,现在这口气散落了,是一个很不好的兆头。
“二爷,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子冉还需要你,纳兰家还需要你,哪怕就是子建要破而后立,你刚才不是说,也要除掉陆山民这个后患吗”。楚天凌急忙说道,想再次唤醒纳兰振山的斗志。
纳兰振山起身,笑了笑,朝着二楼卧室走去,身上有一股当年意气风发的气质,但楚天凌知道,这只不过是回光返照。
他能感觉到纳兰振山的笑容中的悲壮,就像是慷慨就义一般。
“二爷”?
纳兰振山停了停脚步,“明天召开董事会,趁陆山民重伤群龙无首,好好打一仗”。
“二爷?我不明白”!楚天凌脑袋有些混乱。
纳兰振山回头笑了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明白”。
........
.........
这一夜,注定是很多人的无眠之夜。
张青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迷迷糊糊摸到手机一看,是公司总经理打来的,立马清醒了过来,接通电话还没来得及说话,里面传来一阵不容置疑的声音,“半个小时内召集财务部所有人员到公司,迟到一分钟明天卷铺盖走人”。
张青脑袋发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不敢有丝毫停留,一边胡乱的穿衣往外跑,一边不停的打电话,把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了自己的下属。
那位平时平易近人很好相处的老总从来没说过狠话,他并不觉得深更半夜是在跟他开玩笑。
开着车一路闯过七八个红灯,刚好踩到点进入公司。
总经理办公室里,另外两个董事也在。
“张总、罗总、赵总、、”。
张忠辉摆了摆手,“带你的人,立刻盘点公司资金,哪些资金明天能用,哪些资金后天能有,给我精确到时间点”。
张青点了点头,赶紧转身走出去。
“给我跑起来”!身后传来严肃的声音。
张青吓了一跳,再一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跑步前进。
张忠辉轻轻敲打着桌子,“来得比预计的时间早”。
罗玉婷眉头紧皱,“你确定明天纳兰振山会动手”?
“左先生说的,错不了”。
“他人呢”?罗玉婷没来由心头有些慌乱。
“放心,我死了他也死不了”。张忠辉淡淡道。
罗玉婷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赵启明握了握罗玉婷的手,坚定的说道:“班长大人,这个时候我们只有相信他”。
罗玉婷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东海那边,还有江州那边,他们的资金准备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张忠辉淡淡道。
“你说什么”?
张忠辉来回踱步,“每个人都全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他们准备得怎么样是他们的事,知不知道不影响我们的步骤”。
赵启明眉头紧皱,“华悦的资金来源复杂,大部分是在陶然之教授影响之下投过来的,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我们到底要干什么,但明天就会知道。当他们知道我们在用他们的钱与纳兰家死磕,结果可想而知”。
“这是你们的事,这也是我叫你们过来的原因”。
赵启明目瞪口呆,“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左先生暴露了,这就意味着你们也暴露了,不管罗家和赵家承不承认,纳兰家肯定会认定是你们两家家族在与他们作对,所以你们已经上了贼出了,准确的说,你们两家上了贼船了”。
“你,左丘暴露了、、、怎么会这样”!
张忠辉摆了摆手,打断了赵启明,“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你们得立即和家族沟通,这个时候容不得他们袖手旁观了,不想站队也得站队,不想纳兰家秋后算账,这次就干死他,你们这些大家族都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
罗玉婷这次到没有生气,他更关心的是左丘的安危。
张忠辉继续说道,“罗姐,我再次跟你保证,左先生没事”。
罗玉婷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外走。
赵启明满脸苦逼,愣愣的站在原地。
张忠辉拍了拍赵启明的肩膀,“赵哥,顶多就是回家被打一顿屁股,死不了,相信以你们两家在天京的影响力能压住大部分投资者”。说着顿了顿,“替我向伯父问好,让他准备好赵家所有家当,生死就在这一次了”。
赵启明欲哭无泪,摸了摸屁股,长叹一声,视死如归的跑了出去。
张忠辉松了口气,惬意的坐在沙发上,长叹一声,“没想到老子一个烤烧烤的,也有这么牛逼的一天”。
第1066章 我不让你死,不许死
东海,同样在进行着一场场紧张的会议。
阮玉和山猫几乎是在同时收到了消息。
阳诚娱乐,白强、燕三、蒙傲,召集了所有心腹骨干,一场誓师大会在当初常赞修的地下隧道里面举行。所有的人热血沸腾,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当年从基层保安一步步爬上来的人,都经历过一场场生死大战。
这些年学院派成了主角,他们渐渐被边缘化,成为那些公司高层看不起的对象,这几年来人人都憋着一股劲,前段时间的交战中,有的兄弟受伤,有的坐了牢,还有几个丢了性命。
但,他们不但没有丝毫胆怯,反而越战越勇,对于他们来说,这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让他们再次找到了存在感,找到了当年那股子激情。
不需要慷慨陈词,也不需要激昂的誓言,中间一张八仙桌,桌子上摆着一个大酒碗,还有一把匕首。
没有人说话,挨着顺序上前割破手指,将鲜血滴入碗中。
一人一口血酒,视死如归。
晨龙大厦,会议室里,阮玉、山猫、杨雪礼、何染、陈坤围坐在一起,没有多紧张,因为这一天早晚要来到,此刻反而或多或少有些兴奋。
阮玉看着杨雪礼和何染,淡淡道:“你们先说”。
杨雪礼率先说道:“对付一旦开始大量抛售,股价会疯狂下跌,而后带动市场恐慌,甚至到最后那些个小股东也会扛不住,所以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回购股份,稳定市场信心”。
何染接着说道:“海天集团,浩瀚集团,晨龙集团经过上次的价格战之后,虽然现在恢复了不少,但现金流很有限,江州的晨光系和新洲系刚成立不久,先不说能拿出多少资金,单单是股东众多也不好控制,一旦投入过多,必然会引起恐慌,到时候恐怕会自身难保,先回崩盘,所以其实我们看似盟友众多,实际上只是看起来声势浩大,实际上囊中羞涩”。
杨雪礼接着说道:“所以我们不能一开始就回购,刚开始抛售的时候价格还比较高,一旦过早回购,会造成后继无力,到时候会落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下场。同时也不能太晚,太晚的话不等我们出手股东们就会纷纷跳水”。
阮玉点了点头,“所以说时间点很重要”,说着转头问山猫到:“那些股东能压住多久”?
山猫眉头微皱,“难说,杀鸡儆猴也杀了,但大大小小近一百个股东,总不可能全都干掉,这个道理我们懂,他们也懂,所以在某一个临界点,只要对方稍微出点高价,他们就会跳水,一旦有一个背叛,就会像决堤的河坝,拦都拦不住”。
何染很认可的说道:“商人说到底还是利益为重,甚至有时候把利益看得比命都重要,压只能压住一时,大势之下,谁也压不住”。
“压不压得住,都还得压”。山猫脸上显示出阴森的狠厉,“民生西路出来的人不怕流血,不怕坐牢,也不怕死,我相信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何染微微皱了皱眉头,作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对于这样的做法自然不敢苟同,上了这么多年大学,书本上看到的,陶老板教的,都让她有些抵触,本想开口反驳几
句,杨雪礼的声音响起,“具体在什么时间节点出手,我会和何染仔细研究,还麻烦阮总和江州方面做好沟通协调,劲儿要往一处使”。
阮玉看了眼杨雪礼,又看了眼何染,“曾家、海家、江州方面,我来总协调”。
...........
...........
“联系上陆山民了吗”?曾庆文问道。
曾雅倩手里攥着手机,接到山猫的消息后,他已经连续给陆山民打了十几个电话。
“没有”。
见曾雅倩满脸的担心,曾庆文淡淡道:“别担心,可能只是睡着了”。
“纳兰家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肯定与他有关,每次有大事发生,他都出了事”。
“既然你知道每次都如此,担心也没用,他不是每次都挺过来了吗”。曾庆文安慰道。
“爸,”曾雅倩望着曾庆文,难得展现出作为你一个女儿的柔弱。
曾庆文看在眼里,有些心疼,“雅倩,你自己也说了,选择了这么个男人,就注定要担惊受怕,既然你早就知道,怕又有什么用呢”。
“我知道”。曾雅倩紧紧的握着双手。
“雅倩,你是怎么了,以前虽然也紧张,但也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你现在是浩瀚集团的董事长,曾家的掌门人,应该比以前更坚强”。
曾雅倩苦笑了一下,“爸,以前不知道,现在我能理解你当初坐在这个位置上有多不容易”。
曾庆文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欣慰的笑了笑,“以前诺亚方舟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现在决定着整个曾家人的命运,肩上的担子重了,压力也打了,这很正常”。
“爸,如果我曾家毁在我手里,您会怪我吗”?
曾庆文笑着摇了摇头,“曾家的其他人会不会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
“那爷爷呢”?
“爷爷会为你骄傲”。
曾雅倩苦笑了一下,“你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真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掌家人”。
曾庆文哈哈一笑,笑得特别爽朗,“后半句话你爷爷说过,前半句话,我等了二十多年了”。
曾雅倩也笑了笑,“有时候不得不佩服海东青,不管要做什么事,总是那么杀伐果断”。
“吃醋了”?曾庆文调侃道。
“我吃她哪门子醋”。
曾庆文淡淡道:“你也可以像她一样潇洒,其它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爸”?
曾庆文摆了摆手,“放心吧,你大伯没有以前那么难说话,曾家的其他人我也有办法说服他们”。
........
.......
春山居,卓君正讲述着现在的形势和接下来的部署,不过海东青脸上一直很平淡,仿佛压根儿就没有把这件关系到海家死存亡的事情放在心上。
卓君和盛天对视了一眼,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说这些具体的细节。
卓君停了停,淡淡道:“东青,集团所有的现金都准备好了,这一战稳住了,即便集团摇摇欲坠,也还有翻身的空间和时间,如果败了,恐怕海爷一生的积蓄就全没了,海天集团也将改姓了”。
“知道了”,海东青淡淡的回答道,“我明天去天京”。
卓君和盛天同时皱了皱眉,“东青,要不晚两天”。
海东青站起身来,声音难得柔和的说道:“卓爷,天叔,海天集团就交给你们了”。
说着又看向盛天,“天叔,东来就麻烦你了”。
说完,走上二楼,关上了卧室的门。
卓君叹了口气,满脸的焦虑,“盛天,上次价格战我们是只是辅助帮衬,咬咬牙还过得去,这次是要压上了海天集团所有的资金,账上一毛钱都不留,说句难听的,连下个月的清洁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赌输了就真完了”。
盛天会心笑了笑,“知道东青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急着去天京吗”?
“为什么”?卓君有些疑惑,海东青虽然向来霸道,但并不等同于不分轻重。
盛天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卓爷,你觉得东青过得怎么样”?
“孤独”!卓君脱口而出,“自从十七岁扛起海家,再也没笑过”。
“是啊”!“连对我们都没笑过,对其他男人更没笑过,东青快三十了,别的女人在这个年纪早该结婚生子了,即便没有,也该有过几段恋情了”。
卓君深以为然,无奈的说道:“这也是我们一直所担心的问题,这孩子,过得太辛苦了”。
说着笑了笑,“先别说她能否放开心扉,即便放开了,这世间又有哪个男子入得了她的眼”。
见盛天脸上的笑容更加古怪,心中猛然一亮,“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你觉得呢”?盛天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卓君半眯着眼,喃喃自语道:“纳兰家选择这个时候出手,陆山民多半是遇到了麻烦,趁着群龙无首的时机打个措手不及”。
说着抬眼看着盛天,“你是说东青去天京是为了陆山民”?
“枉你还是海天集团出了名的聪明人,现在才想明白”。
卓君暗吸一口气,“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以前倒是可以解释为为了寻找报仇线索,这一次确实有些不一样”。
说着指了指盛天的鼻子,带着责备语气说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盛天呵呵一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东青的脾气,我怎么敢乱嚼舌根”。
“现在你就敢了”?
盛天看了眼二楼,“现在不一样了,或许以前她自己也不确定,现在心里应该明白了”。
要是换个人,卓君一定会感到很高兴,但偏偏是陆山民,他有些高兴不起来。
“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盛天脸色也渐渐变得凝重,他知道卓君的这句话含义很丰富,这不仅因为陆山民现在已经和曾雅倩走在一起,还关系到海家的生死存亡,更关系到海东青的生死,毕竟和陆山民沾上关系的人,貌似没几个有好下场。
“好事也好,坏事也好,总算有人能融化东青的心,至少,她的内心不再那么孤独”。
海东青并没有入睡,站在窗前,任由山风吹动着长发和风衣,冷冷道:“我不让你死,不许死”。
第1067章 对大家都不好
透过铁门,能大概看到里面院子的光景。
院子里没有一棵过人高的树木,除了一圈低矮六月雪灌木,围绕着正中间那栋欧式风格的别墅之外,余下全是绿油油的草坪。
从外面望去,一眼净收眼底。
从里面了看来,外面一览无余。
这样的布局,在景致上缺乏层次感,也少了几分神秘感,但同时也让不坏好意之人无处遁形。
陈大成挺拔的身躯直直的站在大门口,他在这里已经站了一个小时,他知道,里面的主人知道他站在这里。
要是放在几年前,以他的脾气,一定会跳脚骂娘。
但是现在,他一点也不生气,耐着性子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
相比于老师的谆谆教导或者是书本上的道理,时间和实践的磨砺才能真正使人成长和成熟,这个道理适合陆山民,适合他陈大成,也适合短短几年时间,晨龙集团成长起来的人。
进山烧香,进庙拜佛,不一定要真信,但一定要真诚。
无论这位江州新晋的地头蛇心里有怎样的打算,即便是翻脸不认人,也算是先礼后兵。
大战在即,江州能凑足多少资金,他心里没有数,不仅是他,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数。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有时候不背后捅一刀就该阿弥陀佛了。
江州的情况与东海大不一样,分公司刚运作不到一年,虽然也算是一路高歌,但都是投入多,收入少,就像田地里的庄稼,翻土、播种、施肥,现在长出了幼苗,但还远没到收割的时节。
段一红的晨光系,她只是发起者,能挣钱的时候自然和气一团,有风险的时候,他们能承受的底线是多少,没有人知道,段一红对晨光系的控制远远不如陆山民对晨龙集团那么牢固,有十块钱拿出来两三块问题不大,但要拿出**块,恐怕立刻就得分崩离析。
陈敬和陈逊父子牵头的新洲商会情况也差不多,至于山西商会,刘长河这个会长能作几分主
,能使几分力,也同样是未知之数。
这样的情况下,夏知秋这个地头蛇只要稍微有一点歪心思,只要稍微伸伸指头,就能将裂纹遍布的江州联盟戳得粉碎。
所以,这位地头蛇哪怕让他站一个晚上,他也丝毫没有怨气。
相比于在金融高专上学时候的血气方刚,他现在更懂得什么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别墅里,夏知秋并没有睡,不是因为外边站着个人而没睡,实际上最近几个月来,她每一晚都很难入睡。
在薛家倒塌之前,她并不是没有能力在江州竖起一杆大旗,之所以潜藏蛰伏,就是不想进入某些人的视野。
但薛家的倒塌,那么一大块蛋糕摆在她面前,由不得她不吃,也由不得上面那位不吃。
那么大的蛋糕,有美味的奶油,有可口的水果,同时,夹杂在中间的也还有其它东西,这些东西一股脑吃进肚子里,现在虽然没事,并不代表以后不会闹肚子。
万事有利有弊,东西是好吃,但吃了之后,就从闷声发大财到走到前台,必然会被人盯上了。就在四个月前,上面那位亲自稍了个口信,要对整个集团的所有人进行排查,要找出一些人,清理一些人。
什么样的人?自然是看不清摸不透的人,但既然看不清摸不透,找起来谈何容易。
动作大了打草惊蛇,动作小了隔靴搔痒。
上面那位主是什么样的人她非常清楚,这一次容不得她有丝毫懈怠。
书桌上摆着两大摞厚厚的资料,都是这几个月来内部调查的资料,其中不乏集团高层。
夏知秋一脸疲惫,揉了揉太阳穴,继续翻看着资料。
一旁的江厌离就这么坐在一旁,四个月来,夏知秋不管工作到多晚,他都一直默默的陪伴在身旁,静静的看着她,虽然从不言语,但心里颇为心痛。
八年前,他被派到她身边,来之前,他看了一份关于她的档案。原名夏秋,贫苦人家出身,随着南下打工潮进入江州,有能力肯吃
苦,很快升任成为一名主管,本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毕竟是小地方来的人,不懂得世道的险恶,接下来一场场悲剧在她身上轮番上演,直到她彻底绝望,直到她跳江自杀。
要不是那晚刚好有人路过,夏秋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也没有了夏知秋这个人。
八年来,他亲眼见证了这个说普通也不普通的女人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虽然其中不乏上面那位主子的暗中帮衬,但更多还是她卓绝的能力。心机、手腕、胆魄、智慧,绝不输于任何一个男人。
她表现得越风轻云淡,越是笑得灿烂,他的心越痛,这种痛已经记不清是从哪年那月开始,日渐深刻。
他比谁都清楚,在光环的背后,每一步,她都走得如履薄冰。
他有时候会遐想,八年前的她,是怎样的样子,如果自己在她的生命里早出现两年,又该是什么样子。
不过想了也白想,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一个在江州呼风唤雨纵横捭阖的女人,在她眼里,自己不过只是个看门的武夫而已。
八年的相处,他甚至都差点忘了,来到她的身边,除了当保镖之外,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监视她。
“好看吗”?夏知秋缓缓转过头,脸上是一抹明亮妩媚的笑容。
江厌离别过头,把目光移向窗口方向。
“那人站了快两个小时了”。
夏知秋脸上的失望之色一闪而逝,淡淡道:“陆山民手下的人都是怪胎,一个个不要钱不要命,甚至连脸都可以不要,真不知道他给他们下了什么药,一个个死心塌地”。
江厌离倒是有些能理解,不过没有说出来。
“这件事和公子交代的事会不会有关联”?
“你很关心”?夏知秋呵呵一笑,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
“我担心、、”江厌离没有说出那个“你”字,转口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担心这件事搞砸了对大家都不好”。
第1068章 决不让儿子过一天那种日子
穷生奸计,富长良心。这句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越穷的人,特别是穷得一无所有的人,往往更敢于铤而走险。试问一个殷实小康之家,谁会去偷摸扒抢。其实跟“良心”二字也没多大关系,不外乎“风险”二字。
拥有得越少越敢拼一把,拥有得越多越害怕失去。
陈敬早就知道有这么一战,也不是完全没有心里准备,但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惊肉跳。
前一次赌是没有办法,反正都得罪了薛家,不搏一把是死路一条,博一把反而还有一条生路,事实证明他赌对了,不但绝处逢生,反而更上一层楼。
但这一次不一样,他有选择的余地,更重要的是,他现在的身家比之前翻了好几倍。
商人始终与江湖之人有区别,不是说不讲恩义,举手之劳的情况下,肯定会帮扶一把,但真正涉及到倾家荡产,别说是商人,恐怕任何人都难以做到。
陈敬不是圣人,甚至严格来说连好人也算不上,当年那一代创业者,有几个身上是干干净净的,干净的都被不干净的吃得干干净净了。
看着一脸焦作的陈敬,陈逊有些着急。
“爸,没有山民哥,哪里有我们父子的今天,您就别考虑了”。
“你还年轻,不懂”。陈敬对儿子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
“我怎么不懂”!陈逊直起脖子不忿道:“你不就是怕丢了一辈子的积蓄嘛”。
说着满脸不屑的说道:“不就是钱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了再挣嘛”。
陈敬一阵气闷,很想跟儿子摆道摆道他当年创业多不容易,很想跟他讲讲挣钱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些话不知道已经讲过多少遍了,压根儿没有卵用。
果不其然,陈逊见他的架势赶紧摆手道:“别给我吐槽你当年怎么怎么地,我没看见,也没法感同身受,我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同时也是个讲义气的有为青年,山民哥当年救了我,我这条命就是他的
”。
陈敬狠狠的盯着陈逊,托陆山民的福,本来这两年很满意儿子的改变,曾经那种怒其不争的感觉慢慢变陌生了,但此刻,这种感觉又再一次回来了。
“你懂个屁,什么叫没了再挣,你小子除了花钱什么时候给老子挣过一毛钱。”
说着狠狠戳了陈逊脑门儿一下,“脑袋是用来思考问题的,不是装豆腐渣的。你想过没有,这次我们陈家倒了之后,还有机会爬起来吗”?
说着拍拍额头道:“这不仅是我们陈家一家的事,新洲商会涉及到多少人的利益,一旦把所有人都赔进去,事后他们会放过我们吗,别说想东山再起,不被人千刀万剐就不错了”。
“还有夏知秋,表面上大家相安无事,但商人本身就像一头狼,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一切可以下手的猎物,一旦我们自身出现问题,你以为狼会跟你讲交情吗,而且那个女人岂止是一头狼那么简单”。
陈逊愣了一下,他到确实没有想过这些问题,不过他并没有被陈敬吓住,坚决的说道:“你怎么就知道山民哥会输,晨光系、山西商会,东海还要那么多人帮他,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何况当初谁能想山民哥能打败如日中天的薛家,我赌他赢”!
陈敬抬起手,吓得陈逊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以为是打群架吗,人多就能赢。你知道纳兰家吗,东北的霸主,在天京那种地方也排得进几位。天京是什么地方,没有点底蕴能在天京站住脚,知不知道什么叫神仙打架百姓遭殃”。
说着点燃一根烟,皱着眉头喃喃说道:“还有一件事很奇怪。陆山民在江州的势力远不如东海那么牢固,这样的大事,他亲自出面的震慑力要大很多,效果也会好很多。即便再忙脱不开身,至少也该由他亲自打电话动员,而不是由段一红代言。”
“你什么意思”?陈逊疑惑的问道。
陈敬很是很铁不成钢,自己这个儿子聪明的时候很聪明,笨的时候比猪还蠢,其实倒也不能怪陈逊蠢,在他的认知中
,陆山民是天人一般的人物,不说天下无敌,至少也是没有任何人伤害的了他。
“陆山民肯定出事了,说不定、、、”。
“不可能”!陈逊信誓旦旦的说道:“薛猛这么牛逼的人物都拿他没办法,绝对不可能”。
说着又解释道:“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应该是在密谋某些后招,等在千钧一发之际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陈敬有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说再多也没用,只得拿出当父亲的威势,冷冷道:“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最近这段时间也不要出门”。
“你不讲理”!陈逊嗖的一声跳起来,“是谁说的,做人要讲道理,讲规矩”!
陈敬深深吸了一口烟,“老子给你讲了二十多年理了,这次还真不打算跟你讲理了”。
父子二人正吵得不可开交,一阵门铃声响起,两人立刻都安静了下来。
父子俩对视了一眼,陈逊眼中有些恐慌,陈敬眼里带着浓浓的焦虑。
门铃一直在响,两父子大眼瞪小眼。
“我去看看是谁”?
“不许去”!陈敬轻喝道,这个关头,这个时间,不用看也能猜到是谁。
陈逊躲了下脚,“爸,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的”。
陈敬叼着烟,一直响着的门铃让他心烦意燥,深吸一口烟尽量保持冷静,半晌之后说道:“呆会儿你一个字也别说”。
“爸,你不能这样绝情,背信弃义,你以后让我怎么在外面混”。陈逊发自内心的恳求道。
要是放在以往,面对儿子的请求,陈敬一定会心软,但是这一次,他不打算妥协。
“商场上的事情,哪来什么背信弃义,陆山民是明白人,会体谅我们的难处的”。
陈敬掐灭烟头,眼中露出一抹慈父的柔情,“儿子,爸这一辈子腥风血雨走过来,穷过、苦过,知道那种日子的滋味。爸年轻时候发过誓,如果将来有儿子,决不让儿子过一天那种日子”。
第1069章 差点被骗了
夏知秋放下手里的资料,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口方向,悠悠点燃一根女士香烟。
一缕青烟从红唇中吐出,袅袅升起,精致饱满的面容在烟雾下若隐若现。
一袭柔顺纤薄的红色睡衣,掩衬出内里巍峨景象。
江厌离低下头,不敢直视。
“这一个月里,东海风声鹤唳,双方你来我往死伤无数,连海东青都亲自出手,据说还杀了天京柳家的一个搬山境后期巅峰武夫,当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夏知秋淡淡一笑,“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江州风平浪静”。
江厌离摇了摇头,“不是好奇,是不解。”
“纳兰振山在东海那么大的动作,照理说在江州也该有所布局才对,以纳兰家的手段,本就不齐心的新洲商会和晨光系,弹指间就能分崩离析,即便不对他们下手,也应该来找我谈一场买卖才对”。夏知秋缓缓道。
“但是他们没来”。
夏知秋笑了笑,抽了根烟,精神好了几分。
“纳兰家没来,陆山民也没来,还真是一团乱麻”。
“夏小姐、、”。
“你可以叫我知秋”。夏知秋淡淡道。
江厌离看着媚眼如丝的夏知秋,心头猛的一颤,赶紧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平复下胸中的躁动不安。
“牵一发而动全身,江州、东海一直到天京,事情恐怕远远超过了你的想象”。
夏知秋呵呵一笑,更显妩媚。
“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江厌离眉头微微皱了皱,也意识到今天自己的话有些多了。
“你是江州的话事人,你说了算”。
夏知秋轻启红唇,烟雾在红唇和白齿之间萦绕。
“去叫他进来吧”。
..........
.........
砰的一声巨响,别墅的大门硬是而裂,破成两块哐当两声飞进大厅。
正准备前去开门的陈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脸
色苍白,汗流浃背,刚才要是再走快一步,下场可想而知。
胡明杀气腾腾的踏入大厅,身后跟着肌肉高高隆起的洪城武,在天京的看守所放出来后,隐秘的身份不再隐秘,直接被安排到了江州。
陈逊坐在地上,看着浑身杀气的胡明,欲言又止。
自从胡明来了江州后,两人意气相投,平时称兄道弟,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现在才认识到这位平日里嘻嘻哈哈看上去很好相处的人,骨子里比谁都狠。
胡明只是淡淡撇了陈逊一眼,就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陈敬对面,冷笑着看着陈敬。
“放心,你那几只看门狗没死,只是打晕了而已”。
陈敬虽然心里惊惧不已,但好歹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强自稳住心神。
“小胡.总,不过是完了两分钟开门,用不着这样吧”。
胡明咯咯冷笑,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噌的一声插在茶几上。
“这世上有的人就是犯贱,吃硬不吃软”。
陈敬胸中升起一股怒意,“听说小胡.总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在东海晨龙集团也是身居高位,你现在好歹也是一方诸侯,格局未免小了点”。
胡明仰起头,斜眼俯视陈敬,冷笑一声,“我爸是‘读书人’关我屁事,忘了告诉你,我当年就一混混,所以别跟我讲什么狗屁格局,今天我就是来问你一句话,新洲商会你打算出几分力”。
陈逊回过神来,起身走到胡明身边,“胡哥、、”
胡明摆了摆手,“兄弟归兄弟,这件事没得商量”。
“爸”,陈逊转头看向满脸怒意的陈敬,眼里满是恳求。
陈敬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会尽力”。
胡明冷冷一笑,缓缓的点燃一根烟,“还有呢”?
“你还想怎么样”?陈敬抬起头,愤恨的咬紧牙关。
“你的回答我很不满意”。
“胡明!你别太过分”!
胡明噘着嘴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冷笑道:“我这辈子最痛恨忘恩负义之人”。
“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陆总的恩义我记得,但在商言商,生意是谈出来的,哪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胡明掐着烟
头的手不自觉渐渐用力,圆圆的烟头被捏得扁平如纸。
“呵呵,”胡明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狠厉,“原来你从没把自己当成自己人”。说着一脚踏在茶几上,一把拔起匕首,“既然不是自己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陈逊吓得赶紧拉住胡明,“胡哥,有话好好说,我们再好好劝劝”。
陈敬又怒又怕,当初和陆山民本就是合作关系,什么时候成了晨龙集团的人了,这种口气,明摆着是要吞了整个陈家。
“哪怕是陆总在这里,也不会对我说这种话”。
胡明俯视着陈敬,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事事都需要山民哥亲自出马,那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洪成武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他不是太了解胡明,但他知道一件事情,当初胡明得知海家对小五见死不救的时候,他气得带着人跑到火车站,故意把钱包露出来勾引扒手,逮住一个就往死里打,连着一个星期,打得整个火车站扒手绝迹,比警察的震慑力还强悍。直到现在,东海火车站一带的扒手听到他的大名,都吓得浑身发抖。
陈敬和胡明对视了几秒钟,低下了头,脑袋里一片混乱。
“让我赔上一辈子的身家性命,也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
见陈敬软了下来,洪成武打圆场说道:“放心,夏知秋不会趁火打劫,陆总也很好,现在说死,还早了点”。
陈敬叹了口气,整个人萎靡了下去,“我有一个要求”。
“说来听听”!胡明手里攥着匕首,重新坐回位置上。
陈敬看了一眼陈逊,眼里满是无奈,“如果这一仗败了,纳兰家放不放过我不知道,新洲商会的人铁定不会放过我们,你们要竭尽全力保证陈逊安全”。
胡明哈哈一笑,将匕首放回腰间,起身搂着陈逊的肩膀,“我们是兄弟,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胡明对待兄弟如何”。
陈逊终于松了口气,搂着胡明的肩膀,咧嘴对陈敬笑道:“爸,你就放心吧,胡哥对兄弟是肝胆相照”。
洪成武撇了眼两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再看了眼胡明,会心一笑,看来刚才是小看了胡明,这场戏逼真得连他都差点被骗了。
第1070 轻轻哼起了歌
“云水涧”,黄梅第一次近距离打量眼前的女孩儿,十**岁,脸上还带着些许稚嫩,皮肤算不上白,但透着淳朴的风味,长得很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是那种充满灵性的漂亮,就像是山里的精灵,或者是、、鬼魅。
她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儿不是普通女孩儿,但见识过很多男人和女人,真还没遇见过这种让人一见就看得清澈,但又看不明白的女孩儿,这种感觉相当矛盾。
“小妮子,这是第三个了,收手吧”。黄梅担忧的说道。自从前天刘妮让她提供吴家人的信息之后,这两天吴家旁支的两个子弟接连死去,不用想就知道是她干的。
小妮子浅浅笑了笑,看上去天真烂漫,比学校的学生还纯朴。
“梅姐,在我们村里,被打了一定要打回去。有一次村里的陈叔和隔壁村的王麻子争地接被打了,李村长带着我们村所有青壮年去砸了隔壁村的村委会,打得他们整村人都不敢再踏入我们村半步。李大发村长说了,俺们不欺负人,但被欺负了,一定要打回来”。说着甜甜一笑,“不管打不打得赢,吴家的核心人物不好杀,那就杀他们的旁支,一个不够痛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
“要是这个还不够呢”?黄梅担心吴家利用几个旁系子弟做鱼饵,他们损失一两个一般子弟无伤大雅,要是小妮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陆山民交代,毕竟信息是她帮忙提供的。
“那就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八个”。小妮子嘴角翘起,流露出淡淡冷意。
黄梅有些拿不定主意,长此下去,先别说吴家会不会下饵,要是让警察抓住蛛丝马迹也要完蛋。
小妮子眼珠子转了转,呵呵笑道:“梅姐你放心,爷爷说我是天生的杀手,别说杀一个普通人,就是杀搬山境后期巅峰,我也不会留下痕迹”。
“但是”?
“别忘了,我和山民哥一样是猎人,我知道哪些地方适合捕猎,那些容易对我下饵的危险地带我是不会去的,之前你给我提供了五个人,我不也是只对其中两个人下手了吗,另外三个在拿不准的情况下,我也没动手”。
黄梅长袖善舞这么多年,知道小妮子是不会听她劝的。
“那你打算杀到什么程度收手”?
小妮子冷冷一笑,“出来混是要还的,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没那么容易”。
.............
............
有句话叫“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也有句话叫“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吴家也一样,有雄心壮志的,就有混吃等死的,特别是一些旁支子弟,反正不可能更进一步,何不逍遥自在享受人生。这样的人当初江州的薛家有,吴家这个更大的家族只多不少。
吴世勋其实算不上混吃等死的那一类,名牌大学毕业,在吴家的一家三级子公司也当上了副总,三十多岁的年纪,算是不错了。老婆是个三线女演员,长得很漂亮,还有个孩子,看起来也是生活幸福。
但是,家里的饭
菜好不好吃不重要,外面的屎没吃过也是新鲜的。饱暖生淫。欲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又有资本尝鲜,喜欢犯男人都容易犯的错。
老婆吵过闹过打过,没什么用,最后也就放任不管了。
他也乐得逍遥自在,常年在外边包养模特、大学生,换了一茬又一茬。
最近迷恋上了一个学生妹,软磨硬泡终于拿下,正处于荷尔蒙飙升期,怎么舍得放下,直接在学校外边买了套房子,连家也不回了。
停好车,在楼下小卖部买了包烟,兴致勃勃转身就往楼上跑。
刚转身,只感觉撞到了人,然后听到惊慌失措的‘哎哟’一声。
正准备大骂谁走路不长眼睛,当看到眼前的女孩儿,硬生生的把话给吞了回去。眼前的女孩儿绝对是极品,以他阅女无所的经验判断,这个女孩儿跟他以往遇到过的都不一样。
吴世勋脸上堆起笑脸,“同学,对不起,有没有撞到你”?说着伸手去拉女孩儿的手。
女孩儿下意识后退一步,大大的眼睛里尽是委屈。
吴世勋心里一阵瘙痒,完全忘却了楼上还有个美女在等着他。
“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宝马车。
吴世勋敏锐的发现女孩儿看到宝马车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心里阳光明媚,暗叹今天运气不错。
女孩儿余光扫了一眼路边的摄像头,没有说话。
吴世勋心里狂喜,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个女孩儿手到擒来,但尽量还是保持风度的走过去打开车门,站在车门旁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孩儿显然还是有些犹豫,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吴世勋含笑道:“你放心,我是好人”。
女孩儿眨了眨眼睛,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亮晶晶。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骗人,特别是不骗女孩子”。
女孩儿嘴角翘起微微弧度,更加迷人。
“我知道附近有家诊所,那里的医生特别好,我每次生病都是他治好的”。
“没问题,你指路”。吴世勋心里乐开了花。
汽车启动,吴世勋笑着说道,“我叫吴世勋,吴氏集团的公子,你怎么称呼”?
女孩儿脸上带着微笑,但没有接话。
“你不知道吴氏集团吗?天京四大家族,我们家在天京可不是一般有钱人可比”。
汽车驶出去一段距离,女孩儿指了指一条巷道,那是学校背后一条不起眼的小路。
“从这边走”。
进入小巷道之后,周围越来越黑,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
吴世勋不但没有怀疑,反而愈发高兴。他其实早已发现女孩儿并没有受伤,这条路又黑乎乎的,压根儿不像有诊所。之前还担心要花一番功夫,现在看来这女孩儿还挺上道,不过想想也正常,以前那些女孩儿在他亮出身份地位,撒出钱的时候,哪个不是倒过来粘着他不放。
想越得意,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朝女孩儿伸了过去。
在手还没碰到女孩儿的时候,他的余光发现女孩儿的笑容有些诡异,而且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女孩儿手上戴着一双透明的橡胶手套,正当他有些疑惑不解的时候,女孩儿的手已经扣住了他伸出的手,而另一只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汽车失去控制,砰的一声撞在围墙上,将围墙撞塌了半截。
几秒钟之后,女孩儿打开车门下车,轻轻的哼起了歌。
‘小丫小二郎呀,背着书包上学堂、、、、’
...........
...........
一个易髓境后期巅峰高手的分量有多重,不可估量。
一般的豪门之家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甚至都没听说过,就连那些所谓胡润榜上的有钱人,恐怕也没见识过。
能拥有这样高手坐镇的豪门贵胄,绝不是有钱那么简单,没有足够的底蕴和驾驭能力,根本就留不住。
吴青峰知道费维的价值有多高,高得远远超过吴家一般子弟,若他不是主脉核心,他的爷爷不是吴家家主,这次恐怕难逃一死。
他非常清楚逃跑躲避没用,吴家人要找到他太容易了。
宏图壮志、勃勃野心,早已化为飞灰,他只求父亲和爷爷不要把他逐出吴家就心满意足了。
吴青峰做好最坏的打算回到吴公馆,但坏事往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没有打、没有骂,连爷爷和父亲的面都没见到,直接被软禁在了一间连电视手机都没有的房间里。
相比于打骂,无言的冷暴力尤为可怕,这说明吴家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失望得连打骂都不屑一顾。
整整三天三夜,除了每天三顿饭由保姆送进来之外,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也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话,就连送饭的保姆也没有。
为什么监狱里的犯人最怕关禁闭,因为见不到阳光,因为没有人跟你说话,人的思维会渐渐飘忽,会渐渐失去存在感,会感觉到被整个世界抛弃。
吴青峰现在就有这种感觉,他感觉被吴家遗弃了,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房门打开,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女人端着饭菜了走进。
吴青峰一个箭步冲上去,紧紧抓住女人的手,“兰姨,我爸呢,爷爷呢,他们在公馆里吗”。
中年女人无声的叹息了一声,作为吴家的保姆,他在吴公馆呆了二十多年了,也算是看着吴青峰长大。
一个向来稳重懂事的孩子变成现在这样胡子拉渣,精神恍惚,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
不过她并没有回答,放下饭菜就往外走。
“兰姨,陪我说说话好吗,求求你,就对我说一句话”。吴青峰带着恳求的哽咽声乞求道。
中年女人没有理会他,唯一理会他的声音是关门时那“砰”的一声。
房间里哗啦啦一阵碗筷碎裂的声音。吴青峰将饭菜狠狠的砸在地上,绝望的坐在地上,抱着头,扯着头发。
第1071章 他说他永远是你朋友
荒凉的山谷,雪山在山谷的尽头露出远远的一抹白。
身前,沧桑枯烂的树木横七竖八,**黑色的枯草匍匐在地,一眼望不到头。
身后,茫茫的黄沙此起彼伏,一直延伸到天际。
没有风、没有温度、没有声音。
那雪山的山巅有一个身影,看上去很小很小,是这方天地唯一的生气。
渺小的身影释放着光和热,格外耀眼,犹如给死寂的世界注入了一缕灵魂,给人温暖、给人希望,让人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或者,也许这一切的荒凉,本就是为衬托她的存在而存在。
春日的阳光洒进房间,暖洋洋、懒洋洋,在地上拉出长长的的影子,纤长而挺拔。
柔和的阳光照着她那柔顺的长发,散发出暖暖的金光,黑色领口上白皙的脖颈,熠熠生辉。
春风从窗户吹进,轻抚、温柔,长发微微荡漾,领口时卷时舒。
沐浴在光明和温暖之中,徜徉在寂静的金色河流,时间和空间在此刻定格。
‘我还活着’!陆山民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无声呢喃。
那个站在在窗前的身影转过身来,金色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整个人发出淡淡的柔和光芒。
清脆的脚步声打破天地间的死寂,哒哒哒悦耳动听。
“你醒了”。声音有些冷,有些远,但听上去很温柔。
陆山民嘴角轻轻笑了笑,思绪渐渐从凌乱无尽的黑暗中拉回,认出了眼前的人。记忆也慢慢从大脑深处涌了出来。
薛猛的最后一击犹如天外陨石砸入江河,江水倒灌,逆流而上,蛮横无忌的冲破一道道窍穴关隘,江水肆意横行,滔天的洪水冲垮两岸一道道堤坝,江水蔓延,淹没两岸千亩良田,万亩庄稼。整具身体内部支离破碎,断壁残垣,四处积水,气机不归窍,血脉不归路,脏器被击打得摇摇欲坠。
在神魂震荡之际,他曾不止一次隐隐感觉到有一股天外来水,沿着支离破碎的江河缓缓而上,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缝缝补补,修修整整,在经脉窍穴之内开沟筑坝,缓缓将四散积水引导入大江大河之中,慢慢在大河两岸筑起篱笆,让混乱混沌的气机慢慢进入正轨。
“谢谢你”!陆山民开口说道,声音有些沙哑。
“能说话,证明死不了”。海东青声音依然冰冷,但明显看得出舒了一口气。
近距离看,陆山民发现海东青未被墨镜遮住的半张脸很是苍白,毫无血色,应该是之前用内气替他引导体内气机所造成的后遗症,“你不是应该在东海吗”?
海东青的眉头皱了皱,略带怒意的说道:“你以为你是谁,这个世界上能管住我的人还没有出现”。
陆山民没有生气,微微笑了笑,开玩笑的说道:“对待病人就不能温柔点”?
海东青显然对这样的玩笑一点有也没有兴致,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带着明显的轻蔑。
“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作为一个男人,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还有脸笑得出来”?
陆山民的笑容僵在脸上,略显尴尬。
也不
知道昏迷了多久,口干舌燥,见床头柜上有一个水壶和空水杯水杯,试图挣扎起来倒一杯水喝,刚一用力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海东青像是没看见一般,任由陆山民颤颤巍巍的挣扎了好几次,不但没有帮助,嘴角反而露出淡淡幸灾乐祸的浅笑。
之前对海东青的感激之情霎时间荡然无存,陆山民死死的咬着牙关,憋着一口气,忍着身体从内到外的剧痛继续挣扎起身。
等终于半坐起来的时候,已经是近五分钟过去,气喘吁吁,全身更是大汗淋漓。
陆山民喘着粗气,昂起头,带着示威的笑容看着海东青,仿佛是在说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也能行。
海东青双手环胸,墨镜遮住眼睛看不清眼神,不过陆山民依然看得出她带着一种看戏的姿态。
缓缓调动着体内的内气,不过体内的气机刚入流归海,刚提起一口气,就切割得本已千疮百孔的经脉痉挛似的疼痛,陆山民咬着牙颤抖着手去拿床头柜的水壶。
当手触摸到水壶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伤得有多重,一个小小的水壶,仿佛像一座大山那么重,反复试了两三次,硬是没有拿起来。
陆山民喘着粗气,胸膛起伏不定,每一次呼吸都牵扯得五脏六腑疼如刀割,汗水如黄豆般颗颗掉落,噼噼啪啪打在被子上。
但是,他仍然没有打算叫海东青帮忙。
海东青也同样丝毫没有要主动帮忙的意思。
一个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前,两人都是漠然不语,似乎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像两个斗气的小两口,都不愿退缩半步。
陆山民看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有细细的尘埃在阳光中轻轻跳动,不禁微微摇头轻笑,海东青是一方霸主,十几年杀伐果断,而自己也早已不是那个懵懵懂懂什么都不懂的山民,两个普通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为了倒杯水的小事情僵持住,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两个身上,说出去要么没人信,要么会让人笑掉大牙。
但同时也觉得一阵放松,或许这才是人生的原本的样子。
乱花迷人眼,很多人渐渐的忘了真实的自我,包括他们。
海东青也轻轻笑了笑,很自然,没有丝毫蔑视。
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不用言语,仿佛都知道对方此时的心境。
无声胜于有声。
海东青走到床头柜前,拿起水壶倒上半杯白开水,递向陆山民。
陆山民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喉咙发出汩汩的声音,酣畅淋漓。
喝完一杯水,精神好了许多,看了看陌生的屋子和窗外陌生的环境,问道:“这是哪里”?
海东青拿过陆山民的水杯放好,淡淡道:“不是只有你在天京有布局”。
陆山民哦了一声,没有追问这个问题,又问道:“我昏迷几天了”?
“五天”。
陆山民眉头紧皱,各种思绪萦绕在脑海里,呢喃道:“出大事了吧”?!
“你说呢”?刚和颜悦色说了两句话的海东青再次有些怒意,“作为晨龙集团的董事长,好勇斗狠,不顾大局,想
当英雄,最好是做孤家寡人,要不然会害死人的”。
“外面情况怎么样”?
“怎么样也不关你的事,你现在一个废人,站都站不稳,能有什么用”。
陆山民试着下床,刚一动作,又是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折腾了”,“好好躺着吧”。
陆山民无力的半躺在床上,脑海中仔细的思考前因后果,“你觉得我能躺得安心吗”?
“躺不安心也得躺着,你死了,他们胜了也败了,你活着,他们败了也可以从头再来”。
“大黑头和小妮子呢”?
“杀人去了”。海东青淡淡道,没有丝毫表情。
陆山民没有丝毫意外,他太了解他们两个人,自责的说道:“是我鲁莽了”。
说着平静的看着海东青,“给我讲讲这几天的事吧”。
见海东青没有开口的意思,笑了笑说道,“我懂得轻重,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答应你好好呆在这里养伤”。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和薛猛的一场死战让投机取巧的吴青峰起了浑水摸鱼的心思,同时也让纳兰子建钻了空子。左丘的身份暴露了,大决战也提前开始了”。
“左丘”?陆山民猛的瞪大眼睛,心脏狂跳。
“他没死,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比你更懂得怎么活下去”。
海东青停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蓝波几人的死说出来。
“他人呢”?知道左丘没死,陆山民松了口气。
“在通知我们决战开始之后就失踪了”。
陆山民缓缓闭上眼睛,内心无比复杂。
“别弄得像失恋一样扭扭捏捏,至少从目前来看,他没有背叛你,也没有做出一件伤害你的事情”。海东青嘴角再次翘起鄙夷的不屑。
“是啊,但是我却越来越看不懂他了”。陆山民苦笑一声。
见陆山民满脸焦作感伤的样子,海东青没来由更加生气。
“男人就该有男人的样子,跟个娘们儿似的,丢人现眼”。
陆山民睁开眼睛,苦笑道:“你不明白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哼”,海东青冷哼一声,“我本以为只有女人才会在心里对别人产生依赖感,没想到你一个男人比女人还不如”。
陆山民犹如身体被闪电击中一般,一股电流在全身猛的流过,海东青的话似乎正好击中了他的内心,对左丘,那股依赖感,从民生西路开始,越来越强,连自己都没查觉到。
被海东青当面拆穿,陆山民并没有多少尴尬,坦诚的说道:“你说得没错,我确实对他已经形成了依赖感,但是,他也是我的朋友”。
海东青细细的品味着朋友两个字,在她的人生中,这两个字是与她绝缘的。
“失踪前,他给你留了条信息”。
陆山民嗯了一声,“他是不是说,剩下的路让我自己走”。
“他说他永远是你的朋友”。
月票!!!兄弟们!!
第1072章 恰好是吴家的人
冬去春来,满山春意盎然,赏花赏景,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大罗山,一座西郊的森林公园,由阳面入山,千米登山步道,百亩贵妃竹园,风吹螺响海螺洞,香火鼎盛大罗寺,狮驼峰、白叠塔,是天京少有的自然风景区。
虽然离天京城六七十公里,虽然这座山并不算高,虽然这座城市异常繁忙,但依然有不少闲情逸致的人在工作日登山游玩。
登山步道上,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拾级而行,近两米的身高,宽厚的肩膀,壮硕的肌肉,在登山的人群中鹤立鸡群,格外抢眼。
与他并肩而行的还有一人,头发花白、气质儒雅,带着一副老花镜,看上去像个退休的大学教授。
老人确实是天京一所大学的退休教授,这几年每天都要在这条登山步道上走一个来回锻炼身体,风雨无阻。
三天前的早上,老人突然体力不支晕倒在步道上,来来往往的人视而不见,没有一个人上前搭把手,是身旁这个铁塔般的男子扶起了他,给他喝了水,替他推拿按摩,才慢慢苏醒过来。
休息了一天,老人再次在登山的时候看到了这位好心人,自然是跟上同行,致以谢意。
“年轻人,上次谢谢你了”。
黄九斤放慢步伐,保持与老人同步,“举手之劳而已”。
老人感叹道,“确实是举手之劳,不过只有你举手了”。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这些年碰瓷的老人不少”。黄九斤咧嘴笑道。
“这也不能成为冷漠的理由,万一是真的呢,就像我前天一样,要是没有你,我老头子恐怕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我扶了你”。
老人呵呵一笑,“你这个年轻人很有趣”。
黄九斤淡淡一笑,“我觉得我挺正常”。
老人略作思量,“倒也是,不正常的人太多了,正常的人反而成了另类”。
黄九斤点了点头,“在不少人眼里,我的确是个另类”。
“你扶我的时候一点也不担心”?
“当然有过担心”,黄九斤坦诚的回答道。“但我不怕”。
老人的目光在这个大个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被他身上散发出的自信所深深打动,他现在有些明白这个年轻人之所以敢于扶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好心,还因为他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自信心,自信到无所畏惧,这样的年轻人更加稀少,至少是他这辈子没见过,不禁对他的印象更加好了几分。
“以前没见过你,最近才到这里锻炼身体”?
黄九斤咧嘴笑了笑,看上去憨厚质朴。
“我是来讨债的”。
“讨债的”?老人眉头微微皱了皱,“是住在大罗山?还是常来大罗山”?
“住在大罗山,就在山北面”。
老人哦了一声,以他七十多岁的人生阅历,看得出男子并不是富贵人家,但住在大罗山北面的人,那可是真正的豪门贵族。老人有些担忧,说道:“这大罗山北面的别墅,住的都不是普通人”。
“老先生知道”?
老人点了点头,“天京这个地方卧虎藏龙,别看那些人没上什么胡润榜,但真要把所有资产公布出来,胡润榜上大多数人都不够看,最重要还是底蕴,天京的有钱人和外地的有钱人不一样,有些东西也不是钱能衡量的”。
老人顿了顿,欲言又止,所谓交浅言深,有些话本不该说,但是想到这个年轻人帮过他,自己也挺欣赏,还是说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天京人”。
黄九斤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老人继续说道,“看得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缺勇气,不缺胆量。但是如果真和山北面的那些人有矛盾,听我一句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管他们欠了你什么,尽量和和气气谈”。
黄九斤淡淡笑了笑,“其实,我也是山里人”。
老人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黄九斤,只见他昂首挺胸,目光直视山巅狮驼峰,双目不怒而威。
“我所在的山比大罗山高了不知多少倍,鹞子山之高,连大雁也飞不过去,那里古木森森,随处可见双人合抱的大树,那里的山民彪悍血性,从不惧怕山里的毒蛇猛兽”。
老人看得痴迷入神,深深的被这个铁塔般身躯的年轻人所折服,那股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气势,委实壮哉,就连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知识分子,也感到一阵热血沸腾。
黄九斤低头浅浅对老人笑了笑,大步跃进,高大的身躯几个起落就到了步道上的广场,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那片绿油油的竹海之中。
老人站立了很久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人生有此豪气,生死又有何干,壮哉!快哉!”
黄九斤没有走铺好青石板的山道,没入竹林之后一头扎进了山林之中,相比于马嘴村的鹞子山,穿梭在“悬崖峭壁”的大罗山,如履平地。
那道气势越来越近,同时也越来越熟悉,熟悉得能想起那张脸庞,能想起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越靠近狮驼峰,他的速度越慢,他希望见到他,但又不想在这里见到他。
对方没有隐藏气势,他也同样没有。
来到狮驼峰下,仰望上方,几十米高的距离,看不清站在上方那人的脸庞,但他知道,他正在对着他笑。
黄九斤站在原地,也是咧嘴一笑。
上方的身影一跃而下,下坠所带来的气势叠加上他本人完全释放开的气势,压得草木弯腰,附近的山雀如临大敌,惊叫着扑啦啦乱飞。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落在地上,砸得泥土残叶横飞。
落地之人双腿弯曲,射进林子的一束太阳光照在那颗铮亮的光头上,反射出金色的光芒。
光头抬微微抬起头,脸上笑容灿烂,神色中掩饰不住激动。
但笑容和激动的神色只是一闪而逝,刹那间冷冽的光芒布满双眼,与此同时,弯曲的双腿猛的后蹬,一步跨出七八米,三步之后已经来到黄九斤身前。
**相撞的闷鼓声响起,两个几乎同样高大威猛的身躯一触即分。
黄九斤退出去四五米,撞在身后的一颗大树上,刚长出的嫩叶被硬生生扯离树枝,不甘的飘落下来。
光头男子后退出去两三米,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横沟,刚止住后退之力,双腿再次发力弹出,拳头带着破空声打了出去。
黄九斤嘴角始终带着笑容,轻喝一声,原地不动打出一拳。
拳头相撞,发出金石交加之声,背后的大树再次剧烈震动,光头男子退出去两三步。
纷纷扬扬的绿叶在空中落下,落得两人满身都是。
光头男子眼中的冷冽目光散去,看着黄九斤,咧嘴嘿嘿的笑,他一手插进裤兜,一手在光头上抹了一把,取下两片绿油油的嫩叶,放在掌心,憋了憋嘴,忧伤的说道:“透顶有绿,不吉利啊”。
黄九斤上前两步,抬手在光头男子胸口捶了一下,“臭小子,有长进”。
光头男子耸了耸肩,无奈的叹了口气,“跟队长相比,还有不小的差距,你是原地不动,我是蓄势而发,你已经先让了我一分”。
黄九斤笑了笑,“以前我可都是让你三分”。
光头男子冷不丁一头扑进黄九斤怀里,粗壮的双臂紧紧的搂住同样强壮的黄九斤,“队长,我好想你”。
黄九斤抬起手,最后落在光头男子厚实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我也是”。
光头男子抽身出来,眼中神采奕奕。
“队长,这些年你去哪里了”?
黄九斤看着光头男子的眼睛,在他激动的眼神中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黄九斤非常清楚他是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但现在,好像不是了。
“你成熟了”。
吴峥摸了摸大光头,嘿嘿一笑,“认识你的时候我才十八岁,现在我都二十七岁了,再不成熟就成幼稚了”。
黄九斤笑了笑,九年前两人同时入伍,在同一个军区,同一个班,同一个寝室,半年的新兵训练之后,两人同时进入那个特殊番号的部队,再半年之后,两人又同时进入代号为‘战龙’的特种部队,再半年之后,上一任战龙队长退役,他成了队长,吴峥成为了他手下的兵。
中东、非洲、南美、欧洲,两人一起执行过几十个任务,是真正一起扛过枪,互相挡过子弹的生死战友。
之后,他不顾首长的命令执意离开部队,在金山角见到了他日思夜想的兄弟,陆山民。
算下来,两人已经有四年没见了。
虽然在那个特殊的部队里,成员之间的所有信息都是机密,互相之间都不知道对方的任何家庭信息,但五年的朝夕相处,他早知道吴峥是出身于权贵之家,事实上,“战龙”十三个成员里,恐怕除了他出身于山野,其他十二个都不是一般人家子弟。
战龙十三个成员,每一个在入伍前就已经是武道高手,最差的也是搬山境后期初阶,这些人都是从全国各大军区里面掐尖选拔出来的人才,没有庞大家族底蕴的支撑,普通人家培养不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姓吴的人千千万,吴峥恰好是吴家的人。
第1073章 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春日的阳光格外温暖!
陆山民第一次见别人做轮椅还是在四年多前,那个时候还是和柴正一起去养老院看一位老人,当时的心情很复杂,更多的是对老人的同情和怜悯。
今天自己坐在轮椅上,却是另外一番感受。
舒心!惬意!
抛开一切纷纷扰扰!
在绿树成荫的小径上,海东青缓缓的推着轮椅,身畔清风徐来,百花芬芳!
“我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山里,成天在鹞子山打猎,那个时候只想着多打点猎物,照顾好爷爷,然后取个老婆,就像马嘴村的村民一样,在山里安安静静的过一辈子”。
陆山民笑了笑,自顾说道:“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外面还有高楼大厦,不知道这个世界那么的丰富多彩”。
“你不知道的多了”。海东青悠悠说道。
陆山民知道海东青的经历,笑道:“早知道有这么多不知道,真该听爷爷的话,老老实实的呆在村里,说不定现在都有好几个娃了”。
说到十七岁的回忆,海东青的十七岁比绝大多数人更加深刻,深刻到不愿意去回忆。
她从未想过这一生会有宁静的生活,哪怕是像现在这样的短暂宁静。
“有的人注定无法过上平静的生活”。
“就像你和我”?陆山民淡淡道。
海东青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小径上,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婆推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大爷,迎面而来。坐在轮椅上的老大爷眼神痴呆,嘴角歪着,口水沿着嘴角不住往下流,老太婆时不时停下给老大爷擦口水。
相错而过的时候,海东青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把陆山民推到一边,让出道路。
老太婆含笑对海东青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轮椅停下了很久没有动,海东青怔怔的站在原地,回头看向那对老年夫妇。
陆山民淡淡道:“真羡慕他们”。
海东青看着陆山民的后脑勺,之前的宁静舒适荡然无存,“你我都没有这样的命”。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爷爷说,不
到生命的最后时刻,谁也不知道幸福的生活下一秒会不会到来”。
“你爷爷还真是乐观”。
“哭也是一天,笑也是一天,何不笑着过好每一天”。
“又没有没人说过你比老学究还讨厌”。
“有”。
“谁”?
“你”。
“你信不信我把你推倒山坡下”。
“你这人明明心里有情义,何必非要把自己装扮得冷冰冰,让任何人无法靠近,把自己关在冰冷的世界”。
“我今天心情不错,别惹我”。
陆山民抿嘴笑了笑,“别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可怜的人,你还有个弟弟,还有天叔、卓爷,还有海家那么多人为你出生入死,其实挺不错了”。
“你的话有点多了”。海东青声音变得有些冰冷。
也许是身处这样宁静的环境中可以不顾外面的一切,难得的清心随意,陆山民没有在意海东青的变化的语气。
“怎么说呢,其实一开始我挺讨厌你的,但是渐渐接触下来,我发现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天叔说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初我是不信的,但慢慢的我相信了。你呀,就是把自己掩饰得太好了,假装比谁都坚强,实际上这个世界上的人,有谁能真的独自存活而不在乎别人的”。
“哼”!海东青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可以闭嘴了”。
“呵呵”,陆山民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怎么,被我说中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了解我吗”!
“天叔说我俩是一类人,其实我觉得挺对”。
陆山民半躺在轮椅,想到曾经盛天说的话,想到海东青不止一次鼎力相助,其实心里面对她的反感早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对于海东青,两人虽然见面就掐,完全无法好好说上几句话,但不管说与不说,两人都能体会到对方的所思所想,尽管或许两人都不会承认这一点。
特别是两人不说话的时候,都能从彼此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但是,一旦说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前面是一个很陡的下坡,陆山
民感到身后轮椅的扶手一轻,紧接着轮椅的速度开始加快。
越来越快。
陆山民回头,海东青双手抱在胸前,嘴角有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轮椅沿着下坡越来越快,前面是一个转弯,轮椅直奔着转弯处的公路护栏飞奔而去。
陆山民对海东青刚升起来的好感荡然无存,回头大喊,“海东青、、、、”。
............
............
狮驼峰上,两个身形如松,高大挺拔的身躯站在山巅。
吴峥缅怀这曾经的壮丽辉煌,沉浸在过往中无法自拔。
“队长,还记得在南美那一次吗?我俩追杀一个米国间谍到墨西哥,一百多吧ak对着我俩突突扫射,真他娘的带劲。你扛着我一路前行,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冲进那群毒枭之中,手刃了那个间谍”。
吴峥脱一把扯碎上衣,露出古铜色的雄壮肌肉,在胸口和腹部,还有背部,赫然是五个弹孔。
“要不是你,在墨西哥我就交代了”。
黄九斤看了眼吴峥身躯,笑了笑,“我们是兄弟,我死也不能让你死”。
吴峥仰天哈哈大笑,铮亮的光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从兜里掏出两瓶二锅头,扔给黄九斤一瓶。
两人碰了一碰,喝了一大口。
“还有一次在非洲,我独自执行任务,和当地部落首领闹翻,我一拳打烂了他的头。他娘的,一个部落武装追了我三天三夜,三百多杆枪,打得我抱头鼠串”。
“我记得,我找到你的时候,整个人都虚脱了”。
“是啊,队长,要是没有你,我早没命了”。
黄九斤一口干掉二锅头,望着天空中的太阳,喃喃道:“光头,都过去了,你不需要对我提起这些”。
“你不需要,我需要”。
吴峥啪的一声将二锅头砸在地上。
“队长,你一直是我的偶像”!
黄九斤轻轻笑了笑,“那你更应该知道我的性格,只有死了黄九斤,没有退缩半步的黄九斤”。
第1074章 小小的导火索
倾斜的下坡,轮椅速度越来越快,陆山民紧紧的抓住轮椅扶手,惊慌失措。
公路护栏越来越近,护栏外面是一两米高的一个陡坡,这个高度,摔下去虽然不至于要了他的命,但以他现在受伤的身体,肯定得伤上加伤,狼狈不堪。
陆山民心里暗骂最毒妇人心。眼见就要撞上,已经做好飞出去摔个狗吃屎的心里准备,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风声,紧接着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轮椅,快速飞驰的轮椅戛然而止,惯性之下身体前扑而去,身体刚刚离开轮椅,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后领,生生把他拉了回来。
陆山民大为火光,回头大骂,“海东青、、”
刚叫出名字,一口怒气被硬生生堵在嗓子眼。
海东青笑了!
笑出了声音,笑得露出了牙齿。
牙齿整齐洁白,嘴角竟然有两个小小的酒窝!
笑得灿烂!
笑得放松!
仿佛天真烂漫的小女孩儿。
满腔的怒意渐渐消散,陆山民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朝阳温暖妩媚,清风温柔轻徐,偶有两只山雀叽喳嬉闹而过,也有衔泥飞过的燕子,宁静而生动。生出嫩叶的小草带着嫩嫩的清香,远近红黄粉白的小花在风中轻摇,静谧而多彩。
陆山民很没用的心软了下来。
海东青将目光投向远处,或许是捉弄了陆山民心情大好,喃喃道:“春天的风景真美”。
陆山民也有同样的感慨,淡淡道:“这个时节,和大黑头、小妮子一起进山,漫山遍野的花草树木,成群结队的野兔野鸡,鹞子山南面有个湖,湖的名字很文雅,不像是山里人取的,叫月亮湖”。说着指着不远处的湖泊说道,“跟这个湖差不多大小,也差不多一样碧绿,湖边有很多叫不出名字植物,有的叶子红白相间,果子像一个个小小的灯笼一溜挂下,有的花像大大的喇叭,白色的,周围一圈一圈的粉色。湖里的鱼也很奇怪,有种鱼有着尖尖的嘴巴,白色的,巴掌大,特别灵活,只有我能抓到,连大黑头和小妮子都不行”。
陆山民回头看了眼海东青,未被墨镜遮住的脸颊一直带着笑意,像是在想象他所说的那种植物和鱼。
陆山民本想说那种鱼特别美味,特别是撒上胡椒粉,简直是人间极品,不过为了避免破坏气氛,没有提。
“别看那个时候我们小,我们是在鹞子山走得最深的人,哪怕村里最有经验的老猎人也没有我们走得远。那个时候的天特别大,地特别广,天上地下就没有不能去的地方”。
“如果有机会我去看看”。海东青淡淡道。
“你去了不会失望的,马嘴村的人虽然粗鲁了些,也没什么文化,但绝对是天底下最好的一群人”。“我不骗你”。陆山民强调道。
“你们三个都在马嘴村长大”?
“我算是吧,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在马嘴村。小妮子是四岁多到的马嘴村,大黑头到马嘴村的时候快十二岁了”。
“哦”。
“第一次见小妮子的时候,是老神棍带着她来的,记忆特别深刻,当时我正坐在院子里的树墩上数大雁,刚数到一百只,老神棍就过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打断了我数数,气得我抱起树墩就砸,还大骂了他一通,他提起道破跑得比兔子还快”。
“呵呵、、”海东青再次笑出了声音,想象着道一当时的样子,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
“小妮子在一旁插着腰笑得前仆后仰,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那么开心,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她本来就不是一般的女孩子”。
“你呢”?陆山民转头望向海东青。
“我什么”?海东青收起了笑容,反问道。
“你的小时候”?
海东青脸色渐渐恢复了冰冷,不言不语。
陆山民回过头,笑了笑,“没关系,不想说可以不说”。
默默的走了两三分钟,海东青淡淡道:“小时候、、太遥远了、、、大概记得我爱笑,整天乐呵呵的,爸妈说我是他们的开心果”。
“也很爱哭,摔倒了会哭,看动画片也会哭,家里养的花花草草死了也会哭,爸妈又说我是林妹妹转世,有哭不完的眼泪”。
陆山民竭力的想象着一个柔弱爱笑又爱哭的小女孩儿形象,很难把那个形象和海东青结合起来。
“上小学的时候,有个男同学特别喜欢抓我的辫子,我很委屈,每次都哭鼻子。东来那个时候还在上幼儿园”。说着停顿了一下,脸上再次浮现出笑容,有些温柔的笑容,“他很勇敢,每次知道我被欺负,都气呼呼的去帮我报仇,每次都被打的鼻青脸肿”。
陆山民静静的听着海东青讲述,真没想到海东来那个窝囊废,小时候还有这样的壮举。
“每次见到东来被打得鼻青脸肿我都很伤心,又是好一阵难过流泪,他每次都挺着胸膛笑着对我说,‘姐,我不疼,我以后保护你’”。
海东青似乎猜到陆山民的想法,淡淡道:“东来一直都很勇敢,那个时候、、他实在太小了,被吓坏了”。
陆山民呼出一口气,他知道海东青说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时候,一个十七岁的花季女孩儿,一个胆小柔弱的女孩儿,当时该有多害怕,有多无助,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又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东海威名赫赫的海东青,在这威名之下,有几人知道她所经历的内心煎熬。
他很理解海东青,不是现在才理解,是现在理解得更深刻了而已。这些年走过来,她不允许自己再柔弱,哪怕一丝丝也不行,所以她杀伐果决,所以她心狠手辣,不给敌人留余地,其实也是不给自己留余地。因为她害怕一旦开始柔弱,就如多米诺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是破茧成蝶,还是作茧自缚,是巾帼不让须眉,还是死死的困住灵魂,难以明状。
陆山民是不幸的,出生就没有父母。但他认为海东青比他更不幸,至少他有爷爷、有道一、有黄爷爷,还有大黑头、小妮子,还有李村长、陈书记,还有白灵,还有马嘴村那群质朴的叔叔伯伯、婶婶,至少他的童年是幸福的。
“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海东来有个好姐姐”。
“是吗”?
“当然,海东来其实很不错,你把他教得很好”。
“那你能让阮玉嫁给他吗”?
陆山民愣了一下,回头诧异的看着海东青,“你也会开玩笑了”?
海东青面色严肃,“你觉得我是开玩笑的人吗”?
“不是,但是、、”。
“以前是担心东来被牵扯进来,现在他长大了,有他的选择,既然已经进来了,也无所谓了”。
“你理解错了,你无所谓,我有所谓啊,当初是海东来有负阮妹妹,不能就这么算了”。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脸上明显浮现出怒意。
陆山民心里咯噔一下,海东青的火爆脾气他领教了太多次,别说现在是半个废人,哪怕全盛时期也只有被她揉腻的分。
正当陆山民快速的思索着海东青会怎样对付他的时候,海东青脸上的怒意渐渐消失,淡淡道:“等事情完了,我亲自去向阮玉道歉”。
陆山民松了口气,回头意外的看着海东青,感激的笑了笑。海东青当年的行为一直是阮玉心中的一根刺,这几年只是迫于顾全大局才相安无事,其实陆山民心里清楚,这根刺一直扎在阮玉心头,除了海东青,没人能拔得出来。夹在两者中间,他一直有些左右为难,他想过阮玉最后会不会主动屈服,但从没想过海东青会先退一步。
海东青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看上去有些不满,“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近人情吗”?
陆山民呵呵一笑,“你是我见过最通情达理的人”。
“你是在嘲笑我吗”?海东青冷哼一声,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陆山民赶紧伸手捂住嘴巴,使劲儿的摇头。
.........
...........
站在狮驼峰顶峰往下看,绿树新枝汇聚得郁郁葱葱,在那犹如罗圈椅的半山腰上,隐约可见隐藏的灰瓦白墙、雕梁画栋。
吴公馆,吴家的老太爷就住在里面,吴青峰也住在里面。
吴峥顺着黄九斤的目光看去,淡淡道:“一个易髓境后期巅峰,三个吴家子弟,四条命,还不够让你出气吗”。
“他们的命在吴家眼里不值钱,在我的眼里更不值钱”。
吴峥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大光头,有些无奈,“队长,我知道你的脾气,所以我不是来为吴青峰求情的”。
黄九斤轻轻拍了拍吴峥的光头,“你这颗光头里面鬼点子最多”。
吴峥笑了笑,“以前在部队,就数我最调皮捣蛋,尽给你惹祸,还害得你被黑锅。我知道,我那些小心思从来没能骗得了你,你不过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而已”。“但这一次我真没什么小心思”。
“是吗”?黄九斤咧嘴笑了笑。
吴峥点了点头,深吸一口,“队长,我知道你从不惧怕任何人,任何事。如果你是孤身一人,你连天王老子都不怕。”说着顿了顿,“但是你不是一个人,你的兄弟更不是一个人,吴青峰已经被剥夺了下一任家族的继承权被软禁了起来,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三个旁支子弟虽然没什么大不了,但费维这个实打实的易髓境后期巅峰还是值点钱,吴家已经做出了让步。”
说着掏出烟递给黄九斤,后者摆了摆手,“一直没学会”。
吴峥自顾点上,淡淡道:“和吴家交恶不是件好事情,真闹翻了,即便拿你没办法,但拿陆山民还是有办法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
“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记得,打架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不打则以,要打就要把对方打痛,否则对方会觉得你好欺负,下一次还会来。但是,这次不一样,吴家是生意人,生意人讲求以和为贵,并不是军队,更不是江湖义气,吃了瘪之后非要找回场子,是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的
”。
“你生命中有没有最重要的人”?
吴峥愣了愣,淡淡道:“没有,我只是吴家旁支,父母早些年就不在了,得益于天赋异禀,受到家族的倾力培养才有今天的地位”。
“所以你不明白,当你看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浑身浴血差点没命时候的感觉”。说着顿了顿,“而且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差点同时死在你的面前”。
“只是差点,但并没有死”。
“但我的心,是一样的痛”。
吴峥呵呵一笑,笑声意味深长。
“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纵身越下,下方树木晃动,一直向前,像一只猛兽在山林中奔腾。
黄九斤看着那条快速向前蔓延的线,眼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刚毅。
偶像,大多是用来崇拜的,但也有少部分是用来超越和挑战的。出身吴家旁支的吴峥,一直都有一颗不服输的雄心壮志,在部队的时候不服输,回到吴家也依然不服输。没有亲情的羁绊,他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那颗野心身上。
在部队的时候,这是好事,现在,未必是好事。
说他变了其实不准确,他从来就没变过,变的只是所处的环境。
黄九斤隐隐有种感觉,那份刻骨铭心的战友情,在这一刻该结束了。
.........
.........
吴青峰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无情最是帝王家,吴家不是帝王之家,但无情堪比帝王家。
房门被人推开,一缕光线照射进来。
长时间呆在黑暗中,眼睛有些不适应,抬起手遮挡在面部,眯着眼看过去,虽然模模糊糊,但认得出是他的二哥吴存荣,吴家下一任家主最有力的竞争者,当然,现在应该是板上钉钉,已经没有人能与他竞争了。
“青峰,我来看你了”。
吴存荣的笑容在吴青峰看来充满了嘲笑的意味儿,几天来的紧闭本已让他的内心激进崩溃,看到这个始作俑者,不自觉的咯咯冷笑,浑身颤抖。
“不用猫哭耗子假慈悲”。
吴存荣推了推眼镜,双手环胸半靠在桌子上,俯视着吴青峰,“青峰,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你误会我了”。
“是啊,我太傻了,以为好歹也是一母同胞,你再狠也不至于釜底抽薪”。
吴存荣含笑摇头,“那晚我给你打了电话,你要是接了就好了”。
“呵呵,”吴青峰像是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还装,有意思吗。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关在里面什么都没想吗,我什么都想透了”。
吴存荣含笑不语,淡淡的看着吴青峰,像是在等着他说说想透了什么。
吴青峰双目有血丝,抬头冷冷盯着吴存荣。“那晚我本没有杀陆山民的打算,汽车开在高速路上的时候,费维看似无意间说了句‘老爷子当年很讨厌陆晨龙’成功勾起了我的杀心,费维一直是你的人”。
“我看你是关太久了,产生了幻想”。
“那晚我回家之后,在院子里碰见了李炳河,他的鞋子上有泥土,当时我没在意,后来我才想明白,那晚他也在南山”。吴青峰自顾说道。
“你在南山参加舞会,一明一暗保护不是很正常吗”。
“呵呵,是啊,确实很正常,连爷爷和父亲都挑不出毛病,但是,刘妮带着陆山民在南山潜行,怎么恰好就朝着我的方向而来,怎么恰好汽车开得不快不慢,恰好让费维感知到了她们的存在,如果我没猜错,是李炳河故意释放出威胁,逼得他们俩朝这个方向逃跑”。
吴存荣没有说话,笑了笑,示意吴青峰继续说。
“在舞会上的时候,我和纳兰子建有过一次交谈,当时我只以为是纳兰子建这个人目中无人才对我不冷不热,但是纳兰子建怎么可能傻到跟一个可能成为吴家下一任家主的人无故结仇,现在回想起他看我的眼神,是一种完全不屑,甚至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吴存荣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不过此时的笑意中多了一抹冷意。
“你早已和纳兰子建狼狈为奸,给我设了个局。你一边让费维鼓动我杀陆山民,一边其实早已知道纳兰子建会通知黄九斤。”
“呵呵、、”吴青峰咯咯冷笑,“吴存荣,你真的好狠,连对你忠心耿耿的费维也可以出卖,估计他到死都不知道是死在你的手里。用一个易髓境后期巅峰高手的死,轻而易举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你够狠,你够毒”。
吴存荣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双目中已满是杀意。
“果然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当真是好聪明”。
“只是我不明白,纳兰子建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有什么目的”。
“哦,他的目的嘛,很简单,可惜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你要是知道了,就明白了,你不过是一根小小的导火索而已”。
第1075章 我能站起来了
开始的几天,吴青峰几近崩溃,最近两天渐渐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反复捋了无数遍那晚的点点滴滴,把所有的细节串联在一起,越想越觉得这是个阴谋,但是他有几个想不通的地方,比如费维怎么会把自己作死,比如纳兰子建为什么会那么确定他会下手,比如黄九斤到的时间不早不晚刚刚好,但当吴存荣踏进这间房间开始,他明白了。
吴青峰点燃一根烟,抓了抓鸡窝似的头发,冷笑道:“你今天来就是想确定我看出了多少,你实在太小心谨慎了,你要是不来,或许我还真拿不准是你在搞鬼”。
吴存荣半眯着眼,眼中泛着寒芒:“你以为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呵呵,你想杀了我”?吴青峰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笑得很得意,有种报复的快感。这里是吴公馆,是在吴家,吴存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爷爷眼皮底下动他。
吴存荣眼中杀意滚滚,他确实想杀了他,恨不得立刻就杀了他,胜利的果实已经握在了手里,任谁也不愿轻易放手。
“哈哈哈”,吴青峰哈哈大笑,“你怕了,我的好二哥,你也有怕的时候”。
...........
...........
吴公馆背面的小楼里,一间足足有近一百平米的书房里。
满头银丝的吴家老太爷坐在铺着整张虎皮的太师椅上,一旁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吴氏集团现任董事长吴民生,同时也是吴存荣和吴青峰的父亲。
两人的正对面是一张两米见方的投影仪。
投影仪的画面有些昏暗,勉强能分辨出一个站着和一个坐着的人,一旁的音响里正传来两人的对话。
吴民生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手心里全是汗。吴青峰能想到的破绽,他怎么可能想不到,这几天他调查了很多那晚参加舞会的人,只是亲耳看到和听到,内心还是受到极大的震撼。
“我去把李炳河叫来”。
“哪里也别去”。一声苍老的声音响起。
“父亲”?吴民生停下脚步。
“很难受吧?当年你和民成、民德相斗的时候,我也一样”。
“但,我们也没有以命相搏”。
吴家老太爷轻轻笑了笑,脸上的皱纹如阡陌沟壑般扭动。
“你猜存荣会不会杀了青峰”?
“父亲”!吴民生心头一震。
“豪门之家养子如养虎,你不是不懂”。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把存荣所做的事公之于众,让他彻底翻不了身吗?还是让青峰忍下这口气和存荣化干戈为玉帛,他做得到吗”?“哎,家丑不能外扬,那些旁支巴心不得看笑话呢”。
“但是,”他本来想说这对吴青峰不公平,但生长在这个家里,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公平。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去想,事情闹到这一步,不管两人以后谁掌权,都会置另一个于死地”。“换一个问题,你更希望他俩谁继承你的位置”?
吴民生沉默了半晌,两个儿子的脸庞不住在脑海里闪烁。
吴家老爷子微闭上双眼,“这么大的家业,心不狠,压不住,所以理智告诉你,存荣更适合,但是感性上,你更多偏向于青峰”。
“父亲,他们两个都是我儿子”。
“呵呵,帝王之家,皇帝和太子首先是君臣,然后才是父子。我们虽然不是帝王之家,但本质上差不多,吴家好几辈人积累打下的江山,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传承,而不是亲情”。
“青峰不比存荣差,其实他有很多机会,只是他心更软,才落了下风”。
吴民生叹了口气,“送青峰出国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正说话间,书房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个高大威猛的身躯走了进来。
吴民生皱了皱眉,“黄九斤还没走吗”?
吴峥点了点头,然后双膝砰的一声跪下,低下头,“老太爷,大伯,请借吴青峰人头一用”。
吴民生浑身颤抖了一下,面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吼道:“大胆”!
吴峥猛的把头低得更低,微微偏向吴家老太爷一边,“黄九斤与我有兄弟情义,曾经救过我的命,这次还了他的人情,我将与他恩断义绝”。
“你算什么东西!你的命是我给的,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的命岂能与青峰相提并论”!
吴峥死死的低着头,“请老太爷定夺”。
“闭嘴,你疯了”!吴民生上前一步,啪的一耳光打在吴峥脸上。
吴峥一动不动,全身肌肉起伏不定。
门外,两个身影骤然来到门前,目光望向吴民生,只等吴民生一声令下就拿下吴峥。
“出去”。吴老太爷苍老的声音响起,门口的两人弯腰出去,关上了门。
“吴峥,如果吴公馆的高手倾巢而出,能否杀死黄九斤”。
“能”!
“代价如何”?
“从此吴家的底蕴将全部曝光,并且至少会失去两个”。
“两个”?
“一个死,另一个会走”。
“你会走”?
“我是吴家的人,不听吴家号令是为不忠,他是我的队
长,见死不救是为不义,一个不忠不义之徒没脸留下,即便留下心里也会有阴影,也再难为吴家效力”。
书房里安静下来,能清晰听到吴民生急促的呼吸声和吴峥沉重的呼吸声。
吴民生转头看向吴老太爷,老爷子闭着眼睛,脸色很是安详,呼吸很是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于吴民生和吴峥来说,时间很是漫长。
吴民生内心无比复杂,虽然站在他的位置,他非常清楚万事不能被情感影响,但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哪怕吴家一向以狠毒严苛治家,真面对这样的选择依然难以抉择。
吴峥一直低着头,他在赌,用自己的价值赌已经失势的吴青峰的价值,赌输了满盘皆输,今天不一定能走出吴公馆,赌赢了就能得到吴存荣发自内心的感激,赚得盆满钵满。
“去吧,不要让他有丝毫痛苦”。
“谢老太爷成全”!吴峥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而出。
“父亲”!吴民生单手撑着太师椅,不让自己摔倒。
“民生,我刚才说了,你不仅是他们的父亲,还是吴家的家主,吴家已经死了个费维,不能再少了个吴峥,你应该知道他这样的高手代表着什么,家族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资源,不能白费了”。
..........
..........
房门砰的一声被蛮横推开,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处在极度紧张之中,冷不丁都被吓了一大跳。
看见是吴峥,吴青峰像是在孤独的海岛看见路过的船只,像是在快被淹死的时候抓到一块木板,兴奋得难以言表,赶紧起身,一个健步跑过去,双手死死抓住吴峥的肩膀。
“吴峥,去告诉我爸,告诉爷爷,一切都是吴存荣的阴谋,是他陷害我,害死费维的是他,他和纳兰子建勾结陷害我”。
吴存荣紧张得双手是汗,强自保持着镇定,含笑说道:“吴峥,青峰被关了一个星期开始出现幻觉了,刚才还跟我说是大哥陷害他,呵呵,你也知道,大哥人还在英国呢”。
吴青峰用力的摇着吴峥的肩膀,“吴峥,你相信我,我现在很清醒”。
吴峥缓缓的抱着吴青峰,安慰的说道:“别害怕,我相信你”。
吴青峰的身高,头刚好埋进吴峥的胸膛里,紧紧的抱着吴峥,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把这一个星期的委屈全都发泄了出来。
吴存荣吓得脸色铁青,怔怔的看着吴峥,刚想说话,吴峥对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说。然后双手轻轻的拍了拍吴青峰的脑袋,轻声说道:“没事了,很快就过去了”。
说着手上的肌肉陡然一股,只听见咔擦一声,吴青峰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和不甘,到死他都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吴峥抱着吴青峰的身体没让他落下去,然后转头对吴存荣说道:“二公子,你不是一直呆在书房看文件吗,从来没离开半步,是不是”?
吴存荣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我一直在书法,从没离开过”。说着赶紧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转头看了眼吴峥,眼里满是感激。
.........
........
书房里,吴家老爷子一直闭着眼,吴民生也没有敢看最后的画面,豪门夺嫡的血腥他不是不知道,但发生在自己儿子身上,心如刀割。
不过他毕竟不是一般的男人,也不是一般的父亲,脸上虽然满是痛苦,但眼神渐渐变得平静,平静得不起丝毫涟漪。
“你想杀了吴峥”。吴老太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您不想吗,他杀了您的孙子”。
“经过这件事,他会成为存荣的心腹,存荣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把他逼急了,未必会认你这个爹”。
说着拿起椅子旁边的遥控器关掉了投影仪,“古时候皇帝是孤家寡人,我们又何尝不是。治大国如烹小鲜,谈何容易”。
吴民生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
“影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影子”?吴民生皱了皱眉。
“那几个小家伙不是叫他们影子吗,我觉得这个称呼比较贴切”。
“浮现出来的还是那几个,背后的人依然没有头绪”说着顿了顿,“父亲,其实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必要自找麻烦,只要没威胁到我们,何必去跟一群小子参合”。
“知道我为什么答应吴峥吗”?“我活了一辈子,经历过太多事情,经历多了之后会形成一种微妙的直觉,直觉告诉我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或许他们跟我们还真有点关系也说不定。所以这个时候吴家不能乱,任何一点小乱子,要是被有心人放大,都是致命的。看看纳兰家,就是一个很鲜活的例子,纳兰文若在世的时候若是心狠一点除掉纳兰子建,怎么会有今日之祸”。
吴民生点了点头,按照常理说,纳兰家完全不至于被一个小小的陆山民弄成今天这幅模样,但偏偏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发生了。
“要不是我们要利用纳兰家逼影子现身,翻手就能灭了陆山民”。吴民生冷冷道。
“放下吧,青峰因他而死,早晚要取下他的人头给青峰报仇,但不是现在。”
说着淡淡问道:“早时间跟其他几家通个气,不能都旁观看戏”。
“这次真能逼影子现身”?吴民生有些怀疑的
问道。
“如果那个叫叶梓萱的女孩儿拿到纳兰家的所有资料,你相信她能找出影子吗”?
吴民生摇了摇头,“我不信”。
“我信”!
吴民生眉头皱了皱。
只听吴老爷子说道:“影子之所以难找,是因为没有人想无缘无故惹一身骚,就拿我们四大家族来说,真想查,我相信能查出来,但是大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生怕给自己惹一身麻烦。说白了他们不是藏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之下,只是藏在人心阴影之下而已。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以那几个小家伙为鱼饵的原因,用别人的命,用最小的代价去拨开那层迷雾,才最划算”。
“您信。那影子也一定信”。
“所以,得抓紧时间相互沟通一下,否则到时候你等我,我等你,错过最佳时机就不划算了”。
............
............
再次看到吴峥的时候,他的脸上依然带着爽朗的笑容,手里多了一个盒子。
“看看”。吴峥将盒子扔给黄九斤。
黄九斤打开盒子撇了一眼,又扔回给吴峥。照理说吴峥这个罪魁或是死了,他应该高兴才对,但是他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杀人虽然对于他们来说家常便饭毫无心理压力,但也要看杀什么人。当年身为战龙成员,杀的都是危害国家利益,或者是无恶不赦的该死之人,当时杀人的时候也是带着笑谈渴饮匈奴血的豪情和笑容。
但吴峥杀的是他家族里的兄弟,杀了之后依然风轻云淡,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
站在眼前的这个大光头,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小光头了。
“你就不怕吴家人秋后算账”?
“呵呵”,吴峥点燃一根烟,“队长,你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必须得帮你”。
“还在忽悠我”。黄九斤笑了笑。
吴峥收起笑容,淡淡道:“吴家需要我,至少现在需要我,而我,需要的是时间”。
“你的野心不小”。
“我也姓吴,往上推几代,大家都是一个太爷爷,凭什么他们生下来就能当主子,我一生下来就是奴才”。
黄九斤没有再和他说话,转身朝山下走去。
“黄九斤”!身后传来吴峥的喊声,这一次他没有喊队长。“刚才我没用全力,下次我不会留手的”。
黄九斤稍微停顿了一下,继续朝山下走去。
...........
...........
养老院在一座小山上,叫犀牛山,不在天京,在河北境内。
海东青不愿讲外面的事情,他也没有强行问,老老实实的过上了老年人的生活,还是那种坐在轮椅上,天天被人推出去放风的老年生活。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陆山民对海东青的印象改观了很多。
海东青笑起来挺好看,哪怕被墨镜遮住了半张脸,也挺好看。不过自从那天笑得特别多以外,这几天又习惯性的恢复了冰冷。
一向被曾雅倩和叶梓萱评价为闷声葫芦的陆山民,和海东青在一起反倒成了话唠。
大多数时候都是陆山民再说,海东青在听。偶尔说两句也是“嗯”、“啊”居多。
“有时候想想,你说得没错,我一个大男人,每次都要你们来救。其实我练功比你们都要努力,二十多年来从没有间断,小时候还挨了那么多打,还被黄爷爷用那么多药水泡过,但是始终追不上你们的步法。大黑头是天生神力,你对招数的理解无人能及,现在都开始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拳法了,小妮子吃着零食看看电视境界也能嗖嗖往上涨,这世界还真是不公平啊”。
“没你说的那么容易,我虽然十七岁才跟着天叔练习松溪太极,但实际上我很小就开始练习内家心法,到十七岁的时候,内气已经达到易髓境中期中阶水平”。
“那也已经很厉害了,我二十岁的时候还没到你的境界”。
海东青推着陆山民缓步而行,傍晚时分,老头老太太在这条路上散步的很多,那些满头白发的老人或是搀扶而行,或是跟她一样推着轮椅上的老伴。
“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少强行把内劲叠加到肌肉爆发力上,以你现在的境界,只要逃跑,没有几个人能轻松把你留下”。
陆山民点了点头,“上次是大意了,本以为可以干掉薛猛,哪知道他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
两人正说着话,正对着陆山民走来的一个老太太脚下一滑,啊的叫了一声,向后倒去。
陆山民大惊,猛的从轮椅上蹦起来,敢在老太太落地之前将她抱住,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了老太太身下。
“老奶奶,您没事吧”!陆山民扶起老太太,赶紧问道。
老太太和她的老伴万分感谢,对陆山民说了无数个谢谢,特别是她的老伴,感激得都红了眼眶。
陆山民忽然感觉到一股冷意,转过头去,看见海东青微微低着头,正看着他的双腿。
陆山民低头看了看,夸张的“咦”了一声,“我能站起来了”。
第1076章 从此以后不得姓纳兰
其实陆山民昨天就能站立走路了,算是跟海东青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老头儿搀扶着老太太,笑着对陆山民说道,“小伙子,好心有好报,现在的年轻女孩子能耐着性子照顾人的可不多了”。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老大爷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老太太现在已经缓过神来,朝陆山民挤了挤眼,轻声说道:“傻小子,女孩子都害羞,难道你要人家亲口说出来吗”。
“对啊,对你没意思怎么会天天推着你出来晒太阳”。一旁的老大爷也附和道。
见两个热心的老人越说越离谱,下意识撇了眼海东青,后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赶紧告辞离开。
陆山民自觉的接过了海东青推着的轮椅,拿眼偷偷的看海东青,见她脸上犹有怒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你倒是挺会装的”?海东青冷冷一笑。
“开个玩笑嘛”,陆山民故作轻松的说道。
“很好笑吗”?海东青的声音异常冰冷,看上去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
陆山民笑容凝固在脸上,“哦,保证不会有一次”。
一边说着一边偷瞄海东青的表情,发现海东青竟然抿嘴在笑,笑容恬静,真有些像前天她描述小时候爱笑的样子。
陆山民松了口气,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难琢磨的生物。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我就不能开玩笑吗”?海东青渐渐收起笑容,把头偏向一侧,陆山民的这点小伎俩怎么骗得了她,昨天她就已经发现能自由活动了。刚开始的时候确实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戳破他。
“当然能,以后多开下玩笑好,你笑起来的样子比板起脸要漂亮多了”。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别得寸进尺”。
陆山民含笑耸了耸肩,不再言语,两人肩并着肩,在夕阳下投下两个交织的人影。
前方一黑色的轿车停下,上面走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尖嘴猴腮,狭长脸颊,眯成缝的眼睛,特别是笑起来,连眼珠子都看不见。
来人弯着腰一溜小跑。
“山民哥”!人还没到,声音老远就飘了过来。
山猫一把扑入陆山民怀里,激动得泪眼汪汪。
陆山民拍了拍山猫的后背,笑道:“别丢人现眼”。
山猫从陆山民怀里出来,笑着朝海东青点了点头,“海总好”。
海东青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转身朝过身去,准备避嫌。
正准备踏出步子,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禁让她心头一震,像是一股电流沿着手腕一直传到了她的心脏。
回过头去,陆山民正含笑看着她,“一起听听,免得之后我还要重新向你复述一遍”。
海东青皱了皱眉,一把甩开陆山民的手,三人继续缓步而行。
山猫知道两人心里都着急知道外边的事情,没有再寒暄,开始慢慢的讲述这场大战金融大战的经过。
纳兰振山在第二天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抛售,股价略有下跌,第二天一开盘就疯狂的抛售,股价应声狂跌。
为了防止出现跳水式崩塌,三家拿出准备好的资本开始回购,但很快就见了底,到当天收盘,股价已经跌了三分之一。
当天晚上,晨龙集团的安保部门和海家所掌控的海家地下势力倾巢而出,尽最大的努力盯住集团所有股东。
纳兰振山在东海安排的人手也全面出击,双方剑拔弩张,还好大家都比较克制,只在小范围内进行了几场战斗,没有出现大的伤亡。
第三天,风声鹤唳的市场开始动摇,散户们再也承受不住,开始纷纷抛售,股价很快腰斩,江州新洲商会、晨光系拿出所有现金回购,一天时间就到了极限。江州传来消息,股东纷纷要求撤资,新洲商会和晨光系岌岌可危。
第四天,东海的股东终于开始坐不住了,这些个股东大多都是东海本地人,门路不少,再加上有一百多号股东,人数众多无法全部盯死,又有纳兰家暗中帮助,不少人摆脱了我们的束缚私下出让手上的股份。这个时候不仅是晨龙集团,海天集团和浩瀚集团的股份也开始断崖式的下跌,甚至比晨龙集团跌得还多。本来处于观望态度的刘长河放弃了出手的打算,还好刘云深到江州已死相逼,刘长河迫于无奈,以红塔集团的名义出资二十亿救市。
第五天,是决定生死的一天,虽然回购了一部分股份,但不清楚到底有多少股东叛逃,大家心里都没数,如果这一天扛不住,下一步,纳兰振山就可以轻松的以极低的价格割韭菜,到时候先不说纳兰家能否控股,至少三家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将被收割掉一半。金融战争,向来是庄家赢得盆满钵满,小户只有被收割的份。
连续五天的下跌,三家的股价跌了近三分之二,大家都有些绝望。
本来预想的是一开盘,纳兰家就该抄底了,确实纳兰振山也这么做了,但是让人意外的是夏知秋出手了,这个江州的新晋首富几乎是拿出
了所有资金与纳兰家进行抢购,当天收盘的时候,三家的股价几乎涨了一倍,两家明显死扛上了。
到第二周的第五个交易日过后,股价几乎已是超过了原来的水平。那些个之前低价疯狂抛售股票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跳楼跳海。
陆山民静静的听着山猫讲述,他知道山猫只是从结果上捡重点说,期间的惊心动魄不知道还有多少。
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家底,经过这次,至少有一半被纳兰家和夏知秋给割去了。不过还好,不幸中的万幸,这样一来,至少纳兰家不可能拿到晨龙集团的控股权。
“辛苦你们了”!陆山民淡淡道。
“天京这边的情况如何”?海东青问道。
山猫接着说道:“纳兰振山花巨资与夏知秋打的火热的时候,网络上铺天盖地爆出星辉集团旗下恒生资本的丑闻”,说着笑了笑,“纳兰子缨曾经在恒生资本做过总经理,微博上有一张纳兰子缨为了投资一个项目给一个红色子弟下跪的照片,还有纳兰家旁支子弟包二奶,玩儿嫩模,大大小小每天换着花样在网上疯传,有图有真相,一时间网络上一片哗然,当然最劲爆的还是星辉的几笔违规交易和审计作假,直接导致星辉集团股价一夜暴跌”。
“这个时候一直伺机而动的华悦资本联合天京的罗家和赵家趁势而动,疯狂抄底,时至今日,已经拿下百分之十的股份,同时纳兰子建的新耀集团也大手笔买进,不知道他用什么卑鄙无耻的手法,逼迫得星辉的不少股东直接把股份低价转让给他”。
陆山民点了点头,“能够把细节暴露得那么清楚,也只有纳兰家的人了,纳兰子建之前就卖了不少东北老家的产业,看来他早就做好了准备”。
山猫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华悦资本早在暗中拿下了纳兰子冉手上近一半的股份,加上纳兰子冉手上的百分之十五,现在已经拥有星辉集团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说着悠悠叹了口气,“若不是纳兰子建横插一脚,这次偷袭应该获利更多”。
陆山民看了山猫一眼,微微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遮遮掩掩”。
山猫讪讪一笑,低头着头,欲言又止。
“快说”!陆山民有些不悦的说道。
山猫咳嗽了一声说道:“整件事情有太多的巧合和蹊跷,我怀疑这是左丘和纳兰子建早就预谋好的”。边说边用余光瞟陆山民。
“我知道。”陆山民并没在意,“当初他告诉我可行的时候,虽然不清楚是这样的结果,但也大概猜到他和纳兰子建达成了某种协议”。
山猫再次咳嗽了一声,“华悦资本的大股东不是我们,是罗家和赵家”。
“你想说什么”?
山猫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也就是说我们在东海损失那么大,差点失去对集团的控股权,但并没有拿到什么好处”。
陆山民笑了笑,抬头看向远方,“你想告诉我,收益最大的是罗家和赵家,而罗玉婷和赵启明是左丘的同学,他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如果”!山猫鼓起勇气说道:“我是说如果,左先生要是罗玉婷和赵启明的人还好,如果他是纳兰子建的人,或者是影子的人,那他一定还有进一步的布局,我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我相信他能解释清楚这一切”。
“但是他失踪了”。
“好了”,陆山民心里有些烦闷,不想再听这个话题。
山猫识趣的没有再说左丘的事情,继续说道:“还有件事情我觉得有些不对”。
“什么事情”?
“纳兰振山”。
“怎么不对”?
“这件事开始的时候看上去心惊动魄,但实际上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他不该败得这么快”。
陆山民沉默了片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他想的是东海那个能和道一不相上下的白头发白胡子老头儿,这场大战他始终旁观,目的到底何在。
“老神棍最近还好吧”?
“吃得香睡得着,那个神秘高手没有动静”。
“查出那人底细没有”?
“只知道他住在阚吉林那里,但到现在我们也拿不准阚吉林到底是谁的代言人”。
“那你怎么看”?
“能盯上我们,只有一个可能,要么他是影子的人,要么他是把我们当鱼饵找影子的人”。
陆山民深思了半晌,也想不明白。
山猫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直起腰,怔怔的看着陆山民,“山民哥,我知道你不想听我讲左先生的坏话,但还有件事情我必须得说,因为这关系到叶小姐的生命安全”。
陆山民皱了皱眉,“我知道,纳兰子建控制整个纳兰家之后,会把几十年来所有的线索交给叶梓萱,影子说不定会逼得狗急跳墙。我已经让大黑头和小妮子暗中保护她了,再加上纳兰子建和朱家的保护,应该没多大问题”。
“不,”山猫坚决的说道,“山民哥,你想过没有,叶小姐或许只是个鱼饵,那根本就是个解答不出的题目”。
“你有什么证据”?陆山民之前不是
没有怀疑。
“有,眼下纳兰家的结局就是证据”。
陆山民锁眉沉思,看了看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海东青,后者同样在静静的思索。
山猫接着说道:“这就是一个局,是左先生和纳兰子建设的一个局,他们压根儿不是想让叶小姐解答出那个题,那个题也无法解答出来,他们故意把叶梓萱推出来,给影子制造一个假象,目的就是用叶小姐逼影子狗急跳墙”。
山猫没有理会陆山民脸上的震惊,继续说道:“这次为什么进行得这么顺利,我有个大胆的假设,纳兰子建一定是在某个时候说服纳兰振山,让纳兰振山配合我们演了一场戏。至于为什么要演这一场戏,因为在所有人的观念中,我们一定会一败涂地,自然影子也会这么想,之所以要演得如此逼真,就是瞒天过海做给影子看,避免他们阻止这个计划”。
“纳兰振山配合我们演戏”?陆山民不可思议的看着山猫。
“对,如果这是真的,也恰好可以证明叶小姐只是个诱饵,因为如果叶小姐真能解答出来,纳兰振山完全可以悄悄的提供资料,没必要搞得大动干戈”。
陆山民和海东青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皆是惊疑不定。
“一切的一切,就是给影子制造假象,让他们顺理成章的相信叶小姐真能通过那些资料扯出他们那张网,所以这场金融战是假的,但必须也得是真的”。
陆山民心头开始狂跳,一阵很不好的预感开始腾升,他再次响起左丘曾经说的那句关于以后会恨他的那句话。
左丘深吸一口气,“如果这一切都是左丘和纳兰子建设计好的,那么他们的目的不是让叶小姐解开题目,叶小姐的唯一作用就是引出影子狗急跳墙,他们早就做好了牺牲叶小姐的准备,又怎么会好好保护她呢”。
“试想一下,如果叶小姐被完完全全保护得好好的,又怎么引出影子狗急跳墙呢”?越说道后面,山猫越是激动。
陆山民脑袋嗡的一下,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山猫赶紧一把扶住,着急的说道:“山民哥,我这么着急到天京找您,就是想求您一件事,求您一定要救救叶小姐”。
..........
.........
站在星辉大厦楼下,纳兰子建背着手,仰望着这栋高耸入云的大厦,悠悠叹了口气,“真他娘的不容易啊”。
说完哈哈一笑,大踏步走进了大厦。
会议室里,坐满了星辉集团的股东,有老面孔,也有新面孔。
纳兰子冉面若死灰,关在家里两三个月,再出来已经完全变了天,他完全没想到左丘会背叛他,在最无助的时候,他把左丘当成了唯一的希望,把手里的股份全权委托给他操作,没想到被彻底坑了个底朝天,所有的雄心壮志全都飞灰湮灭。
看着一脸得意走进来的纳兰子建,他最终低下了头,他知道,这辈子算是完了。
纳兰子缨脸上满是悔恨,恨那晚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杀了纳兰子建,要是那晚再狠一点,怎么会如此狼狈,那些糗事的曝光,他还有什么脸继续留在天京。
纳兰子建看也没看纳兰子冉和纳兰子缨一眼,对新的三位股东代表含笑点了点头。
罗玉婷和赵启明淡淡的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张忠辉脸上冷冰冰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的目的是让纳兰家分崩离析,最好是被各方势力瓜分蚕食,而现在纳兰家被纳兰子建统一,对于他来说与之前并没有什么区别。
纳兰子建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上,笑呵呵的说道:“我是个随和的人,大家都放松点,别那么紧张”。
“现在,我有几件事要宣布”。
“第一,新耀集团与星辉集团合并,由我任董事长”。
“第二,你们也看见了,今天我二伯没来,他老人家已经病得下不了床了,家主的位置就由我代劳了”。
纳兰子缨狠狠的盯着纳兰子建,“纳兰子建,你也知道那是你二伯”。
会议室里开始议论纷纷,有的人不满纳兰子建不尊重长辈,有的人是因为现任家主是纳兰子冉,这么直接未免吃相太难看了。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呵呵一笑,看着纳兰子冉问道:“二哥,你有意见吗”?
纳兰子冉早已心灰意冷,苦笑一声,“我还能不给吗,谁还能抢得过你”。
纳兰子建笑了笑,“第三件事,网络上的普天盖地的消息都看见了吧,纳兰子缨给集团名誉带来极大的损害,我提议把他开除董事会,同时也逐出纳兰家”。
会议室里,纳兰家的人一片哗然,一山不容二虎,大家想到过纳兰子缨会被逐出董事会,但没想到纳兰子建做得那么绝。
纳兰子建没有理睬纳兰子缨要杀人的目光,含笑看着纳兰子冉,“至于你,把纳兰家搞得一团乱,比纳兰子缨犯的罪更严重,根本不配姓纳兰,从现在起,我以家主的名义在族谱把你除名,从此以后不得姓纳兰”。
第1077章 你他娘的也不会算账吗
股东大会的结局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大家都知道纳兰家要变天,但谁也没猜到纳兰子建会做得如此绝情,一个逐出纳兰家,一个直接剥夺了姓氏,虽然有一部分人心里不忿,但纳兰子缨和纳兰子冉的下场就摆在眼前,没有人敢有丝毫异议。
权力这个东西,看掌握在什么人手里,纳兰家家主的权力在纳兰子冉手上或许没什么大用,但在纳兰子建手上,那就是生杀予夺一句话的事情。
会议结束之后,所有的人带着各自的心思渐渐离开,会议室里就剩下张忠辉和纳兰子建。
纳兰子建含笑看着张忠辉,“好几年不见了,还记得我不”?
张忠辉看着纳兰子建俊俏的脸庞,当年在午夜烧烤店打工的时候,陆山民带着纳兰子建和叶梓萱在烧烤店吃过烧烤,印象最深的就是长得帅,说话嘻嘻哈哈。
“当然记得,纳兰家主的风采,见过一面之后,谁也忘不掉”。
“哈哈哈”,“你比陆山民说话好听”。“我也记得你,当年我就知道你早晚有出头的一天”。
张忠辉谨慎的看着纳兰子建,淡淡道:“纳兰董事长,有些账该算一算了吧”。
“你能代表陆山民”?纳兰子建笑呵呵的说道。
“他是我的师兄,我了解他”。
纳兰子建含笑点了点头,“真羡慕他,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山民,有红颜知己,有生死兄弟,还有师兄、师姐、师弟”。
“确实值得你羡慕”。张忠辉下意识挺起胸膛,语气中带着自豪。
纳兰子建玩味儿的看着张忠辉,“你觉得陆山民和我比如何”。
“你以智慧取胜,山民哥以人格魅力取胜,高下立判”。
“呵呵,谁高谁低”?
“你这么聪明,还用明说吗”。
纳兰子建哈哈一笑,“该算的账我跟左丘早算好了”。
张忠辉皱了皱眉,“我想还是更清楚一点为好,我也好向山民哥有个交代”。
纳兰子建笑着点了点头,淡淡道:“现在的局面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纳兰家是晨龙集团的大股东,你所代表的华悦又是纳兰家的大股东,实际上我们已经是一家人”。
“然后呢”?张忠辉冷笑一声,“山民哥父母的仇,黄老爷子的死,还有肖兵、杨杰、王宇、蓝波等人,就白死了吗”?
纳兰子建十指轻轻的的敲打着桌面,“陆山民父母的死纳兰家负多少责任现在还说不清楚,黄金刚是自己送死”。说着双眼半眯盯着张忠辉,“至于其他人,我实在不理解你们的逻辑,有那么重要吗”?
“有”!张忠辉斩钉截铁的说道。
纳兰子建仰起头思考了半晌,嗯了一声,“好吧,就算有。经此一役,我二伯心灰意冷,本就身体不好,熬不了多久了,他的死,多少和陆山民也有关系吧”。
“你把纳兰子缨赶出纳兰家,从族谱上划去纳兰子冉,就是想告诉我们他们已经不是纳兰家的人,想保他们一命”。
“呵呵,”纳兰子建长叹一声,“我就知道只有你们才理解我,其他人啊,真是不识好人心啊”。
“掩耳盗铃,你以为有用吗”?张忠辉瘪了瘪嘴。
纳兰子建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晃了晃,“看来你还不足够了解陆山民,对他,有用。”说着顿了顿,“更何况他跟纳兰家的仇更多是上一代的事,我爷爷已经死了,二伯也快死了,我爸当年压根儿就不知道。纳兰子缨除了那场价格战之外,跟他也没有多大仇恨,而且现在被逐出纳兰家,已经是个跟纳兰家毫无关系的普通人,他有什么理由下手。至于你说那两个什么杨杰和王宇的死,确实和纳兰子冉有关,但有一点或许你还不知道,纳兰子冉的父亲,我的大伯,当年救了他一命,他能对恩人之子下手吗,而且他以前做的事是代表纳兰家,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姓纳兰”。
张忠辉眉头皱了皱,冷冷的盯着纳兰子建,“你的算盘打的很响”。
纳兰子建笑着耸了耸肩,“没办法,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兄弟,而且,我答应过我大伯和二伯,留下他们两个的性命”。
张忠辉沉默了半晌,“这件事左先生说了不算,我说了更不算,我会原封不动的向山民哥汇报”。
纳兰子建淡淡笑了笑,“告诉他,如果对纳兰家还有仇恨,就都算在我头上吧”。
张忠辉冷笑一声,“该算在你头上的,不会少”。
纳兰子建摊开双手,一脸的无所谓,“我们还是谈一谈,接下来该怎么合作吧”。
张忠辉眉头紧锁,他虽然一直很自信,但面对纳兰子建,心头还是没底。纳兰子建看起来越是坦诚,越是风轻云淡,他的心里愈发谨慎。
纳兰子建抬手拍了拍张忠辉肩膀,笑道:“别紧张,你今天是以陆山民的身份跟我谈,你就得拿出陆山民的身份来”,说着呵呵一笑,“自从离开东海后,他跟我谈事情,可从来没跟我客气过,还差点打过我呢”。
“你想怎么谈”?
纳兰子建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为难的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谈,有些
事情靠嘴巴说是没用的,特别是对陆山民这样的人”。
“你有事瞒着我们”?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谁还没有点秘密”。说着叹了口气,“陆山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认死理,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还请你老实回答”。
纳兰子建轻轻的拍打的桌子,“你想问我会不会害陆山民”?说着淡淡道:“我只能告诉你,我从来没想过要害他”。
“万一有一天你们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呢”?
纳兰子建眉头微微皱了皱,呵呵一笑,反问道:“你说呢”?
张忠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问得很没有意义,“你应该知道,山民哥很关心叶小姐”。
纳兰子建淡淡道:“我知道,你们都把我看成个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的人,但我还是要说,梓萱是我的妹妹,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说着看了眼张忠辉,继续说道:“有些事早晚瞒不住,干脆先打个预防针吧。”说着笑了笑,“你先不要震惊”。
说着淡淡道:“影子小心谨慎,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浮出水面的,所以必须得逼,逼迫它不得不现身”。
“你什么意思”?张忠辉眼皮跳了下。
纳兰子建没有理会张忠辉,继续说道:“梓萱只是我和左丘布置的一颗棋子,这颗棋子的作用不是通过那些所谓的资料计算出影子的网络,而是通过几年的布局慢慢的营造一种让影子担忧的氛围,虽然他们现在不见得真相信梓萱能计算得出,但这种事情关系甚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张忠辉震惊得目瞪口呆,始于四年前的布局,就是为了营造出逼迫影子不得不出手的一个契机。
纳兰子建呵呵一笑:“现在是时候了”。
张忠辉渐渐回过神来,“你在外围布了一张网,让叶小姐当诱饵”。
纳兰子建点了点头,“你回去告诉陆山民,让他把黄九斤调走,留下刘妮在梓萱身边就够了,要钓鱼,必须得给鱼上钩的机会”。
“但是、、叶小姐岂不是很危险”。
纳兰子建转头紧紧盯着张忠辉,眼神中充满坚毅,“有危险,但请你告诉陆山民,相信我”。
纳兰子建的眼神看上去坦诚而自信,不容置疑。
但,他能信吗,山民哥能信吗。
..........
..........
陆山民的内伤并没有完全康复,情急之下,腹内一阵绞痛,额头汗珠密布。
海东青示意山猫让开,一把将陆山民背在身上,快步回到了房间。
一股热气沿着陆山民的百汇穴涌入,缓缓的进入身体,帮助陆山民将澎湃的内气压制住,重新引导进入体内各大窍穴。
半个多小时过去,海东青已是满头大汗。
“一个女人就让你心智大乱,你太让我失望了”。
陆山民渐渐的平复心情,“纳兰子建心狠手辣,连自家人都可以下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叶梓萱有危险”。
“你脑袋被驴踢了吗”,海东青脸色苍白,“如果说以前的布局叶梓萱的父母不知道,那到天京之后发生的事情,那天晚上叶梓萱光明正大的参加舞会又说明什么,纳兰子建的行为得没得到朱家老爷子许可不知道,但至少得到了她父母的同意”。
陆山民情急之下没想这么多,听海东青这么一说,觉得有些道理。
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叶以琛,他很可能不知道”。
“那朱春莹肯定知道,她会看着自己女儿送死吗,更何况有朱家这么大一棵树在,影子未必就真敢动手,你是关心则乱”。
海东青冷哼一声,“你现在更应该好好想想纳兰子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想摆脱影子束缚那么简单”。“而且!”海东青停顿了片刻,心中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陆山民看向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而且什么”?
“而且,我有种感觉,你才是他真正算计的对象”。
“我”?陆山民脑袋有些乱,无法理解海东青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海东青沉默了半晌,喃喃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有这种感觉”。
说着转身看着陆山民,“记住,你不是什么狗屁英雄,你是一方霸主,英雄可以不顾自己生死任性而为,你不行。我不管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麻烦你像个男人一样挑起大梁,遇到点事情就心急火燎,算什么狗屁男人,我会在这里盯着你,在你的伤痊愈之前,我不允许你离开这座养老院半步”。
陆山民被海东青一顿怼,怼得脸上火辣辣的,不得不承认,在大事面前,这个女人比男人更加男人。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叶梓萱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孩儿,要确保她不受伤害,比保护他这样的武道中人要难上太多,稍微一个疏忽就可能造就无法挽回的局面,纳兰子建既然和左丘在几年前就定下了这个计策,现在是关键时刻,一定不会因叶梓萱的安危而轻易放弃。
对于纳兰子建,心里自然是一阵竭嘶底里的怒骂,要是现
在在面前,他会毫不犹豫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
但一想到左丘,心里又是一阵怅然,心里的复杂的情绪无法描述,俗话说爱之越深恨之越深,虽然谈不上恨,但这个亦师亦友,一直让他最信任的伙伴,亲手设计害死了两个兄弟,现在还把叶梓萱推到了危险的边缘,心里一阵纠结难受。
见陆山民一副哀声叹气的纠结样子,海东青气不打一处来,“你有完没完”。
陆山民望着窗外,夕阳西下,景色宜人,但此刻他完全提不起兴趣。
“她救过我的命,当年要不是她替我挡了一枪,我早就死了”。
海东青冷笑一声,“别自欺欺人了,你是喜欢她”。
“我、、”,陆山民本能想开口反驳,但话到嘴边,没有说出来。
海东青轻蔑的笑了一声,“什么不学,偏偏学儒家那一套婆婆妈妈的陈词滥调,关键是还学得半桶水晃荡,一知半解,作茧自缚,可笑之极”。
陆山民没有和海东青斗嘴,撇开脑中各种情绪的纠缠,尽量让心境平复下来。
海东青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没用。事已至此,哪怕是你告诉影子叶梓萱只是个诱饵,他们也不会相信。说真话,只对小孩子有用,对他们,你赌咒发誓也没用”。
陆山民知道海东青说的是事实,哪怕他现在明确告诉影子叶梓萱对他们没有威胁,对方也只会认为是在给叶梓萱争取破开难题的时间,说不定反而起到反作用。
“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和愚蠢”。
“那你就收起你的娘娘腔,等着纳兰子建来找你商量围猎影子的事情”。
“他能信”?陆山民无奈的笑了笑。
“不信有用吗,这是左丘和他两个人布下的局,早已把你算得死死的。更何况你并不是要相信他,这是左丘给你指的路,就看你相不相信左丘”。
陆山民皱眉自言自语道,“我还能信他吗”?
海东青看了眼窗外草坪上的焦急的身影,淡淡道:“至少他比这个山猫更值得信任”。
对于海东青突如其来的这句话,陆山民感到很诧异,“为什么”?
海东青回过头,淡淡道:“没听说过丑人多作怪吗,这人看着就不顺眼”。
陆山民轻笑一声,“就是因为你这种人太多了,才害得他这种人自卑到骨子里”。
“自卑与自信从来不是外界给予的,内心真正强大的人,缺胳膊少腿也能笑看人生,龌蹉就是龌龊,与旁人无关”。
“你这说法太绝对了”。
楼下,张忠辉和山猫打了声招呼,朝着楼上而来。纳兰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他也没必要隐藏身份。
海东青淡淡道:“猜猜看,坐地分赃,恩怨情仇,你能拿到几分”?
陆山民看向窗外,“能拿几分,就先拿几分,不够的,以后慢慢从纳兰子建身上要回来”。
张忠辉走进房间,“山民、、哥、、、青姐好”。
陆山民看这张忠辉的眼睛,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必避嫌。“说吧,我有心里准备”。
“东海的情况出来了,纳兰家占了晨龙集团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夏知秋占了百分之十九,集团老兄弟们,加上海天集团、浩瀚集团,以及江州方面,共计百分之四十六,集团的控制权依然在我们手上。华悦资本购买了纳兰子冉百分之十五纳兰家股份,再加上后面的抄底,共计掌握星辉集团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是除纳兰家成员之外,最大股东”。
陆山民淡淡一笑,“打来打去,倒是打成一家人了”。
张忠辉接着说道:“山民哥,刚接到消息,一个小时前,纳兰振山死了”。
“死了”?陆山民眼皮跳动了一下。“怎么死的”?
“我离开星辉大厦的时候,遇到了楚天凌,他说纳兰振山是替纳兰家赎罪而死,他希望他的死能化解您心中的仇恨”。
陆山民冷冷一笑,“他是在替他儿子求情吧”。
“今天纳兰家股东大会上,纳兰子建当着所有股东的面将纳兰子缨逐出了纳兰家,更是将纳兰子冉的名字从族谱上划去”。
陆山民闭上眼睛,下意识握紧拳头,“一个纳兰振山能抵得了那么多条命吗,他纳兰子建是没学过数学吗”!
张忠辉看了看海东青,后者脸上毫无表情,再次望向陆山民,“山民哥,纳兰子建还说纳兰振邦当年救了你一命”。
“他还说什么”!
“他说让您把黄九斤调走,给影子留下出手的机会。”说着停顿了一下,看着陆山民的表情,明显看见陆山民眼皮猛跳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他说让你再信他一次,至于如果你觉得这笔账算得不对,可以全部算到他头上”。
陆山民睁开眼睛,苦笑一声,“左丘啊,我把所有决定权都交给了你,这就是你给我谈的结果,死了那么多人,一个本已将死的纳兰振山就能抵消得了吗,他纳兰子建不会算账,你他娘的也不会算账吗”。
第1078章 我也这么认为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管处于什么样的位置,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随心所欲。
世界是不公平的,也是公平的。
从一个山民走到如今这个位置,除了地位更高,财富更多之外,所承受的,远远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
爱情的纠葛,友情的考验,人性的迷茫,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处之。
所谓的返璞归真,所谓的静心沉意,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没有谁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谓的冲冠一怒,所谓的英雄,普通人只看到了他的英姿勃发,谁能体会他内心的纠葛。
陆山民曾经想过,用一双拳头,如果不够的话,加上大黑头,加上小妮子,甚至加上海东青,一通的杀伐果决,一味的横冲直撞,笑傲江湖,笑谈饮血。
但是现实往往不是意淫,往往不允许你为所欲为。
没有人可以不顾一切!除非这个人没有丝毫感情,没有丝毫在乎的人,或者说是自私到不顾一切。
如果真像无脑小说中臆想的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能证明一点,小说的主角是个自私的人,写小说的人也是个自私的人,至少,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现实,哪有那么多笑意恩仇。
左丘不愿意写那样的小说,陆山民也确实无法做到那样。
陆山民不是个迂腐的人,没有一根筋的钻牛角尖,正如海东青所说的那样,事已至此,只有按计划进行下去。这里面的心灵魂纠葛无须赘述,至始至终,他都不是个英雄,甚至算不得多么强大的一个男人。
万法变幻,不移赤子之心,与其说是爷爷对他的要求,倒不如说是他一路走来的自我反省和自我升华,时至今日,他能更清晰的认识自己,认识这个世界,至于是对是错,他已经不太在乎,他就是他,和芸芸众生一样的他,也和芸芸众生不一样的他。
找影子报父母之仇很重要,但叶梓萱的生命安全同样重要,并不是说他为了个女人不顾大局,而是在他看来这本来就是两码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是纳兰子建的风格,向来不是他的方式,或许曾经他也迷茫过,但现在,他能更明白的分得清楚。所以他无法答应纳兰子建的要求,并没有撤离大黑头。如果必须要以叶梓萱的生命换取影子的浮现,他宁愿不报仇。
他甚至不止一次想回到马嘴村,但是早已经回不去。
陆山民渐渐的调整好心态,既然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就干脆留在养老院修养。
所谓突破极限,首先得承受极限压迫。
武道攀登,逆流而上。越是靠近死亡,才能越接近极限。
越往上走,越难突破,每一次的寸进,都需要生死考验的契机。熬过去了,就有可能更上一层楼,熬不过去就身死道消。
不仅仅是武道,世间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如此。
不用海东青说,陆山民也明白,与薛猛生死一战,是多么难得的一次机会。
在生与死的刹那,不管是身体上承载还是心灵上的体悟,都有极大的收获。用生死换来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只有自己足够的强大,才能保护好所想保护的人。
练习太极游二十年,从最开始的一股气,到涓涓细流,到江河奔腾,现在,他体会到大海一般的广阔,虽然还没冲破那个关卡,但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现在他最需要的就是静下心来抓住那种感觉,掌握那种感觉。
海东青一直守在陆山民身边,虽然这里是一处秘密的隐身之处,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在这里,但随着事态的发展,事情不但没有明朗,迷雾反而越来越浓,容不得掉以轻心。
以前,除了武道和报仇,想得最多的就是给海东来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但是渐渐的,她发觉自己什么都没做好,海东来的生活并没有朝着她的预期而走,仇也并没有报,一直所追求和保护的东西,仿佛都事与愿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的开始在乎其他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能感觉到心境的变化,这种感觉有时候挺好,但同时也让她感觉很不适应,甚至是自责,责怪自己是不是变得自私。
盛天说他们两个人很像,她是一直不屑一顾的,但渐渐的发现,两个人从不同的极端开始向中间靠拢,从自私到无私,从无私到自私,越来越靠拢,不由自主。
她不禁想到当初道一讲的一句话,“道法自然是人心的自然,而人心的自然,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返璞归真,深切体会到人生百态滋味之后,超脱自然才是真的自然”。
陆山民体内气机磅礴涌动,海东青似乎也感受到一种空灵的感悟。
逆流而上,不管是外家还是内家,不管是修身还是修心,最少不了的,不外乎磨砺二字。
..........
.........
小旅馆门打开,“滚出去”!随着一声怒骂,一个身影被从里面踹了出来,扑倒在地。
里面的人似乎还不解气,冲出来一顿猛踹,“狗日的,分钱没有还装富二代”。
地上的人抱着头,蜷缩成一团,任由
对方打骂,不还口也不还手。
直到对方大骂累了,吐了他一口口水离开之后,他才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那人蓬头垢面,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双目无光,面若死灰。
跌跌撞撞的走出几步,看见地上有半根烟屁股,黯淡的眼神才迸发出淡淡的一抹亮光。
捡起烟屁股擦了擦烟嘴,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点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脸上才多了一丝神色。
被逐出纳兰家,被剥夺了一切财产,连姓氏也剥夺了,卧薪藏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这幅光景。
回想这短短一年的时间,从无人问津的纳兰家二公子到突然间成为继承人,成为星辉集团董事长,成为纳兰家家主,再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恍若隔世。所谓世事变迁,不过如此。
一个带着圆盘帽子的男子缓缓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取下纳兰子冉嘴里的烟,从兜里重新掏出一根放在他嘴里,替他点上。
“虽然被剥夺了一切,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何苦糟践自己”。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左丘摇了摇头,“有些话我早就想对你说,但是我知道很多事情不亲身经历,再好的道理也没有用。”
纳兰子冉呵呵一笑,“真是好笑啊,纳兰家那么多亲戚,现在看见我都像躲避瘟神一样,你这个出卖我的叛徒倒是愿意坐下来跟我讲道理,这世界真有意思”。
左丘给自己点燃一根烟,淡淡道:“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陆山民吗”?
“他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野心,没有梦想,眼睛只能看到几米外,说他是鼠目寸光也不为过。但他也是个不普通的人,从民生西路走来,一步步如履薄冰,无数次差点丢了性命,但每一次打击之后,总能变得更强大。他这一路苦不苦,很多人都会觉得苦,但偏偏他自己不觉得苦,你说奇不奇怪”。
“他从不低看自己,也不会高看自己,从不高看别人,也从不低看别人。”
纳兰子冉嘴里叼着的烟微微抖动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左丘深吸一口烟,“你一直觉得自己很能干,觉得自己遭到了不公的待遇,把默默无闻的隐忍当成卧薪尝胆”。“你知道我怎么看吗”?左丘呵呵一笑,“无病呻吟而已”。
“你一直以为你是过得最苦的人,但是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最苦,只有更苦,就像你现在,你曾经何时想到过人生还有这样的苦日子”。
“你不就是想说我比陆山民差远了吗,左丘,羞辱一个连乞丐都不如的人,有意思吗”。
左丘笑了笑,“你觉得我有那么无聊吗”?
“你不仅无聊,还很无耻”。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左丘打量了一番纳兰子冉,啧啧称叹,“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太完美了”。
纳兰子冉狠狠的瞪着左丘,“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不放过我,左丘,你比纳兰子建还要狠毒”。
左丘呵呵一笑,“你现在的模样,才真正配得上卧薪赏胆四个字”。
纳兰子冉冷冷的盯着左丘,“骗了我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左丘,在你的眼里,我真的有那么蠢吗”!
左丘指了指身后的玻璃门,“自己看看,我从你身上能骗到一毛钱吗”?
左丘看了眼纳兰子建,淡淡道:“一个杯子,倒空了里面的污水,才有机会重新盛满清水,你现在就像一只空杯子,就看你愿不愿意重新装上新鲜的清水”。
纳兰子冉怔怔的看着左丘,眼睛中恨意渐渐消失,慢慢升起熊熊烈火般的**。
“我真的还有胜算”?
左丘摊开手,“你已经一无所有,连尊严都没有了,胜负重要吗,败了又如何,你又能失去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
左丘想了想,淡淡道:“我说我对你有所愧疚,想弥补一下,你信吗”?
“不信”!“父母亲人,满天神佛,我谁都不信”。“虽然我不知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但我知道,你一定是在利用我”。
左丘苦笑一声,半晌过后,淡淡道:“知道就好”。说完起身拍了拍屁股,“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一次,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
...........
首都机场,纳兰子缨只有一个简易的行李箱,纳兰子建没有让他在纳兰家多呆一天,纳兰振山的头七一满,就被扫地出门。
怔怔的坐在候机室,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
本来是纳兰家最有力的继承人,现在沦落成为丧家之犬,这个他曾经挥斥方遒的城市,如今连他的立锥之地都没有。
“这位先生,年纪轻轻就垂头丧气,可不是好事”。
纳兰子缨连转头看说话的人的心思都没有,低着头,默然不语。
“世上没有跨不过去的坎,只要人还活着,就有翻身的机会”。
纳兰子缨眉头微皱
,说话的人明显话里有话。
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人,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正笑眯眯的看着他。
“我认识你吗”?
男人摇了摇头,“但我认识你,纳兰家的大公子,可算是京城的风云人物”。
纳兰子缨自嘲的呵呵一笑,“那是曾经,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纳兰公子变了,记得上次在一次舞会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纳兰子缨仔细的回忆,对眼前的人完全没有丝毫印象。
中年男人淡淡道:“我的身份,只能远远的观望纳兰公子的风采,你不记得我很正常”。
“我刚才说过了,我现在不是什么纳兰公子”。
男子笑了笑,“一时成败不足以论英雄,纳兰公子不必如此颓废”。
纳兰子缨苦笑一声,“那还能怎么样,能留下这条贱命就不错了,我还能做什么”。
“哎”,男子叹息了一声,“本以为纳兰公子是人中龙凤,没想到遇到点挫折就自暴自弃,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纳兰子缨怔怔的看着一脸叹息的男子,“你到底是谁”?
“我,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人物,只是替你感到可惜而已”。
纳兰子缨脸上的颓废渐渐消散,试探的问道:“人中龙凤还是地上蝼蚁,时也命也,曾经的我太幼稚,错过了太多机会,虽是龙凤,也飞得不高,现在的我虽然是蝼蚁,但我纳兰家的骨气还在,心中未尝不是住着一只猛虎”。
男子半眯着眼看着纳兰子缨,半晌之后露出一抹赞赏的笑容。
“看来他没看错人”?
“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愿不愿意再赌一把”。
“我没有赌本”。
“我有”。
纳兰子缨咧嘴露出一抹笑容,眼神中开始布满血丝,“大不了就是一条烂命,你不怕输,我有什么好怕的”。
男子怔怔盯着纳兰子缨眼睛,“你可要想好,这是一条不归路,从此以后你不再是你,你的命也不再是你的命”。
“我本来就在一条不归路上”。
男子哈哈一笑,指着不远处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儿,“过去一掌拍死她”。
纳兰子缨只是淡淡撇了眼那个女孩儿,笑了一声,起身走过去,抬手毫不犹豫拍下。
在手掌马上要触及女孩儿脑门儿的那一刻,男子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呵呵一笑,“杀人是要挨枪子儿的,你还真拍”。
........
.......
青华大学,叶梓萱踮起脚尖仰望这黄九斤,抬手放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下,眼珠子瞪得圆鼓鼓的,啧啧称叹。
“哇,你好高”。
小妮子挽着叶梓萱的胳膊,“梓萱姐姐,他叫大黑头,是马嘴村最男人的男人”。
叶梓萱眨了眨眼,“你和陆山民一个地方的”?
黄九斤点了点头,笑道:“我们一起长大的”。
“你们老家真有野猪”?
叶梓萱一脸期待,一点没有为人师表的样子,反倒像是个好奇的小女孩儿。
黄九斤点了点头,“有”。
叶梓萱兴奋的握紧小拳头,“陆山民那家伙果然没有骗我”,说着又有些不忿的说道:“不过说好了要抓只野猪给我当宠物,到现在也没做到”。
黄九斤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小妮子,他之前并不是完全不了解叶梓萱这个人,但真正接触到,还是有些意外,总觉得这女孩儿脑袋多少有些问题。
小妮子咧嘴嘿嘿一笑,对叶梓萱说道:“野猪可臭了,下次回老家,我们抓熊瞎子给你当宠物”。
叶梓萱高兴得眉飞色舞,“真的,这也可以”?
“嘿嘿,当然可以,到时候先让大黑头把熊瞎子暴打一顿,等把它打服之后,保准比小猫咪还乖巧”。
黄九斤叹了口气,夹在两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中间,感到浑身不自在,把目光投向校园别处,来来往往都是普通的学生,并没有闻到丝毫危险的味道。
保护叶梓萱比保护陆山民要难得多,陆山民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哪怕深处绝境也可以拖延一段时间,叶梓萱这样的普通人就比较麻烦,虽然能够敏锐的嗅到危险的气息,但能够对他产生威胁的人能有多少,怕就怕一不留神一个普通人就把叶梓萱干掉了,防不胜防,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叶梓萱注意到黄九斤的视线在周围扫过,笑呵呵的问道:“有没有看上的学生妹子,我可以给你牵线搭桥”。
黄九斤眉头微微皱了皱,有些想不明白陆山民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女孩儿感情那么深,这女孩儿脑袋明显有些不正常啊。
见黄九斤不答话,叶梓萱煞有见识的晃了晃脑袋,“你跟陆山民还真相”,说着又嘿嘿一笑,“不过你没他长得帅”。
小妮子深以为然,“我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