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反了
时间倒回。
左巴名字虽有点怪，但的的确确是历城右卫的最高将领，年未过四十的他坐这个位置上怎么也算是身居高位。其父考了大半辈子科举，连第一关都考不过去，于是一门心思开始教养左巴，按照正常轨迹，左巴自然也是走上他父亲的路，继续科举。
奈何这位十岁未到，升高就已如成年那般高大，而且还是属于佼佼者。这还不算，说天生神力是夸张了，但绝对非是寻常人可比。
娃儿么，自然容易调皮淘气，其父到是想管，可管不住呐，早早便人高马大的，往山里一溜，得，咋追？
当然了，左家虽无什么身份，可日子还是过得去的，虽是住在乡间，可胜在读书认字，开间私塾，自是有寻常殷实一些的百姓家将孩子送过来上学。这也是左巴能够打小吃饱的保证。
山里跑的多了，又私下拜了个猎人为师学习箭术，而后青出于蓝胜于蓝，一手箭术的确不错，而后又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左近村子无人敢惹。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将来能够科举成正统读书人的。
也是恰巧，十几年前，左巴不过少年，家乡来了流寇，当时官府主官还算负责，几经围剿，奈何不得果。也是各种机缘巧合，加之左巴自身能力，一举将流寇首脑擒拿。此举顿时得到主官欣赏，提取其专负责城中兵房，掌管兵马，也因此彻底走上了武路，起见也自学了不少兵书。
就这么个出身，若无意外基本也就到头了。然而架不住意外。
京师梁家，其偏房小姐偶然之下一眼相中了这货，若是梁家嫡出或是正房庶出，左巴是想都不用想，那都是和各大家族联姻的。但偏房，还是不那么受重视的偏房，自是不那般在意，见左巴的确有几分能耐，而这支偏房年青一代委实未出能人，几经思考，这事儿便这么定了。
接下来自然是有了升官的路子，再偏房，那也是梁家，总归比寻常人更有路子。再之后更是赶巧，高玉瑶开始重用寒门出身子弟，无论文武皆为如此，而左巴便是这般入了眼，一跃而上，在高玉瑶坐镇青州历城时，担任历城右卫将军一职。
甚至于，历城右卫的组件，很大程度上都是由其负责。
如此一来，自然左巴在军中更受拥戴。乡里乡亲的，都是徽州出身，不相互照顾一二难道还便宜外人？
无论怎么看，前程似景，哪怕高玉瑶回了京师，历城右卫的地位仍旧摆在那。
奈何，徽州乱了。
左巴也曾纠结，但最终选择了和乡亲站在一块，不然听上头指令直接镇压，他以后怕是不好统兵做人了。
而此举，自然叫高玉瑶不爽快。尤其是，左巴虽姓左，可却能算作梁家的人，这一点，不好。
梁伯安这位副都督自然是会做人的，高玉瑶用的很舒心。但有些事情，并不是想怎样就怎样。谁都知道梁家如今深受重用，自然便有人想过来走梁家的门路，有些可以拒，但有些牵扯人情关系，却不得不帮。而一帮，变成了梁家一系的人马。
换言之，不管梁伯安是什么想法。不知不觉当中，梁家即便不怎么直接参与管事，但的的确确在军中的掌控力愈发高了。
敲打，必须敲打。高玉瑶不会允许任何人产生任何可能的威胁。兵权，乃是大忌。
于是作罢便倒霉了，谁让他正好冒头了呢。几项相加，不打你这出头鸟又打谁。没错，这才是高玉瑶的真正用意，免除任何可能潜在的威胁，哪怕梁家目前表现的忠心。
可人心是会变得，不是么。
结果自然是左巴被问责，锒铛下狱。
也不对，准确应当说软禁军营当中尚未公开，毕竟在历城右卫，左巴的名头太响，将士都服气，贸然直接动手，闹不好就容易引起反弹。所谓钦差也不过是带了数十人的队伍过来，真乱起来，怕是连尸骨都保不全。
钦差自然是梁家一系人马，发现妲己她们并决断交战的主意自然是由他决断。只要胜利，不但有战功，还能收获一定的军心，届时，顾忌自然小的多。
可结果……认亲大会！？而且似乎，情况愈发不对了起来。
“娘啊……爹呢？怎的不见他们？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长姐，小妹何在？什么！？”
“啊……娘亲她，她，病亡了！？”
徽州防守策略，紧闭不出，以待荆州援军。即便这几年大梁朝廷有所富裕，官吏也清明了不少，各府库可谓充足。但饶是如此，在不知具体死守期限之下，谁也不能保持城中米粮能坚持到什么时候。此外也怕火凤命人伪装潜入城中作乱。
是以，无论哪个城池，除却最开始那几日收纳城外百姓之外，其余时间，尽皆拒绝。
此事无关对错，自有道理。可在百姓看来，却是绝望。
流离失所，缺衣少粮，也就是得亏不是冬天，不然怕是死的人更多。
这也罢，大多城池基本都是视而不见，甚至有好心一些的，还会从城头上丢些粮食下去供给，虽不多，好歹能吊着性命不被饿死。但总有那恶劣的，并不愿意大量百姓围在城下，乃至于直接下令驱赶，那等位置，那等高度，丢的准了，一个石子都能砸死人，何况其他。
历城右卫本就是又徽州子弟组成，俗话说，好男不当兵。此话自然不适用于后世，但在大梁大抵如此。有的选，谁乐意去。也就是湘州那等地方，对于大头兵的观念才有改善。是以历城右卫的士卒都为寻常百姓家子弟，多为村落中人，而这些，本就是流亡百姓的主体。
此时此刻，得知家中亲人居然已经遭难，还和大梁官府脱不开关系，你说能有什么想法？
好嘛，咱们在青州驻守，保卫大梁。结果呢？想要回师保卫家乡都几经波折。完事还发现，自家亲人已然遇害！恰在此时，天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言左巴其实已经被问罪，已软禁军中，不然的话，为何先前下令进攻的指令不是左巴直接出面？
那天杀的，居然让咱们对着自家亲人下令进攻？还问罪左巴？
而与此同时，三个妹子这边收留的百姓在说完自己遭遇之后，基本最后都会说：“幸得三圣女护佑，得以果腹，且无欺凌，人人平等，礼仪相待，不然，怕是未有再见之日了……”
话闭，想起遇难的亲人，不由哭声一片。
“这劳什子伍长，老子不干了！若护不得家人周全，还有何意义！”历城右卫一伍长悲愤怒吼，他的老母幺妹尽皆身死，幸好，还有妻儿尚在，如若不然……他都不敢想。
“不可啊，逃卒流三千，妻儿为奴，万万不可！”立刻有人急急相劝。
“有何不可，非是我等不忠不义，而是那些狗官先行不仁！我等沙场卖命，家人却不知生死，算某一个，某也不干了！”却是另一人吼道。
“若上峰问罪，当如何是好？”
“哈，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得？既故里已毁，大可北上幽州投靠，素闻摄政王仁义慷慨，爱民如子，此事天下皆知，我等若去，必有容身之所！”
“此言有理！算某一个！”
“还有某，某决计不再与妻儿分开。”
“某也是，如今只剩六十老母一人，叫某如何离得？”
你一言我一语，却是参与的人愈发多了起来。而后忽的想到，左巴！
没错，左巴既被问罪，眼下虽只是软禁，但他日必定更多责罚。既如此，反正不干了，不若将左将军救出，若他仍旧愿意率领弟兄，大家伙自然有了主心骨。若不愿，也不勉强，想来以左巴义气，必不会为难。
其实这时候，估摸着也就是五六百人参与，做好决定，直奔答应而去，地位最高的，乃是一位校尉。
可哪怕是自己人，几百人这般直冲冲的直奔军中中心大营，那也是很可疑的好吧，自然有人阻拦。
“弟兄们，拔刀，营救左将军！”这校尉高喊一声，拔出长刀，一刀便将那阻拦之人毙命。若是自家乡人，自不会如此做，但此人乃是那钦差所带，并非自己人。
另一钦差护卫大惊失色，急急拔出兵刃吼道：“尔等莫要自悟，不然以谋逆论处！”
“谋逆！？”那校尉双目一鼓，哈哈一笑：“老子就是反了你又当如何？”
“大人快走，军中哗变造反，速走啊！”那钦差护卫大喊一声，却也忠心，提刀上前便砍，似要拖延时间。然而他一个人，又能阻拦多久？结局自不用多言。
但此声却足以让钦差听到，却也果断，立刻带人快马而逃，而左巴，自然是被救了出来。
“你们！哎……”左巴伸出右手指着，本要发怒，可悲叹一声，颓然道：“若将那行钦差尽皆拦下灭口，事情或还有转机，可他已顺利走脱，我历城右卫谋逆之名，已然定罪……”
全场哗然，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么干的，到底还是有许多人没有找到自己的家人么。
可听这意思，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也罢，此事左某一力承担便是，仍旧想要听命大梁的弟兄，大可离去，将一切罪责皆推与左某身上即可。其余弟兄，咱们北上幽州，投奔摄政王！”左巴果决道。
此言立刻叫将士大受感动，有将如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事实上左巴也是被逼无奈啊，按理，他是梁家一系的人，但显然，即便是梁家，也将他抛弃了。也就是说，即便没有钦差跑脱这码事，他也老老实实回大梁，仍旧逃不过被问罪的下场。
最主要的是，他年未到四十，就以目前官职地位而论，的确很是年轻，但，无子！没错，那两家偏房的妻子，压根无所出。偏生还善妒非常，绝不许其纳妾，前些年本私下养了个外室且终于有孕，结果被其得知之后……也罢，不提了。
总之，若非梁家地位，左巴如何忍得。反正眼下事已至此，便是反了又如何？反正他左家也只有他一个了，他父亲是老来得子，早已逝去，也无甚近亲。
是以对左巴而言，接下来的事情，其实是和那三圣女交流沟通，他可不会傻乎乎的投奔反贼，甚至也不会自己反，他的考虑是投奔周少瑜。别人不清楚，他还不知道么？驻守历城，除却防卫火凤，那就是防周少瑜了，后者，可绝对不是什么忠臣。
周少瑜身居高位，作用并州、幽州、潭州诚徽州（已合并湘州）以及半个黔州。颇具实力，大可投的。
若那所谓三圣女要自己造反玩，那对不起，他手上利刃并非说笑，断不会将麾下将士的亲眷交给她们管理。若是……
没有若是，妲己她们又不是傻的，没经验归没经验，可脑袋还是聪明的么，这么大的动静，咋可能不知道。不等找上门，就让法尚出面过去和谈，表明断无谋反之意，此行乃是北上并州或者幽州投奔，若不信，左巴大可自行继续领兵，若半分假话，任由处置。
没错，计划又改了。
本来呢，是直接追火凤，将这些人交给她处理。但现在明显不行了，历城右卫的将士摆明要投周少瑜，且这些个徽州百姓对火凤可无甚好感，一个个很得不行，真来句说是去投火凤，嘶嘶嘶……直接就造反了信不信。
看起来带去幽州麻烦了点，毕竟路程摆在这，可实际上却更轻松了。历城右卫的战力可不是寻常百姓流民可比，真若战事，不敢说稳胜，最起码自保无忧。唯一要愁的，也就是粮食问题了。
“粮食？此事易尔。”左巴乐了。
钦差是以朝廷嘉赏的名义来的，既然是赏，咋可能空手而来。将领或许能得到一些好东西，但士卒肯定不行。但又没可能忽略，咋办？自是带足粮草以及一些酒菜改善伙食了。这才过去多久，压根没咋消耗呢。
再说了，不够又如何，那钦差是往东边跑的。而他们接下来的路程是往北，只要加快速度，在历城右卫反了的消息未传开之时抵达北边的城池，自有办法找城中要粮。
本来左巴多少还对妲己她们抱有一定的警惕，但妲己忽的想到什么，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印章来。霎时间左巴便跪了。
好吧，天知道妲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把周少瑜留在湘州的公章给拿走了！一般而言的确用不到，可此时足以证明身份。虽看不见脸吧，但左巴确信无疑，此等天资，又有能耐救苦救难，考虑天下奇女子尽归周少瑜，还能有错！？
于是乎，五万余流民，外加近一万一千历城右卫（余下四千不准备离去），总计六万余，向北开进，而途中陆续又有流民加入，待她们进入青州地界之时，火凤对青州的攻略，已然打响。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恰巧
青州不比徽州，后者位置其实还蛮尴尬的。相比之下，大梁版图当中，徽州地界，其与豫州接壤的地方不过只是西北方向一部分，更多的其实还是与荆州接壤，和后世华夏相比压根就是反过来。
是以徽州虽有驻军防卫，但人数其实并不多，这也是火凤能够肆意入侵的原由之一。
而青州，西南有豫州，西北有冀州，皆为火凤地盘，而再往北则是幽州，看似中间隔了冀州，但幽州和青州距离最近的地方，行军不过三日。差不多也就是渔阳城的位置了，不然周少瑜为何除却燕城之外首先便重建渔阳，除了靠海便利，就是此一点了。
所以整个青州的驻军，北边与冀州交界处便有十万大军长期驻扎。而其后不远的历城，也有五万。当然了，走了历城右卫少了一万五千，如今历城只剩三万五千人。但历城西边靠豫州交界处，又有八万驻军。不仅如此，中心点的北海郡，同样留有近十万兵力以供调遣。
单是这些，兵马就已经超过三十万，这还不包括几万蓬莱水师以及各城守卫。
从这方面来看，历城右卫的离去，似乎影响不大。
可事情压根不能这么看。
青州边界防卫，是以历城为点，分北方和西方交界留有驻军，若有战况，历城可随时调动兵马驰援。五万兵马的情况下，调离三万不是问题，两万人足够支撑一段时间。即便另一处驻军无法调兵前来，后边的北海也可调动。如此可保无失。
但历城只剩下三万五千人的情况下，那就不是那么好调动了。
试想，两处驻军一边十万一边八万，若是这么多人都扛不住，派去万把号人基本也是白搭，压根起不到什么作用，不像原本三万多少还有威慑。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大抵也就是如此了。
不过，青州的大梁军队仍旧是很多的，这点毋庸置疑。
想想其实业正常，当初高玉瑶长期坐镇历城不说，北上讨伐突厥之时，陆陆续续调拨的兵力超过五十万。后续还有大梁各处为救援而北上青州。
若非过程当中高玉瑶调拨不少兵力南下，怕是此刻青州压根打不动。光人数就已经足够吓人了。
而现在么，还是可以打的。
火凤调转突然北上，任何人都没有准备。因为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正常举动。
荆州最新占据已经传来，萧顺利渡江再无天险，兵力虽处于劣势，但不少都是跟随萧征战多次的老卒。而大梁一方兵力虽多，却大多乃是未经战争磨砺的新兵，哪怕训练再多，不经实战，总归有不小的差别。
也就是说，荆州战场还会很是继续一阵子。这也就意味着徽州短期内不会再有任何支援，哪怕大梁朝廷迅速反应从他处调兵，那也是需要时间的。只要火凤舍得攻城，这个时间段之内，完全有能力攻略近乎半个徽州。
反观青州方面，三十余万兵力坐守，怎么看都是费力不讨好的活，即便打赢，损失也不会小。再且，这等绕后，等于就是孤军深入断了后勤，实乃兵家大忌。
可偏偏人家就是来了！
青州驻军再防，也没防自家地界上的交界处啊，这压根就是打南边入的青州好吧。防北防西，唯独就是没防南。
这么说也不是那么准确，其实还是有一处关隘的，留有五千人把守，可区区五千人，加之关隘年久失修，如何挡得住大军步伐？
怎么办？
不怎么办，来都来了，还能咋样，打呗！
北边驻军调拨五万，西边抽离三万，北海郡再出两万，凑成十万大军，南下直奔火凤而去。青州可不是徽州，既然敢来，就得做出大战的准备，如若不然，未必回得去。
“报，北方百里处发现青州军。”
火凤脚步不停，继续迈步于城头鼓舞士气。长时间出征在外，又是孤军深入，这一点很重要。至于这处小城，自然是刚刚才夺得，难度不大，因位置相对靠后，常备守卫不过三千人，甚至于还未来得及组织青壮守城，就已经拿下。
这么些年下来，自不比当初将将起义，对于军队的掌控以及军纪的提倡远超当初。大军入城，真正做到了与民秋毫无犯，无一人私自抢掠。
不抢民归不抢民，官衙府库以及城中大户还是要抢的么。
说起来也是作孽，古代不管是百姓起义也好，还是敌对入侵也好，别的暂且不提，反正大户都是被抢的对象。不仅仅只是有钱的问题，大抵还有略微黑暗的阴影面，嫉妒呗。谁让你们作威作福来的，是吧。
收获很不错，火凤很满意，待鼓舞士气完毕，不慌不忙下令今日再次驻军休整。急什么，还有百里呢。又不是快马加鞭行进，十万大军的行军速度，这个可是快不起来。
翌日清晨，埋锅造饭，填饱肚子，一道指令再下，火凤大军浩浩荡荡的居然向东挺进。
这是干嘛？想不通自寻死路？这不是更加断绝与豫州大本营的联络嘛？
不管是啥吧，总归不能让其在青州地界上肆意行动，必然是要追击的。而这一追，居然直接入了琅琊郡，除却青州东北边的那个凸出来的角，这已然是最东边了。
也是这时候，冀州方面动了。
秦良玉已经等了很久，终于等到了开战这日，当初初来火凤身边，第一战便负责与萧对峙，结果虎头蛇尾。所以在秦良玉看来，这一回，才是真正的第一次正式领军。
此时整个青州的目光皆被火凤那支军队吸引，秦良玉出现的委实突然，领军十万，对青州北边剩余的五万驻军发动奇袭，以死伤近万的代价，直接将此驻军打崩。除却数千溃逃，其余要么战死要么被俘。由此战绩也不算稀罕，无他，麾下有骑军！
可不是，当今天下除却外族，最不缺战马的，便是周少瑜了。其次便是火凤，大家自己人，怎么可能不照顾。若非此时李秀宁她们领军北上准备参与突厥与金国的大战，说不得骑军里头还有并州或者幽州方面的人马秘密参与。
即便如此，火凤麾下骑军也是不那么缺的。
而其后不缺战马的便是萧，西域从属于她，又怎会不提供马匹。至多也就是数量上无法与突厥比拟，且战马血统不同各有优劣罢了。最后才是高玉瑶，当初她抛开负担将各地分封，固然甩了包袱，但战马也彻底失去了来源。
若非阿史那忽沁还尚在幽州之时趁机很是做了些交易弄来一些，怕是压根无战马可言。总归还是很缺的。
扯远了，青州北部驻军一下，秦良玉马不停蹄兵围历城，历城告急之下立刻求援。
而此刻北海郡方面只剩四万驻守，压根不敢轻动，毕竟东边火凤那支军队仍在游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杀个回马枪。到了这一步，哪还能不知晓这就是计？
以火凤自身做饵，调离近乎一半青州军，为的不就是给现在这一刻的冀州出兵寻谋机会么？
不得已，只能是西方驻军加紧回援，历城绝不容有失。一来此地乃大梁皇室行宫之所，说不得高玉瑶什么时候又来住一住。二来么，历城一丢，待在西边的他们瞬间就位置尴尬，不上不下很容易就被切断了归路。
小心小心再小心，奈何仍旧被围点打援。饶是死伤不算多，保留可战之兵四万有余，可输了便是输了，对于士气的影响已是必然。更头疼，还是骑军！北方这等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步卒怎么和骑军打？太被动了，除非人数优势过大，不然几无可能获胜，只能远远选址驻扎，尽可能牵制。
这下子，青州各方面就很尴尬了。尤其追击火凤的那十万兵马，简直选择困难。
继续追击？人家不断在走，压根不与之正面迎战，追了这么久，一次正式开打都没有过。天知道追上得等什么时候。
不追了回师？
怎么可能！火凤这里也有数万大军好吧。难道任由他们在青州乱来不成？还是说学徽州那一套，各城彻底龟缩不出？先解决了历城之危再说？
咋办？好为难。
火凤可不管这许多，得知历城方面的战报，火凤不由扬起了嘴角，计划可谓相当顺利。而接下来，不管身后十万青州军追与不追，她都已经确定了方向。
没错，便是蓬莱了。此行攻略青州的目的，并非一定就要拿下，但绝对要做到的目标之一，便是扰乱蓬莱以及周遭，让蓬莱水师无法立足，从而被迫难移，以此来解放幽州渔阳城方面的周少瑜水师。
达到这个目的之后，接下来能打到什么地步，就要看具体情况而定了。
消息传到京师，高玉瑶自然有些焦头难额。一直以来都是凭借智谋耍手段玩平衡搞牵制。不想今日却湿了鞋，萧在打，火凤也在打，即便还不算危局，可也是颇为头疼的，好在，近些年扩军不少，还有不少富余，调兵支援的问题不大。
只是……
一想到钱财米粮哗啦啦的消耗，高玉瑶就有点肉疼，攒这么些家底容易么？
也就在高玉瑶下令调兵之时，一支人马晃晃悠悠打徽州进入了青州地界。这个位置相对靠西，换言之，原本这里不远处，本当有数万青州驻军把守，然而问题是，没人！那压根就是一座空营，不然熟知青州军情的左巴又怎会同意从这里进入。
“想来青州发生战事，且规模不小，不然此方驻军断无可能随意离开。”左巴如此猜测，稳妥起见，还是立刻派出斥候打探为上。
妲己她们的确不知道目前青州的情况，先前斥候不是不派，但基本也就是注意前方以及周遭又无可疑人马，确定自身安全即可。还不至于将斥候大老远的派出探听其他情况。
眼下左巴这么说，妲己三女自然从善如流。青州啥情况其实没那么在意，只要不耽搁她们北上幽州即可。
当然了，相比起左巴，她们还是多少知道一些消息。火凤攻青州，早就是既定策略，早早便已经定下。也就是她们三人并不怎么参与议事，知道的很少，但总是能听到几耳朵的。或许当时没感觉，但此时想来，也隐隐有几分发现，只是没那般确定。
“嗯？果然是火凤在攻略青州么？”得知确定消息，妲己惊叹了一下。一旁的蔡赶紧问：“可有具体情况？”
“这，只知一支人马似已兵围历城，后者死守。”仓促之下，探到的也就这么多了。至于火凤本人在哪，据说是往东去了，还吸引了不少青州军，具体哪儿，天晓得，
三个妹子一听，有点儿为难。
历城这个位置，位于青州西北角，往西便是豫州地界，往北则是冀州地界。若是不考虑其他，妲己她们自然选择靠近豫州这条线绕行过去。
但现在基本不可能。没法子，现在麾下大多都是徽州百姓，而他们对火凤可没啥好印象，可谓又恨又惧，且后者居多。真绕豫州，哪怕就是挨个遍，说不得也容易发生意外。
那么只能往历城后方绕了，也就是东边，尽可能不引起注意见缝插针的过去。若在平时肯定没可能，毕竟这么多人，可现在，这不是都被火凤两支大军吸引了注意么。
再说了，不这么走，难不成直奔历城和火凤的军队碰个面？这万一发生冲突咋办，说不得哪些人的家眷亲人，就死在火凤大军的手里呢？这谁说得准。
就这么决定了！往东，绕后，避开历城，也不走西边的豫州。
没毛病，的确没毛病。选择还是不错的。但是……
好死不死，剩下的那四万余原本青州西边的驻军，恰巧就挡在了路上。人家也很无奈啊，靠得近了，没办法和秦良玉死磕，谁让后者有骑军。只能远一些，方向自然也是靠后，若是发生变化，也能迅速撤去北海城，而这个位置，距离虽不近，可好歹多少也能牵制一下，让秦良玉不能那般随意的攻略历城，怎么都要分出兵力防备。
原本就是这样没错，然而，妲己她们三个妹子来啦！
以及麾下七万余百姓外加万余前历城右卫！
你说啥？啥时候变七万了？咳，路上又收的么。没见青州也乱了么。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内应
无论是青州北边的驻军还是西边的驻军，名义上市一统的，就是青州卫。只有那些驻扎在城池中的守军才是别的称呼以及隶属。
不过北边的驻军已然打崩，逃出不过数千，即便收拢一番，也有近半还未看见影子，这么点人，自然是并到了西边驻军，是以原本相互之间还有一些竞争的两驻军，眼下已经没差了，一说青州卫，不会再有争议，不像之前可能还要加个方向以作区分。
面对历城死守，在外又有五万人马牵制。一时半会的，秦良玉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冷兵器作战士气，攻城向来都是难题，莫说历城并非孤城，即便是，历史上孤城死守数月不破的屡屡皆是，甚者几年都有。
思来想去，也只能暂且不管历城，先解决青州卫才是正紧。
莫看眼下很是占优，但实际不然。莫忘了还有十万兵马正在追击火凤。若是此时不解决这方面的青州卫，待等些时日大梁援军或者这支人马回师会合，到时候打的便是大合战，此等大战，胜也不会多轻松，不划算。
一旦实力不济，且不说还有没有余力攻大梁，单单本身地盘都不好守。萧暂且无事火凤，那时因为此时攻打得不偿失。可若是火凤没那许多实力了，打下来不会太费劲，那萧必然先取豫州。到底这儿可是最中原，位置重要的很。
青州卫也精，不管秦良玉如何挑衅，就是不出。这也正常，秦良玉麾下有骑军，青州卫傻了才会以步卒出营迎战，只要历城不是真真危机，绝不会乱动，只待援军抵达。
“也罢，强攻青州卫还不若强攻历城，既然都不可取，可另作他法。”秦良玉见事不可为，摇摇头，另有主意。
秦良玉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就是骑军。青州地界，乃华北平原，地势平坦，于骑军作战极为有利，机动力最大化。反观青州各军，除却少量马匹为将军斥候所用，几无骑兵。
而骑军向来都不是用来攻城的，青州卫也不应战，那么留在这儿也是浪费，不如发挥其优势，四处征讨扰乱青州。说不得还能偷得一两个城来。
骑军一共三万，除非落入陷阱计策，不然在青州这地界上，说无敌太过夸张，但基本是不败的，打不过，还跑不过？绕后北海郡，简直来去自如，也让青州各处人人自危。
青州卫一时间收到了太多求援很是为难。可谁让他们此刻是唯一可以随意调动的军队呢。另一边那十万，可是追击火凤来着，伪女帝啊，不管死活，拿下便是大功，便是有人想要先救援各处，那也得要看其他人答应不答应。
对此，青州卫很腹诽，咱归了包统共才五万人，人家骑军就三万，五万步卒打三万骑军？拿命救啊？
果断不动弹，反正骑军也就是肆掠扰乱一二，只要城池有所准备，攻城不大可能。再说了，除却北海城，哪个城还能比历城更重要。而北海城眼下还有好几万守卫呢，压根不慌。
至于说反过来趁骑军不在去和秦良玉打……好吧，若非足够警惕，差点直接中了埋伏，饶是如此，也仍旧损失了近三千，索性再不动弹，只等援军了。
一方面只需要注意历城方面的敌军，另一方面便是注意后方偷袭。这点上，青州卫做的极好，派出大量探子撒出去警戒，可独独就是没有南边。
而问题在于，偏生南边就来人了！
“报，前方四十里发现大梁驻军，人数约莫五万上下，当时青州卫无疑。”
嗯嗯嗯？
妲己有点懵，为啥这中间还有大军驻扎？这下可咋整？这位置很尴尬诶。
往西是历城，往东是北海，在中间驻扎了大军之后，中间的缝隙已经很小了，一不小心就会被发现。至于再往远了绕，那压根不可能，要么就是绕去豫州或者冀州了，要么就是到青州东边去了，那儿更危险好不好。
可不饶咋办？打？这也胡闹啊，单单按照人数，的确已经八万有余了，除却不能上阵的，硬凑一下也能凑到五万。可这五万能和人家五万比？自家现在也就是那原本的历城右卫能打好吧。
“不如，干脆走历城？”蔡抓抓脑袋，也有些头疼，好一会，才提议道。
戚姬一听就反对：“走历城？那儿不是在打仗么，未免太过危险。我三人可未见过秦良玉姐姐，却不是那般好相认。且秦姐姐如今带的可是冀州兵，属火凤，咱们下边的百姓怕是会难办。”
“我可没错非得去求助秦良玉。”蔡脑袋一扬，有点儿自信。“咱们可是有左巴啊！他可是历城右卫的统将，对于历城情况最为熟悉，或许咱们可以诈城也不一定。即便不行，顺利通过也不是问题……”
蔡的意思，秦良玉虽并未历城，但稳妥起见，其实还是离历城颇有些距离的。
到底现在骑军在外，少了一大威慑。而历城有兵三万五千，外头又有五万青州卫牵制。若是靠的历城太近，一旦有变，可来不及反应。是以驻扎在历城往西近三十里处。如此进可攻，退可守，最是稳妥。
而反过来，这个距离对妲己她们来说也相对安全。
“素来三足鼎立，为何？牵制也！”蔡头头是道。“两军对垒，若第三方出现，敌我不明，当如何反应？自是严阵以待静观其变。换言之，我方若出现，无论秦良玉还是历城，皆不敢擅动。”
没毛病，听起来的确如此。可仍旧不稳妥。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呢。
有着原历城右卫的兵马在手，多少还是有些许底气，虽不想真去打仗，但若真开打，也不至于慌。但这也要看和谁打。
总计八万余的人数看似挺多，可实际吓不住内行。秦良玉乃良将，自不会将这支连兵甲都不齐的人马放在心上。换言之，说不得人家秦良玉压根没放心上直接就来打了，那岂不是自家人打自家人？多不好。
而事先亮明身份……
额，她们私自出走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了幽州，有着大小乔在，消息传递太过方便。但秦良玉长久待在火凤身边，随后又统兵入青州，真真未必知道此事。而她们三个优势年岁最小的几个妹子，突然有人跑过去跟秦良玉说她们来了这，她会信？而亲自过去，此举同样冒险，妲己的光环是厉害，可也不是无敌，除却这特殊之处外，首先她是一个女子，而且是绝色女子，戚姬和蔡同样不差，真亲自前往，不怕见那啥起意？
而若是带着一堆人马过去，说不得直接就被视作挑衅敌对了。
当然了，这都是猜测，事情也可能很顺利，但三个妹子初来咋到的，冒冒失失一路走到现在，其实还是相当没底，不敢赌。更主要的是，怕身份暴露开来，影响了周少瑜的布局。试想一下，若是世人知道了周少瑜和火凤其实一伙的……
呼呼，不敢想呐。
最终还是左巴给出了个主意……
三圣女的旗帜已经扯下，换上的乃是大梁旗帜，由历城右卫打头，一副从徽州回援的架势。历城右卫的归来很合理，因为徽州地界上，已经没敌人了，火凤都已经入青州了不是。也就是关于历城右卫叛乱的消息是否已经传过来的问题。
但想来应当没有，此一行北上不曾耽搁，且青州陷入战乱消息不便。很大概率上是不会知道的。
而不知道，可操作的就多咯。
“我道是哪部人马，原来是左将军。”青州卫一副将出迎，待见到左巴，压根毫无疑惑与防备。
左巴认识此人，见过数面，只是不熟罢了，闻言笑道：“徽州之危已解，自当赶回青州。不知此刻历城局势如何？”
这话问的，再合理不过，历城右卫嘛，听名字都知道，本身职责就是驻守历城。或许官阶上要比青州卫低一些，但事不能这么看，当初高玉瑶坐镇历城，历城两卫，就等于近卫军，和太后关系颇近，至少两位统将的位置，绝不会轻易交给常人。更莫说左巴还背靠梁家，若非得意，断然不会有人得罪。换言之，虽互不统属，但左巴还是很有一定话语权的。
确认是自己人，自然迎进大营，而作罢带来的几万百姓，只消说是一路收拢的流民即可，任谁也不会将这些穿的破烂又无兵刃的人马放在眼里，基本没有威胁。也就是其中有几千带着几分匪气的家伙看起来有点不是那么好惹。可那又如何，或许常人害怕，可这儿是大军营寨，谁敢胡来。反正又不吃他们的米粮，离远一些驻扎就是了。
进展到现在，说明身份问题已经解决，并没有任何问题。这是好消息。而坏消息么，作为历城右卫，职责自当是守卫历城，如今历城有危，推脱说不好入城尚且还好，但直接一穿而过离开，那就不对头了。所以还得找机会。
只是没想到，机会还没找到，青州卫这边，却是准备拉着左巴一起去和秦良玉开战了！
“我青州军如今尚有五万兵马，历城有历城左卫一万五千人，正常守军两万，再加之左将军万余兵马，总计可达十万！若那骑军尚在，我等断不敢轻动，但此刻贼军只剩五万，且皆为步卒，左兄既来，可通知历城方面配合，一举而下！”
这便是多了一万多人的底气，如果没有历城右卫赶到，充其量至多也就是青州卫和历城左卫总计六万五千人可以直接和秦良玉对战。人数虽占优，但仍不敢乱来，到底人家接连大胜士气正盛。而己方数败，士气大跌。
可若是八万打五万，那就不一样了。近乎多了一倍兵力，哪怕打不赢，也肯定不会败。而只要不败，那就是胜了，有战功可报。不然老是等着援军来了再说，无功不说，闹不好还会被问责。所以这点上，青州卫还是很热切的。
左巴推脱一番只说再了解一番情况与思考先且告退，转身就将此事报之妲己她们知晓。
这下咋办？很为难啊。拒绝？也不是全然不行，反正不是自己人，得罪便得罪。只是怕是更不好找机会离去。
同意？不可能啊，神经病啊去和他们攻打秦良玉。
场面有点沉默，三个妹子苦思。
“有了！”妲己大尾巴一甩，拍着手掌道：“看来还是要联系秦妹妹了。”
“秦妹妹？”蔡和戚姬异口同声，关注点全在这儿了。
“有错么？”妲己一愣，理所当然的道：“秦良玉乃周郎义妹，可不就是妹妹。”
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
摇头，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蔡问：“不是说怕出现意外有所影响么？不然一开始便直接走历城多好。”
“联系归联系，可我也没说非得表明身份呀。”妲己摇晃的脑袋，一对狐狸耳朵也一摇一晃。“虽未接触，但你我皆知秦妹妹乃难得将才，自是聪慧非常，假若忽有人密信过去，固然怀疑，但定然会布置一二。”
“嗯？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将这边的情况一一传递过去？”蔡一听，绝对这事儿还是可取的，唯独就是秦良玉信还是不信。若是信了，自可针对布局埋伏反攻。若不信，稳妥起见也会有相应安排防卫。只要左巴到时候见机行事躲远一些，自然便不会有冲突，且战局之下，说不得便有机会离开了。
就这么办了！
是日，青州卫暗中谋划，左巴谏言说，他们的到来，对方应当还不知晓，可当奇兵，愿绕后埋伏，出奇兵袭之，则此战可下。众将一听，言之有理！就这么办！
“报，前方斥候来报，历城有万余兵马与昨夜子时秘密出城……”
“报，青州卫大营已经开拔……”
秦良玉手指点了点桌面，又看了看旁边一对灰烬。就目前的所发生的，一切都与那封已经烧毁的密信一模一样。
是计？还是真有内应？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偷袭
真正最先有所行动的，自然是左巴统帅的历城右卫。按照计划，历城右卫将偷偷绕后埋伏，而后伺机而动从后偷袭。关于这一点，秦良玉收到的密信里同样有，但是其麾下斥候并没有探知。
或者应当说，除了一开始的确发现了这股兵马，但随着其绕路过程中，消失不见了！唯一可以保证的是，绝对没有绕到后方，至于具体在哪，还在进一步打探。
自然是躲起来了，同时传信给青州卫的消息便是顺利抵达后方埋伏。
为了一切计划顺利，三个妹子可少动脑子，事无巨细全部告知左巴？三妹子还没那么信任。或许对方的确不会背叛，可火凤一方实际归周少瑜掌控一事，还是莫要乱说比较好。尤其是火凤在徽州留下的名头，可是很不好来着，固然惧居多，可同样也是恨的。一旦传开，那是相当坏事。远的影响且不说，单单底下人目前大多是徽州百姓此一点，就可能引起变动。
而若是瞒着，如何引导计划顺利进行？
自然是有的。
左巴带着历城右卫一走，老实讲妲己她们也有点心虚。没了这支人马，麾下剩下的人数虽多，可其实也就是个架子。若青州卫军纪散乱过来为祸，难免即外生枝。毕竟其中还是有不少女子的，且流落在外，几无靠山。
好在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到底大战在即，这一时半会还顾不得其他。待青州卫开拔之后，妲己三人才完全松了口气。
青州卫开拔的很彻底，除却留下三千残军看守营寨与粮草，其余尽数出发。
之所以说是残军，那是因为这拨人要么是最先秦良玉打冀州入青州时大败的青州北卫，要么便是之后青州西卫被伤存活的士卒。前者士气跌落低谷，后者战力已不完全。
若是完好的三千大梁青州卫，那妲己她们还未必有十足的把握。可三千残军么，有心算无心之下，难道还吃不下？战力再低也不是那么个低法不是，好歹手里头还有几千能打的荆州匪寇。
三日后，前方青州卫已布局完毕，以他们的视角来看，冀州贼军毫无防备，似乎压根没想到青州卫在接连战败的情况下还敢主动过来挑衅。青州卫大喜，如此顺利自然是依计行事，于当夜发动夜袭直捣黄龙。
而这一切，秦良玉再清楚不过。可唯独不放心的，便是那支历城右卫的万余人马到底在何方。不过也没所谓了，有所布置之下，万余兵马也掀不起大浪，至多就是多麻烦一些。
相比之下，秦良玉更好奇是谁告的密。能将青州卫方面的全盘计划事无巨细一一告知，不用想都知道此人必定地位不低。早前不是没有往青州方面布置探子，可基本地位都不高，无论怎么看，没人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难不成是后来新发展出来的？而她还未得知？
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发展到现在，此事乃计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只可能是有内应。
青州卫方面，已经顺利和历城左卫会师一处埋伏，只待时机一到便立刻出击。在得到左巴遣人传信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一众将领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位左将军也不过如此么。”一位将领哈哈笑道。
“或许他还等着立下大功吧，好抵消他肩上担着的‘罪’。”
什么罪？自是指左巴带领历城右卫去徽州一事。此事本就已经让上头不爽，更何况历城右卫走后，青州也早了难，历城更是被围，也是得亏历城还没丢，不然罪过更大。历城右卫嘛，本来的职责就是驻守历城不是么。
此次偷袭冀州贼军，的确是因为历城右卫的到来才敢动一动。但此刻事情发展如此顺利，想必即便没有历城右卫的参与也能一举拿下贼军。如此一来，功劳自然是他们的，至于绕后的历城右卫？如若赶得快，或许还能喝点汤水，若是慢了，说不得都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无论如何，左巴肯定捞不到多少功劳，不足以抵他的过。待回头清算，被贬已是必然，既如此，又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当然了，还不至于狂妄到直接告诉左巴不用参与了。
但凡领兵之人，大多谨慎。此番偷袭，自然是能打的贼军措手不及，可万一人家还有反击之力呢？连胜之下，贼军的士气可不低。如果战事焦灼，其后赶来的历城右卫也就成了决定胜负的关键，怎么也是一条后路，最是稳妥。
而将领的态度也实属正常。青州卫等同于边军，条件自然艰苦得多。而历城两卫驻军历城，条件简直好上太多了，而且还是在太后高玉瑶那里挂了号的，地位上也更高。自然容易引起青州卫的不满。至于历城左卫，一左一右两军，虽一字之差，可本就是竞争关系，以高玉瑶的性子，没可能让两军好的跟一家人似的，相互牵制竞争才是正理，瞧见历城右卫要吃瘪，又不要主动做啥，何乐而不为。
可他们哪里又知晓，包括左巴在内的整个历城右卫，早就已经不归属大梁了呢？依计绕后？不存在的。
时间已到黄昏，秦良玉所在大营开始埋锅造饭，一缕缕炊烟升起。防备已然松懈，仿佛丝毫不知敌军已近。而青州卫方面自然不可能生火，那太容易暴露了，全军将士只能以备好的干粮充饥，且不需大声喧哗。
而这时候，青州卫原本的营寨内，就不用顾忌那许多，直接生活做饭便是。留守的三千残军精神头不高，个个无精打采，除却士气低落和受伤的原因之外，那便是无功可立。
俗话说的好，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基本就是这么个道理，打仗会死人，可同样意味着军功。大字不识者想要往上爬，只能熬军功。而军功怎么来？总不能是从天而降吧。此番很有可能获胜的大战被排除在外，如何高兴的起来。
索性此刻又无高层将领看管，顿时连原本的警戒与巡逻都搁置了下来，待吃过晚饭，要么怔怔出神发呆，要么干脆回营帐躺着。
还有比这更好的时机？
“法尚，交给你了。”
“贫僧定然不放脱一人。”
三妹子一听，嘴角抽抽，这还真是，有够别扭的呐。一口一个贫僧，说出来的话却挺吓人。不放脱一人的意思……算了，还是不想了。
主力自然是那几千荆州匪寇，除此之外，还筛选出一万青壮，除了着装不统一以及武器不完备之外，看着还是挺唬人的。
饶是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可还是不敢随意出击。
法尚带着数十人，有男有女，男的肩挑手提，女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直接以感谢庇护的名义靠近了过去，顺利骗开了青州卫营寨的大门。全然没有任何防备。
一来这是历城右卫带来的，言之凿凿乃沿途收留的难民，在这好几天都老老实实的，没有任何异样。二来么，自然是哪二十来个花枝招展的女子缘故了。
长期驻守边界，看母猪都是个美的，何况当真有几分姿色的女子。再说了，这些留守的士卒本就心情压抑的厉害，本就想要发泄一二，又怎么可能不心动？一个个眼冒绿光，恨不能立刻扑上去。
留守官职最大的武将是一位偏将，这等好事，自然由他先挑选才轮到其他。这偏将也不是什么好货，年岁不算大，家里也有几分人脉关系，这才能坐上这偏将的位置，不然凭其能力，可当不起这职位。高玉瑶再厉害，也没可能方方面面全部监管的到，总归是有所疏漏的。
偏将二话不说左右开弓，一左一右各搂住一个，自然还是在场最漂亮的两个女子。两名女子的表情也很是真实，一个唯唯诺诺带着几分讨好的谦卑与惧怕，而另一位女子则是无声抹泪。不过偏将不在乎，这更说明是正经女子么，真搔首舞姿的，那才叫奇怪。
“哈哈哈，两位美人儿莫怕，待本将让你们体会一番何为极乐。”
周围的士卒立刻吹捧。
“将军威武，两个小娘子如何够，不若再挑两个。”
“是极是极，不然如何体现将军威武。”
“将，将军……！”
最后一声是惊吓不已的声调。
就方才那以瞬间，原本两个娇弱的女子忽然发难，各自从袖中掏出匕首对准那偏将的脖子就是一抹！这力道可一点也不小，何止是划破血管？偏将痛苦的捂着脖子轰然倒地，连个哀嚎声都发不出，只有那渗人‘呵，呵’闷声从划破的喉咙里传出。
忽来的场面，惊呆了在场众人。
“杀！”法尚当即大吼一声，从旁边的达木箱暗格里摸出一柄刀来。
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他这个出家人假得很，但实际上并没有直接宰过人。当然其实区别也不算很大就是了。
反应最快的自然是跟随而来的几名精锐护卫，他们这儿可是只有几十人，外头埋伏的人马杀过来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内必须要杀出气势让敌人不敢靠近，不然性命可就危险了。
没错，其实那两位看起来娇弱的女子也是护卫当中的成员。
若是男护卫还罢，挑选的标准自然是单兵能力越高越好。但女护卫却是两套标准。第一套自然与男子无异，而此等女子，基本就不用考虑会有多好看了。即便没有虎背熊腰，那也壮实的很，寻常几个青壮压根近不了身。
而另一套标准，则是以相貌为主。这些女子的个人能力或许要低上许多，但也是要经过强烈训练的，再低也不会低到哪去。更重要还是相貌。
护卫的本身职责便是保护，并非是拉出去与人作战拼斗。而护卫人数本就不算多，假若出现意外阻挡不得，那么相貌出众的女护卫便是一道特别的防线。或者装扮成被护卫之人调虎离山。再或者，以身为饵拖延时间。毕竟，相貌出众么。
听起来无情了些，但的确是这么个意思。你看现在，这不是‘美人计’就奏效了么。不然换成那种虎背熊腰的妹子，那偏将可能选嘛？除非有什么特殊癖好还差不多。
而从事这一类护卫的妹子，目前大多都是当初诚徽州清剿匪寇所营救出来的女子。还有小部分，却是爱莲阁那边从良之后的青楼女子。相貌有保证，也不会太在意可能受辱。真换成平常出身的女子，怕是没法接受的。
扯远了，两护卫妹子表现很不错，哪怕这么近距离被喷溅了一身红，也面不改色。
“大将已死，尔等还不速速投降！”两妹子高喊。同时脚步不停，毫不迟疑开始厮杀。可不能完全指望他们会投降。
“敌，敌袭！快，速速拿下逆贼为将军报仇！”一校尉最先反应过来吼道。其余人这才如梦方醒，可场面依旧混乱，并不是所有人的武器都放在身边，好些都放在营帐内呢，还得拔腿往回跑去拿。
而这时候，震天的喊杀声从山下传来，一万多人齐齐高呼，听起来还是很有威势的。
“莫要慌，速速拿下眼前逆贼将寨门关闭，依托营寨防卫，我等无忧！”仍旧是那校尉，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的想法很好，眼前就几十人，拿下了关掉寨门，即便人少，防守也不是问题。可凡是都怕意外。
若是正常的青州卫，此时绝不会轻易乱掉，可留守的三千要么没士气要么就是受伤，状态极为不佳。而营外的喊杀声委实吓人。本来呢，听见校尉吼声，还有几分镇定，准备听令行事，然而……
好些士卒其实是准备跑回去拿兵刃的，可那些手上拿着兵刃的士卒不理解啊。好家伙，一下子这么多人在跑，那他们还站在这儿做什么？等死么？为他们逃跑争取时间？谁乐意做这个大好人。
“跑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家伙，三千人面对数十人，居然出现了溃逃！那校尉无论怎么喊叫阻止全然无用。所谓兵败如山倒，不管是被正面击溃，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出现溃逃。逃了便是逃了，到了这地步，莫说真有大军前来，便是没有，也很难再阻止。
“这就赢了？”妲己一脸懵，似乎除了那个偏将和几个倒霉的小卒之外，基本都没死人，全俘虏了！只是，这也太轻松了吧。
“都是圣女指挥得当。”法尚脸不红心不跳，将最大功劳直接推给妲己。
妲己一听，更懵了，是她出的主意没错，可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啊。难不成，我还真有打仗的本事？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历城
有没有打仗的本事不知道，至少运气是极好的。人家自身因素固然有，但也有许多巧合不是。
如若不是许多士卒兵刃皆不在身边，未必会是这般顺利的结果。起码不至于跑回去拿兵刃之举被其他人误认为逃亡。战场之上，若是少数人在逃还好，可好一部分都在逃，这连锁反应，妥妥的没毛病。
所以基于这一点，也算是可以利用的地方。比如地方有十万大军，而你在对方军中零零散散有几千内应。若是一部人马，自可从内而乱。若是分散呢？其实别的都不用做，大家伙一起作死的逃就行了。
试想一下，两军对垒，一方发起冲锋进军，结果自家这边立刻就有不少人不要命的开始逃。就算不引起溃败，对于士气的影响，还用问？
扯远了。
按照最先的意思，为防止消息泄露，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不留活口。这也是法尚会说‘贫僧定然不放脱一人’的原由。对此妲己她们虽不忍，可也是默认的。但这会儿都老老实实被俘，若是再造杀孽的话，不大好吧。
“那，便看押着吧，莫要除了差漏。”妲己道。
法尚应下，道：“定不会有半分差错。”
“那么，立刻命人清点物资，而后向历城开拔。”妲己紧接着下令。
而这时候，天色已然擦黑。
待彻底入夜，妲己三妹子带着麾下几万人马正式出发，目标直奔历城。而另一边……
青州卫一支百人队秘密潜行，偷偷向贼军军营靠了过去。这绝对是最精锐的部分，负责防卫的贼军兵丁毫无察觉，最警觉的一个，也不过方觉不对刚要回头，便被人捂住嘴抹了脖子，连一声哼哼都未传出。
“全部解决，快，速速打开营门。”为首的校尉立刻下令，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很兴奋，此战，他们必然当为首功。
营门一开，数人立刻抽出火折子点燃火把挥舞，下一刻……
“杀！”随着统帅一声令下，苦等许久的青州卫与历城左卫毫不迟疑冲出，震天喊杀声立刻将原本寂静的山林淹没。
然而不多时。
“不好！空营，中计矣！”大军一入营寨，自然会发现此处压根就是空营，不由冷汗直流。“快，速速撤退！撤退！”
而不远处的林间，秦良玉淡淡的挥挥手，对旁边的副将道：“依计行事吧。”
“喏。”副将抱拳领命，而后大吼：“敌军已中秦将军计策，儿郎们，虽本将杀敌！”
嗓门再大也没可能让远处的人听到，此事自有传令官代劳。且帅旗一动，麾下将士自然而然也会跟随。而秦良玉，却自己另带一部分兵马赶往他处。
秦良玉采用的是攻城一般的围三阙一，三面出击围攻，独留下青州卫来时的路不曾设置兵力。将士们行动很快，而另一边已经入营的青州卫却很是慌乱。而第一波进攻，却不是正面直击，而是远处的简易投石机抛射的火球。
还能有比大火更让人恐慌的么？
明明青州卫一方人数占优，但此刻却是被碾压的态势。秦良玉毫不关注，带领一小队骑军赶到了一处谷口。而这里，早已经布置人手埋伏，两侧山间，尽是易燃之物。且道路另一头，早已用大石堵住去路。
此处乃是青州卫回撤历城方向的必经之路，说是谷口还是夸张了些，此处地势没那般险要。但也的确是两处山间之路，且相对狭长。想要堵死不可能，终究还是能容极少部分人通过。
但这就足够了。
真堵死，绝境之下，必然引起反扑。可若是留个缺口，也就等同于留有一条生路，自然也就断绝了反扑的想法。秦良玉要的是大胜，而不是两败俱伤。没有必要非得全灭才行，真要那般，自身肯定也死伤惨重，不值当。
按照预估，青州卫与历城左卫大抵能逃掉万余人。几经战败之下，已经不足为惧。没所谓了。而现在，只需静等溃败来此青州军了。
而战火远不止这一处。
历城城下，一支人马夜行于此。若是寻常诈城，大军必定少举火把，叫人探不清虚实。而左巴完全反其道而行。火把数量那是相当多，即便是夜里，城上之人也能将下边军队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本将乃历城右卫左巴，今次伏击贼军不成，反中贼军之计，如今依然溃败，尔等速速开启城门容我等入城，不然贼军将至我命休矣。”左巴于城下大吼。“还有，速速将城中大夫集结，历城右卫将领战死，青州卫副帅身受重伤岌岌可危！”
历城守卫往下一瞅，好家伙，之间城下兵丁，一个个狼狈不堪衣着破烂，还有好些是由人抬着或者背着，毫不凄惨。而左巴情形同样不好过，只见其左袖空空，铠甲上全是血迹，显然经历了苦战。
大家伙都是守历城的，只不过城中此时留守的是常规的守卫，地位自是比不得历城两卫。但左巴自是认得，压根不疑有他，尤其是远眺之下，之间远处果然有火光点点，似是有大军正往历城方向追击而来。
“开城门！”守城将领立刻下令。
若是寻常的军队，最稳妥的做法自然是死硬不开，直接让他们绕路远走便是。但面对历城右卫的统将左巴，还是很心虚的。当真不开，那就是得罪人了。左巴可是有来头的，其妻可是梁家千金，固然并非嫡系出身，但到底是梁家一系的人马，若无把握，还是莫要得罪的好，总之不是他一个寻常守城将领可以得罪的。
只是，这一开，玩完！
这里还没人知晓左巴已经背叛，左巴只需找个由头拿下城中高层将领，低下的士卒自然成不了事。压根连半分摩擦都无，就已经顺利将历城防卫大权拿下，彻底掌控在手。而方才远处的火光，压根就是左巴自己人作伪而已。
到了后半夜，妲己一行也顺利入城。
“禀侧王妃，历城已在我方掌控当中，可速速命人北上告知王爷……”左巴的意思，凭借他们现有的人手，大可守城不出。历城库藏丰富，米粮可支撑许久，又有兵甲箭矢无数。只要周少瑜能及时派兵赶来，那么此处自然当归属周少瑜。
在他看来，之后的守城难度不大。火凤既然攻入青州直接与大梁对战，就断不会与周少瑜为敌。轻易不会得罪，而青州卫和历城左卫今日必败，换言之，大梁没能力再夺回历城，至少短期内如此。
只是他又哪里晓得，周少瑜和火凤是一伙的呢。
“此事万万不可！”妲己自然毫不犹豫拒绝。“怎可明目张胆占据大梁之城，此时时机未到，切不可坏周郎大事。当速速整备车架，尽可能带走物资立刻北上，不得耽搁。”
左巴想了想，觉得也没毛病，谁都晓得周少瑜绝不是忠心之辈。但迄今为止，也的确没有直接的背叛之举。典型的还想立牌坊。
“末将晓得了，这便命人安排，带不走的便尽皆烧之。”左巴点头道。
“此也不可。”妲己又阻止了。
左巴一脸懵，这也不对？带不走的不烧掉干嘛？难不成留给贼军？
“带不走的留下便是。火凤与大梁为敌，于我方有利，火凤不足为惧，留下些许物资可强其兵马，进一步削弱大梁，何乐而不为。”妲己故作镇定的找借口。
左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果然深谋远虑。
“还有，待天一亮，让百姓先行，你带兵护卫左右。我自领一部兵马断后。”妲己接着道。
“不可！怎能让侧王妃亲自涉险。”
“我意已决，周郎仁义名传天下，我等身为妻妾，自不能落后。”
“但是……”
“左巴速速领命，不得有误！”
“这……喏！”
左巴感动了。周少瑜的妾侍尚且如此，何况周少瑜本人？看来此次决定北上投效周少瑜一事，是极为正确的。
待左巴一走，妲己这才松了一口，装模作样也是很辛苦的好吧。
“妲己好厉害啊。”戚姬无不倾佩的道，方才她就站旁边当观众来着，压根插不上嘴。
蔡也觉得妲己方才表现的很不错，但又有点不服气，嘴硬道：“这有什么的，其实我也行。”
“是是是，若是你来，必定比我好多了。”妲己乐了，挺开心。
翌日清晨，天方擦亮。
众百姓固然疲累，但也毫无怨言。一来这一路上的确颇得照顾。二来，自是因为听说火凤大军即将向历城杀来。好么，大伙基本都是徽州百姓，不怕才怪。没法子，火凤祸祸了一次又一次，扛不住啊。还是早些抵达幽州地界归摄政王周少瑜管辖最为稳妥。
左巴自然也是领着历城右卫紧随其后。而妲己她们，仍旧坐镇历城，麾下基本以荆州匪寇那几千人马为主。
远处，一支万余人的兵马赶来。如果说昨夜左巴为了诈城是特地装扮成大败凄惨模样，那么这支人马，那时真的惨。一个个熏得乌黑，旗帜破烂，衣着破烂，几乎人人身上带血，好不凄惨。
“某乃青州卫副帅xxx，速速开启城门！”
城上的妲己乐了，蔡和戚姬也捂着笑的厉害，互相看了看，挤挤眼，这才朝着法尚挥了挥手。
法尚了然，吩咐身边几句，不多时，历城城上原本飘扬的大梁金龙旗，赫然变成了火凤一方的绿龙旗！城下的残兵一瞧，直接就傻了。
不会吧，贼军有那么多人么？先是空营反围剿一波，完事半道上埋伏一波。结果还有多余人马一夜之间让历城换主？
“是了！历城右卫！左巴！一定是他！他是内应！”一位副将猛然反应过来。
众人一听，是啊。不然为何历城右卫始终不见身影？不然贼军如何详细知晓自家计划？这左巴，可恶啊！恨不能食其肉！
不对，不是愤恨的时候，身后还有贼军在追呢。历城已经易主，自然进不得。那还耽搁个啥，跑啊！至少后边还有个营寨……
嗯嗯？不对，既然左巴都靠不住，那么留下那数万百姓队伍……
“不好，我军营寨必然已失！”副帅痛心不已。“绕路北海郡吧，别无他选。”
残军凄凄惨惨走了，甚至能不能顺利跑到北海郡去都心里没底。就算途中没有任何意外，也架不住此刻没有任何米粮。饿上几日已是必然，但不少人身上带伤，是否坚持的到还是个问题。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们一走，不多时，另一支人马赶到。相比起大梁残军的凄惨，这支人马虽然也疲惫不堪，但精神头却不错。毕竟是大胜么。
秦良玉也在当中，她就没考虑过拿下历城。攻城不是那么好攻的，原本远远的见追击不上就想离开，怎料追击的那支残军居然没有被放入城中！这还不止，历城上飘扬的旗帜也变成的火凤的绿龙旗，这就很奇怪了有木有。她可不记得有做出这方面的安排。
“报，城上射出一支带有书信的箭矢。”下一刻，便有将领拿着一支箭矢进来禀报。
秦良玉很满意，这说明这封信还无人敢私自拆开。拿过拆下那块白绢一看，啊嘞？啊嘞嘞？
“妲己？蔡？戚姬！？”秦良玉美目瞪得溜圆。“真的假的？”
来人，备马！
不管是不是，都值得一探究竟。
秦良玉打马来到大军最前，果不其然，不多时，城门豁然大开！
咬咬牙，对旁边一位将领道：“汝领麾下刀盾兵进城，注意警戒，探查城中是否有埋伏。”
自然是没有，而且妲己她们就没打算直接和秦良玉会面。开启的是南门，但她们已从北门离开。不是不想见，而是怕意外，这事情还是不让外人知晓的好。就算要知道，那也要到了幽州自家地界上再说。
秦良玉脸色有点精彩，她带兵从冀州入青州可谓顺利，但随后就有点艰辛，原本是速速突破防卫突袭历城，但显然进展不顺利，以至于场面僵持。不曾想，这稀里糊涂的，又吃掉了几万兵马不说，还莫名巧妙直接就接收了历城！
话说，真是妲己她们？可也没听过她们有多厉害啊。难不成，深藏不露？
抓抓头，不管了，总归没坏处。此外，还是些一封密信命人送往幽州问问再说。
“还有几日，就能抵达幽州了。”蔡翻看了一下简易地图，她们现在已经入了冀州地界，而这一线，名义上虽归火凤管辖，但实质上并没有什么布置，可谓安全。
“是啊，想必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了吧。”妲己点头。
“我想周哥哥了呢。”戚姬脑袋一歪，有点呆。
意外？当真不会碰到了么？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奇兵
草原，突厥，阿史那所部。
不同于往常，如今的突厥勇士们，多少都带着几分迷茫。前些年的时候，他们还一扫草原，入侵中原，天下间少有敌手。即便每次入侵中原都算不得顺利叫人打败，但战绩也还算辉煌。即便败走，也能仰着脑袋表示自家战力彪悍。
而现在呢。居然被那尚未完全开化的金人的打的节节败退，甚至敢深入草原发起决战。
如今仍旧围拢在阿史那身边的，要么便是阿史那所部自身人员。要么便是关系极为密切的联姻部落以及下属附庸。而其他的，绝大部分已经选择脱离。无论怎么看，阿史那大势已去。
不过迷茫归迷茫，却不代表毫无战心。突厥勇士怎可轻易言败？都被人打到这份上了，谁都憋着一股火，只要一声令下，谁都豁出命来奋勇杀敌。真正让他们担忧的，反而是阿史那忽沁。
为了确保计划顺利进行，阿史那忽沁伤好一事可没有对外宣扬，便是自己人大多都瞒住了。基本都以为阿史那忽沁仍旧未脱离危险。
纵使阿史那忽沁为人暴戾，做了不少夸张事。但可汗就是可汗，乃主心骨，这是毋庸置疑的。
随着金人大军的逐渐靠近，气氛变得愈发沉闷起来，都知道大战即将爆发，只是却不清楚具体会是哪一天。
而另一边，金国大军，气氛却是好多了。原本深入草原多少还是有些不安的，但随着一次次正面作战中将突厥大败，信心也一次次跟着增长，对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也变得乐观起来。
完颜德同样如此，只不过他并没有小觑的心态，突厥能纵横草原这么多年，哪怕是中原再强大的时候也不曾扫灭，自然是有他的强横之处。不过完颜德又不是过来灭突厥的，而是来立威利诱。
立威，自然是用阿史那忽沁来立威，而利诱么。前阵子谈到的卜兰部就是很好的对象，拉拢了卜兰部，就基本和草原大部分部落间接扯上了关系。
事情的进展很不错，卜兰部已经同意联姻一事，双方各出一女互嫁，以稳固关系。而卜兰部所给出的嫁妆单，可谓丰厚至极，这让完颜德还好生琢磨了一番如何给自家女儿准备嫁妆，一定要更丰厚，决不能叫人小瞧了去，要展现自己的富足和胸襟。
“距阿史那部还有多远？”完颜德忽然向身边人发问。
“尚有一百五十里。”那人恭敬回答。
完颜德有些不满，难道不应在回答之前加上一个‘回陛下’么？但这事也不能直接说，不然容易显得他心胸不大。而且金国崛起时日太短，好些规矩还未确定以及传开。甚至于满朝所谓文武，大字不识一个的人都一箩筐。
看来此次平定阿史那过后，要多招揽一些大梁的读书人才是。完颜德如此想着。
草原上的一百五十里，距离真心不算远，地势相对平坦，又有马可骑乘，用不了太久就能抵达。当然了，事不能这么看，这是过去打仗的，真浪费马力直奔而去，那和送死没啥区别。此外金国大军除却五万金人士卒大多有马之外。其余六万新罗流寇军以及两万伪梁军那可都是步卒，速度上绝对快不起来。
可饶是如此，距离也依然很近了。
完颜德很有些期待与激动，一旦扫灭阿史那，有联姻卜兰，那么以后联手突厥南下入侵一事就……想到这，完颜德忽的一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我军后方可曾出现过敌军？可有粮队遭遇袭击？”
“不曾！”
“不曾！？”完颜德眉头紧锁，猛然喝到：“传令，全军停止进军，就地扎营，保持备战警戒！”
众将一头雾水，不知到底为何，完颜德威信够高，仍旧听令行事。
“传令，将所有探子全部撒出去，无论哪个方向都要相加探查，周围三百里以内，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探查的一清二楚，此事为第一要务，抓紧执行不得有误！”完颜德再次下令。
金人的效率很高，次日便不断有消息反馈回来。周围三百里以内，除却阿史那所部之外，只有卜兰部，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马。
“当真没有其他人了么？”完颜德苦思，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可又无法确定。想了想，保险起见，便下令道：“全军再驻扎三日，命人前往幽州探查，探听幽州方面大军踪迹。”
幽州的大军？自然就是草原上伪装成卜兰部啦。幽州所剩的兵力可不算多了，即便又从并州抽调了一些过来，但人数上还是有缺漏了，真要细细探查，必定会发现人数对不上。
当然了，完颜德也不能凭此就断定幽州方面有出兵草原伺机而动。因为再探查一下就会知道，眼下火凤入青州打的火热，虽说不关幽州什么事，可集结一些大军去南边驻扎警戒总归是正常。
“不对，很不对！”可完颜德仍旧觉得不对。一切太顺利了，一点问题都没有。很多时候，一点问题没有就代表大大的问题。
突厥节节败退，卜兰部进展顺利，幽州也毫无动静，看似一切有利于金国，但这未免太过顺畅了。
“似乎幽州新建水师，莫非从海上进发直接攻打我金国盛京？”完颜德不由怀疑。海上水师什么的，自然是晋国最大的弱项，偏生领地还靠海，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但这似乎问题也不大啊，既然是新组建，那么必定船只有限，即便运送也运不了多少兵力，而且海上后勤运输也很麻烦。莫看金国大军在外，但盛京方面，尽皆之下还是能勉强凑齐近三万金国勇士，这个数字就已经很可观了，金人的战力摆在那么，而且还只是防守，至少撑住不败是肯定的。
很快，完颜德的视线就落到了卜兰部，因为目标就这么几个，如此一来，卜兰部反而显得有几分显眼。
别的部落早就逃得远远的，偏生卜兰部敢这时候过来放牧，这不符合常理，哪怕卜兰部在草原上的地位特殊，可他们金国可算不得草原部落，压根没有任何干系。感觉反而像是故意过来送上门联姻一般。
完颜德到是没直接想到是幽州那边的大军装扮，此外还有阿依努尔以及其麾下突厥将士的配合。而是认为很可能是阿史那的后手，试想一下，若他金国与阿史那所部开启决战，关键时刻忽然杀出一支兵强马壮的人马，这对于战场的影响有多大！
“怎么办？”自以为拆穿阿史那忽沁计策的完颜德顿时为难。
揭穿卜兰部？有用？单是一个阿史那部尚且好说，可再加上卜兰部，那么他现在的大军未必是对手，即便能胜也是惨胜。这不符合金国利益。直接揭穿，不过也就是坏了阿史那忽沁一举歼灭他金国大军的策略而已，并没有其他好处，而且他还不得不率军撤退。
可不揭穿也不是个事啊。任由卜兰部在那摆着，那就是威胁。
此外，完颜德也带着几分侥幸，万一，万一自己猜错了呢？
“速速命人前往卜兰部出使，商议加快联姻进程一事，此外，邀请卜兰部一同攻打阿史那部。”完颜德决定做出试探。而后大军继续驻扎不前，同时也是观察阿史那所部的反应。
不过后者显然没毛病，仍旧以缓慢的速度往草原深处退却，好似仍旧是那个理由，阿史那忽沁重伤，经不起颠簸，速度快不起来。至于卜兰部，则是以从不做直接直接背叛突厥之事未有拒绝。但对于联姻一事还是极为上心。
貌似，仍旧没问题？
可完颜德仍旧不甘心呐。思来想去，想出个歪主意来。
“听闻那卜兰部之女堪称绝色？”完颜德询问归来的使节。
“的确如此，据闻是继阿史德之女阿依努尔之后的有一朵草原之花，臣曾有幸见过一面，的确叫人倾慕。”那时节回道。
废话，那压根就是阿依努尔假扮的，人家本来就是公认的草原之花，还用你讲？
“嗯，你再跑一趟，就说，我欲娶他卜兰之女，且几日之内便完婚，便言，此乃我金国风俗，大战之前，辅以喜事，当战无不克。”完颜德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可以保证，他卜兰之女，必定为后。不仅如此，我经过将来君主，其后位皆为卜兰而留。”
好嘛，也是够荒唐的，因为原本的联姻对象，是两方的女儿嫁给对方第一继承权的儿子，结果倒好，完颜德想直接截胡了？
正常而言，此事断然会拒绝，名声太难听了。但不得不说，完颜德做出的补偿也足够，这意味着金国未来所有的皇后，都将出自卜兰部。
事情传过来，李秀宁阿依努尔她们有点儿头大，这玩意该咋回。
肯定是要拒绝的，没可能让阿依努尔真嫁过去，不然周少瑜岂不是脑袋上绿了？但是拒绝的话，仅凭礼法问题分量可是还不够的。说白了，这里又不是大梁，哪里讲究那许多礼法规矩，再说了，中原历史上，做父亲的君王霸占儿媳的还少了？就更莫说草原突厥了，这儿可是连父亲死后，做儿子的都能继承妻妾的存在。
既如此，这么大的好处之下，你还拒绝？无论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这完颜德，怕是起疑心了。”李秀宁语气肯定。
同样此等断定的，还有另一边的阿史那忽沁。最好的证据，莫过于行进的大军忽然驻扎不动，任由他们慢慢退离。
“迟则生变，不能再耽误下去了。”阿史那忽沁做了决断，既然没办法再等到对方主动过来，那么，只好自己主动靠上去了。
于是在一封密信给李秀宁那边传过去之后，也不等回音，阿史那忽沁直接出现在了公众视野，阿史那所部声势为之一壮，下一刻，大军浩浩荡荡想着金人驻扎之处急行军而去。
而这时候，完颜德则是冷笑不已，说什么来着，就说有问题吧，阿史那忽沁真重伤的，哪里可能好的这么突然。而且，更让他烦闷的是，那卜兰部哪里是什么卜兰部，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麾下精锐探子信誓旦旦保证，在那卜兰部当中探查到了大量大梁人！
草原部落中有大梁人不奇怪，他们劫掠这么多次，没有大梁俘虏才叫奇怪，但太多了，那就很可疑了。
“幸好，我早已另有安排。”完颜德再次冷笑，也有几分不爽。这等情况，显然再想直接灭阿史那部不大可能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定然是幽州无疑，居然假扮成草原部落耍人！当真叫人恼怒。
金人大军开始后撤，但速度并不快。李秀宁见此，哪里还不明白，己方这是已经暴露了。原本是打算任由阿史那部和金人打生打死而后最终过去扫尾一网打尽，但现在，也只能选择直接和阿史那忽沁联合。总归断不能然金人这般轻松离开。
然而，就在两方开始追击金人的时候，另一边，幽州。
当初阿史那忽沁入幽州，将沿途关隘尽数拆除。这东西拆除相对简单，但要重建很难。入幽州的道路绝不止一处，或许出名的关隘就那么一两个，但数量远不止如此。是以即便到了现在，幽州方面的关隘尚未有修建完毕，只是暂且留有一部分驻军防卫以及设立烽火台以作防备。
这一日风和日丽，太阳虽有些充足过头，但好在风刮的不小，却也不算炎热。一处名为落霞口的道路，此处的驻军正常操练，忽见远处烽烟扬起，原本还算轻松的氛围立刻紧张起来。
“快，备战，集合排队，拿好武器，备铠……”一声声令下，人数仅为三千的驻军立刻加紧行动起来。然而下一刻……
“莫要守了，地势汹涌，有骑军三万，断不是我等可守，当留的有用之身才是正紧，速速回撤燕城！”前方烽火台的卫卒打马而来。
若是一两万也就罢了，借助地利，三千人还能守到援军抵达，但三万骑军，压根没可能抵挡。这方面早有规定，若事不可为，无需硬守，大可回防后撤，不会因此怪罪。
敌军来袭，军情迅速传递到了燕城，坐镇燕城的凤姬立刻依照早有预定的章程行事进行防卫准备，然而没想到的是，三万骑军压根不做停留，直奔而过南下而去，而他们的目标，渔阳城！
是了，完颜德见扫灭阿史那不可行之后，又不甘如此退却。考虑到幽州水师对金国有很大的威胁，便出奇兵，不求劫掠杀伤，只求袭扰渔阳，阻碍水师建立，此外便是，抓一些能工巧匠回来，他们大金国，也是可以尝试发展一下水师的么。
而这时候，幽州南边，一支人马出现了……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城下
“还是北方好啊。”蔡骑在马上，感受着徐徐轻风，心情颇为愉悦。到不是说真就多喜欢北方的气候，而是单论家乡地域而言，蔡属于北方人。不然以她打小跟随蔡邕避祸南方的成长来看，应当更适应江南的气候才是。
幽州当然不算蔡的家乡，人家是陈留的，不过也没所谓了。此行北上，也算是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就要到目的地了啊。想必现在先派去渔阳城送信的人都已经进入渔阳城了吧。
而妲己就有些苦恼了，道：“我不喜欢，太干燥了。”
说着，还摸了摸娇嫩的脸蛋，总感觉干燥了太多。好吧，实际上仍旧滑嫩的紧呢。
“戚姬，你感觉咋样？”妲己扭头问。
“怎样都好，只要周哥哥在就好了。”戚姬娇弱道。
“额……”妲己一捂额头，心说就不该问你，答案不是明摆着的么。
然而她们不晓得，前方却是一场危机在等待。
事先派出的信使马不停蹄赶往渔阳，正常来讲，幽州乃周少瑜的地盘，渔阳城又非是边界地带。所以是无需多余防备警惕的。然而有时候偏生就是这么巧合。
派出的信使很悲催，作为精锐护卫，自然是心向周少瑜，如今眼见就要抵达渔阳城，有一定肯能见到少爷，如何不激动？然后……一头扎进了突厥阵中！
那会儿突厥正好原地修正，而正好是一处道路山弯拐角，毫无防备之夏，一头扎进去不就很正常了么？
紧接着奇葩事情发生了，这护卫很懵，因为这些人一看就知道并非大梁人，大梁人可没谁只留一条小辫子在脑后。可这些人又是从哪冒出来的？脑袋那一瞬间很有些放空。但身体动作却没有阻碍，继续打马前进。
这帮子金人也懵，哪来的家伙，居然一人一骑就冲了进来。但一开始还真就没想到是外人，因为金人骑军，也不全是金人组成，还是有极少部分大梁人或是新罗人乃至突厥人组成，下意识还以为，是哪部的传令兵之类，不然不会这般快马加鞭。
主要吧，也是没想到若是敌人，敢一人这么闯的。
直到从这一头都快冲到末尾了，猛然才有金人反应过来。
“不好！他有头发，是敌人！快，速速拦下他！必定是敌军斥候无疑！”
哗……众金人哗然，居然任由一个敌军探子从头跑到尾？
雾草！那护卫心都凉了半截，其实没跑多远他就反应过来了，额前全是冷汗，可事已至此，若忽然回转反到显得突愕，索性门头冲到底，可惜还是被发现了啊。
“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护卫一身低喝，作为精锐当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没有几分本事能当护卫？更莫说还是调往妲己她们身边的。理论上而言，越是漂亮的妹子，身边的护卫能力也就越高。
抬起右臂对准身后距离最近的金人，小手弩！这般近的距离，哪怕是疾驰的快马上，也不可能失手。
“杀一个够本！”冷哼一声，猛的身子一侧，却是一支利箭从身边擦过。
敢射我？看我大杀器！
虽说大梁这边基本就不用考虑火器了，但有些东西还是能搞出来唬人的。比如……
只见护卫从马背上的兜里摸出一个瓶子，然后摸出火折子一点。看也不看往后一抛，啊哈哈，反正人多，不怕砸不中，再说了，这玩意几乎也就是唬人，很难造成杀伤。
但这已经足够了。
众所皆知，但凡生物，大抵都是怕火的。马也不例外，除非经过严格的训练，不然遇见火都会下意识回避。
现在就是如此，燃烧瓶没砸中任何人，直接落在了地上，然而下一刻轰一下的燃起熊熊大火。这一片的战马纷纷受惊不小，要么忽然猛的加速，要么便是不停使唤的急急转向。甚至干脆来个急停。可疾驰之下急停，战马也是会摔的好吧，连人带马都得倒。
这么一乱，影响的那就是一片了。
本来这处管道就算不得宽阔，一节除了事，后面跟来的自然毫无防备就往上撞，哪怕引起的连锁反应不算太多，可也足够阻拦大多追兵。这也算意外之喜了，大大增加的幸存的希望。
没敢直奔渔阳城，只能绕路继续逃跑。连带着引走了数百金人。至于其后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然而渔阳城早已进入警戒状态，四门紧闭。既然知晓了对方来的是三万骑军，自然没有硬拼的道理，反正骑军又不适合攻城。再且，眼下的幽州，除了燕城和渔阳城，其他地方基本就没人，不怕劫掠。
唯一就是燕城外还有不少村庄。而渔阳城方面，便是水师以及工匠驻地。
“金人忽然派人到此！？”坐镇渔阳的徐妙锦眉头紧皱。
武媚娘到是思路清晰的多，道：“无他，必然草原战局有变。以我之见，金人直接南下至此，目标只有一个！”
“水师！？”徐妙锦也有些了然了。
“水师不可能。”武媚娘摇头：“一到海上，骑军再强大也白搭。恐是针对工匠而来。若我等水师强大，可直接走海路入关东。”
听到这，徐妙锦也笑了。
“若是此举早一些，怕还真有些棘手，短时间内可没办法将工匠尽数藏入城中。而现在么……”
此话不假。
渔阳城虽然靠海，可不可能完全挨着海边不是，靠的太近可不那么安全，完全涨潮大风大浪之类，还是很危险的。哪怕几率再低也不行。所以渔阳城离海边其实还是有个十几二十里的路程。而造船工匠以及水师驻扎皆在此。
眼下大多海船要么前往东倭与上杉姐姐进行贸易。要么便是去了新罗耽罗岛。剩下的战船不多。只能勉强将水师装满离开海岸。如此一来，工匠也就成了大问题。
而这时候，就得感谢黄月英了。
很长一段时间，黄月英都在研究海上网箱养鱼。经过坚持不懈的研究，可常年不腐不烂的绳索基本不用想，但也琢磨出一种可用三五载的绳索。这已经很不错了。
正巧渔阳水师缺乏战船，能拉到海上操演的士卒只能是一部分，得轮换着来。索性让无法上船的水师将士做实验，很是弄了一大块海面进行拉网。甚至还琢磨出漂浮在海面的木屋。这也是为了方便将来推广让人看守。
这些个木屋自然挤不下那么多人。可众多网箱之下，怎么也是个大工程，浮力很大。而造船的工匠还能不善水？往上一躲，箭矢射不到，那不就安全了。
“快，速速搬运，物资以及紧要资源尽皆搬入船只。水师人员挤不下就别挤，全上网箱架上避着便是。”谢道韫不慌不忙指挥着。这是她和黄月英两人的统一意见。
有些东西是没办法带离的，必然会被损毁。但能带走的必须带走，尤其是米粮。不然单单躲在网箱架上缺衣少粮可不行，带着米粮，可让海船输送，这才稳妥。
黄月英很心疼，几乎什么都想带，尤其是还有好些完工大半的船只，可惜……
“该死的金人！”黄月英很愤慨。
而与此同时，身处草原的李秀宁也勃然大怒。
“什么！金人少了三万大军！”李秀宁又惊又怒。这几日一直不远不近的追击寻找机会，结果呢？眼皮子低下，居然少了好几万！而且还是少了最精锐的金人骑军。
这能去哪？还能去哪！？
该死！李秀宁顿时百感交集。以眼下幽州的兵力，大抵撑死不过五万，且基本皆是步卒。赢是不用想的。固然死守不出也不会有太大损失，但金人的目标是哪还用问么？就算人员无伤亡，对于物资的损害也是肯定的。
虽然不会有人怪罪，但李秀宁自己却无法不在意。认为这是她的疏忽！
“传令，全军调转方向南下，咱们回幽州！”李秀宁当机立断下令。
另一边，阿史那忽沁立刻遣使来问，但毫不搭理。而金人一方。
完颜德听闻那所谓的卜兰部南下回援，乐呵呵的笑了。
“我之计，已生效尔！”完颜德装模作样的摆斯文，而后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
真以为三万骑军是奔着渔阳城的水师驻地以及工匠去的？错！那只是计划中很小的一部分！
调虎离山，才是真正的用意。完颜德有自信，即便少了那三万精锐骑军，但单独面对阿史那所部的情况下，仍旧有必胜的把握。而那三万骑军，哈，没有本事怎敢称精锐，或许会有些许死伤，但大部绝对能顺利返归。
“传令，全军回头，与阿史那决一死战！”
只是，完颜德没想到的是，李秀宁率军疾行百里之后……
“传我将令，全军就地修整，斥候给我盯紧了金人大军，一有异动立刻来报！”李秀宁冷笑着扬了扬嘴角，这种复杂的表情可是很少出现在她的脸上。
以为我中计了？哈，不过顺势而为而已。
三万金人骑军入幽州的确让她愧疚恼怒，但问题不会大。而且即便回去，也没可能吃下那三万骑军。既如此，不若索性留下，给完颜德一记致命一击！
反正最开始的打算，不就是任由阿史那与金人两败俱伤然后他们趁机收尾么。而现在，金人少了三万精锐，死伤必然更重！
而这时候，进入幽州的三万骑军也全部赶到了渔阳城外的工匠驻地，见空无一人皆在海上，自然很是不爽，呼啦啦一把大火将驻地烧的一干二净。很是有心去抢掠一波，奈何附近除了渔阳城，压根荒无人烟。也是恼火的很。
而这时候，妲己来啦！
“什么？南边又来一支来历不明的兵马？”徐妙锦惊讶道。因为传信的护卫被追击不知所踪，所以渔阳城方面压根就没收到消息。
妲己这边也没想那么多，大咧咧的就准备直接靠近。结果，啊嘞？啊嘞嘞？怎么四门紧闭？难道不是应该出城迎接嘛？还是说，算是对她们私自出走的惩戒？
还没等派人过去交涉，只见东边出现一波人马，人数大约为三千。
其实就是金人准备拉出却劫掠的人马，跑了一圈没收获，不死心，准备再次出发跑远一些看看。结果就看见妲己这拨人了。
老实说，人数真不少，一路走下来，到了渔阳城下，人数都已经超过了十万！就算金人有点发怵，除非三万全在，不然三千的话，还是稳着点好。
于是立刻派人回去禀报，其他人留在这静观其变。
恰好这支金人当中一将领曾出使大梁，远远一瞧，立刻有了断定。
“当是大梁叛军无疑！”
这话说的很有依据。首先最扎眼的是历城右卫的人马，这些人着装统一，军备完好，但唯独没有任何大梁的旗帜。而他们之外，一看就知道是寻常百姓组成，最打眼的当属荆州那几千匪寇队伍，有兵刃，但穿着相对破烂，且带着几分匪气。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就是大梁正规军以及寻常百姓组成的乱军。
“听闻青州战乱，这些人怕是特地避开，北上谋取立身之所，看来是准备攻打渔阳。”金人最终的猜测便是如此。
金人将领一听，好事啊。大可拉拢扶持嘛，在新罗不就是这么干的。于是命人过去交涉，若是有可能，两方联合之下，有了这群炮灰的帮助，渔阳城还怕拿不下？届时不就可以大肆劫掠了？甚至这将令都想好了，城破之时，三日不封刀，随便来。以此嘉奖麾下勇士。
妲己她们三个妹子也很懵，虽说事绝不对立刻列阵防卫，可心里头没底啊。对方可是骑军诶，自己这边呢？至多也就是近两万人能打。而骑军冲锋之下，人数大多都是老百姓的队伍必然溃逃，说不得就引起连锁反应。
“怎么办？”戚姬心慌慌。
“我怎的知道。”妲己也没好哪去，眼见这都渔阳城下了，谁想到还能碰见这事啊。
两人同时扭头看向蔡，蔡一摊手，苦笑：“莫看我，往下看，看见没？我腿也在抖。”
噗……一下子，三人反到乐了。
“报，军前有人自称金人来使，求见三位圣女……”
三妹子互看一眼，最终妲己咬咬牙，道：“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且先看看他们是何打算再言其他。”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交涉
草原上，李秀宁即便领军疾行了百里距离，却仍旧不保险。
若在中原，尤其是南方山地，直线距离百里，那就已经很是不近了。但在草原一马平川，也就那么一回事。即便麾下的斥候并未探到金人的探子，但谁又能保证绝无一人秘密跟随？
好在此事到也有遮掩的方法。
为了扮作卜兰部，阿依努尔可没少花心思，这里头是的的确确有牧民存在的，此外还有她麾下的女骑卫。再加之正常的突厥勇士，人数也有好几万。
考虑到此战会连带阿史那忽沁一并收拾了，虽说这家伙在草原也不是那么得人心，可到底也算是突厥可汗，这般坐收渔翁之利，难免叫人心生想法。索性一个不带，全给打发做，伪装起来继续南下入幽州。而李秀宁她们则领自身幽、并两州骑军绕行避开探查。
反正并一定非得要第一时间赶过去。目的只有一个，只要完颜德和阿史那忽沁正式决战，结果如何就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可以预见，必然是两败俱伤。只需实时掌控方位，忽然杀出，自可俘之。
李秀宁与杨妙真，二女皆为华夏历史上难得的女将领，皆是天资卓越之辈。好在如今都是自家姐妹，又不喜争权夺利，加之杨妙真也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必要时跟随左右做个副将也无所谓，不然少不得有几番闹腾，叫周少瑜头疼。
二女带着大军绕行潜伏，然而总觉得哪里不大爽利，下意识的瞅了瞅南边幽州方向。按理说幽州不会有问题才对，至多也就是损失一些财物，但为何总觉得，这里头会有什么意外呢？
若不是并没有不好的预感，闹不好都要放弃此次大好机会先打马回援再说了呢。
渔阳城，徐妙锦一身白袍的确有几分英俊潇洒之意，可考虑到城下就是大军围城，这般穿着也未免太过随意了一些。相比之下，陪同一旁的武媚娘则是一身精致皮甲在身，随着年纪增长，到是衬出几分火热的感觉来。至于其他妹子，都在城中安抚调度，并没有登上城墙观望。
“你就不怕来个神射手？”武媚娘反到替徐妙锦担忧起来。
徐妙锦折扇一摇，轻笑道：“哪来那许多神射手，难道不觉得我这身穿州尽显洒脱么？”
“！！！”武媚娘无言以对，都知道该说啥，这时候洒脱有什么用？
“想必你定然以为无用吧，也不尽然。目前我掌管渔阳，自是渔阳身份最高的官员。一举一动皆有深意，我若担惊受怕，其他人会如何看？而反过来，我若不以为意，自然也会给人增添信心。”徐妙锦一本正经。
似乎，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么个用意。
摇摇头，武媚娘摸出一个望远镜看向远处两处大军。金人那边自不用提，太过明显。而另一边，老实讲，武媚娘有些看不懂，就没听说还有这种旗帜的，又是狐狸又是花，还有小鸟儿，天知道啥意思，不过总归是那种起义军没跑了。
只是，如今的幽州可没那许多人口基数。不然的话，早就安排妥当了，那么便是青州来的？
其实也是妲己她们疏忽大意，只记得马上就要到渔阳了，却是忘了更换旗子，不然朱雀大旗一摆，怎么都会想办法交涉一番。
不过眼下看来反而是好事，当真朱雀大旗一立，保准那金人骑军二话不说就开打，又怎会像现在这般派人交涉？反而给了打击可趁之机。只是城内徐妙锦她们尚不知晓，认为都是敌人，压力颇大。
骑军不擅攻城，此事众所皆知，且金人稀少，不会随随便便就送死。所以渔阳城肯定是安全的。但这忽然冒出来的人马，就让人颇有些心寒了，若当真依附了金人成了攻城炮灰，那事情可真是不好办。
重建渔阳城本就是为了方便组建水师，一切以水师为主。且此地乃幽州，和大梁青州哪怕距离不算远，可也还隔着冀州呢，是以常驻兵力并不多，城中各部兵马加起来也就是一万五千人。看似不少，可渔阳城也并非小城，而且还需要换防呢？人怎么可能不休息二十四小时在城墙上作战。
妲己大营内，一道布帘遮挡，金国使者经通报后入内会面，这般阻挡，自是看不清里头的人，然而即便只是轮廓，就依然叫这厮有几分心动，差点忘了正事。
“本使合喜，乃金国右武大夫，奉云麾将军哈铁龙之命，特来交涉。”自称合喜的使者颇有几分傲气，这也自然，突厥都被他们打的要死要活，何况区区一大梁乱军？在他看来，不会比新罗流寇军强上太多，也就是那万余原历城右卫的兵马值得忌惮几分。
之所以忌惮也只是因为不想己方死伤，毕竟金人的性命宝贵着呢，死一个就少一个。
合喜其实祖上乃大梁人，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祖上避祸迁徙关东，便在那落地生根，到了他父亲那儿，娶得便是金人女子，所以也有一半的金人血统。所以地位上到没有其他大梁人那般尴尬，又因为言语以及识字的缘故，到是也颇为被完颜德看重，曾出使过大梁。
合喜原名就是狗儿，莫看识字，实际上家里逐渐没落贫困，所谓贱名好养活，这名字便伴随了很久。直到投效金人，便改名合喜。此乃金人的语言，其实翻译过来，意思还是那么个意思，小犬！不就还是狗么，而且还是小狗。
至于官阶问题，又是什么右武大夫，又是什么云麾将军的，看起来挺正式，其实也就是粗略琢磨了一番中原历史以及大梁制度，基本照搬罢了。
“命你来交涉何事？”妲己故作平稳的发问。可饶是如此，这声音仍旧叫人听的心动，简直悦耳之极。
合喜瞪大眼珠，似是想要看穿那道布帘，奈何这不可能，听其发问，便道：“哼，这便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居然以布帘遮之，莫非见不得人？我金国愿以诚相待，许以高官厚爵，可却未发现你们半分诚意。”
厚颜无耻之徒！三个女子咬牙切齿，若非有所顾忌，保准立刻下令将其宰了，不然念头都不通达。
“贵使说笑了，我等自然亦有诚意，只是偶感风寒，怕……”
“区区风寒有何可惧？为我两方交好，自是无妨！”
！！！
诶哟喂，快忍不住了咋办！瞅瞅，蔡这妮子小拳头都捏起来了。
“贵使高风亮节。既如此……”妲己犹豫片刻，双目泛出精光。“来人啊，将此布帘撤去。”
合喜登时精神为之一振！然后……自然目光再也挪不开了。
“我美么？”妲己居然主动摘下面纱，眼儿一眨，妩媚一笑，声音清动，有如就在耳旁轻诉。
合喜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傻乎乎的点头，道：“美，太美了。”
蔡看不下去，颇有些屈辱的扭过头。她也知晓妲己是何用意。
其实妲己的光环蛮bug的，但也并非对所有人都有效，也曾做过些许小研究，但也没发现什么规律，大抵也只能认为是意志越薄弱就越容易中招，可也不完全如此，总有例外的例子。
现在妲己显然想利用自己特殊的能力让合喜听命，可又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必须火力全开。虽然并没有其余更多的动作，甚至两人的距离还隔着老远，但屈辱感就是屈辱感，居然要迫使妲己使用美人计！
不用想都知道，这事若是被周少瑜知晓了，等着挨罚吧，那家伙，绝对意见大发了。
火力全开之下，当然不是合喜这么个辣鸡能够挺住的，没几句就跪了。妲己这才重新带回面纱，身子也背了过去，她心里何尝好受，一直以来，这洗个小招数，都只对周少瑜用来着。
可恶，回头一定狠狠的报仇。
“说罢，那劳什子哈铁龙叫你来作甚？”妲己此刻的声音可谓冰冷，同时心中默默吐槽，哈铁龙什么的，这都什么破名字。
冰冷是冰冷，可在合喜听来却如沐浴春风，毫不犹豫就将金人那边的情况全卖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差没瞎编了。
然而金人是何打算知晓了又如何？
虚以为蛇？那又能拖延多久。只要同意金人的条件，下一步必定是要求他们攻城。
攻城？这怎么可能！城里头才是自己人好吧。
不攻？这不就是摆明了有问题么。一日两日还好，时间多了没了耐心，直接改扶持为控制发兵来打，又当如何？
显然渔阳城是不能指望了，看模样对方连自己这边到底是啥身份都没确定，再说了，若真有兵力相救，又何必死守。
“等等，金人此次既是突袭，必定以速度为先，军中粮草有限。而幽州眼下荒芜，无处劫掠，只要想办法尽可能拖延，金人自当退却……”蔡忽的想到什么，立刻道。
然而妲己却是摇头：“金人缺少米粮是肯定的，幽州也的确无处可劫掠。可你似乎忘记我们自己？”
蔡一呆，是啊，再怎么想办法拖延那也是拖延，到时候金人不得不走了，还会任由你好好的待在这？金人没米粮，可她们不缺啊。甚至可以说，很富！
开玩笑，怎么也是将历城拿下来了喂，但凡能带走的米粮物资都带走了，剩下的才留给秦良玉她们，而历城到渔阳，距离可算不得多远，压根消耗不了多少。
这若是被金人知道了，能不抢？别说知道了，就算不知道，单凭自己队伍里有不少的女子，就足以让金人动心。他们可不会跟你将什么道德礼仪。
莫看现在还特地派个使节过来交涉拉拢，那只是因为现在有利用价值。不然的话，直接杀上来才是他们金人的风格。
妲己敢肯定，都不用等到最后，只待两方暂时盟约一定，绝对下一刻就会有人过来迫不及待的想要带走一批女子去。
想到这，妲己才忽然有些后悔。就不该她们直接出面，换成法尚或者左巴都要好得多。她们的美貌且抛开不谈，单是女子身份，就足以叫人心生轻视。又转念一想，貌似也没用，稍加打听就知道这支队伍的首领是三位圣女，都圣女，怎可能是男的。
怎么办？三个妹子陷入纠结，而且没有多少时间可供他们拖延。
另一边，一名青壮男子从草木中狼狈的爬了出来，身上不少擦恒，衣服也破烂了许多，露出的皮肤上多有青肿，甚至肩头上还插着一支箭矢。只是此刻他是绝对不敢自己处理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是了，就是那位最开始被派去渔阳城送信的护卫，为了摆脱追兵，不得不跳崖诈死。当然了，说是崖，也就是相对险要了些，还不至于是百分百的绝地，不然他也不会活下来。而跳下之后，上边的追兵自然不会贸然也跟着跳，而想要追下来，就得绕一段很长的路。
不管如何，暂且算是脱险了。
只是现在渔阳城肯定是不能去了，而没有战马的情况下，想跑去燕城求援也来不及，思来想去，也只能去水师驻地试试看，水师固然是打海战，可怎么也是经过操练的士卒，总比没有的强。
咬咬牙，迈开脚步，浑身上下的阵痛仿若要散架一般，可他必须坚持。
谁都不知道的是，本在新罗待着的周少瑜，左等右等未等到战局消息，终于坐下不去决定返回一趟。而现在，距离已经离渔阳不远。
距离越近，周少瑜的心情就约有几分心切，离开久了，自是想自家的妹子，对他而言，妹子可比江山来的重要。江山可以慢慢打，妹子可不能老冷落。
说起妹子，不由想起自己离去前新罗女王金善德满是幽怨又心有不甘的模样。周少瑜心中嘿嘿一笑，虽说不一定就要有啥关系吧，但这个娇嫩可口的合法萝莉一直想办法拉他上船，而他又一直君子拒绝的戏码还是很有意思的嘛。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礼仪
“什么？你说妲己她们到了渔阳城外了？还带了十万人！？”
黄月英一脸震惊，或者应当说懵圈更合适？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三个小妹子居然能闹出这么大动静，若非眼下不是时候，绝对要细问一番。
旁边的谢道韫也没好到哪儿去，委实汗颜的很，心说这一个个的，果然不能小觑啊。
这两妹子其实都没有南下过，也就是说，自然没见过妲己她们，可怎么也有所耳闻。问题在于，没听谁说这几位有这等本事。
“你且速速安心下去疗伤，我等自会处置。”命人将这忠心护卫待下去治疗，两妹子开始商议咋办。
她们当然知晓渔阳城外的情况，没可能不秘密派出斥候探查。只是谁又能想到那支‘义军’其实是自家人呢。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渔阳城内徐妙锦她们并没有收到消息。
那么现在最首要的问题，便是先将此事送入城内。而这并不容易，城外的金人可不是摆设。
“至少，今夜还有时间。”黄月英看了看天色，天黑之后，必然是会休整的。“此事且交给我罢。至于打仗之事，我不懂。”
谢道韫摇头苦笑，道：“其实我也是赶鸭子上架，领水师尚且熟悉了几分，可领着这支水师去陆战……”
这是大实话，她又不是李秀宁和杨妙真她们，来之前就经验丰富，她啥时候打过仗了，也就是水师有那么一丢丢了解，赶鸭子上架之后很是努力了一番，不敢说做的多好，但起码还不错。
可也仅此而已了，而且届是水师相关。陆战？不好意思，纸上谈兵之辈罢了。
“谢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你谢家门第，家学渊源，汝叔父谢安，可是江左风-流任平生。未出仕之前，又何曾真正接触过兵事，然而淝水之战，以八万大胜前秦八十万大军，单是想想，真真叫人热血澎湃，可惜，此事后人知者甚少……”黄月英本事劝慰，可说着说着便摇起头来。
黄月英自然是谢道韫之前年代的人，但哪个妹子又不会去翻看史书，更莫说和自家姐妹有关的。作为都尚未去过南边的妹子，又长期一块处事，关系自然最为要好，自然更要了解对方生平了。
在她看来，不管晋朝得国是否正派，但中原王朝中华正统是没跑的，而前秦？不过胡人尔。前秦一统北地大军八十万南下攻晋，形式可谓岌岌可危，一个差漏，就可能造成异族彻底入侵文化断层。而这时候，谢家的表现实在太惊艳了，用功盖千秋来形容都不为过，只是，显然此事的流传度很低，若非熟读史书，寻常人压根不会知道。而谢家，没落的也可谓迅速。
“姐姐过誉了，此事非是妹妹逃避，只是实无把握，可有些事，终归还是要做啊……”谢道韫拱了拱手，随后轻声一叹，既然那里有自家姐妹，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也渐深，风起。黄月英带着数十护卫靠近渔阳城。
金人不过三万，自然没可能四面皆围。但金人好不放松警惕，夜巡人数不少，绕着渔阳城不断巡逻，且一点不吝啬火把，中间有一段几乎没有黑暗阴影可言，摆明了要防备渔阳城与外界沟通。
黄月英潜伏了一阵观察，金人的巡逻并没有太多的规律，每次经过东门的时间不定长短不一，可再长也不会太久。若是距离再近一些尚且好说，可距离委实远了些，若派人带着密信偷偷靠近，被发现的几率更大。
“看来只能用那个法子了。”黄月英启用了备选计划，不管如何，都要讲消息传递进去。
现在还不知道妲己她们是如何稳住金人的，但想必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时间可谓紧迫。
挥挥手，带着人手又走远了一些，随后这才取出特地带出来的工具。
估算了一方此处到渔阳城的距离，而后放出一个风筝感受了一下此刻的风力，也是幸运，风由海上来，由东向西吹，不然换个风向，就要多上许多麻烦。
而后黄月英摸出了一个天平开始称重。
“嗯，五十克燃料可燃时间为……此时风力大约为……而天灯的重量是……那么每五十克燃料的时间与风力可使天灯推行距离大约为……而此处离渔阳城的距离，那么大约需要的燃料是……嗯，考虑到风能灭火，亦能助燃，天灯飞起，在风力的作用下加快挥发，那么燃料可适当加多一些，以便更准确的使天灯落入渔阳城内。”
黄月英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不多时，便推算出一盏天灯从所立之处飞行到渔阳城上空的时间以及所需燃料多少。这操作，若是周少瑜在这，肯定要呆，或许对于理科生这事不算难，反正对周少瑜这等文科出身尤其不擅数学的家伙而言，那就跟天书差不多。
“稳妥起见，还是多放几盏。”
毕竟大晚上的，渔阳城又被包围，城内定然无闲人在街上游荡，万一落到哪个偏僻处或是哪个院子，总之就是没法正常往上报的话，岂不是白费力气。
天灯就是孔明灯了，传说中有两种，一个是五代时期，由一个五代时期的莘七娘所发明。但更广为流传的是诸葛亮，不然如何叫孔明灯。当然了，放到大梁这边，可没诸葛亮这个人，自然也没可能叫做孔明灯了。
不管是哪一种，基本和黄月英没啥关系，就算是诸葛亮所创，那肯定也是中晚期，而黄月英连嫁都没嫁过去呢，又咋可能知道。由此可见，黄月英来到大梁之后到底学了多少东西。
数盏天灯缓缓飞起，顺着风势向渔阳城方向飞去。所带的密信是悬挂于下，外边还特地假设了防火的包裹，还增加了少许石子增添重量，免得直接被风刮跑了。
这大晚上乌漆嘛黑的，金人就算发现也就是模模糊糊的火光，压根确定不来是啥，而且黄月英之所以最先开始特地又远离了一些，也是怕距离太近飞行高度太低，从而被金人一箭射下。
也多亏了多备了数盏，哪怕在黄月英的计算下都落入城中，但其中一个落在了无人的废弃院落，而另一个直接落入城中一处池塘。而位置最好的，正好落在了城内巡逻士卒的眼前。
第一反应自然是吓了一跳，天下掉下来个什么玩意？可定睛一看，那外包裹上一个隐秘的标志代表着军用密信，顿时不敢耽搁，立刻上报。
不多时徐妙锦便拿到了密信，自此之前，早就备好了相应的密码本。这种事自然不能直接用言语表明，不然被金人知晓了去那还了得？
然后……
“哈！？”徐妙锦也懵。合着城外那支来历不明的队伍，居然是妲己她们？这可咋弄？
这个问题真心很为难。
开城门放他们进来？旁边的金人是看戏的么？
出兵支援？那也得打得过啊，就算麾下再精锐，没有充足准备之下，步卒很难和骑军抗衡的。
可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
莫看妲己那边人数过十万，可真和金人三万骑军冲突起来，不就是被人砍瓜切菜的份。
不管如何，还是先要和对方联络上才是正经。可这不好办呐，总不能再放天灯吧。
黄月英固然是学霸，所有天灯顺利落入城中和她的计算分不开。但这建立在渔阳城不算小的基础上。不然稍有变数，就可能出现意外，比如风势忽然增强或是减弱，都会极大的影响最终的落点。
而妲己那里，为了加强防卫，减小了营地范围。此一点，就算黄月英在哪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再说了，妲己那边可没几个人会知道相关的隐秘标志所隐含的信息，就算有人捡到了，也很难上交。此外，因为妲己她们三个妹子平日甚少参与事物，未必能破解密信内容。
不对，应当说肯定破解不来，除非能将厚厚的密码本全部背下。这基本不可能，毕竟又没有这个需求。没见徐妙锦都需要借助密码本么。
这边还在犹豫，但妲己一方，却不敢过多犹豫了。
第一日尚且糊弄过去，没给具体答复。但第二日，合喜便再次被派了过来沟通。这是好听的说法，实际就是威胁。根据合喜带回来的消息，金人那边显然并没有太多的耐心。若非看在有助于攻城的份上，早就直接攻过来了。
不得已，妲己被迫只能暂且同意，同时派出法尚过去交涉，不但如此，还主动运送过去部分粮草以表诚意。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妲己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状态了。
同意和金人一同攻城？切莫说妲己本身就和渔阳城方面是一家人，就算不是，当真是乱军过来攻城的，也不能真心和金人合作。因为这和与虎谋皮无异。
只是同意了不代表无忧，下一步必然就是要攻城了，咋破？
妲己没得选，不有所动作的话。要么当真配合攻城，要么就是耗尽金人耐心，让她们来攻自己。而问题是，现在连渔阳城内都不知道她们的身份。
这若是真出了事，死的多冤。此外最怕的还不是死，怕的是受辱。妲己想好了，真到那一步，绝对要死个干净，比如说直接一把火。不然真留个全尸，以自己的美貌姿色和金人的无下限，天知道会不会做啥事。
“都怪我……”蔡又是沮丧又是内疚，当初出走的事就是她发起的。过程很精彩，可谓有惊无险，不想到了这一步，已经很说不好最终结局了。
妲己有点烦，这妮子翻来覆去这句话都说好多回了。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费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如何应对！一定有法子的，一定会有！”妲己看似说的镇定，其实也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渡步不断。
而戚姬呆坐在位置上，仰着脑袋似是神游天外。然而就是都没对她抱希望的存在，居然真就给出了一个可行的意见！
“我似乎想到了个法子，不妨用一用？”戚姬忽然回过神来，弱弱道。
“快，快说！”这都啥时候了，不管啥法子，哪怕只有一分可能那也要用啊，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
“咳咳，松……松手……”戚姬脸都白了。
额……蔡和妲己纷纷脸色一红。原来她两人一个用力搂着人家的胸，一个几乎是掐着人家脖子，天知道为啥要做这动作。
“呼呼……得救了。”戚姬感觉自己差点真死掉。缓了片刻，这才道：“那什么来着……？喔……对了，想起来。”
这大喘气，差点没急死人。
“金人与咱们暂且联盟，只不过视咱们为炮灰，单靠他们自身，是无法攻城的，对吧。”
“自是如此！”
“那么也就对了，反正是要靠咱们先行攻城的，既如此，与其等他们来催，不若咱们先主动攻城？”
“哈！？”
“哎呀，听我说完啦……”
不多时，法尚再次去往金人大营传信，传递的意思大抵就是，咱们这就准备攻城了，你们随时做好准备支应。金人一听，顿时惊喜不已，这很好嘛，这么主动？很好很好，去吧去吧，咱们看着呢，一有机会，咱们绝对会上。
片刻后，妲己这方的大营内开始集结。除了历城右卫还有荆州那几千匪寇之外，还另外集结了差不多两万青壮，合计三万五千人，于渔阳城下摆下阵势。
金人很期待，虽说不认为这么点人能攻下渔阳城，可定然能消耗渔阳城内的将士。待渔阳城精疲力竭之时，他们再上，那就简单多了。
坐等右等，攻城没等到，却见那边阵中走出一位书生打扮的人来，远远的也瞧不真切，反正看的瘦弱，旁边还跟随了两身着铠甲的汉子。
只见一行三人举着白旗径直走到了渔阳城城墙的下方开始喊话，距离太远，同样听不真切。可下一刻，就见城上放下三个吊篮，将他们送了上去……
诶？这是，什么意思？金人立刻派人过去问话，说好的攻城呢？
回复：我中原乃礼仪之邦，讲究先礼后兵，此方遣人过去乃是劝降之举，若不赞同，再行强攻之举。
金人：还可以这样的？不怕你们的使者被人直接砍了？
回复：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自古皆是如此，此乃礼仪。
金人：晕乎乎……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计策
受到完颜德影响，整个金人高层都有向中原学习文化素养的流行趋势。然金人崛起的速度太快，尤其将领长期在外领军，别说皮毛了，就算是表面也未必学到几分。
这些个说辞在大多金人看来压根就是莫名其妙，这都打仗了，还什么‘先礼后兵’，这感觉别提多别扭了，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似乎就和准备去灭人家全家，结果去先进去说一声‘我来灭你们啦，给灭不？给灭就自己洗干净自己结果，不给咱就直接动手啦’。
你看，好傻的有木有。至于说不斩来使，金人表示，脾气上来了管你这么多！
可没办法呀，这不是还指望着他们当炮灰先行攻城么，既然是传统，那就姑且忍耐一二好了。其中合喜却是没少花力气解释，就这些个金人而言，合喜算是最了解中原文化的了，他既然说是，基本问题不大。
不想那使者一进去，就是一整天！啥信息都没传出来。
金人：你们那使者肯定被宰啦，别犹豫了，攻吧！
回复：别闹，进去越久，越说明有劝降可能，如若不然，直接便拒绝赶出城外不就好，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招待。
嗯嗯嗯？还别说，听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点道理。那就，再等等？
其实所谓使者，并非什么书生，而是戚姬假扮。没有什么比戚姬直接出现更有说服力的，此外戚姬也对外头的事情一清二楚，不会有所疏漏。
三女就谁借此进入城中很是相互推脱了一番，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以抓阄决定人选。戚姬压根不知道这里头动了手脚，不管她怎么抓阄，抓到的肯定都是她的名字，不管如何，又是一番劝说之后，戚姬入城了。
理由也还蛮充分，戚姬除了读书认字之外，几乎只学歌舞，并无任何自保之力。而妲己的特殊光环，哪怕她自身没啥能力，也能坚挺一段时日。至于蔡，活泼乱跳的，好歹学了几分武艺。
其实都是白搭，人家三万铁骑当真冲过来，横竖不过一个死字。
戚姬自然顺利见到了徐妙锦她们，只是如何解此困局仍旧是个难题。真若想办法，妲己也好，蔡也罢，都能混入城中或者悄悄离开溜去燕城。但此事显然不可取。
仁德之名什么的姑且先放一边，真要做选择，就算是周少瑜，也大不了不要那仁名了。问题更主要的在于带来的十万百姓。
若三女皆走，如何不会使的百姓离心离德？远走他乡无处可去，旁边又有金人骑军虎视眈眈。可以预见，被迫受金人驱使几成必然，那岂不是当真变成数万炮灰攻城，金人殿后的局面了，闹不好渔阳城真就守不住。
很是商议了一番却无结果，可惜这时候大乔也尚在燕城，不然与南边李清照她们沟通一番，保不齐就能想出什么好法子来。对了，渔阳城被围，燕城必然焦急，千万莫要做傻事派兵来援才好……
没用，燕城已然有所动作了。
目前待在燕城的妹子，也就是凤姬、秦以柳以及孙采薇。而后便是还没离开的大乔还有李柔儿。不过这种事情，后两者显然有心无力。
凤姬压力很大，以她的聪慧才智，早就看出自身与周少瑜以及众姐妹之间的拿到看不见的隔阂。即便上回有所缓解，但到底还未解决。
固然最稳妥的法子是死守不出，但如此见死不救视而不见，会不会进一步加深与其他姐妹之间的疏离？至少即便以后有契机消除隔阂，怕也会因为此事的发生和有所变故。
“救，必须救。”凤姬咬着唇，坚持道。
“你疯了！这是送死！”秦以柳第一个跳出来不乐意，相比起其他人，她最在乎的肯定是凤姬，小百合嘛，情根深种的。
“所以就能眼看着渔阳城破？”凤姬反问。“最新的消息来报，渔阳城外那支来历不明的人马已经摆出攻城的架势，旁边还有金人虎视眈眈，摆明已经有所联合，如此局面，单凭渔阳城内一万五千人马如何守卫！”
“可我们去了又有何用？城中皆步卒，骑军都已被李秀宁带走。燕城固然尚有几万兵马，可至多也只能调出三万，还都是步卒，如何与骑军抗衡？”秦以柳反驳。“怕是还未靠近，就已被金人围点打援。再且，渔阳城那边不是还有两万水师尚在……”
“水师如何陆战？无需多言，我意已决！”凤姬抬手阻止秦以柳继续说话。“你若不愿，自可安守城中，我自行去便是。”
这时候，一直未说话的孙采薇抬手捋了捋耳边的垂发，插言道：“我也去。”
到不是说孙采薇和其他人的关系有多么好，很大程度上也算是一种报恩。当初因为各种误解，导致她与父亲孙守仁之间的关系变得极差。而现在，孙守仁已然投了湘州，成为自己人，父女之间的关系大为缓和，书信来往不断。甚至孙守仁迟早会受到重用，这里头没有孙采薇的原因在，谁信？
“你若不留，我又怎会苟且偷生！”秦以柳急的直跺脚，却也知凤姬都已经这般说了，自不会改变的道理。“罢罢，死便死吧，不求同生，但求同穴！”
凤姬顿时脸色怪怪，表情很是纠结。
秦以柳对她的好感简直就明摆着的，只是凤姬压根接受不来。大家伙都是妹子，不带这样的。不想秦以柳居然如此执着。感动固然是感动的，但的确也别扭的慌。
此事压根就没事先与大乔她们知会，直到临行前才通知。大乔一直都在负责情报工作，手底下管的人不少，临时接管城池打理还不是问题，更何况还有李柔儿辅佐。李柔儿单独拿出来或许难以成事，可莫要忘了，她给李清照打过下手，也长期给周少瑜做秘书，手中处理过的事物其实海了去了。
三万大军开拔出城，由燕城向渔阳城而去。燕城内的马匹几乎全部征用，尽数调拨给斥候队伍，不敢忽视任何风吹草动，不然一个不小心，就是被金人三万骑军全灭的结果。
“此行咱们不求其他，只求达到一定牵制效果即可。”凤姬虽决意救援，可又不是傻子，不可能带着人马直接就冲杀过去，那当真就是送死了。
如何牵制？
尽可能的靠近一些，而后寻一处易守难攻之处驻扎。只要能熬到金人离开，或者李秀宁领兵回援，那么渔阳城自然无忧。可三万人马想要毫不被发觉的靠近可不容易，夜间急行军几乎是必然，只有接着夜幕才有可能做到。即便如此，同样也有被发现的危险，一旦被发现，后果当真难说，反正步卒无论如何都是跑不过骑兵的。
“但愿来得及吧。”凤姬心中默念，就怕还没等她们做什么，渔阳城就破了。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妲己还在想办法拖延时间呢。
翌日，临近中午，金人显然耐心有限，好在昨日入城的使者又回来了。金人毫不怀疑，但实际上这使者已经换了个人，没可能再让戚姬出城冒险，而是挑选了一个身形相近的瘦弱男子替代而回。
金人：如何，渔阳城愿降否？
回复：哼，渔阳城官吏蠢笨不堪，甚至誓要反抗到底，真是该死，莫急，我等这就准备攻城。
金人：好好好，快快的，早攻不就得了，浪费这么多时间。
然后等啊等啊……怎么还不攻？
“回去告诉他们，就说我方眼下缺少攻城梯，正在加紧赶至，难不成让我回下将士拿尸体堆积上城墙不成？”妲己对再次来访的合喜道。
你看，多好的法子，至少今日又可以拖过去了。攻城嘛，冲车可以没有，井栏可以没用，甚至抛石机同样可以没有，可若是最简易攻城梯都没有，拿什么攻？又没人会飞，真会飞的话早无敌了，还在这浪费时间。
合喜回去一回复，金人也是醉了，合着你们昨天就啥也没干？早干嘛去了？
算了算了，好歹已经开始赶制了不是，考虑到对面大多都是毫无经验的流民百姓，要求总不能太高，反正只要能攻城就行，等着吧。
金人的心态大抵轻松，反正又不用他们直接上阵，等着收果实就是了。而他们不知道的，几匹快马从妲己的营地当中悄悄离去。
一方是前往燕城，告知对方这边的情况，莫要轻举乱动，以免被围点打援。另一方则是告知谢道韫、黄月英她们，顺带想想如何应对的法子，时间上已经很急了，妲己再拖，也没可能拖太久。
第三日，妲己命法尚、左巴二人领军准备攻城，于渔阳城下列出阵势。然后，就见渔阳城上头举了一面小白旗。
这是干嘛？投降了？金人不解。然后就见那边又派出那瘦弱书生靠近，而后被吊篮送上了城墙。重点是，又没攻城！
金人：你们这到底是啥情况！？
回复：渔阳城有意再次开启和谈，没见那面小白旗么，那可不只是投降的意思。
金人：混账，他们这是故意拖延时间，难道你们看不出嘛？
回复：若真有可能劝降投诚，又何必浪费将士性命。再且，咱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再一再二不再三，若此次不成，断无第三次！
金人：！！！
这真是，特么的麻烦！一点都不干脆。金人表示很不符合他们的性子。于是再次传话，警告这是最后一次，否则……哼哼。
否则后面没说，可谁都明白啥意思，就是再不听话攻城，就直接出手教训了呗。你都不听话了，还不如武力强行镇之逼着去攻城，懒得在这里继续磨蹭。
而这一次，进去的使者，是蔡。
“谢道韫那边传来消息，言有一计可姑且一试。只是颇为冒险。”蔡刚一见到徐妙锦，来不及招呼，立刻步入正题。
“此言当真！？”徐妙锦大喜，反正她是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咋办。“都这时候了，再冒险也得做！快快道来！”
……
眨眼，这就第四日了。
金人那边已经摩拳擦掌，如果今日还不攻城，没得说，那就先把边上那支大梁乱军先给灭了。
“合喜，你再去那边问问，到底何时攻城！”金人统帅哈铁龙不耐烦的吩咐。
不多时，合喜便回来了，一脸喜色，道：“大喜，大喜啊，渔阳城官吏自知不是我金国天兵之敌，愿开城投降，只求金人能约束将士不行劫掠不妄动刀兵即可。”
“不行劫掠？不动刀兵？”哈铁龙挑挑眉头，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么，他们这本就是打一枪搞破坏就回去的。原本的计划是袭扰渔阳水师，可人家躲海上拿着毫无办法，直接回去不好交差，若是破了渔阳大肆抢掠一番满载而归，好歹也有了交待。
当真来个秋毫无犯，怎么可能，他们又不会长期待在这，啥好处没有，谁乐意干。
“嗯……告诉他们，就说，本帅同意了，定然不会妄动刀兵，更不会劫掠！”哈铁龙一本正经的点头，心里却说，中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兵不厌诈？对，就是这个！到时候我就动了，你们能把我咋地？
“慢着！”哈铁龙阻止要离去回话的合喜，作为统帅，该有的谨慎必然要有，万一是诈降呢？
“让那劳什子三圣军先行入城，此外，你也统领你所部一统跟随入城，若无意外，再出来相告，届时本帅再领军入城。”
合喜好歹也是个右武大夫，这是个武职，乃虚衔。实际职位，好歹也是五百人将。也就是让他带着他所部的五百人跟着一起入城看看情况再说呗。
这般要求很快就有了回复，木有问题！
渔阳城上，原本飘扬的朱雀大旗尽皆取下，全部改换为白旗，这种时刻，只能是投降之意了。不多时，城门开启，一男子身穿官袍领着数十人而出，手中托举着一个盘子，上头有降书以及官印。
原本应当是哈铁龙过来接受投降，但这不是谨慎没来么，自然由妲己那边接收。一番交接之后，妲己带着人马顺利入城，城内未有任何喊杀厮杀之声传出，看起来没有任何意外。
约莫大半个时辰之后，合喜只带着几个亲卫出城归来。这几人脸色红润浑身酒气，一看就知道受到了热情招待，甚至合喜脸上脖子上还有几个唇印。
几人大摇大摆醉醺醺的步入营内，消息霎时间就传遍所有金人，一个个都嫉妒的要死，好嘛，合着你们都已经在城中享受一回了！不行，回头等入了城，咱们要更爽更享受才是！
于是一个个望眼欲穿，只等哈铁龙下令入城。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谁敢
哈铁龙绝对足够谨慎。既然有着那三圣军先行入城，后有合喜同样带人入城，也照旧没有急着入城，哪怕麾下将士已经迫不及待，但他仍旧能够沉得住气。
金国初立，而在此之前，金人皆以部落制度为准，各自为政。金国建立后，完颜德自然需要笼络各方较大的部落，其首领必然占据高位。然首领不代表就有才能，想要干大事，还是得有厉害聪慧之人才行。而哈铁龙，显然算一个。
作为一个出身寻常的金人，若是没几分本事，又如何脱颖而出直接身居高位？哈铁龙早些时候就在一片地域有着第一勇士之称，听起来应当是个鲁莽之辈，本来也的确如此，但坐上将军一路提拔之后，哈铁龙悟了。
作为一军统帅，立功的机会多不胜数，立功越多，自然待遇越优厚，只要别功高盖主就行。而反过来，若战败，首要担责同样是统帅。一次犯错，很可能以前数次胜利全都白费。于是哈铁龙因此学精了，谨慎点总没坏处。当然了，实际上还是个挺嚣张的家伙，毕竟他也足以自傲了不是。
有些事吧，其实也和他的能力没啥太大关系。
就比如那三圣军，随便换个人来都不会觉得这支人马是和渔阳城一伙的吧。
幽州的情况虽不知道的详尽，可大抵也是清楚。阿史那忽沁的确祸害的幽州不轻，直接使得人口凋零。也是周少瑜入主之后才恢复那么一丢丢生机。
金人是有派遣小队过来劫掠的，自然清楚幽州哪有人哪没人，无非也就是燕城周遭以及渔阳城罢了。本以为经过一段时日发展，应当别处也逐渐会有人口出现，不想此番细细寻找一番，还是啥都没有，可谓荒芜。
这也等于就是说，幽州的人口基数摆在那了，还是那么些人基本没怎么变化。而这时候忽然冒出十万人来，自然而然会认为是他方势力。
本来嘛，如果是周少瑜这一方的，干嘛不直接打朱雀或者摄政王府的旗号？那劳什子三圣旗，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来路好吧。更莫说里头又是寻常百姓又是大梁叛军的，怎么看都是青州那边过来的叛军无疑。
可哈铁龙哪里又晓得，这压根就是妲己她们的疏忽，纯粹就是忘记改换旗帜了。
所以在哈铁龙看来，那三圣军自然不值得信任，但也不是和渔阳城一伙的，既然他们入城无事，自然自己带军入城同样无事。只是稳妥起见之下，仍旧继续等待。直到城墙的驻防守卫尽皆换了三圣军的人马，合喜又再次来报说渔阳城原本驻军已尽数缴械之后，这才终于下令，入城！
“终于要来了么！”众妹子有点紧张，一旦失败，连带着整个渔阳城都要遭殃。
按照的谢道韫苦思出来的冒险之策，自然便是以诈降献城为饵，由此伏杀哈铁龙。届时金人失去最高统帅，多少都会陷入混乱，此外，金人既已入城，战马的机动性便受到大大的牵制。或许凭借妲己以及徐妙锦两方人马仍旧难以匹敌，但没关系，届时谢道韫也会率水师将士杀出支援。
大抵的计划便是如此，但过程却不好确定，为了完善详尽的计划，谢道韫可谓绞尽脑汁。
比如，若是哈铁龙毫不怀疑，直接出面纳降，如此该如何应对。再比如，哈铁龙谨慎异常又当如何。又或者，哈铁龙率军入城之时，是处于军前还是军中，位置不同，所要应对的方式自然也有所差别。
为此，渔阳城内的徐妙锦可是没少做准备。
最终，哈铁龙最终的行动总体来说只能算是不好不坏。
金人骑军共有三万，哈铁龙对此将队伍分成四部分。其中一万人留守城外以随时应变，五千人为先锋先行入城，一万人为中军，哈铁龙亲自带领入内，再五千人为后，最后入城。
如此安排，对于渔阳城而言，最怕便是那五千人一入城便迫不及待开始劫掠破坏，若是不反抗任由他们行动，固然可以麻痹金人，但此事委实难以接受。再且，民居当中隐藏了不少兵马，劫掠之下，必然会被发现！
好在哈铁龙还是有几分顾忌的。到不是因为怕名声臭掉，他一个金人哪在乎这个。相反杀戮劫掠更能打出一份威名来。之所以顾忌，其实还是因为三圣军。
从先前的举动来看，三圣军显然不会妄动刀兵，况且人家自身主要都是平头百姓组成，真直接就对渔阳城开启劫掠，难免兔死狗亨之感，万一冒出胆子敢和他们对抗也是很愁人的，骑军可不是那么适合巷战，而且金人死一个都是损失，死多了，压根不好交差。
是以哈铁龙想出来主意。这不是迄今为止尚未直接和三圣军的三位圣女接触过么？那么现在，是见面的好时机了吧，只要到时候直接掌控了所谓的圣女，还怕她们能反天？到时候自然就可以肆意胡来了。
五千金人先锋先行入城，妹子们顿时松了口气，这些人虽然眼神放肆，那些个听不懂的语言肯定也不是在说什么好话，但至少没有轻举妄动。
待五千人过去，接下来便是哈铁龙所在的一万中军了。
为了做戏，渔阳城方面可是摆足了场面，渔阳城方面‘文武’尽皆出城相迎，于城门外两侧跪拜恭迎，旁边还摆放了一箱箱金银财宝。而其后城中道路两侧，也有不少面带恐慌不安的百姓。
哈铁龙谨慎归谨慎，可实际还是嚣张的性子，见此，心中无不得意。甚至心说，中原大梁，也不过如此。坐在高头大马上，哈铁龙特地放慢速度前行，这种成千上万人被迫臣服跪迎的感觉，真心不赖。
“嗯？”这就要进入城门之时，哈铁龙忽的眉头一皱，扭头一瞧，果见一青壮男子由不甘心的死死盯住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铁龙不怒反笑，手拿马鞭一指，用着半生不熟的大梁话道：“你，不服？想杀我？”
那青壮张张嘴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被旁边之人连忙阻拦，拉着他一脸讨好谦卑的笑容。嘴里同时低声劝慰着什么，声音不是那般真切，不过无非也就是‘你不想活啦，还不道歉求饶’之类的话语。
而那青壮先是愤怒，而后无奈悲伤，最终表情绝望，目光带着几分呆滞的俯首在地。只是没有说出求饶的话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铁龙更乐了。“你若坚持到底，我还敬你几分，原来不过如此。看你模样，年岁怕是不会太小，已经成婚了吧，今日，我便要你家的婆娘相陪！”
“你……！”那青壮顿时勃然大怒，霍然起身就要冲上去拼命，但却被旁边几人死死拉住挣扎不脱，只能死命的瞪着哈铁龙，脸色铁青双目鼓起，似是要吃人一般。
“很恨我对不对？来，来啊，来杀我啊！只要你敢再动一下，我便让全城的人为你陪葬！”哈铁龙更得意了，就算你有心又如何，都不需要自己动手，你们自己人都强拉住你。
见那青壮顿时屈辱的不再动弹，哈铁龙的满足感顿时大大提升，再次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大梁人，不过如此，本将在此，谁敢杀我！？谁敢……”
“我敢！”
却是一生大吼从哈铁龙的身后传出，只见合喜大吼一声，拔刀就斩！
哈铁龙千算万算，再怎么也不会怀疑合喜会背叛啊，甚至信任反而更多。到不是因为合喜对他多忠心，而是合喜没道理背叛金国。就合喜那点才学墨水，放大梁什么也不是，而论武力，同样拿不出手。也就是在金国这特殊的地方反而受到重用，曾几度作为金国使节出使大梁。
按照合喜目前的功劳，其实早该升官了，只是此刻以打仗为主，暂且拖了下来，待此阶段战事完结，回到盛京加官进爵那是必然的。
就这，居然背叛了？为啥？
哈铁龙死都想不明白，只觉得自己忽然飞了起来，然后便再也无法感受到任何一切了。
是了，合喜才是真正的杀招。或许城门处那青壮是做戏，甚至于以往万一，城内也布置了不少戏码，为的就是给合喜创造机会。总归不管在哪杀怎么杀，动手的必然是合喜。
原因无他，一来自然是以报屈辱之仇，妲己可是恨得牙痒痒，除了周少瑜，啥时候给别的男人抛过媚眼了。二来么，便是效果。
假若哈铁龙乃他人所杀，金人群情激奋之下，定然变成硬仗。而合喜是他们自己人，由他动手，金人第一反应绝对是懵。主帅就这么死了？还是自己人杀的？为啥？什么情况？
脑袋里肯定会有乱七八糟的疑惑，从而进一步影响战心。毕竟哈铁龙又不是别人杀的，想要个宣泄口都不行。
“将军！”哈铁龙的数名护卫登时气急败坏，这脑袋都飞起来了，必然死定了。这事儿追究起来，他们必定会被问责。
“叛徒受死！”
伴随着数声大吼，刚刚才完成壮举的合喜立时身重数刀，倒地不起之下虽还有气，但肯定要完。而这一切，不过是电石火光之间。
忽来的惊变惊呆了金人，所有发现此事的金人都仿佛都中了定身术一般变成了木头一动不动。场面霎时变得诡异的安静。
“杀！”
金人犯楞，别人可不会，一声喊杀声打破了寂静，就见原本跪迎的‘文武’以及随从或是百姓，立刻起身一脚将旁边装有金银财宝的箱子踢倒，对散落满地的财物视而不见，从箱子底部的暗格迅速抽出兵刃，毫不迟疑向着最近的金人杀去。
与此同时，城墙上，号角响起，擂鼓不断。
下一刻，就闻城内传出大梁喊杀之声。先是一波箭雨忽然向先前那已经入城的五千金人骑军发射，而后众多士卒从各处忽然冒了出来，不要命一般迅速靠近。骑军的优势在于机动与冲锋，而一旦被人贴身肉搏，那骑军也就废了，所以绝对不能给他们任何的空间，想要胜，只能拿命填，往死了靠近。
骑军的优势自然是发挥不出来了，但金人的确并非吃素，凭借优异的身体素质以及悍不畏死的勇武，个体作战能力绝对要高出不少。
好在只有五千人，人数再多，天知道要往里填多少人。而这里显然并不是最惨烈的作战地点，哈铁龙身死的城门处才是。在城内解决掉那五千金人之前，这边必须要抵挡住金人的冲击，毕竟城门这东西，一旦开启，短短时间内可关不上。
可以说，安排在城门处的人手，不但精锐，也最是忠心，甚至用死士来形容都不算过。金人哪怕一时发懵，那也只是一时的，没了主帅，影响自然不小，但也不会阻碍金人直接作战杀敌。稍微想一想就知道，城门必须占领，不然里头五千金人岂不是凶多吉少？所以金人哪怕暂时无首领，这时候反应过来，也会死战到底。
所以这里，战死的可能最高！
然而没得选，不战也得战，必须得挺住，忽然杀掉哈铁龙只是一个开始，完全不是结束。
在谢道韫的预测中，这时候的情况便是，哈铁龙身死，城内五千金人被围，其余金人必然会强行夺占城门以便接应。这还不止，城外金人大营可是还有一万骑军驻守。相比起挤在城门处厮杀，那一万骑军的机动性是没有受到任何限制的。
换言之，这一万骑军不动，那么谢道韫所带领的水师就没可能过来支援，因为压根冲不过去。只能是依靠渔阳城自身死守住城门，从而惊动营内的一万骑军前去支援，如此，谢道韫才能带兵出现，而且还不是直接出现，必须得想其他的法子。不然半途被发现的话，金人分出一部兵马来个冲锋，这一马平川的，步卒怎么挡？更莫说麾下是水师，压根就不是用来打陆战的。
若非妲己她们带了这么多人马来，压根就不敢如此冒险行事，凭渔阳城那一万五千，咋可能守得住。
话说回来，今日哈铁龙的表现，当真和合喜所描述的真实性子一模一样，也得亏如此，才能相应的安排做戏吸引哈铁龙的目光，进一步确保合喜的成功率。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激怒
一支船队正缓缓驶向渔阳港口，因为青州战乱，火凤也开始扰乱蓬莱以及周遭城池，使得蓬莱水师的后勤补给大受影响。以往只需登陆蓬莱即可获得补给，现在基本不用想，只能是蓬莱水师自己驾船南下。
以往压根就没考虑过这情况，蓬莱水师可没多少运输船，只能抽调一部分战船暂且替代运输。这般麻烦的做法不但使得运输成本大幅增加，便是对附近海域的掌控力也大为下降。
是以周少瑜打新罗回来，压根都不需要太过特意的躲避，便顺顺当当的一路返回，其中中途还遇见了从东倭返回的自家商船。返程基本没拉多少货物，眼下的幽州可没那么个实力去消费，而大老远拉去并州售卖，也实在忒远。所以返程的商船拉的基本都是金银，以及一些有手艺的东倭人。
本来周少瑜也不以为意，但随着靠近幽州，负责商队护卫的一位副将跳了出来献上了一件‘大礼’。这副将是东倭人，是最先开始招募的浪人武士之一。既然是与东倭通商，当然少不得要用当地人，多少要便利一些。
对于这些人，周少瑜既没有忽视，也不会太重视，基本上而言，都交给了明智光秀主管。当然了，明智光秀也有自己的事要负责，大多时候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上司，但私下有所交好却是肯定的。
明智光秀这段时间一直待在东倭负责招募人马，网罗人才，贡献的确不小。老实讲，这家伙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但这也不代表能够免俗。
既然都已经为周少瑜效力了，自然希望能够被更看中一些得到更多的重用。而很多时候想做到这一点，单凭优秀的办事能力未必能够达到，所以明智光秀难免就有了些想法。
一般人想到周少瑜能想到啥？或者说，周少瑜自身最大的特色是什么。
这问题问出去，毫无疑问，十个里头有六七个先想到的是周少瑜的娇妻美妾。没法子啊，传言个个绝色，且才华极高，更是处理政务带领军队，天啊噜，从古至今，闻所未闻。
这般的女子，能娶一个回家就已经天大的幸运了，周少瑜到好，一堆！
怎能不叫人羡慕嫉妒恨，固然周少瑜还有仁名才名，摄政王的名头很有些威慑力，可实在比不得这方面闪耀。
既如此，是不是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哪怕不是周少瑜喜好女色，怕是对有姿色的奇女子也难以抵挡拒绝。若是能敬献一个合格的女子上去被周少瑜所喜……
嗯，于是明智光秀就行动了，就算不被接受，也不是什么坏事，没可能因此受到责备。
为了招募人手，明智光秀自然不可能老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人口就那么多，总有一个极限，而且一个地方做的太过被当地大名领主发现，那也是个麻烦事。所以明智光秀长时间游走于东倭各处。
在招募的同时又进行打探，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给他找到一个合适的女子来。以他的能力，且不缺钱不缺人的情况下想要算计俘虏谁，那还不容易？
先是雇佣了数名忍者闹出动静吸引注意，明智光秀则秘密行动，有心算无心，难能不得手，那妹子懵的很，做梦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俘的一天，开玩笑，莫看她是妹子，可也是有一身武艺傍身的，除此之外，她可还是家督，一城之主来着！甚至亲自统兵打仗，便是男子都大多自愧不如，结果呢？
不管啥想法吧，反正是被抓了。不是没试过逃跑，但是没用，看守太严了，且几乎就没怎么给她松绑过。她敢打赌，这段时间是她过的最屈辱的日子。
试想一下，双手背后捆绑，双脚也锁了铁链，几乎迈不开步子，更是还被限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之内。若只是吃饭让人喂也就罢了，可想要大小解方便一下也要人伺候的话……
好想死……
不过人嘛，韧性总是很强的，哪怕刚开始再羞耻，时间长了，基本也快麻木了，还能怎么的。至少最担忧的事情还未发生，没出现过哪个男人想要干什么坏事。
但这般的日子显然也到头了，忽进屋的几名壮妇二话不说就把给扒拉光丢进浴桶，各种洗白白，完事靓丽的衣裳，华美的发型，为了收拾的好看都几乎用了一个时辰。
到是难得的完全解绑了，但她又不傻，知道逃不掉的，这里可是海上，除此之外，戒备也很是森严。
女子被带到了一个男人面前，但显然这位并不是正主，只见那男人毕恭毕敬的进入一处屋中，不多时，这才出来将她领了进去。然后，她就看到屋内主位上，坐着一名穿着大梁衣物的俊俏男子。
周少瑜面色古怪，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东倭美人儿，还好没按照东倭的妆容收拾，不然再漂亮也看不下去。
“真是，够白的……”周少瑜不由心中评估了一下，别的不说，这肤色的确就难得了。摇摇头，对于明智光秀的举动也是醉了，不过抢都抢来了，就算要放回去也不是现在不是。
也难怪这时候才敬献，因为想丢下都丢不了，除非直接抛海里。而之所以不等上岸后才敬献，怕也是因为那时候周少瑜身边就不缺妹子了吧。而且此举也容易得罪那些妹子不是。
所以这个时间最好了，一段海路下来，身边无红袖添香，而离正式抵达渔阳还需一日有余，虽然仍旧很短，但只要周少瑜选择接纳，那都不是问题。
“别紧张，随意坐吧。”周少瑜摆摆手，看得出这位妹子有点懵，便笑道：“怎么，好奇我的身份？”
点头。
当然奇怪了，她一直以为是东倭哪家势力的手段，又或者是新罗人，反正就是没想到过大梁。她和大梁又没任何冲突，反观新罗，因为她身处九州岛的缘故，平日也没少干派人去新罗劫人劫财的事情，因此被记恨才叫正常。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事，现在这种情况，若说我毫不知情，怕是你也不会信，算了，索性海上无聊，且随意说说话，算是了解一二，如何？来，过来坐。”周少瑜再次示意妹子坐下。
妹子迟疑的点点头，迈开步子缓缓靠近过去，随后忽的猛然加速……
擒贼先擒王，这家伙显然地位很高，只要能将其捉为人质，便可……
“呀……”想法一闪而逝，甚至还没想玩呢，便感觉自己的手腕被其抓住，而后用力一扭，不堪受力之下，吃痛的同时不由自主的扭转了身子，再往后，便是被人用力压在了旁边的桌案上动弹不得。
“啧，这还真是。”周少瑜咧咧嘴，本来听说这位的遭遇还蛮有点同情的，准备好生补偿一下，毕竟女撑住嘛，还是很难得的，稀罕。哪想直接就对他动手了，怕是恨意不少哦，正常交流怕是难以化解？
“可恶，放开我！”妹子扭动身躯挣扎，可惜没用。刚有点绝望，不想后边的力道居然真就消散了！
“放开？行啊。”周少瑜还真就松手了。
机会！果断转身准备再次动手。
嘭……还是老样子，再次被压在了桌案上。
“可恶，有本事再放开我！”
“嗯？没有问题。”
嘭……
“混蛋，这次绝对不会失败了，你再放开！”
“好好好，再来再来，不急。”
嘭……
嘭嘭……
嘭嘭嘭……
天知道多少次，就是周少瑜都有点儿小累了，这家伙居然还没放弃？
“筑前白梅的性子原来是这么倔的么。”周少瑜汗道，换做一般人，即便不放弃，也会换个法子了，哪有这么执着的。
筑前白梅是称号，是人们对她的美誉。其本名为立花千代，不过六七岁便立花家的家督，坐镇于立花山城成为女城主，到现在，看她模样怕是已经做了十来年的城主了。
立花千代欲哭无泪，这一刻感觉自己就是个被耍的猴子，任凭她试遍了各种反抗方法，几乎将所学用了个全，也全然无用，每一次都是老样子，抓手腕，一扭，被迫转身，然后嘭的一下就按在桌案上动弹不得。
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数多了，那就很纠结了。
女子和男子的最大区别之一是啥？那就是胸前要凸起来呗。虽说立花千代一直认为这大白兔的存在就是个负担，不喜欢的很，可要长这么大，总不能还一刀切下来吧，怎么都是女性的象征不是。
若是以前也就觉得有碍行动什么的，那么今日，算是发现另一个弊端了。
每往桌案上按一次，嘭的一下最先受力的还能是哪儿。这一下子，怕是有二三十次了吧，真的，涨疼啊！
“身为立花家的家督，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立花千代开始放狠话，继续反抗？且不说已经肯定没用了，而且还没剩啥力气，单单那不好形容的疼痛感，就算要继续也得先缓一缓再说。
“唔，这个我到是信。”周少瑜想了想，还真就点头了。
另个时空历史上的立花千代，就有类似的事件。那时候织田信长村长被明智光秀弄死在本能寺，而后么，最终最大受益者是猴子丰臣秀吉，也就是发动半岛战争入侵的那位，使得咱们大明朝派军过去支援。
这位丰臣秀吉嘛，很恼火哦，经常召见各个大名的妻子……咳咳，懂就好，这事简直人（叫）神（人）共（羡）愤（慕）。而其中对立花千代最是有想法。本来嘛，长得好看不说，大家都公认，还身份特殊，上哪再去找一个女城主去，不动心才怪。
以丰臣秀吉当时的地位，有几个敢反抗违令的？她偏不，面对召见，直接提着大刀腰间系了胁差就去了，摆明宁为玉碎的态度。
所以说，单用权势啊什么的想要将其压服，基本不可能。
可那又如何？周少瑜感觉有点无辜，怎么看自己都像是个大反派一样。
“问题是，我从没打算让你臣服啊！”周少瑜尝试辩驳一下子。
哪想立花千代霎时间双目就瞪得溜圆，尔后更恼火了，简直气坏。
“你，你，你无耻！就算你得到我的身，也休想让我正眼看你一下！”
周少瑜一呆，纳尼！？还能这么理解？合着我就是那种只图享受肉……咳，开什么玩笑，咱是那么肤浅的人么？明明灵魂上的交流更重要好吧，再说了，咱那么多妹子，干嘛非得对你那啥？又不是长得……额，其实还是可以的。
呸！想哪去了。
这么一呆，手上力道不自觉就松了许多。
机会！立花千代眼睛一亮，猛的用力挣脱，然后！
嘭……
“啊，好，好痛！”立花千代要哭。
“瞎说，我又没打你，怎么可能会疼！”
“怎么可能不疼！呀，别用力往下压了，真的好痛啊。”
“你是说，那里！？”周少瑜大汗，这样也行？完全就没想到。“那什么，不然给你揉揉？”
！！！
“你果然无耻下流！八嘎八嘎！”立花千代咬牙切齿。
周少瑜觉得自己有点亏，明明啥都没做，甚至没啥想法，偏生被人冤枉诽谤。不行，太亏了，必须得弥补回来，比如，把本来没有的事情给办了？这样就算冤枉了嘛。
“报！大王，渔阳紧急军情！”屋外一声大喊传了进来，而后此番负责周少瑜护卫的校尉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哪想就见自家大王真压着一名女子在桌案上，似是……
好为难啊，这时候，是该赶紧退出去还是赶紧汇报军情？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什么！？”周少瑜大惊，虽然想不明白为何渔阳城会出现紧急军情，但既然收到了这样的情报，那就肯定代表了又大事发生，这如何让他不急。
哪里还顾得了劳什子立花千代，随手往旁边的座椅上一退，急急对那校尉道：“速速报来！”
“是……”
校尉开始说道，周少瑜表情认真，似乎压根没注意身后，立花千代脸色变幻，最终咬咬牙，这就准备起身偷袭。
“你若再胡闹，莫怪我无情！”周少瑜猛的回头瞪眼，仿若要吃人。
那一刻，立花千代仿佛看到了一头完全被激怒的雄狮。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意外
周少瑜之所以这般距离就能收到消息，也是因为先前警戒的船只遇到了自家水师的巡逻船。而这时候，渔阳城方面的妹子们还在紧张的布局，尚未正式开打。但谢道韫已经带着大部分水师靠了岸等待时机。
船队的警戒船先是遇到了水师的巡逻船，得知如今事情不妙，随后又往前紧赶见到了黄月英，作为妹子，她当然清楚知晓全盘计划，便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明。
警戒船很小，船身很尖，这种专门用来探路警戒的船只，向来以速度为先，绝非寻常船只可比，一来一去之下，到也没耽误太多时间，只是整个船队想要迅速抵达，几乎不可能，再怎么赶，也还需大半日才行。
不是不能乘坐警戒船先行离去，但那么小的船，压根载不了几个人，若无人马，周少瑜就算能及时赶到又如何？诚然周少瑜现如今的武力值不低，但金人骑军却不是吃素，单枪匹马能作甚，又不是乌合之众，杀一杀就能把人杀崩溃。
不过周少瑜还是如此做了，此番回来，即便是加上商队的人手，人数总共连一千都没到。照样没什么用。既如此，带不带的，其实没多大区别。
至于随行之人，周少瑜没选择原本自身的护卫，而是点了东倭招募来的流浪武士。周少瑜想的清楚，带过去战死的几率说不定挺高，自己人死了可惜，东倭人就不会那么心疼了。此外，流浪武士的武力值也是有一定保证的，且不少都是那种不怕死的存在。
东倭实力弱并非是武士弱，尤其他们自身各种战乱的背景下，这时候的武士往往更加出众。之所以弱，还是因为士卒弱，没法，他们士卒都是百姓临时征召，或许次数多了都有一定战力，但很难齐心，愿意打仗也只是因为一旦赢了可以劫掠补贴家用。这般无甚忠心的队伍，咋可能强大。
除非跟周少瑜那般纯粹的雇佣军，除了训练打仗，其他啥也不用管。而此一点在东倭，也就织田家能做到一部分，算是开创东倭正规军先例。
扯远了。总之把他们当死士用没错，若是别的时候未必可信，可现在他也会亲自上阵，只要周少瑜不跑，他们出现逃跑的几率也不会高。
警戒船再次高速航行，一路向渔阳城而去。周少瑜颇为心焦，但也很是恼怒。
并非是恼怒金人，既是敌对，人家怎么做都有可能。周少瑜恼的，是自家妹子们的自作主张。
周少瑜尚不知完完全全的经过，但大体上已经了解，按照她们的计划，是做一场大戏，以诈降诱杀金人统帅哈铁龙。
可问题在于没完全没有必要啊。
如果说一开始妲己她们带领人马在外，不得不面对金人骑军，那么入城之后呢？
城门一闭，金人还怎么打？傻了才会拿骑军去攻城。
至于先前一同入城的合喜以及其麾下的五百人，那就更不是个事了。且不说她们的计划里，合喜是直接出手之人，已经证明这家伙被劝反。就算没有，区区五百人入了城，还能掀起什么大浪？
可偏偏她们还是如此计划了，为何？
还能为何！
时间倒回，是夜。
收到妲己那边传来信息的谢道韫，苦思之下，也有了想法。
“为今之计，可用诈降。”谢道韫如是说。“若哈铁龙谨慎，不出面纳降不为首入城，让妲己先行探路，此最好不过，一旦顺利入城，安全便不是问题。”
“若哈铁龙直接领军前来纳降呢？”黄月英提出疑问。
“那便只能一战！”谢道韫眉头微皱。“既然妲己说合喜可为自己人使用，断不是信口开河。而此人似乎颇受看中重用，让其跟随于哈铁龙左右，伺机将其斩杀，致使金人混乱，唯如此，此战才有机会。可惜，妲己已经无法再拖延时日，不然求援燕城，暗中行军赶至而后伺机杀出，此战必稳。而眼下，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说到这顿了顿，又继续道：“此策，关键在于哈铁龙如何选择，是否直接出面纳降，合适选择入城，入城安排又是怎样。任何差错，都可能造成不同的结果。”
谢道韫没想过哈铁龙会看穿诈降，那太难了，如果不是有了联系，便是她们自身都不知道这支人马是什么来路，只能猜测是青州过来乱军。换成金人，那就更不可能知道了。更莫说，还有合喜这么个卧底。
“其实我想说的是，既然出现了机会，并且也并非是百分百的把握保证一切顺利，既如此，为何不干脆赌一把！”谢道韫的语气间忽然带了几分火气。
废话，她又不是泥捏的，谁还没有点脾气？
本来嘛，好好的在驻地里待着，操练操练水师，看一看造船的进展，没事还能上渔阳城内溜达两圈，小日子也是快活。原本对于周少瑜安排她负责水师一事，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的。因为兴趣其实并没那么大。
这时候的谢道韫，受谢安的影响很大，自在洒脱的性子，压根不会喜欢被俗事凡物给绊住。
虽说上任之后也算尽心尽力，也努力学习相关知识，但也只是因为负责罢了。认同感仍旧是没有太多的。
直到，金人来了。
水师被迫全部暂避入海，一应工匠及家属也纷纷不得不跑到网箱架上辛苦避难。而留在岸上的东西，要么是自己烧掉，要么，便是被金人所毁。
屈辱！
没错，就是这么个感觉。
如果谢道韫只是平常百姓，断不会有这感觉，但她不是。她现在可是渔阳水师最高将领，麾下两万余水师将士尽皆听其号令。可那又怎么样？啥也不能做。几乎和望风而逃差不多，作为一个将领，还有比这更憋屈的？
而这只是私心，单凭这个，还不足以谢道韫去冒险。
“听闻子瑾早将金人视作大敌，初时尚有不少人不解。随着时间发展，金人崛起的速度已经完全证明了他们有作为大敌的资格。若非人口限制，其威胁只会更大。而同样因为人口，金人若有死伤，稍多一些便会伤到元气，大幅度削弱金人实力。
我以为，斩杀哈铁龙难度不大，任谁也想不到合喜叛变，届时，只需顶住金人第一波怒火，逐渐冷静的金人定然撤退。或许我们的死伤会更多，但区别在于，他们死不起！”
这是个机会。谢道韫的想法传到其他妹子那里，同样是这般想法。
反正哈铁龙的行动是不可控的，即便可以让合喜引导，也不能确保哈铁龙如何选择。且表现太过，反常之下，闹不好还容易引起哈铁龙疑心，从而影响合喜的偷袭。那么自然也就无法保证妲己是否可以带人先行入城确保安全。
无定数之下，很大可能会大战一场，既如此，不如索性冒险一番。
渔阳城有兵一万五千，妲己麾下同样有一万五上下。而渔阳水师除却必要的留守，抽出一万五到一万八千人左右不是问题。再加之可抽调青壮，凑足六万以上，当是不难。
毕竟这一战的目的并非是要直接打赢，而是顶住的同时消耗金人的人数。哪怕只杀伤数千人而己方死伤过万，那也是赚的。还是那句话，金人死不起。
考虑到金人现如今不但发展了伪梁军，还发展了新罗流寇军，往后战场遇见，怕是难以再遇到这般纯粹由金人组成的队伍，是以，的确机会难得。
干了！
至此，从原本的确保妲己安全，如今的目的已经彻底发生了变化。而周少瑜所恼，正是这一点。
别的方面暂且不提，若是发生意外，伤了妹子性命，又拿什么去挽回？打金人什么时候不可以，他周少瑜为何要大老远的跑新罗去，当真那么好心只是帮助金善德稳固？
怎么可能！
最终目的，还不是打算发展东倭雇佣军以及新罗本身从后方牵制攻打金国，从而减少幽州方面的压力，毕竟幽州重建之始，太需要时间发展了。到时候两面夹击之下，大可让新罗一方作为主力出击。无论如何，都不需要自家直接去消耗，更莫说妹子直接涉险。
不值当。
渔阳城下，厮杀甚是惨烈。这时候渔阳城要做的，就是死守住城门，决不能让金人突进，并与先前入内的五千金人会合，那样的后果，即便最终成功驱赶，所造成的损害也不可估量。
然而到底还是低估了金人的战力。
不得不说，这些人当真彪悍，即便是久经训练的老卒，力量能匹敌着也是甚少。若非城门处就那么大，金人施展不开，怕是压根坚守不住，饶是如此，仍旧是一批批将士倒下。如此下去，闹不好别说抵挡了，最终渔阳城破都未可知。
“左巴、法尚那边还没有解决么！”妲己看的心急，不由张嘴道。
此番安排，由妲己带来的人马伏击先前入城的五千金人，而城头上做渔阳守卫穿扮的，其实皆有青壮组成，基本不能指望他们上前与金人厮杀。至于原本渔阳城内的守卫，便是此刻死守城门的存在。
也只能是如此安排，不然的话，新来的左巴他们，可不会彻底豁出命来死守。
“报，城外金人大营有所动作！”忽有斥候来报。
众女顿时脸色一沉。
这绝不是个好消息，就目前都已经有点挺不住了，再来五千？固然因为城门地形所限，来与不来直接面对的金人都只有那么一些，但敌人援军抵达，对于士气的影响是极大的。
“报，城中箭矢几近消耗完毕。”
又是一条不好的消息。
死守城门门洞，意味着会有大量金人堵在城门之外，先前之所以认为能够顶住，正是因为城墙之上，可用箭矢射之。然而渔阳城重建，本就不以军事重镇为要，主要还是为了水师。若非因为怕有意外，守卫人数甚至压根不可能超过一万。
如此一来，各方面军备自然也有所不足，除非是燕城，往北不远便能出关，那里才是重中之重，军备无数。
其实还可以用大石滚木砸，可到底时间有限，准备不足。且金人可是骑军，不会傻乎乎的站在城低下任你砸，完全可以发挥机动优势跑远一些，再冲杀过来也耗费不了多少时间，此外，金人的骑军，如今不善骑射的，真心不算多，在城头未安排太多正规士卒的情况下，甚至出现了反被压制的局面。
而这时候，谢道韫总算带着兵马出现了，老远便已经派出斥候了解战局，见此，不得不做出改变，由本来直接冲过去夹击，变成了调转方向转由他处城门入城加入防卫。
也是没法子，金人占据优势，当真这么冲过去，保准立马被人家几个冲锋击溃。眼下首要目标，反而变成了守住渔阳。
“快，郝将军所部立刻前去支援城内友军。其余人，随我上城墙。”方一入城，谢道韫便立刻下令。
在此之前，就已经将麾下将士分成了两拨，一部分人马箭术较差，直接拉去支援左巴他们，尽快吃掉那五千金人而后返回援助。而另一部分有所箭术的全部上城墙。
作为水师，常规的作战方式必然有弓射这一项，所以弓箭是不缺的，此次领军前来，能带多少就带多少，好在城头上进行反击压制，从而减少城门守卫压力。
至此，计划中所有的人马几乎都在这了。而谢道韫的到来，也的确让压力为之大减。妹子们的信心也顿时增加。只要扛住了，金人必然退却，不说城门下的金人死伤，单单是将城内那五千吃掉，就不算亏，不枉此此冒险。
然而，凡是都怕出现意外。
金人后军，也就是最后赶来的那五千人，其主帅为整支金人骑军的副帅，眼下哈铁龙已死，自然而然的，他便成为了最高统帅。
而他如今的处境，也是不得已。若是就这般退却，以现在的损失，主帅哈铁龙身死，骑军死伤数千，回去定然会被问罪。倘若能将渔阳城拿下，尚可将功补过。
他看的清楚，城内后来出现的援军，绝对是渔阳水师，而这，本就是他们此行入幽州的最初目标。只要破城，外加击溃渔阳水师，此功足以抵消其他。毕竟他最先只是副帅。
“速速准备梯子，攻城！”副帅咬咬牙，决定豁出去要拿下此城了。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危局
金人的战力毋庸置疑，只受限于人口，有所顾忌，不敢随意死伤，而一旦放开这一点，很难有其他军队能够与之一对一的正面抗衡，哪怕此刻是攻城一方。
莫要忘了，此刻城头上，除了靠近城门这一部分，其他其实压根就是青壮组成装模作样的，压根不能指望这些未经训练的青壮有多大的战力。唯有的优点，怕就是愿意拼死守卫了吧，毕竟城中居住的，可是他们的家眷亲人。
“报！城内左将军请求支援！”
什么！
众妹子都听呆了，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城中居然会请求支援。要知道左巴那边一开始就有一万五千人，而后谢道韫入城又分了一半兵力过去，为的就是早些解决那些人马回来支援。
结果却好，两万多人围剿五千，大幅度限制了金人战马的情况下，居然仍旧打不过？
“混账！此刻我们拿什么去支援！”妲己简直咬牙切齿，毕竟算起来，左巴算是她的人来着，表现这么差，她脸上也不好看。更莫说现在可不止是好看不好看的问题，如果城内五千人都搞不定，让他们开始在城中作乱，那外头还怎么打？必然崩溃！那时候就是关乎性命的事了。
为了守住城门，目前压根就是拿命填，若非无路可退，这般高的战死率，早就溃败了。而现在金人也是豁出去了，居然开始强硬攻城，原本为之一缓的压力登时大增。此等情况，还怎么支援？
“是我疏忽了。”谢道韫紧咬着唇，双目有些发红。“左巴麾下历城右卫久经训练，可从未经历真正战场，至于那数千荆州匪寇，顺风可行，逆战则退。而金人向来勇武，身强体壮，或许一开始慌乱之下的确有所混乱，但一旦缓过来，哪怕失去了战马优势，也绝非寻常人可敌。我早该想到的！”
“要怪也是怪我。”徐妙锦状态也不怎么好。“你不过是提出建议，最终拍板决定的是我，要说疏忽，也是我的疏忽。”
“不，怪我们，如果不是我主张出走离开湘州来此，也不会凭白惹出这些事来，即便金人前来，也只需暂避城中即可……”蔡也开始揽责任。
“够了，此刻不是争抢责任的时候。”谢道韫忽的站起身来。“我等身边尚有近两千士卒护卫，此次我带走一千前往支援左巴，无论如何，城内不能乱。”
徐妙锦也赶紧站起身来，道：“由我去！”
“不可！”谢道韫断然否决。“你乃渔阳城主官，你若有事，城内必将大乱，而余者姐妹，还有比我更合适领军的么？既然是自己犯的错，就必须去弥补。”
“我也去！”蔡也站起身来，论武艺，她也的确是学了几分的。
“休得胡闹。”没谁会同意的，平常练武归练武，但和上阵杀敌是两码事，别到时候杀敌不成，还连累他人保护，闹不好连命都丢掉。
最终谢道韫带走了一千五百人过去支援左巴，众妹子身边只剩下不到五百护卫。道理却也简单，若是城中失败，她们身边再多几百人也是白搭，不若多带走一些增添胜算。
与别的士卒不同，这部分兵力是最初就跟随李秀宁东征西讨老卒，作战经验丰富。绝非渔阳城以及渔阳水师的新兵蛋子可比。这也已经是她们最后的底牌了。
城中，中心长街正中。城内的主战场便在这里。浓重的血腥味四散蔓延，老远便能闻到。
原本尽量将金人挤到一处狭小的空间围攻，而此刻，前后两侧都已经被金人杀出了一段距离。
打到这地步还能不崩溃，完全是因为守护家人。历城右卫当初之所以要反，不就是因为家眷么？而此刻家眷皆以入城，一旦兵败，结局好的了？至于那数千匪寇组成的人马，早就远远跳开不愿拼死。对此，左巴也是毫无办法。
事实上情况远比谢道韫所想的还要严重。
历城右卫组建很早，若单论训练，可谓老卒。当初本有机会上战场，也就是高玉瑶领兵北伐的那时候，但历城右卫却给留了下来。所以实质上，历城右卫是没上过战场的。
也就是前不久，火凤入徽州，历城右卫回援，与火凤大军有了一定的摩擦，但却以失败告终。换言之，历城右卫只上过一次战场，而且还是战败。至于再后来诈城骗取历城，并未发生大规模冲突，算不得打仗。
这种背景之下，再一次开战便和金人这种高战力的存在拼死，又怎么可能是对手？哪怕因为家眷的原因不得不打下去，但心里头，总归是胆颤的。
至于后来前来援助的渔阳水师，那就更惨了，水师才组建多久，而且训练的内容完全不一样好吧。固然也有砍杀，可如何会是对手？
“该死！”左巴一刀砍倒一名金人，作为一军统帅的他都亲自上阵了，可见战局危急。对于自身武艺，左巴向来自负，天生力气就比常人大上不少，可现在，一名普通金人士卒，就不比他差太多，可想而知对于己方寻常士卒而言，是何等压力。眼下大约杀伤了金人千余，但己方，怕是已经死伤三千还多！
按照这个比例换算，似乎最终也能磨过去来个同归于尽。但是肯定不能这么算，死伤一旦超过一定数量，哪怕心中再有牵挂，溃败也是必然。
“报，左将军，援军即将抵达！”一名传信兵赶了回来汇报。
“真有援军！？”左巴瞪大眼，虽然不是很了解，但也清楚外头的作战肯定不轻松，光是听那厮杀声就听的出来。“来了多少？”
“一千五百人！”
左巴没说话，一千五百人？单听这个数字左巴就知道，前方绝不轻松，不然断不会只来这么点，可以说，这个数字绝对已经是支援的极限。但是，一千五百人，有何用？
不过片刻，一匹快马从后方赶来，马背上，坐着一左袖空空的四十余男子。
“某乃渔阳城县尉项破虏，左巴左将军何在！？”
“左某在此！”
“谢将军有令，尔等可速速退却两旁屋内，待我军与金人冲突，尔等再伺机重新杀出。”
嗯？左巴差点没反应过来。谢将军？刚入城的他可不了解城内人事架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援军不是只有一千五百人么？这么点人，居然让他们退后，没了限制，哪怕道路算不得宽阔，金人骑军也是能够跑起来的好吧。
“万万不可！”左巴大急。“金人强横，断不能让其战马发挥优势，当……”
“速速领命便是！项某跟随李帅历经大小战场五十七仗，无需左将军操心。”
“喏，左某领命便是。”
左巴自然很不爽，但没法反驳。
道路上，有前后两条线作战，忽然撤退放行的，自然只有左巴所在这一边，也是谢道韫领兵赶来的这边。
而让左巴这般做的指示，其实压根都不是谢道韫所想。而是项破虏所建议。理由？当初项破虏便跟随李秀宁西进雍州，第一仗，打的便是以步卒直接抗衡西域联合骑军，大胜！
若非后来战场上被人斩去一臂，现如今必然留在军中为将，而不是被分配到渔阳城做县尉。而项破虏这名字，好吧，压根就是李秀宁给取的。
名义上，谢道韫是此刻这波人马的最高将领，但谢道韫也清楚，论经验，她半分都比不得这些老卒。要知道他们几乎人人身上皆有战功，若当真论功行赏，少数人都够当将军了，而一半能做校尉，其余的最少也是个队正。不过军中哪来那么多职位，为此周少瑜不得不将士官制度借鉴了过来整改。
总归这拨人马的士官级别不低，待遇很是优厚来着。而相应的，战力自然极高。
“列阵！”一声令下，无需过多指示，一千五百人自动根据街道宽度排成紧凑的队列。
前三排为盾手，再三排为长矛兵，紧接着是投矛手，其后才是弓箭手。
“全军听令，小跑前进！”
迈着整齐的步伐，不慌不乱向前方战场开赴。
沉稳不乏杀气，眼神坚定无惧一切。这便是谢道韫最直观的感受。
“李秀宁么。”谢道韫低声自语。
她和李秀宁是打过交道的，但在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感官，因为那时候李秀宁多在了解水师训练以及作战方式，看起来除了老是板着脸学习认真之外，并没有其他过多表现。
不是没听闻她彪悍的战绩，可到底没有太大实感。直到现在，看着这些李秀宁一手带出来的老卒，才越发直观的明白，那个小个子冷着脸的女子，到底蕴含了多大的能量。
伴随着左巴带人散去让开道路，金人自然眼前豁然开朗。虽说他们以人少的情况仍旧杀的占据优势，但这种地形之下终究有所限制，且他们也没底，不知道对方何时还会赶来援军，毕竟已经来了一波了不是。
“金人的勇士们，上马，随我杀出去！”一名金人将领大吼一声，骑上战马一马当先冲锋出去，其余金人立刻紧随其后，只要战马跑去来，有何可惧！？
另一边。
“报，金人已在途中！”
“全军停止前进！”
“保持阵型。”
“立盾！”
显然还是当初李秀宁的那一套，第一排盾手下蹲，手中盾利于地上，第二排上千，将盾牌叠加于上。而第三排则抬盾高举，带有弧度继续叠加。
大概便是一个‘厂’字型的样子。只不过并非直接九十度的大弧度。
而后排的长矛手，见缝插针，从盾牌挡箭狭窄的缝隙当中将手中长矛插出。他们的确人少，但胜在地形有利，道路只有这么宽，一次需要面对的骑军也是有限。只要挡住头一阵，前方的金人骑军落马形成阻挡，后方的金人骑军自然变无法发挥优势。
可即便如此，一场激烈的厮杀也在所难免，胜负由不可知。
但，不知又如何？
“朱雀军，必胜！”
“必胜！”
“必胜！”
“必胜！”
将士高吼，前方战马疾驰声也渐进，冲突一触即发！
“投矛！射箭！”
短矛在下，箭矢在上，冲锋于前的金人骑军首当其冲，相对狭窄的道路上，几乎避无可避。惨叫跌落，战马嘶鸣，连带着身后的金人骑军也受到影响放慢速度，乃至被迫停止。但仍有数十骑冲锋而至。
嘭……
一声闷响，疾驰的战马撞上盾墙，人仰马翻之下，盾墙后的盾手同样不会好受。若非粗木棍已经成为盾手的常规配置，单凭肉身，怕是没那么容易阻挡，可即便如此，随着连续的撞击，也有好几处粗木棍断裂的情况，只能由人死死顶住，哪怕顶出内伤口吐鲜血也毫不退却。
“这便是战争……”谢道韫双拳紧握，实质上她能做的不多。名义为统帅，但实质却像看客。此刻自省，才发觉自身好些时候想法有多幼稚，纸上谈兵？怕是如此之能都尚未达到。
多少都是很有些腿软的，这般近距离面对战场厮杀，血肉横飞之下，如何不叫人害怕。
“不能怕，不要怕，我乃陈郡谢氏，即便身处大梁，也断不能为谢氏丢脸。既然谢家能拒前秦大军，我谢道韫，为何不能拒金人！”谢道韫自我安慰着，心想着，她必须要做些什么，必须。而不是像这般看客。
战鼓！对，擂鼓！哪怕还没有能力直接指挥作战，也没有本事上前参与御敌，但至少，也要亲自鼓舞士气。
这绝对是谢道韫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如此用尽全身力气，战鼓轰鸣，毫不停歇，哪怕有利箭擦身而过。
项破虏脸色冷峻，不由看了那边一眼，双目当中，多了几分认同。随后立刻收起心神，全心指挥御敌。只要再坚持片刻，金人骑军再次被迫停下，而后左巴率军杀出，未必不能胜。
城内占据大抵在好转，但城门处，却愈发糟糕。城门门洞仍旧尚未被突破，但城墙之上，已经有数十金人强行登上了城墙，若短时间内不能杀退，接下类登上城墙的金人只会越来越多，届时，城破不远矣！
而这时候，火凤率领的三万燕城守卫，离彻底抵达渔阳城，尚需大半个时辰。而周少瑜，至少也要近两个时辰。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援军
“你们全都回衙门。”徐妙锦没办法在这么单看下去了，必须要做些什么。“崇暇，随我一同去召集青壮。”
衙门位于城中心，有高墙，相对比较安全。但其实并没什么用，当真城破，迟早也会被拿下。
“我也去。”妲己站出身来。“或许渔阳城内的百姓不熟悉，但我带来的人，尚有几分影响。”
这等时候，哪怕青壮战力并不高，也不得召集起来对敌，一旦城破万事皆休，谁都没得选。虽在战中，但渔阳城的人事架构没有丝毫影响，随着指令下达，所有没有上战场的官吏立刻行动起来，再一次召集城中青壮。
几乎所有人家都含泪将自家男人送出，徐妙锦心里头就别提多不好受了。毕竟造成眼下的局面，她这个主官估计错误的责任是无法逃避的。
也许是因为李秀宁她们影响的吧，经常胜利之下，对于所谓战争并没有那般畏惧，甚至颇为乐观，不想今次却是吃了大亏。
不过渔阳城百姓并没有怪罪到她们身上，而是将怨气或多或少归在了妲己带来的那些流民百姓身上。认为若非救他们入城，也断不会沦落到如此局面。
这种事情绝对是一个隐患，假若今日顺利度过，那么将来渔阳城百姓和后来的流民必定会有巨大的隔阂，这对于管理是不利的，此外，对于治安的影响也会不小。
想要解决，要么尽快针对处理。要么将来把这些人安排的远远的，再不和渔阳城有所瓜葛。
而妲己所做的，显然是前者。劝说的理由也简单直接，没道理整个渔阳城都在拼杀的时候，他们后来寻求庇护者却躲着不出。除此之外，在得知荆州匪寇那几千人消极的作战态度之后，妲己决定亲自前去督军。
她也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不知道这种时候她身上的特殊光环是否还能够有所效果。可有些事必须要做，不然悔之晚矣。若实在不行……
法尚跪伏在地，旁边一名颇为匪气的青壮倒在血泊中，其身上被砍中了三剑，若非受伤处为要害，以那不深的伤口绝对不足以致命，而现在却是在不断抽搐，鲜血四处弥漫。这是个颇有些威信的小头目，也是带头消极作战的领头者，即便妲己亲自跑了过来也仍旧吊儿郎当。
忍无可忍之下，妲己拔剑了，很突然，谁都没想到看起来很是无害的女子居然会这么做。
妲己的双手颤抖的厉害，手上的长剑还沾染着未干的血渍。此刻双腿发软，若非咬牙坚持，怕是连站立都成问题。
“金人向来残暴，一旦城破必定屠城，绝不留任何俘虏。此刻就算是城中普通百姓，都拿起武器作战，而你们呢？是想站着死求一线生机，还是跪在地上苦苦求饶却仍旧砍掉脑袋！？”
妲己深呼吸一口气，心说还好法尚没有异心，不然凭她自身，未必能震慑的住人。
“再有消极畏战者，停滞不前者，妄自后退者，皆杀！法尚，我知你从未亲自杀生，但如若杀一人能救完万人，你做还是不做？”
“若能救万人，贫僧愿入阿鼻地狱……”法尚立刻回答。他本是还是有的，在这些人当中也的确有一定的威望，不然也不会公推为首领，但因为没有严厉手段，自然也就缺乏约束力，这也是此刻无法掌控的主要原因，但只要真的豁出去下死手，那自然便不是问题。
当然了，他们目前的主要目标还是城内的金人。这一点很重要，如果城内都不能稳定，反而遭到大肆杀掠破坏，外头还谈什么御敌。本来是打算分而击之，不想此刻迟迟拿不下到是成了负担。
当徐妙锦和妲己召集了青壮赶至城墙之时，才发现武媚娘她们这些妹子压根就没回衙门躲避，而是直接带着剩下的几百护卫登上了城楼参与防卫。
“若城告破，避与不避有何区别？”武媚娘如是说。“至多不过多苟且片刻罢了。与其如此，不若索性让这些护卫参与御敌，至少，本登上城墙的金人的确暂且又被压制了下去。若当真守不住……”
说到这，武媚娘停顿了，目光看向了城下，其意思自不用言。
只可惜人数到底还是太少了，几百老卒固然经验丰富战力比寻常新卒与百姓青壮强上太多，可奈何人数太少，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短时间忽然出现，的确将先前登上城墙厮杀的金人斩杀驱赶，但还有源源不断的金人奋勇怕梯往上登。
待时间一长，人马疲惫，又拿什么守？
目前看来，就算城内金人解决，左巴他们以及麾下兵马怕也是力竭，即便赶来守卫，怕是作用也不大。
如此煎熬之下，也不知过了多久，总归不会太长，果然传来几个叫人苦笑的消息。
其一，城内金人终于溃败，但有三百余金人逃脱流亡于城内，目前正由法尚领人追击。若是不管，别看只有三百来人，引发的混乱肯定不会小。而历城右卫死伤四千有余，后去的渔阳城一千五百老卒死伤七百，便是荆州匪寇也倒下了两千。
除却最后才加入拼死作战的荆州匪寇人马尚有几分余力之外，其余皆需要一些时间休整。短时间内无法赶来参与守城，就算来了，也全然无用。
其二，城门门洞处的防卫压力大减。
并非是金人畏战了或者己方发飙了，而是因为这出狭小的地方倒下的人实在太多，已然形成拥堵，至少战马是别想轻易过去，金人想要进攻，只能下马攀爬。等于说，因为死的人多了，才形成了一道缓冲地带，从而减小了防守压力。而那里，大多倒下的并非金人。
只是门洞处的压力减少，不代表城墙上同样如此。
在地下防守的好歹都是经过训练的士卒，而城头上，大多都是临时召集的青壮，只有一部分是渔阳水师人马以及那数百老卒。金人又不傻，既然城门门洞那里去不了多少人，那么直接参与爬梯攻城的金人自然更多了。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现了三次被数十金人登上城墙的状况，好容易才重新压下去，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次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还能继续往下压。
看得出来，所有人都已经疲累不堪。
“报，城西出现小股金人袭扰，意图强行开启城门，应当是城中那溃散的数百金人无疑！”
“什么！”众妹子大惊。
如今的主战场位于渔阳城南门，随着战事愈发激烈，自然要从其他方向的城墙上调拨人手。相应的，其他方向的城墙上自然人手就有所减少。而且即便防备也是防备城外，此刻忽然从城内杀来，自然慌了手脚。
“法尚呢！？他怎么追击的！”
这时候没人能给出答案。
然而还没等她们做出决断如何应对，只见西门那边的旗帜轰然倒下！
“不好！”众女面色大变。
而金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立刻集结数千骑，准备绕行奔向西门。
“完了！”徐妙锦面色惨白，现在之所以还能守住，是因为城内金人基本解决，而城墙尚未攻破，是以大家都咬牙坚持着。可若是让金人顺利入城，那必然出现的，便是兵败如山倒的一幕。那股气一泄，万事皆休。
事实上，城墙上已经出现了混乱，既然金人都能发现，他们又怎么可能毫无所觉。而且城下数千金人骑军的行动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一刻，所有人都出现了迟疑。
然而这等时刻，这种迟疑无疑是致命的，不过片刻，立刻便有过百金人爬上了城墙。
“呵，姐妹们，我先行一步。”武媚娘作揖，随后大步迈出，向城墙边上走去。起码这时候还有的选，若是晚了，怕就是生不如死了。
其余妹子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阻止，可随后又闭上了。互相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跟上了武媚娘的脚步。
“等一下！”忽的，却是戚姬大喊了一句。只见其手指远处，在那里，模模糊糊的似能看见一支兵马正往这边赶来。
难道是幻觉？
不对！
“朱雀旗！”却是城头上有眼尖之人大叫了起来。“是朱雀旗！援军，援军来了！弟兄们坚持住，杀，杀啊！为死去的同胞报仇！”
众妹子面面相觑，这等时刻能出现一支人数过万兵马的自己人，只能是燕城，再无其他。要知道先前可是还特地派人传信，让凤姬她们莫要轻举乱动来着。不想，还是来了。
不管如何，这是好事，渔阳城还有希望。
渔阳城方面自然士气大振，反过来，金人则迅速放缓了进攻的频率。若继续攻城，人家援军抵达，岂不是要被夹击？
然而没谁想到此刻凤姬的苦恼，她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渔阳城派来的信使，她在半路便见到了，那一刻不是没想过回去，但稳妥起见，还是决定继续前行靠近，以防有变。只不过行军速度上，就已经放缓了不少。直到派出的斥候来报，渔阳城告急，这才加快了速度。
情况果然危急！
按照凤姬的设想，她率援军抵达，大可扎营某处，形成犄角之势造成牵制，从而让金人束手束脚。可显然做不到了，人家金人马上都要破城了，如果凤姬还慢理斯条在外头扎营，人家压根都可以不待理会。
换言之，如果凤姬不直接带着人马冲过来救援，渔阳城必破！
只是，冲过来又怎样呢？莫要忘了，她麾下皆步卒，而渔阳城外皆平地。面对金人骑军，拿什么打？即便燕城守卫的将士当中老卒比例不少，但新入的新军更多。初次对阵就面对骑军，未必站得住。
然而，没得选。
金人的攻城自然停止，对他们而言，眼下首先要防备的是凤姬所带的援军。停止进攻的这一瞬间，城墙立刻东倒西歪累瘫了大半。但显然没可能所有人都休息，危局仍在。
“快，组织人手，还有力气能动的，迅速集结赶往西门！”徐妙锦立刻下令。
天知道那支赶去西门的金人队伍会不会终止脚步，就算人家中断，自己这边也必须派人过去将西门重新夺回。如果金人继续选择攻入西门，那就更加应该派人过去了。
至于城外，徐妙锦有心无力，城内再无多余人手可以出城支援形成夹击了。
情况稍微比徐妙锦预想的要好一些，那数千金人虽仍旧选择向西门前进，但西门其实并没有完全告破。
先前溃散的几百金人的确突袭之下掌控了西门，但压根还未来得及完全开启城门，法尚便领着队伍赶至，几经厮杀，总算合住了城门。所以西门问题不大。
只是如此一来，辛苦的却是凤姬。数千原本攻西门的金人见此，自然只能选择掉头，参与进狙击敌方援军的队伍。
“全军止步，速速列阵！”冲了一段距离，凤姬便立刻下令停止前行，总不能和人家骑军玩对冲吧，找死么？
金人于城内折损五千，城外折损三千，眼下仍旧还有两万余可战之兵。而火凤只不过带来三万，几乎不用考虑战胜一事。
“怎么办？”秦以柳也有些急，就算列好阵又如何，她们只有三万，面对两万骑军的冲锋，这太难了。
凤姬并没言语，显然她也没什么好法子。而另一侧的孙采薇仔细观察一番后，立刻道：“东南方向，金人大营，那里此刻必定空虚，若能占据，可有些许地利。”
此话不假，一座大营，哪怕建的再烂，也有栅栏什么的，好歹也是一道防御，只要站住了，再等渔阳城缓过来，金人只能退却。无他，单单金人此时尽皆出战身上没背粮草一点，就迫使他们最快速度退却。毕竟现在的幽州可没地方给他们劫掠去。
要么就是死磕到底，破城夺粮，但那显然不可能，已经死伤近万了，再死磕下去又死多少？这绝对是金人无法承受的。
凤姬闻言看向东南方，估算了一下距离，不由苦笑：“怕是来不及。”
“来不及也只能这般做，如此平地之下，列阵再好，也是死地。”孙采薇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