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3章 像一个小学生
男人无所谓坚强,只是看遇到的打击是不是足够的大。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海东青,心底涌起一股暖流。
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冲动,一种把海东青拥入怀里,或者扑过去躺在海东青怀里的冲动。
海东青察觉到陆山民眼中的炽烈,冷冷道:“别误会,我说的那个男人不是你”。
海东青的话像一盆凉水从头泼下,陆山民立刻从冲动中醒了过来。
陆山民莫名感到一丝失望,哦了一声,说道:“谢谢你的安慰”。
海东青淡淡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而已”。
陆山民苦笑道:“我虽然很赞同你的看法,但这种标准太苛刻了,总的来说还是我对不起她”。
海东青眉头微皱,她此刻不想谈什么感情,更不想谈有关曾雅倩的感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喜欢听到这个名字,虽然也谈不上多大的反感和敌意。
“原本以为你成熟了,看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都这个时候了,还沉醉于情情爱爱之中”。
陆山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你说得对,现在不是解决儿女之情的时候”。
说完朝着屋外走去。
海东青不悦的问道:“你要去哪里”?
陆山民停了停脚步,“这几天都关发霉了,我出去走走”。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需要我一起去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的伤虽然没有痊愈,但大白天在这座城市里,还没有人敢说能无声无息干掉我。而且影子未必会放过小媛,你还是在家看孩子吧”。
说出‘看孩子’三个字,陆山民意识到表述得有歧义,不过这种事情是越描越黑,索性什么都没有解释,直接出了门。
海东青心中自然有怒意,不过考虑到陆山民此时的心境,也没有过多的计较。
待陆山民走后,起身走到书桌旁,这才看见陆山民所写的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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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来到天京财经大学,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陆山民喜欢校园里的氛围,宁静祥和,像世外桃源一样,与世无争,深处其中,能暂时忘却外面的一切。
漫步在校园里,还是熟悉的景象,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而行。
足球场上,男生奔跑嘶吼,散发出浓浓的雄性荷尔蒙。看台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女生,带着耳塞看着书,对男生们的奋力表现浑然不觉。
校园里草木森森,在春意的激发下迸发出了全身的绿意,正如这校园里的男男女女,充满了活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山民对这些天之骄子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虽然还是很羡慕他们,但不再是顶礼膜拜,反而是觉得他们天真烂漫,纯真可爱。
陆山民熟门熟路的走进春晖楼的阶梯教室,从教室后门进入,今天上的是大课,教室里的学生不少,陶然之并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位来偷听的学生。
陶然之还是一本正经的讲课,并不能吸引所有学生认真听讲,放眼望去,有不少学生正在听周公讲课,哪怕天京财经是一所211大学,也不能免俗。
陆山民坐在最后一排,仿佛回到了金融高专的课堂,不同的是身旁坐着的不是曾雅倩,而是以为正沉醉梦乡的男同学。
想到曾雅倩,不禁又是一阵惆怅和悲伤。
陆山民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男生压在手下的笔记本,上面干净得如他的脸蛋一样,白白净净。
陆山民小心翼翼的从男生的手下抽出笔记本,拿起他的笔,开始认真的听课记笔记。
春光无限好,怎能在梦中蹉跎。
有的学生总认为课堂的时间最是难熬,因为太长,长得老是等不来下课铃声。
其实短短几十分钟能有多长,对于认真听讲,听进心里去的学生来说,一堂课的时间太短了,短得好像刚坐下就结束了。
睡眼惺忪的男同学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眼睛,心想活见鬼了,干干净净的笔记本怎么自动写满了笔记,而且字还写得不错。随手一翻,发现最后一行写着一句话,‘人生远没你想象中的美好,在最美好的时刻,浪费每一分每一秒都非常的可惜,少年,请珍惜你人生中最后自由自主的阶段吧’。
“艹,哪个神经病拿老子的笔记本乱写,还人生中最后的自由自主,老子生活费被爸妈管着,在学校被老师管着,自由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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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哪里有那么容易觉醒和改变,不经历社会和人生的毒打,再好的金玉良言都只是白纸上的一行墨迹。
陆山民自然知道一句话不可能改变一个人,之所以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是实在看不过去,就像看见有人将山珍海味倒进垃圾桶一样,太可惜了。当然,他不知道的是,他的一翻好心不仅被当了驴肝肺,还被人骂成神经病。
陶然之收拾好讲义,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对于一个老师来说,无疑会产生挫败感,当然,那是对于新老师,对于陶然之这样的老教授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踏出教室走了几步,他才意识到有一个学生站在门口。
陶然之停下脚步转身看去,看见陆山民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高兴、激动、失望、生气,陶然之对陆山民的感情很复杂。
毫无疑问,陆山民是他见过最刻苦的学生,但毫无疑问,也是最可惜的学生。
对于这个如同鸡肋般的学生,用‘又爱又恨’来形容最恰当不过。
“老板好”。陆山民毕恭毕敬的喊道。
陶然之很想大骂陆山民一顿,但他发现陆山民眉宇间隐约藏着痛苦和迷茫,又把骂人的话给收了回去。
“帮我拿着”。陶然之将手里的书本扔给陆山民,抬脚朝着校园里走去。
陆山民接过书本,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像一个小学生。
第1644章 既得利益者
师生两人一前一后,陶然之没有先开口,陆山民也没有敢说话。
陆山民虽然只上过小学,但在他短暂的小学生涯中,从没有翘过课,也没有未完成过的作业,哪怕是在金融高专的时候,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那段时间,他也毫不打折扣的完成了马国栋教授交给的学习任务。
陶然之让他三年之内在国际期刊发表至少三篇论文,但这段时间以来,一点进展都没有,就连陶然之给的那几本英文书看起来都很吃力。
只要是学生,没有不怕老师问起作业的,特别是没有完成作业的时候。
陆山民也一样,心里很是忐忑。
陶然之放慢脚步,终于开口说道:“你很紧张”?
陆山民上前一步,与陶然之并肩而行。“有一点”。
陶然之淡淡道:“那你还来”?
陆山民微微低着头,:“我想过逃避,但逃避会让我的心不安”。
陶然之缓缓道:“你大可不必紧张,也用不着不安心,我只是你的挂名老师而已,你完全不用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至于我交给你的任务,更不用放在心上”。
陆山民心里有些难过,默然不语。
陶然之淡淡道:“我以为你会找些借口,诸如太忙了之类的”。
陆山民摇了摇头,“任何借口都不是理由”。
陶然之停下脚步,转头看着陆山民,“遇到大、麻烦了”?
陆山民也停了下来,神色有些茫然而沮丧,“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了”。
陶然之眯着眼盯着陆山民看了半晌,再次抬脚缓缓向前走。
“说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陆山民心头微痛,也许是因为本来情绪就低落的原因,陶然之的话刺痛了他的内心。
“老板,再你看来,难道我们之间就没有一点师生情分吗”?
陶然之淡淡道:“你找上我,难道不正是因为我是国家经济顾问,国家智库的身份吗”。
陆山民心中发苦,但却无法反驳,当初拜陶然之为师,目的确实不单纯。大学教授,著名经济学家,国家智库,又正好是马国栋教授当年的大学同学。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正好,这一切都是事先布局好的,哪些是需要结交的人,需要结交的这些人中哪些又是能够结交上的人,左丘早就给他梳理出了一张名单,说是结交,但陆山民心里明白,实际上就是利用。
但是这一次来找陶然之却并没有掺杂利益关系,他是真的迷茫和沮丧,这种低落的情绪不能在周同他们面前表现出来,也不能在海东青面前表现出来。但是他又需要有一个人,一个长者,一个老师给予他指导,或者说是慰藉。
陆山民停下脚步,朝着陶然之深深一鞠躬,说道:“老板,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说完,陆山民转过身,缓慢前行。
来时迷茫,去时更加迷茫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传来一声别样的叹息声。
陆山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身后传来陶然之的声音。
“这么容易就放弃,越来越没出息了,就你这样,还想赢”!
陆山民转过身,看见陶然之背着手朝前迈出了步子。
“还请老板指点迷津”。
“陪我走走吧”。
陆山民莫名的感动,也有些酸楚,他很清楚自己远没有别人认为的那么坚强。
跟上陶然之的脚步,默默的陪陶然之往前走。
陶然之再次叹了口气,“在我见过的人中,你算是个奇葩。说你是商人吧,你身上却少了点唯利是图的狠辣,也少了点不要脸的心性。说你是学者型吧,你又比贺章他们现实得多”。“知道什么事经济人吗”?
陆山民点了点头,“当然知道”。
陶然之缓缓道:“知道也未必知道,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这些状元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坚守行业之道,你既然是商人,就应该遵循商人的道,商人的道就是要做一个纯粹的经济人,这是行业的属性,也是社会发展的规律,与道德是两码事。你之所以处处碰壁,就是把个人之道与行业属性之道混淆在一起了,才导致了你如今的迷茫”。
陆山民惊讶的看着陶然之,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面说出来的。
陶然之撇了陆山民一样,“不用惊讶,经济学本来就与哲学密不可分,当年我的博士毕业论文就是写的哲学在经济学中的运用”。
陆山民有种醍醐灌顶的感觉,“老板的话一语中的、直指本质”。
陶然之摇了摇头,“一语中的如何?直至本质又如何?很多事情都是看到问题不难,解决问题才难。让你做一个纯粹唯利是图的商人,用经济人的思维去做事做人你能做到吗?让你放弃从商,做一个纯粹的学者,你现在能退出来吗”?
陶然之看了陆山民一眼,继续说道:“就像我,明知道在你身上寄予希望会失望,但我刚才不还是把你叫住了吗”。
“哎、、”陶然之再次叹了口气,“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过是但求无愧罢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单单这‘但求无愧’这四个字就太沉重了。“我现在是不管怎么做,不管做与不做,注定都会有愧于人”。
陶然之淡淡道:“现在的人,包括这校园里的学生,大多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难得你还能考虑到别人。不过任何事情太过就会矫枉过正,事事处处都考虑别人,以别人的意志来主导自己的判断和行动,那就会失去自我,与行尸走肉有何分别”。
陆山民苦笑一声,他又何尝没有扪心自问过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的太简单了,也就是马嘴村的山水,山水之间的一栋楼房,房门之外一个院子,一块菜地而已。
“说句老板可能不会相信的话,我是如何一步步走到现在,连我自己都恍若梦中,就在七八年前,我还是一个山沟沟里的山野村民,连三层以上的楼房都没见
过”。
陶然之转头定睛看着陆山民的眼睛,那双眼睛干净清澈,空灵得就像山水之间的晨光,这种眼神他见过类似的,那些偏远山区来的学生,刚到大学的时候,往往都或多或少有这样的眼神,不过要不了几个月,这种眼神就会消失。
陶然之回过头去,喃喃道:“这个世界看似五彩斑斓,实际上无非就是名利两种颜色,我倒是真希望你能做出点不一样的颜色”。
陆山民苦笑道:“老板您高看我了,从到走出马嘴村到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是艰难和困苦,我连自己都过不好,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哪能有那样的成就。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想,我这样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寄希望于我,他们会不会都看走眼了”。
陶然之不置可否,淡淡道:“你能遇到那么多不普通的事,就证明了你不普通。至于那些艰难困苦,都是以后你荣誉簿上的勋章。丰功伟业都是克服困难之后所成就的,如果一个人一辈子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那也就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没有克服过困难,那他的一生就没有任何有意义的东西可留下”。
陆山民脸上渐渐轻松了些,听了陶然之这一席话,今天这一趟算是没白来。
“老板,谢谢您”。
陶然之摇了摇头,“不用谢我,不过是一个老头子随口的几句感言,不值一提”。
陆山民缓缓道:“您这可不是随口的几句感言,而是您一辈子经历浓缩的精华”。
陶然之呵呵一笑,“你这小子,又原形毕露了”。
陆山民也随之一笑,这还是他将杨雪礼和何染拐到东海去之后,陶然之第一次对他笑。
陶然之叹了口气:“有时候想想你也没那么讨厌”。
陆山民心情好了不少,他知道,从韩瑶开始,再到杨雪礼和何染,陶然之对他的印象是越来越差,若不是念着马国栋教授的旧情,早就不认他这个学生了。“您和马教授都是我人生路上的指路明灯,如果没有您们,我的人生要走很多弯路”。
陶然之看了一眼陆山民,一开始,他确实是因为马国栋的面子才勉为其难的收了这个学生,但后来,真的完全是因为马国栋吗?连他自己也说不太清楚。这个口口声声说自己很普通的学生,是他这些年来见过的最不普通的学生。正如他刚才自己所说,他希望能从陆山民身上看到一些不一样的色彩,至于是什么色彩,他同样不清楚。
“这个世界最大的不变就是时刻在变,人类的进步需要站在前人的肩膀,但归根结底还是需要后来的开拓创造,创造出以前没有的东西”。
陆山民若有所思,半晌之后点了点头,“您也觉得有些东西需要变了”?
陶然之微微仰起头,眼神中带着隐隐的担忧。
“变化的过程是痛苦的,也是艰巨的,因为总有些人不喜欢变、不希望变”。
说着,陶然之转头看向陆山民,“你知道是哪些人吗”?
陆山民说道:“既得利益者”。
第1645章 **不离十
第1645章 **不离十
陶然之很满意陆山民的回答,干脆了当直指核心,这就是学院派与实践派的区别,要是问贺章这个问题的话,他一定会思考很久,然后立题、破题、证题,引经据典查阅无数的资料,最后得出的答案还未必这么一语中的。
“他们曾经也是屠龙的勇士,是逆流而上的英雄,他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改变了那个时代,为时代的进步,国家和民族的强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陆山民点头说道:“曾经的屠龙勇士终究成了恶龙,曾经的他们给那个时代注入了无限的活力与希望,也创造了无数的奇迹”。
陶然之叹了口气,“这是资本的必经之路,那个时代,手里揣着几万块钱就能开辟一个领域,打造一个行业,新事物如雨后春笋般疯狂的生长,在那个时代,只要敢打敢拼,每天都有数不尽的奇迹诞生,每天都是创新和创造,但是现在、、、、”。
陆山民说道:“现在平民创业创新已经没有太大的可能,所有行业背后都有资本的身影,这些资本经过几十年的野蛮生长,早已不满足创造价值所获得的财富”。
陶然之微微点头,“能够靠资本轻轻松松的获取巨额财富,谁还愿意一锄头一犁耙的去深耕细作。这两年的创新创造也不是没有,但只要一冒头,很快就会被资本收购,收购不成就打压排挤,没有资本的支持,底层新经济几乎没有了出头的可能。这就是这两年经济增长幅度一年比一年低的症结所在,也是国家所说的经济软着陆,曾经助推经济高速发展的引擎现在成了阻碍前进的障碍,国家最近提出的高质量发展,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陆山民深以为然,“这么说来,国家早就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陶然之白了陆山民一眼,“你是不是以为就你聪明”?
陆山民尴尬的笑了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太幼稚了。
陶然之说道:“我只是国家经济智库中的一员,里面还有很多明白人。要看清这个问题很容易,但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很难,这两年国家整治金融市场、立法规范互联网巨头以及清理娱乐圈都是在试图解决这个问题,但都没有触及问题核心,不是看不到核心问题,而是要解决这个问题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陶然之说道:“摸着石头过河,能摸到石头倒好,摸不到的话就会掉进水里淹死。我们现在不是当年一穷二白的时候,那个时候反正就穷得底朝天了,错了又能怎么样,大不了再来过。现在不一样了,国家有积累,百姓有财产,要是摸错了会万劫不复的”。
陆山民明白这个道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以前穷的时候大不了省省,现在要是穷回去的话,那将是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
陶然之说道:“作为国家层面来说,就要摸得更小心,以前是看一步走一步,现在起码要看十步才能走一步,步步惊险啊”。
陆山民暗自点了点头,这话与朱老爷子的观点差不多,自己就属于上面看着的那一步。
陶然之看了眼陆山民,说道:“你要跟四大家族叫板,也就是跟资本叫板,大方向来说是符合大政方针的,但也不能说出个具体对错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陆山民嗯了一声,“我明白,站在国家的高度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对国家和人民是否有利”。
陶然之语重心长的说道:“个人的利益有时候与国家的利益是相互对立的,而这种对立在不同时期、不同节点又是相互可以转换的,所以你明白吗,你就像个趟雷手,谁是都可能粉身碎骨”。
陆山民笑了笑,“为我们流血牺牲的先辈何其多,我想他们当时都没考虑过自己的生死”。
陶然之心头微微一震,再次看向陆山民,不禁老怀安慰,赞赏道:“你能想到这个高度,我很欣慰”。
陆山民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可没有这个觉悟,我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实际上,我之所以走到现在,完全是深陷泥潭,身不由己”。
陶然之刚升起的激动之情瞬间被浇灭,“咳咳,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陆山民欲言又止,停顿了片刻还是问道:“老板,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陶然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陆山民,老眼明显比之前亮了很多,“有办法”?“说来听听”?
陆山民略作思考,说道:“假如有这样一个资本,他们没有传统资本的属性,一心想打破被资本禁锢的市场,畅通经济流向,讲求公平正义,像古时候的侠客一样锄强扶弱,他们又信仰,有组织,杀伐果断,劫富济贫,专门猎杀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
陶然之惊讶得长大嘴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陆山民。
“这就是你的办法”?
陆山民搞不懂陶然之为何如此惊骇,“您怎么了”?
陶然之反问道:“你觉得可行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可行,不在法度之下行事,早晚会失控,成为新的寡头,甚至动摇国之根基”。
陶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郑重而严肃的说道:“千万不要跟这类人走到一起,也千万不要试图去走这条路,甚至连有这个念头都不行,知道吗”?
这一次轮到陆山民震惊了,“老板?您、、接触过这类人”。
陶然之点了点头,脸上再次浮现出深深的忧虑,“接触过,经济学界有很多自发组织的协会和联盟,其中一个协会邀请过我,我去参加过两次论坛,有意无意之中他们提出了类似的理念,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念头,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不在法度之下行事,早晚会失控。更重要的是他们忽视了经济发展的规律,一切不遵循规律的暴力干涉只会让问题更加严重。而且,这种行为必然会挑战现行法律,出现很多见不得光的罪恶,罪恶一旦产生会像霍乱一样传播,严重的可能会出现杀人越货这类恶行,最重要的是这本来就是一种极端主义,一旦组织的掌权者变节或者不在了,后果不堪设想,稍有差池,将会对经济造成万劫不复的灾难”。
山民震惊的看着陶然之,他不得不佩服陶然之的智慧,只是从一个理念就准确的预测出了影子可能存在的问题,影子那些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杀戮还少吗,罪恶都已经延伸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的地步。
陶然之拉着陆山民的手说道:“我理解你的难处,但再难也要脚踏实地,千万不要想着走捷径,大多数时候,捷径都是邪路”。
陆山民也郑重的点了点头,“老板请您放心,我与这种理念势不两立”。
陶然之再次叮嘱道:“还有,我知道你是什么武道高手,但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往往都不会是本质问题,你要学会从高处、远处去解决问题,自古以来,解决问题的最关键都是脑袋而不会是拳头”。
看着陶然之一脸关切的样子,陆山民内心很是感激,从陶然之身上,他看到马国栋的身影,那个无亲无故却又无微不至的老教授。
“我记住了”。
陶然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既然是我的学生,我也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陆山民竖起耳朵,虽然今天来不带着任何利益目的,但能得到一点额外的东西,当然也不会拒绝。
见陆山民一脸认真的样子,陶然之笑了笑,暗骂小狐狸。
“告诉你一个外边还浑然不觉的消息,或许对你有帮助”。
陆山民瞪大眼睛等着,心想您老倒是说啊。
陶然之思索了片刻,像是在思考着怎么组织语言,半晌之后说道:“国家智库的专家门综合分析了近几年国内外经济数据,判断短则半年,长则一年,会有一场世界性的金融危机”。
陆山民惊骇的张大嘴巴,这个消息无疑太劲爆了,同时也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世界经济变化涉及到的要素太多太多,要分析的数据更是天文数字,很难有人能够预测准确。
陶然之淡淡道:“不用惊讶,也不用怀疑,国家能调动的资源远远不是个人所能够理解的,虽然这种预测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但这一次**不离十”。
震惊过后,陆山民陷入深深的沉思,细思之后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金融战,这个消息太关键了。
陆山民满怀感激的看着陶然之,“老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陶然之笑了笑,“要谢就谢马国栋吧,谁叫我当年欠了他一个红薯”。
陆山民收拾好感激的心情,又问道:“老板,您能告诉我协会的名字吗”?
“什么协会”?
“就是您刚才所说宣扬危险理念的协会”。
陶然之眉头紧皱,警惕的看着陆山民,“你问这个干嘛”?
陆山民指了指脑袋,“您刚才不是才说要从高处、远处用脑袋解决问题吗”?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武夫》,人间万里,妖邪遍地,人命如草芥,众生如猪狗。
……
“生在这个大梁朝,你怕吗?”
“不怕。”
“为什么?”
“人间有妖,我有刀。”
第1646章 别开这种玩笑
离开天京财经,之前如泰山般压在心底的积郁缓解了,还意外收获两个巨大的彩蛋。
他不知道影子会不会敏锐的嗅到经融危机的气息,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知道这个消息的话,到时候会死得很惨。
陆山民来到约定的地点附近转了两圈,在确定没有人跟踪之后才走了进去。
走进茶馆,仿佛穿越回到百余年前,茶馆虽然有些老旧破败,但里面的人却不少,老的少的,遛狗逗鸟斗蛐蛐的,挤挤攘攘,空气中充斥嘈杂和连茶香都掩盖不住的异味儿。
这种茶馆在天京已经为数不多,来这里的都是老天京人,这些人祖上或多或少都显贵过,如今没落了,也就只有来这里缅怀祖上的荣耀。
陆山民环顾了一圈,没有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找了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坐下,要了一碗盖碗茶,入嘴苦涩,算不上好茶。
既来之则安之,陆山民倒也不心急,刚才与陶然之一番谈话之后,心境比之前要平稳了很多,但是脑海里还是不停的浮现出曾雅倩以及两个面容模糊的婴儿。
曾雅倩坚强,也不坚强。她的坚强很多时候来源于骨子里的倔强,她的柔弱很少在人前表现出来。
他现在犹清晰的记得那个
晚上,曾雅倩带着他去捉奸。
当他用砖头使劲儿砸房门的时候,她阻止了,趴在门上哭得撕心裂肺。
还记得她当时哽咽着说的那句话,‘爸,回家吧,妈妈做好饭菜等着你’。
陆山民心头喃喃自语,“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雅倩,你现在该有多么的伤心欲绝”。
‘雅倩,你又理由恨我,是我连累了你们母子。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陆山民心头疼痛,思绪游荡,手指泡在了茶碗里也没有察觉到,直到参茶的服务员提醒,才把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抬起头,陆山民立刻注意到右方有一道目光投向了他。
陆山民转头看过去,不远处的门廊下有一个胖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陆山民的第一反应是有人跟踪他,但是很快又否定了,进来之前他反复确认过,没有人跟踪,以他如今的境界,不可能出现这种低级错误,而且哪有跟踪人一直盯着人看的,想来只是对方认错人了。
陆山民没有再理会那个胖子,不过那胖子却缓步朝他走了过来,一边走还一边朝他挤眉弄眼。
胖子来到陆山民身前,指了指旁边空着的位置,“我可以坐下吗”?
陆山民抬眼看了胖子一眼,满脸横肉,一双咪咪眼镶嵌在眉下两个凹陷处,看上去有些滑稽。
“对不起,已经有人了”。
胖子嘿嘿一笑,像是没听懂陆山民的话一般,直接一屁股做了下去。
陆山民心头不悦,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发声喊他起身。
胖子朝柜台方向招了招手,扯开嗓门喊了声‘来碗儿大碗茶’,随后转头笑嘻嘻的看着陆山民,“在等人”?
陆山民眉头微皱,抬眼仔细盯着眼前这个胖子,之前粗看还没觉得异样,现在仔细一看,总觉得这种脸有些怪异,不自然。
胖子并得意一笑,装腔作势的打了招猴拳。
陆山民微眯着眼,试探性的问道:
“金丝猴”?
胖子猥琐的笑了笑,“能把你都瞒过去,看来挺靠谱”。
陆山民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整容了”?
胖子说道:“我们组织有个绰号叫变色龙的家伙,祖上的手艺”。
陆山民皱着眉头说道:“你们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金丝猴瘪了瘪嘴,肥大了一圈的脸庞看上去很自然,若不是近距离仔细观察,很难发现异样。“都是些没落的江湖艺人”。说着耸了耸肩,“没办法,谁叫老大是个穷光蛋,这些人稍微要好养一些”。
陆山民看了一圈四周,他实在不太喜欢这种地方,遗老遗少的氛围太浓了,充满了腐朽的味道。
“就不能换个地方见面”。
金丝猴无奈的摊了摊手,一张圆脸上写满了真诚的委屈。“经费有限,这里的茶便宜”。说着伸出无根手指说道:“我们现在的出勤费用是五十块,多了要自己掏腰包倒贴”。
陆山民放下茶杯,“不用在我面前装穷,我今天找你不是要钱的”。
金丝猴长舒一口气,赶紧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压惊,他是真被陆山民要钱要怕了。“只要不是要钱,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陆山民盯着金丝猴的眼睛,缓缓的说道:“我要见左丘”。
“啊”!金丝猴手一抖,茶水洒了他一裤裆。“你要见谁”?
“左丘”!
金丝猴一脸的为难,不过这张脸在露出为难表情的时候显得格外怪异,看来这种传统的江湖易容术还是有一些缺陷,在表情的表达方面有些差强人意。
“要不咱们还是谈谈钱的事情”。
陆山民不紧不慢的说道:“也可以,一千万”。
金丝猴一顿抓耳挠腮,“陆总,不骗你,我们是真穷,我有三个月没领工资了”。
陆山民淡淡道:“那就让左丘出来见我吧”。
金丝猴舔着脸说道:“大哥、大爷,您就别让我为难了”。
陆山民把玩儿着手里的茶碗,风轻云淡的说道:“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金丝猴心里有些打鼓,他发现今天的陆山民与以往有些不一样。“出了什么事”?
陆山民抬眼盯着金丝猴的眼睛,反问道:“你不知道”?
看着陆山民平静得异常的眼神,金丝猴有些发憷,“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找个知道的来见我”。陆山民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决。
金丝猴小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几圈,说道:“陆山民,相信你也理解我的苦衷,我算哪根葱啊,是不是,关键是他不想见你”。
陆山民冷冷一笑,“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金丝猴叹了口气,“你应该相信他”。
陆山民昂起头,居高临下的俯视着着金丝猴,“我不是一直都在相信他吗”?
金丝猴劝慰道:“那就再相信他一次,给哥一个面子,不要让我为难,好不好”?
“呵呵”,陆山民冷冷一笑,“你的面子”?“值多少钱”?
“我、、”金丝猴无言以对,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方向,“我肚子疼,先去上个厕所,你在这里等我”。说着就捂着肚子起身,不过屁股刚离开凳子,手腕就被陆山民一把抓住。
“我不介意你就拉在这里”。
金丝猴欲哭无泪,使劲儿的抽了抽手,但陆山民的手如金箍一样死死的扣住他的手腕,动弹不了分毫。
“我介意啊,兜着一裤子的屎,我冤枉啊”。
陆山民声音冰冷的说道:“这个世界上冤枉的人多得很,多你一个不多”。
金丝猴近乎哀求的说道:“与我无关啊,你就放过我吧”。
陆山民手上一用力,金丝猴被拽得一屁股重新坐回到座位上。
陆山民缓缓的转动着茶盖,“我以前对人太好了,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好说话”。
金丝猴细声埋怨道‘没觉得你对人多好啊’。
陆山民抬眼看了金丝猴一眼,“那是因为你没看到我狠的时候”。
“哎”,金丝猴长叹一口气,背靠着椅子,翘起二郎腿,心想不就是耍无赖嘛,谁还不会。
“既然走不了,那就不走了,以后我就跟着你吃,跟着你住,还能把饭钱给省下来”。
陆山民放下茶碗,缓缓道:“你觉得我拿你没办法”?
金丝猴瘪了瘪嘴,阴阳怪气的说道:“谁敢小瞧你啊,大名鼎鼎的陆总,武道顶峰的高手,随手一捏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我”。
说着,金丝猴把胖胖的圆脸往前伸,抬起肥嘟嘟的手拍了拍额头,“来吧,往这里打,一巴掌拍死我”。
陆山民放下茶盖,双眼平静的看着金丝猴,抬手缓缓朝着他的脸伸过去。
金丝猴仰起头,摆出快来弄死我的表情,“快点,是男人就别墨迹”。
陆山民嘴角微微翘起一抹冷笑,手已经放到了那张圆脸上,入手柔软而有弹性,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制作的。
金丝猴丝毫没有害怕,任由陆山民在脸颊上揉捏,不过下一秒,他就感觉到脸颊一阵剧痛,不等他反应过来,当然,他反应过来也没用,假脸就被陆山民一把给扯了下去。
金丝猴赶紧抬手捂住脸,“啊”!“好痛”!
陆山民看着手里的假脸,又用力捏了捏,顺手揣进了衣兜里。
“走吧”。
“去哪里”?金丝猴放开双手,面部神经还因疼痛而控制不住的颤动。
陆山民淡淡道:“故宫、颐和园、王府井都可以,哪里人多,哪里热闹就去哪里”。
金丝猴脑门儿嗡的一声,脸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出来,以至于都忘记了脸颊的疼痛。
“陆山民,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第1647章 事实证明
陆山民平淡的盯着金丝猴的眼睛,“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吗”?
金丝猴这下是真的怕了,陆山民就是个行走的聚光灯,走到哪里肯定都有各方势力的关注,跟着他在外面走一圈,不用一个小时,影子就能把他家祖坟在哪里都查出来,更别说郊外的基地了。
“你知道后果吗”?
陆山民不冷不热的反问道:“你知道后果吗”?
金丝猴脸色很难看,“玉石俱焚对你没好处”。
陆山民淡淡道:“无所谓,反正局面对于我来说已经够糟够乱了”。
金丝猴抓耳挠腮,很后悔来这一趟。
陆山民很有耐心,平静的喝着茶,一点也不着急。
金丝猴沉思了半晌,开口说道:“要不这样,我先请示一下,然后约个合适的时间再带你去”。
陆山民斜眼看着金丝猴,淡淡道:“我虽然很有耐心,但是不要拿耐心来考验我”。
金丝猴欲哭无泪,“我的亲大哥,这事儿我真做不了主”。
陆山民对金丝猴的无奈没有丝毫的同情,淡淡道:“所以我替你做主”。
“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左先生在哪里”?
陆山民盯着金丝猴的眼睛,邪魅的笑道:“真不知道”?
金丝猴被陆山民盯得心惊肉跳,举起手一只手说道:“我以老大的人品起誓,我真的不知道”。
陆山民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不相信他的人品”。
金丝猴又焦急的说道:“那我已老大的性命起誓”!
陆山民笑了笑,“我不在乎他的死活”。
金丝猴双手胡乱的抓了抓头发,“你让我再想想”。
陆山民放下茶碗,起身一把抓住金丝猴的手腕,“不用想了,茶馆里的清汤寡水没有味道,我请你去个热闹的地方喝酒”。
“不要啊”!金丝猴惊恐的发生叫声,“我家里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要养”。
陆山民没有理会金丝猴的鬼哭狼嚎,也没有理会周围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拖着金丝猴就往外走。
金丝猴一边喊着救命,一边拼命的挣扎,不过周围的人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金丝猴被陆山民强行拉出茶馆门口的一口,终于崩溃了,哭哑着嗓子说道:
“好,我带你去”!
、、、、、、、、、、
、、、、、、、、、、
世间事物,总是得失皆有。
小镇的荒凉少了人气,却多了生气。
原本的农田变成了林地,原本人类活动的地方,如今成了鸟兽的天堂。
在这冬去春来、春暖花开的日子,繁花点点、绿树成荫。
黄九斤站在林间,闭上双眼,仿佛回到了马嘴村,莫名的安宁了许多。
身后缓缓而来的脚步声,打乱了这份宁静。
脚步声在十几米开外停下,传来一阵低沉而粗狂的声音。
“伤势恢复得怎么样”?
黄九斤睁开眼睛,转过身看着同样高大的男人,心底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苍鹰轻笑了一声,“我是你父亲,天底下哪有当老子的不敢见儿子的”。
黄九斤淡淡道:“我父亲早在三十年前就死了”。
苍鹰脸上的笑容消失,沉声说道:“你不应该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话”。
黄九斤冷冷道:“我数次希望我的父亲还活着,直到我见到你,我是多么的希望他已经死了”。
苍鹰怪异的脸颊微微颤抖了一下,内心也同事颤抖了一下,他也无数次试想过父子相见的场景,但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场景。
“在你心目中,陆山民比我这个亲生父亲还要重要吗”?
黄九斤反问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山民与我一起长大,而你,不过只是一个才认识几天陌生人,而且还是我兄弟的杀母仇人”。
苍鹰暗自苦笑,确实,自己确实在明知故问。
“我再重申一次,陈素不是我杀的”。
“有区别吗”?
“这就是你一个多月来想出的结果”?
“结果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注定,需要想吗”?
苍鹰无言以对,他本不太想来见黄九斤的,但是他知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即便面对也不见得解决得了。
“当年的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苍鹰瞪大眼睛看着黄九斤,身上隐隐透露出一股恨意。
“她是影子安插在陆晨龙身边的间谍,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当年我们本有机会与四大家族和平共处,是她从中作梗,故意挑起矛盾和仇恨,才发展到不死不休的境地。一切的一切都是她挑起的”。
黄九斤直视苍鹰,“所以你就处心积虑想害死她”?
“没错”!苍鹰理直气壮的说道:“从一开始我就发现她目的不纯,很早我就提醒过陆晨龙,但是他被这个狐狸精迷得五迷三道,完全听不进劝。”
苍鹰越说越激动,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自从她的出现,陆晨龙就变了,变得狭隘,变得固执,以前刚出来打天下的时候,兄弟们总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家一起商量,一道攻坚克难,但自从陈素出现,他竟然学会了喝咖啡、穿西装、打领带,说话也开始变得文绉绉,遇到问题第一时间不找兄弟们商量,只听陈素一个人的意见,当时不止我一个,不少老兄弟都担心他成为陈素的傀儡”。
黄九斤平静的说道:“任何创业团队都要经历蜕变,在创业初期讲的是江湖义气,但是做大之后就必须与时俱进发生改变,特别是在天京这种地方,你们之前创业的江湖习气本就不适合当时的发展,是你心眼小,容不得改变”。
苍鹰双拳紧握,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哪怕高昌说他是叛徒,他都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坚信自己没有错,因为他不需要别人的理解。但是,黄九斤是他的儿子,是他特别想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但事实证明,确实是那个女人搞得陆晨龙家破人亡,也确实是他毁了一切”。
黄九斤也瞪大眼睛瞪着苍鹰,“事实也证明,是你害得山民没有母亲,害得他受了这么多苦”!
第1648章 想明白了吗?
“切磋切磋”!
黄九斤向前踏出一步,地面微微颤动了一下。
苍鹰眉头紧皱,“就不能好好谈谈”?
黄九斤面无表情,“你说服我了吗”?“或者说你异想天开的认为能够说服我”?
苍鹰背着手,没有要接招的意思,他实在不想与自己的儿子动手。
“出来吧,就你那点跟踪伎俩还拿出来丢人现眼”。
几十米开外,蚂蚁从草丛中走站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他倒没有真以为能瞒过苍鹰和黄九斤。
“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苍鹰心中恼火,很想立刻马上把蚂蚁胖揍一顿,这种情形下,不但不劝说,反而还拱火。
蚂蚁咧着嘴,满口的龅牙暴露在空气中,一双大小眼中满是热烈的期待,此刻,他想不到两父子这一架会对父子关系造成什么影响,他想的只有这种级别的战斗一定会很激烈、很养眼,对于同为外家修习者的他来说,是一次难得的观摩机会。
苍鹰一向杀伐果断,但此刻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避开黄九斤的眼神。淡淡道:“等你的伤痊愈之后再说吧”。
说完,苍鹰转过身,朝着山坡下走去。
见苍鹰转身离开,蚂蚁一脸的失望,不过很快失望又变成了兴奋。因为他看见黄九斤眼神一变、大步向前。
蚂蚁赶紧掏出电话,激动得忍不住大声嚷嚷,“变色龙,快到尖顶坡看热闹,世纪大战,机会难得”。
苍鹰转头盯着蚂蚁,眼中是无穷无尽的怒火,恨不得立刻将这只幸灾乐祸的蚂蚁撕成两半。
不过他现在已经腾不出手,身后铺天盖地的气势已经奔袭而来。
转身、格挡,“轰”的一声巨响。
苍鹰看得目瞪口呆,两具人形铁塔狠狠的撞在一起,画面太暴力、太美妙了。
苍鹰倒滑出去十几米,缓缓放下护住头的双臂,对黄九斤这一拳给了一句非常中肯的评价,“你比我年轻的时候强”。
黄九斤没有搭话,双拳一握,气势聚拢,锁定苍鹰,脚下已是再次迈出。
苍鹰抬脚一跺,压在头顶的气势瞬间破开,与此同时,一股更强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起,如凝成实物般锁定黄九斤。
“一线之差,天差地别,不到金刚,气势无法聚面成点,失踪难以将金刚威势发挥到极点”。
黄九斤身形一滞,一股如山岳般的压力骤然压在头顶,双脚如灌满了铅一般沉重,踏出的脚步也顿时慢了几分,每踏出一步,双脚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不远处蚂蚁啧啧称叹,他知道老大的实力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以前以为自己能在他手上至少扛过百招,现在看来能走过五十招就顶天了。
黄九斤的脚步并没有停滞多久,很快,他就适应了山岳般的压力,脚下的也恢复了之前的速度。
苍鹰眼中流露出震惊,随即心中又是一阵欣喜,‘不愧是我的儿子’。
冲刺、出拳,黄九斤转眼即到,毫不留手。
苍鹰好整以暇,有了之前那一
拳的试探,他深知黄九斤拳头的力量。
握拳、发力,两个拳头在空中相撞,空气在相撞中发出撕裂的冲击声。
以两人为圆心,脚下碎石飞溅,灌木横飞。
蚂蚁把一对黄豆般的大小眼瞪大到极致,虽未亲自对战,但本能上已把自身摆在了战斗的位置。
外家之战,狭路相逢勇者胜,两人这一拳充分彰显了什么叫外家的勇猛。
自信、果决,毫无退却之意。
一拳之下,黄九斤倒退数步,铁塔般的身躯撞断一路灌木。
苍鹰平静的眼神终于不再平淡,战意如野火般灼灼燃烧。到了他这个境界,已经很难遇到旗鼓相当的对少,也极少有人能够挑起来自内心深处本能的战意。而今天,黄九斤让他感受到了这股久违的战意。
“再来”!
话音一落,身形快速冲向黄九斤,主动发起进攻。
战意高昂,气势本能自主的锁定住黄九斤。
黄九斤感受到了压力的倍增,但同时,他全身的肌肉细胞在强大压力的刺激下,也嗷嗷的发出嘶吼。
拳拳到肉的声音不绝于耳,作为战场的树林成了最大的受害者,两人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折断,这些退耕还林没几年的年轻树木,还没有等到长成参天大树的时候就被两人的拳头打得支离破碎、狼狈不堪。
变色龙在接到蚂蚁的电话之后,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尖顶坡,一来就看到这场惊世骇俗的战斗,震惊得脸色发紫,心脏狂跳,一方面是震惊,另一方面更是后怕。
苍鹰的队伍,大多都是坑蒙拐骗来的江湖人士,现在的江湖不同于以前的江湖,说好听点叫江湖人士,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一群被时代淘汰的破落户,他就是其中一员,会点祖上传下来的易容手艺,早已被这个时代所抛弃。
在来之后才发现被苍鹰给糊弄了,不仅给的那点钱还不如以前在街头表演江湖把式,而且还得偷偷摸摸,整天提心吊胆,说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就丢了小命,还没人给你说理去。
他很多次想过离开,但每次面对苍鹰那张怪异的脸和壮硕的身躯,都开不了口。
现在看到这场非人类的战斗,他才后怕和庆幸,还好没有开口要走,这个组织远比他想象的更加不一般,既然已经进来,还能走吗?或者说,还能活着离开吗?
蚂蚁撇了一眼神色复杂的变色龙,咧嘴说道:“还想走吗”?
变色龙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既来之则安之,不想了”。
蚂蚁拍了拍变色龙的肩膀,“不走就是好兄弟”。
变色龙愣了一下,这才惊诧的看向蚂蚁,“谁告诉你我想走的”。
蚂蚁一双黄豆眼盯着战场,说道:“老大告诉我的”。
“嘶”、、变色龙倒吸一口凉气,看向场中,苍鹰正一拳打断一颗大腿粗的大树,不禁后背发凉。
“老大、、还说什么”?
蚂蚁正看得起劲,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老大说了,不走就是好兄弟”。
变色龙眼皮跳动,汗珠一颗颗从脸颊滑落,不走就是好兄弟,那要是走的话、、还好,还好。
蚂蚁转头看了变色龙一眼,“咦,你很热吗”?
变色龙这次意识到出了一身的汉,抬手擦了擦额头,“刚入春就这么高的温度”。
蚂蚁盯着战场中的两个人,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变色龙看到的是两人的破坏力,而蚂蚁则看到的是破坏力之下的细节。
力量的把控、出拳的角度、出拳的时机,体能的分配,表面上看,两人的打斗纯属力量和抗击打能力的比拼,实际上里面的门道高深莫测。
变色龙看着场中节节败退的黄九斤,说道:“黄九斤扛不了多久,老大也真下得去手啊”。
蚂蚁兴奋的说道:“老大是很强,但你也太小看黄九斤了,他的力量和抗击打能力虽然不如老大,但是他的对战经验丝毫不比老大差,甚至可以说还强上一分”。
变色龙看了蚂蚁一眼,怀疑的说道:“不太可能吧,哪怕他从娘胎里就开始打架,经验也不可能比老大丰富吧”。
蚂蚁说道:“武道一途,凡是能登上顶峰的,无一不是在天赋和努力方面都冠绝于人,经验这玩意儿同样讲天赋,有的人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只要两三遍就成了老手,有的人干一辈子也捞不着多少经验。再说了,黄九斤的实战次数未必就比老大少,他当过兵,还是特种中的特总兵,早年执行过无数险绝的任务,打架杀人这事儿绝对是家常便饭,武道世家传承再加上部队里的科学训练,决不能以看待寻常人的眼光看待他”。
作为江湖人士,变色龙自然也懂得些许传武,听蚂蚁这么一说,再次看向场中处于下风的黄九斤,似乎也并不算太狼狈。
苍鹰越打越震惊,他自然是了解黄九斤的,也知道他很强,但毕竟境界的差距摆在那里,在他的预料中,黄九斤在百招之内定然会出现败迹,但是现在足足过了两三百招,黄九斤虽然处在被动地位,但不但没有流露出败迹,反而还越战越勇。
而且,这还是在他有伤在身的情况下。
“好了”!苍鹰一拳震退黄九斤,抬手示意停下。“再打下去,你的伤就得复发了,你也不想再躺床上一个月吧”。
黄九斤缓缓松开双拳,他并不是一个执拗的人,打到现在,他也知道再打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
苍鹰欣慰的笑了笑,不过由于他的脸被浓硫酸腐蚀过,笑起来很是怪异。
“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你也很有天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们老黄家一代比一代逆天”。
黄九斤冷漠的看着苍鹰,冷声道:“你没有资格提爷爷”。
苍鹰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这些年,有不少人说过他是叛徒,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有两个人他难以做到毫不在乎。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父亲。
“这些年我始终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是叛徒”。
黄九斤问道:“想明白了吗”?
第1649章 没几个是幸运的
苍鹰直视着黄九斤的眼睛,坚定的说道:“不明白,直到现在也依然不明白”。
黄九斤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眼中满是嘲讽和轻蔑。
这种眼神刺得苍鹰心疼,换做别人他早就爆发了,但面对黄九斤却无可奈何。
黄九斤缓缓走到苍鹰面前,双眼冷漠的盯着苍鹰的眼睛。 “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吗?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报仇,你只是想证明你是对的”。
苍鹰眼皮微不可察的跳动了一下。
黄九斤继续说道:“知道你为什么固执的想证明自己是对的吗”?“因为你心里面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错了”。
苍鹰看似无动于衷,心里却激荡起千层浪花。
黄九斤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想赎罪”。
“不”!苍鹰沉声打断,“我没有错,陆晨龙之所以家破人亡,我黄冕之所以沦落到今天这个鬼样子,我们父子之所以三十年不见,那么多老兄弟之所以死的死散的散,都是那个女人的错,在她出现之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自从她出现在陆晨龙身边,一切都变了,是他被那个女人迷惑了。”
苍鹰越说越激动,“而我,黄冕,从未背叛过兄弟,不但没有背叛,我甘愿承受一切去除掉那个女人,甘愿为了兄弟情义背负叛徒的名声,甘愿被所有人的唾骂,试问有谁能做得到,有谁比我更讲兄弟情义”?
不远处的蚂蚁和变色龙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蚂蚁被感动得眼眶湿润,“想不到老大是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
变色龙也点头说道:“铁汉柔情,若不是真心实意的兄弟情义,谁愿意顶着天大的骂名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黄九斤冷冷道:“你若真讲兄弟情义,就该相信你的兄弟,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杀了他妻子,你没有这个权力”!
苍鹰没有再辩解,半晌之后说道:“所以你很纠结,一个是你即便不想认也改变不了的父亲,一个是你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这种纠结让你寝食难安,让你止步在金刚门前难以踏入”。
“是”!黄九斤干脆的说道。
苍鹰看着眼前菱角分明的脸,跟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很像。
“那就杀了我,替你兄弟的母亲报仇”。
“你以为我不敢”?!
苍鹰嗖的一声从腰间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递到黄九斤眼前。“别人想取我的头比登天还难,但你要去我人头,很容易”。
黄九斤一把抓过匕首横在苍鹰脖子前,眼中充满了冷意。
不远处的蚂蚁和变色龙吓了一大跳。
蚂蚁赶紧大喊道:“小黄,你不能杀了老大,那是你爹,会天打雷劈的”。
变色龙也赶紧说道:“黄九斤,你这一刀下去不但不能心安,反而会一辈子到死都良心不安,你仔细想想,你的兄弟未必希望你这么做,当他知道你为了给他母亲报仇杀了自己的父亲,他会是怎么样的心情。易地而处,换位思考,他会变得和你现在一样的不心安,一辈子的不心安”。
苍鹰大声呵斥道:“都给我闭嘴”!
变色
龙并没有闭嘴,反而劝说道:“老大,你若真为了黄九斤好就不应该让他杀你,你这是害他,你到是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他怎么办?他这一辈子该背负多大的良心谴责活下去”?
黄九斤缓缓的闭上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眼中的杀意眼睛渐渐退去。他没有看到的是,苍鹰背在身后的手朝着变色龙的方向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黄九斤将匕首插入身旁的树干中,抬脚缓缓朝着山坡下走去。
苍鹰转过身,他想留住黄九斤,但是他知道留不住。
“告诉你一个消息,曾雅倩在东海生了一对双胞胎”。
说着顿了顿,“孩子在医院被人掳走了”。
黄九斤突然停下脚步,猛的转身。
苍鹰淡淡道:“根据我们掌握的消息,影子是动了手,但是掳走孩子的应该另有其人”。
苍鹰看着黄九斤消失的身影,压在心底的石头总算落了下去,但一股莫名的失落又悄然的升起。
黄九斤走后,变色龙和蚂蚁来到苍鹰身旁。
变色龙说道:“老大,您刚才太冒险了”。
苍鹰淡淡道:“我了解他,他是下不去手的”。
三人沿着被灌木覆盖的山路往下走,还没走到山下,苍鹰就接到一个电话。‘金丝猴回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陆山民,现在已经到了忘川镇’。
苍鹰勃然大怒,“这只死猴子,想死吗”?!
、、、、、、、、、、
、、、、、、、、、、
金丝猴带着陆山民在离基地三十公里外的忘川镇下了车,他可不敢直接把陆山民带去见左丘。
下车之后,金丝猴去小卖部买了包烟,又绕到汽车站撒了泡尿。
陆山民在厕所门口一把揪住刚从里面出来的金丝猴,“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招”。
金丝猴一边拉着裤子拉链一边说道:“很快,很快就到了”。
陆山民冷冷道:“这镇上有你们的眼线”?
金丝猴眼皮跳了跳,他不敢直接把陆山民带去见左丘,一路上陆山民又把他看得死死的,连一个电话都不让打,所以他才选择在镇上下车,让埋伏在这里的眼线给老大传话。
“都是为了保护左先生的安全”。
陆山民放开金丝猴的衣领,大概也猜到了金丝猴的心思。
“苍鹰已经知道我来了吧”。
金丝猴下意识后退一步,生怕陆山民暴揍他一顿。“山民,你真的得体谅体谅兄弟的难处,不经请示汇报把你带去见左丘,老大真的会杀了我的”。
不过令金丝猴意外的是,陆山民一点也没有生气的迹象。
“去年你不是说苍鹰要见我吗?中间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那这次就见见吧”。
金丝猴终于松了口气,“我就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
陆山民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央。
“镇上有什么吃饭的地方”?
“当然有,我请客”。
镇子很小,只有一家饭馆。
饭馆门口门可罗雀,饭馆里面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
饭馆的老板也是厨师,也是服务员,此刻正斜靠在
一张桌子上抽烟,见有人进来,立即起身热情的迎了出来。
“两位老板吃点什么”?
金丝猴摆了摆手,拿手好菜都来几个。
老板说了声“稍等”,跑进了厨房。
金丝猴坐在陆山民对面,笑着说道:“怎么样,环境还不错吧”?
陆山民淡淡道:“他也是你们的人”?
金丝猴朝陆山民竖起大拇指,“厉害,你怎么看出来的”?
陆山民坐在刚才老板坐的位置上,伸手摸了摸桌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污。
“欲盖弥彰,一个偏远小镇没几个客人的饭店有必要打扫得这么干净吗”?
“还有呢”?
陆山民淡淡道:“太热情了”。
金丝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有道理,看来我得对他们重新培训一遍”。
饭菜上桌,陆山民也没客气,拿起碗筷就大口大口的吃。
金丝猴虽然饿,但并没有多少吃饭的心思,时不时的夹几筷子,更多的时候是在看着陆山民吃。
陆山民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我很好看吗”?
金丝猴好奇的问道:“我很好奇,你平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失去孩子的父亲,换做是其他人,早就茶饭不思了,哪会有你这样的胃口”。
陆山民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嚼着嘴里的肉。
“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回来”。
金丝猴哦了一声,再次看向陆山民,他发现眼前这个陆山民已经不是他以前认识的那个陆山民了。
这个时候,两个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金丝猴转头一看,赶紧站起身来。“老大,您来了”?
苍鹰嗯了一声,缓缓的走了进去。从到饭店门口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陆山民的身上。
与他预想中的完全不同,陆山民依然不紧不慢的吃着饭,像是不知道他来了一样。
沉着、冷静,让人看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一刻,他从陆山民身上看到了一股独特而熟悉的身影,陆晨龙的身影。
虎父无犬子,他的儿子是人中之龙,陆晨龙的儿子也同样非同一般。
蚂蚁抬起手跟陆山民打招呼,“山民兄弟,好久不见了”。
陆山民停下碗筷,这才转过头,朝蚂蚁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苍鹰。
“我们终于见面了”。
苍鹰走到桌前,坐在了金丝猴之前坐的位置上。
“阳关的雪山上遥遥见过一面”。
陆山民微微点了点头,“那次不算,这次是正式见面”。
苍鹰毫不吝啬的赞赏道:“你比我想象中坚强”。
陆山民微微一笑,看不出何意。“坚强这个词的背后往往都是不幸,只有不幸的人才需要坚强这种东西,你是在说我不幸吗”?
苍鹰也笑了笑,“小时候没有父母,到东海之后好不容易结交了一帮兄弟朋友,也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现在连孩子也丢了,确实是够不幸的”。
“不过”,苍鹰收起笑容,“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你的不幸,因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人,就没几个是幸运的”。
第1650章 显而易见
“幸灾乐祸”?
“是同病相怜”。苍鹰眼中藏不住落寞与孤独,“我的境遇并不比你好多少”。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苍鹰,眼中的平静像一汪平静的湖水,静得毫无情绪。
“你以为这样就能一笔勾销”?
苍鹰眉头微微皱起,随之又缓缓舒展开。
“你知道了”?
陆山民淡淡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苍鹰缓缓仰起头,脸上逐渐浮现出扭曲的笑容,沙哑粗狂的笑声在饭馆里久久回荡。
“好!好!好!”
苍鹰连说三个“好”字,“都知道了好”。
金丝猴一脸茫然的看着两人,随之又将目光投向蚂蚁,后者耸了耸肩,做了一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陆山民静静的看着苍鹰反常的大笑,淡淡道:“我应该叫你苍鹰还是黄冕、、或者是、、黄叔叔”?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都可以”。
陆山民盯着苍鹰的眼睛,平静的双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语气也从舒缓变得严厉。
“为什么”?
“你既然已经知道是我?难道就不知道为什么吗”?
陆山民紧紧盯着苍鹰的眼睛,自从在长春从田岳、吕振池和吴民生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细节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过眼前这个男人为什么要那么做。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不太相信黄金刚的儿子,黄九斤的父亲会是叛徒。
“我多么的希望不是你”!
苍鹰咯咯一笑:“我不知道你从谁口中得知这件事,但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应该知道你母亲的身份,也应该知道她当年做过的事”。
陆山民当然知道,在从三大家族家主口中了解之后,他就知道当年陆晨龙与四大家族的矛盾是母亲一手策划挑起的,母亲从认识陆晨龙的开始就是一个局,与四大家族的不死不休正是她一手推动的,这也是当时听到田岳等人讲述后很难接受的一点。
“我出生的那天晚上,向几大家族通风报信的到底是不是你”?
苍鹰缓缓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我不期望你能理解我,但我只想告诉你一句,我黄冕不是叛徒,哪怕是从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山民缓缓的闭上眼睛,虽然之前已经猜到,但亲耳听到,内心依然无法完全的保持平静。
“为什么偏偏会是你,偏偏你是大黑头的父亲”?
苍鹰昂起头,豪迈的说道:“因为我是你父亲最好的兄弟,别人都不敢做的,只有我敢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也只有我愿意去做,除了我,没有谁敢去背负叛徒的骂名”。
陆山民睁开眼睛,眼中恢复了些许平静。“有你这样的兄弟,还真是可怕”。
苍鹰微微低下头,怪异的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千人千面,万人万识,我不需要别人理解,包括他,你的父亲”。
陆山民眼中放出寒冷的光芒,“我从你的眼中看不到悔恨,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愧疚都没有”。
苍鹰抬起头,看着陆山民,“我没有错,为何要愧疚”。
陆山民盯
着苍鹰的眼睛,“但我从你的眼中看到了孤独,一种任何人都不理解你之后,独自固执的孤独,你!比我还不幸”!
“哈哈哈哈哈、、、”!苍鹰再次发出大笑,“与众不同,自然孤独,陆山民,难道你就不孤单吗”?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有很多朋友和兄弟,哪怕我再不好,他们都理解我”。
苍鹰嘴角微微一笑,“果然和你父亲一样,烂好人一个”。
说着,苍鹰拳头一握,手里的筷子断成两截,“你们倒是做了好人,却害得身边的人不得好死,即便是活着的人,也是生不如死”!
“所以、、”陆山民停顿了一下,“我一直在努力让他们的死更有意义”。
苍鹰淡淡道:“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意义可言”。
陆山民摇了摇头,“你比我想象中更加偏执,有时候我在想,大黑头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苍鹰并没有生气,实际上,在他看来,该受的气已经受得更多了,这点嘲讽又算得了什么。
“单枪匹马来找我报仇,你就那么有自信”?
陆山民微微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嘲讽和轻蔑,这种表情就和之前黄九斤之前一样,让他无法理解,也让他心中刺痛。
“是你太自信了,我压根儿就不是来找你的”。
苍鹰微微仰起头,“哦”?“不想替你母亲报仇”?
陆山民淡淡道:“不想让大黑头为难”。
苍鹰笑了笑:“还真是好兄弟,为了他连亲妈的仇都不报了”!
陆山民不自觉握紧拳头,随后又慢慢松开。
“谢谢你救了大黑头”。
苍鹰楞了一下,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刺痛。“他是我的儿子,用不着你来谢”。
陆山民能看得出苍鹰话语中的不满和愤怒,淡淡道:“看来你们相处得并不好”。
苍鹰冷冷一笑,“真不愧是陆晨龙的种,收买人心的手段一样的高明。他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仆人,用不着惺惺作态”。
陆山民平淡的看着苍鹰,“你错了,我和他,与你和陆晨龙不一样,他是我的大哥。一个理解我,照顾我,不会让我为难的大哥”。“而且,陆晨龙也未必把你当成了仆人,是你自己把他当成了你的主子,所以你才会对他怒其不争、恨其无能”。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苍鹰,“你对陆晨龙既是爱也是恨,我对大黑头只有爱,他对我也一样”。
“你懂什么”!苍鹰双目圆瞪,“你永远无法理解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陆山民淡淡道:“我不需理解,你也不必自欺欺人,再说了,我对陆晨龙也没什么好感”。说着加重语气说道:“就像黄九斤对你也没什么好感一样,在我和他看来,父亲这两个字远远比不上‘兄弟’两个字来得亲切”。
苍鹰吃惊的看着陆山民,他发现一直以来自己都小看了这个后辈,就单凭这一番话,就远不是一般二十来岁的人能够说出来的。
“看不出来啊,有点门道”。
陆山民淡淡道:“没事多读点书,总是没错的”。
苍鹰呵呵一笑,“既然不是来找我报仇,那你来时想见黄九斤还是左丘”。
陆山民淡淡道:“两个都想见一见”。
苍鹰半眯着眼睛看着陆山民,没有说话。
一旁站着的金丝猴和蚂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今天听到的话信息量太大,两人震惊不已,这里面的恩怨情仇,简直比小说还要离谱。
金丝猴怔怔的看着陆山民,从陆山民的脸上看不到仇恨,看不都纠结,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忧郁都没有。
他的脸很平静,平静的反常,平静得不应该平静。
良久之后,苍鹰缓缓道:“不是我不让你见,是这两个人都未必想见你”。
陆山民默然不语,他早就察觉到黄九斤在有意无意的避着他,不到关键时刻,很少会与他在一起,以前不理解,现在,他很理解。
“帮我给大黑头带句话,就说无论过去还是将来,无论上一辈牵扯到什么恩怨,他永远都是我的大哥”。
苍鹰心头微动,这句话不得不让他想到年轻的时候,他,陆晨龙、高昌,他们三人曾经也是这般的兄弟情义。
有相同,也有不同。
“恐怕我无法给你带到,他已经离开了”。
陆山民眼中闪过一抹失落,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而且还多了一抹狠厉。
“至于左丘,他想见也得见,不想见也得见”!
苍鹰微微笑了笑,“不要忘了,这是我的地盘,你想见任何人都得经过我的允许”。
陆山民也轻轻一笑,“我想影子很想知道这里”。
苍鹰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陆山民点了点头,“显而易见”。
苍鹰咯咯一笑,“你不会这么做的,影子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陆山民淡淡道:“不要以为因为大黑头,杀母之仇就能一笔勾销,你也同样是我的敌人”。
苍鹰沉声道:“我还以为你成熟了,看来是高看你了”。
陆山民淡然道:“敢不敢赌一赌”?
苍鹰正色看着陆山民,“你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陆山民微微仰起头,俯视着苍鹰。“你大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留下我”。
苍鹰转头看了一眼金丝猴,后者打了个冷颤,赶紧解释道:“老大,真不能怨我,他、、他威胁我”。
苍鹰回头看着陆山民,“左丘只是我的合作方,并不完全算是我的人,我无法替他做决定”。
“不是你的人”?陆山民疑惑的看着苍鹰。
苍鹰淡淡道:“你觉得他这样的人会甘愿加入我这种组织吗”?
“他还有别的身份”?
“这,我也不知道”。
陆山民冷笑一声,“藏得还真深”。
苍鹰转头看向金丝猴,“你去告诉左先生,陆山民想见他”。
金丝猴嗯了一声,立即转身走出了饭馆。
苍鹰回头看着陆山民,“左丘这个人不一般,连我也不好对他用强,能做的我已经做了,至于他见不见你我就无法掌控了”。
第1651章 打破原来的打算
太阳从天空正中央划了一个弧线,缓缓朝西落去。
期间,陆山民和苍鹰没有说一句话。
左丘,也一直没有来。
“他不会来了”。几个小时过去,苍鹰开口打破了饭馆里的寂静。
“他会来的”。陆山民声音很平淡,但却充满了笃定和自信。
苍鹰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以为你很了解他”?“你连他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
陆山民淡淡道:“再好的演员都无法完全演成另外一个人,或多或少,总会留下些真实的东西”。
苍鹰略带嘲讽的说道:“感情?你和陆晨龙一样,都相信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在立场面前,任何感情都是靠不住”。
陆山民淡淡道:“有些东西虽然看不见,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就像这空气,看不见摸不着,但没有人能离得开他”。
苍鹰呵呵一笑,“我以为经历过这么多苦难,你成熟了”。
陆山民转头看向门口,在夕阳的余晖中,终于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国字脸、厚嘴唇,还是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夹在大鼻梁上。
不同的是,双鬓中夹杂着明显的白丝,眼眶也陷进去了很多,发际线也上移了不少。
苍鹰看了眼正朝里面走的左丘,又看了眼陆山民,“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你和陆晨龙这种人,确实有一种别人无法比拟的能力”。
陆山民淡淡道:“别老在我面前提他,在我看来,你们都是过去的人”。
苍鹰眉头微微皱了皱,起身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与左丘擦肩而过之时停顿了一下,“你还真是让人无法捉摸”。
苍鹰走后,左丘脸上立刻堆起了笑容,笑嘻嘻的走向陆山民。
“山民,你可想死我了”。
陆山民抬头看着一脸热情的左丘,神色冷漠。“我想你死”。
左丘笑容凝固了一下,随即又嘿嘿笑道:“好久不见,你变幽默了”。
说着,左丘毫不客气的坐在陆山民对面,搓了搓手,“哎呀,还是你对我好,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大一桌饭菜”。
几个小时过去,桌上的菜早已凉了,几道荤菜中的油都凝固成了结实的油脂。
不过左丘浑然不觉,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也不嫌腻。
陆山民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坐着,很有耐心的看着。
左丘没有停下,像饿死鬼投胎一般,一直往嘴里塞。
半个小时过去,桌面上的菜被扫得干干净净。
“嗝”左丘将最后一盆菜汤咕咚咕咚倒进嘴里,打了个长长的饱嗝。
“吃饱了”?一直等到左丘吃完,陆山民才再次开口说话。
左丘抹了把嘴,叹了口气,“山民,我对你是真心的”。
陆山民轻笑一声,“还把我当成当年那
个任人揉捏的山野村民”?
左丘昂起头,举起手,“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感情比珍珠都真”。
陆山民含笑看着左丘,“接下来是你的表演时间,请继续,但不要怪我没提醒你,最好把谎给编圆了,否则,别怪我不讲情面”。
左丘使劲儿的挠了挠头,头皮屑像雪花一样飘落。
“好吧,有些事情你也可以知道了”。
左丘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缓缓的吐出。
“你还记得我送你那本《传习录》的扉页上那句话吗”?
陆山民轻笑一声,笑声带着浓浓的讽刺。“当然记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当年看到这句话时,我对你肃然起敬,不过现在看来,到更像是个笑话”。
左丘没有在意陆山民的嘲讽,反而自嘲的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左丘虽然自负聪明,但也没有狂妄到要去做圣人的地步。”
左丘深吸一口烟,“没错,那句话是我故意写给你看的,是一个小伎俩,目的就是想让你信任我,正如你刚才所说,你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对我肃然起敬。当然,还有一个目的”。
左丘顿了顿说道:“你现在的一举一动不仅仅关系到你自己,也不仅仅关系到你身边的人,还关系到大义,甚至关系到国家的利益。我知道你早晚会走到这一天,所以我想在你的内心深处种下一颗种子,一颗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种子,我不期望你成为圣人,但希望你在面对大义和自身利益矛盾的关键时刻,能够格局更大”。
陆山民禁不住冷笑,他并没有因左丘的良苦用心而感动,反而是感到悲哀,一种深深的悲哀,自己信任的朋友、兄弟,从一认识开始,就给他画了一个圈儿,而他在这个圈儿里还茫然不知。
左丘看着陆山民,陆山民脸上的笑容让他的内心充满了酸楚,他知道,一段感情的建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毁掉一段感情,只要一瞬间。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陆山民双手环胸,目光若有若无的停留在左丘脸上,这个还不到四十岁的男人,已经有了苍老的迹象。
左丘嘴里叼着烟,烟雾让他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眯着眼酝酿了片刻说道。
“三十多年前,唐市发生了一场地震,一场惊天动地的地震,死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有一个小男孩儿,那年他六岁,前一晚还赖在妈妈的被窝里撒娇,一觉醒来,没了”。
左丘微微低下头,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烟灰洒落在桌子上。
“什么都没了,爸爸没了、妈妈没了、爷爷奶奶没了、两个哥哥没了、才三岁的妹妹也没了”。
左丘再次深吸一口烟,“家没了”。
陆山民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样的故事,放在几年前能够让他心生同情,但是现在,已经麻木了。也不会傻里吧唧一听人说就相信这个故事是真实的。
左丘重新点燃一根烟,
“小男孩儿活下来了,但不再是曾经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儿了”。
“因为他要活下去,要好好的活下去,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他必须得学会察言观色,必须得学会隐忍,必须得表现得比别人更好,才能得到孤儿院老师的关注,才能吃饱穿暖”。
“不幸是成长最好的阶梯,不到一年时间,他就远比同龄的孩子更懂事,更聪明”。
“第二年,有一个男人来到了孤儿院,听院长说他是来自天京的大老板,到唐市来是做生意的”。
“那段时间,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他经常会来,每次来都会给孤儿院的送来很多东西,有衣服被褥、有蛋糕糖果”。
“他实在不像是一个老板,在男孩儿的想象中,大老板都是板着脸凶巴巴的样子,但是那男人和蔼可亲,他总是笑,笑起来像天上的太阳,他的笑声很爽朗,像热闹的锣鼓声。他也总是逗孩子们笑,自从他的到来,死寂沉沉的孤儿院总是充满了笑声”。
“小男孩儿平时很少笑,但那段时间他笑得最欢”。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他在唐市的项目做完了,他要离开了,离开的那天,孤儿院的孩子哭成一片,只有小男儿没有哭,因为那个男人之前告诉过他们,这个世界最没出息的事就是哭”。
“男人虽然走了,但是他并没有忘掉孤儿院的孩子,时不时都会从天京寄钱和物资到孤儿院。后来他担心孤儿院不利于孩子们成长,帮里面的孩子物色了一些没有子女的家庭领养,小男儿被送到了山东一对农村夫妇那里”。
“那对夫妇很好,他们虽然没什么钱,但老实本分,对他也很好,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对待,靠着一亩三分地,一锄头一犁耙的供他上了大学。”
讲到这里,左丘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之中,停顿了很久才继续说道:“不知道是小男孩儿命不好,还是养父母的命不好,男孩儿刚考上大学,养父就病倒了,他是累倒的。农村缺医少药,在加上舍不得花钱,没过多久就去世了。养母本就体弱多病,在养父走之后三个月也撒手人寰”。
“男孩儿料理好养父母的后事,独自一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十几年前的那种感觉再次涌上心头,他再一次成为了孤儿”。
“不过男孩儿并没有因此而沉沦,从六岁那年那场大地震开始,他就学会了坚强。他不能辜负那个男人,也不能辜负养父母”。
“大学里,他是起得最早的那一个人,也是睡得最晚的那一个人。图书馆里的书成为了他最大的寄托,他爱上了那些书,只有沉迷于那些书中,才能让他暂时忘掉所有的不幸”。
说到这里,左丘再次停顿了很长一段时间。
“男孩儿本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走下去,考研、考博,然后成为一个学者,或者一个大学教授”。
“但是”。左丘抬头看着陆山民,“人生就是这么奇妙,每当你为人生做好打算和准备的时候,总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打破你原来的打算”。
第1652章 想得太简单了
黄昏的街道旁,苍鹰半蹲在路沿上默默的抽着烟,地上落了一地的烟头。
蚂蚁和金丝猴站在两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没有说话。他们还从看到老大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过。
金丝猴朝蚂蚁努了努嘴,示意他说两句。
蚂蚁转过头,假装没有看见,他虽然不算太聪明,但也不傻,这个时候,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错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苍鹰终于开口说了句话。
蚂蚁和金丝猴对视一眼,抢先说道:“这个问题很简单,我来回答。老大您没错,您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人”。
苍鹰微微仰起头看着蚂蚁,又问道:“那他们错了”?
“哦、、”,刚才还一脸得意,认为自己抢答很完美的蚂蚁一下子楞住了,“这个、、哦、、好像,也没啥错”。
金丝猴咳嗽了一声,虽然之前只是听了两人只言片语的对话,但也大概知道其中的纠葛,这种事情哪里分得清对错。
“老大,立场不同,看法不同,您不必纠结对错,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影子”。
苍鹰有些昏暗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了起来,声音也坚定了起来。
“你说得没错,这一切都是影子造成的,那群该死的魔鬼”。
金丝猴担忧的说道:“老大,左先生会不会有危险”?
不等苍鹰说话,蚂蚁立即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是感情很好吗”?
金丝猴白了蚂蚁一眼,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继续对苍鹰说道:“老大,现在的陆山民已经不是曾经那个陆山民了,再加上孩子丢失,我有点担心、、、,要不我去看着点”。
苍鹰摇了摇头,“你去了有用吗”?“算了,我不想和他加剧矛盾”。
金丝猴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大意了”。
苍鹰说道:“也不能怪你,这小子成长得很快,连我都没想到”。
金丝猴意外的看着苍鹰,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
、、、、、、、、、、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了远方。
海东青站在窗前,拿出手机呆呆的看了良久,最后还是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海阿姨,山民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海东青转过身,看着已经端上桌的菜,淡淡道:“先吃吧,不用等他了”。
饭桌上,小王媛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哽咽了起来。
海东青不悦的微微皱眉,“怎么了”?
“我想爸爸妈妈了,以前在家里,我和妈妈也是经常这样等爸爸回来吃饭”。
“海阿姨,这么久了,我爸爸妈妈怎么还不来接我,他们不要我了吗”?
海东青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她准备将实情告诉王媛,因为在她看来,人是不能逃避的。
但是话到嘴边,看到王媛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个世界不相信眼泪”。
小王媛抬手擦干眼角的泪水,“嗯,海阿姨,我知道了”。
“叫师傅”!海东青重新端起碗筷。
、、、、、、、、、、
、、、、、、、、、
左丘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陆山民,“从离开孤儿院到上大学,整整过去了十年,男孩儿再也没见过那个男人,也再也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他不知道男人的名字,不知道他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男孩儿从未忘记过那个男人”。
“男孩儿孤独的行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如果硬要说有的话,那个男人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尽管那个男人或许早已经忘记了他这个孤儿,毕竟,他只是孤儿院那么多孤儿中其中的一个而已”。
“男孩儿只知道那个男人是天京的一个大老板,所以他报考了天京的大学,但很想再次见到那个男人,哪怕只是一次,只为想跟他说一声谢谢,谢谢他在他最黑暗的日子里带个了他欢笑,谢谢他给他找了很好的养父母,谢谢他爽朗的笑声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美好的东西”。
左丘喃喃自语,故事的逻辑随着他的思维变得有些散乱。“男儿不止一次想过,若不是在孤儿院里看见男人那阳光般的笑容,听到那爽朗的笑声,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很可能他的人生中只剩下灰白色”。
“上大学之后,男孩儿不是没想过去找那个男人,但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天京太大了,大到无法见到想见的人”。
“有时候,很多事情就这么奇怪,当你费尽心思去寻找的时候,什么都找不到,当你以为再也找不到了,在几乎就要放弃的时候,它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男孩儿喜欢看书,看书的涉及面很广,不仅限于传统的经典论述,也会时常翻阅一些冷门书籍,有一次,他翻到一本布满灰尘的书籍,这本书讲的是改革开放初期一些企业发展的案例”。
左丘抬起头,眼中带着明显的激动,“从这本书中,男孩儿看到了他的影子”。
“在那一刻,男孩儿很激动,激动得好几个夜晚没有睡着觉”。
“他根据书中的线索反复的思考,反复的求证,通过大学里的教授,通过里面留下的蛛丝马迹四处探访,他最终确定了,里面的一个案例就是他”。
说到这里,左丘激动的神色暗淡了下来。
“他终于知道他是谁”。
“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
左丘双手放在桌子上,指甲在桌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指甲缝里渗出鲜血。
“你知道这对于男孩儿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的心灵慰藉,没了”。
“天塌了,养父母死的时候他都没觉得天踏了,当得知男人已经不在之后,他的天真的塌了”。
“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那样一个顶天立地,一个强大的男人竟然也没了”。
“从小到大,他经历了太多亲人离开自己的经历,但都没有这一次的冲击来得猛烈”。
“男孩儿病了,病倒了,不仅是身体倒下了,精神也倒下了,因为那个男
人在他的世界里,是神一样的存在,是一个永远也不会倒下的英雄”。
“但是,他倒下了,早在他到天京的十年前就倒下了”。
“怎么可能”?“他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十年了”。“怎么可能”?“男孩儿无法相信”。
“对”。“他不相信那个男人就这么死了”。
左丘声音颤抖,指甲缝里满是木屑和血丝。
“因为不相信,他开始刨根问底,开始调查”。
“他从一个纯粹的书生开始接触社会活动,开始和各界人士接触”。
“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只要你认真去对待一件事情,哪怕你完全是一个门外汉,也会很快窥得真谛”。
“男孩儿逐渐成为了学生会主、席,他开始有意无意接触家庭背景不一般的同学,开始利用学生会主、席的身份深入去找相关资料,渐渐的,他发现了一些假象之下的真相”。
左丘再次点燃一根烟,“他发现,男人的死绝非意外,绝非是一场车祸”。
“但是”!左丘眼中露出了无奈和愤怒,“他只是一个学生,他什么也做不了,当调查进入到一定的阶段,他发现再也无法深入,真相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禁锢,怎么查也再也没有进展”。
“怎么办”?
“男孩儿并没有放弃,他思考着,怎么样才能尽快的弄清楚男人的死因”。
“他的直觉告诉他,即便有人可以隐蔽了那个事件,但总会留下蛛丝马迹,这是直觉,同时也是科学规律,没有人能干干净净的抹去一切”。
“从那一刻起,他像入魔了一般”。
“人一旦入魔,就会爆发出连自己也难以想象的能量”。
“男孩儿所上的大学,里面有不少非富即贵的学生,在他的刻意经营下,逐渐和里面一些学生有了深度的接触,在这其中,他接触到了有公安、部背景的学生”。
“蒙家”!
“通过一个蒙家的学生,他接触到了蒙家的嫡系子弟”。
“通过这个蒙家子弟,他争取来了一个与蒙家老爷子正面交谈的机会”。
“通过那一席详谈,他彻底改变了一生的走向”。
“他放弃了硕博连读的机会,放弃了走学术的道路。以他大学的知名度,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再加上学院教授的推荐,他顺利走上了从政的道路,而且一开始.asxs.就很高”。
“东海市委、办公厅、秘书处”。
“东海,那个男人曾经呆过的地方,他要从那里开始,一步步去解开那一层层的面纱”。
左丘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男孩儿知道,只有走到足够高的位置,才能看得更远,才能解决常人解决不了的问题”。
“但是,他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更高是多高,该高到什么程度才能解决问题”。
“他把当年的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第二更,好久没第二更了,希望这个月能每天两更,我会努力的。最近遇到太多事情了,哎,看到读者朋友们的埋怨,万分自责,我也不解释了,所有问题只有自己才能解决,任何解释都是苍白和无意义的。祝大家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第1653章 要好得多
陆山民怔怔的看着左丘,这是他第一次在左丘身上看到深深的无力感。
这种感觉陆山民深有体会,他也曾无数次切身的感受过,包括现在也依然有这种感受,那是一种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希望,无论怎么挣扎都感到绝望的感觉。
也只是因为要冲破这种绝望和束缚,他才铁了心来到这里。
他不想再成为别人戏耍的猴子,不想再绝望的深渊中无尽的心沉。
他要掌控自己,完全的掌控自己,这样,即便最后还是失败,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憋屈。
左丘喃喃道:“地位和身份确实能解决世间一切难题,但是前提条件是地位要够高,身份要够有分量。那个男人的事,远远不是一个小小公务员能够解决的,它要求更够高的地位。但是,毫无家世背景的男孩儿,要等到何时才能积攒起足够的地位,十年、二十年、、、或许一辈子也不够”。
“男孩儿不甘心等下去,他要主动出击”。
左丘抬头看着陆山民,眼中带着虔诚的光芒。“你长得真的很像他”。
听到这里,陆山民相信左丘没有说谎,因为陆晨龙还活着,他随时可以去求证。
左丘微微低下头,沉默了下来,接着说道:“我再次找上了蒙家老爷子,竭力的说服他重启那个案子的调查,但是被再一次拒绝了,因为那个案子牵扯太大,大到连他都不敢再继续查下去,而且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他认为传统常规的调查手法不会有任何结果”。
“不过那一个也并不算完全没有收获,至少我知道蒙家老爷子是一个充满正义感的老人,我也看出老爷子是相信我说的话的,他也相信当年的案子确实有隐情”。
“对于我来说,能够确定这一点就够了”。
左丘抬起头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相信男人这样的人,即便是死了,也一定会有活下来的旧部”。
“接下来,我就开始寻找他的旧部”。
陆山民平静的看着左丘,“以你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怎么可能找得到”!
左丘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找不到他们,就让他们来找我”。
左丘继续说道:“说来也巧,他们当时也在找人”。
左丘说着顿了顿,“我所指的就是苍鹰,他在之前几年就开始学者影子的模式组建队伍,但与影子不相同的是,他的资金很有限,也没有影子那套洗脑的思想,所以他所找的人大部分都是些在江湖上不入流的人,另外还有一部分就是当年与男人有旧情,而且值得信任的人”。
“当年男人帮助过的那批孤儿,就成为了他筛选人员的对象”。
左丘再次抬起头看着陆山民,“我就是在这样凑巧不巧的机缘下接触上了苍鹰”。
陆山民看了看门外,苍鹰和金丝猴与蚂蚁正蹲在街对面。
“你是什么时候盯上我的”?
“很早”!左丘再次点燃一根烟,“早在你
十几岁的时候,我就盯上你了”。
陆山民眉头紧皱,震惊的盯着左丘,“我那个时候还在马嘴村”。
左丘点了点头,“当年那个案子想要翻盘,想要找出真凶,太难太难了,难就难在过去了那么多年,又没有有用的线索可言。我接触上苍鹰之后,依然毫无进展”。
“所以,我需要一个突破口,如果找不到突破口,就必须要制造一个突破口”。
左丘继续说道:“当我在苍鹰口中得知你的存在的时候,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你就是我要制造的突破口”。
陆山民不可思议的看着左丘,“你怎么知道我会出山离开马嘴村”?!
左丘微微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你会离开马嘴村,因为就是我一步步把你从马嘴村里拉出来的”。
陆山民感到一阵发毛,也实在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是被他拉出来的。
左丘缓缓道:“你的青梅竹马,那个叫白灵的女孩儿”。
陆山民眉头微皱,“跟她有什么关系”?
左丘笑了笑,“你不正是因为她才离开马嘴村的吗”?
陆山民双眼微眯,向看怪物一样看着左丘。
“你什么意思”?
左丘缓缓道:“我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去马嘴村找你,或者想办法悄悄接近你勾引你出来,但是有你爷爷在,还有黄金刚和道一,我果断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而且,说服他们,远没有直接让你主动出来更有用。所以我就用了招曲线救国,从白灵身上入手”。
左丘接着说道:“年轻女孩儿嘛,有多少能够经得住诱惑,更何况是一个在山村长大,家境又不好的年轻女孩儿。”
“我去了你们县城,在她所在的高中旁边盘下了一个奶茶店”。
左丘看了一眼脸上有明显怒意的陆山民,接着说道:“奶茶店的生意不错,没到放学,都有不少女学生来店里买奶茶”。
左丘叹了口气,说道:“我实在想不明白这些个女孩子为什么喜欢喝那玩意儿。白灵经常路过奶茶店,每次路过的时候,她的都会盯着奶茶店看很久”。
“她看着奶茶的眼睛是放着光芒的,看着别的喝奶茶的女学生是羡慕的,但是她没多余的钱,从来只是看一看就走”。
“后来我在奶茶店里挂了一个招工信息”。
左丘看着陆山民,问道:“还记不记得有一年暑假她没回马嘴村,说是要在县城里打工勤工俭学”。
左丘淡淡道:“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她成了我的员工,我开始慢慢给她洗脑,开拓她的眼界,激发她对外面世界的幻想,让她潜意识不再喜欢那个鸟不拉屎的马嘴村,告诉她华夏有很多大城市,那里的楼直冲云霄,那里的灯光五彩斑斓,告诉她有个叫东海的大城市,有几千万人口,遍地都是黄金,还给她讲述了东海大学,从那里一毕业,就能拿到月薪过万的工资”。
左丘没有理会陆山民要杀人的目光,继续说道:“没错,我在你
们两个彼此贯通的心灵之间横插了一刀,你们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逐渐开始决裂,也预示着你们从此分道扬镳”。
“她对外面的憧憬深深的刺痛了你,让你产生了也要到外面看看的念头,你想到外面看看,外面是不是像她所描绘的那么好”。
“你心里一有了这个想法,我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左丘继续说道:“当然,不仅仅如此,我还找到了几个你们马嘴村出来打工的年轻人,顺手帮了他们一把,让他们觉得外边的世界美好,他们这些人过年过节回到马嘴村,就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成了我的传声筒,他们会把外边的美好和绚丽传到你的耳朵你,让你对外面的世界更加的好奇和向往”。
陆山民冷冷的盯着左丘,“你好算计”!
左丘无奈的笑了笑,“算不上什么算计,不过是一个小把戏而已,对于白灵来说,还有你们村那几个外出打工的年轻人来说,耍这么一个小把戏一点难度都没有”。
陆山民听得毛骨悚然,左丘让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可怕,在你浑然不知,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入了套,在这个套里面,所有的人都完全没有察觉到。而设下这个局的人竟只是轻描淡写的说小把戏而已。
“你知不知道,你的小把戏改变了别人的一生”!!!
陆山民双拳紧握,面色发青,“你知不知道,白灵差点毁在你的手里”!
左丘低下头,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愧疚。
“其实,我哪怕不给她洗脑,她早晚也会变心。这个道理,我想不需要我解释”。
“那也是别人的事情,你没资格横加干涉别人的人生”!
左丘点了点头,并没有否认路上的说法。“之所以选择东海,一方面是因为我当时就在东海市委,另一个考虑就是海家在东海,海东青一直在想尽办法为海中天报仇,你出现在东海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我也相信她一定会把你拉入她的复仇阵营”。
左丘继续说道:“接下来一切都和我的预想差不多,你顺利结识了海东青,在海家的帮助下开始逐渐的壮大,同时,你的壮大也成功吸引了影子的注意力,然后我来到了天京,为你后来与四大家族的接触做准备”。
陆山民咯咯冷笑,“原来我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左丘深吸一口烟,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午夜烧烤店、唐飞、曾雅倩、叶梓萱、肖冰、黄梅、、、、、、马国栋、、、、甚至包括海东青,你在东海结识的人,跟我都没关系,都是你自己结识的,我只是把你带到了东海而已,而你在东海所认识的人,经历过的事儿,几乎都跟我没有关系”。
左丘弹了弹烟灰,“你这一路确实是我设计的,但更多的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左丘淡淡的看着陆山民,“你比我想象中表现得要好得多”。
第1654章 只相信我自己
陆山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消化了左丘的话,他不禁再次想起了以前在山里的时候老神棍说过的一句话。
“山外人心胜猛虎”。
此刻,陆山民再一次深深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城府可以深到这个地步。
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与左丘的相识不是偶然。他曾经也怀疑过,一个堂堂天京大学毕业生,曾经还是天京大学学生会主、席,东海市委办公厅秘书处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民生西路那种地方,还恰恰被他给碰上了。
只是左丘表演得太逼真了,让他看不到任何的破绽。
左丘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此刻很恨我,恨我自作主张改变了你的人生。但是你想过没有,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的宿命,是逃避不了的。你作为他的儿子,你真的以为能够在深山老林平稳的过一辈子吗”?
“与其逃避不了,还不如勇于去面对”。
左丘自说自话道:“再说了,他是你的父亲,你真能做到不管不问吗?还有你的母亲,你真能做到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吗”?
陆山民抬手指着街对面,“要管就该第一个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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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对面,昏黄的路灯下。
蚂蚁揉了揉腿,说道:“老大,他还像在说你的坏话”。
苍鹰双目微闭,“说我坏话的又何止他一个”。
金丝猴满脸的担忧,“老大,这么一闹,他还会与我们合作吗”?
苍鹰沉默了良久,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金丝猴叹了口气,“这家伙也确实够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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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丘无奈的笑了笑,“我们还是聊聊正事吧,你能从宁城回来,又知道了苍鹰的过去,相信你应该与三大家族的家主有过一次比较深入的详谈了吧”。
陆山民轻笑一声,“好像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左丘淡淡道:“在那之前,我就与他们达成了协议,吕家和田家老祖宗就是我刻意留给你冲刺境界的,可惜你只拿到了吕家老道士的经验值,田家的老和尚被人截了胡”。
陆山民冷冷道:“几大家族是当年那件案子的直接参与者,更是亲手杀害我母亲的凶手,你不是口口声声要为他讨回公道吗?与敌人合作,这就是你要讨的公道”!?
左丘缓缓取下厚厚的眼镜,放在嘴前哈了口气,用衣袖擦了擦。
重新戴好眼镜后,缓缓说道:“你不是也没有杀掉三大家族的家主吗”?
左丘缓缓说道:“在有多个仇家的情况下,只能暂时聚焦主谋。而且三大家族死的死,伤的伤,现在还正面临着覆灭的危险,他们的仇也算是报得差不多了,实在不够,你也随时可以取了田悦、吕振池和吴明生的狗命”。
“而且,”左丘顿了顿,问道:“事情
发展到现在,你还仅仅是为了报仇吗”?
左丘摇了摇头,“都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了,不管是我,还是你,与影子的这场对决已经超越了个人仇恨”。
陆山民嘲讽的笑道:“也超越了人性的底线”。
左丘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愧疚。“我承认,我早知道曾雅倩怀有身孕,也预判到了影子内部会有人对孩子下手,但是我这边实在抽不出人手”。
陆山民一直按捺的情绪终于爆发,大声吼道:“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左丘抬起头看着陆山民,反问道:“你东海那边的人不也是没有告诉你曾雅倩怀孕的事情吗,以阮玉和曾雅倩的聪明,难道就一点没有预料到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吗”?
左丘神色间充满了纠结的痛苦,“告诉了你又能怎样?天京的事情不管了,影子不对付了?你就甘心在东海守着两个孩子一辈子”?“他们不告诉你,是不想拖你的后退,我不告诉你,一样是不想你被打乱了阵脚”。
陆山民近乎咆哮道:“你总有那么多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
“山民,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们都没有退路了。一旦退却,那就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问题,还有那么多人”。
左丘深吸一口烟,说道:“恰恰相反,唯有把这场战斗打下去,而且要打赢,才能救下你的孩子,才能让他们真正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否则,即便孩子没有被偷走,有你这个父亲,影子会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吗”?
陆山民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他有一种感觉,有一种全身被铁链死死的捆住无法动弹的愤怒感。
左丘缓缓道:“你放心,孩子没有落入影子那伙人手里,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陆山民质问道:“孩子到底是谁掳走的”?
左丘皱眉沉思,“有几件事是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想明白的,第一,田家老和尚是被谁杀死的?第二,山猫到底是谁的人?第三,、、、”
说道第三的时候,左丘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陆山民冷冷的问道:“第三是什么”?
左丘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叹了口气,“本来是不打算告诉你的,我推测纳兰子建并没有死,但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诈死”?
陆山民眉头一挑,“纳兰子建没死”??“怎么可能,在阳关的时候,他与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死”?
左丘反问道:“那你见到他的尸体了吗”?
陆山民眉头紧皱,虽然没见到尸体,但他还是不太相信左丘的话。“你的意思是,掳走孩子的是他”?
左丘挠了挠头,“那问题又来了,他为什么要掳走孩子”?
“为什么”?陆山民一下感觉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够用。
左丘淡淡道:“他实在没有这个动机,所以我也无法告诉你孩子是谁掳走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孩子应该没有生命危险,否则,对方应该在医院就杀死了孩子”。
陆山民缓缓的运转气机,刚才失控的情绪渐渐安稳了下来。
“三大家族与影子之间的战争提前爆发,是纳兰子建一手推动的,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左丘缓缓道:“只是我和纳兰子建的默契,他当坏人挑拨离间,我当好人出手帮他们,我与他们三家达成的协议就是在这个基础之上的,吕家老祖宗成为你武道进阶的垫脚石也是协议之一”。
“纳兰子建”!陆山民冷冷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左丘缓缓说道:“这场战争现在才算是真正开始,一向深藏不漏的影子,现在有很多尾巴掉在外面。东海,晨龙集团、海天集团,都已经锁定了一批影子的人,天京纳兰家,纳兰子冉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是影子的人,三大家族的这场经济战,也引出了一帮明面上的人物,再加上三大家族的合作,他们源源不断的将各种经济战数据秘密传输给我,影子已经渐渐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左丘微微仰起头,“我当年的设想终于成功了,以你为突破口,一步步引蛇出洞,影子最可怕之处在于看不见摸不着,现在终于可以看到它的轮廓了”。
“但是”,左丘话锋一转,“引敌人现身只是第一步,能不能真正消灭它,这里面牵扯到的博弈太多、太大”。
左丘看着陆山民,“相信以你现在的见识应该已经明白,在现在这个大环境下,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谁也拿他们没有办法。这里面涉及到的因素太多了,影子是一张网,一张人脉网,一张经济网,这张网已经大到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的抹除的地步,这不是简单的正义与邪恶较量的问题,它还涉及到国家、经济、民心,没有铁证,在国家利益面前,任何正义与邪恶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没有铁证,处理那么多人,不管是政界还是商界,都会造成人心惶惶的局面,都会给境外敌对势力发难的口实,都会把国家这些年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营商环境打的稀碎”。
左丘单手扶额,“稍有不慎,就会给境外势力围攻华夏提供借口、输送舆论的炮弹和制裁的机会”。
“站在我们的层面,认为是正义的事情,很可能就会给国家和民族带来一场不可估量的巨大损失”。
左丘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西方国家嘴里讲的正义,背后全是生意,他们巴心不得我们出点事儿,巴心不得事儿越大越好。影子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这次才敢动作这么大,才敢冒着风险明目张胆的向三大家族下口。放在三十年前,他们还不敢,但是现在,他们有恃无恐”。
“所以”,左丘指了指自己的双鬓,“我的头发才白了,我们必须要做到铁证如山”!
左丘抓住陆山民的手,以恳求的语气说道:“山民,再相信我一次好吗,为家也好,为国也好,为私人仇怨也好,请再相信我一次”。
陆山民一把甩开左丘的手,“从现在开始,我只相信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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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5章 我会杀了你
寂静无人的黑夜里,穿着大衣,带着帽子的高大男人站在旷野的马路边,一辆面包车亮着远光灯从黑夜中而来,停在了男人旁边。
车门打开,男人坐了上去。
“九斤哥,您的伤不碍事吧”?
黄九斤取下帽子,说道:“不碍事”。
周同放下了心,说道:“去我们的一个据点聊吧”。
黄九斤摇了摇头,“就在车里说吧,待会儿我还要去别的地方”。
周同点了点头,“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
黄九斤摆了摆手,“别的事情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山民现在怎么样了”?
“你知道了”?
周同诧异的看着黄九斤,一路上,他都在思考该怎么向黄九斤说。
黄九斤嗯了一声,“山民还好吧”?
周同眉头微皱,“我也很长时间没见到山民哥了,他最近受了不少打击,不过九斤哥你放心,山民哥一向坚强,没有什么打击能够打垮他”。
黄九斤默然不语,在周同这些人面前,陆山民再痛苦难受也表现得很坚强,因为他不想把负面情绪传递给他们,但是他比任何人都了解陆山民,他有一颗敏感的心,他也有脆弱的一面,在他的眼里,不管陆山民成长到什么程度,永远都是那个马嘴村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小男孩儿。
“有孩子的线索吗”?
周同说道:“我和东海那边交换了意见,也和戮影那边沟通过,那晚影子的人确实出现了,但孩子没有落入他们手中。此外,东海共荣商会的阚吉林也出手了。之前我们一直怀疑他与影子有关系,但通过那晚的情形看,他与影子那伙儿人显然又不是一伙儿的,他和那个白发白须的老人身份不简单。”
黄九斤问道:“孩子也不在他们手中”?
周同摇了摇头,“不在,要是在的话,东海那边早打起来了,不过即便这样,老神仙也差点没拦住刘妮小姐”。
“小妮子”?
周同点了点头,“刘小姐挨了那白发老人一掌,伤得不轻”。
汽车里陡然升起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势,黄九斤虎目圆瞪,“阚吉林”!
在巨大威压下,周同心脏砰砰狂跳,直到黄九斤身上的气势散去才缓缓说道:“不同担心,刘小姐虽然伤得重,但没有生命危险”。
黄九斤歉意的朝周同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还有一股势力”?
周同点头道,“对,掳走孩子的是另一股毫不知情的势力,刘小姐与一个自称左卫的人交过手,正是因为那人的阻拦,才导致对方潜入医院偷走了孩子”。
黄九斤问道:“有没有交手的资料”。
周同点了点头,从座位下取出一份文件袋递给了黄九斤,“这是东海寄来的资料,里面有整个事件详细的记录,我复印了一份给了山民哥,这一份是我来之前准备好的”。
黄九斤打开文件封口,取出里面厚厚一叠资料,面无表情的一页一页的翻看。
趁着黄九斤翻开资料的时候,周同说道:“综合各种信
息来看,那晚影子去东海的人是夏冰,据老神仙的描述,此人的实力已不在他之下,是一个相当危险的人物”。
黄九斤自然知道此人的厉害,不过他现在不关心这个,当翻到小妮子介绍那一页,他停了下来,逐字逐句的去看每一个细节。
他发现,那个叫左卫的对小妮子没有杀心,只是单纯的阻拦她赶去静宜县。
见黄九斤停在这一页,周同说道:“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疑点,在那种情况下,对方没有理由放过刘小姐,我也想过会不会是纳兰子建的人,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一方面是纳兰子建已经死了,另一方面即便是没有死,他也没有偷走山民哥孩子的理由”。“而且,他也没有诈死的理由啊,他这一死,直接就导致纳兰家整个落入了影子的手里,不符合常理啊”。
黄九斤收好资料,他要带回去仔细的研究。
“孩子还活着,对方的目的很可能是用孩子来牵制我们”。
周同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判断,所以目前来看还不算最坏,至少孩子还活着”。
黄九斤稍稍松了口气,“东海那边情况怎么样”?
周同叹了口气,“曾家彻底与我们决裂了,曾雅倩把孩子丢失的责任全赖在了山民哥头上。胡惟庸彻底掌控了集团,陈坤也彻底成了影子的傀儡,兄弟们没有了曾家的庇护,现在处境更是艰难,完全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包括海家的陈然和盛天等人,处境也相当的艰难。”
黄九斤眉头紧皱,“他们会不会扛不住把手上的股份让出来”。
周同坚定的说道:“九斤哥,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他们哪怕是死也不会背叛山民哥。另外,阮姐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把她手上和兄弟们手上的大部分股份质押给了叶家的叶氏集团”。
“叶氏集团”?
周同点了点头,“对,就是叶梓萱的父亲叶以琛,他的岳父就是天京的朱老爷子,只要老爷子还活着,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黄九斤脸色发黑,“资料上说事发前阮玉找过叶家,但是叶以琛没有援手”。
周同点头说道:“对,因为这个事儿,兄弟们内部还出现了分歧,阮姐力排众议,还是坚持把股份质押给了叶家”。
黄九斤喃喃道:“阮玉也不容易”。
周同点了点头,“东海,阮姐的压力是最大的”。
黄九斤将文件袋放进大衣里面,重新戴好了帽子。
周同见黄九斤要走,说道:“九斤哥,你以后出行不用这么小心,公安局已经撤销了你的案子”。
黄九斤楞了一下,“撤销了”?
周同点了点头,“山民哥已经与朱老爷子搭上线了,老爷子相信吴德的死跟你没关系”。
“朱老爷子出面”?黄九斤疑惑的看着周同。
周同说道:“按照山民哥的说法,老爷子是坐看风云变化,算不上出面,但在一些小事上能够暗中帮我们一把”。
“这已经足够了”。黄九斤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至少山民有了自己的筹码,能够平等的跟某些
人谈判了”。
“还有、、”周同欲言又止,接着还是说道:“九斤哥,你不打算见见山民哥吗”?
黄九斤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你都知道了”?
周同点了点头,“吕振池、田岳、吴民生并没有死,他们之前被纳兰子建掳走,山民哥在东北的时候与他们见过一面”。
黄九斤哦了一声,良久之后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以后再说吧”。说着,一把拉开车下了车。
“九斤哥”!周同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道:“之前你在云水涧遇到危险,山民哥像疯了一样赶过去,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的着急”。
黄九斤背对着周同,迈出去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知道了”。
左丘心头发闷,陆山民的话如一记重锤砸在了心脏之上。
获取一个人的信任需要很长时间和无数事件积累,失去一个人的信任,只需要一瞬间、一件事。
左丘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想到了七年前民生西路那间出租屋里的隆中对。
曾经那个懵懂淳朴的山野少年,再也不是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了。
这是好事,他终于成长了,也是坏事,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关系了。
左丘无奈的苦笑道:“那就谈谈合作吧,你现在有资格同等的跟我谈条件”。
陆山民淡淡的看着左丘,“我可以去冲锋陷阵打头阵为你们创造机会,也可以将收集到关于影子的信息和数据与你分享,但是,怎么打是我的事,不允许你再干涉”。
左丘一脸的为难,“山民,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干涉,那是因为我想帮你”。
“帮我”?陆山民呵呵一笑,“唐飞、肖兵、祈汉的死确实与你无关,但你敢说黄金刚、黄梅的死与你毫无关系”?
左丘无奈苦笑,“如果可以,我希望谁都不死”。
“你明知道他们可能会死,却放之任之,没有做任何提前预防的措施,这与害死他们有什么区别”。
陆山民轻笑一声,“还有两个孩子,你敢说你一点责任都没有”?
左丘被问得哑口无言,低下了头,没错,人不是他直接害死的,但作为幕后的总策划,每一个人的死他都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我答应你,你之后的事,我不再干涉”。
陆山民微微仰起头,俯视着低着头的左丘。“第二,你们这边的所有信息要与我共享,不得有任何隐瞒”。
左丘点了点头,“好,这个我可以做主”。
“第三,你不可以再欺骗我”。
左丘夹着烟的手猛的抖了一下,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和痛苦。“山民,在你看来,我是一个一直在玩弄你命运的人吗”?
“你是什么样的人不重要。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这一次我放过你。”
陆山民缓缓站起身,俯视着左丘,冷冷的说道:“这一次,你用光了七年的情分,下一次,再有我身边的任何人因你而受到伤害,我会杀了你”。
第1656章 暂时相信你
小饭馆里,左丘趴在桌子上,全身颤抖,哭泣得像个小孩儿。
苍鹰静静的坐在一旁,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饭馆外黑漆漆的天空。
当年三兄弟马踏江湖,何等的意气风发。
当时谁又能想到今天的模样。
苍鹰拍了拍左丘的肩膀,说道:“好了,被跟个娘们儿一样”。
左丘抬起头,两眼泪汪汪,鼻涕从鼻子一直挂到嘴角。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你不懂”。
苍鹰喃喃道:“剪不断理还乱,我确实不懂,但我知道,这条路必须走下去,你和我都一样,没有退路可言”。
左丘抬手擦了把鼻涕,“给根烟抽”。
苍鹰摸出烟盒,里面还只剩了一根,正犹豫着这最后一根要不要给的时候,左丘眼疾手快,一把夺了过去。
点燃烟,左丘深吸一口,吐出一口长长的烟雾,感叹道:“现在好受多了”。
苍鹰看着已经空了的烟盒,眉头微皱。“你真是那所孤儿院出来的”?
左丘贪婪的吸着烟,“别告诉我你没去调查过”?
苍鹰说道:“当年他确实去唐市大半年,这我是知道的,但有没有帮助过一所孤儿院,这是他私人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你所说的那所孤儿院我亲自去调查过,唐市确实有这么一所孤儿院,但我去的时候早已废弃,我也打听过当年在里面工作过的工作人员,但里面那么多小孩儿,每年都有新进的,也有被领养出去的,很难记清楚,再说了,当年你还那么小,长大之后完全变样,单凭成年之后的照片很难辨认出”。
左丘白了苍鹰一眼,“孤儿院废弃了,档案总有吧,你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吧”。
苍鹰缓缓道:“孤儿院废弃之后,里面的档案转到唐市的档案馆,但唐市档案馆之前发生过一场火灾,你说巧不巧”
苍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火灾并没有烧掉所有的档案,却偏偏烧掉了孤儿院的那部分档案,你说巧不巧”?
左丘不悦的看着苍鹰,“你在怀疑我”?
苍鹰淡淡道:“只是觉得太过巧合了”。
左丘说道:“那我问你,火灾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苍鹰想了想说道:“大概是在二十六年前”。
左丘吐出口烟雾,“这不就结了,二十六年前我才多少岁,你不会认为是我放的火吧”。
苍鹰摇了摇头,“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也别多心。现在成败都系在你身上,其实任何怀疑都是多余的”。
左丘瘪了瘪嘴,“既然知道是多余的还在这儿瞎猜,存心给我找不痛快是吧”。
苍鹰转移话题问道:“真打算放手让他去闯”?
左丘熄灭手上的烟头,又从烟头堆里扒拉出一根还有小半截的烟头点上。
“不是我打算放手,是他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啊,牵不住了啊”。
苍鹰淡淡道:“你不担心他坏事”?
左丘半眯着眼看着苍鹰,“坏事”?“呵呵,你太小看他了”。“你见过一个人打两份工,每天只睡三个小时,还还完了欠债,念完了大学课程的人吗”?
苍鹰道:“那只能说他很能吃苦,但吃苦并不等于能成事儿,这是两码事”。
左丘摇了摇头,“人的成长就和你们习武一样,有的人一开始很快,一两年就从小白混成江湖老油条,但是根基不稳,也就止步于此了。有的人要成长得慢,但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成长,是经过长时间的沉淀而来的成长,这种人一旦成长起来会很可怕”。
苍鹰眉头微皱,“你的意思是他属于后者”。
左丘叹了口气,“所谓的阴谋诡计也好、城府深浅也罢,并不是多么高深的玩意儿,只要你愿意突破心里的坎儿往这个方向走,白痴也能成为一个诡计高手。他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把人往更坏的方向想,或者说是对人心人性的认知还没触及到本质,一旦真正了解、理解、看懂、看通之后,他并不比我笨多少”。
左丘从烟蒂堆里再次扒拉出一根点燃,说道:“更何况,他现在身后有朱老爷子背书,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与我们平起平坐的谈合作”。
苍鹰稍稍放下了心,“那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左丘摇了摇头,“他怎么做不重要,你只需要全力支持就行”。
“支持”?苍鹰眉头皱得很深,“我可没钱”。
左丘翻了个白眼,一副知道你是个穷鬼的意思。“没钱就出力,老是在我面前吹杀过多少人,杀几个我瞧瞧”?
苍鹰眉头皱得更深,“杀人很容易,难的是善后,现在我们龟缩在这个地方都还担心影子找过来,出去杀人不是更容易暴露吗”?
左丘甩了甩手,“时势不一样了,该见血时就见血,再说了,不是有陆山民在前面挡枪吗”?
苍鹰眉头挑了一下,一双虎目不可置信的看着左丘,一个读书人,说起杀人来,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你真想把他往死里整”?
左丘挑衅的看着苍鹰,“怎么,良心不忍了,这个时候念旧情了,当年害死人家妈的时候怎么那么果断”。
“那不一样”。
左丘叹了口气,“放心吧,有朱老爷子这个大靠山在,明面上没有人会弄得死他”。
见苍鹰半信半疑,左丘解释道:“他和朱老爷子谈过,你觉得朱老爷子能给他什么承诺?老爷子那样子的人洞若观火,对大局大势看得肯定比我们更清楚,他不会出面,也不能出面,现在出面也没用。他能给陆山民的支持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什么。放心吧,只要陆山民自己不作死,不傻到当街杀人,就没有哪家监狱关得了他”。
苍鹰半眯着眼看着左丘,缓缓道:“我真怀疑你刚才是在装哭”。
左丘抹了把眼角,然后把沾着眼泪的手递到苍鹰面前,“你装一个试试”。
说完,眼睛一红,眼泪又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苍鹰摇了摇头,缓缓起身走出店外,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圆月,感慨道:“读书人,读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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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所在的五里街已是夜深人静,逼仄的街道,远处菜市场散发出的各种气味,有一种恍若回到民生西路的错觉。
都说越在乎的人伤人越深,陆山民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左丘,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几乎就等同于信任两个字,海东青不止一次提醒过他左丘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但是他从未动摇过。
信任的建立何其艰难,信任的破裂刻骨铭心。
胡惟庸的变节他没有如此的刻骨铭心,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他是一个商人。
陈坤的叛变他也没有如此的刻骨铭心,因为他是看着陈坤一步步走来,并不是毫无预见。
但是左丘,虽然算不上叛变,但终归是欺骗。
走到楼下,陆山民抬头望着天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和孤寂。
“一步一擂台,一处一场戏,一路一重天”。
这句很小时候就挂在马嘴村堂屋中央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每一次想起都有更深一层的体验。
他还记得小时候不止一次问过爷爷这句话的意思,但爷爷每次总是说‘在给你讲了也没用,将来你会懂的’。
陆山民仰望天空,喃喃道:“爷爷,我懂了”。
话音一落,陆山民脚下一横,动若脱兔,瞬间冲进右边的漆黑的小巷道。
“砰”!随着一拳打出,一道黑影向后飞出去。
黑影双脚在两侧墙壁轻点,落地之后捂着胸口,发出轻微的痛楚声。
陆山民缓步走向黑影,边走边问道:“不跑”?
黑影仰起头,在微弱的月光下依然看不清面容。“不记得我了吗”?语气中带着一抹责怪。
陆山民缓缓走近,这才发现有些面熟,“何丽”?
何丽捂着胸口,脸色很是难看,显然刚才那一拳下手重了点。
“我是来投奔你的”。
陆山民眉头微微皱了皱,“投奔我,为什么?又凭什么”?
何丽说道:“上次我已经告诉过你,我爸曾经是陆晨龙的手下,死于几大家族之手,我卧薪尝胆进入吴家,就是为了替家父报仇”。
陆山民怔怔看着何丽,“你是戮影的人”?
“我跟他们不是一伙儿的,他们害死了主母,我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
陆山民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孩儿,苦笑着摇了摇头,“何必呢,吴民生、吴存荣,吴家老爷子都死了,其它两家的家主也死了,你的仇算是报了,就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何丽昂起头,眼中满是倔强。“我是因为仇恨才支撑着我活到现在,你让我不要趟这趟浑水,那你告诉我,接下来我该去哪里,又该做什么”。
陆山民沉默不语,何丽此时的表情像极了海东青,为仇恨而生,没有了仇恨该怎么办。
“你还没有回答我凭什么”?
“凭吴峥很信任我,我也很了解他,他现在很纠结,一方面
想跟影子达成协议分了田家和吕家,一方面又担心影子对付完田家和吕佳转过身来对付他,毕竟吴家跟韩家不同,这些年有不少脏东西在影子手里”。
陆山民摇了摇头,“单凭这一点还不够”。
何丽上前一步,“陆家当年鼎盛时期钟鸣鼎食,蒙难之后有一大批和我一样侥幸活下来的人,他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和我一样隐藏在各大不同势力之中,我可以替你召集他们”。
陆山民双目圆瞪,死死的盯着何丽,“你之前不是不相信我吗”?
何丽一双大眼睛盯着陆山民,“我,包括那些暗中隐藏在各大势力中的人,之所以之前没找你,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你确实太嫩,你的能力不足以让我们把性命托付给你,我们也不相信你能够带领我们成事”。
陆山民笑了笑,“现在相信了”?
何丽说道:“现在没时间了,不管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我只能搏一把”。
陆山民微微低头俯视着何丽,“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吴峥对你那么好,谁知道你是否已经被他收买”
何丽仰起头,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看行动就行”!
陆山民沉默了片看,缓缓道:“看在你名字里也带一个‘丽’字的份上,暂时相信你”。
第1657章 陪你一起扛
陆山民打开门,客厅里乌漆嘛黑,伸手不见五指,这个点,想来海东青和小王媛早已经睡了。
轻手轻脚的走进客厅,凭着记忆打开了客厅里的灯。
灯一亮,陆山民吓了一跳,海东青正笔直的坐在沙发上。
“还没睡”?
“等你”。海东青回答得简短有力,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快。
陆山民走过去,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个样子像极了老婆等老公回家”。
“感觉好吗”?
陆山民挤出一抹笑容说道:“有人等着回家的感觉,挺好”。
海东青说道:“不用在我面前强颜欢笑,你那张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陆山民抬手摸了摸脸,入手冰凉,他确实是在强颜欢笑,除了大黑头和小妮子,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特别是海东青,这个曾经用脚踩过他的女人,潜意识里总会在她面前逞强。
“你看出来了”。陆山民脸上没了笑容,声音也变得低沉。
海东青淡淡道:“我还不了解你吗,想哭就哭,在我海东青面前哭不丢脸”。
陆山民心里确实很难受,尽管他饱受打击,算得上皮糙肉厚,但此时此刻也不能完全承受。海东青的安慰虽然有些锋利,但也让他感到了一丝暖意。
“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
见陆山民脸色很难看,海东青见好就收,没有继续她近乎于打击的安慰。
“见到苍鹰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准确的说是黄冕,也是大黑头的父亲”。
海东青眉头微皱,问道:“确定是亲生父亲”?
陆山民苦笑了一下,想到苍鹰那同样铁塔般的身形,说不是亲生的恐怕都没人信。
“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海东青不会安慰人,同样也不会开玩笑,只是潜意识里想让陆山民好受点,才故意开了个有些生硬的玩笑。
“他承认了”?
陆山民点了点头,“田岳、吴民生他们没有撒谎,他就是我出生那晚,向几大家族透露消息的人”。
海东青转头看着陆山民,如果取掉墨镜的话,能从她的眼中清晰的看到同情。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但这个仇人却偏偏是他待之如亲大哥的父亲。
“没打起来”?
陆山民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大黑头为难”。
海东青眉头微皱,“所以杀母之仇也不报了”?
陆山民微微低下头,“以后再说吧”。
海东青淡淡道:“我觉得你应该跟黄九斤见上一面”。
陆山民喃喃道:“我也想,但他似乎在躲着我”。
“那么威猛的男人也有怕见的人”。海东青冷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真的觉得好笑,还是在讽刺。
陆山民接着说道:“烦心事可不止这一件,这算不得什么大事”。
海东青嘴角微翘,“大度啊,这都能算小事”。
陆山民看着似笑非笑的海东青,觉得这女人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不该严肃的时候很严肃,该严肃的时候又不严肃,“
大姐,我们聊的事情都是很悲伤的事情,麻烦你能不能像平时一样严肃点”。
海东青淡淡道,“你不觉得这样,气氛没那么凝重吗”?
陆山民好奇的看着海东青,又看了看小王媛的房间,顿时想到了什么,“她教你的”?
海东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媛的房门,轻轻咳嗽了一声,翘起二郎腿,说道:“还有什么烦心事接着说,今天我心情好,愿意听你诉苦,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陆山民暗自笑了笑,好像心里面是没那么压抑了。
“我今晚还见到了左丘”。
海东青眉头微微皱了皱,“没揍他一顿”?
陆山民摇了摇头,“大姐,你能让我把说完吗,是你诉苦还会我在诉苦”。
海东青抬了抬手,做了个你继续的手势。
陆山民酝酿好的感情全没了,缓缓的说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与他决裂了”。
说完之后,陆山民没有再说话,等了半晌之后见海东青没反应,问道:“你不觉得该说点什么吗”?
海东青双手环胸,“你不是让我等你说完吗”?
陆山民一脸无奈的说道:“我已经说完了”。
“就这一句”?
“你还想听几句”?
“你不是应该发表一番感慨祭奠一下你们之间的基情,比如说你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你之类感慨”?
陆山民无力的叹了口气,“没什么好说的,再也回不去了”。
海东青缓缓道:“回不去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这种读书人太难看懂,凡是看不懂的人就应该尽量少接触,否则哪天真把你卖了,你还帮他数钱”。
陆山民仰起头,心中虽有失落,但同时也有一种释放的自由。“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从现在开始,我的命运有自己做主”。
海东青怔怔的看着陆山民,半晌之后说道:“你现在终于像个男人了”。
陆山民低下头,转头看向海东青,“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夸我吗”?
海东青郑重的点了点头,“你可以这么认为”。
陆山民呵呵一笑,“但是我接下来打算干一件特别不男人的事情”。
海东青脸上恢复了冷酷的严肃,“什么事情”?
陆山民沉默了半晌,说道:“我不能在像之前一样,像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四处乱撞了,这一战,我必须主动出击”。
海东青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陆山民抬起头,脸上逐渐露出狰狞之色,“做一个所有人都会骂我的恶人”。
海东青怔怔的看着陆山民,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不认识了眼前这个人。
海东青没有反感陆山民现在这个样子,他比谁都知道陆山民经历了些什么,还未曾见面的孩子丢了,害死母亲的仇人是兄弟的父亲,最信任的人欺骗了他,还有那么多在乎的人死了,如果一个人经历了这些还不学会变狠,那不是善良宽厚,而是懦弱无能。
“即便全世界都骂你,我也不会骂你”。
陆山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你还不知道我要做的事”。
“我海东青说一
不二,知道了也不会骂你”。海东青语气笃定,她本就是一个狠人,也是一个不在乎任何人看法的人。
陆山民缓缓靠近海东青,不等海东青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搂入了怀里。
海东青先是震惊,继而脑中一片空白,紧接着一股野火从胸中升起,本能的用力往外推,但陆山民抱得很紧,推了两下竟然没有能推开。
正当她准备爆发的时候,突然又发现那股野火渐渐熄灭,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陆山民紧紧的搂着海东青,这段时间以来,这是他感到最心安的时刻,他此刻在海东青面前放心了一切的自尊心,也放下了一切的坚强,他需要这个拥抱来释放自己的情绪。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陆山民缓缓放开海东青,眼中是真诚的谢意,他被海东青毫无保留的信任,蛮不讲理道理的理解所深深感动。
放开之后,陆山民才意识刚才一激动犯下了大错,海东青是谁都能抱的吗?
看见海东青微红的脸庞,陆山民下意识把屁股往边上挪,心想都气得脸红了,这下要遭殃。
陆山民静静的等着,但等了半天也没等来海东青的爆发。
海东青只是呆呆的坐在,双拳紧握,嘴唇紧咬,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等了半晌,陆山民才试探着继续开口说道:“主动出击,我需要靠山,朱老爷子算是我的靠山,但这还不够,还需要资本,我已经别无选择”。
一直没有说话的海东青终于再次开口,之前的事情像没有发生一样。“你想找韩家”?
“对,他们是我现在唯一能接触上的有实力、又目前还没参与进来的资本”。
“韩家为什么要帮我们”?
陆山民紧紧的咬着牙关,狠狠道:“韩家必须帮我,因为我将会是韩家的女婿”。
“啪”!一道掌影闪过,客厅里骤然响起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突如其来,陆山民毫无防备,以至于被打了还恍若不知。
“你,你刚才说了不会骂我”。
“但我没说不会打你”!
陆山民摸了摸脸颊,脸上疼痛,心里更加疼痛。
“不疯魔不成活,这场战争只能胜、不能败,左丘有一句话说得对,要想救孩子,必须打赢这场战争,如果输了,即便孩子找回来,也不可能顺利平安的长大。还有所有牵扯到这件事情里面的人,这场战争如果输了,影子不会善罢甘休,这里面知情的人所有人都得死”。
陆山民猛的起身,双眼死死的盯着海东青,“要打要骂随你们便,万人唾骂也好,遗臭万年万年也罢,我陆山民一个人扛”!
海东青缓缓起身,与陆山民对视。
“你真的想好了”?
陆山民咯咯冷笑,“我还有的选择吗”?
“你确定能扛得住”?
陆山民转身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扛不住也得扛”。
海东青看着陆山民的背影,心头一阵刺痛,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说不清来由,又挥之不去。
“我海东青说一不二,陪你一起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