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二章 支援
西域军的营寨告破,乃是此场战争的转折点。
起初西域军闻有人偷袭营寨,虽心不安无心恋战,却还不至于直接退走,毕竟营寨还留着两万人呢,怎么也能坚挺一会吧,只要等拿下天水城,一切都不是问题。
是以将领们都在尽力维持局面,加紧进攻。
可当营寨被破的消息一经传来,将领都坐不住了。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城外袭来的军队战力远超他们两万人,不然如何这么快就被打败。如今腾出手来,下一步不用问都知道是突进城中。届时腹背受敌,岂不必败?
如果是一支统一的军队尚且好说,问题就出在联军上边了,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实力受损,兵力都消耗在这,必然会使得国家实力减少,闹不好就是被吞并。
这种情况下,即便主将欲拼死一搏,也架不住一队队人马私自撤退。
事实上李秀宁压根就不准备进城,傻了才会进去跟人对耗。
待第一支西域军队退出天水城的时候,李秀宁这边也基本将营寨镇压完毕,由于早早的就做出安排,阵中所有会骑马的士卒全部出列,骑上马匹分作三队布阵待命。
原本李秀宁阵中皆是步卒,并无骑军,战马少的可怜。但在雍州这么长时光也不是白待,有些人本来就会骑马,而有些则是后来训练的,有马就轮流骑马训练,安排不到就骑滚木。这也算是未雨绸缪,骑术肯定算不上高明,也从未尝试过齐齐冲锋,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了,况且接下来也无需怎么打斗。
西域军绝对是无心恋战的,一出城,就见远处待命的骑军,甭管人数多少,下意识就迈开脚步远逃,先保证安全再说。
而李秀宁给骑军所下达的命令,便是驱赶。称之为放羊计划。
将西域军当做羔羊,放牧到指定的地点。
按照常理,西域位于雍州以西,在营寨被攻破的情况下,基本会选择向西而逃,而在李秀宁有意的拦截驱赶之下,几乎所有的西域军都被迫往西南而逃。
这,便就是利益最大化的目标之三。
雍州西南有什么?
有的是正在与萧对峙的另一支西域军。
将天水城的西域军驱赶过去,势必造成那一支西域军人心惶惶,绝对没有兴趣再打下去。
本来么,前有萧,后有被解放出来的镇西府,粮道被断,还怎么打?
但萧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域军轻松离开?不说别的,但是他们所掠夺而来的财物就足以让萧眼红,当家做主发展势力,哪哪都需要钱,真以为轻松呐。
一方想要走,一方要猛追,两方一旦遭遇,萧压迫的越紧,西域军就反弹的越厉害,无他,想要安全返回西域,只能死磕了。
如此一来,还怕达不到消耗萧实力的目的?
就看萧怎么选择了。
天水城之危解除,镇西府姜家和百姓无不感激,只是李秀宁压根就没选择进城,待了两天,重新招募一些自愿离去的青壮,甭管会不会骑马,就算摔死也得上马慢慢熟悉。
而到了此时,李秀宁的军队分作了两队,一队由李秀宁亲自带领,人数为八千,作为先锋,一路北上,径直进入草原。
而第二队,由善守的仇明远带领,所有不会骑马的皆归他麾下管理,在后慢慢跟随,一边运送所得粮草财物,一边训练麾下将士骑术。
紧赶慢赶,在杨妙真进入草原刚开始实行草原袭扰计划的时候,李秀宁也紧跟着踏入草原,于西边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战争,便是最好的课堂。
这支从一开始基本只会基本骑术的步卒,在短短时间内,迅速锐变成善战的骑军,虽还不至于玩出花样,可也的的确确是一支拿得出手的骑军了。
死伤必然有,从起初的八千将为七千不到,但后方仇明远又将初步学会骑马的士卒给送上来,人数反而达到了一万。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夕阳的余晖照射在一处突厥部落上,给这个没有人声满是尸首的部落增添了几分凄凉。
“好容易碰见一个突厥部落,居然这么穷,呸……这些突厥人身上的味道怎么这么重。”秦良玉嫌弃的丢开自己用来擦拭脸上血渍的绢布,这玩意还是她在一个穿着华丽的突厥女子那顺手拿来的,没曾想仍旧一股子臊气。
“好了,善后统计是仇明远的事,咱们没有向导,能碰着就算运气不错,接下来也不用耽误时间了,去找杨妙真汇合吧。”李秀宁语气淡淡,身上倒是干净的很,相比起亲自冲锋杀敌,李秀宁更喜欢统兵,是以压根就没掺和到杀戮当中去。
仇明远有点小苦逼,李秀宁可不会等到他出现才走,即便不缺战马,可架不住底下人都是菜鸟,同时也运送了那么多物资,速度压根快不起来。
基本上他们根据一些指示标以及信使传递赶到被屠戮的部落时候,那些个尸首都开始发臭了。
当然了,也不全部都是坏处。起码能发点财么。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放,慢慢赶着走呗。此外,李秀宁也会留下些许人马看管这些部落中被俘虏奴役的大梁人,一并交由仇明远,愿意从戎的收下,不愿意的也没关系,回头送到并州做个平头百姓便是。
当杨妙真正犯愁草原攻略的时候,忽闻草原西方也出现了一支劫掠的队伍,而且行事作风比她们还狠,起码杨妙真这里因为阿依努尔的存在还需要给几分颜面,将所灭部落的女子全部留下交给她,可李秀宁可不会管这么多,一并杀了便是。
杨妙真如此做到也并非是因为阿依努尔是自家盟友,就算是周少瑜,若是没有一定的好处,单凭一个盟友身份,也没必要做到这份上,纯粹是因为阿依努尔固然败逃并州,但仍旧与个别部落私下有所联系。让他们跟随阿依努尔去反抗阿史那忽沁那肯定不敢,可若是采买一些战马物资,这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很快,这一点上也会失去效用了。
李秀宁那啥都不缺,战马有的是,更莫说屠了几个部落又多了一批战马。
在派遣斥候详细查探之后,果然和李秀宁的军队接上了头,若是日夜赶路,用不了两天便能汇合,这着实让杨妙真惊喜,若是再加上李秀宁的军队,即便那些个部落集合到一起以求自保又如何?
是日,两军汇合,果断灭掉一处几个部落的聚集地,阿依努尔虽仍被软禁,却也还是给了几分薄面,留下女流交给阿依努尔。
草原这么大,杀肯定是杀不完的,时间一长,势必死灰复燃,历史上汉武帝杀的还不够狠?几乎快将别人灭族了,可最终还不是东山再起。而汉武帝的打法,固然叫人热血,可同时也将帝国财政拖垮。
接下来的时日,也不着急继续剿灭,李秀宁麾下的军队东征西讨这么长时间,心理上难免疲惫,需要歇养一段时间。正好就等着仇明远带着后续部队抵达,然后一路护送到并州边界。
李秀宁麾下骑军正式全部交由杨妙真,后者重返草原,继续搅风搅雨。
而李秀宁则带着剩下大部分兵力赶往周少瑜所在,仇明远则带着剩余军队以及物资、人口前往泰原。之后会再集结一几千人马赶赴前线。
看着堆积如山的各种物资,主政泰原的徐妙锦差点没激动哭,没办法呀,苦日子过久了,都快忘记富足是个什么感觉了,若不是男女有别,都差点恨不得上去用力抱一抱仇明远。
而另一边,看着风尘仆仆的李秀宁,周少瑜轻笑一声,道了句‘傻丫头’。
最近周少瑜的日子并不好过,无论他来的时候怎么诈称,可的的确确就带了这么一点兵力,一开始也的确唬的突厥不敢轻松,恐防有诈,毕竟已经开辟了两处战场,若是再和周少瑜对上,那便是三线作战了,是以基本都以对峙为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可随着时间推移,一轮又一轮的探查下去,委实没发现任何异样,饶是周少瑜整出了不少疑兵之计拖延了一些时日,可仍旧叫对面的突厥军发现了倪端,原本停止的试探进攻再次出现,而且一次比一次强力,估摸着,这两日便要真就忍不住大举强攻了。
谁让阿史那忽沁战败了一场呢?虽说仍旧自负不会影响最终的胜利,但凭白被拖住五万兵力在这,也的确有够浪费的。
而这时候李秀宁带着一万军队赶到,无论如何也能再缓解拖延一段时日。届时等仇明远再带上一些兵马赶来,那就真的能尝试击退敌军了。
所谓小别胜新婚,更莫说两人已经有段时间未见,只不过李秀宁那淡淡清冷的性子,倒也不会出现什么**的事来,大抵便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吧,哪怕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起,那也是一种很是温馨的画面了。
拉着李秀宁在旁边坐下,周少瑜转回头笑道:“辛苦你们了。”
“义兄何必如此客气,此行收获甚多,不虚此行,没有比秀宁姐正厉害的良师益友了。”秦良玉笑嘻嘻回应。
“合着这意思是为兄教不了你了咯?”周少瑜白眼一翻。“本以为你会气质沉稳不少,哪想还是这般跳脱。”
“啐,妹妹我这叫开朗。”秦良玉呸了一口,哼哼道。
而另一边,周再兴只是抱抱拳,并未说话,在他看来,替周少瑜卖力,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本来周少瑜还打算说周再兴的儿子已经出生,待此战结束就先回去看看,但转念一想,这话颇有立falg的嫌疑,于是果断闭嘴。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万一周再兴还真就挂了呢?岂不是真就是falg了,那多郁闷。
与周少瑜对峙的突厥将领,名为执失摩力,为人沉稳,少话,是个闷葫芦。本来作为人质一般存在被送到阿史那部生活,本来是基本看不到什么希望的,但却在阿史那忽沁的帮助下一举成为执失部的首领,从而成为阿史那忽沁的死忠。
不比其他突厥人的凶猛暴躁,执失摩力的性子很是谨慎,这也是当初阿史那忽沁派遣执失摩力作为主将前来与周少瑜对峙的原因。
而执失摩力的表现也果真如此,任何军令都非常的谨慎,即便是近日来愈发加强是试探攻击,也是再彻底确定了周遭并无异样之后,且每次全都做了防备的准备,以防当真有诈。
这也是周少瑜第一次碰见如此小心翼翼的将领,颇有点头疼,而且限于自家兵力的问题,委实没有太好的办法,只不过李秀宁如今又带着一些兵马过来,却是多了不少的可操作性。
“谨慎?却也不难对付。”在听闻这边的详情之后,李秀宁便有了主意……
雍州,为避免过多死伤,萧想尽办法意图拖住西域军的脚步,想要将西域军强行留在雍州地界过冬,届时西域军人困马乏又缺衣少粮,自然不攻自破。奈何爆发出求生意志的西域军显然不是萧愿意面对的。
最终在得到大部分西域军剩余物资的情况下,让他们顺利返回了西域。
而后,实力大损的镇西府虽尚未撤销,但天水城已经被纳入萧直接管辖,姜家将会迁往长安直接作为萧的属臣。
然而越是大家族,越懂得自保,一部分年轻分作三批,几人前往并州,几人前往潭州,还有几人,则直接动身去往大梁京师。
全面下注,不管最终哪方获胜,总不至于断了传承。
冀州,在获得一场大胜之后,火凤再没有主动出击,一切以防守为主,饶是已经尽力,仍旧不得不逐渐开始退却,毕竟阿史那忽沁失败一场不代表人家无能。
若不是足够小心,差点就要尝到大败的滋味了。
大梁京师,金陵。
大梁邸报顺利发行,并迅速开始覆盖大梁直辖地界,作为朝廷官方发行的邸报,影响力颇大,其间内容,深得士子书生的喜爱,在有意无意的宣传之下,高玉瑶的声望又好好的刷了一波。
面对此种情况,李清照召集了潭州姐妹以及部分善怀阁成员代表,进行了一场对策商议……
第九百三十三章 ‘受骗’
本来高玉瑶在士林间的名声并不怎么好,无非也就是杀官太狠,此外太过强势。
虽说太后垂帘听政乃是旧例,并无不妥之处,可做到高玉瑶这份上独揽大权却是少之又少,主要是高玉瑶还年轻,不过二十多岁,和以往至少四十岁的听政太后差距忒大,感觉就下意识觉得不稳重云云。
而大梁邸报一出,打的是广开言路自由畅谈的幌子,此外还有弘扬儒学教化万民的主旨,这一下,就很得士子之心了。更莫说上头的确有不少当世大儒的新作,可谓备受追捧。
更叫人惊讶的是,居然还发表了呵斥太后高玉瑶的文章!虽说力度很小,也有点拐弯抹角的意思,可真当高玉瑶是傻子?主编人赫然就是高玉瑶,可仍旧通过了,这说明啥?说明高玉瑶的气量啊。
可又有多少人看穿了这就是套路呢?
果然,待到第二期邸报发行,原本指责高玉瑶的那位书生幡然醒悟,被高玉瑶的气量所折服,直接承认先前的文章太过片面主观,然后客观分析高玉瑶临朝之后的明智政策。
还别说,效果还真就不错。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便让李清照等人引起了警惕,虽说此等手段还稍显稚嫩,远比不上经验老到的她们,可作为头发行的两期而言,这就很是不错了。假以时日,说不得就是宣传战上的劲敌。
一旦大梁邸报站稳脚跟扩大影响力,这可是很叫人头疼的。
别的不说,宣扬一下周少瑜有反心,凭借大梁的正统地位,也足够给周少瑜添不少乱子。
以现在的情况,明眼人都看得出周少瑜绝不会是什么忠心之辈。看看潭州改制都改成什么样了?甚至连儒家学说都敢重新注释,科举制度更是改了个底朝天,若是忠诚,有这般办事的?
只不过周少瑜一直都在以大梁之臣自称,多少也算是块遮羞布,此外,人家在对外战场上表现的异常活跃,且收留救济难民无数,于民间名声可谓顶点,这才没谁敢公然宣称周少瑜有反心,是贼子。
可若是让大梁邸报成长到与善怀阁诗集同一级别的存在,跳出来吼一句,那结果就又不同了。
而且高玉瑶在民间的声望也还凑合,杀贪官嘛,百姓最喜闻乐见的事情。
众姐妹商议许久,也未拿定主意,事实上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应对法子。
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发行,善怀阁诗集的手还伸不到那边去。而且善怀阁诗集代表的是新儒学,属于变革。大梁邸报代表的则是目前的主流,单凭自身利益这一点,就会有无数士子站在那一边。
换言之,哪怕善怀阁诗集宣扬的新思想再被认同,只要被认为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仍旧白搭。也就是说,拉拢不来的,既然如此,无论怎么做,还不是没用?
好在善怀阁诗集走的路子比较奇特,首先面对的读者都是各家的千金,然后以此将影响力扩散到男子身上,尤其是那种谁谁谁在善怀阁诗集发表诗词文章然后被某位千金表示非君不嫁最终成就姻缘的故事宣传下,也使得善怀阁诗集更加受追捧。
才子佳人的故事嘛,这都热衷多少年了,可谓经久不衰。
是以到是不用太担心销量受损。
除非高玉瑶真下狠手,下令全面禁止,然后各家也严密监督自家女眷不许再去购买观看。
就算真如此也无所谓,毕竟现在大梁直接管辖地就那么大。也从未指望单凭一个善怀阁诗集就搞出多大的事来。
“那便添一把火,她高玉瑶不是想要名望么?那么咱们就给她名望。”商议最后,李清照最终拍板。
看似此举实在帮高玉瑶加强她的名望与影响力,可这也要从哪方面来出发。
借着太后临朝的机会,借助高家的资源,使得高玉瑶逐步开始掌控朝政,高玉瑶其实并不容易,哪怕到现在几乎一言堂,暗地里肯定也依旧危机四伏。
是以刷高自己的名望,也是一种巩固自身权力的方法。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名望刷的越高,那些反对她的人也就越不甘,莫看小皇帝年岁还小,但老早就被立为太子,有着一套东宫班子。
到现在这套东宫班子自然没得到重用,不但如此,连继续教导小皇帝机会都不给,直接被高玉瑶养在宫中。你说他们会不会恼火?
若不是这些人的背后涉及了太多家族和人物,高玉瑶怎么可能只是排挤这么简单。
这还只是现在,若是有一天,高玉瑶的名望到达了一个临界点了呢?
以华夏史上的武则天为例,尚是皇后的时候,就被称之为二圣临朝,世人皆知,你敢说她没有有意为之?
但一个皇朝最大的理应是谁?不就是皇帝么。
现在皇帝还小,作为太后的高玉瑶要做什么那也都忍了,毕竟皇帝总有长大的一天,到时候总有足够的理由让高玉瑶还政,至于说皇帝是不是个白痴?这有啥大不了的,有咱们这些个大臣就可以了嘛,拱垂而治,多好。
高玉瑶就算再得势又如何,总有下台的时候。
可是,若是有一天,当高玉瑶的名望到了那个点,从民间传出呼声让高玉瑶登基为女帝且呼声越来越大呢?即便高玉瑶没有这个意思,这‘脏水’也不得不接。而且掌权那么久,真舍得放出大权去?
任何时候都会存在保皇派,到时候不用想,大梁朝廷肯定一片混乱,势必引发争端。
不管最终结果如何,引起大梁内部内耗的目的已经达到,这就已经足够了。
而现在,李清照她们要做的,便是多添几把火,让火烧的更旺更快一些。
要知道就算是武则天,最终也不得不还政李氏,高玉瑶虽然也很厉害,但总不至于比历史上的那位武则天还强吧。
确定了方略,此事自然无需再讨论下去。潭州事情众多,有的是需要讨论完善的地方。
比如最近的大事。
周三山负责水军一事已经有段时间了,每日皆是操练,完全没可能有实战,多少影响军心。起码周三山就坐不住。
即便现在总算想尽办法招募了一些造船工匠,但大多都是只会打造小型船只的存在,唯一一位大能,还是通过周四山的岳父老子许钦介绍,费尽心思才拉拢过来,若不是周少瑜最终于后世收集到了一些古代中外的造船技术,还未必吸引的过来。
可造船这玩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且内陆地区,又不是两江,船的大小天然就有了限制。
以前周少瑜可没少鼓吹海军,周三山为止迷醉,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尝试一把,结果呢?现在还在内陆河晃荡,差距未免忒大。
而且以现在五千水军的人数,委实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在经过一系列的思考交流调查之后,大多水军表示愿意跟随周三山去沿海闯一闯。
而这个沿海,便是周少瑜想要打主意的‘两广’地区。当然了,这里称之为南越。
李清照她们几经商议,又通过大小乔而后派出信使询问周少瑜的意见,最终通过了此项方案。
周三山带领五千水军以及部分工匠还有青壮兵发南越,因实力有限,暂且不以征服占领此地为目标,而是占据一处有利海港立足并逐渐发展,随行的还有当初还在诚徽州便启用的官吏。
这可不单单只是远征这般简单,还要留在当地发展的,需要准备的东西可不少,可谓十分繁琐。
至于空置掉的潭州水军,暂且交由秦家父子重新发展,虽说并不擅长此兵种,可到底也是将门之后,怎么也比别人了解一些,总比一点水军都没有的要强。
然后李清照一应妹子都不由自主的讨论了。
“不知史上有哪位善于水军的女子可带回做姐妹。”嗯,这是赵福金,此刻一副端庄优雅的模样,贵气逼人。
此话一出,大多妹子看向了三国时期的妹子。
古代水军起于春秋,发展于秦汉,成熟于魏晋。而水军作战记载相对较偏,数量相对较少,且基本很难见女子之名,而其中水军作战较多的时期,当属三国。
直接找将领肯定不行,还真没听说过哪个女子是水军将领的。翻遍全部史书,也就是在晚清时找到一个女海盗。
先不说那个时期的女子周少瑜能不能穿越过去,单单海盗这个身份,众妹子就有点接受不了,作为一个大海盗头子,心狠手辣翻脸无情是必然,可不希望冒出一个这样的女子破坏姐妹间难得的和美。
如此一来,只能退而求其次,或许那些个擅于水军的世家里头,会有那种记载过寥寥数笔的女子且现实中有一点水军才能也不一定。
比如三国时期的襄阳蔡家,蔡瑁作为刘表账下的水军都督,能力肯定不会太低。再比如东吴吴郡的陆家,陆逊这个名字,总归是耳熟能详的吧。
闹不好刘表的婆娘蔡氏就有这种潜力?又或者陆逊那两位不知名的姐妹?
当然了,可能性最大的还是东吴孙家的孙尚香了。
此外又或者一些沿海地区的士族,比如以山东为首,大士族不知凡几,肯定会有熟悉海船甚至海军之人,只不过女子么,就不敢肯定了。
一干妹子讨论这个倒也不是闲的,托福于姐妹们的感情不错,齐心之下,将三州之地打理的仅仅有条,且比外人更加可信,如今就是水军这么个短板,自然希望出现一个性子不错又有能力的姐妹咯。
只不过在座的谁都没想到,当日后真正能带领水军的其中一位妹子出现,其身份出身委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好了,今日便议事到此,难得休沐,姐妹们不若轻松一下。”待事物讨论完毕,李清照微微一笑,提议道。
姐妹们平常都会忙于事务,即便有所闲暇,也难得聚在一块,眼下休沐又都在一起,自然要高乐高乐放松放松,谁都有才华才艺,还不兴表演一下子?
尤其是貂蝉,可以说,这位因为美貌而隐于幕后的实际内政主官,是比李清照还要繁忙的存在,到底李清照只是负责全局,事情都会有其他姐妹分摊去做。
而貂蝉虽只管内政,但此间琐事最多,也最需要谨慎,不能马虎,更不能疏忽,不然一旦出错,影响的便是两州政事,压力不可谓不大。
然而谁都知晓,若不是周少瑜当初将貂蝉留在许昌,从而意外锻炼出内政能力,以貂蝉的经历,真正最是擅长的,理应是舞蹈才对。
本来嘛,虽说王允将其视作义女一般对待,可实际上还真就是个舞姬的身份,至多就是在管人方面有一手。
到了现在,舞蹈也变成了貂蝉的一种放松方式,也是小戚姬的舞蹈老师之一。
一时间,作诗的作诗,抚琴的抚琴,唱曲的唱曲,献舞的献舞,简直好不热闹。
奈何周少瑜现在没可能有这眼福,眼见已经入冬,还在这北地山中苦熬着。
因为李秀宁的一万军队加入,原本计划发起直接进攻的执失摩力谨慎的放弃了原本计划继续观望,且气候逐渐转冷,也委实不打适合作战。
不过接下来探来的情报,让执失摩力将进攻的计划重新拿了出来。
李秀宁抵达周少瑜大营的第二天,入夜。
一支五千人的队伍鬼鬼祟祟看起来很是隐秘的离开营寨,这时候执失摩力的探子并没有探到这一点,只看到了次日白天的时候,又是一支人数为五千的军队入驻周少瑜的大营!
好么,这下子执失摩力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哪曾想,接连三天,每天都有三千到五千不等的小股军队入驻,从每天生火造饭的烟雾来看,也的确应当是增加了士卒。可问题在于,手底下的探子从未在周遭发现过其余军队啊。
再次入夜,大量的探子撒在四周,终于‘揭穿’了周少瑜的秘密!
好家伙,合着都是演戏,都是假的啊!这特么的,是看我准备正式进攻了,坐不住虚张声势继续拖延?
饶是执失摩力以沉稳著称,此刻也坐不住了,简直气急败坏啊,被骗大了有木有,对于将领而言,简直耻辱。
没得说,一个字,打!
第九百三十四章 入坑
古人曾云,君子欺之以方。意为对正人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方法来欺骗他。
究其根本,其实就是根据君子之有所为有所不为的特点,针对性的下套。
以此举一反三,便可以联想成,对于不同的人,可以针对其特点进行不同的方式骗取对方。
没毛病!
执失摩力向来谨慎,尤其在阿史那忽沁的叮嘱下,很少擅动,事实上阿史那忽沁并没有对执失摩力进行催促,只不过当初阿史那忽沁的大败,让执失摩力有些着急罢了。
若是能提前解决周少瑜自然最好,如若不能,只要继续这般僵持下去,即便无功,起码也无过。
李秀宁率领一万军队赶来,在和周少瑜商议之后,营寨表面上看起来的人数仍旧为一万,另一半全都藏在营帐里,只有交接换防的时候,才会换人出来。
而后以一记假的疑兵之计,成功让执失摩力再次提高警惕,更加的不敢乱动。
从头到尾,周少瑜和李秀宁都很认真的在演这出戏,就当做似乎真要用虚张声势来吓唬执失摩力似的。
是以,在探子探得周少瑜那边居然半夜偷偷派兵出去次日又大张旗鼓回来的事情之后,执失摩力其实第一反应仍旧是谨慎,让探子更加仔细的进一步探查,和得到的全部反馈结果,便是夜里派遣溜出的军队警惕性非常之高,若不是距离保持的足够,闹不好就被发现了。
换言之,不像是故意演给他们看的,而是真在进行虚张声势的举动。
于是执失摩力就很恼火了,向来谨慎不假,可到底是正统的突厥人,草原上的汉子,还没能有点暴脾气?
一想到前前后后居然被骗了好些天,被当做傻子一般糊弄,执失摩力肺都气炸了。
脾气一上来,思想上难免偏颇,不由自主就想到了老可汗阿史那隼。
当初阿史那隼也算是不可一世,结果呢?照旧被周少瑜那边想方设法给弄死了。
而执失摩力就算自负,也不会认为自己比阿史那隼厉害,既然如此,连阿史那隼都敢正面钢的人,怎么可能和他一个小小首领对峙这么久消耗时间?
想到并州似乎还有一支军队正在雍州跟西域人打,执失摩力明悟了,不是不敢打,合着是压根没实力来打啊,虽说自己麾下有三万人是战力不高的下梁营,可到底还有两万突厥勇士,周少瑜满打满算撑死了一万五,傻了才敢过来打。
怪不得一开始出兵的时候弄的那么高调,生怕不被人知晓,合着那时候就已经确定了思路,打定主意是准备以少量的兵力来拖住他们突厥更多的军队。想必草原上那支由阿依努尔带领兴风作浪的骑军,也是周少瑜的手段吧,为的就是分散突厥的注意,一旦分兵撤回,那么幽州地界战场上,突厥的实力不就自然下降了?
到时候突厥和大梁幽王以及反贼女帝打个两败俱伤,而并州之兵收回往这边投入坐收渔翁之利?
自以为彻底看破真相的执失摩力不由对周少瑜生出几分佩服之情,不愧是击败过老可汗的人,够胆魄!若是周少瑜的拖延计策成功,那没得说,又是一次经典的并兵法战例,可若一旦暴露么……
呵,执失摩力冷笑一声,且让你再好生安歇一晚。
不得不说,执失摩力的能力并不差,其实许多事情都很接近真相。只是谁想得到李秀宁会突然加快速度了结雍州战事,不但带兵赶到前线,还根据他的特点故布疑阵引导他落入陷阱呢?
当然了,为了以防万一,执失摩力仍旧做好了将周少瑜兵力为两万的准备,以此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又拖延了好些天,此刻的周少瑜当真只有这么一点兵力么。
是日,已经入冬的北方日渐寒冷,今日却是难得的晴空万里颇为暖和。仿佛连老天都在帮突厥一方。
为了出其不意,执失摩力本来是准备让麾下将士忍着点,就别煮热汤什么的了,一看这天气,好得很呐。埋锅造饭?不存在的,这么一大清早就埋锅造饭,岂不是明白着告诉人家我准备进攻了么。
下梁营自然吃的是难以下咽不知名食物做出来的干粮,而突厥骑军则是啃的肉干。
整军完毕,所谓兵贵神速,留下五千守营,浩浩荡荡立刻向周少瑜所在营寨出发。
古时打仗,两军对垒可不会像影视剧中那般如此相近。前不久火凤与阿史那忽沁之间那纯属例外。别说是营寨了,就算是大战前的排兵布阵,也鲜有那么近距离的。
正常而言,对垒的营寨,远起来甚至相距几十里都未尝不可,以此来避免敌军突袭最是有效,距离太近,人家突然打过来,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那还怎么打。
尤其是两军人数越多的情况下,往往两军的营寨距离也就越远。数十万的人的战争,真以为那么好指挥么?一个疏漏就能造成大败。
古代战争与现代战争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通信!
举个例子,古代战场,潜藏于前方查探敌情的斥候发现敌军调动,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让人立刻回报,剩下的继续观察,待确定行军目的,再次进行回报。可这中间隔了好些里路,哪怕快马加鞭也需要一些时间,换言之,当主帅听到探子的情报,事情早已过去,只能根据目前所知,来推测敌军打算,从而进行针对性的举措。
而现代战争,抛开卫星等高科技手段不提,前方有什么异动,瞬间传回。没毛病!往往战争还没正式开打,但是通信战,就足够惊心动魄。
这只是其中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体现在区域战场。
碍于传令的问题,古代战争一旦开打,只会的难度系数会直线拔高。假设主帅得知左翼有被打垮的趋势,然后下令让一部人马前往支援……
不好意思,很可能就已经晚了!
数十万的大规模战役,但是排兵布阵都可能占据好些里的地方,一来一去,当你派出的人马赶到的时候,很可能左翼就已经完蛋了。
所以,对于主帅的预见性,战场的把控能力,是一种巨大的挑战。这也是古代带兵的人那么多,但闻名于后世的却只是极少一部分的原因,而顶尖的那一撮,更是少之又少。
因为不能即时通信,很多布置都在于战前,一旦开打,能过做出的变动是有限的,越是大战役越是如此。是以主帅的布置,往往都是以大股军势进行策略分配。没可能说,你是伍长什长,这次你要怎么怎么的。这不是开玩笑嘛,古代战场怎么可能做到把控到如此细节的地步。
那只会分分钟玩死自己,没开打呢,自己就得乱掉。就算把兵仙韩信战神李靖他们这些大能给丢过来也是白搭。
连布好阵向前移动之类的都得依靠鼓点来进行指挥,生怕阵型乱掉。而冲锋打仗什么的,麾下士族也只会跟着自己将军的将旗跑,这也是很多情节中会出现旗子倒了军队于是也跟着乱掉溃败的原因。
以周少瑜目前的带兵经验来看,所谓的韩信点兵多多益善也有另一种解释方法,兵多,也就意味着能够形成建制的军势越多,战场上固然没可能把控到细节,但一股军势作为基本单位却是绰绰有余,这也就意味着,除却人数的优势以外,更具备可调动性协调性针对性,因为就算一部分战场乱掉,也大可重新派出军力弥补。
如此一来,不怕哪一部被打散,更不怕哪里出现错漏,因为有足够的资本更正嘛。
其实将军将军的,就很好的解释了这一点,不是将军,这武官也就那么一回事,只有将军及以上才有独领一军带兵打仗的资格,而这一军,至少都得多少人?
思及此,也就不难理解李秀宁为何总喜欢实行分兵之举了。别的不说,至少灵活性肯定是起来了。
当然了,思路虽是如此,可操作起来又是另一码事,若是掌控不了,越分兵,越是找死。
执失摩力与周少瑜营寨之间的距离中规中矩,不远不近刚好十里。
突厥有骑军,十里路程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用就能赶到。反过来皆是步卒的周少瑜甚至可能要花费近一个时辰。这一点怎么看都是突厥一方占优,因为周少瑜很难做到突袭偷袭。
因为兵发的突然,周少瑜麾下的斥候快马加鞭急急回报,仍旧是在防御准备没有彻底完成之前,让执失摩力的前锋军赶到了营寨前方骚扰了一波。
吃了点小亏,这的确叫人有几分抑郁。
好在直接进攻是不可能的,先锋军就一万,现在突厥人宝贵着呢,可不敢随意送死,目的不过就是抓紧时间骚扰一波,然后以营前对垒的方式,监控周少瑜做出更多的防备手段。
仅此一点,就足以看出执失摩力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可惜,选错了对手。
就算执失摩力不这样做,周少瑜也只会选择死守不出,压根不会做出任何多余的布置,因此此战的胜几,从一开始就不在他这里,别说突厥一方有五万军队了,就算除掉那三万下梁营,剩下两万突厥骑军也不是没可能正面硬钢的,不是打不打的赢的问题,而是死伤肯定惨重不划算。
而以执失摩力的谨慎,能下一个套就很不容易了,想让人家重那种以少胜多还是大胜的套,难度系数未免忒高。而且就现在这个‘虚张声势’的计谋,还没有彻底结束呢。
与此同时,冀州边界,突厥大营。
“……梁国幽王死守城池抵抗顽强并无进展,此外,幽州领内有十余股几百至数千人的势力四处袭扰作乱,根据拷问俘虏得知,这些势力应当皆是梁国幽王麾下。”
“嗯?”听完幽州的最新战报,阿史那忽沁颇有些意外,在他看来,那劳什子幽王并无甚大才,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他短短时间就几乎占据幽州全境,只是目前的举动,颇叫人吃惊。
先是在城池边上紧挨着修建一处坚固营寨攻守相助,而且从留下的材料来看,原本计划是打算修建两座营寨,成三角品字型进行防卫,可以预见,若是真给修成了,强攻的难度势必更大。尤其是城池与营寨之间,还有纤绳连接,用来运人或许慢了点,可相互之间运送点物资什么到是方便。
紧接着,还大胆的洒出一部分兵力出去,分成数股毫无规律的四处袭扰,打完了就跑,碰见了也跑,反正就是不跟你正面打,确定安全了,又会跑出来兴风作浪。
在下梁营兵力损失较为严重的情况下,这种搞法还真有点叫人头疼。
也得亏眼下入了冬,没事也不会有谁瞎跑,大不了守住那些个城池就是,不然影响更大。
“莫不是有高人相助?”阿史那忽沁不由狐疑。
这还真就猜对了,没道理周少瑜之单给火凤出主意而不去联系幽王么,怎么也是对抗突厥的主力军不是。他周少瑜才多少兵马,就算打得赢,也不能随意浪费么。自然是幽王表现给力一些最好咯,事后再通过善怀阁一宣传,还不是照样收割美名。
周少瑜到是想将大梁朝廷拖下水,只是操作难度过大,高玉瑶摆明了要隔岸观火坐看好戏,怎么可能轻易下场。
“暂且无需搭理,继续强攻便是,拿下了城池,还怕那些苍蝇?”阿史那忽沁不耐烦的挥挥手。“眼下天气渐寒,过些时日便不再适合作战,传令下去,所有将士随时做好发起决战的准备,本汗要搂着火凤那个美人过冬!”
阿史那忽沁绝对有底气说这个话,哪怕第一仗死伤了大量下梁营士卒,之后更是大胆的分兵绕后,在火凤周遭数十里范围肆意掠夺宰杀。
而火凤能怎么办?分兵去剿?她才不会这么冒险。可什么都不做,对于军心是很影响的,更莫说火凤也担心他们绕后将身后的城池攻破,那么火凤的位置就很尴尬了。
所以即便阿史那忽沁不来攻,火凤都选择了慢慢往后挪,至少要确保不被断了后路。
至于正前方只有两万突厥骑军的阿史那忽沁,火凤同样不敢打。
莫看大胜一场,但死的大多都是下梁营,胜利是建立在大火和下梁营溃败引起的连锁反应,这才使得整个突厥军溃逃。
自己麾下多少是精锐,多少是打酱油,火凤能不知道?当真和突厥的骑军硬碰硬,哪怕人数是人家几倍,火凤也不敢打,闹不好一个冲锋就直接溃败了,不是谁都有勇气直面万马奔腾的。
一旦出现一次大溃败,以后再想打,那就难咯。
而阿史那忽沁,现如今显然看穿了这一点。
第九百三十五章 救援
单论军队的战力,实际上火凤的军队还不如幽王的。
不得不说幽王很是得了一些百姓的民心,原本纨绔的幽王机缘巧合之下也喜欢上了做‘好人’‘明君’受人拥戴的感觉。
愿意屈服于突厥的百姓早就屈服了,而不会一直跟着幽王苦熬到现在。
仅此一点,幽王麾下可谓全民皆兵,宁死不屈。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还怕个啥。
此外,在经历了突厥第一波的高强度攻城,足以使得这些人飞速成长,成为合格的士卒,之后突厥改强攻为围困,也给了幽王进一步练兵的时间。
让一个个合格的士卒化成了一支合格的军队。
可以说,在许多方面,目前幽王麾下的军队,除却作战种类、方式和经验尚浅之外,其他方面倒也勉强能算得上是精锐水准。
反观火凤,莫看她登基也有段时间了,也东征西讨的打了一些仗。
但实际上,麾下军队并没有打过什么硬仗,抛开支援并州和入冀州防卫,火凤的军队基本都是在和萧进行对峙,摩擦与小规模的战争不是没有,但决战级别的战役却从来没有过。
萧人少胜在精锐,火凤则胜在兵多,两相对比,有那么点不相上下的意思,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只是如此一来,火凤的军队得不到有效的锻炼,单凭寻常的训练,可训不出一支合格的军队来,就目前那支所依仗的精锐,与其称之为精锐,倒不如说是……狂信者?
总归不畏生死便是,只是人数肯定不会太多。
就这么一支军队,别说两万骑军了,就算只是一万,一个冲锋过来……
好吧,火凤还真不敢赌。
不然先前那场大胜好容易树立起来的军心岂不是瞬间溃散?
大营内,卸下冷漠强势伪装的叶小猪童鞋露出几分倦容。
比不得别人,出身一般的她,在许多方面天生就无法相比,莫看因为她的存在,似乎让自己的小国内一切稳定,更是不断带兵御驾亲征,可谁又晓得背后的压力,等于说,成长到现在,火凤可谓是满负荷运转,不断的学习提升自己,不断的绞尽脑汁维持稳定,生怕出了过错。
若不是自己独特的辨别感知能力,怕是日子会更难过,因为那样一来,连分别身边那些人可信都难。
甭管当初的初衷是如何,眼下家大业大的,肩上的责任自然更重,败一场没什么,战争嘛,哪来的百战百胜,就算演义当中的诸葛亮都快成妖孽了,还不是含恨而终。
但是火凤不敢败,看似坐拥洛阳这等中原腹地的地盘,可也正因为如此,更容易四面皆敌,就自己麾下那半吊子军队,一旦被突厥彻底打败一次,基本就玩完,现在若是有屏障还敢和突厥骑军对峙一下,真败了,信不信往后瞅见就哆嗦,稍一动作就得逃跑?
那样子的话,冀州还怎么守,待丢了冀州,就豫州那半块地方,等着死吧。
然而一个劲的退后,也让阿史那忽沁愈发看清了火凤这头纸老虎,原来压根就不敢和我打啊。不过反过来想的话,在麾下将士如此不堪的情况下还能带领军队大败他一场,这不就更显示出火凤的能力么?
阿史那忽沁更兴奋了。
其实火凤的退,不单单是打不打的问题,此举其实也更符合形式。火凤从来就没想过自己要成为对抗突厥的主力,且不说没那么大实力,便是有,也没兴趣,真当打仗不死人的哦。
打一开始,火凤摆出压境逼迫的态势,目的就是为了吸引过来一部分突厥军队,以达到减少幽王那边压力的效果,使其不那么快就被碾压消灭,从而反过来替自己分担压力,谁让冀州现在是她的呢。
一退再退,先前收复的冀州北地又给吐了回去,若说影响,便是那些本来被迫离开故土听闻收复又大胆跑回去的百姓了吧,结果如何,自不用提。
眼看再往后退个几十里就能返回最先防卫的那处城池,火凤也轻松不少,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阿史那忽沁不但集结了在外劫掠的所有军,还忽然发起了夜袭。
除了部分先行已经回城的军队,火凤麾下统共还剩八万大军,这么个数字可不是驻扎在一块儿,采取的仍旧是联营之法,乱中又带那么点规律,总之就是要限制突厥骑兵的优势。
在火凤想来,自己仗着人多和营帐死守,突厥在损伤大梁下梁营的情况下,理应不会强行攻打才对,奈何她还是小觑了阿史那忽沁想要得到她的决心,以及对下梁营士卒性命的无视。
这段时间剩下的下梁营简直不要太‘舒爽’,四处劫掠的任务就没有比他们更合适的了,一些个小老百姓还能翻了天不成,抢财的抢财,抢女人的抢女人,简直好不快活。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方式也是最快恢复士气的一种,要不然这种事情在古代再寻常不过呢。
士气有所恢复,然后突厥人再那么一压迫,东拼西凑又凑足两万的下梁营在入夜之后作为先锋对火凤的营寨发起了强攻。
火凤的联营方式的确能一定程度上克制骑兵的优势,但百密必有一疏,一直紧绷着发条的火凤却有了一丝疏忽,那就是营寨的距离未免稍微拉的长了一些。
两万攻打八万的守方,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没可能赢的。但若是只去攻打最外围的个别营寨呢?
辅以突厥的齐射压制,外围的营寨开始相继告急,可以看到远处整装待发的突厥骑军,火凤又委实不敢轻举妄动,至少暂且无事的外围营寨是没可能调兵支援的。
而如果从中间调派,使得兵力中间空虚,那还怎么依靠营寨所营造出来的地利发挥优势?说到底,营寨与营寨之间的距离仍旧是可以跑马的,只不过是凭借两边的营寨进行射箭抛投等方式进行有效打击从而达到克制骑军的效果。
若是人数不够,攻击频率势必降低,威力自然跟着减少,岂不是自废武功?
可总不能不管,思来想去,火凤只能一咬牙,将另一边的营寨废弃,军队调出来去另一边支援。
哪曾想,没一会人突厥就退兵了,过了一会,居然又从被废弃营寨那边重新开始进攻。随后告急的消息再次传来……
继续调?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火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一晚的,最终迫不得已之下,只能选择龟缩,抛却外围所有营寨,集中核心,如此到是能轻松抵御下梁营的进攻和突厥的齐射了,但随后突厥虽然不再进攻,却点燃了外边所有的营寨,大火燃烧了一整晚,这种情况没谁敢安心歇息。
待到第二日,突厥骑军远远的来回疾驰,不断的箭矢袭扰,每一次的人数虽不多,却也叫人绷紧警惕。
阿史那忽沁依然抛却了两军相隔数十里扎寨的方式,挨在旁边死死的纠缠,将火凤的军队彻底钉在这里,摆明了不拿下不罢休。即便火凤想要后撤都不可能。
一日两日还好,待到三日四日五日……十日,诚然突厥的下梁营打的只剩五千余,可火凤这边又能好过?不提死伤,精神头都没磨的差不多了,谁架得住日日夜夜时刻被骚扰保持警惕啊,军心都已经乱了。
火凤不是没想过求援,可是又能向哪求?
自己的后方?那几万步卒守守城还可以,拉出来救援,百分百要被围点打援。一旦落败,连后方的城池都要丢掉。那么火凤的军队,就彻底成了孤军,被灭是迟早的事了。
找幽王?人家自己还被围着呢。
周少瑜?好么,人家统共才带了万余军队,还被执失摩力五万人堵着,加之距离,即便有心,也没有阻挠,起码都是五日后的事情了,而且万余军队,再精锐又如何,杯水车薪而已。
怎么办?
还未等火凤想出个法子,突厥的袭扰再次出现。
其实这也没什么,做好安排,让一部分人做好警戒便是,然而之后每一次袭扰,突厥都会摆出一副大举进攻的模样,远远的坐在战马上看着,这如何叫人心安,万一一个松懈当真攻过来了怎么办?
按理说这般搞法,突厥人也会累,毕竟是人就需要休息。
可莫要忘了,突厥人即便是在马背上,也是可以休息的。天知道人家是随时准备着猛攻还是在安心睡觉。反正火凤赌不起。
可现在赌不起也要赌了,再继续全军戒备,自己都要垮掉,甚至都应出现了逃兵事件。
咬咬牙,火凤最终下令一半士卒回营继续休息。
而将士们也多少也习惯了没日没夜的袭扰,待确定这一次仍旧是常规行的骚扰之后,本就困倦的那一半士卒,还真就睡了过去。
火凤也有些庆幸,还好仍旧只是袭扰啊,若是……
伴随着一阵号角,远处的几万突厥骑军却是突然来了个大冲锋,居然,真的全部攻过来了!
措手不及,当真是措手不及。被紧急唤醒的将士可谓手忙脚乱,慌乱的情绪蔓延整座大营。
不多时,一处营寨的营门被破,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这时候,慌乱的情绪开始向恐慌转变,大有失控的可能。
“陛下,突围后撤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不少身边的将领以及随军的官员纷纷开始相劝。
若不是知道这些人的确是出于忠心,火凤恨不能直接宰人。突围撤退?说的简单。离后方的城池还有好几十里路,两条腿怎么和人家四条腿比,难不成自己带着几百人骑马逃走,将其余所有人都丢下?那她这个女帝肯定也做到头了。
“无需再提,整装备甲,朕要亲自上前督战,畏战者,斩!”火凤柳眉一竖,怒喝道。
火凤的出现,对于士气的提升的确是有效的,加之火凤身边精锐的上阵,到也让局面缓了一缓,然而阿史那忽沁既然发起了总攻,又怎么可能轻易退却,更莫说已经击破了一个营寨,火凤的兵力已经进一步减少。
“杀……!”
叫人意外的,居然从远处传来厮杀声,阿史那忽沁扭过头,只见远处烟尘滚滚,模糊之间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军队,不过光看架势和隐约可见的旗帜,人数应该不少。
待看清那面最大的朱雀大旗和周字大旗之后,阿史那忽沁顿时瞳孔一缩!
周少瑜的军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执失摩力已经被打败,甚至是全军覆没,不然的话,为何半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反而让周少瑜悄无声息的杀到了这里?
要做到这一点,只能说明周少瑜的军队远不止明面上那一点,不然如何做到这般干脆利索的干掉执失摩力?
换言之,那烟尘滚滚的背后,至少都有三四万大军!
不甘心的看了看前方的火凤大营,阿史那忽沁气急败坏的咬咬牙,艰难的下令道:“收兵,撤退!”
不然能咋办?夹在中间包饺子么?
这时候下梁营只不过剩下两千余人了,突厥人压根不在乎,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就将这些人给抛弃,凭借战马的机动性,突厥骑军很快便飞速撤离。
突来的变故,让火凤有点惊喜过头,本以为至少都是一场苦战,闹不好最终的结果甚至要悲催,哪想周少瑜兵从天降!
刚准备下令将剩余溃逃的下梁营彻底剿灭,然而周少瑜派来的信使即时赶到,传递的内容再简单不过。
加紧撤退!
废话,真以为周少瑜带了大军来了,别说额外的军队了,就算是李秀宁后面带来的军队,都没有跟着,周少瑜麾下就那么一万,之所以烟尘滚滚不是因为人数众多,压根就是拖着树枝故意造成的。
也得亏近几日太阳高照,让地面气候相对干燥,不然的话岂不是一目了然?哪里还能虚张声势的起来。
不过这法子也骗不了多久,待弄清楚情况,阿史那忽沁势必会杀回来,此刻不抓紧时间撤退,等死嘛?
第九百三十六章 诈唬
云京。
阿史那忽沁攻占幽州之后,便将幽州最大的城池改名云京立为都城,由于大多青壮都被强行征用成下梁营士卒,到是没有余力执行皇宫修建计划。
目前的皇宫,便是将城内那一小片大户人家留下的宅子围墙推倒而已,其中便包括了曾经的幽王府。
可汗出征在外,又不断有小股军势袭扰,留守将士不多的云京四门紧闭。按理说如此就已经足够了,只不过眼下,城头上人头涌动,一个个如临大敌。
城外,一支人数高达近七万的大军驻扎,突如其来的敌军,直接让云京方面很懵,而且敌军非常的警惕,云京压根没办法送出任何的军情。
大营中,李秀宁表情淡淡的翻看着兵书,杨妙真和秦良玉嘻嘻哈哈的在相互推手,此外还有仇明远以及周再兴一脸严肃的下棋,而剩下一位,则是隶属于幽王账下的将领宁慎钦。这位年过四十的汉子显然有点坐不住。
当日执失摩力对周少瑜营寨发起总攻,一打就是连续四天,周少瑜还真就坚守不出,借着地利一直都是被动防守,如此一来,也让执失摩力更加确定周少瑜只是虚张声势。
待到第五日,周少瑜外营被突破,全军退守后营。好吧,都是套路,所谓后营,地势更高,更利于防守,也是进一步给执失摩力一点动力。
结果便是妄图再加把劲一举拿下周少瑜替老可汗报仇血汉,并以此成就草原巨大声望的执失摩力,直接便失去了往日的那般谨慎。
仇明远的数千后援军队加之原本运送粮草的五千共计万余早就抵达埋伏,与此同时,原本仍旧在草原上肆掠的杨妙真也转道带着两万骑军及时赶来。
不但如此,幽王派遣在外袭扰的三万军队也集结赶到。
共计八万大军合围突袭,而攻破外营位处半山腰的执失摩力又拿什么去抵挡?
原本幽王的这支军队也不过是试探性的联系一番,不曾想宁慎钦还当真有那魄力带兵赶来,不然的话,此战固然会赢,却也不会赢的这么干净利索。
按理如此规模的军队调动,怎么都会被探查到才是,不过谁让他们不断袭扰导致突厥占领的所有城池全部闭门死守了呢。也是没法子的选择,毕竟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围剿,连派出的探子都少的可怜,且未必尽心。因为自打袭扰以来,突厥一方的探子死亡率委实有点高。
总之,根据事后宁慎钦的说法,周少瑜仁义之命实在是太过闪亮,也是他愿意听从调遣前来相助的原因。
要知道突厥攻打幽州冀州,这都和周少瑜没有任何关系,可人家就是来了,这就已经说明了不少问题。相比起隔岸观火甚至还私底下算计的大梁朝廷而言,周少瑜简直好太多了。
瞅瞅,这便是走仁道的好处了。
当然了,帮忙归帮忙,但并非是投奔什么的,人家可是幽王的死忠来的,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什长被提拔为一军主将,更是委以重任直接放权,早就让宁慎钦肝脑涂地了。
按照宁慎钦的意思,最好是能够去解幽王之围,怎料李秀宁却直接提出了兵围云京的计策,理由倒也充足,云京被围,突厥还能不退兵?一旦退兵,危机自然解除,哪里需要特地去救援。
只是,紧赶慢赶的抵达云京城外,李秀宁却按兵不动了!连试探性攻城的意思都没有。
这就让宁慎钦看不懂了,若是周少瑜在领兵,没得说,宁慎钦是愿意信服的,可李秀宁,宁慎钦并不了解,是以单单女子的身份,就有点让他坐不住。
“慌什么?此举不过是‘围魏救赵’之策,攻与不攻又能有何区别,待探得突厥回兵,我等自然散去。”还是杨妙真看不过眼,摆摆手说了一句。
似乎,也没毛病?
不好意思,其实,仍旧是个坑。
真要打,云京不是拿不下,可又那个必要么?到时候突厥回师,要么死守要么放弃,总归都不是什么好选择,既然如此,何必费那个损耗去攻城。
莫要忘了,这里是幽州,并非是周少瑜的地盘,幽王还摆在那里呢。
那般尽心的打败突厥,对周少瑜一方而言,除了刷一波声望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好处,还白白损失自己的兵力,何必。
哪怕是周少瑜,都从未想过要成为对抗突厥的主力军,得不偿失。真尽力去打,到时候自己实力削弱的厉害,幽王的兵力甚至完好无损,那还搞个毛线。
一旦驱赶走突厥,幽王在休养生息的同时,一个矛头必然仍旧是对准冀州,而冀州是谁的地盘?女帝火凤的。
虽说人家仍旧是独立的,可周少瑜基本已经将其视作自己的地盘,只不过种种因素,就算能够立刻收归于自己,也会拖下去作为缓冲。不然周少瑜的地盘就显得太大了,到时候所有矛头都会对准他。
当然了,现在的火凤,肯定是不愿意就这么拱手相让,该刷的交情还是得刷,这也是周少瑜并没有来到云京,而是南行赶往火凤所在的原因。
可以预见,兵围云京,阿史那忽沁势必会回军大部分兵力,届时幽王之围解除,自然就轮到幽王继续搞事情了,让幽王成为主力与突厥对耗才是正理,届时两方势弱,周少瑜想怎么插手都行。
至于拦住不放出任何消息,总要试着捞点好处不是。
另一边,阿史那忽沁急急后撤,由于不确定别处是否还有埋伏,不敢保持太近。哪想最终探子汇报的情况确实火凤大军正飞快撤退,甚至营寨内好些物资都抛弃不要了。
至于突然到来的周少瑜的朱雀军,摆在明白上的只有一万。
有诈?诱敌?多疑的阿史那忽沁又迟疑了。
“再探!都仔细点,探清楚是否有埋伏。”阿史那忽沁决定再忍忍。
左等右等,好一会也没见一个探子前来回报,好容易等来一个,还是重伤在身,显然遭遇了敌方的斥候,不,应当说,周少瑜在针对性的击杀这些突厥探子。
“没有埋伏!?”阿史那忽沁眼珠子一鼓,直接暴走,居然毫不犹豫就宰掉那探子泄愤,理由?你们这些无能之辈,早些探明,本汗至于被糊弄的这么惨?
一路紧追,遥见远方逐渐关闭的城门,阿史那忽沁肺都要气炸,原本眼看美人儿就要到手了,结果呢?
“周少瑜,本汗不杀你誓不为人!”阿史那忽沁咬牙切齿。
周少瑜当然听不见,听见了也只会浑不在意,杀我?放狠话谁不会,先问问咱家妹子们答应不答应,真以为我软饭王……咳咳咳,总之,咱也不是吃素的不是。
火凤的损失不小,抛开丢弃的物资不谈,这些日子的死伤以及逃兵超过了两万,而且对于士气影响也是蛮大的,甚至还有那种傻缺。
认为当初打阿史那隼的时候那么轻松,现在就不行了,都是火凤指挥不当的原因云云。
雾草,也不看看你自己有啥本事!哪来的迷之自信。
不过这些周少瑜当然不会去过问,若真叫他接收了火凤的地盘和军队,首先要做的肯定就是裁军,数量再多,打不了硬仗能用来干嘛。
也是火凤现在委实没有多少拿得出的军队,只能凭借数量布置一番唬唬人,不然的话,如果兵力减半能够换来一支精锐,你看她换不换。
“此番多谢周……周郎相助,不然奴便危矣。”顿了顿,叶小猪童鞋还是决定称呼周郎,反正此刻周身无人,都有些距离,却是不怕被人听见。
“好说好说,那么,准备如何表达谢意呢?”周少瑜心情不错,能成功唬住阿史那忽沁,爽歪歪嘛。坏笑着出声,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断的上下打量,反正这妮子还蒙着眼睛,怕啥。
这么一瞅,感觉似乎瘦了些许?还好,不该瘦的地方到是没发现少肉。
此刻周少瑜有没有特地去演,以火凤的感知,哪里听不出这就是句玩笑话。但也正因为如此,也说明周少瑜并非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才会冒险搭救,也并不指望好处,这也不就是说,纯粹就是为了她?
想到这,不由面色一红。
赶紧低下头以作遮掩,道:“日后自有答谢。”
“日后?嗯嗯,这会不会太直接了?”周少瑜故作扭捏。
好吧,火凤当然没听懂这个梗,有点儿迷糊:“直接?不不,答谢是理所应当的。”
“可这样答谢是不是牺牲大了点?”周少瑜觉得有点好玩。
“牺牲大?”火凤越听越糊涂了。
“不对,也不叫牺牲,毕竟在咱两也是大婚过的,有些事情即便做了也是应有之意。”周少瑜一本正经。
火凤更懵了,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变化有这么大么?都没办法正常交流了?
皱着眉头仔细回想一琢磨,唰的一下,脸上烧火,可就算明白了又咋样,总不能摊开说吧,那多难为情,再女帝,难道就不是女子啦?还不兴脸皮薄?
轻咳一声,当做没听懂,果断下令设宴款待,绝对不提这茬。
这绝对是周少瑜参加过的最无聊的宴会,火凤麾下那些个文臣武将他又不熟,可偏生还得客气的推杯换盏一番,这也罢了,连个舞蹈节目都没有,太简陋了吧,还不如回去休息睡觉呢,毕竟赶了这么久的路,不累是没可能的。
刚准备装醉,结果被告知,酒喝完了,没了!
不是说笑,是真没了,火凤这儿就这么点酒,一细问才知道,如今粮食珍贵,虽说暂且还算充裕,但火凤已然下令,禁止民间与百官私自酿酒,以此减少粮食消耗。
而火凤作为女子,本就不好这么一口,命人酿上一丢丢偶尔拿出来设宴赏赐也就足够了。
好么,一听见这个,没醉都快醉了,这样都行?
设宴款待,结果喝着喝着酒没了,作为主人家,难道你不觉得尴尬嘛?
当然了,却也不能否认火凤的务实,只是此项规定,不用猜都知道,私下里肯定有的是人违反,禁酒?除非当真粮食已经紧缺到一个境界,比如三国时期的曹操,他就禁酒过,不然的话,此令基本就是个笑话。
想想后世的米国吧,人家曾经就有过禁酒的历史,过程和结局叫人笑死。比如凡是制造、售卖乃至于运输酒精含量超过0.5%以上的饮料皆属违法,于是便出现了法定0.5%的限制之下的淡啤酒,看似没毛病,但是人家还附送一份说明书。
说明书告诉你,绝对不能怎么做怎么做,不然的话就会变0.5%以上的含酒精啤酒……
牛p!还有这等操作。
周少瑜也是哭笑不得,你不能否认火凤各方面的能力,不然的话也做不到白手起家并且坚挺了这么久。但却又不得不说,在有些方面,火凤的有些想法委实天真了一些。
比如她推行的均分制。若不是周少瑜当初提了不少建议,怕是早就乱套了吧。
俗话说堵不如疏,想要解决粮食的出发点自然是好的,但全面禁止就有点异想天开,这压根不可能么。还不如抬高酿酒售酒的门槛,提高酒的税收,迫使酒的售价抬高,虽然仍旧会有人私下酿酒贩酒,可怎么也比直接禁要强。而且还能增添一笔收入。
这又不是不能说的秘密,周少瑜自然提出来建议。
火凤面色复杂,心中直叹周少瑜并非自己属下,若是有这般人才相助,想必自己会轻松不少吧。想到这,火凤不免惋惜,如果当初周少瑜假扮的人物并非虚假那该多好,闹不好现在孩子都有了?
待宴会结束没了外人,火凤迟疑片刻,不由问道:“周郎以为,奴是否适合做这女帝?”
周少瑜愣愣神,这话……什么意思?试探?难道不想做了要交付于我?
“目前来看,自然是合格的,完全有资格稳坐帝位。”周少瑜先拍了个马屁。“但是,非是我妄言,帝者,不一定需要自身有多大本事,主要是要会如何去任用有才之人,只是……”
这意思,就是在说火凤麾下,没几个算得上是有才的。
第九百三十七章 风格
这便是属于农民起义的悲哀了,除了一些经过演义或者小说以及传闻‘洗礼’过的农民起义军,大抵其将领以及麾下主要成员,真实能力都不会太出众。
史上最接近草莽并成功登基的刘邦,真以为啥关系没有呀?
别的不说,早年间刘邦欲投魏公子信陵君,结果半道听闻这家伙死了!于是转投信陵君座上常客张耳。
项羽分封十八路诸侯时,张耳被封为常山王定都襄国,最终张耳助刘灭项。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张耳的名声可谓极好,世所称贤,而刘邦这个会做人的存在,与张耳可谓称兄道弟,这也变相了抬高了刘邦的地位。
不然真是个泗水亭亭长兼小混混,拿什么叫人信服,别说别人了,就他那几个发小也不会跟他嘛,那时候最有能力的,显然是萧何不是。
若是刘邦一点交际圈都没有,单凭上下嘴皮一磕就像忽悠人,未免太异想天开。老吕家更不会嫁女又送钱的大力资助。
值得一提的是,张耳也讨了个妹子,获得大量钱财的资助,好吧,果然关系够好?
总之,在秦国早已乱套的情况下,就刘邦混出来那些小名声,到也足够招揽一些小才乃至大才了,最主要的,还是他发小足够给力。
至于开创明朝的朱重八,特殊时期,比较例外,反的是异族统治么,舆论上没压力。
基本上正常的农民起义,一开始身边的帮手要么是亲戚要么是好友,能力高低也没个准,总之很难太厉害。而火凤更可怜,除了一个女婢,全都是后来才发展出来的。
这也没啥,重点就在于大梁虽乱,可到底还好好的立在那,反贼之名是跑不掉了,仅此一点就基本不会有哪位大才去投,毕竟这年头识文断字的,都是儒家子弟,最重正统大义之类。
当然了,眼见大梁马上就要亡了,那又是另一码事。然而显然一时半会还不会。
开玩笑,周少瑜辛辛苦苦,好容易发展到现在,发陆陆续续有极少部分人愿意相投,更何况火凤。
好吧,这也是周少瑜自己‘作死’,如果他不去更改什么儒家释义推行那些很难被时下人所接受的政策,相信投奔的人肯定不会太少。
“此事不提也罢。”火凤当然知道自己麾下人才稀缺,可又有啥办法。“周郎如何赶到的此处的?”
此话一问,周少瑜的脸色就有点怪。
时间回转。
几路兵马齐出,被围困在半山腰的执失摩力军队进退两难慌了神,如此状态想不被灭都难。获得胜利,自然会聚在一块商议一番下一步如何行动。
其实一开始周少瑜是没准备单独跑去找火凤的,后者虽然一直在退,但火凤的目标却很明显,拖住突厥一部分兵马便可,绝不会再主动出击去找事。理论上来说,应当不会出什么意外才对。
而这时候,秦良玉却将玄阳那个道士给拉出来算了一卦,结果是,火凤大凶!
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本来周少瑜是不信的,可是连李秀宁都表情淡淡的来一句这家伙有时候还挺准,这就让周少瑜有点坐不住了,大凶?若是火凤死了,中原地区岂不是要乱套?
他可没有现在就要将地盘扩张到那里去的打算,不然真正就算是占据半壁江山了,枪打出头鸟,周少瑜还没那实力守得住。
可若是不出手,天知道以后会是个什么局面,闹不好拿下中原的代价更大也不一定,这就很纠结了有木有。
而更让周少瑜不淡定的是,秦良玉居然和这劳什子玄阳山人关系似乎好的有点过头了?总感觉亲亲蜜蜜的丝毫不在意一些接触。
雾草,我辛辛苦苦带到大梁的小白菜,这就要被别人拱了?
到不是说占有欲当真就强到那地步,怎么也是自家义妹嘛,真要找还能拦着不成,可也要看对象是谁。秦良玉尚在成长不假,可以后那可是大能一般的存在,找这么个小道士算怎么一回事。
果断大手一挥,先打发回泰原再说,不能让他们继续朝夕相处。
怎料玄阳还一副获救的样子,兴高采烈收拾包裹就准备第二日清早便走,雾草,合着你还嫌弃我家妹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啊简直!
周少瑜越想越气不过,决定去找他好好谈谈心,不要多想,绝对只是谈谈心。
然后……
雾草,居然在沐浴?雾草!胸前扣了两个碗是什么鬼?雾草?没把!?
“咳,在击败执失摩力之后,总觉心有余悸,放心不下,便自己带了少许兵马过来看看,还好,不然结果难明。”周少瑜喝上一口茶,装模作样一本正经,嗯,压压惊压压惊。
火凤才不会信这种玄之又玄的说法,她以教派起家,自然晓得里头好些门道不过就是骗人的。可既然周少瑜不愿意说,她也不会强求,总归这个人情是记下了。
阿史那忽沁退兵退的很果断,没了下梁营这个炮灰军队,阿史那忽沁没可能去拿突厥人去攻城死磕。既然如此,继续在这干耗着也只是浪费时间,更莫说气候愈发寒冷。
至于云京城外……
杨妙真玩的有点嗨!
仗着周少瑜给的高科技全身盔甲,背着长枪,拿着长弓,就敢冲到人家射程范围内对射着玩,当然了,也不至于傻呆呆的站在那不动,左躲右闪,居然愣是没有中过一箭!也是足够狗屎运。
反倒是城墙上,时不时就是一声惨叫传来,就杨妙真的射术水平,靠近了,只要敢冒头,真真是一射一个准,好嘛,时间一长,一片城墙愣是被杨妙真一个人给压制住了!
远远的一瞅那‘银铠’过来,墙头上的突厥人就有底了,反正你上不来,咱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我就靠着墙垛连看都懒得看,行不行?
“真以为妙真是在瞎胡闹?”看着大呼小叫嘻嘻哈哈给杨妙真加油打气的秦良玉,李秀宁眼角一抬,淡淡道。
本来还没多想的秦良玉闻之一愣,顿时了然。
瞎胡闹?看起来是有这么点意思,但此举显然也是有深意的。
每个人带兵打仗,但凡出彩者,都有自己的风格特点,相比起李秀宁的算计,杨妙真的风格特点是啥?
诚然,杨妙真同样是打仗的一把好手,同样会使用计谋策略,但归根结底,相比起李秀宁的运筹帷幄,杨妙真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勇猛冲锋。
凭借顶尖的骑术与骑射,以及宗师级别的武艺,尤其是得了新铠之后,冲锋起来那叫一个勇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但凡杨妙真麾下的骑兵,稍稍待久一些,个个都猛的一匹悍不畏死。
开玩笑,主将一个妹子都冲锋在前勇猛无双,他们这些大老爷们怎能落后?一个字,杀!
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作为主将,不但敢身先士卒带头冲锋一往无前,还战绩彪悍宰人干净利索,这对于一军士气的影响是绝对的。
勇猛的士气一旦传开,对于军队士气的加成可不是一星半点。
同样的,要做到这一点,对于将领的要求也非常之高,其中历史上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西楚霸王项羽,谁都晓得项羽猛的一匹,冲杀起来不要命,以少胜多的战例简直不要太多。
可若是你将主将换成刘邦试试?
冲啊……刘邦一声大喝,拔出宝剑,战马嘶鸣,然后……没动!
废话,刘邦敢动?就他那三脚猫冲前线,和找死有啥区别?就他这为了快速逃命丢妻弃子的作风,也没这胆啊。
别说提升士气了,溃败还来不及吧。果然还是老老实实交给别人,他自己待在后方等结果就好。
如今三军面前,杨妙真一人压的一片城墙不敢冒头,突厥人会怎么看?己方将士会怎么看?
到时候冲锋起来是不是更猛?而地方是不是还没开就闹不好要发怵?
如果一个人当真成就无敌之名,其军一出,光听名字就要畏惧三分,这对于统军打仗的好处可是相当大的。
沉思着,秦良玉又多了几分明悟,但同时也多了几分迷茫。
跟随李秀宁这么久,学到的东西可不止一星半点,也早就知晓了李秀宁的统军打仗的风格。而现在,李秀宁又让她理解了杨妙真的独特风格,那么,她自己呢?
思考间,忽闻营中一片沸腾,抬头一看,原来是杨妙真打马而回,威风凛凛的举着长弓有节奏的呜呜吼着,不多时便引得全军附和,万人齐鸣,真真叫人热血沸腾。
反观云京城墙上的突厥士卒,哪怕什么都不足,却凭空增添了几分萧索凄凉,俨然成了背景板。
战马当然是没那么周密的铠甲的,不过杨妙真也不会傻到将战马带进射程范围不是。
“杨将军,真乃神人也。”幽王一方的将领宁慎钦无不佩服的赞道。
好吧,再神,此刻也不是真和突厥人大会战的时候。
得知阿史那忽沁居然那般果断撤回之后,李秀宁也不敢耽搁,立刻摆出一副全军准备强攻的状态进行威逼。突厥人自然不可能开城投降,却也心虚不已,主要还是先前给杨妙真打击的,且城内防御尚且空虚,城内百姓也未必靠谱,闹不好就是内忧外患。
几番尝试交流之后,居然真诈出些许物资出来,还等啥,撤啊!
原本阿史那忽沁还准备回军加紧时间灭掉幽王,哪想半路听闻云京被围,哪里顾得了这许多,全部回师!云京一旦丢失,那就是被卡住脖子了,那怎么行。
以后是什么情况不敢说,至少,到目前为止,阿史那忽沁可谓什么都没捞着,气得够呛。
幽王在外的军队再一次打散四处藏匿,准备视情况回归,不过却有几千人,居然偷偷选择了跟随李秀宁的军队走,这算是被杨妙真当日的风姿给‘迷’住了?
李秀宁撤的很干净,直接退出幽州,最终径直返回并州。
突厥的实力有所削弱,如今但是幽王就足够对峙好一阵子了,何况还有火凤在。
不过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周少瑜还不能退,甚至不能一直在火凤这待着,说到底人家到底挂着反贼身份,短暂合作没什么,一直待一块,影响总是有的。
待过了寒冬,势必会出城保持一定的距离安营,表明咱仍旧在前线对抗突厥即可。
当所有战争乃至小摩擦都停止的时候,整个北地已经银装素裹,没谁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搞事情。
而这时候,大梁京师,高玉瑶带着小皇帝主持祭天,并设宴款待文武百官。
虽说大梁邸报发型的时间还很短,但好处却是立竿见影,再加之善怀阁诗集的推波助澜,高玉瑶的知名度可谓大涨特涨,甚至对于好些人来说,只知太后,不知小皇帝。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随着一位大半生郁郁不得志的老官员站出来,夸赞半天并叩请高玉瑶登基为女帝的时候,性质就彻底变了模样。
世间永不缺投机取巧之辈,或许在这位老官员看来,结局至多也就是被罢免,待高玉瑶权势愈发集中之时,必然会重新启用。毕竟他是第一个如此表示忠心的。
也正因为这一点,为避免忠于她的官吏寒心,无论如何也应当不会有其他结果才对。
然而,你这也跳出来太早了吧?真当高玉瑶已经扫除一切障碍了?这才掌权几年,哪那么容易。早早的跳出来,除了引起‘保皇派’的反感还能有什么作用?
高筑墙,缓称王,其中道理何其浅显?
高玉瑶连一句寒暄客气都没有,铁青着脸,直接拉出去斩首示众,并以谋逆之罪抄家灭门,百官顿时为止禁声。
然后事情的后果已经开始酿下,高玉瑶的死忠们自然再也不敢轻易提着一茬,而始终支持皇帝正统的,也早早对高玉瑶保持了警惕。
就连李清照都没想到,她这火上浇油的法子,会这么快有那么点收获吧。
第九百三十八章 高玉瑶
谁都不是傻子,以善怀阁的立场,没道理去给高玉瑶捧臭脚,若周少瑜真忠心于她,当初也就没有必要费心思偷跑。
是以打一开始善怀阁诗集宣传的高玉瑶的名声,高玉瑶就清楚这里头肯定没好事,只不过暂且她也需要这个,也就没有深究,如今目的如何,都已经是明摆着的了。
被人公然提议以女儿之身登基为帝,改天换日之下牵扯的不是一星半点,在高玉瑶的权势名望达到顶点之前,最好想都不要想,反对的人太多了。
只是高玉瑶不想,不代表此事过后他人不怀疑。
因为这方世界的历史,同样也是出过武则天那般人物的,虽说幺蛾子要少很多,当了皇帝到死的时候又将皇位归了皇室子孙,好吧,其实还是他儿子,但到底对于很多人而言,女子为帝,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再看看现在,高玉瑶大权在握,名望也不低,假以时日,谁能保证那种事情不会发生?
一时间,流言四起。
在其他方面,或许高玉瑶差了一些,但是政治?高玉瑶可谓老手。
在将那作死提议登基的老官吏抄家灭门之后,一直被打压的原东宫班子大部分得到提拔,更重要的是,教导小皇帝的事情得到批准,不再以年级尚小为由拒绝。
本来嘛,小皇帝如今都八岁了,还拖着不教东西,岂不是要废?
多管齐下,登基提议的事情,其影响被压到了最低点,至少之后高玉瑶的所作所为,都摆明将来会还政于皇帝。
高玉瑶到底是何想法还无法知晓,谁都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人家心里头到底有没有登基成为女皇帝的想法,谁知道呢?
莫看一系列举措是在让步,事实上一切仍旧在高玉瑶的掌控中。
除却部分战力低下的城防军,如今大多的军队都被掌控在高玉瑶的手中,只是不敢百分百确定保险而已,但假以时日,当高玉瑶提拔的寒门崛起掌权,自然而然也会附庸在高玉瑶身上听命于她。
这无关忠心,单是利益,就会驱使他们这么做。
试想一下,作为掌权数年的太后所提拔并重用的人物,新掌权的皇帝敢继续重用?迟早会慢慢清理。大权旁落还是小事,最怕的就是安上一个莫须有甚至谋反的罪名,直接就给灭了满门。
仅此一项,但凡聪明一些的,都会选择一直站在高玉瑶这边。
所以,只要继续稳妥的掌控军队,高玉瑶就不会慌,更莫说朝中如今也有不少她的人。
当初的东宫班子看似提拔,也的确掌了一点小权,其实也是无关紧要,真要办他们,有的是法子,开玩笑,真以为抄了这么多家是白抄的?
但凡官吏,又有几个是干净的,只要用心去查,一查一个准。
就算真两袖清风又如何,即便你是圣人,照旧弄倒你。
至于教导小皇帝,那就更是个笑话,自己养了这么久,养出个什么德行还能不知道?能乖乖老实听课那才叫奇怪。
高玉瑶想的很清楚,女皇什么的,听起来很不错,但也不会强求。她还年轻,命长一些,闹不好比这小皇帝活的还要久,皇帝不行,她这个太后自然合情合理的一直听政。
也不怕因此败了萧家江山,届时挑选一个皇孙悉心教导便可,总归不会眼下这位小皇帝便是。
高玉瑶打坐于祈天殿,一边默念经文,一边照着道家养生之法有规律的呼吸,信其实是不信的,但却相信道家的一些养生法门,不然如何解释好些老道都很长寿的事情?
“太后,高丞相觐见。”一位女官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小声道。
高玉瑶为之一顿。
父女两的关系绝对算不得好,两人的执政理念完全不是一回事。数次见面都是不欢而散,到现在,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也算是因为高渐申身体不好,避免争执进一步坏了身子。
“所谓何事?”高玉瑶身形不动,双目依旧紧闭。
“似是乞骸骨。”女官答道。
乞骸骨?意思便是人老了,想告老还乡,使自己的骸骨得以归葬故乡。也就是辞官。
高玉瑶想了想,道:“高丞相数朝元老,德高望重,乃朝廷中流砥柱股肱之臣,岂能说走就走,传哀家旨意,挑选几位太医入高家好生照料,让高丞相好生将养,大梁还离不开他,此外,着内库挑选一批养补药材一并送去。”
“喏。”女官得令退下。
殿内再次回归平静。
高玉瑶此举有公有私。
父女关系不好归不好,但终究是父女,高玉瑶绝非不孝之辈,只是高渐申的确年岁已大,高玉瑶能做的也有限,派遣几个太医送一些顶好的药材,至多也只能如此了。
至于公。
丞相一职最是敏感,更不可能一直空悬,高渐申若退,何人补上?高玉瑶目前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既然如此,还不如继续让高渐申继续顶着这个位置,凭借高渐申的名望,也无人敢动歪主意。
“又有何事?”听见细微的脚步声,高玉瑶主动开口,到是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嘉定县来报,言当地村民挖掘到一口古井,井壁上刻有……”
“行了行了,尽是投机取巧之辈,也不怕项上人头不保。”这下高玉瑶是真不耐烦了,这都什么鬼。“字迹抠掉,古井掩埋,嘉定县一应官吏尽皆……嗯,也罢,全部官升三级,收到旨意起即可前往并州泰原赴任,全家老小皆不许逗留。”
好么,真会玩。
“好了,若还有事,一并说了,而后半个时辰内莫来打搅。”高玉瑶继续道。
待女官终于走掉,坐的久了,高玉瑶不免有些脖颈酸疼,仰头扭了扭,不曾想见房梁上似有一物,命人取下来一看,好家伙,还好直接拿过来自己看了没让外人瞧了去。天知道这么高的大殿,周少瑜那家伙是怎么将东西放上去的,又是何时放的。
翻看着上头几首‘艳丽’的藏头小词,高玉瑶那叫一个无语,这压根就是指名道姓了嘛,话说,你就这么肯定我一定能看到?而且除了膈应一下子,还能有啥意义?
不过才子到底是才子,简短几十个字的小词,描绘的活灵活现,愣是让她这个大黄花直接脑补出画面来!这还真是,人走了都要惹人心烦。
等等,既然这都有,该不会……
命人细细一查,天啊噜,周少瑜这是视皇宫防卫如无物么?哪怕是洗浴的房间上都有,这次更可恶,直接画了一副肖像画,下头还有一排小字,我都看着你呢。
嘶……嘶嘶嘶……
高玉瑶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想到那几首小词,感官那叫一个复杂。
至于我们恶心人的主角周少瑜童鞋,自然不晓得这码事,当初也是闲的,谁让高玉瑶没事老唤自己入宫,明明年轻妹子一枚,却稳得一匹像个老太婆,多无趣,没事偷偷溜达溜达,做点小坏事顺道熟悉熟悉大梁皇宫,没毛病,至于高玉瑶会不会发现,反而没所谓。
不过周少瑜不知道的是,在此事之前,周少瑜大抵不过就是一个有才并且可以视为潜在劲敌的家伙,并没有其他过多的想法,嗯,至多就是无赖了一些。
可这一下子,烙下的印象简直不要太深,这尼玛,自己洗澡沐浴洗香香的地方上头,居然画个了个画,还说都看着你呢,我去,若不是那几首香艳的小词,差点就惊悚了好吧。
不得不说人的脑袋还真是蛮奇怪,有些事情,当时你觉得很美不想忘却,但最终基本还是会忘记。但那些委实喜欢不起来甚至厌恶反感的东西,却时不时的往外冒那么一下。
即便高玉瑶有心不想去想这些事,然而没用,厉害起来直接就做梦了,而且还梦见更加细致。
想想也是,古代二十多岁的妹子,那可是熟透了,大姑娘一枚不假,可也不至于啥都不懂。真当嫁给皇帝那么简单呐,婚前哪方面教育培训都得一段时间,目的就是为了服侍好皇帝。至于皇帝身体怎么样行不行,那是另一码事。
那些东西冲击很大,记忆可谓深刻,不过到底当初年岁不大,却也不会多想,可现在身体熟透了,有些事情就不是那么的自主支配了。再这么一刺激……
得!
高玉瑶算是有点理解当初那么女帝为什么会去养什么男宠了。然后转念想到周少瑜还被传成自己的面首……
果然是闲的,都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太后,西域诸国使节已至京师,纷纷献上重礼,望与大梁永世交好。”
又是一次殿前听政,待听见礼部尚书的启奏,高玉瑶嘴角一扬。
这等事情,自然早就有奏折上报,此时提来,也是需要议一议,如何对待要拿出一个方案来,但不管如何,高玉瑶始终是得意的。
这,便是掌权于大梁朝廷的好处。
是,没错,人西域诸国的确是组成联军攻打雍州了,镇西府也因此彻底一蹶不振,萧也耗费了一定的兵力和时间才将其驱赶而出。
可你们再辛辛苦苦又如何?自知得罪了萧的西域诸国,首先想到的不是去交好萧,而是急忙忙带着大量贡品跑到大梁朝廷寻求庇护。
萧耗时耗力,还不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作为上国,还有比处置其他藩国更有脸面的事情嘛?
过程如何暂且不提,只要高玉瑶最终选择了谅解调解,萧就不能借此对西域生事。除非她已经做好彻底对朝廷撕破脸面的准备,不过那样一来,她这个大梁大长公主的身份,可就坐不住了。那样又如何将她自己视为大梁正统?
当然了,西域诸国胆大妄为,胆敢袭扰大梁之土。高玉瑶在不在意那些地盘是一回事,但你敢打过来又是另一码事,该呵斥的还是要呵斥,再想我大梁拿那么多东西让你们带回去是别想了,不但如此,参与攻打雍州的国家,尽皆加倍上供,且派遣嫡系子女(一个就成,有些国家是女王么,那么自然是女儿比男子更重要)来京为质。
总之,对于礼部那些所谓的礼仪上邦所以要如何如何的说法,高玉瑶是不屑一顾的。人家都打到自家地界上来了,完事过来认个错,还送大梁财物给他们,傻子吧这是!真舍得送可以啊,把你们家抄了行不行?
想到民间如今对她有着抄家太后的说法,高玉瑶抿抿嘴,总算按下又想抄谁家发点财的想法。
总算议完对待西域的事宜,眼见已是午时,原本在龙椅上睡着的小皇帝也在大呼着喊饿,高玉瑶吩咐了几句下去,一应大臣每人分得一碗粥食果腹,待吃完了继续议事,至于小皇帝?也无需继续待在这装样子了,他也待不住。
事情很多,青州的乱民,沿海的匪患,幽州的局势,等等等等,高玉瑶虽然大权在握,却也没可能独断专行,该议的还是要议,而且她一个人也没那么大本事全部管得过来。
对大臣而言,除却高玉瑶是太后听政的身份之外,并无他处不妥,如果高玉瑶并非太后,而是正儿八经的萧氏皇族继承大统的皇帝,怕是也没几个人挑的出几处不好来。
嗯,就是抄大臣的家抄的猛了点,这个不好。
不过大臣们也不是傻子,动不动就抄家,弄得人心里慌慌,谁还敢明目张胆往家里藏钱,至于底下人营运的生意,也全部挂靠到了皇族萧氏的头上。
为了获得皇族的支持,高玉瑶可没少下功夫拉拢,自然不会对这些人下手,分一部分利益挂靠在他们名下,妥妥的!
然而谁又比谁聪明?高玉瑶心中冷笑,迟早叫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朝堂之上,表面上尽皆为了大梁尽心尽力,可暗地里,勾心斗角互相算计什么的,本事很正常嘛。
议事结束,高玉瑶颇有些疲乏,喜欢掌权不假,可也不能否认劳心。
大梁目前的局势容不得她不小心翼翼,争权夺利之下,也的确未想过延续数百年的大梁,要亡在她手里。
第九百三十九章 年关
大梁立国三百余年,在所有朝代中,可谓长久,中间或有动荡,但终究挺了过来。
对于一个朝代而言,历史越长,也就意味着皇室成员越多,虽说一代代生下去,那些个血脉渐远的家伙到最后和普通百姓没啥区别,可仍旧架不住基数太大。
对于亲王,大梁不同时期的对待方式也不同,有时会选择外放成为藩王,有时则软禁在京,不得随意走动。不过不管是如何对待,大抵也就是个养猪法,掌实权肯定是没戏的,也就是高玉瑶这里搞了次特殊。然而到现在,外放的藩王基本都叫人汗颜了。
但特例总归是特例,一个亲王的后代最终想递减成平民,那都多少代去了,而且这种到底是少数,给子女找个合适的表亲成婚,这不是很正常嘛,自家亲戚大婚,皇帝是不是要表示下?也不用你给多好的贺礼,身份爵位维持不变都成啊。若是亲近一些的,加爵都可能。
三百余年下来,总有一些屹立不倒的,比如开国皇帝的九弟颍川王,莫看就是个郡王,可其嫡系后代仍旧还是颍川王。且颍川一地的赋税收入全都归颍川王府。
好家伙,你敢说颍川王府没钱?
土地兼并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稳妥,时间越长越严重,其中皇族所占田地最甚,更莫说还有别的生意打理,大梁的亲王有一位算一位,哪个不是富得流油。
然而这些个酒囊饭袋除了肆意享乐甚至祸害民间还有啥用?若不是起初根基不稳还需要利用皇族的支持,高玉瑶早就想下手了。
现在又跟那些个贪得无厌的大臣搅和一块获取利益,连宗老都有一份,短时间不搭理也就罢了,时间一长那还了得,不知道朝廷缺钱嘛?
和朝臣接触瓜葛本就是皇族大忌,这么个搞法不是送由头给高玉瑶又是什么,当然了,不能急,要稳,别一个反弹把自己给崩没了,反正现在还有小钱钱花,且再养养。
不得不说高玉瑶还真是尽心尽力,做着梦呢都在考虑这些个问题,只不过梦中画风变得太快,模糊间就见一个男子手执折扇侧身屹立,张口便是几首不可描绘的小词,然后一扭头,逐渐靠近,再然后……
以下省略若干字……
不清早起来换亵裤什么的,还真是令人焦躁啊。更衣取暖,打开一丝窗户,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由沉思着什么。
好吧,换裤子的不仅仅她一个,周少瑜都很是苦恼的换了一条。
靠近年关,天气愈发寒冷,然而周少瑜却有点憋着火气。
和火凤虽然大婚过,可目前而言,更像是形婚,并无实质关系,或许真要试探一番,不是没可能成就一番美事,可万一惹人恼火了呢?
领军在外,补给很不方便,至少目前军中口粮,还是火凤给提供的,真闹僵了,那未免搞笑。
其实周少瑜身边还是有妹子的。
李秀宁她们暂且回了并州不假,可身边还带着孙采薇和秦以柳两个土著妹子。嗯,后者暂且不提,这妮子意见大发了,前几天居然胆大包天的带着几个亲随就往并州奔,也不知道现在赶到哪了。话说这就是百合的力量?要死要活的非得回并州去找凤姬一起守夜过年。
好吧,她在与不在,和周少瑜火气大不大也没啥关系,当初的确是有那么点故事,可也仅此而已罢了。到是孙采薇的关系好得多,虽然感情没到那地步,可到底已是周家妇,孙采薇也没什么别的选择。
奈何人家第一次来北地,更是第一次在北地过冬,水土不服之下,大病没有,小病却不断,除了必要的走动调养,基本就躺在床上歇息,这种情况,得多饥渴才会忍不住。
时间一长,早晨需要换裤子也就自然而然了呗。
金陵都开始降雪,更莫说冀州,城中早已被大雪覆盖。周少瑜和麾下军队被安排在城中一隅,为避免士卒闲的蛋疼闹事,操练依旧,只不过改成趣味性竞赛,再奖励点小礼物什么的。算是调动积极性。
军营视察一圈,周少瑜回到宅中已是午时,去瞅了瞅孙采薇,这妹子早上醒了喝了点粥,走动几下看了一会书,这会儿觉得困倦刚刚躺下已经睡着。
周少瑜也未打搅,直接在院中架起了火堆,一边炖汤一边自己烧烤,顺道温酒小酌几口。可惜没那诗才,做不出什么传世好句,也没得什么没人相伴,即便是火凤,人家忙着呢,真当女帝是说笑哈。
想了想,果断堆了个雪人作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是雪人胸前有着迷之凸起颇为醉人……!
“醒了?”听见身后踏雪之音,周少瑜扭过头笑道:“正好,汤也差不多了,难得弄了点好东西,多喝点暖和暖和补补身子。”
与孙采薇之间的结合,过程颇为戏剧化,真说什么多厚的感情那是骗人。
周少瑜承认自己花心,但再花心也有个度,心再大,感情也分不过来,没可能一见谁就喜欢的不要不要。不过既然两人关系走到这一步,周少瑜也不是狼心狗肺不负责之人,要说多宠溺花多少时间陪伴那是笑话,但起码也要让人觉得不受待见受了冷落吧。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所有的夫妻当真是因为爱情才结合到一起的么?怕不是吧。即便之后生子,生活也算美满,但此间事,未必就和爱情有关。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组成复杂,单单只用一种去形容描绘,未免太过苍白。
不过即便如此,也足够孙采薇有些受宠若惊了。
周少瑜家里多少妹子她又不是不知道,个个美貌不乏绝色,且皆有出彩之处,甚者如李清照,更是千年来翘楚。再加之两人结合的方式,孙采薇更多是想让自己往后的生活更美好自在一些,对于周少瑜,其实并没有抱太大的指望。
事情也的确不出他所料,不敢说周少瑜对她有多好,却也绝对算不上话,如此,孙采薇其实就已经挺满意了。唯一稍有忧心的,便是迟迟不能很好的容进周家的姐妹圈,虽未明言,但那道隔阂,却始终存在。
人在生病时候,心间往往愈发脆弱。现在的孙采薇恰好如此,这时候周少瑜还特地熬汤的举动,到是有点事半功倍的意思,总归是叫人觉得暖心之举。
“劳烦周郎了,不知是何汤?”孙采薇往周少瑜拿出的小板凳坐下,上头还贴心的放上了一块坐垫。
“没啥麻烦的,萝卜炖猪蹄。”周少瑜拿出碗勺,锅盖一揭。当然里头还加了点别的补药。
香的确是够香的,可孙采薇却汗颜了。
啥玩意?猪蹄?比不得后世见怪不怪,这玩意爱吃的人有的是,可要注意的是,周少瑜这不是在大梁嘛。
比起前朝甚至更早,猪肉在大梁被接受程度已经很高了,也慢慢出现了一些个吃法,可有些部分,仍旧很难叫人接受,比如内脏,再比如,猪蹄……
反正像孙采薇这种出身不低的妹子来讲,委实有点难接受啊。
“额……猪蹄?”孙采薇强笑道。
“对,此时冀州不比他地,物资匮乏,这还是年关将近,火凤这才找一户人家才买了一头宰杀,本来是要分一些猪肉与我,不过想到你状态不佳,我这才换做了猪蹄,哦,还有一些内脏。”周少瑜理所当然的道,而后利索的盛上一碗给孙采薇递了过去。
盯着手中的碗,孙采薇张张嘴,吃?还是不吃?这是个问题。
见孙采薇迟疑,周少瑜恍然,继续道:“却是忘了你不一定能接受,千万别觉得这东西脏,若是没好处我也不会说好东西不是,味道其实很不错,而且功效很多,比如……”
还别说,味道的确还不错,也就是心里头尚且不能接受。不过怎么也是周少瑜一份心意,能忍便忍了吧,既然已经走到了一起,关系好些总比坏了强。
喝完汤,歇了一会,又和周少瑜四处走了走,待到晚上,孙采薇还真就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其实现在小病已经痊愈小几天了,只不过老是在房里躺着闷着,精神头自然不佳。
喝了加了一些补药的猪蹄萝卜汤,又活动了几下,精神没可能不转好。
是夜。
“你,你怎么过来了。”
“冷,一起睡暖和,放心,不做别的。”
……
“呀,手,手……”
“放心,我就摸摸……”
“呀,你,唔……”
“嗯……”
翌日……
周少瑜精神气爽的步出房屋,抬头看了看天,自嘲一笑。
“呵,男人……”
嗯,有道理。
周少瑜的日子算是安逸了不少,期间听闻某处山中隐居大才,还特跑去拜访,一去不再,二去仍不在,待第三次,真真成了三顾茅庐,奈何终究不过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空谈不说,还盲目自大,这也罢了,人家还瞧不上周少瑜!各种埋汰,跟谁说理去。
此事确实将孙采薇乐的不轻,谁让周少瑜还将刘备三顾茅庐拜访诸葛亮的事情给讲了出来,当然了,孙采薇肯定也只认为是周少瑜现编的,理解为周少瑜一种美好的愿望,结果却截然相反,自然觉得好笑。
更有趣的是,没过两天,居然跑去投奔火凤!
沽名钓誉没有实才,这是事实,但人家当初也的的确确参加过大梁的科举,还是个举人,也曾补过某地县丞一职。
就凭这个身份,就足以让火凤引起重视,怎么也是个号开端不是,这可是人家主动投奔的,还曾是大梁官吏,古代上位者为何喜欢千金买马?道理还用说嘛。
不过考虑到这人的确无甚本事,思来想去,火凤成立秘书监,是为皇帝幕僚机构,然后直接将其安插进去做光杆老大。
说的好听,皇帝的私人顾问啊什么的,其实也就是高高架起。
至于以后结局如何,就要看他会不会做人了,若还是跟面对周少瑜时候那般鼻孔朝天,啧。真当火凤麾下那些底层出身的文武官吏脾气好呐。
年关再至。
对于诚徽州和潭州的百姓而言,今岁是他们所过最丰盛的年,日子一天比一天富足,更莫说家中子女也都开始读书认字,换谁都有盼头。
不过即便是在潭州的妹子,也并没有全都在一起守岁。
周少瑜想要融合苗家的思路不是啥秘密,妹子们自然也会对此想办法逐渐促成。
是以曹节为首的几位妹子赶至诚徽州现下的府城莳竹县,举办了第一次两族欢庆的新年篝火晚会,载歌载舞好不热闹,也借此口头协定了更多的深入合作,只等年后正式相邀。
时任诚徽州知州的曹节强调,建设好诚徽州,咱们的官吏必须提高政治站位、树立历史眼光、强化理论思维、增强大局观念、丰富知识素养、坚持问题导向,从历史和现实相贯通,理论和实际相结合的宽广视角,全心全意为壮大诚徽州而努力。
曹节还表示,诚徽州的人民苦了太久,不论官吏大小,都要以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精神投入工作,为共建河蟹社会而奋斗。苗家人民是我们的好朋友,要加强交流,互通有无……
好吧,编不下去了……
不过这也是善怀阁诗集受追捧的另外一个原因。即便大梁朝廷出了大梁邸报,对于如何处置朝政等事物,也是绝无可能报道的,也就是诚徽州、潭州,时政大抵都基本公开,叫人一目了然。
甭管反对也好,不能接受也罢,这种将政策之类的东西全盘拖出的方式,的确叫人耳目一新,而且也不得不承认这两州的确愈发的发展的好。
在这个民智未开的时代,此种行事方法也让百姓安心,结合实际,起码让他们看到了管理他们的官吏的确在用心,认可度也越高。
同一样的事物,在不同的时期和环境,所造成的结果自然也不相同,而现在,显然基本都是好的。
第九百四十章 令宾
公元875年秋,乾符二年。
对大多数人而言,唐朝的印象,基本便是从李渊到李世民,而后到李治、武则天,最后便是李隆基。再往后,大抵都是不怎么熟悉的。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史上历朝历代,秦朝灭亡楚汉相争,东汉末年三国鼎立,隋朝落败唐朝崛起,宋朝转为南宋最终灭亡,明朝也被满清所灭。
基本上,各个一统的朝代,其末期的历史,多少都能知道一些,甚至于耳熟能详,然而唐朝?若是做上一个调查,绝对是大家伙最不熟悉的时期。
比如李隆基之后下一位皇帝是谁,唐朝最后一位皇帝又是谁,嘶……有点懵。
真若说唐末最出名的人物,应当是那位‘满城尽带黄金甲’的黄巢了吧。
现今已是875年秋,如今已经五十六岁的黄巢已经于六月带着弟兄们起义响应头一年起义的王仙芝。当然了,人家有这起义的资本,一地盐帮首领嘛,还能穷到哪去?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么。
如今唐朝的皇帝是唐僖宗李儇,如今不过十四岁,而这位小皇帝最擅长的,无非便是什么斗鸡赌鹅之类,总归也是个弱鸡。甚至有说法,李儇脑壳都有点小问题,为人呆笨。
这家伙说过‘朕若参加击球进士科考试,应该中个状元’这样的话,就不难知晓这皇帝大抵是个什么德行。
就这么一个货,能当上皇帝纯靠宦官支撑。
田令孜,便就是那位把持皇帝,独揽朝政的存在,唐僖宗李儇直接称其为‘阿父’!大权在握近二十年,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然而这位可谓是唐朝最嚣张的太监,名气真心不大,比起什么赵高、魏忠贤,知名度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这些都和周少瑜没关系,他又不会去接触此时唐朝的高层,更不会李家的几位妹子唤来,如今的李唐藩镇割据宦官专权,真唤过来,除了伤感纠结还能如何?何必了。
提起唐朝的美女,大多人第一印象便是杨玉环,毕竟是四大美人么,可若是做一个限制,时间在李隆基之后呢?额……好吧,傻眼了吧。
长安平康坊,此坊于后世有一定的名气,原因却也简单,号称华夏第一个红灯区!
平康坊的位置极佳,东邻东市,北与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邻,南邻宣阳坊,而左上方,便已经是皇宫地界了。
唐诗有云,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然而这花,当真就指的是植物的花?不尽然吧。唐朝中举进士,这些个新晋进士第一时间跑到平康坊去嗨那是惯例,妥妥的没毛病,谁都这样。
而真正让平康坊留名后世的原因,是因为一本名为《北里志》的书籍,上头记录了平康坊一些出彩的名妓,留下了不少的故事。
但若是翻遍史书,再反过来去想,却也难免觉得悲哀,整个唐朝,平康坊出现过的青楼女子不知凡几,然而最终于后世留下名字的,不过十余位。
有人说,人有两次死亡,一次是生理上的死亡,而另一次,便是当所有人都忘却你,连名字都不知晓的时候。同样的,没毛病。
周少瑜既然能出现在这里,自然不会是什么连名字都无人知晓的存在,那样子也上不了榜单更抽取不了,周少瑜也没可能出现在这儿了么。
至于抽到的女子,却也是较为出名的人物,属于唐朝名妓拔尖的那一拨。
古代士子皆喜文酒之会,其中自然少不得邀请名妓,而其首,称之为都知,才貌出众、见多识广、博古通今、能言善道、长袖善舞,此乃基本要求。而成为都知者,在平康坊这么多年一来,只有三位。
郑举举、薛楚儿以及颜令宾。
而这个时间点,前两位早已作古,那么剩下的,自然只有颜令宾了。
按理说,周少瑜勾搭的名妓也不是一位两位了,总归有法子才对,然而一打听,有点傻眼。
颜令宾架子并不大,相比钱财,她更喜欢才。其最大的爱好,便是收集客人留下的诗笺和字画,当然了,肯定要觉得满意才行便是,不然看不上眼留下作甚。
但正因为如此,除非花大价钱,不然连面都见不上,要么就是出去花费时间弄出点才名来,这才可能被通融。然而问题是,打听来的情况是,颜令宾已然病重,如今待客极少,若只是稍有名气肯定是不会轻易接待了的。
得,上窜下跳好几天,结果就是酱紫,连面都见不到,你说愁人不愁人。
好吧,其实也没有到处瞎跑乱打听,周少瑜如今所租住的院子,是平康坊内一处进奏院的偏宅,所谓进奏院,用后世的说法,就是地方驻京办事处。
然而此刻时期特殊,地方节度使大权独揽,因此其进奏院也受到重视,其实不单单只是重视了,各进奏院的的长官实权不小,话语权很高。也正因为如此,与京官相对,甚至于,还会出现暗杀京官的事例,此外,进奏院开具的文牒证明,真是可以一定程度上取代货币,来往的商人,连钱都不用带,用这玩意就可以进行交易,由此可见眼下的唐朝已经乱到什么地步。
像这种地方进奏院,光是平康坊就有十五个,隔壁的崇仁坊更是高达二十五个。
选这么个地方租住,也是因为基本没人会在这种地方闹事,图个清静,也更容易打探事情,当然了,价格也不会太低便是。
颜令宾留下的事迹便不算多,有些甚至不一定真假,周少瑜没不好针对性的去找谁做安排,思来想去,既然明的方式不行,也只能来暗的了,这也是被逼无奈不是。
当然了,掳人什么的,肯定不会再做,再说了,重病下的颜令宾,也未必经得起折腾,真来了个强行掳人,别真就直接咽气了。
毕竟颜令宾最终的结局,还真就是早早年岁便因病离世,令人惋惜。
不过瞅瞅眼下的时间,到也未必一定便是不幸,再过五年,黄巢攻陷长安,世道愈发艰难,像颜令宾这般的女子,大抵也不会有多少的结果。
自古红颜多薄命,基本也就是如此了。
作为时下最当红的名妓乃至都知,颜令宾显然就等同于摇钱树一般的存在,即便现下重病,但因为年轻,到也没人会觉得她会最终离世,所以此刻的待遇自然是极好的。独门独院,可谓安逸。不若如此,她收集了一箱又一箱的字画,也没地方放去不是。
夜色中潜入,对于俨然经验丰富的周少瑜而言压根就不叫个事,当初连大梁皇宫都好生逛了一逛,何况区区一位名妓的宅子。
考虑到若是时间太晚,人家八成已经安睡,就算周少瑜潜入也做不得啥,是以时机很重要,不能太早,太早容易被外人发现。也不能太晚,晚了人家肯定休息了,病人么。
一连五天,周少瑜潜入潜入再潜入,要么就是有外人在,要么便是已经安歇。待到第六日,终于……
如今虽已入秋,但气候还算暖和,不炎热,更不会冷,可谓宜人。
只不过气节已至,叶落花谢,不大的院落中难免有几分萧瑟。
颜令宾将身边的女婢打发,精神不佳的侧卧于卧榻之上,一身简单的白衣显然是用作安睡之用,并非寻常装扮。长发披肩,稍显凌乱,面无粉黛,却因病很是苍白。
发怔许久,屋外一阵微风吹过,几许花瓣飞入屋中,颜令宾抿了抿无甚血色的双唇,喘了几口,支撑着起身,缓缓的磨墨,摊开纸张,提笔。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
写下两句,颜令宾顿了顿,应当是卡住了。好一会,最终长叹一声,再次躺下。
偷看着这一切的周少瑜神色多少也有些复杂。
到如今,周少瑜的自家妹子已经不少了,但是像这般柔肤弱体的病中女子真真是第一次见。
看得出颜令宾因为生病身子并不好受,然而从头至尾,却从未表露过愁色,大抵心中总归是有几分不甘的,毕竟没谁会希望自己死于大好年华。从这两句诗来看,多少也有几分自怜叹息。
原本周少瑜还想着自己应当如何出现接触,不过现下看来,反而问题不大。
虽说外人并不觉得颜令宾会死,但显然的,颜令宾已经不看好自身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怎么会在乎惧怕太多的人或事。
想了想,暂且离开片刻,拿出笔墨纸张又写上两句,待吹干墨汁,周少瑜爬上屋顶,掀开一片瓦块,将纸张飘了下去,然后迅速将瓦片重新盖上。
接着藏于屋外,且看看颜令宾的反应再说。
一片纸而已,飘落的方向自然不好控制,说来也巧,原本飘落的轨迹显然是照着颜令宾身后,闹不好都不会被发现,不曾想又是一阵风,却是打一侧窗户吹进,那张纸于半空旋转几番,居然径直飘落在卧榻上的案几上。
颜令宾先是一愣,疑惑的看了看的屋顶,又观察了下四周,自然瞧不出有何异样,再次艰难起身,定睛一看,却见那纸张上写着一行小字。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气余三五喘,花剩两三枝。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颜令宾嘴中呢喃。
没错,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一首诗。
说来惭愧,并非是周少瑜多么有才,而是穿越者的福利。
既然知晓即将遇见的对象是谁,周少瑜自然会翻看一番史书记载多了解一番。颜令宾的诗词流传极少,可谓屈指可数,而这首《临终召客(病中见落花)》的诗便是留下来的其中之一。
单看诗句,周少瑜自然无法知晓其背后的故事,不过眼下却也是不难猜测。
偶有所感,欲作诗,奈何只得前两句。直到后来拖着病体再次会客,才将其补全。
话别一尊酒,相邀无后期。
这便是永远的告别啊。此时再去回味,其中又会包含多少情绪呢?无奈?不甘?不舍?还是说,洒脱平静?
对于颜令宾尚不了解的周少瑜而言,现在也只能是猜测而已。
良久,颜令宾强撑着身子进了闺房,再出来时,身上已经穿了一件红色为主的彩裳,头发也有简单打理,面上扑了些许红粉,双唇红嫩,显然也进行了装扮。
再次坐于榻上,颜令宾这才出声道:“尊客既已到来,不妨出面一叙。”
此言一出,周少瑜更复杂了。
瞧颜令宾平静的表情,话说这是有多淡定?既然能如此说,便说明其早有猜测,然而却一声不吭,还撑着病体回房收拾一番,显然还想着要将自己更好的一面示人,而不是那副病怏怏的模样。
人家都已经这样了,周少瑜自然也没有继续隐藏的道理,整了整衣襟,站出身来迈步房间,于门口停下,拱手道:“在下周少瑜,唐突到访,还望海涵。”
周少瑜想过很多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颜令宾接下来的应对方式。
只见颜令宾站起身来,勉力一福,而后侧身左手一探,微笑道:“无妨的,叶落花谢,独自一人,难免孤寂,既有知音到此,却也是幸事一桩,周郎君若不嫌弃,不妨在此稍坐,便当陪伴小女子这等命不久矣之人如何?”
不但不责问怪罪,反而将自身放的很低,所用言语也叫人听得心中舒坦。周少瑜心中一叹,不愧是仅有的三位都知之一,在接人待物之上,可谓登峰造极,只是考虑到她眼下的状态,反而叫人心生疼惜。
“如此,便打搅了。”周少瑜也不是做作扭捏之人,再次一拱手,迈步正式进入,脱掉鞋子,盘坐于卧榻另一边,之后往案几对面一伸手,道:“颜都知请。”
颜令宾带着几分感激的福了福,为避免糗态,只能缓缓动作上了卧榻,随后同样盘坐于上。
周少瑜微微一笑,此女果真也算是一个秒人,自己之所以选择盘坐而不是更加正式跪坐,也是考虑到颜令宾的状态,两人毕竟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且方式特殊,按理来讲,怎么也是应当跪坐才是,只是,跪坐哪怕习惯,却也绝不是什么叫人舒服的姿势,更何况病重的颜令宾。
显然细心的颜令宾也发现了这一点,这才会有方才那带着几分感激的眼神。
第九百四十一章 失常
周少瑜已经私下里偷偷观察了好几天,颜令宾基本是足不出户的状态,事实上就她这状态没实在没办法出去,即便是前边不远的挹翠楼,走过去估计也有点困难。虚弱成这样子也真是少见。
厉害的大夫肯定有,但绝不会是青楼女子可以随意请到的,哪怕是最顶尖的名妓。
对于真真有大本事有名声的大夫而言,这个头不能随便开,一个大夫若是总跑去给青楼女子看病,势必会影响他的名声,让人觉得不靠谱,毕竟即便是中医,那也是分科的。
妇科在远在春秋扁鹊之时便有分类,固然颜令宾肯定得的不是妇科病,可谁知道外人会怎么想,追捧是一回事,涉及便的方面,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大抵也是哪个半吊子大夫负责这一片混口饭吃,本事不足,探不出颜令宾已经的病情已经愈发严重,或许再过些时日,会有好心的客人请来有几分本事的大夫,不过那时候,肯定也已经晚了,不然又怎么会有早早离世的结果。
看来颜令宾的状态的确很是不佳,方才坐下,这才注意到并没有准备什么招待,连茶水都没有一杯,刚要再次起身,却见周少瑜拿出一小碟话梅,甚至还有两盏杯子一壶茶水。
必然是疑惑不解,但也没出声询问,抿了一口,到是觉得此茶别有一番风味,可终究还是不大习惯,过于寡淡。
没法子,眼下乃是唐朝,此刻的茶,与后来的茶,区别大发了。
葱、姜、胡椒的麻辣味;大枣、苏桂的甜香味;桔皮薄荷的清凉味,酥酪的奶香味;牛羊猪肉的油腥味……
好吧,反正周少瑜接受不能,甚至觉得这些差不多都算是黑暗料理。但人家和习惯的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不恰当的例子,咸豆腐脑和甜豆腐脑……
咳咳,淡定,不能引起争端。
总之,春秋战国时期,想喝茶?除非你生病了,而且是需要一些药材茶的病,不然喝不到,也不对,有些时候,也可以偷偷摸摸去祭桌上偷一杯……
不过就那时候的制茶工艺,后世人肯定也喝不惯。
唐朝的茶水,更像是汤?没见连放肉的都有么。
至于宋朝,差不多大抵便是抹茶了,某岛国学到的茶艺并流传下去的就是这个。
扯远了。
周少瑜莞尔一笑,心说现在这模样的颜令宾胆子还真大,自己算是不请自来的恶客,一点底细都不知道,然而拿出的茶却毫不犹豫的品尝,丝毫不怕放了药啊什么的。
“咦?此茶却也有几分新颖。”待嘴中茶水回味,颜令宾露出几分讶然的神色。
“合胃口便好。”周少瑜笑笑,老实讲他自己都忘了这壶现成的茶水放的是什么茶叶了,闻着反正挺香,喝上一口,额……
苦丁茶……而且茶叶放的稍微多了些。故作淡定的巴扎巴扎嘴,捏上一颗话梅,唔,舒服了。还别说,这么个配法还挺合适。
相对无言。
因为颜令宾的举止都出乎周少瑜的预料,一时半会反而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这妹子的状态有点忒特殊,没经验啊。
颜令宾本当是能言善语之辈,只是精神头委实不佳,自然也不会主动找话题,事实上,莫看她表现的毫无异样,可到底是一个陌生人忽然闯进她的宅子,不可能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么。
“颜都知可识得刘驰驰?”周少瑜没话找话。
刘驰驰名字挺一般,职位为唱挽歌,嗯,所谓挽歌,就是给死人作的,据说有点才。之所以留下名字,还是因为传闻与颜令宾算是两情相悦海誓山盟的。
不过既然是周少瑜没话找话,自然能肯定刘驰驰肯定和颜令宾没那么亲密的关系,原因太简单了。
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个唱挽歌为生的社会底层,就算颜令宾对其有好感又如何?但凡颜令宾只要但表露丝毫对刘驰驰的好感,那么问题大发了,颜令宾肯定无事,至多为人诟病一番,但刘驰驰,死定了!
哪来的小瘪三,咱们这么多文人骚客都得不到垂青,结果看上你这玩意?反正一个小瘪三而已,杀人或许过了些,但是让你彻底过活不下去,又或者栽赃个罪名为奴流放,这都轻而易举。
所以,即便是出自于对刘驰驰的保护,颜令宾也必然会和刘驰驰保持距离,不然便是害他。
是以那些个流传下来的所谓情事,不过编造罢了,哪个名妓还没段爱情故事还是咋的。
想都想得到,古代以读书人为主流,最是自命清高,即便确有颜令宾和刘驰驰的事,又怎么可能让其流传,这岂不是说明他们还不如一个唱挽歌的?这俨然不符合常理嘛。
“刘郎君?知晓此人,却是不熟。”颜令宾低声道,声音很小,带着几分微弱的气喘。“此人在平康坊也算众所皆知……”
但凡青楼女子,若描绘成故事,大多都是才子佳人的戏码,然而实际上最终有好归宿的终究不过是一少部分。有些女子年老色衰,孤苦伶仃苟且的活着,生活悲苦。有些或许的确顺利找人赎身出嫁,但也最终落得个赶出家门的结果。
有些合适死去,都无人知晓,也有一些,则抱团取暖,互相扶持,可人有生老病死,离世之事再正常不过,刘驰驰收费不高,若是有条件,那些曾经的青楼女子,也会勉力请之唱上一曲。有些时候,甚至不收钱,是以在这个青楼女子的小圈子,刘驰驰还算有点知名度。
听完周少瑜也有点醉,心说这两人就更没可能有啥牵扯了。或许刘驰驰的确有几分才华,可再有才又能高到哪去,真那么厉害又怎么会跑去唱挽歌为生。
颜令宾喜才乃众所皆知,单凭这一点,无论如何也看不上刘驰驰的吧。
忽然发现颜令宾的脸色带着几分怅然,周少瑜大汗,心说自己算是问错话了。刘驰驰是干嘛的?给死人唱歌的,颜令宾呢?自觉要挂!自己这么个问法,能不让人家联想么!
到是知晓人家的喜好,想要博得好感,表现一番才华自然是最合适的方法,就算诗文不行,可还有字画琴艺,这都是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可一瞅人家都这样了,还孔雀开屏未免太过怪异,最终作罢。
又静坐了片刻,道了句改日叨唠,周少瑜起身离开。
额,走正门肯定不行,于是就在颜令宾惊讶的目光中,周少瑜轻车熟路的冲刺、弹跳、踏墙,两手一攀,扎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围墙之后……
“噗……”一直没太多表现的颜令宾反到是乐了,作为最负盛名的名妓,不过十四五岁便公认为都知,接待过的客人不知几许,但像周少瑜这般的,真真是第一次见,未免太过例外与新奇。
猛然想到什么,扭过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打量几许,脸上再次显出几分讶色,她自认见多识广,却是瞧不出此物是何处产出,而且如此圆润精美,想来便是价值不菲。
居然就随手丢这了?
不由仔细回想周少瑜的气质穿着,估摸着来头应当不小吧。
然而她不晓得的是,已经离开的周少瑜简直不要太懊恼,自己这都啥表现,不知道说啥也就罢了,没话找话还找了个让人联想到自身命不久矣的话题,雾草,什么时候表现的这么挫过,就算是直接掳人,都比这来的爽快吧。
不行,回去得好好琢磨琢磨,不然下回还这么傻乎乎的,这还怎么玩。
怎样让一个快挂掉的古代妹子开心,在线等,挺急的!
唐朝有宵禁,不过到了这个时期,尤其还是红灯一条街的平康坊,实际上压根就没啥人会管,不知道出入此处的基本都有些身份嘛?不知道这里进奏院很多嘛?得罪了人,进奏院的官儿可是敢宰人的有木有!
开玩笑,京官都敢暗杀,还怕别的?
莫看把持天子的大太监田令孜如今是为神策军中尉,等于军政权都有了,可也就是长安这一亩三分地敢称王称霸,可就是他,面对进奏院的官吏,还是不敢胡来。一个个背后站的可都是节度使,都是大佬来着。
偌大一个皇朝混成这样也是醉了,外头是势力割据,就算是都城,这尼玛还是宦官的天下,跟谁说理去。
带着乱七八糟的想法,周少瑜步入所租住的宅子,刚准备关门歇息,两个男子扶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径直就闯了进来。周少瑜却也眼熟,三人都是此进奏院的官吏,其中一位,还是最开始周少瑜找到的他租下的房间。
“行了,这宅子不租了,这没你的事,速速离去。”其中一男子语气极为嚣张与不耐,大手一挥,像是驱赶苍蝇。然后压根不等回答,直接就扶着那醉汉拧到了床上。
“纳尼?”周少瑜惊呆了,刚刚还在想唐朝可悲地方大佬牛哄哄呢,结果呢,这就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好想宰人有木有!
“你怎么还不走?小心一会就走不掉了!”
嘶……你还想宰了我还是怎么的?
我忍!回头不报复回来我就不信了!
呀呀呸的,咱什么时候受过这鸟气。
冷哼一声,一甩袖,转身走人。
周少瑜刚走,那醉汉就睁开眼,翻身起来,哪里有一丝醉意,估摸着也就是往身上多弄了点酒水罢了。
“真走了?”
“的确走了。”
“不曾带走任何东西?”
“不曾。”
“哈,看他穿的如此华丽,还以为大有来头,看来也不过是个怂货,早知如此,何必如此做戏试探。直接抢了赶走便是。”
“或许别的地方的确有几分权势呢?不过在这儿,就得听咱的。”
“行了行了,别浪费时间。”
于是三人开始翻箱倒柜。
“居然什么都没有?不是说什么都没带么?不应该啊,看他出手如此阔绰,还想应当是条肥鱼才是!”
“该死,害得咱们白费力气!”
“莫叫本官再看见他!”
好家伙,这都能恨上,也是没谁了。
踏步出来,周少瑜捋顺了气,颇有些分迷茫,这可比不了后世,大晚上的,去哪找地方睡去?这时候可以住宿的地方早都关门了。
去青楼?周少瑜嘴一歪,青楼过个夜吧,其实也没啥,可怎么都得叫个妹子才符合常规嘛,进去光说开间房睡一觉?莫不是要被人当怪物?
可真叫一个,自己又不会碰,感觉就更怪了。
再次跑到颜令宾的宅子瞅了瞅,乌漆墨黑,显然已经睡下。想了想,有了主意。
这处小宅院,是颜令宾歇养的地方,但在挹翠楼,同样有着一间独属于颜令宾的房间。不过显然目前是空置的,也没谁会进去,不若直接溜进去睡上一晚再说?大不了明日早起写离去便是。
打了个哈欠,不再耽搁,潜入房间什么的,这都老本行了不是。
房间不小,也分里间外间,可能有段时间没有住人的原因,虽有打扫,却显得格外冷清,往被子一缩,也未闻见什么所谓女子香气,无所谓了,先睡。
天还未亮,周少瑜迷迷糊糊睁开眼,顿时一惊,就见床边不远处的案几上趴着一个人影,瞧身形显然是一个女子,再看衣着……
“你醒了?”听见动静,本就睡的不深的颜令宾抬起头,气色看起来更加不好了。
“你怎么会在这?”周少瑜惊了!难道不应当是在那宅子里歇着的嘛?
颜令宾张张嘴,没说话,只是一脸古怪的神色。本来么,这话问的好奇怪,这是我的房间,结果你这家伙却问我为何在这?简直好没道理,算上昨夜那一次,这已经是两次不请自来了吧。
而且这次更过分,居然直接睡到她床上去了。亏得咱这么好心,怕被人发现不好,结果嘞?
“额,是在下冒昧。”周少瑜算是反应过来了,试探道:“观你气色不佳,想必没有休息好,不若还是快些去躺着安歇才是,额……”
貌似,也不对,自己刚爬出来的被窝,让一个女子接着爬进去……
一拍脑门,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第九百四十二章 误撞
周少瑜的话绝对算是失礼,虽然他的做法似乎一直都在失礼就是了。
颜令宾出现在这的理由却也简单,哪怕她的名气再大,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身不由己的青楼女子,真要来个大人物,却也是无法拒绝的,只能拖着病体出面。
昨夜来的客人是左军中尉刘行深,看起来一个武官并不怎么上得台面,但也看什么时期和具体人物。
如今的皇帝是宦官田令孜一手扶起来的,单靠他一个人肯定是不够,而其身边的主要支持者,就有着刘行深,现在也因为拥立之功,晋封国公之位,可谓现在大唐朝廷权柄最大的几人之一。
刘行深带着人过来潇洒,点名要让颜令宾坐陪,如此要求,谁要得罪的起。
好容易坚持完,也委实没有精力在熬回小院,反正楼里又不是没有房间,自然就选择直接住着了,不曾想差点吓的半死,好端端的居然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还是不请自来去她宅子的那位。
一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不声张。
这不仅仅只是考虑周少瑜,同样也是为了她自己。
入幕之宾自然是有过的,但那都是待在外间。至于里间,别说睡她的床了,基本都没男子进来过。这若是传出去有男子在她房里甚至床上过夜,对于她的影响肯定会很大。
自觉命不久矣不假,可到底还没传出去,都拿她当个宝,怎么也是摇钱树,享受一定的特权,自然是优待的。可事情一闹,有男人和没男人的青楼女子,那身价完全就是两码事,一旦失去了地位,哪怕明天就死掉,信不信也会强迫着她去接客赚钱。
和男子同床自然是不可能的,甚至不敢过于靠近,可实在困倦,只好趴在案几上算是歇息,本就精神不佳,睡眠质量又不好,此刻的气色自然好不起来,本就苍白的脸上甚至带几分灰败。尤其此刻天色尚黑,屋内只有几许月光透入,若不是因为知道这是个大活人,闹不好还真以为是个女鬼。
这就让周少瑜很愧疚了,他哪知道会出这档子事,不然宁愿自己随便凑合一晚,反正自己身强力壮不叫个事,可颜令宾却是基本病入膏肓,这能一样嘛。
歉意的将昨夜被赶出的事情一说,颜令宾的神色就有几分古怪,先前还觉得周少瑜来头应当不小,不曾想,下一刻便被人赶出住所,真要有那么大来头,怕也不会遭受这待遇。
“我这便离去,下回再来看你,你好生将养。”颜令宾的气色太叫人心疼,周少瑜也不敢在耽搁。
说罢,就准备翻窗离去,想了想,又退回来,摸出一个小蛊放在桌上,道:“你如此趴了许久,身体必然受凉,且喝碗热汤驱驱寒再歇息,告辞。”
嗯,其实就是前不久周少瑜给孙采薇熬的那萝卜猪蹄汤,一大锅呢,没可能喝完,放在外头又不保鲜,还是放在空间最安全,什么时候拿出来都新鲜,而且还是热的,多好。其后喝了一些,但还留着有,此刻拿出来也不算浪费。
然而对颜令宾而言却是稀罕了,先前直接拿出一壶热茶,现在甚至连热汤都能拿出来!天知道怎么回事,揭开盖子一瞅,果然冒着阵阵热气,还是滚烫的那种,闻着香味,原本并无胃口的她还真有几分意动,正纠结怎么喝,却见周少瑜居然又爬了上来,留下一个干净的勺子又走了。
颜令宾:“……”
估摸这辈子不会遇见比这更古怪的人了!真真叫人哭笑不得。
不过,至少没什么恶意,感觉也很纯粹,除却无甚话题,却也还算不错,绝不糟糕。
周少瑜这汤是加了不少药材的,大抵是以提神为主,甚至还有少量的人参,说治病不大可能,但大抵能让人精神一点。
喝了汤,歇了片刻,瞅了瞅床上有点乱的被子,抿抿唇,最终还是选择爬上去睡觉。
然后心思就复杂。
周少瑜虽然起来,但被子却并不是揭开的那种,虽有些凌乱,却仍旧好好的盖着,此时离周少瑜离去也不算多久,被窝中还留有几分余热,也带着几分男子独有的气息,且意外的叫人觉得好闻。
这也是正常,再怎么比,周少瑜都要远比古代人爱干净的多,沐浴勤快不说,用的也是后世的沐浴乳洗发水什么的,只要没跑去做什么运动出一身臭汗,基本也算是香喷喷。比古人熏香什么的好闻多了。
到不是说熏香不香,只是古人大抵洗澡什么的,都算不上勤快,身上难免有味,香臭香臭一结合,味道独特古怪,好闻肯定是称不上的。
此刻又是温度又是气味的,弄得颜令宾颇有种被包围的感觉,不感觉怪异没点想法那才叫奇怪。可终究是抵过逐渐袭来的困倦,难得的安睡了过去。
睡梦中,颜令宾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场诗酒之会,宾客不少,皆是有一定名声的才子,喝酒吟诗尽显才华,忽有一男子站立,手提酒壶,脚步微摇。然而却每一口,便有着一首足以流传百世的绝美诗句。
好笑的是,这些诗句,其实皆是李太白大作,只不过在梦中,却是还不会体会到这一点,只会觉得此男子才华盖世,原本此男子面貌还颇有几分模糊,不曾想一个转身,面容却突然清晰起来,好么,不是周少瑜又是谁?
之间他一边喝酒作诗,而后缓步朝她走来,距离愈发靠近,叫人意外的是,颜令宾并没有问道酒味,却是一种好闻的香味,最后,周少瑜双目深情,缓缓吟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一幕着实叫人羞涩,不由低下头,心中犹如小兔乱撞,再然后……
醒了!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互相方才所梦,颜令宾不由哑然,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那梦未免太叫人无语,这才刚认识而已,居然就梦到这般,不过考虑到诗句皆是李白所作,也只能是说明将形象完美化了,至少目前而言,周少瑜还真没体现出哪里有才。
其实若是周少瑜在这并且知道全部故事的话,却也能分析的个透彻。
能梦见他,绝非是因为什么有了好感之类,除非第一眼就确定了眼神,不然感情哪里来的这么快。对于颜令宾而言,周少瑜的出现绝对叫人印象深刻,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无论是出现方式,还是别的什么的,都和她以前所接触过的人完全不一样。
这是大前提,首先就已经留下一个难以忘掉的影子,而后更是种种机缘巧合,使得这个影子进一步加深。
青楼名妓不假,也的确对一些才子有过好感,但清倌人之所以是清倌人,那就是哪怕再有好感,也要和客人之间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然毁的就是自己。
所以周少瑜这个第一个睡过她的床,甚至还留温度气味的存在,就更加特别了。即便颜令宾自身不去想,脑袋也是潜意识记住并加深。
如此一来,就算梦见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至于说梦里的内容么……
颜令宾喜才,大抵名妓都是这般模式,而最有才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其中以李白最甚,是以念叨李白的诗也没啥,可能先前也就是普通的做个梦,毕竟她参加出席的诗会太多了,场景最是熟悉,只不过周少瑜这个新认识的家伙一下子留下的影子太深,所以才会出现相貌突然清晰变成周少瑜的情况。
这一切全都合情合理。
然而颜令宾却未必这般认为。
周少瑜之所以能够做到分析透彻,那是因为他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成长,任何一个人,杂七杂八的或多或少都会懂得一些,不得不说,虽然那个时代仍旧有着不少的问题,但很多方面而言,的的确确是一个顶好的时代。
而换做民智未开的古代,即便是识字读书的人,也未必真聪明到哪去,毕竟所学也好,接触也罢,都是有限的。
是以一场梦下来,颜令宾难免会胡思乱想,而在这个过程,自然而然的会进一步加深脑袋中的影子。对于周少瑜而言,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当然,周少瑜自然还不会知晓这些,也算是误打误撞?
离开的周少瑜并没有瞎晃悠多久,坊门便已经到了开放的时间,踏出平康坊,周少瑜也算是有了目的。
唐朝来过的次数不少,当初也是在这里拥有宅子的,平康坊的上边就是崇仁坊,而崇仁坊以东,紧接着便是胜业坊,周少瑜曾经的宅子便就是在这里,若是再往东,就是兴庆宫了。
回到曾经的宅子所在看了看,这里多少都变化了模样,房子显然经过翻修新建,不过样式仍旧和以前一样,只是远没有当初精致,显得颇为破败,居住之人不少,观察他们交流应当是一大家子,隐约间有当初那个仆人的影子,向来应是他的后代。
摇摇头,到也没准备去打扰,过去干嘛?说自己是你们主子?神经病吧!
每当这个时候,周少瑜心中难免有几分惆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体会物是人非了。
遥记当年,周少瑜与李清照成了亲,在汴京安置了一处产业,那也是他和李清照的爱巢,不过到了最后,也变得荒芜破败,最终还是李清照作画,将美好的那些留在的画中以作念想。
而那时候,因为意外的故事,周少瑜还带走了万巧巧,之后也与万家瓜葛了许久,甚至还见过万家的后人。
这的确是一种不好形容的复杂感官,很有种‘我于原处站立,世间却已沧海桑田’的既视感。
收拾一下心情,径直步入南边的东市,准备给自家几位唐朝的妹子带点唐朝特产回去,顺带找个牙人,重新租赁一间宅子。总不能又跑去人家妹子床上,再碰见,未免忒尴尬。
新租的宅子位于平康坊南边的宣阳坊,也就是万年县县衙所在,宅子不错,据说是曾经是某一任万年县县令的宅子,如今已经外放好些年,不多的家眷也跟了过去。
许是见周少瑜对于相对高昂的价钱毫不在意,这牙人又抛出一笔买卖……
几日后,周少瑜摇身一变,一身官袍儿,是为太常博士,授宣德郎。至于品级,从七品上。芝麻绿豆的官儿。
此刻买官已成常态,朝政糜烂大多官吏压根没有半分实权,更莫说太常寺这种掌礼乐的部门,那就跟是没人看得上了,买个官儿便宜的不行,一个太常博士而已,压根没人在意。
就是官儿太小,没鱼符,不大满意。而且从七品上而已,官府就是一身绿袍,感觉怪怪。
若是官府办事如此有信誉,且速度有这么快,朝政咋会变这样子。一想到这才不过几日时间,官职就下来了,周少瑜也是无语。
一身绿袍的周少瑜再次来到颜令宾面前,后者颇有些意外,话说,虽说是绿袍,可这也应当是第一次看见当官的翻墙玩儿吧,翻的还是一位名妓的宅子,传出去也是叫人无语。
见颜令宾好奇的打量自噶,周少瑜一摊手,笑道:“太常博士,买的,不贵,纯当玩了,虽然官小了点,好歹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让颜令宾说啥?作为名妓,消息灵通,朝廷以及天下局势是个什么样,哪能不清楚,甚至于,觉得此刻唐朝,就和自己的身子一样,估计都快要不行了。
说起来,历史上任何皇朝,都有一个魔咒,那便是三百年定律,无一朝代能够幸免。
夏商周不算,那时候没有皇帝。
汉朝分东汉西汉,毕竟中间出了个王莽,弄出个新朝。
宋朝也不算,人家的确超过三百年,但这是北宋和南宋加一块。
总之前后细数,就每一个正经超过三百年的。
“莫不是这几日周郎君便是在忙买官之事?”颜令宾今日显然气色还算不错,招呼周少瑜入座,还主动泡起了茶。迟疑片刻,接着道:“如今的官身,未必能够护身,反而是束缚,若真有人下绊子,却是反而简单得多。”
周少瑜意外的看了颜令宾一眼,看来这妹子知道的还不少。
第九百四十三章 见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少瑜总觉得颜令宾对自己似乎态度好上了不少,当然了,也可能是人家今天的确状态不错。
好吧,他又哪里知晓,连续梦到周少瑜的颜令宾,已经算是对他有几分另类的熟悉了。不然怎么会如此好心的提醒。
此刻的唐朝当真有点可怜,唐末青楼盛极一时,原因却也简单,那些个官吏大多被架空,一点权力没有,整天无所事事,既然如此,不跑青楼消磨,还能干嘛。有的是郁郁不得志之辈。
而一旦入了官场,没得罪人还好,对于寻常人也的确算是一个护身符,再怎样也是民不与官斗,可若真有人想搞你,远比整一个平民还要简单。
理由再简单不过,入了这个圈子,就有着独属于这个圈子的规矩,最简单的例子,周少瑜如今是太常博士,隶属于太常寺,但现在周少瑜是不会去点卯啊什么的。
诚然这事儿放如今是常态,但这本身就是一个整事的好由头,压根都不需要特地去找。
不过周少瑜也是无所谓了,本身也就是好奇官职买卖才尝试一番,算是玩儿,他还能看上一个小小七品官还是怎么的。
相比之下,到是增添了几分对颜令宾的兴趣,既然颜令宾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颜令宾的眼光从来不局限在青楼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时刻关注外边的态势。
这让周少瑜满意不少,虽说养个花瓶不叫个事,但有才华有头脑能办实事,那自然是更好了。
“喔?看来颜都知对官场之事甚为了解,若不介意,不妨详说一二?”周少瑜挺好奇颜令宾能说到什么地步。
“奴一届小女子,又能有如何见地。”颜令宾迟疑片刻,见周少瑜的目光的确有几分期许,最终点点头道:“既然周郎君愿听,奴便说上一二。”
“洗耳恭听。”周少瑜笑道,还主动倒上一杯茶水。
颜令宾谢过,想了想整整思路,道:“节度使之权,自不必多言,且说说其他。如今朝廷取士,并不以贤为准,其中官职买卖,周郎君已有切身体会。此外,若是选对人溜须拍马,哪怕目不识丁之白身,或也能谋得一官半职,可先赏虚衔,而后直接入仕,此举便以乱了朝政。不仅如此,武官以武入文,满朝文武难分,至于什么无功受禄,更是常见。
往往饱学之士才德之人不得重用,尽是些饱食终日、尸位素餐之辈掌握要职。如今朝中食禄者众多,而朝廷税收却越来越少,长此以往,如何不国库空虚?
贿赂公行、权豪奢僭,此等不法之事早已乱了常纲,官吏苛刻,私债征夺,赋役繁重,长吏残暴,百姓苦不堪言,冤不得理,屈不得伸,病不得医,死不得葬,冻无衣,饥无食,百姓无望,纷纷求神拜佛,这又使得佛寺大兴。
非是小女子目无神佛,只是寺庙不事生产,无需赋税,偏生又兼并土地,甚者以高利借债致使百姓家破,皆言佛祖慈悲,可那些肥头大耳的和尚,委实当不起此言。
自古帝王终日劝农,犹恐其饥,终日劝桑,犹恐其寒。反观现在……哎……
外有蛮夷炽兴,中有割据叛乱,内有宦官乱政,大厦将倾,不外如是。”
周少瑜有点小惊喜了,的确可以说此番言论必然有听别人说过,但其中关于佛寺一项,却很可能是颜令宾自己的见解,寻常士子官吏可不少往这方面想,就算注意到了,也未必有那个胆子敢说。
无论如何,作为一个青楼女子,能与此番见地,已经实属难得。
现在的唐朝还真就是这么个情况,百姓有冤,诉于州县,州县不理,诉于宰相,宰相不理,诉于陛下,陛下仍旧不理。上上下下全都靠不住,这也就算了,还有的是各种欺压,为避免赋役,有的是人选择出家,而和尚是不用缴税的。
赋税少了,国库空虚,对于国家肯定就更难过了,何况朝廷本来都快没多少实权了。
总之,各种坏现象俨然形成了一个大圈,不断循环轮回,只会越来越坏。
前不久王仙芝、黄巢等起义军会师于曹州,声势可谓浩大,郓州、沂州相继告急。
王仙芝还好说,没几年好活了,至于黄巢,只能说他是唐朝的克星了吧。
毕竟史论‘唐亡于黄巢而祸基于桂林’么。
嗯,后半部分说的是几年前一个叫庞勋的家伙,以一支八百人的起义军彻底敲响了唐朝的丧钟,起兵历时一年多,攻取了徐州及江苏、安徽、山东、河南交界的州郡,控制了江淮地区,切断了江南的经济通道,队伍发展到近20万人。
瞧瞧,多生猛,没有这位大前辈进一步消耗掉大唐的国力,黄巢还真未必有那本事。
事实上,王仙芝和黄巢的起义,很是有不少庞勋的遗部,这些人兵败后原本躲藏民间,见有人带头起义,立刻就跳出来跟上了。
总之,此刻山东已经处于战乱,局势相当不好,说来也是搞笑。等到十二月,朝廷才下令让平卢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拖延的也是够长。
结果倒好,没派兵之前,王仙芝还就是在山东地界活动,派兵之后,河南也遭殃了,之后安徽湖北也相继被攻打,而朝廷军队大败,一度引起震惊与恐慌。
当然了,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了,周少瑜待不到那个时候。至于眼下,还没几人会将黄巢放在眼里,只当是小打小闹,而且现在起义军头头是王仙芝来着,也轮不到黄巢出风头的时候。
姑且算是了解了几分颜令宾的才能,周少瑜也颇为惊喜,惊喜方面不仅仅是颜令宾所表现出的一定才能,另一方面,既然颜令宾能够毫无顾忌的如此畅言,自然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对周少瑜的信任,毕竟好些话若是传出去,对于颜令宾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她是读书人也就罢了,可再有名也不过是青楼女子,区区一个青楼女子大方言词批判朝廷,还骂了一大堆人进去,哈,想死吗?
第九百四十四章 揍人
“一些浅见,让周郎君见笑了,奴一介弱质女流,病入膏肓,便是大厦将倾,怕也是看不到那一日了。”颜令宾也的确够放得开,可能是真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也不在乎那么许多了。
当然了,这也要看人来,没可能是个人过来都敢直来直去。但周少瑜这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显然也不会是真么一本正经死忠的存在,自然也就无所谓,压根不怕自己的言论引起对方生气暴怒。
周少瑜不由坏心一起,眨眨眼,摸出一块牌子摆在了案几上。
颜令宾一瞧,面色瞬间一苦,还以为无所谓呢,不曾想周少瑜身份这么不简单。
嗯,摸出来的,自然是当初自由出入唐皇宫的金牌,这玩意一般人可没可能有,能够拿出来,要么便是身份不低的皇族,要么便是时下掌握大权之人。颜令宾啥客人没接待过,可谓见多识广,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但不管哪一样,方才那些个言论,肯定是得罪人了。
“哈哈哈,无需在意,这都是两百年前的物件了,不过是与颜都知开个玩笑罢了。”周少瑜乐了,总是瞧见颜令宾病弱凄苦的神色,现在换成委委屈屈的模样,到是新鲜的很。“既然颜都知自觉命不久矣,可有何打算?”
“打算?”
“然也,人生苦短,当然是做些什么,不让人生留下太多的憾事。”
这问题颜令宾还真就没怎么想过,活了近二十年,大部分时光都是待在平康坊,极少外出,即便走动,也未出过远门,至多便是陪着宾客于郊外踏春。
时间太长成了习惯,反而却是没想过要去哪里。
至于事情,似乎也无甚可做,既无亲眷,也无甚好友,真仔细一想,好像自己还真没啥想做的,总归是个无牵无挂,遗憾的地方肯定有,但也算无所谓的那种。
“想不到?不若在下做主,去体会一下颜都知不曾经历过的事情,如何?”周少瑜主动提议。
颜令宾瞅了瞅周少瑜,好一会,最终点点头,算是答应,心中也有些好奇,周少瑜准备带她去干嘛……
是夜,孙长张微醺的走在街上,作为一名进奏院的小官吏,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虽说和京官关系敌对,但那些个空有职衔的家伙有啥好在意的,有权的没几个,捞外快都没法捞,不像他,商人巴结讨好,就为了顺利开具进奏院的凭证文书,这玩意可是能够一定程度上代替钱财来使的。
一张凭证,就能免去远距离押运大量铜钱绢帛的苦恼,商人能不爱?
是以这小日子过的简直不要太舒坦。
也就是最近来往商人减少,收入少了许多,本以为来了位豪客租住进奏院,哪想也是个装样子的穷鬼,害他白浪费那么多时间设计。
哼,若是再看见那家伙,势必让他……嗯?怎么一点东西都看不见了?天这么黑了嘛?
“哎呀……”孙长张痛呼一声,被人一脚踹倒在地,紧接着脑后就被挨了一棍子,虽说没晕过去,但也差不多了,本就喝了酒,此刻愈发的迷糊,嘶……这人被人套麻袋打闷棍了?刚要呼救,嘴巴就被强塞了什么东西,而后明显感觉到绳索的捆绑,彻底将他的嘴给堵住。
“唔,唔……”孙长张急了,只是不管如何用力挣扎,仍然架不住偷袭者的力气大,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被捆的结结实实。
周少瑜拖着这家伙进入小巷子,这里头乌漆墨黑的能见度极低,一身黑衣的颜令宾傻愣愣的看着周少瑜的举动,好家伙,你说体验一番没体会过的事,就是这个?
居然带着女子出来打人闷棍?这……这……为什么还真有点小兴奋呢?
“来,踢两脚给我报仇。”周少瑜小声道,同时带头先来了两脚。
颜令宾心脏噗通跳,好嘛,什么时候做过这等离经叛道的事情。咬咬牙,不提这家伙赶跑周少瑜的事情,反正也不是什么好家伙,平时就人五人六的,见人就欺压一下,自己踢上几脚打上一顿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于是,果断抬起小细腿,一脚踩了下去。
“用力用力,不要紧张,这么轻飘飘可不会痛。”
“那,这样?”
“对对对,换个地方,别踢大腿,那地方肉厚,得着容易受伤的地方。”
“唔,肚子怎么样?”
“干得漂亮!继续!”
你一腿我一脚,就跟在做游戏似的,可怜的孙长张迷迷糊糊中哀嚎不止,哦不对,被堵嘴了,还用绳索固定了一圈,哀嚎不出来。
“什么人!”一对夜巡经过,虽说这年头不怎么管事,但既然瞧见了,还是要过问的。
颜令宾顿时就是一惊,还未反应过来,就听一声‘快跑’,随后小手被被拉住一阵疾奔。
可颜令宾又怎么可能跑的快,压根就没怎么锻炼过好吧,更莫说此刻怎么也是病体,踢了一顿人,早就气喘吁吁了,哪里还跑得动?
周少瑜果断一搂,抱着颜令宾就是一阵疾奔。七拐八拐,扎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屋内,颜令宾仍旧不断抚着胸口,都好一会了,仍旧平复不下快速调动的心脏,面颊血红,也是兴奋的。
“你这坏人,居然带着奴去做这等事。”颜令宾嗔怪。
“什么呀,明明看你也踢的很爽来着。”周少瑜反驳。
“才,才没有!奴是被你逼迫的。”女孩家家的,要矜持,怎么可以承认自己踢人很爽?
“好好好,被逼的被逼的。”周少瑜好笑。“那日有三人,现在才教训了一个,下回继续?”
“不,奴不去了。”
“来嘛来嘛,反正你是被迫的。”
“那,那就再去一次?”
得,若是传出去,好好一位才女被带坏了,准得惊掉一地眼球。
这也就是情况特殊,若是正常状态下的颜令宾,那可能这么容易被带偏。可这不是都活不长咯嘛,还不兴人家肆意一下子?
不过到底是重病呢,待心情平复,很快便疲惫了下去,周少瑜果然找回几分水准,按理应当很有眼力价直接告辞,但这次却毫不客气的直接给抱去了床上让她休息!
嘛,反正也抱过一回了,有一有二,多正常。
第九百四十五章 再揍
正不正常放一边,先前逃跑的时候,心中完全被别的情绪填满,之后反倒是忘了这么一茬,现在周少瑜居然胆大包天的直接抱她回房!
于是颜令宾就心慌慌了,虽然周少瑜并没有过多的举动,将其放到床上说了句好生歇息便转身出了屋子,可心中思绪又怎么可能那般容易随着周少瑜的离开而消去。
脑袋里乱七八糟很是想了好一会,不过实在是架不住疲倦,终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当然睡到了很晚,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不过对于一个病人而言,此也算常态,早已过来的女婢到也不会瞎想,当红的名妓,有个侍女在身边却也正常,但未必是贴身,而且说多忠心却也未必,毕竟卖身契什么的,都不在她手里,既然如此,自然就少了约束力。
颜令宾的侍女便是如此,大抵就是负责一下起居食物,若是颜令宾不需要,自然也不会赖着不走。
可这大白天的,也没什么理由好打发,所以周少瑜来了几次,都是在夜里偏深的时候。
凡事就怕对比,和女婢并无多话可谈,基本不是坐着发呆就是躺着发呆,身体的病痛反而愈发清晰。到是昨夜明明那般动弹,反到觉得更加轻松。而且小刺激小兴奋的,真真从未体会过。
想了一天,待瞅见一个影子麻溜的翻墙进来,颜令宾自己都没发现心中已经有了些许雀跃。
“今日可感觉身体好些?”周少瑜关心问了一句。
颜令宾也不在意,摇头微笑道:“总归便是这个样子了。”
周少瑜耸耸肩,他不是大夫,是真不知道颜令宾得了什么病。另一方面,并不说古代中医不行,顶尖的中医自然还是挺厉害的,但实际上大部分大夫都算是赤脚大夫半桶水,加之各方面条件问题,往往可能放在后世不过一个小病而已,但放到古代,却能轻易要了人的性命。
所以闹不好颜令宾的病其实不过是小毛病,只不过可能拖得久了又治疗不当,这才使得病情愈发严重也不一定。
不过基本是怎么在意的,只要勾搭到手愿意离开,哪怕下一刻就要咽气了,那都不是什么问题。
“不用在意这么多,放宽心态就对了,都快死了还守那么多规矩作甚,怎么开心怎么来。”周少瑜开始冒歪理。
这也得亏颜令宾看得开,不然一句‘都快死了’,寻常人可受不了这个。
“那今日又准备带着奴去做什么坏事?”颜令宾捂嘴一笑,颇有些期待的问。
“哪有那么多坏事可做,我倒是想带你进皇宫瞧个新鲜,可墙的确太高,宫门又把手严密,也就是想想,除非有人能送咱们进去还差不多。”周少瑜一摊手,莫看他在大梁皇宫搞了一些事情,可那是在进入宫内的情况下。唐朝此刻的确是不行了,可还不至于不行到连个宫门都看不住。
不过这不是还有两个人没教训么?继续呗!
上一位那是运气,路上碰见了,直接就打了。至于另外两位,周少瑜才懒得话那么做心思去特地打听行踪,直接玩潜入呗。一个进奏院罢了,除了一些个壮丁,防卫还能高到哪去。
好么,上回是路上埋伏打闷棍,这回都直接浅进人家宅子收拾人了么?
当然了,带这个病妹妹肯定没那么方便,以防万一,还是周少瑜先将人制服了捆好,这才将颜令宾带进来,这次更坏,蒙住人家眼睛,还往人脸上画了两只乌龟!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收拾了,两个进奏院的小官吏睡梦中无缘无故被收拾一顿,那叫一个懵啊,可悲堵了嘴喊都喊不了,身心疲惫的熬到第二日,太阳都快落山了才总算被人发现解救,诶哟,那叫一个惨哦,都快成笑话了。
可笑话归笑话,却引起了各个进奏院的强烈不满,好嘛,好好在屋里睡着都能遭人毒打,这得亏还只是羞辱一顿,若是直接宰人呢?
事关自身性命安全,几十个进奏院坐不住了,一片向朝廷施压,借机进一步打压京官,另一方面扩充人手增加防卫,夜巡的人增添了好几倍。一时间平康坊反到成为数十个坊中夜间管理最严格的坊。
虽然这都是好几日后才开始的时间,但周少瑜也算自己砸自己的脚了,夜巡的人一多,他自然就没那么方便翻入颜令宾的宅子,也算凭白给自己增添了几分难度。
而且再想那般容易带着颜令宾出去,却是有点困难了。
好在如今已经相熟,周少瑜不再那般傻乎乎,哄妹子开心还是没问题的。只是这风头一时半会怕是过不去,老这样闷在屋里也不叫个事。
思来想去,总算是有了主意。
莫要忘了颜令宾的身份是啥,都知不假,身价高不假,可那也要看什么时候。
她也不是病了一天两天了,虽然偶尔被迫也需要出来待客,可那才几个钱,可以说,颜令宾一天不好,损失的那都是钱啊。
果断超快速度认识几个书生,还很是大方往挹翠楼宴请了两回,而后抓住机会和鸨母多套套近乎。
“在下知晓颜都知病弱,但也无需走动多远,在下与几位好友欲在旁边的崇仁坊办上一场诗会,也无需颜都知主持接待,只需往那一坐便可……”
听见周少瑜这么说,老鸨心里有谱了,不就是臭显摆呗,谁不知道颜令宾现如今病在闺中,若是能请出来,那妥妥的是涨面子。不过这都和老鸨无关,反正就往那坐会,也不会影响啥,还能赚上一笔,有何不可?
距离这么近,就在旁边的崇仁坊,周少瑜又不是没根没底的,好歹也是个太常博士,而且还是午宴,能出什么事。再说了,人家请的又不止是颜令宾一个,此外还有好几位姑娘呢。
是日,迫于无奈的颜令宾只好收拾一番妆容,与楼中几位不甚相熟的姐妹上了马车前去赴宴。之所以不熟,原因却也简单,颜令宾是清倌人中的清倌人,这这些却不是,之所以不熟到不是颜令宾自命清高瞧不起她们,只不过本来就没什么机会接触罢了,毕竟虽在一楼,却不是一个圈子。
本来就是小宴,也无需别处租宅子,现有的宅子怎么也是当初县令所住之所,京师的县令么,总不能太寒酸,总归能拿得出手。
宴席已经摆开,食物也颇为丰富,颜令宾踏步进来,原本只想依照安排多坐一会不算失礼便就完事,不曾想,却是周少瑜施施然出来迎接,弄得她一时间有点呆。
第九百四十六章 乡汉
没错,这妹子压根就不知道这是周少瑜在搞鬼,突然来这么一下子,不发楞才叫奇怪。
何况远不止这一点,算到现在,两人见面次数其实也不算少了,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那都是在深夜!至于白天?不好意思,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这突然的一见面,还是大白天,这让习惯了夜晚见面的颜令宾还有几分羞涩之意。
好么,这也是够稀罕的,按理来讲,怎么都应该是大晚上见面更羞人吧。
周少瑜也开始装像,一副第一次与颜令宾见面的样子,客气的很,那几个书生也纷纷起身相迎,这可是颜令宾啊喂,他们这几个普通货色哪里有机会见过,一个个立刻装作翩翩君子的模样一本正经,生怕出丑。
可这副模样也装不了多久。周少瑜可没打算真去交几个君子好友,相反这几位风评都不咋地,总归算不得什么好人。酒过三旬,一个个原形毕露,搂着身边的姑娘那叫一个嗨。
再喝上几杯之后……嗯?有准备房间?早说嘛!
颜令宾那叫一个无言,原本看见是周少瑜办的酒会,心中还有几分期许,毕竟接触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周少瑜表现过什么才华,还以为周少瑜瞒着自己弄这个诗会,会表现什么什么。
结果倒好,压根就没听见几句诗,即便有,也是水平一般,就这评价还是夸张了。观周少瑜的言行,反倒是更像在特地交好似的,一个劲的劝酒之类。
待看到那些个书生一个个……咳,总之,颜令宾很失望,难道周少瑜交好的好友就是这样的?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周少瑜的好友若皆是如此,那么他本人……嗯?
胡思乱想的颜令宾忽然发现,屋内居然只有她们两个人了!
想到那些人去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难不成周少瑜准备要做什么不成?随即又觉得自己想多了,真若是做什么,他每晚翻墙去她的宅子反到机会更合适吧。
“污了你的眼,对不住,不过不如此,怕也不好带你出来,毕竟眼下夜巡严厉,机会难得。”周少瑜长呼一口气,应付人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过总算就剩他们了。“趁着有时间,咱们出去走走?”
喔,颜令宾算是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么,我就说嘛,周少瑜虽然不算什么正经人,可也不至于到这地步才是,嗯嗯,总算不是自己眼瞎看错人,颜令宾开心了。
但很快又揪心了。
周少瑜驾着马车,速度却也不快,一路往西,最后居然径直出了金光门,这压根就是和平康坊相反的反响,而且彻底出城了。
“咱们这是要去哪?”原本还在期待的颜令宾忍不住发问了。
“担心啦?”周少瑜哈哈一笑,道:“当然是要把你卖到乡下去给人做婆姨了。”
“啐……满嘴胡言。”颜令宾信了才怪,还卖到乡下,那才能卖几个钱,周少瑜花钱请她出席诗会可不是多便宜的数目,哪有做这亏本买卖的。
“如何便是胡言了?乡间有一汉,姓周名少瑜,生的俊又美,力大又无穷,种田庄稼肥,打猎无需发,抚琴传深山,画中有仙人,技多本事足,就缺一婆姨,离乡去寻觅,寻得美人踪,设计带出城,自然要带回。至于娘子可愿否,且待本汉硬上弓。”周少瑜果断示范了一下什么才叫做胡言。
颜令宾都给逗乐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打油诗,老不正经,立刻连啐几口以表矜持。
“说正紧,此行却是去哪?”颜令宾才不乐意在那话题上多纠缠,真是的,硬上弓什么的,多难为情。
“若是真直接带你离开如何?”周少瑜试探问道。
“却也无妨,总归时日不多,且四处看看。”颜令宾只当玩笑,便如此回应道。
“那我就真不带回去了哈。”周少瑜甩了甩鞭子,马车又快了几分。
过了好一会,见周少瑜真没停下的意思,颜令宾也有点迟疑了,试探道:“若真要离去,不若先行回城,奴那里还有些许积蓄,不妨先带上。”
“行,那下回等你收拾好了咱们再走。”周少瑜笑笑,自然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些许警惕与不安。
不过倒也不浓,想来真要强行带走,也不是不行。不过也没那必要。
于一处河边停下马车,本就只是带出来野炊一番,只可惜眼下时节不对,毕竟已是深秋,天寒地冻虽不至于,可也绝不是郊游的好日子。
也是想着颜令宾整日闷在城内,这才出来透透气,何况周少瑜对于自己的手艺绝对是自信的。
大抵还是蛮不错,颜令宾还收获了人生中第一次钓到鱼,开吃的时候感觉都香了几分,待两人心满意足回城,天色都快黑了,进了租住的院落,周少瑜也是脸黑的厉害。
这几个哥们可以啊,睡了一觉继续嗨?等等,那个抽抽的是肿么一回事?五石散?嘶……你猛!
这情况周少瑜可不想让颜令宾继续待着,先行送回挹翠楼,又将另外几位姑娘续费算是在外头过夜,价钱倒也不算多贵,反正比颜令宾这个清倌人便宜太多。
回到宅子的颜令宾故作困倦将女婢打发,没一会,周少瑜便赶了过来。
颜令宾偷偷摸摸的从里头打开自家的门,跟做贼似的左右观察,同时还不忘催促周少瑜快些进来,生怕被人瞧见了。
“还别说,这第一次走大门,感觉还真有点不习惯。”周少瑜直乐呵,差点翻墙都习惯了。
颜令宾白了一眼,德行,早知道就不给开门了,还让自己心惊胆颤的,就该让他以后继续翻墙。
屋内闲聊片刻,颜令宾忽然道:“周郎君可会丹青?”
“嗯?自是会的。”周少瑜也不意外,莫看现在两人关系已经是很亲密了,但到底还差了一步,谁让周少瑜没表现过任何才华呢,而偏生人家理想对象就是这个。若真到那一步,自然也就认了,可这不是还没到嘛,当然希望周少瑜表现的更完美一些。
没有剑走偏锋画什么素描,就是正正经经的毛笔画,画的也是颜令宾,用周少瑜的说法,越是年轻美貌时,就越要多留下肖像画,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刻保存下来。
妥妥的,没毛病!
若是穿越之初,毛笔画什么的,周少瑜准得抓瞎,可这都多久了。
家里的妹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作为一家之主,周少瑜当然不能示弱,不敢说一定要超过吧,至少也要能拿得出手不是,总不能落后太多。
于是颜令宾就有点儿小惊喜了,原本见周少瑜一直都不表露这方面,还以为压根不拿手,即便周少瑜应下,其实也没抱太大期望,不曾想竟然有如此水平。
画是极好的,是一幅美人嬉水图,画中的她很是欢快,颇有无忧无虑之感,真真叫人艳羡。右下的小诗也是极好极好的,叫人欢喜,至于字迹,就更好了,不但工整,还苍劲有力,一看便知有许多年的苦功夫。
人好,又有才华,简直完美!
然而刚心中雀跃的她,忽的想到自身的情况,眼神不由又黯淡下去。
“怎么了?不喜欢?”周少瑜自然是瞧见了,不由紧张了,不会吧,这水平都还不满意?要知道李清照、蔡琰她们都觉得很不错的。
“不是的。”颜令宾抿抿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说自己命不长,配不上,莫要再浪费时间?万一人家并无这意思呢?而且她也是不舍的好不好。
“周郎君,你说,奴是否还能再活一年么?”颜令宾忽然道。
“自然是没问题的,长命百岁,妥妥的!”周少瑜一挑大拇指。
颜令宾只当是宽慰,自然不会当真,想了想,果断转移了话题不再继续。
周少瑜租住的宅子那么个情况,自然是不好回去,直接留在颜令宾这里过了一夜,当然了,嘛事没发生,没到那一步呢。
待翌日周少瑜一走,颜令宾便花了大价钱,还托请了几位有些身份的人请来一位名医。就这,人家名医还不情不愿的低调而来,生怕被人瞧见。
结果很不乐观,病情脱得太久,庸医害人,眼下情况,若是能够拖过这个冬季,还能多活上一段时间,但也不过几月罢了,若是熬不过,那自不用提,冬天人就没了。
待送走名医,颜令宾眼神愈发黯淡了。
唐朝不比明清,此时的女子地位没那么低,也更勇于追求自己的感情。按照颜令宾的想法,若是自己还有一年好活,那么死都要争取一番,说不定还能留下一儿半女,也算不枉此生,可现在别说一年了,半年都未必。
既然如此,那还如何争取?徒增伤感么?自己到是一撒手可以什么都不管了,可周少瑜怎么办。
是夜,周少瑜照常到来,不曾想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
“以后,周郎君不要再来了吧。”
ps:四更,九千多各自,姑且算是小万更?嘛,多难得,拖了这么久,总算是加更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