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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放心油条     一品修仙txt下载     一品修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零一章 用双面间谍的坏处,俊公子幻海刹那

    如心走火入魔的事,知道的人没几个,事实上,就算是知道了,其实也没几个人会关心。

    这才是吉祥街热闹繁华,觥筹交错之下,血淋淋的真相。

    不然的话,难道那些消失在吉祥街的姑娘,都是运气好,遇到了不差钱的如意郎君被接走了么?

    如心休息了三天时间,再次出现的时候,那拒人于千里之外,冷傲孤绝的气质,就淡了一些,笑容虽然少了,可笑起来的时候,却多了三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大家都说不清楚是什么,话到了嘴边之后,都变成了“你今天看起来好漂亮”。

    藏香阁里,总会传出名为麻将机的法宝洗牌的声音,生意倒是比以前更好了,纷争也比以前更少了,有的也不过是有人牌品不好的问题,不会牵扯到这里的姑娘。

    少了纷争,多赚了钱,老鸨整天笑的见牙不见眼,但凡是来了还没到出来接客时候的姑娘,都会热情的带来给秦阳见见……

    “丧心病狂!”

    秦阳看着老鸨远去的背影,暗骂一声。

    再听着隐约传来的声音。

    “碰!”

    “暗杠!”

    “胡了!”

    秦阳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头,听起来吵吵闹闹的,却很舒服。

    真像是中老年活动室啊……

    接下来一个月,偶尔跟其他三个铁腿子打麻将,也能感觉到如心明显不一样的地方,旁人感觉不到的地方,秦阳却见的太多了。

    那个似乎一直压抑着自己情绪的如心,变得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而不是一个连笑容都很标准的人偶。

    秦阳不禁感叹,自己的鸡汤还是有效果的。

    心里其实也挺纳闷,是不是已经将自己也彻底洗脑成一个正儿八经,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了。

    打了一个时辰的麻将,有客人来,还是如心的老客户,点名了要如心去陪酒,牌局也只能结束了。

    如心换了一身白底蓝边的云袖长裙,面上的面纱,也换成了淡蓝色的轻纱。

    推开一间房,客人已经等在里面了。

    “如心见过大人。”

    大门紧闭,禁制升起,来者转过身,看着换了那身万年装扮的如心,微微有些意外,嘴上却道。

    “你如今与贱天霄和季无道,相处的如何了?大人让你查的事情,又如何了?”

    “回大人,相处的极好了,大人让如心查的事情,基本上也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如何?”

    “贱天霄也没有出手,死士都是死在季无道之手,而当时海观澜根本没有与季无道交手。”

    “海观澜没有去?”来者目光一凝,盯着如心的眼睛。

    如心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神情平静,一脸淡然的摇了摇头。

    “这一点如心就不知道了,只查到季无道当时根本没有见过海观澜,而贱天霄也从未出过手,而季无道出身五行山,底蕴深厚,与海观澜之间的差距却非常大,根本不可能是海观澜的对手。”

    “献国公老奸巨猾,他怕是早就做好准备了,我会如实禀报大人的,你继续在此处安心等候,这里消息繁杂,说不定却也会有一些重要的消息,待尘埃落定之后,大人念你功绩,会把你接出去的。”

    “如心遵命。”

    如心神情平静之极,心里早对这些,早已经没了期望,也明白了,她被送到这里之后,就没了自由的机会了,叶建仲不会让她自由的。

    所谓的以后如何如何,听听就罢了。

    谈话结束,就是一如既往的觥筹交错,如同一个普通客人一般的喝酒听曲。

    待人离开之后,如心关上门,一个人净面净手,认真的洗杯泡茶,颇有些不悲不喜。

    她查出来什么了?

    当然没有,事实上,她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或者说,没机会的时候,没法去查,有机会了,却又不想查不想问不想旁敲侧击了。

    事实如何,她懒得去管,她只会告诉对方,她想告诉他们的答案。

    这件事,跟季无道,绝无半点关系。

    从那天走火入魔,想要一了百了,却被季无道一顿抢白安抚之后,她也想开了,学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种不同的感觉,简直如同无解的毒药。

    活了这么久,现在才觉得像是真的在活着。

    叶尚书跟献国公斗,那就让他们继续斗吧,互相去猜忌吧,反正他们俩,是绝对不可能坐下来好好谈谈的,纵然是真有这么一天,两人也绝对不会信对方说的一个字。

    他们之间的斗争,就别牵扯进来季无道了。

    一日之后。

    又一个熟客上门,待关上门之后,对方立刻拿出令牌亮了一下。

    “叶建仲的人又来找你,都说了什么?”

    “叶尚书差我来这里追查海观澜到底是怎么死的,这次只是来例行问询。”如心神情依然平静。

    “不是他们的人干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叶尚书的人,根本不会在我面前承认任何事情,我也只能执行任务,查到人是叶尚书派出去的,至于干什么,不知道,但当时在刑部门前,季无道和贱天霄,根本没有见过海观澜。”

    “嗯?”来人神情一凛,忽然想到幻海的人已经出现了,而叶尚书这个老狐狸,却还是派人来这里追查,怎么看都像是欲盖弥彰。

    “做的不错,叶尚书那边有任何事情,都第一时间如实汇报,待尘埃落定,自会有人接你离开这里。”

    “如心遵命。”

    待人走后,有婢女前来收拾,不知怎么的,将一个摆件花瓶碰落,也不知怎么的,她稍稍恍惚了一下,没有来得及抓住,花瓶跌落到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收拾了丢出去吧,以后小心一点就好。”如心没有怪罪婢女。

    而吓了一跳的婢女,稍稍松了口气,连忙将碎片收拾了,很其他的垃圾,一起带出了后门丢掉。

    那些躺在垃圾堆里的花瓶碎片,在没人的时候,无声无息的凭空消失不见。

    不多时,飘落着淋漓细雨的街道上,眉眼细长,颇有些妖的俊公子,撑着一把白底黑字的油纸伞,离开了吉祥街,越过了狭长的街道,走过城中一些用来培育灵植的灵田,再次来到了献国公府。

    到了府门前,守门的护卫,无人去看他,如同没有看到一般。

    守门的铺首,再次幻化出一双眼睛。

    “见过公子,小的等候公子莅临多时了。”

    “哦?”

    “观澜公子强撑着意识不散,化作不祥,从城外归来,只给献国公大人留下一句‘大人身边有内奸,是刑部尚书叶大人派我去杀’,之后就意识崩散,只留下一具琉璃骨,遗骸在后堂供奉着,尚未下葬,是否带回幻海下葬,静候公子的决断。”

    “既然死了,过去的罪就没计较的意义了。”俊公子的神色有些恍惚,喃喃自语之后,才对铺首点了点头:“我带他回去。”

    “就在后堂,国公大人吩咐过,若公子前来,请自便。”

    幻化成双目的铺首,重新变成了铺首的模样。

    俊公子迈步进入献国公府,自顾自的来到后堂,只是看了一眼,确认了那具琉璃骨之后,就带走了一直停放在这里的棺材。

    离开了献国公府,俊公子撑着油纸伞,向着刑部衙门而去,心里面也念叨着。

    果然是利用观澜,利用他来借助幻海的力量,帮他们除掉敌手么?

    叶建仲,你是让观澜去杀谁?

    不,你隐藏了这么久,只是想要观澜死吧,他死了,你才好利用幻海,不是么?

    到了刑部衙门前里许之地,俊公子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去。

    刑部之上悬着的一颗宝石,迷蒙的光辉洒落,将整个刑部衙门都笼罩在内。

    然而,进进出出,来来往往的人,却像是没有一个看到了这颗宝石。

    俊公子失声笑了出来。

    “蜃龙宝珠,好大的手笔啊,叶建仲,你还知道要防着我么?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真以为幻海的人,必须要亲自出现才能有所作为么?”

    俊公子大笑一声,转身离去。

    ……

    三月之后,吉祥街,藏香阁。

    趴在三楼的走廊边,看着下面大堂里,热闹非凡的画面。

    之所以这么热闹,是因为藏香阁里又诞生了一个幸运儿,一位第一天出来接客的清倌人,只是在这里唱了第一首曲子,就被刑部一位郎中的公子看中,当场帮她赎身。

    这让藏香阁里不少姑娘都看的眼热,近来大家的运气似乎都变好了不少,但运气这么好的姑娘,整个吉祥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台上献唱的换了一个清倌人,显然是那位赚钱赚到手软的老鸨,贪心不足蛇吞象,指望着今天再有热血上头的客人,会大笔大笔的撒钱。

    可惜啊,这种不差钱,却偏偏就看上眼,又舍得的土豪,还真不多见。

    一曲唱罢,就换上了听雪这个熟面孔。

    秦阳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待一曲结束之后,听雪抬起头,挺了挺胸,对着秦阳招了招手,还刻意的拉了拉领口。

    秦阳哈哈一笑,这姑娘,又来这一套,他可不能怂了,怂了人家就会变本加厉。

    秦阳双目中神光一闪,向下望去,如同要直接看穿听雪。

    但是这一眼看去之后,秦阳的笑容就忽然僵硬了一下。

    “哈哈,听雪,几日不见,又大了不少啊。”

    “季公子,你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秦阳笑了笑,没搭话,抬起头之后,就看到三楼的对面,有一位长相颇为妖冶的俊公子,倚在栏杆上,遥遥对着他举了举手中的玉酒杯。

    秦阳笑容收敛,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因为刚才看的那一眼,清晰的看到,看别的人,都只是看到了披在人身上的灵光,看到气息逸散之后化作的氤氲之气,也看到了灵气飘动所化的匹练。

    这是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可唯独看到不一样的东西,就是那位替人赎身的纨绔,怀里搂着的幸运儿。

    目光望去的时候,看到的幸运儿,只是一个略有些透明的幻影。

    明显不是一个生灵。

    但散去了破妄之瞳之后,无论如何看,都看不出一点点破绽。

    而且,他记得很清楚,这个环形的三楼走廊里,之前根本没有那个妖冶的俊公子存在。

    散去了破妄之瞳,看到的也只是一个寻常的客人。

    隐约记得对方隔三差五都会来一次,而且从什么时候开始来的,秦阳都记不清楚了,毕竟他也不是每个来这里的人都能见到,最近的印象,也是在两个多月以前了。

    这个人第一次来藏香阁,起码是好几个月之前了。

    秦阳冷汗都差点冒出来了。

    如此高明的幻术,直接骗了所有的人,甚至连贱天霄都没看出来,除了幻海的人之外,不可能是别人了。

    幻海的人,都隔三差五的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难怪幻海的人如此受人忌惮,这些神出鬼没的家伙,什么都不敢都能把人吓死了。

    秦阳转过身,就见房间里的桌前,一个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

    那位俊公子含笑颔首,对着秦阳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阳回头再望去,那个常客依然还倚在栏杆上看热闹。

    关上门,秦阳坐在了俊公子对面。

    “不知阁下是?”

    “幻海氏,幻海刹那。”幻海刹那稍稍一顿,眉眼里带着一丝好奇:“没想到多年不曾出来,有幸见到了破妄之瞳的传人,而且还是五行山的体修。”

    “机缘巧合,得前辈传授而已。”秦阳实话实说,而后也有些好奇的看着幻海刹那:“恕在下冒昧,公子来这里干什么?”

    “这里有我想要找的东西,而且我已经找到了,意外发现了季公子,倒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有件事想要劳烦季公子,就是不知当不当说。”

    “你这么说,肯定是麻烦事,还是别说了。”秦阳当即拒绝。

    “呃……”幻海刹那微微一怔,而后大笑出声:“那好,以后再说吧。”

    “季公子,正巧我现在也看叶建仲不顺眼,看献国公也不顺眼的很,待我将这些事解决了,届时,季公子应当就有了闲暇,到那时再劳烦季公子吧,告辞。”

    话音落下,幻海刹那的身形就缓缓的消散。

    秦阳坐在那摸了摸脑袋,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幻海刹那要去宰了献国公和叶尚书?

    若只是因为海观澜是被这俩人派出去就要杀人,不至于等这么久吧?

    那就是说,他查出来海观澜是死在叶建仲或者献国公手里的?

    他怎么查到的?

    噢,对了,还真有可能,反正海观澜不是我杀的,都没见过。

    那一定是献国公或者叶建仲干的!

第四零二章 造假大师新马甲,玩弄人心幻海脏

    秦阳觉得自己应该出门去看看,一年的时间过去了,已经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或者说,情报网的铺设,有些跟不上事情发展的进度了。

    情报实在是太落后了,事情都发生了,他却什么都还不知道呢。

    甚至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正在发生,他也不知道。

    然而,秦阳不知道的是,他这次还真没猜错。

    真的有很多事情都在发生。

    南海的边缘,不用再背负着加固封镇责任的幽灵盗,三艘船都已经自己玩自己的,幽灵号上的人,闲得无聊,又为了保持战力,刚刚从死海回来,顺手狩猎了不少凶兽,又带回来不少死海的特产。

    他们正眼巴巴的等着,等到望眼欲穿,等着他们那浪到不知所踪的船长,再次开启拍卖会。

    黄泉魔宗里,中年人张正义,酒足汤饱,正躺在山巅晒太阳挺尸,他最近在黄泉魔宗可是很受人尊敬。

    因为热爱考古的小胖子,之前死的次数有点多了,变成了中年人之后,觉得还是在黄泉魔宗补补血再说,为了名正言顺的留下来。

    他甚至专门去其他门派陵寝转了一圈,造成了当年的祖地大盗再次出现的假象,然后在回到黄泉魔宗,以一个精通各种技能的专家身份,将黄泉魔宗的祖地,里里外外的给加固了一遍……

    为了表示诚意,张正义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将里面的一座座陵寝,硬生生的加固到连自己都别想悄悄破开的程度。

    先辈安宁,子孙放心,于是乎,张正义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赖在了黄泉魔宗不走了。

    崔老祖实验新手艺,琢磨新房子的试验品,无论好坏,他都是来者不拒的当小白鼠,绝大部分试验品都被他消灭掉。

    短短两三年,他就从一个油腻的老中年人,变成了一个刚刚跨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年轻了不少……

    浮屠魔教,这几年安静的不得了,修生养息,新的教主也没选出来。

    所幸轮转寺那边好像出了什么事情,那些静坐示威的大和尚,也都走了。

    当初的魔教三峰,现在也只有幽冥圣宗这里,又开始闹腾了。

    鬼坑里的大鬼与幽冥圣宗又开始了摩擦,依然是因为鬼坑里依然还在丢失那些大潜力的鬼物。

    封锁了整个鬼坑,隔三差五的也还是会丢,两边没大大出手,关系却也越来越差了。

    黎族与外界的接触,慢慢的变多了一些,一直自闭的玄黎,近几年也偶尔有人出现在外面。

    在南蛮之地待了好几年的第二剑君,在他的夫人恢复的差不多之后,两口子从南蛮之地到了海上,一路从海上北上到东海,开始游历天下。

    小人魔待在黑林海里,如鱼得水,整天骑着妖狼到处浪,但还是记着秦阳当时说的话,他就在这一大片相对安全的地方活动,从来没出去过,也没去冒然接触其他人。

    一切都很和谐,一切都像似恢复了平静。

    就算是被献国公追杀了不知道多少条街还没死的贾福德,也终于不倒霉了一次。

    他那霉运附体,衰神降世的特点,也随着一次次追杀没死,对手反而莫名其妙死了之后,引起了一位大佬的注意。

    被大佬收为弟子,从此过上了有背景有后台,不缺钱也不缺法门的美好生……

    唔,等等,好像有点不太对,容作者再仔细看一眼。

    离都之外,一位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皮肤泛着暗绿色,如同中毒了一般的老者,坐在地上长叹一声。

    他十数丈之外,贾福德坐在那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如同翻了错的孩子。

    片刻之后,老者再次长叹一声。

    “福德啊,老夫思来想去,还是带着你去报仇好了。”

    “师父,你不是说,修行要先修心、正念么,我又没什么事,反而遇到了师父,我也没想报仇。”贾福德犹豫了一下,低声念叨了一句。

    “贾福德!”老者骤然拔高了音调,一脸正色:“你记清楚了,我教你读书修行,正心正念,只是要让你认清自己,而不是要让你以德报怨的,你是怎么读的书,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方是正道,既然之前有人要杀你,那你就要报复回去!君子亦有拔剑时,佛陀亦有怒目相,你且记清楚了!”

    “可是……师父,你别赶我走,之前我真不是有意引来那头飞僵的,我的厄运诀已经修成入门,可以控制……控制一些了。”

    “福德啊,你误会为师了,为师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受苦多年,性情颇有些与常人不同,这次,为师一定要让你报仇!”

    “师父,我……”

    “你这是翅膀硬了,不听为师的话了?”

    “啊?师父,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行,一切听为师安排即可。”

    “是。”

    老者换了一身衣裳,整理一下头发,再坐在原地,运功疗伤,将中的毒逼出体外,一切都恢复了之后,立刻变成了一个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神仙模样。

    带着贾福德,从离都一个侧门进了离都,连盘问的人都没有见到,然而,他们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找,就直奔献国公府而去。

    环绕着献国公府转了一圈之后,又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好几天,甚至还专门在一处等着献国公出现,看了一眼之后,老者才花大价钱,在献国公府的西北面,定下了一座酒楼的最高一层,窗户直对着献国公府。

    住下之后,老者站在床边,遥遥指着献国公府的方向,抚须含笑。

    “观此地地势,再结合星象运数,加上那日亲眼见过献国公,他近来运数的确不怎么好啊,大忌东方,却命犯西北,他的天星暗淡,隐有星坠之相,正好,福德啊,你也不用做什么,只需要听为师的,助他一臂之力,应当就足够了。”

    “师父,我要怎么做?”

    “看到为师这张桌子了么,你每日就坐在桌上的蒲团上,对着献国公府打坐修行即可,什么都不用做。”

    “噢。”

    贾福德松了口气,只是坐在这里就行了,那就不用去跟人拼杀了。

    贾福德老老实实的听话,坐在蒲团上打坐修行,没事的时候,就遥遥望着献国公府发愣。

    而老者悄悄的在三条街之外落脚,关上房门之后,立刻长出一口气。

    “福德啊,你可莫要怪为师,为师也是为你好,你这先天衰神,霉染九星,为师也压不住了,这次还只是一头飞僵,下次说不得就是一位沉眠的旱魃了,若非逼不得已,为师也不想进入离都。”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更别说这个还不是道友。

    献国公无缘无故的追杀贾福德,贾福德今日来祥瑞他,也是合乎天地正道,也合乎修行正心之法。

    贾福德老老实实的每年坐在那念叨着献国公,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让献国公沾染霉运,毕竟,献国公乃是神朝大员,国运护体,想来祥瑞也没什么用,他也只是听师父的话而已。

    另一边,献国公也不知道,前两年差人追杀,后面就没了影子的野修,抱上了大腿之后,现在正在离都里,每日念叨着他呢。

    于此同时,每一次看到那颗蜃龙宝珠,都觉得自己被羞辱的幻海刹那,也在行动了。

    花费了几个月时间,以幻海氏的幻术,在叶建仲手下亲信的人身边,陆陆续续安插了十数人。

    从吉祥街的姑娘,到新招来的婢女,甚至还有新买来的稀罕小宠幼崽,还有一些例如摆件、家具之类的东西,简直是应有尽有。

    除了最初的时候,幻术需要影响的范围大一些,到了后面,根本不需要去刻意多管了。

    刑部府衙的深处,连接着的,就是刑部一应大员的家眷族人所在。

    一个小宅院里,一位月末二八年华的少女,沐浴在蜃龙宝珠的光辉之下,慢慢的俯下身,如同将什么东西放到地上,少女对着前方空荡荡的院子,嬉笑玩闹。

    “小白,你别跑出去了,跑出去就被人抓走了。”

    没人能看到什么东西,唯独少女自己,能看到的院子里,有一只约莫巴掌大的小狐狸,好奇的到处跑。

    到了夜里,另一边的深宅里,下了血本替人赎身的纨绔子弟,正满面春风的躺在床上,伸出胳膊,对着怀里根本不存在的人,不停的说着土味情话。

    一张大网,开始从最边缘的地方,慢慢的向着中间合拢,慢慢的开始影响到靠近中心的人。

    哪怕都是幻术,都是假的,而且还在蜃龙宝珠的光辉之下,也依然没有人看穿这些。

    幻象已经扎根到他们的脑海深处,由内而外,而蜃龙宝珠化去的,仅仅只是那种凭空存在于世间的虚假幻象,却化不去人心里的幻象。

    当少女的小狐狸,被另一家的纨绔,当场踩死,少女的哭声响起,这一张大网,终于开始稍稍收拢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

    于此同时,秦阳也没闲着,从南境向北开拓的陈皮,也已经被召唤到了离都,情报网的构架也已经开始了。

    在吉祥街这种地方,开一座新的青楼什么的,别想了,没那么容易的。

    不过想要在这里混下去,干些别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这次,秦阳以季无道之名,稍稍提点了一下,陈皮的开局就容易太多了。

    对此季无道两个称号的事,秦阳已经放弃治疗。

    打定了主意,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立刻、马上、毫不犹豫的就让季无道杀青!

    总有人说他待在吉祥街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个姑娘都没碰过,那些彻底放弃的姑娘也就算了,有的是一寸红还在手里的姑娘,他也没看上,绝对是有问题。

    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心理有问题。

    这事,秦阳也没法跟别人说,观念不一样,大家一起玩玩闹闹,打打麻将,偶尔开个荤玩笑什么的,也没什么。

    可心里终归还是不想随便的祸害这里的姑娘。

    如同吉祥街里的姑娘一样,想开了一次,基本就没终点了。

    而他,只要想通了一次,后面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甭指望别人能理解。

    所以,秦阳决定了合适的时候就让季无道杀青之后,就颇有些放飞自我了,陈皮在离都的布局,也开始以吉祥街为起点,慢慢的展开。

    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那就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了。

    时间流逝,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阳也开始偶尔离开吉祥街,到外面转转,每日做的,也只是在吉祥街里,搜集各种消息,加以整理,再从这些杂乱无章的消息里,弄出来有价值的消息。

    如同往常一样的日子里,正午时分,这是吉祥街最平静的时候,大部分的人都很闲,尤其是那些姑娘。

    秦阳泡了壶茶,坐在走道边,听着那些无聊的姑娘们,聊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从八卦到修行,再到衣裳或者是哪家丹药铺子,新出了一种驻颜的丹药。

    她们平日里接触的外人最多,能得到各种小道消息也更多,这也是秦阳的消息来源之一。

    不过今天,听了没一会,就有一些让秦阳忽然来了精神。

    “你们谁还记得,那个第一天出来接客,就被接走的清倌人么?”

    “那谁能忘了,多少年都没出过这么一个运气如此好的。”

    “呵,还运气好呢,我看未必了,我昨天才听说了,她死了!”

    “啊,这种事你怎么可能知道的?”

    一下子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想要听听,楼上的秦阳也竖起了耳朵。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都死了人了,怎么可能瞒得住!

    当初她被刑部一位郎中的公子接走,的确是羡煞旁人,据说她被接走之后,那位公子也对她极好,甚是疼爱,住在刑部府衙后面的崇明坊,那里可都是大人物。

    不过就在前两天,听说她一人在家的时候,有刑部另一位郎中的公子来拜访,意外见到了她,后来不知怎么的,兽性大发,轻薄于她……”

    “啊?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她的小相好回来了,正好撞见,她不甘受辱,当场自尽,那位公子气疯了都,直接宰了登徒子,这不,这两天闹的沸沸扬扬的,据说那两位公子的父辈,都在刑部任职,昨天还因此大大出手了一场。”

    “哎,可惜了……”

    楼上,秦阳端着茶杯,听的一愣一愣的。

    之前还在想,幻海刹那话都放出去了,怎么没见动静,原来在这等着呢。

    这货可真够狠的啊,仅凭一个幻象,就将人耍的团团转,只需要让幻象从此消失,最好是尸骨无存,就没人会管一个从吉祥街带来的女人尸体在哪。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事后查出来,这死仇却也已经结下了。

    稍稍一琢磨,差不多就可以确定,这俩人十有**都是叶建仲最器重的手下。

    现在这俩人,一个有丧子之痛,必定要死咬着对方不撒口,让对方偿命,另一个,必定是拼死保住自己的儿子。

    这个杀人者的生和死,就是叶建仲的俩选择,而他无论帮谁,都必定会寒了另外一个人的心。

    稍稍思忖之后,秦阳拿出这些天记录下来的各种线索,各种乱七八糟看起来毫无联系的小事,重新梳理。

    梳理了一遍之后,秦阳抬起头,暗下决心。

    以后要么不跟幻海刹那为敌,要是站在对立面了,就一定要想法设法的将他一口气打死!

    这货正面战力如何,姑且不论,背后搞破坏的实力,绝对比自己还要强。

    看看这些天收集到的各种小道消息,才骤然发现,原来刑部那边出乱子,已经有好些天了。

    从最开始的各种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再到今日死了人。

    他们内部的各种矛盾,恐怕早就积攒到一定程度了,这一次彻底爆发,叶建仲也不可能压得住了。

    他处理不好这次的事情,内部就会出现破绽,而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破开。

    最好的契机,终于到了!

    秦阳喜不自胜,钻回房间里。

    意识沉入到体内,看着前朝玉玺,秦阳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这个定时炸弹终于可以送出去了。

    只要快递送到,也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怎么送的问题,现在也有了解决的办法了。

    不是有幻海刹那么,现在还有比他更适合,能力更强的快递员了么?

    但问题又来了,玉玺直接给幻海刹那,怎么解释怎么来的?

    而且现在可是在离都,大嬴神朝国运最为昌盛之地,前朝玉玺若是在这里暴露在空气里,绝对会第一时间引起反应,生出异象。

    这么一琢磨,秦阳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

    “哎,看来这次又是没法送出去了。”

    一边叹气,一边拿出库存的各种顶尖材料,对比玉玺的材质,琢磨着哪种最合适。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如何封装,封装的盒子,必须是透明的,必须能让人一眼就看到里面的东西。

    而且还要有足够强的阻隔作用,虽说可以加持各种封镇,但材料本身也要足够好。

    这就不太容易了……

    幸好这些年,他都没花过什么钱,收集到的材料,好的坏的,也都是在落灰,根本没自己炼制法宝。

    翻腾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材料,每一种都是顶尖材料,甚至为了加大可信度,加强封镇效果,还必须镶嵌一颗灵脉,才能保证效果。

    “真的没法送出去,只能用个假的,把人坑死了,就是这次造假的成本有点大了。”

    对比了一下付出和收获比,想想能用钱砸死一个国公和一个尚书,也不算亏。

    制作赝品,早已经是熟能生巧,连宝册都制作过不止一次赝品了,更何况一个不会被人轻易动用的赝品玉玺。

    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秦阳将真品和赝品摆在一起,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尤其是玉玺之上那条闭着眼睛的怪蛇,释放出的古怪威压,都有个几分相似了。

    玉玺的赝品制作完成,接下来才是大工程,盛放玉玺的盒子,足够将玉玺和外界隔绝开来的东西,这已经可以算是一件宝物了。

    制作玉玺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个盒子,单单上面镶嵌的那颗八品灵石,价值就已经让人心疼了。

    花了十天时间,将盒子制作完成,通体透彻水润,一眼就能让人看个通透,形如八角盒子,只要稍稍接触到任何东西,八方上下,立刻会浮现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让人看的头皮发麻。

    内嵌在里面的那颗灵脉,供应出足够庞大的灵气,支撑着盒子的封印力量。

    这个盒子,可以说是秦阳的巅峰之作了。

    从当初在黑影本体那见过的封印,参考了一部分,上古地府的符文也参考了一部分,再加参考了一下神朝法宝,还有秘宝的制作,硬生生的将其变成了一个如同秘宝一般的东西。

    将玉玺放入其中,盖上盒子,光晕一转,严丝合缝,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缝隙存在,一丝丝流光和无数符文流转,隐约有一丝古怪的威压,将里面的一切都封印的死死的。

    秦阳尝试着强行打开,双手运足了力量,也仅仅只是让盒子表面流转的光晕变强了一些,距离盒子能承受的极限,差了好不知道多远。

    而真正的开启之法,就在底部,那里有一些乱七八糟,这个世界的人绝对看不懂的古怪符文。

    其实那是一道微积分的数学题,做出来正确答案之后,宝盒才会打开,不然的话,就只能暴力拆解了。

    因为这世上,能跟秦阳一样,学的这么杂的人,估计是很难有了。

    “完美!”

    顺手拾取了,将盒子炼化,秦阳再将其收了起来。

    解开了房间足足九层的封锁,秦阳拿出一张纸,写出来一副水平大有长进的字帖,贴在了进门正对着的墙上。

    字帖之上,只有俩字:刹那。

    若是神出鬼没的幻海刹那来了藏香阁,他肯定能看到。

    例行运转破妄之瞳扫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幻术的痕迹之后,秦阳就继续等着,也不急。

    等了足足一周,刚打完麻将回来,进门就见到幻海刹那自顾自的坐在那里喝茶,看到秦阳,反而如同主人一般,轻轻放下茶杯,细眼一睁,伸手虚引。

    “回来了啊,请坐。”

    “想找你一次真难。”

    “季公子,可是愿意听一听在下找你有何事了么?”

    “不,你还是先别说了,我找你来,是要送一样东西给你,你不是要去找叶尚书麻烦么,这个东西,能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秦阳就拿出宝盒和玉玺摆在桌子上。

    幻海刹那目光一扫,在那个极为奢侈的宝盒上扫了一眼之后,眼睛就死死的定格在了玉玺上。

    “这个东西是……”

    “前朝玉玺。”秦阳说的很随意,眼看幻海刹那的脸色都变了,这才补了一句:“只不过是假的。”

    “假的?”幻海刹那面露恍然,彻底松了口气,此刻稍稍一琢磨,也确定了这是假的。

    真的前朝玉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摆在这里,怎么可能没一点反应。

    “是啊,假的,前些天,这个东西就忽然摆在了我的桌子上,有个自称姓余字子清的造假大师留信,说是跟献国公有大仇,听说了我来离都敲响了震天鼓,案情陷入僵局,可能又是一场闹剧之后,他就将这个东西送来了。”

    “余子清?从未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可能是假名吧,也可能是曾经被迫害的人吧,他们这些年,迫害的人还少了么,这个玉玺虽然是假的,可这个宝盒,据说是上古之物,只要扣上,想要打开,就只有毁掉宝盒这一条路可行……”

    幻海刹那眉头微蹙,拿着宝盒,翻来覆去的看了半晌,缓缓的摇了摇头。

    “这上面的东西,我基本都不认识,只能勉强能认出来,这可能是一件封镇之物,内里镶嵌的那颗宝石,都是一颗灵脉,如此奢侈之物,是不是上古之物未必,可绝对不是数万年之内的东西。”

    “幻海公子,你觉得这个东西有用不?”秦阳一脸真诚的发问。

    他还真怕幻海刹那不知道怎么用,不过想到幻海刹那之前的手笔,送个快递,对他来说应当不是什么问题。

    “有用,有大用了。”幻海刹那将遇袭放到宝盒之中,扣上盖子的瞬间,一丝微光拂过,宝盒之上的缝隙,尽数消失不见,整体浑然一体。

    “有用的话,幻海公子就拿走吧,我也希望能早日了解心事。”

    “季公子静候消息吧,三司会审之日,就在近期了。”幻海刹那拿着宝盒,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秦阳也不知道这次来的到底是不是真身,当着人家的面用破妄之瞳,又显得太没礼貌。

    只能等到幻海刹那离去了,才催动瞳术,看了一圈,而这时,已经看不到什么东西了。

    幻海刹那捧着宝盒,旁若无人的走出了吉祥街。

    尝试着炼化了一下宝盒,却发现正常的炼化之法,完全无用。

    尝试着毁掉宝盒,也依然无用,宝盒的材质,还有上面密密麻麻,让人看了就头皮发麻,头晕眼花的符文,更是基本都不认识,只能隐约判断出是上古的东西。

    至于盒子底部的古怪符文,连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东西都判断不出来,只能隐约猜测,可能是来自异族。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幻海刹那心里就有底了。

    如此奢侈,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上古宝盒,说不定可能真的是前朝皇室珍藏的宝物,那个不知真假名字的人,说不定就是前朝余孽,这次专门来搅风搅雨的。

    不过,是谁都无所谓了,要的只是现在这件事的结果而已。

    此刻拿着宝盒,都不会觉得里面的玉玺是假的,那旁人见到了,谁会觉得里面的玉玺不是真的?

    再者,前朝玉玺这种东西,纵然是送过去,以那些人的谨慎,绝对不敢随意打开。

    只会留在最关键的时刻打开。

    所以这玉玺的真假,已经无所谓了,作用除了最后一步,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

    儿子已经死了超过七天的马郎中,面色略有些晦暗,又有些激动的离开了刑部府衙,回到了自己那略显萧条的府邸。

    叶尚书方才说的话,还在耳边环绕着久久不去。

    “马郎中,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儿子的死,本官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不过,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我们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的局面,待事态平息,本官定然会寻法子,以你儿子一丝残魂,让其死而复生。”

    马郎中步入后堂,其内寒气森森,一张冰床上,他的儿子面色铁青,半点生息都没有的躺在那里。

    看到自己儿子的尸体,马郎中不禁悲从心来。

    无论是神朝的文臣,亦或者是寻常的炼气修士,实力越强者,留下子嗣就越是困难。

    修行之人,孤守己身,行的是内外如一,圆润无缺,留下后代,需要的便是先有缺,再行一丝生机一丝本源,方可孕育后代。

    男修尚且罢了,女修繁育后代,为了让后代有一个好的天赋,只要怀了孩子,最好的结果,也是境界降低,气血大损,有些女修有了缺失,还可能再也难以弥补,修行变得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再无寸进。

    他的儿子,就是当年实力还不高的时候,才留下了这一条血脉。

    如今纵然还有绵长的寿元,可是想要再有一个后代却也很难了。

    “儿啊,你且再等等,再等等,爹就能让你活过来了,爹也不想忍这口气,可只要你能活过来,怎么都行……”

    马郎中倚在冰床边喃喃自语。

    忽然间,他的耳边骤然响起一个声音。

    “爹,我忍不了!”

    马郎中猛然抬起头,没第一时间看向冰床上的尸体,而是环视四周,祭出了官印,一层微光向着四方辐射开来。

    “谁!大胆狂徒!安敢在此戏弄本官!”

    “爹,是我。”

    马郎中缓缓的低头一看,却见冰床上的尸体,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无神的双目,死死的盯着他。

    “爹,我大好男儿,什么女人没有见过,你真觉得我会去轻薄一个从吉祥街带来的女人?还是那等腌臜货色先占有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马郎中一个激灵,忽然间也顾不得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也顾不得是不是他的儿子怨气冲天,意识不散。

    “爹,叶尚书迟迟不处理,只是一味的安抚你,你觉得是为什么?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我……”马郎中嘴唇哆嗦着,不敢细想。

    可是躺在冰床上是的尸体,却根本没有理会他,自顾自的步步紧逼。

    “爹,你不敢想吧,为什么呢?那是因为我是别人杀的,爹你忠心耿耿,怎么样都不至于怪罪到叶尚书,可若是叶尚书判了罪,就等同于他杀了别人的儿子!这能一样么?”

    马郎中如遭雷噬,呆立当场。

    是啊,能一样么……

    他死了儿子,纵然有怨气,也是针对另外一位郎中。

    可若是叶尚书随了他的愿,让另外那位郎中的儿子偿命。

    那位郎中丧子的怨气,不就会直接针对叶尚书了?

    完全不一样了。

    “爹,你还信他么,他当年小女早夭,若是有这等本事,为何不复活他的小女?别傻了,爹,我不可能重新活过来了。”

    马郎中目呲欲裂,内心的伤疤和痛苦,一口气被完全翻了上来。

    “谁!到底是谁!谁在此地戏弄本官!”

    马郎中嘶声厉喝,可是再看的时候,却发现冰床上的尸体,依然好好的躺在那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一样。

    吼了几声之后,马郎中无神的收起了官印,收起了法宝,看着冰床上的尸体,久久无语。

    一天、两天……

    一天天过去。

    他每天回来之后,都会到这里,每一天,他的儿子都会跟他说几句话。

    开始他也知道可能是幻觉,可是慢慢的,他习惯了,哪怕心里知道是假的,他也习惯了,他放不下了。

    因为他愈发的明白,叶尚书给的承诺都是空谈,永远无法兑现了。

    因为保住了儿子的命,另外一位郎中,进来对叶尚书更是马首是瞻,从原本的忠心耿耿,到了如今感激涕零,快要甘愿掏出心肺的地步。

    而他,为了那渺茫的承诺,也是要对叶尚书忠心耿耿,甚至不敢表现出来半点对另一位郎中的仇视,生恐被叶尚书人为内部不和。

    于是,这内心的痛苦,愈发强烈,每天最大的安慰,也只是跟尸体,或者是跟自己的幻觉说几句话,饮鸩止渴。

    今天,他再次来到冰床边,尸体再次睁开眼睛。

    “爹,我的时间不多了,你还是相信叶尚书么?”

    “爹,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把这个给叶尚书,其中功劳,足够他兑现承诺了,若是如此,他都没有兑现,爹你应该就会信我了,我是被人戕害,从未像他们说的那般,轻薄一个青楼女子,他们杀了人,毁尸灭迹,才会有如此说法。”

    话音落下,冰床上,一个宝盒,无声无息的出现。

    “这是……”马郎中看着宝盒,眉头紧锁,但只是多看了一眼之后,便僵在了那里,宝盒之中的大印,上面那个怪蛇,实在是印象深刻。

    “这是前朝玉玺,爹,你送去之后,就知叶尚书是否只是诓骗你,纵然他诓骗你,只要你将这个东西送去,我也会有一线生机,做与不做,全看爹你了,只有一日的时间考虑了。”

    声音落下,尸体再次闭上了眼睛。

    马郎中看着宝盒,通体冰凉,他明白,自己怕是跌入了一个天大的阴谋里了。

    前朝玉玺,这种要命的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但想到这些日子,每日都能跟儿子聊几句,是假的,也已经割舍不去了,纵然知道是梦,也不想醒来了。

    只想着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希望。

    马郎中坐在冰床边足足一夜,到了第二天,太阳升起。

    晨曦缓缓的照耀进来,当照耀到宝盒的时候,宝盒就开始慢慢的,一丝一丝的变得虚幻,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马郎中一个激灵,终于忍不住了。

    一把将宝盒抓在手中!

    “玩弄人心之辈,无论你是谁,你赢了!”

    马郎中痛苦的闭上眼睛,将宝盒收起,他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可是此刻却已经做不出所谓的正确选择了。

    他想要知道,那些都是不是真的。

    也想要知道,叶尚书是不是只是在骗他。

    更想知道,他的儿子是不是还有别的方法,可以回来。

    马郎中稳定了心神,盘算着各种说法,具体怎么做,揣着宝盒,大步离开。

    ……

    另一边,秦阳送走了前来通知他的差役。

    三司会审的日子定下了。

    据说是有一件大事发生了,牵扯到了献国公,所以,忽然之间,大家的风向一致,推动着原本那件事发展。

    而一直没有真正做出决断的大帝,也终于金口玉言,定下了日子,谁都不能更改了。

    回到了藏香阁,秦阳找到了贱天霄。

    “为什么会忽然之间定下了日子?”

    “因为大帝姬有消息了。”

    “嗯?”秦阳一怔,这次是真的意外了,本来还以为幻海刹那做事效率高,玉玺已经被送过去了,这才推动着事件发展了,没想到还不是?

    “大帝姬的行踪有了消息,那她归来之日,已然可期,献国公当初推动着散布消息的事,虽说不少人都推波助澜,可他才是主谋者,无论是谁,无论大帝姬归来是什么情况,都没人想要在她没归来之前,就先将她得罪了。”

    “献国公把黑锅背起来了?”

    “哈哈哈,可不是么,纵然是大帝,现在也希望尽快将之前有人陷害秦阳的事,彻底了解了,毕竟,陷害的是那个叫秦阳的倒霉蛋,可矛头却直指大帝姬。”

第四零三章 礼部尚书李太玄,马甲开多的坏处

    大嬴神朝的西北,边境线之外,绵延十万里的荒芜死亡地带,都是边境线。

    一张飞毯飞在半空,嫁衣立于其上,她一袭紫红色的长裙,面无妆容,青丝如瀑。

    随着风卷起了万千青丝,露出她的后背,就见她的后背上,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从左肩一直延伸到后腰,神光盘旋在伤口之上,如同撕开了伤口,让鲜血不断的淌出。

    隐隐可见的如玉白骨之中,还能看到一丝丝乌色的雷击痕,一枚枚光辉所化的符文,延伸出一缕缕妖气所化的触角,死死的扎根到她的骨头里,与她体内的力量不断的纠缠。

    嫁衣神情平静,遥望着大嬴神朝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转过身,看着来时的方向。

    她的身后,妖云冲霄,化作遮天蔽日的黑云,裹挟了万里之势,如同天倾一般,向着她压来。

    黑云之中,一条隐约可见的龙形虚影,穿梭其间,浩瀚威压,已经引起了大嬴神朝疆域的反应。

    灵气被卷动,化作极光,倒垂而下,似是一条延伸到虚空的虹桥,一路延伸到大嬴神朝的深处。

    黑云之中,龙影翻腾,一颗独角龙头,从黑云之中探出,如同烈日一般耀眼的双目,盯着嫁衣,杀机冲霄。

    龙影身后,一位位妖神显出身形,足足数十个妖神,气息汇聚,近乎一座座正在喷发的火山汇聚到了一起,滚滚狼烟,呼啸而起,幻化出无数凶神恶煞之相,撕扯着将天际都抛在了身后。

    虚空撕裂,一道金光浮现,绵延万丈的金色羽翅,自虚空之中延伸而出,不过刹那,就见一尊通体金光灿灿,仿若金铸的鹏鸟,从虚空之中飞出。

    金翅抖动之间,天地间,寒风骤起,黑风咆哮,虚空光线都随之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状。

    随着彭鸟双爪凌空一抓,天幕似是被其抓在手中,撕扯着一抖。

    就见嫁衣与大嬴神朝国境那肉眼可见的距离,变成了一片扭曲延伸到难以表述的程度。

    龙头探出黑云,俯视着嫁衣,冷笑连连。

    “大帝姬,今日我与鹏兄一起出手,纵然是逃到了大嬴神朝之地,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废话真多!”嫁衣冷哼一声,伸手在身侧的虚空随手一抓,一头半人高,身形犹如幻影一般的妖物被其抓了出来,道道灵光喷薄而出,将妖物强行镇压,随手一扭,就将妖物扭成了麻花随手丢了下去。

    抬起头,依然是神色冷清,环顾一周:“你们一起上吧。”

    正在此时,一声暴喝,如同滚雷,又似当头棒喝,自极远之处滚滚而来。

    “礼者何也?”

    一声暴喝,就见那漫天妖云,骤然一顿,翻滚的神光,徒然暗淡,气势汹汹的一众妖物,竟有大半本能的抖了一下。

    那独角龙头狰狞的表情,也僵在了那里,彭鸟身上足以亮瞎人眼睛的金光,也随之收敛了一些。

    大嬴神朝的方向,神光自虚空而来,化作一道绵延千里的虹桥,横跨了那片被扭曲延伸的地带。

    一位手执白玉戒尺,鹤发童颜,一袭布衣的老者,脚踏虹桥,双目直视前方,如同裹挟着整个大嬴神朝之势而来。

    一步一字,如同直接灌入人的心田,振聋发聩。

    “礼者,即事之治也。”

    几步之下,老者所踏虹桥,就一路延伸到嫁衣身前。

    老者整理衣冠,揖手长拜。

    “臣李太玄,见过大帝姬。”

    “见过李师。”嫁衣同样面色一肃,正身回礼。

    “大帝姬游离在外多时,还请大帝姬即刻归还,莫要再行耽搁。”李太玄再次一礼,神情肃穆,如同一个臣子在劝谏不学无术的皇家之人。

    “有劳李大人了。”

    嫁衣转过身,踏到虹桥之上,就要跟李太玄一起离去。

    鹏鸟化作一位一身金衣,鹰钩鼻的消瘦汉子,而那龙首大妖,也摇身一晃,化作一位龙首人身,身高丈许的壮汉。

    “李太玄!你不要欺人太甚,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当我不存在不成?”

    只不过这话,听起来,却总有些底气不足。

    “跟他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正好今天将这老不死的一起宰了!”

    鹰钩鼻的汉子,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忽悠着大家一起上,可是他就是不先动手。

    “请大帝姬稍等老臣片刻。”

    李太玄告罪一声,转过身看着这些妖族,微微欠身道。

    “我辈读书人,守礼遵规,今日虽说没有贸然跨入妖国疆土,却也是不告而至,越出国土,终归有欠妥当,还望诸位谅解。”

    “什么意思?”龙首壮汉微微一怔,没听明白什么意思:“你别跟我扯这些,留下这个女人,今日我们就当你没出现过。”

    李太玄抬起头,目光如炬,神情骤然变得肃穆。

    “历来过往,情形变化,如何处置,皆非老夫所能决断,老夫身为臣子,当全忠义,迎接大帝姬归来,尔等若有异议,尽可上国书,遣使臣前来交涉,绝非今日这般。

    正所谓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若诸位非要不管不顾,就莫要说老夫轻动干戈,以示惩戒了。

    此乃勿谓言之不预也。”

    “李太玄,你这么啰嗦了半晌,想说什么?”龙首壮汉气的跳脚,听的莫名其妙,却有感觉这老头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被人当着面指着鼻子骂,却还听不懂,莫名火大。

    李太玄轻叹一声,满脸无奈,一口气都泄了大半,为什么不爱跟妖国的人打交道,就是因为这个,这些蠢货,都不太听得懂人话。

    非得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他们才能听懂么?

    “哎,当真是有辱斯文……”

    李太玄再次抬起头,眼中就多了三分杀气。

    “跟你们这些鳖孙说明白了,今日谁若是敢踏足我大嬴神朝一步,给老夫了借口,那就莫怪老夫拔三尺青锋,大开杀戒,届时可莫要怪老夫没有提前告诉你们!”

    丢下这句话,李太玄压了压火气,伸手虚引。

    “大帝姬,请。”

    嫁衣脚踏虹桥,跟李太玄一起,向着大嬴神朝而去。

    后面的那些大妖,肺都快气炸了,鹏鸟嘶声啼叫,显出真身,双翅一展,就化作一道金光,贯穿天地,直奔二人而来。

    李太玄手握戒尺,反手敲出一击。

    “放肆!”

    声落,言出法随,半空中,一尊万丈高的夫子虚影浮现,他手握戒尺,向着那一片金光,迎头敲下。

    “嘭!”

    一声闷响,金光溃散,鹏鸟骤然浮现在半空中,他的脑袋上鲜血如泉涌,背下脚上,扑腾着翅膀,嗷嗷叫着倒飞了回去。

    而就是这一耽搁的功夫,虹桥已经载着二人,跨入到了大嬴神朝的范围。

    进入到这里,李太玄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握着戒尺,转身看着后方追来的一群妖族,眼中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彩。

    捂着脑袋的鹏鸟,刚准备追来,可看到李太玄的眼神之后,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寒气大冒,这个眼神他太熟悉了。

    当年李太玄在边境,也是这么言语挑衅,等到有年轻的妖神,经不住激将出手的时候,李太玄就以雷霆之势,将其打的魂飞魄散。

    后面跟着打起来的时候,李太玄一个人,就打残了三个大妖,又顺手打死了俩妖神。

    甚至到了事情闹大的时候,李太玄又巧言舌辩,硬生生的将这件事说成了他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是妖族却非要擅开边衅,入侵大嬴神朝,他不得已,才出手反击……

    当年的所见所闻,浮上心头,鹏鸟忽然就懂了,当即停在了那里不说,还拉住了眼睛都红了的龙首大妖。

    “别冲动!别中计!这是阴谋!李太玄这个老不死的诡计!”

    “大鹏,你疯了,快放开我!”龙首大妖气急,可是鹏鸟非但不撒手,还扭曲了前方空间,硬生生的将这数里距离,化成了难以逾越的沟壑。

    “你别冲动,李太玄就是在引我们上钩!我们绝对不能跨入大嬴神朝的疆土!”

    眼看鹏鸟拦住了另外一人,李太玄一脸遗憾的叹了口气,对二妖遥遥拱了拱手。

    看到这一幕,鹏鸟更加确定,这就是阴谋。

    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想起来就心底发寒,这个自誉为读书人的老东西,每次都要先说一堆大家都听不懂的东西,后面动起手来那叫一个狠啊,能一击打死的绝对不会留手,能打的魂飞魄散,尸骨无存的,也绝对不会留下一根头发。

    “大角,你信我,一定要相信我,这绝对是一个阴谋,上次他就是这样坑了我们!后面肯定有陷阱!”

    鹏鸟说的信誓旦旦,龙首大妖想起上次的事情,他虽然不在,后来却也听人说过,难道又是阴谋?

    俩妖国的大妖,加上一堆鬼神,无数的妖物,就在国境线之外,硬生生的看着李太玄,带着重伤的嫁衣离去,硬是没人敢跨过来一步。

    嫁衣与李太玄消失不见之后,这些妖族也没敢试探一下。

    “李师,可还有什么人来么?”嫁衣多年未曾回来,此刻看到这种情况,也有些纳闷,那些妖族怎么这么怕李太玄。

    “没有,只有老臣一个人,横渡虚空赶来,本来巡天使当中,当有人来的,不过,他们近来也有要事要办,而且最近局势有些不太好,他们冒然出现在这里,略有不妥,老臣擅作主张,让他们别来了。”

    “有劳李师了。”

    “无妨,老臣做什么,由的他人去说。”李太玄根本不甚在意。

    他身上的头衔封号很多,太傅,夫子,文昌……

    官职就是大家最熟悉的,礼部尚书李太玄。

    六部之中,位列第一的大佬。

    这次玩个小小的空城计,不过是不愿意横生波折而已,并非真的无法脱身。

    若大帝姬身上无伤,今日来追杀的那些妖族,能活着回去一半都算是李太玄今天没睡醒,手抖了。

    敢孤身一人横渡虚空而来,就有足够的底气。

    “李师,先找个地方疗伤吧。”

    “也是,大帝姬此刻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回离都,正巧,老臣也有些话,要告诉大帝姬,有些事也需要大帝姬知道,做好准备。”

    ……

    大帝姬出现了,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知道的都是高层的人。

    原本拖着案子,立刻以一种让秦阳感觉到不可思议的高效率推进了。

    半个月之后,三司会审。

    而同一时间。

    刑部的马郎中,斟酌再三之后,还是带着宝盒,来见了叶建仲。

    “大人,下官有要事禀告。”

    “马郎中啊,这里又没有外人,何须如此客气,坐吧。”叶建仲露出一丝微笑,很是随和:“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无须犹豫,我也知道你近来为了大局,着实是受了委屈,这些我都记着呢,也不会忘了。”

    “大人误会了,下官心里省的,这次来真的是有要事,此物大人请看。”马郎中将宝盒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叶建仲看着宝盒,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良久之后,才缓缓道。

    “马郎中,此物是何处得来的?”

    “不敢隐瞒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下官惊骇不已,实在是没了主意,只能来找大人定夺。”

    “做的不错,马郎中,这件事你忘记就好了,就当从来没见过,这次你立下了大功,你且放心,你儿子复活的事情,凭此功绩,绝对足够了!”叶建仲拍了拍马郎中的肩膀,一脸欣慰。

    “那多谢大人,下官告辞。”马郎中也松了口气,这东西拿在他手里,着实压力大了些。

    思来想去,再三斟酌之后,还是实话实说了,虽然只是实话实说了一部分。

    可对方也只是让他将东西送来,他却还是没对叶建仲死心,总想着两边都有些希望更好一些。

    待马郎中离开之后,叶建仲拿起宝盒,进入了密室,将密室完全封闭之后,才开始尝试着打开宝盒,观察里面的玉玺。

    一番折腾,完全无用之后,叶建仲斟酌了片刻,又开始在故纸堆里翻腾典籍。

    片刻之后,他拿出一卷卷轴,打开之后,就见神光汇聚,化作一颗玉玺的虚影,他对照着虚影,再看宝盒内的玉玺,足足三个时辰之后,叶建仲才抬起头。

    “玉玺难道是假的?”

    宝盒之中的玉玺,比虚影之上玉玺,多出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浅痕。

    但跟着,叶建仲就又摇了摇头。

    “不对,玉玺是真的没错,据说当年前朝大帝身陨之前,曾经祭出过玉玺,这一道浅痕,应当就是那时候留下的,玉玺应该是真的,再加上这个如同秘宝一般的宝盒,也必定是前朝大帝珍藏之物……”

    虽说这么判断没什么问题,可叶建仲却还是谨慎的没下决断,没有真正的拿出来,真与假都不能轻易下结论。

    若玉玺是真的,叶建仲又开始疑惑。

    前朝玉玺,原来在这里,这到底是谁送来的?当年臣田侯死的时候,也未曾吐口,没想到现在却忽然出现了,对方送到我这里干什么?

    若是我直接进献于赵王,不,不行,不能给赵王,必须直接进献给陛下,可也不能这么直接进献给陛下,近来陛下愈发的难以揣测……

    那……

    思来想去之后,叶建仲招来亲随。

    “如心近来可有异样?”

    “回大人,如心对大人忠心耿耿,并无异样,纵然是此刻在吉祥街,也是尽职尽责,事办的极好。”

    “好,你告诉她,只要她为本官办成一件事,本官即可将她接出来,让本官的幼子娶她为正妻,从此大家都是一家人。”

    说着,叶建仲将放着宝盒的木盒,交到亲随手中。

    “将此物叫给她,就说此物是前朝余孽交给她的。”

    “之后么,再让她佯装暗中背叛本官,投献于献国公,甚至本官过往的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告诉献国公,谋取信任,此物也务必交代献国公手中,之后再行给献国公献计,可以用此物来陷害本官。”

    “去的时候,支取些灵石,交给她,再暗中给打个招呼,让她可以随时为自己赎身,聘书也带去一份,要让她明白,本官不会亏待自己人。”

    看着手下离去,叶建仲心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无论玉玺是真是假,都无所谓了,以他对献国公的了解,此时此刻的情形,献国公必定不会犹豫。

    届时,玉玺还是会在他手上,可来历却已经有了,是献国公来陷害他的。

    玉玺是真是假,都有各自的应对之法了。

    真的,那他也是被人陷害,交上去他就是大功一件,来历之事,有献国公在。

    假的,那也无所谓,献国公丧心病狂,为了私怨,为了私欲,竟然伪造前朝玉玺,陷害大员。

    ……

    藏香阁,如心又接待了一个熟客。

    待对方走后,她看着桌上摆着的木盒,还有聘书和灵石,神情平静。

    良久之后,如心打开聘书看了一眼,莫名的失声笑了起来,笑的有点嘲讽。

    若是一年前,看到这个东西,她必定会死心塌地的为叶尚书效死,这就是她以前费尽心思,一直想要的东西。

    一个身份,在离都不用战战兢兢,随时被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弃如敝履,可以随意打杀的身份。

    纵然之前在献国公府当幕僚,说到底也不过是民,一朝弃用,就可任意处置,连浪费一瞬的时间去思考都不用。

    她想要一个身份,身为女子,天赋一般,实力不够,又没有背景,想要谋取一个身份,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嫁到权贵府邸,若是正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如今,她看着这些东西,心底却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想要大声的嘲笑。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

    将那个至关重要的木盒,随意的摆在一旁,聘书随手丢弃,灵石收了起来,一切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香儿,去请季公子和天霄公子,就说我闲了,想要打麻将。”

    门外的婢女应了一声。

    不多时,就只有秦阳一个人来了。

    走进这间房的瞬间,秦阳的心头就微微一颤,余光瞥了一眼被随意摆在那里的木盒。

    自己炼化的东西,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感应不到。

    秦阳心头疑问丛生,幻海刹那到底行不行啊,什么情况啊?

    赝品怎么又出现在藏香阁了?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面上却还是露出一丝微笑。

    “如心姑娘,天霄师兄等下过来,怎么客人走了,也不休息一会?你现在是要成为藏香阁的头号麻将迷么?”

    如心没说话,而是施展手段,将这里封闭了严严实实,断绝外面的一切之后才缓缓开口。

    “季公子,如心已经是将死之人,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了,想要在临死前,找个人说一下,思来想去,季公子牵扯其中,告诉季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如心一边说,一边起身,将木盒抱过来,放在秦阳身前。

    “嗯?如心姑娘,说什么胡话呢,这是以死相逼啊?”秦阳打了个哈哈,满嘴胡扯:“你长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我看不上你,是我心有所属了而已。”

    “公子误会了……”如心哑然失笑,心头那点凄凉感,顿时少了大半:“若是往日,能侍候在公子左右,也是如心的福分,只不过,现在,如心命不久矣,并非开玩笑的……”

    如心也不等秦阳说话,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将她以前的身份,以前是干什么的,为什么会被送到这里,甚至连现在叶建仲让她干什么,都说的清清楚楚……

    说完之后,如心长出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

    “季公子你说的不错,将埋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你等等!”

    秦阳听的一愣一愣的,眼看这个空挡,直接跳了起来,眼中神光闪烁,放出两道刺目的神光,破妄之瞳被催动到了极致,早房间里来回扫视了好几遍。

    确认了没问题之后,这才重新坐下,上下打量着如心,颇有些震惊。

    “你说你现在是双面间谍?”

    “是。”

    “叶尚书让你将这个……这个玉玺,交给献国公,再让献国公反过来,算了,你说当初陷害秦阳,也是叶建仲让你做的?”

    “是。”

    如心对答如流,彻底摊开了之后,整个人都彻底放弃治疗了。

    “季公子,这件事,我做了是死,不做了也是死,我已经是必死无疑,悔之晚矣,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这些日子在这里我过的很开心,有劳季公子这些日子的照顾,如心甚是感激,所能做的,只是告诉公子这些,让公子心里有个底,那些人的心底,比之吉祥街脏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切记小心。”

    秦阳看着眼前之人,心里五味陈杂,怎么说呢……

    若是秦有德在这,说不得会立刻弄死她。

    可现在这里的是季无道……

    想要分得清了,却更是分不清楚,算不明白了。

    闭上眼睛,思忖良久之后,秦阳忽然道。

    “你会死的。”

    “死就死吧,活的没趣味,不如死了干净。”如心展颜一笑,目光清澈,没有半点畏惧。

    “哎,行吧,你把眼睛闭一下。”

    “噗嗤……”如心忽然笑出声:“季公子,你若是能看得上如心,那是如心的福分,不必如此。”

    “你这脑子,瞎想八想什么呢……”秦阳叹了口气,自己不算正人君子吧,可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吧。

    伸出手,在如心的眉心一点,让她的意识稍稍一沉。

    同一瞬间,施展出那让人侧目的手速,瞬间将木盒收起。

    将木盒投入海眼,将木盒里的宝盒打开,换上了真的玉玺之后,再重新装好,将木盒摆在桌上。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眨眼就完成了。

    如心重新睁开眼睛,看着秦阳退回去的手,心里莫名有些遗憾。

    “季公子……”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叶尚书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有些事,以后我再给你说吧。”

    秦阳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实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了。

    马甲开多了,也不全是好处,起码现在就颇有些纠结。

    秦有德可以杀人家,可季无道却没有理由对她动手。

    既然这样,那就各算各的,等这件事了解了之后再说。

第四零四章 山寨的套路,死亡的仪式

    秦阳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开马甲终于开出事了……

    他其实有些无法理解,如心的心理状态究竟是如何转变成今天这样的,可是方才看到她那清澈而平静的眼神,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

    之前已经猜到,如心之前肯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每个人来到吉祥街的姑娘,都会有截然不同的往事,不问过往揭人伤疤,是这里所有人的共识。

    秦阳也不想去问去知道一个关系还算不错的姑娘的灰暗过往。

    谁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啊。

    接下来如心能不能糊弄住两边的人,秦阳倒是不担心。

    既然献国公还在找她要消息,叶尚书也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她,两边怕是都觉得十拿九稳,根本不用担心如心失去掌控。

    可惜啊,他们根本不会明白,一个人,特别是一个女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甚至觉得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的时候,她就真的自由了,谁都无法掌控她。

    当然,还有一种方法也许可以。

    趁着方才如心心底展露出来,内心也是毫无防备,最柔软的时候,直接将她办了,然后温言良语,将其拖入到柔情之墓里,让她心甘情愿的去送死,这样一切都能完美的掌控在手中。

    只可惜,这种趁火打劫、趁虚而入、趁人之危的行为,估计秦有德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都没这么人渣。

    更何况季无道这等三观奇正,敢跟恶势力斗争到底的正派人物。

    秦阳坐在原地,闭上眼睛,认真的思忖如何应对。

    每个马甲之间,就要分得清清楚楚楚,这样才是最完美的,他自己都不信,如何让别人信。

    先洗脑了自己,才能做好准备,万一在以后遇到事情的时候,不露破绽,尤其是再遇到定天司那些人的时候。

    自然而然,这事也必须是一码归一码。

    无论当初如心是不是听了叶建仲的命令,才将黑锅扣在了秦有德头上,这恩怨是结下了,秦有德睚眦必报,肯定是要报仇的。

    但在这边,如心可没得罪过季无道,甚至之前送出去的消息,都是查也没查,就直接撇清了跟季无道的关系。

    现在一切都给季无道说了,无论是不愿意季无道被蒙在鼓里,卷入这些事里也好,还是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只想找个不讨厌的人,将这些秘密说出来也好。

    季无道总要承人家的人情,要是有能力的话,能救则救。

    毕竟,现在叶建仲让无心做的这件事,以秦阳对献国公和叶建仲这俩老乌龟的了解,如心必死无疑了。

    所以最后总结下来,一个要杀,一个要救,总不能自己精分出一个人,再自己跟自己打一架,看谁拳头大吧?

    算了,反正现在又不是秦有德的场子,让秦有德先歇着去。

    现在只能按照原本的路子走,趁此机会,顺势将俩老乌龟都弄死拉倒,但这又牵扯到原本的计划,计划必须要更改了。

    琢磨透了之后,下了决定,秦阳就直接出门,敲响了如心的房门。

    “哟,季兄弟,你终于想开了?”

    贱天霄趴在对面的栏杆上,一脸贱相的摇头晃脑。

    秦阳算了算时间,顿时老脸一红,瞎琢磨了半宿,现在都到后半夜了……

    不等秦阳说什么,门就已经打开了,如心换了一套薄衫,面如桃花,一言不发的让开了大门,等着秦阳进去。

    秦阳默不作声,进去之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再施展破妄之瞳,将这里来回扫了好几遍,确认酷爱听墙角的幻海刹那没在之后,这才封锁了整个房间。

    “季公子,如心已经心满意足了,你不用多费心了,务必不要牵扯进来。”

    “这事我早已经在居中了,脱不开了,本来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都不怕死了,还这般幻想?”

    “我……”如心哑口无言,想到后面的事,想到目前的情况,季无道还真的脱不开身。

    “我问你问题,你老实回答就行,你怕不怕死?快回答。”

    “不怕。”

    “你想不想这俩老乌龟死?”

    “想。”

    “那就妥了,你照我说的做,俩老乌龟十有**死定了,但是在这之前,你已经死了,你后悔不?”

    “不后悔。”

    秦阳暗叹一声,得罪谁都别得罪女人,小看谁也别小看女人,这俩老乌龟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吧。

    拿出假的玉玺摆在桌子上,又拿出一个之前制造宝盒是留下的次品,将假玉玺装了进去。

    俩宝盒看起来是一模一样,差别就在用料上,次品宝盒的承受极限差了些,也没有镶嵌八品灵石,只有一颗七品的灵石凑合一下。

    当然看起来都是一模一样的,除非是暴力破掉宝盒,才能感觉到承受力之间的区别。

    但这种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必须要拿出来作为杀手锏的时候,他们不会轻易破开的。

    “好,你不后悔就行,正好,之前有一个可能是跟他们有仇的造假大师,给我送来了一个假的,你先收起来,届时,你这样……”

    秦阳给如心说了一遍计划,也不担心她会出岔子,这点小事她肯定能办好。

    “公子安心等候消息吧。”如心很平静的点了点头,表示没什么难度,而后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若是想要事成,我必须先死了,我希望公子能送我一程,我一生都没得选择,最后我想自己选择一次。”

    “你全听我的?”

    “既然都是死,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任凭公子安排吧。”

    “那行,你记住这句话。”

    秦阳点了点头,解开的封镇,打开了大门。

    这边刚打开,就见贱天霄趴在门外面,还有几个藏香阁的姑娘,也跟着贱天霄一起不学好。

    “呵呵,好听么?”秦阳居高临下,冷笑一声。

    “听个屁,什么都没听到,我还以为你在办事了,没想到,呵呵……”贱天霄不以为耻,反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一脸鄙夷的白了秦阳一眼。

    转过身,贱天霄对其他人都挥了挥手。

    “散了散了,看什么看,童子鸡还是童子鸡,亏我还以为他终于男人一次了。”

    “……”

    秦阳望着贱天霄的背影,一脸愕然,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听墙角还能先倒打一耙!

    ……

    三天之后,献国公的亲信,那位一直以来的常客,又点了如心陪酒。

    “如心,你留下印记,说有要事,到底是何事这么着急禀报?”

    “有人送来了这个东西,事关重大,如心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禀告国公大人。”如心将宝盒放到了桌子上。

    亲信打眼一看,顿时一个哆嗦,他不认识玉玺,却也认得玉玺之上盘踞的那条怪蛇。

    “这……这是前朝玉玺?”

    “如心也不认得这是什么,只不过隐约可以确定,跟前朝有关。”

    亲信惊的六神无主,好半晌才稳定下来心神。

    “这种东西,可不好沾手的,沾手就是天大的麻烦,纵然是大人,带回去也不敢随意进献。”

    “大人,如心有一言,无论是不是玉玺,无论真假,都可以给叶大人致命一击。”如心站起身,俯身拜下:“只求国公大人,在事成之后,能接如心离开这里,继续给国公大人效力。”

    “如心,你快起来,这是干什么,国公大人对你一向是信任有加,纵然你不提,国公大人也准备在局势稳定之后接你离开的。”亲信连忙扶起如心,而后随口再问了一句:“你一向聪明,究竟有何想法,你说说。”

    “是这样……”如心简略的将事情一说,亲信听的眼神闪烁,而后拍了拍如心的肩膀:“你且放心,你所求之事,只是小事而已,国公大人记得你的功劳的。”

    亲信带着真玉玺真宝盒离去,回到了献国公府。

    ……

    “果然真的是前朝玉玺,尤其是这里有一丝浅痕,跟记载的不一样,但另有记载,当时前朝玉玺似是受损,这一丝浅痕,定然就是那时留下的!”

    献国公抬起头,望着宝盒,眉头紧锁,他也发愁怎么处理。

    “大人,小的有一计,不知该不该说。”亲信上前一步,出声发问。

    “你说。”

    “大人,这前朝玉玺,无论是谁送来的,其实都不重要,如心心向着大人,得到玉玺,第一时间就进献给了大人,这是忠心的表现,虽然她终究是个女人,拎不清楚,给大人出了难题,但只要利用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甚至可以给叶尚书致命一击!”

    “你继续。”献国公来了兴趣。

    “大人,可以通过如心,将这个东西送到叶尚书那里。大人您想啊,叶尚书若是得到了玉玺,他必然也发愁,最后将其送到大人这里,他再举发,就是最好的选择,这样一来,玉玺转了一圈,还是在大人手里,大人您就可以装糊涂,不假思索的进献上去,纵然有盘问,大人也可以说玉玺是叶尚书陷害的……”

    献国公稍稍一思索,顿时觉得此计极妙,这样一来,他就成了遭小人陷害却不自知,一心只想着效忠大帝的忠厚之臣。

    “就这么办!”

    隔了一天的时间,真玉玺和宝盒,就又送回到了如心手里。

    这进献的计策,就是顺手山寨了叶建仲的计划,可这种隐秘之事,注定了两边谁都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干什么。

    真玉玺转了一圈,如同叶建仲预料的一般,又回到了他的手里,他正觉得计策完美之极,终于将献国公推到了一个无底神坑。

    纵然献国公因为之前的事情,没有受到什么太严重的责难,可这件事,却是大帝最忌讳的事情。

    献国公死定了!

    另一边,献国公也觉得他的计划实行的很完美,玉玺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他将玉玺和宝盒,加了三层防护之后,小心翼翼的存放起来,心里也美滋滋的向着,叶建仲终于要完了。

    叶建仲这个老阴人,隐忍这么久,一直装傻装好人,谁都不得罪,背地里却将他朝死里坑,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硬生生的让这个老阴人搅的不能善了。

    他现在要受罚都是小事,凭借着玉玺的功劳,届时必然是有功无过了,而老阴人之前投靠了赵王,却连大帝都要蒙蔽,这本身就是一根刺,再加上这次的事。

    届时所有的旧账一起翻,看这个老阴人怎么死!

    ……

    藏香阁,如心已经给自己赎了身,他已经是名义上的自由之身了。

    但她还没有离开这里,起码在明日的三司会审结束之前,她都无法真正的自由。

    房间里,秦阳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

    而如心也已经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裳,不再是曾经的黑裙黑纱。

    白底蓝花的简单小衣,同样简单的流苏长裙,青丝绾起,插一枚白玉钗,整个人看起来都如同洗去了尘埃,气质也变得恬静淡然,而不是如同以前一般,像是藏着很深的心事。

    她跪坐在矮桌之前,洗杯烫杯,洗茶泡茶,一阵套程序下来,一丝不苟,待斟一杯茶,轻轻的推到秦阳身前之后,才缓缓道。

    “有劳季公子了。”

    “我头一次见到有人会如此赴死,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能卸下重担,做一次自己的选择,虽然是无奈,却也终于轻松了,心里也重负,也终于没了,我感觉很好。”

    “行吧。”秦阳摇了摇头,伸出手指,指尖慢慢的开出一朵白花,如同山野里到处可见的小野花。

    秦阳抓住白花,轻轻一抓,白花就被其拔起,下方还连带着几丝带着光晕的根须。

    “吞下吧。”

    “这是?”如心有些意外。

    “剧毒之物,服之必死!”秦阳随口回了一句,而后又补了一句:“你之前说过什么,你忘了?一切听我安排。”

    “好。”如心展颜一笑,也不再多想了,张口将白花吞了下去。

    下一刻,秦阳伸出手指,一指点在如心的眉心,神海里泛起一丝涟漪,金光付出,随着秦阳一指,没入到如心的眉心,直接封了她的六识。

    而后再拿出一颗泛着金光的丹丸,将很久都没出场的丑鸡拉出来。

    “丑鸡,帮个忙。”

    “秦有德,你怎么又换脸了?”睡眼惺忪的丑鸡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个陌生的面孔,吓了一跳。

    “之前你不是吞了不少那谁留下的最强力量么?还有么?来,吐出来点,炼化到这颗丹丸里。”

    “你还有脸说!早没了!”提起这个,丑鸡就炸毛了。

    当年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金里透着绿,绿里透着黑,黑里还透着点红,简直丑到自己都不敢看的地步。

    “别装了,现在有正事要用,再说,你要是没化为己用,还能变成现在这样通体一色?当时我都给你说了,这是让你多出来一个神通,你还不乐意。”

    秦阳嗤笑一声,直接揭穿了丑鸡。

    丑鸡气的炸毛,哼哼唧唧了半晌,却还是张口一吐,一道绿气飞出,没入到丹丸里,被其炼化到丹丸之内。

    “秦有德,我告诉你,下次再有什么东西,你都往老祖嘴里塞,我就跟你翻脸!翻脸!”

    丢下一句话,丑鸡气呼呼的钻了回去。

    秦阳握着丹丸,直接塞到了如心嘴里,握着她的下巴轻轻一捏,丹丸就落入她的腹中。

    将她放回到床上,秦阳看着她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没太大把握,虽然我的神通,越来越向辅助发展,可我真不想当一个辅助,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曾经的沐如心肯定是死定了。”

    拔出一根头发丢在地上,化出一个分身。

    “干活吧。”

    秦阳迈步离开,而分身在房内,将里面封闭的死死的,禁制都叠加了九十九层,做完之后,分身叹了口气。

    “又要死了……”

    说罢,分身轰然崩碎,化为齑粉,消散的干干净净,除此之外,还有一颗乌色球在半空中炸开,化作一道乌光,横扫了房间里的一切。

    秦阳收拾了东西,跟着贱天霄一起,离开了吉祥街,前往一处离都的宅子,据贱天霄自己说,是他的祖宅,除了祭祀很少回去。

    宅子在靠近离都中心的地方,方圆五十里之地,都是他的地盘,可是大部分地方,却都是荒着,里面长满了高大的林木,只有中心,有一处幽静的宅子。

    “天霄师兄,你确定我在这里干什么,都不会被外人知道么?我要召唤域外邪魔呢?”

    “你放心吧,想干什么尽管干,这里有我祖上留下来的东西,没人能窥视进来。”

    “那就好,天霄师兄你去忙了,我要做事了。”秦阳近了宅子,转了一圈,选了一处小院子,对贱天霄指了指门外面。

    “切……”贱天霄不以为意,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转身离开。

    秦阳布置好祭坛,拿出鬼神令,摆在上面,再点燃了祝由香。

    片刻之后,鬼神令之中,一缕幽光浮现出来,化作仡楼大佬的样子。

    他环视四周,抬头看了看天空,颇有些意外。

    “咦,离都?你在离都里还能找到这种地方?你在离都里召唤老夫,有何要事?”

    “前辈,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我之前听前辈说过,黎族有许多奇特的法门,我想请前辈帮个忙,施展其中一个法门。”

    “必须要老夫亲自施展么?”

    “是,只有前辈亲自主持,才能天衣无缝。”

    “主持?”仡楼看着秦阳这张截然不同的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难怪你当年问的那么详细,现在是要用上了么?”

    “不错,明日日落之后,请前辈主持死亡仪式,我已经入了五行山,现在的样子与神魂本相一致,名季无道。”

    “死亡仪式,昭告天地,倒是不难,不过,老夫可从未给活人做过死亡仪式,只要举行了死亡仪式,就再无此名,你也不再是季无道,你的法门再奇特,也无法让神魂本相变成他,你既然能以此身份进入离都,为何要如此放弃?”

    “因为季无道死了,我要办的一些是才更有把握,就是不知前辈可否应允?”

    “死亡仪式而已,轻而易举。”

    秦阳稍稍松了口气,又加了一句。

    “既然前辈应允了,那就容晚辈厚颜多加一个人,还有这位姑娘,名沐如心,这是她的一缕神魂之气,还有本相。”

    秦阳将一缕气息投入到鬼神令,又在身旁化出沐如心的样子。

    “烦请前辈顺手一起带上吧。”

    “你当死亡仪式是儿戏么?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你有这等古怪神通,连神魂本相都能幻化,举行了死亡仪式也没什么,不外乎丢掉一个身份而已,可这位姑娘,这可是她的本相,她唯有心存死志,又生机薄弱之后,方才能……咦……”

    仡楼说到一半,忽然停下来,盯着秦阳。

    “这些你应当都知道的,你知道死亡仪式一定会成功吧?”

    秦阳略有点尴尬,赶忙行礼。

    “咳,前辈勿怪,这事吧有点复杂,她之前坑了我,结下仇怨,可是现在呢,机缘巧合之下,我化身季无道之后,她又帮了我大忙,欠了人情,我心里不知如何处置了。

    正好她现在已经走上绝路,无论如何,都肯定会是身陨的局面,索性让沐如心死了,我也正好能还个人情,两全其美。”

    仡楼听的一脸无语,从未见过这等情况,还真是够纠结的。

    真去杀了,心里过意不去,不杀了,心里也过意不去。

    “行吧,不过,老夫以前可从未给活人举行过死亡仪式,若是事后,这姑娘承受不住,真死了,你可莫要怪老夫。”

    “前辈放心,该做的都做了,她若是真死了,那也是天命。”

    听天命尽人事,秦阳思来想去之后,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在来离都之前,其实都想好了给季无道杀青了。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黎族的死亡仪式,而这种东西,对他而言,不过是丢掉一个马甲的事。

    就是不知道,给一个人的本尊执行死亡仪式,会有一个什么结果。

    但这个已经是唯一的选择了。

    因为无论俩老乌龟死不死,如心这个双面间谍,最后注定了不会有好结果。

    秦阳心里暗叹一声,下定了决心。

    以后再也不随便开马甲了。

    再随便开马甲,就让……

    就让马甲不得好死!

第四零五章 就你韩安明事多,默契的俩老乌龟

    秦阳换好了衣服,梳理了头发,神情平静,眼神里带着一丝纵死无悔的信念。

    三司会审开始了,季无道也该杀青了。

    时至今日,这次会审,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而已了,献国公对于之前的罪过,早已经放弃挣扎了,对于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来说。

    害了些许凡人,又不是大范围的屠杀,若非催生出人魔,怕是根本不会有这次的三司会审,最后的结果纵然是处置严厉,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秦阳在离都待了这一年多,对这边的游戏规则理解的愈发透彻,尤其是心里也大致明白,那位乾纲独断的大帝,怕是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既然他不在意,那就搞些他在意的事情。

    贱天霄今天难得正经了一些,没有在吉祥街厮混,亲自来送秦阳去大理寺。

    本来敲响震天鼓的地方,惯例就是开审之地,可这次,刑部尚书叶建仲,与献国公之间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波及众多,于情于理,都不能再在刑部开审了。

    大理寺在离都的地位很尴尬。

    按照规制,大理寺掌断天下奏狱,权利极高。

    寺,廷也,有法度者也,放到秦阳前世,大理寺就是最高法。

    名义上是这样,可在大嬴神朝,事实却不是这样,刑部、定天司的职能,都与之有重叠。

    离都之外有什么案子,发生了什么事情,上报之后,若有异议,现在决断的也是刑部。

    离都里发生的案子,按理说是要给大理寺处理的,可事实情况是,小的都被离都本身的府衙处理了,牵扯到权贵,牵扯到氏族的,大理寺也没决断权。

    好端端一个最高法,硬生生的变成了地方信访办一样的地方。

    而且百八十年,都没一个上访的人。

    朝廷上下到九品芝麻官,上到亲王,压根就没一个能对大理寺看得上眼的,连平日里的走动都没有。

    说起来大理寺卿在规制上,还是同属六部尚书一级别的大佬,可大嬴神朝的大理寺卿,品阶没变,可实际上呢,却成了一个处理鸡毛蒜皮小事的养老单位。

    正因为如此,三司会审今日开审,借用了也不过是大理寺的地盘而已。

    大理寺卿一头白发,眯着眼睛,跟没睡醒一样,迷迷瞪瞪的就来到了正堂,跟刑部尚书叶建仲,和定天司来的代表,一品外侯韩安明见礼之后,就坐在那发愣,神思转眼间就不知道飘到了哪里了。

    韩安明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而叶建仲也毫不在意大理寺卿的样子。

    大理寺什么情况,他太了解了,这位大理寺卿,也只是在这里养老而已。

    再说这次的三司会审,本身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大理寺卿一副你们聊,这不关我屁事的态度,也没人管他。

    时辰临近,献国公被宣召而来,秦阳也被带了进来。

    打眼一看这阵容,秦阳心里就有谱了,这也太走过场了吧?

    定天司的司长都不到,大理寺卿还是个已经开始打盹的糟老头。

    本来还打算在杀青之前,慷慨激昂,舌战群雄一翻,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

    秦阳走上前,跟各位一一见礼,无论是老熟人韩安明,还是不知是不是已经睡着的大理寺卿,甚至是叶建仲,秦阳都没有失了礼数。

    依照规矩,叶建仲伸手一挥,厚厚一沓子卷宗,在半空中展开,化作一张巨幕一般,摆在献国公面前。

    “这些是罪状,一桩一件,清清楚楚,献国公,你可仔细看看,有什么异议了,可一一申辩。”

    这是正常的路子,上来先说一遍,有人告你什么什么罪状,你可认罪,然后不认罪,大家再继续申辩。

    然而,这一次,献国公却只是打眼扫了一眼,大致看了一下,的确都是之前戕害凡人的罪状,只不过细致之极而已。

    “臣,有负圣望,臣领罪。”

    献国公毫不犹豫的认了罪,相比后面的事情,这点小罪,不值得去申辩,也不值得去浪费精力,还不如痛痛快快的认罪,给大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处罚也不会有什么太重的处罚,无所谓了。

    叶建仲深深的看了一眼献国公,他也不想继续在这件小事上耽搁了,走个流程就行了。

    叶建仲随手一挥,收拢卷宗,缓缓的道。

    “既然此案案情明朗,国公大人供认不讳,本官即刻就会前往宫城,面见陛下,据实奏报。”

    就在这时,一直眯着眼睛,跟没睡醒一眼的大理寺卿,才好似如梦初醒一般,努力睁开了一点眼睛。

    “啊,什么?面见陛下?这是审完了?”

    大理寺卿无神的眼睛环视一周,露出一丝苦笑,站起身,对着周围一拱手。

    “老夫年事已高,精力略有不足,实在是让诸位大人看笑话了,勿怪,勿怪……”

    “付大人无需如此。”韩安明站起身,回了一礼,而后再对着叶建仲一礼:“叶大人,下官还有话要说。”

    “案情如此明朗,铁证如山,献国公又供认不讳,你还有什么异议么?”叶建仲眉头微蹙,心里颇有些不爽利,怎么这个家伙又跳出来。

    “叶大人误会了,对于案情,下官并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此案之中,尚有一人魔未见,下官也不过是想趁此机会,问一问季无道。”

    “原来如此,韩大人身为三司之一,自然有权利审问,何须如此客气。”

    一听这话,叶建仲的眉头就舒展开了。

    “季无道,本官只想弄清楚,人魔到底现在何处?”韩安明转过身,目光锐利如同鹰隼,盯着秦阳的双目:“人魔之事,事关重大,无论他是否化作怨魔,都不能放任不管,你应当明白。”

    正在开开心心打酱油的秦阳,听到韩安明的话,恨不得当场脱了鞋塞他嘴里,再一巴掌抽死他。

    就你特么的事多!

    在场的人,谁没看出来,这件事已经定性,今日不过是走个程序而已。

    大家都很忙的,没看到献国公和叶尚书,都急着要走么,他们都忙着趁此机会坑死对方呢,你在这耽误人家去投胎,还有没有公德心了?还是人么?误了投胎时辰,变不成猪狗怎么办?

    压下心头的三尺无名火,老韩这人不地道的很,非要把我牵扯进来干嘛。

    沉吟了好几个呼吸,秦阳才缓缓道。

    “韩大人,你既然这么问,那我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

    人魔在哪,你别问了,我不会说的,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教导成才,让他明白礼义廉耻,懂得克制,我不会告诉你他在哪,你也别费心思。

    纵然你将我带回定天司,八十般刑罚轮一遍,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从我踏入离都城门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甚至没打算活过今天,我死了,人魔失去了控制,他会不会变成怨魔,我不确定,但我可以确定,只要催生出人魔的罪魁祸首死了,人魔怨气消散,就再也不会有怨魔,也不会有人魔了。

    你放着被告不管,却非要去对付一个因怨气滔天,因悲惨而生的小孩子,韩大人,你的良心不会痛么?哦不,是你还有良心么?”

    韩安明被怼的面红耳赤,硬忍着再也不说什么了。

    秦阳说的没错,只要严格按照神朝律令处理,献国公催生出人魔这一条,就足够让他死了。

    只要献国公死了,罪魁祸首就没了,人魔的怨气自然消散了,届时就算是人魔还在,那也不再是人魔,也不会再变成怨魔。

    隐患自然而然的彻底消除了。

    而献国公,这时才第一次瞥了一眼他从来没正眼看过的秦阳。

    只是轻轻一瞥,嘴角微微一翘,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如此天真的年轻人,自以为抱着必死的信念,以卵击石就能达成目的?

    他撞的这块石头,可不是他献国公,而是神朝的游戏规则,是大帝。

    献国公迈步向外走去。

    秦阳望着他的背影,心里琢磨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献国公,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而后面,叶建仲也走了下来,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装作以前根本没发生过冲突的样子,对秦阳点了点头。

    “年轻人不错,你且放心,本官定然会直谏到底,定然不让献国公轻易脱罪。”

    秦阳微微欠身,也露出一丝微笑。

    “那就祝您一生愉快。”

    叶建仲微微一怔,心里略有些疑惑,难道这个季无道不知道之前的伏杀是他干的?

    真是个单纯又勇敢的年轻人啊。

    暗暗摇了摇头,叶建仲也迈步离去,准备前往宫城,准备多日,今日就是给献国公必杀一击的时候了。

    看着两人一个接一个离去,韩安明这才忽然明白,为何三司会审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的师尊,会根本不来,只是让他来代表定天司出席。

    这个过场,怕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了。

    韩安明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离去。

    秦阳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来了一句。

    “韩大人,我近来会一直在吉祥街的藏香阁,韩大人,若是还有什么想问的,直接来藏香阁就好。”

    “好。”韩安明没有多想,只是一拱手就转身离去。

    大理寺内的正堂里,除了衙役书吏,就只剩下大理寺卿了。

    须发皆白的大理寺卿,迈着略有些跛的老迈步子,慢慢的桌后面走出来,向外走去。

    走到秦阳身边的时候,老头佝偻着身子,低声喃喃自语了一句。

    “年轻人啊,要变天了,赶紧回家吧。”

    秦阳眼睛一眯,看着这位怎么看都像是快入土的老头子,立刻想到了之前告诫自己的话。

    在离都神朝里,但凡是能久居高位而不下的,必定会有过人的本事。

    哪怕这个人看似没什么权利,只是一个全程划水的糟老头子。

    “老爷子,承您吉言,看到老爷子,让我想起来当年,老家村里的一个老人家,他也是左边脑袋曾经受伤,但不知为什么,却是右半边身子有些不利索了。”

    老寺卿脚步微微一顿,缓缓的转头,看了秦阳一眼。

    “年轻人,知道太多,没好处。”

    “老爷子,您这句话,就掉身份了。”

    老寺卿微微一怔,失声笑了一声,而后继续向前走,只不过这一次。

    秦阳却看到,老头原本是左半边身子有些不利索,这次却变成了右半边身子不利索,转变的毫无破绽,甚至细看之下,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哪边了。

    秦阳再多看几眼,就彻底分不清楚了。

    心底无比叹服,高手啊,老戏骨就是不一样,这种润如无声,自然而然,没有半点浮夸的演技,就比他强太多了。

    要学的还很多啊。

    秦阳回到了藏香阁,看了一眼如心的房间,房门紧锁,还没有打开,但这不过半日的时间,大家也没人会多想。

    她是不是还活着,秦阳也不知道。

    就像是掷骰子,是生是死,是季无道的布局让如心金蝉脱壳,还是秦有德大仇得报的将如心毒死,这一局谁赢,全看老天爷心情。

    秦阳回到自己的房间,拔下一根头发随手丢了出去。

    分身出现之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坐在矮几后面。

    秦阳一拱手,向着门外走去,三步之后,身形就渐渐的变淡,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在这里等死了,该做的都做了,他也不能留在离都了。

    悄悄离去的路线,之前已经踩过好几次点了,尤其是当初化作海观澜那一段戏,更是顺手摸透了不少城门口的规矩。

    顺着一位权贵下属的商队,一起离开了离都。

    而离都之中,献国公和叶尚书,也已经通过了重重宫门,向着偏殿而去。

    大帝会在那里接见他们,听他们汇报审问的结果,再做出最后的处罚决断。

    二人一同进入,到了大殿之前,对视一眼,互相冷笑一声,迈步而入。

    正常的汇报,没什么特别的,献国公跪伏在地,老老实实的认罪认罚。

    “献国公,戕害凡人……罚没俸禄千年,禁闭自省十年……”内侍举着旨意,将最后的决断念出来,看似一大堆的处罚,其实没有一样是伤及根本的。

    “叶尚书,办案有功,赏……”

    该判的判,该赏的赏完之后,内侍这才继续道。

    “二位大人,接旨吧。”

    二人一起跪伏在地,齐声道:“臣领旨谢恩。”

    但接完旨之后,二人却都没有起来,又异口同声道。

    “臣为陛下贺,恭贺陛下了结多年心结。”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两人又齐齐一顿,忽然转头看向对方,都看到了对方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那种完全出乎意料而来的惊讶。

    同样,两人又同时感觉到一阵不妙的情绪,在心中浮现。

    尤其是看到对方也一起拿出一个木盒之后,两人心里都浮现出俩字。

    “坏了!”

    跟着心中又浮现出一个名字。

    沐如心!

    可是此情此景,何止是骑虎难下了。

    他们都没有退路了。

第四零六章 杀青前最后一场戏,又无意间坑了别人

    这二人,一个是高高在上,含着金钥匙出生,世袭罔替的国公爷,为大嬴神朝立下过汗马功劳,目光从来都是向上看,向远看。

    一个是表面上谁都不得罪,老好人一个,却还能稳坐尚书之位的老银币。

    这俩老乌龟没有一个是蠢人,现在只是听了一句话,看了一个木盒子,甚至不知道木盒子里是什么的时候,就都想明白了所有问题。

    可一切都晚了。

    他们能心思再深沉,再心狠手辣,再聪明,却都犯了同一个错误。

    那就是他们从来把那些没有什么地位的人放在眼里,根本没把他们当回事。

    若是凡人,那杀就杀了,心中不会生出半点愧疚之意。

    若是手下办事的人,除了极少数几个同样有地位的之外,剩下的统统其实都一样,跟对待凡人没多大区别。

    一个连身份都没有,可以随时被他们用一根手指轻而易举按死,甚至都已经被抛弃,被当成死人的女人,自然也在其列。

    两人此刻惊怒交加,只需念头一转,就直接锁定了唯一一个嫌疑人。

    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如心怎么敢这么做?

    她怎么敢啊!

    她不怕死无葬身之地么?

    往日的印象,被彻底颠覆了,他们也不会知道,在他们从来都不愿意俯首往下看的这段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甚至,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如心之前走火入魔,生死间走了一遭的事。

    他们从来不会去关心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天生就应该忠心耿耿,必须时时刻刻想着怎么为大人分忧,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就该死。

    她就应该被任意摆布,将她卖到吉祥街,她也应该甘之如饴,开开心心的岔开双腿,不然就该死!

    她就应该笑着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赴死,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不然就该死。

    献国公和叶尚书,怒气升腾,根本没有去想玩什么会这样,他们只是觉得。

    她就该死。

    但现在,他们也没时间去想这些了,他们只是生出了怒火之后,立刻就压制下去,冷静的开始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最大限度的让大帝明白,他们都是被人陷害的。

    二人举着木盒,没法收回去了,只能看着内侍走下来,将他们手中的木盒打开。

    木盒之中,两个一模一样的透明宝盒,里面放着玉玺,也是一模一样。

    端坐宝座之上的大帝,被神光笼罩,犹如实质的目光投射而出,只是在两枚玉玺之上看了一眼,便一言不发的将目光投向二人,将两人看的面色发白之后,才略带一丝压抑的怒气,暴喝出声。

    “传卫卿。”

    两枚前朝玉玺,被两个斗的死去活来的大臣,同时拿出来,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犯了大忌,两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说难听点,这俩货就是想利用大帝,来达到自己排除异己,坑杀敌手的目的,大帝不过是被他们蒙蔽利用的对象而已。

    再加上前朝之事,本就是大帝最为忌讳,大家都引以为禁忌的东西。

    若只有一个,他们俩有一个人达成目的的可能,还真的非常高。

    可俩么,就必然是蒙蔽圣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毫无底线,连大帝也要利用了。

    一听大帝根本不理他们俩,直接选召了定天司司长,两人就慌了。

    “陛下……”献国公口中高呼,身子长拜而下。

    可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呢,就见大帝一挥手,一道神光闪过,献国公的身子便瞬间倒飞了出去,直接贯穿了殿门,撞到了远处的宫墙上。

    叶建仲面色晦暗,乖乖的闭上嘴巴,叩首在地,一个字都不敢说了。

    大帝根本不想听他们之间的相互攻讦了。

    片刻之后,头发花白,一袭黑色劲装的老者从门外进来,三步之后,单膝跪地,沉声见礼。

    “臣,卫兴朝,拜见陛下。”

    “查!查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卫兴朝起身,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两个宝盒,大袖一卷,宝盒被收走,再伸手对着叶建仲一指,灵光闪过。

    叶建仲的脖颈上便多了一套枷锁,双臂双脚之间,都被锁链束缚,一枚官印从叶建仲体内飞出,落到卫兴朝手中。

    转瞬就,叶建仲灵台之上的光辉暗淡,神海被封禁,双目都变得浑浊,整个人都如同老了一截子。

    可他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也不敢有丝毫反抗,现在为自己辩解一个字,说不定都是立刻身死的下场。

    叶建仲被带走,而另一边,已经镶嵌在宫墙之上,全身骨头都断了大半,只剩下一口气的献国公,被人拉出来之后,如同死狗一样,被拖着离开。

    两位大员被带到了定天司,分别关押在一个牢房里,有人给献国公喂了丹药,别让他死了,这边卫兴朝也已经亲自来审讯叶建仲。

    二人相对而坐,卫兴朝看着叶建仲,良久之后,才一声长叹。

    “叶大人,恕老夫多言,你为官多年,历经宦海沉浮而不倒,甚至蒙蔽了朝局众人,何等的老谋深算,可你为何会忘记了,你我身为臣子,最应该坚守的底线,便是要效忠陛下,绝对不能企图蒙蔽陛下。”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万万没想到,小卒子过河了啊。”叶建仲神色却没多少恼怒,也跟着一声长叹,满心复杂。

    “叶大人,如实说吧,你应当明白,此刻越是诡辩越是无用。”卫兴朝面色一沉,顿时没了再闲聊的兴致。

    叶建仲到了此刻,竟然还没醒悟,他犯的最大的错,不是输给谁了,而是企图蒙蔽大帝。

    “沐如心,她是我安插在献国公府的细作,现在在吉祥街。”

    叶建仲很明智,没有负隅顽抗,上来就说实话。

    “玉玺是刑部的马郎中送上来的,来历不明,正值与献国公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自然不敢随意进献,便让沐如心假意给献国公送去,再献计让献国公反送回来陷害与我,我再进献给陛下。”

    “只是我没料到,又有一尊假玉玺出现,如心这贱婢一口气栽赃陷害了二人,想来有这般变化,都是在她进入吉祥街之后才有的,此事不是与贱天霄有关系,就是与季无道有关系,这是阴谋陷害。”

    “卫首尊,你办案多年,应当能看得出来其中另有蹊跷,我并无蒙蔽大帝之心,只是近些年,实在是有些难以揣测大帝心思,这才画蛇添足,多费周章,不外乎以求自保而已。”

    “住口!”卫兴朝面色一沉,一声呵斥,打断了叶建仲的话:“叶大人,你忘了为臣本分了。”

    卫兴朝站起身,沉着脸离开牢房。

    亲手将牢房封闭之后,卫兴朝沉声一喝。

    “死守牢房,除非大帝亲临,否则无论是谁,都不可面见叶建仲。”

    “诺。”黑暗中,有人沉声应了一声。

    走出了地牢,卫兴朝召唤来韩安明。

    “定天司一品外侯韩安明。”

    “属下在。”韩安明心中一凛,他师尊如此称呼,自然是有大事发生了。

    “执我法令,即可前往吉祥街,拿下沐如心,拿下季无道,至于贱天霄,算了,只要他不阻拦拿人,无需理会他,除此之外,顽抗者,格杀勿论,阻拦者,格杀勿论!”

    “属下领命。”

    韩安明风风火火的离去,率领着定天司的人马,执卫兴朝的法令,离都之中诸多压制,诸多限制,对他来说,彻底消失不见。

    禁空法令,禁遁法令等等,都对他没了作用。

    当离都的天空中,有一道道遁光飞驰而过的时候,任何懂行的人,都不由的心中一凛。

    出大事了。

    一道道神光从天而降,落在藏香阁外面。

    “围起来,禁止进出,反抗者,杀,擅闯者,杀。”韩安明手执法令,沉声大喝。

    一瞬间,就见一块块令牌从天而降,分立藏香阁四方。

    足有百丈高的令牌,上有一个大大的禁字,一丝微弱的涟漪,稍稍扩散开之后,立刻定格在那里,如同将整个藏香阁都封禁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位身着黑衣的定天司修士,悬立半空,每一个都是面无表情,眼中波澜不惊,身边法宝浮动,随之保持着全盛状态,随时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韩安明率人进入藏香阁,环顾一周。

    “所有人,待在原地,擅动者,一律按同罪论处!”

    三楼一扇大门洞开,坦着上半身的贱天霄,走出来低头一看,立刻向着秦阳的房间瞥了一眼。

    “韩安明啊,你这是干什么呢?”

    贱天霄身形一晃,就出现在韩安明身边,拦在他面前。

    “天霄公子,此次是我师尊亲令,大帝下明旨,此事与你无关,我知你跟季无道有些渊源,我们也必须拿他回去问话,你切莫让韩某难做。”韩安明眉头一蹙,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而后韩安明后退一步,眼神一凝,沉声暴喝。

    “来人,拿下沐如心与季无道。”

    贱天霄面色微变,知道这绝对是出大事了,大帝亲自下令,定天司卫兴朝也亲自来处理,这事就小不了,也不是他能阻拦的了。

    韩安明带来的人,一言不发,而藏香阁的老鸨脸都绿了,根本不敢有耽搁,直接带他们找上了沐如心的房间。

    房间依然是被封锁着的,这些人可不会客气,上来就开始暴力破阵。

    片刻之后,房门被轰开,一缕淡淡的绿色薄雾,从房间里散开。

    几个定天司的下属,首当其冲,当场被薄雾轻而易举的突破了防护,他们的脸色也在转眼间,泛起了一丝绿色。

    几人后退着退了出去,三步之后,就一头从边缘跌落到一楼。

    “嗬……嗬……”

    几声古怪的嘶哑低吼声之后,几人就彻底没了生息。

    韩安明面色微变,一挥手,剩下的人都随之散开。

    “小心点,是秧气。”贱天霄身形一晃,眨眼间就出现在藏香阁的门口,远远的避开。

    “秧气?”

    “韩安明,你也别看了,如心姑娘待在里面快一天了,肯定死了。”贱天霄冷笑一声,皱着眉头,很是忌惮的后退,小心翼翼的不让那些秧气沾身。

    “可真是大手笔啊,为了杀一个小姑娘,竟然用到了如此霸道的秧气,只是逸散出来的这么一丝,就能在短短几个呼吸,毒死你们定天司的几个灵台外侯,里面之人所中的秧气,怕是你师尊都未必能扛得住。”

    韩安明的脸色很是难看,逸散出来的就这么厉害了,若那个沐如心在里面,肯定已经死了。

    绿色的薄雾,从房间里逸散出来,向着天空飘去,被天空中挥洒而落的一道道灵光化解掉。

    房间内慢慢的变得清晰可见。

    韩安明只是看了一眼,看到里面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神情恬静,皮肤却泛着绿色的姑娘之后,心里已经确定了,里面的人不可能活着了。

    正在这时,外面又有一个外侯前来。

    “大人,前往叶建仲府邸的人,传来消息,沐如心的魂灯,已经灭了。”

    韩安明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跟死了爹一样的老鸨。

    “季无道在哪个房间?”

    老鸨苦着脸指了指。

    这一次,一群人如临大敌一般,来到季无道的房门前,谁想到轻轻一推,房门就开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而季无道正跪坐在矮几前,拿着一个茶壶,看着他们。

    “韩大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季无道伸手示意,斟好了茶,等着他。

    韩安明对着手下人一挥手,自己大步进入房间,坐在季无道对面。

    “你知道我来找你问什么的?”

    “自然知道,我来到离都,就是为了让献国公偿命,自然要尽善尽美,绝不给他一丝生机,纵然我死了,也无所谓了。”

    韩安明拿出银镜,不等他催动,季无道又缓缓开口。

    “韩大人,你难道觉得,如心已经被灭口了,而我还能完好无损的在这里等着你么?”

    “你什么意思?”韩安明一怔,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用祭出定天司的法宝了,这里只是我情急之下,留下的一个分身,本就是假的,被你定天司的秘宝一照,怕是立刻就会崩碎。”

    “你到底什么意思?”

    “韩大人,我已经感觉到了,我的本尊生机已断,我也没时间了,你最好不要打断我。”季无道说话的语速慢慢加快。

    然后,他的身躯,忽然闪烁了一下,如同要化作幻影消散一般。

    ……

    同一时间,遥远的南蛮之地,仡楼一身黎族盛装,立身与一座孤峰的最高处,神情肃穆,眼神苍茫的望着天空。

    他的身前,摆着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遍布着岁月的痕迹。

    祭坛之上,沐如心的虚影,已经变得虚幻,向着天际飞去,消失不见。

    而祭坛上还在的,便是季无道的身形样貌,随着仡楼吟唱古老而苍茂的祭文,苍白色的火焰,灼烧到虚影之上,慢慢的将那犹如实质的虚影,化作虚幻。

    也如同那个已经消失的沐如心幻影一般,慢慢的浮起,慢慢的向着天空中飘去。

    ……

    藏香阁内,季无道看着自己变得有些虚幻的身躯,甚至有些无法凝聚成形了,顿时哀叹一声。

    “我的本尊季无道,死了。”

    “韩大人,你记清楚了,我时间不多了,那颗假玉玺,我只知道,是一个自称余子清的人送来的,我根本没有见到人,我后来就给了幻海氏的幻海刹那,他如何做的,我并不清楚。

    昨日如心自知牵扯进来,必死无疑,临死前想要让我赶紧逃,将她是叶建仲派出奸细的事,告诉了我,甚至告诉我,叶建仲让他将假玉玺送到献国公那里,陷害献国公。

    她已经赎身了,自由了,可是她昨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了,她是不是已经死了?”

    “是……”韩安明点了点头。

    “可惜了,从之前有人将我掳走,我就知道,她肯定不能幸免于难了,我知道了这件事,被灭口我也不意外,甚至我不知道,保险起见,被灭口了其实也正常。

    从我来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也没什么好可惜的了,只求韩大人,务必要让献国公伏法,他若是死了,人魔之患就会彻底消弭。”

    说到这,分身的身形就开始变得愈发虚幻,愈发凝聚不住了。

    “有两颗玉玺,你知道么?”

    “两颗?”季无道微微一怔,立刻摇头:“韩大人,我以师尊之名,对天起誓,我只见过一颗假玉玺!”

    这句话说完,分身虚实变幻的就更频繁了。

    分身暗叹一声,又要死了。

    这一次死出新方式了。

    当时是以季无道的本相化出的分身,分身自然也是季无道的分身。

    而此刻,季无道被施展了死亡仪式,本相都要从这个世界彻底抹去,再也没有这么一个生灵了,他这个分身,自然也无法存在了。

    仡楼大佬的死亡仪式,可真够厉害的。

    难怪之前听说,黎族抹去痕迹的方式,才是最彻底的,现在终于见识到了。

    只要是死人进行了死亡仪式,纵然是有人能变成死人的外貌,也再也无法变出死人的本相了。

    自然的,再也没有人能假借这个死人的身份,在黎族面前做任何事情了。

    分身慢慢变得虚幻,如同一阵烟雾,被风吹散,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消失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

    韩安明身前空空荡荡,茶杯里的茶,还在冒着热气,一阵恍惚。

    是谁?

    到底是谁干的,能在离都里干出来这么多事,而不露什么痕迹首尾的,没有多少人吧。

    韩安明向着宫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沉默了。

    牵扯到皇家内部之事,纵然有法令在手,也不是他能决断的了。

    在藏香阁里转了一圈,沐如心的尸身,没人敢靠近,里面又有明显乌色球使用的痕迹,同样的,季无道这里,也有同样的痕迹。

    就算是用了银镜,在藏香阁内外,都回溯了一遍,除了发现贱天霄的好几场肉搏戏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了。

    回到了定天司,韩安明还是谨慎的去了一趟定天司的内阁。

    任何进入离都的人,在第一次来的时候,都会留下一个本相印记,越强者留下的就越强。

    对于一些修士强者来说,这个东西已经勉强可以当做魂灯用了。

    当然,只有鉴别离都之内的人的生死。

    进入了空荡荡的内阁,韩安明催动法宝,神光涌动,在他身前浮现出一幅幅画卷,很快就定格在了季无道身上。

    有关季无道的记载,简单至极,只是记载了季无道第一次来离都,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去过。

    而现在,季无道当时倒映出来的本相,也已经消失了。

    这只有俩可能了。

    要么是他的师尊,亲自来抹去。

    要么,就是季无道已经死了,而且必须是死在了离都里。

    “真死了……”韩安明神情里没多少意外,方才看的真切,季无道眼神,已经明确的表明,他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种淡淡的哀叹和悲切,韩安明在不少将死之人身上见过了。

    离开了定天司的内阁,韩安明去找他的师尊汇报。

    卫兴朝此刻正在审问献国公。

    “卫首尊,你要问老夫多少遍,我都说过了,全部都如实说了,我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这么多年来了,我何曾有过异心,陛下明鉴啊……

    我见要面见陛下,臣的忠心,毋庸置疑啊!”

    听着献国公说出来的话,卫兴朝神情冷淡。

    “献国公的话,我自会原封不动的转告陛下。”

    除了这些表示忠心的话,献国公与叶建仲说出来的话,都有七八分像似,两人互相陷害……

    区别就是献国公看似不冷静,实则最清楚生机在哪,他清楚的知道,什么错都可以犯,只要忠诚,就有转机。

    “师尊,已经查完了。”

    卫兴朝眉头一蹙,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人没有带回来,而且这么快就查完了?

    离开了牢房,重新换了个地方。

    韩安明将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

    “……师尊,大致上就是这样,弟子为了保险起见,还去了一趟内阁查阅,季无道,也死了,就死在离都里。”

    “如此霸道的秧气,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弄到,也不是一般人能带进离都的,再加上在离都行事,却能瞒过定天司的眼睛,还有这枚凭空出现的真玉玺……”卫兴朝喃喃自语,沉吟不语。

    片刻之后,他缓缓道。

    “不用再查下去了,到此就足够了,为师会去向陛下禀报。”

    “是。”韩安明松了口气,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扑所迷离,可是到了这里,就算是没有任何证据,却也已经是非常明了了。

    从插手,再到陷害,再到杀人灭口,再到瞒过了定天司……

    这一项一项单独算,有能力这么干的人不少,可全部加起来,都能办到的,离都之中,也就只剩下那区区两三个人了。

    韩安明交还了法令,卫兴朝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宫城的方向,许久之后,才缓缓自问了一句。

    “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么?”

    稍稍一顿,卫兴朝又自答了一句。

    “倒也是,献国公甘愿冒此大风险,寻延寿之法,必然是其他的延寿之法,已然无用了,献国公这是在为他的主子,未雨绸缪吧……

    其他几位,趁此机会,暗地里兴风作浪,倒也的确是好机会,可惜,他们用了最坏的方式,陛下不喜,看似没有丝毫破绽,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绽。”

    摇了摇头,卫兴朝起身前往宫城。

    再次面见大帝,卫兴朝单膝跪地,事无巨细的将一切都汇报上去。

    “陛下恕罪,恕臣无能,臣查到这里,仅凭臣的能力,已经什么也查不到了,还请陛下决断。”

    大帝沉吟良久之后,缓缓道。

    “卫卿做事,朕自是放心,既然查不到了,就到此为止吧,他们二人可还有说过什么别的么?”

    “回陛下,献国公一直喊着要面见陛下,他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并非要蒙蔽陛下,而叶尚书,说他得到玉玺,心有顾忌,才未能直接进献,陛下可要召见二位大人?”

    “不见,他们二人,到了此刻,却还在互相推诿,将所有过错推给一个被灭口的死人,拟诏。”

    片刻之后,卫兴朝带着旨意离开。

    行走在路上,卫兴朝心里也有些凛然,大帝心思当真是愈发的猜不透了。

    原本他还以为大帝盛怒之后,还会留一丝情面,留他们一命,没想到。

    “献国公,戕害凡人,不思悔改,罪大恶极……数罪并罚,罢其世袭爵位,贬为庶民,赐其鸠酒。”

    “叶建仲,封九窍,俱五刑。”

    这就是最后的处罚。

    献国公看似罪名一大堆,其实却给了一个最体面的死法。

    而叶建仲,根本没有列出罪名,直接就是处罚。

    封九窍,绝了叶建仲任何一丝生机,俱五刑,便是大卸八块,以叶建仲的修为,怕是不会立刻身死,还会生不如死一段时日才会彻底咽气。

    但除此之外,最让卫兴朝意外的,是大帝根本没打算去查其他亲王。

    反而直接处罚了东宫太子和赵王。

    两位直接被勒令禁闭十年,不得参与任何事情。

    卫兴朝揣着旨意,快步离去,不敢再多想了。

    ……

    另一边,秦阳已经离开了离都辐射的范围,前往黑林海,准备去找小人魔。

    这边的事情,完没完成,只需要看小人魔的怨气是否散了就知道了。

    而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他也没法左右了。

    飞在半空中,脚踏一团白云,丑鸡站在秦阳的肩膀上,挥舞着翅膀,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阳。

    “秦有德,老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快好好拍老祖的马屁,不然的话,等老祖上去转一圈回来,你连拍马屁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呵呵……”

第四零七章 老乌龟浮诛,季天行出世

    丑鸡当年差点就挂了,经历了这么多时间,又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力量,从魔手的力量,到封号道君的秧气,这货都吞了不少。

    若非昊阳宝钟本身品阶高,乃是顶尖的宝器,这货的灵智怕是都要被抹去了。

    现在快恢复了,开始膨胀了,都开始惦记着什么时候去太阳上转一圈了。

    那地方是他能去的?估计还没靠近,就被太阳真火烧毁了本体。

    秦阳正沉浸在永远的失去了……一个马甲的悲痛之中,实在是没心情理他。

    这个马甲可是这么久以来,用的最久,而且有明面身份,背景也是最高的,就这么丢了,实在是可惜了。

    丑鸡一个人膨胀了一会,见秦阳没理他,就自顾自的梳理羽毛。

    随着丑鸡拨开羽毛,就能看见那金中泛赤,甚是威武的羽色之下,皮肤是黑色的,而且还泛着一丝绿。

    他之前差点挂掉,力量近乎全失,说起来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若非如此,他也没法承载那么多力量,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将那些力量都化为己用。

    秦阳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没说话,有些话说出来,丑鸡估计要翻脸。

    原本的大日金乌,也就只剩下那身羽毛了,内部估摸着早就变了血统,更像是一只中毒的乌鸡……

    秦阳在赶往黑林海,而另一边,离都里已经是风起云涌了。

    许多人没猜到结局,也没猜对过程。

    秦阳才对了结果,却没猜对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当年大胤神朝,乃是大嬴神朝最强的对手,为了覆灭大胤神朝,花费的力气是最大的,付出的代价也是最大的。

    可就算如此,也依然没有剿灭的完全。

    连传国玉玺都没有找到,更别说其他了。

    大嬴大帝最忌讳的,自然是跟前朝有关的东西,而能当得起前朝二字的,也只有当年的大胤神朝。

    献国公府。

    献国公已经褪去了官府,丢掉了大印,失去了神朝的庇护,头发花白了大半,如同一个即将步入坟茔的普通老人,脊梁都已经无法挺直了。

    他跪坐在地,无神的望着身前的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一个石头做成的黑色小酒盅,里面斟满的酒液,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那肉眼可见的香气,恍若摇摆的烟雾,幻化成一条条鸡冠毒蛇,张着嘴巴,发出临死前的恶毒诅咒。

    献国公佝偻着身躯,颤颤巍巍的端起酒杯,望着宫城的方向,双目含泪。

    “陛下啊,您既然知道臣从未有丝毫异心,丝毫蒙蔽之心,为何还是如此啊,臣不懂啊。”

    他太明白,为什么明明罗列了一大堆的罪状,却给了他最体面的死法,赐下鸩酒。

    大帝是相信他从来没有异心,也从来没有为了帮太子,反过来蒙蔽圣听,甚至也相信,玉玺最初是叶建仲手里的。

    所以他有了最后的体面。

    可献国公却依然不明白一点,为何还是要赐死。

    他不明白,却还是要死,哪怕他身为神朝国公,地位显赫,他也不敢不死。

    举杯,一饮而尽。

    献国公的跪坐在那里,目光依然望着宫城,瞳孔缓缓的散开,神采也随之慢慢消散,而后他的肉身,开始枯萎,不稍片刻,就化作一具通体乌黑,皮包骨头的干尸。

    魁山有鸟,状如雉,黑身赤目,以魁山蝰蛇为食,名曰鸩,其腹有囊,内有鸩酒一杯,生灵饮之,魂飞魄散,骨肉消疏。

    ……

    刑部死牢,叶建仲被验明正身之后,立刻有人以刻刀,在其全身篆刻出密密麻麻的纹路。

    他全程平静的看着,没有丝毫挣扎,任由施刑的人,封禁他九窍。

    “叶大人,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卫兴朝站在他的前方,缓缓的问了一句。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叶建仲语气非常平静。

    卫兴朝眉头微蹙,再也不说什么了。

    大帝下了明旨,圣旨现在就摆在面前,让叶建仲看着,看着上面的寥寥几个字。

    可是他竟然还没有丝毫悔意,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只有这几个字。

    大帝尚在,他便暗中投靠赵王,暗地里为赵王做了不知道多少事。

    当年的事情被翻了旧账之后,有不少次都是蒙蔽了大帝,才做到的。

    这一次有因为前朝玉玺,依然企图蒙蔽圣听,再加上他之前所过的那些话。

    无论哪一样,大帝都容不得他了。

    他仅仅只是觉得自己输了,这次没有成功而已,并没有觉得为臣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不是死在输了,而是死在让大帝容不下他了。

    俱五刑,本来不过是大卸八块而已,而且是先咽气后斩身。

    可封九窍,再俱五刑就截然不同了。

    没那么容易死了。

    封禁完毕,他的神魂,所有意识,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强行封禁在肉身之中。

    再剁手剁脚,割耳挖眼,斩断身躯,到最后斩首,他都没那么容易死。

    他会等着力量一点一点耗尽,等着神海枯竭,神魂枯萎,最后生机耗尽之后才会死。

    何等的凄惨。

    卫兴朝转身离去,不再多说什么了,他本来还念在共同效忠大帝多年的份上,让他少受些折磨,死的痛快点。

    现在看来,算了吧。

    离都里,不少吃瓜群众拍手称快,盛赞大帝英明,维护了神朝法度,神朝之所以与那些蛮荒之地不同,不就是因为有法度在,所以才有了神朝的力量。

    也有人战战兢兢,终日难安,愈发觉得这些年大帝的心思,更加难以揣测了。

    他们甚至觉得,现在的大帝,有些像当年尚在征战之时的大帝,杀伐果断。

    太子被幽禁在东宫,赵王被困在了王府,这个旨意没有明旨宣诏,可是私底下,有些身份的人其实都知道。

    献国公死了,刑部尚书也死了。

    于是乎,借助二人的死,该给的交代,也都给了。

    有人给幻海氏传了信,坐实了叶建仲的罪名,现在大帝让他死了,同样是给幻海氏的交代,代表着大帝对幻海氏的看重。

    献国公府的幕僚,也有大半被直接处死,他们也都是牵扯到戕害凡人案子里了,他们没有神朝的职位在身,在献国公死后,有人让他们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因为既然献国公这个罪魁祸首都死了,自然要将事情做的完整,杜绝了人魔后患。

    所有有牵连的,尽数诛杀,不给人魔成患的机会。

    做这件事的,就是韩安明。

    他还记得季无道死前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这件事上,他尤为上心,甚至从上到下的追查下去之后,还干掉了好几个漏网之鱼。

    藏香阁也恢复了往日的喧闹,前些日子的事情,也被所有人抛之脑后,甚至还有些心里不正常的家伙,专门慕名而来,就是为了看看这座被定天司亲自封锁过的青楼。

    如心的尸身,也已经被收殓,贱天霄将她的尸身带走了,其实主要是实力弱的,根本没人敢靠近。

    贱天霄拿着季无道最后留给他的一封信,看着信封上写着。

    “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上,将如心带回你的地盘随意埋了吧,信是给如心的,跟棺材一起下葬了。”

    季无道都死了,贱天霄自然没拒绝这个。

    就将如心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尸身,带到了他那片荒芜的地盘,还真严格按照季无道的要求,随意挖了个坑埋了。

    就是最后要将信丢下去的时候,贱天霄就犹豫了一下,心里百爪挠心,心痒的厉害。

    “季兄弟,你都死了,如心也死了,你活着的时候干什么去了,现在写个情书有什么意思?她也听不到看不到了……”

    “不如,我帮你看一下,给如心念一念吧。”

    贱天霄自言自语了一会,贼兮兮的打开了信封,拿出里面折叠在一起的信。

    不过,率先看到一行大字之后,贱天霄就不由的老脸一红,尴尬不已。

    “贱天霄?你敢再贱点不?偷看别人的信?当个人吧!”

    贱天霄看着这行字,心里更加好奇了。

    “季兄弟,你都死了,何必还在这防着我,你既然将信交给我了,我这人实在是好奇心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贱天霄自言自语,手一抖,折着的纸,打开了一层,上面又有一行字。

    “你果真是贱人中的极品,这句话我想说很久了。”

    再将折着的纸拆开一次对折,还有一行字。

    “既然你不要脸的看到这了,若是有一天你这里出现了……唔,我也不知道什么人,你就帮忙给送出离都吧,后面的部分,你要是还看,我就当你承认了自己是软男。”

    贱天霄脸色发绿,犹豫再三之后,还是觉得,人都死了,又辩不成,算了,他还是要脸的人,好奇心也没那么重,不看就不看。

    随手将信丢到墓里,伸手一挥,旁边的土倒卷过来,将墓坑填满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

    坟茔之中,绿色的皮肤,甚至有些面目全非的尸体上,慢慢的长出一朵小白花。

    白花盛开之后,化作了墨绿色,而后微微一抖,化作碎片重新落在尸体上,然后化出更多的小白花。

    慢慢的,整个尸体上就遍布着墨绿色的小花,这些花朵不断的盛开凋谢,最后慢慢的化作以小白花,再也没有变幻颜色。

    而原本的尸体,已经化作一具不着寸缕的女子,从样貌到发色,统统都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的女人。

    “咚咚……”

    停止跳动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脏,重新恢复了跳动。

    一缕被掩埋在最深处的生机,开始复苏,女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推开了棺材盖,推开了堆在上面的泥土,赤身从里面走了出来,一头白发劈在光洁的脊背上。

    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无数的回忆,开始浮现在脑海里,她还记得一切,可是却忘了自己到底是谁了。

    看着脚边泥土里的那张纸,她将其捡起,看着上面的字迹。

    “恭喜你,从今天开始,你重生了,彻底的自由了,过往恩与怨,一笔勾销。”

    她伸手一挥,身前服下拿出一面水镜,倒映出一个一头白发,面容看起来极为陌生的赤身女子。

    她想回忆起自己到底是谁,却如何都想不到,她只是记得有一个人叫季无道,还记得那时候的音容笑貌。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头正盛,正值夏季,这是万物生长最好的季节,每天太阳出现的时间最长。

    “那就叫长夏吧。”

    既是绵长夏日的意思,又是夏日里生长出来的意思。

    看了看手上还带着的储物戒指,从里面拿出来一件黑色的长裙,看了看之后,随手将其丢弃在地,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又拿出来一身白底蓝边的长裙换上。

    回头看了一眼她爬出来的坟茔,重新将坟茔合上,看着墓碑上的如心二字,心里生出的也只是无尽的陌生感,如同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

    她向着密林里前进,不多时就看到一处宅院,不等她敲门,一个人影就忽然出现在她身边。

    贱天霄皱着眉头,绕着长夏看了好几圈,嘴里念念有词。

    “还真有啊,她怎么进来的?”

    “我……”

    “行了,你是谁我兴趣知道,我受人之托,送你离开离都,之后你干什么也跟我没关系了。”

    贱天霄不由分说,直接一挥手,神光卷过,带着长夏一起向着离都之外走去。

    路过城门口,守城的城门官,看到贱天霄风风火火的而来,立刻捂着脸,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任由贱天霄这么冲了出去。

    将长夏丢出了城,贱天霄转身欲走。

    长夏却在后面问了一句。

    “季无道,他……”

    “死了。”

    硬邦邦的丢下俩字,贱天霄转身离去。

    长夏愣在原地,呆呆的望着离都的方向,傻傻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

    黑林海。

    秦阳蹲在地上,烤着一头跟妖狼有八分像的凶兽,而妖狼趴在一旁,盯着火上的烤肉,看着秦阳不停的刷上去一层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浓汤,狼脸上满是纠结。

    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吃……

    小人魔吸溜着口水,眼巴巴的看着。

    “放心,今天庆祝你摆脱执念,真正的成为一个完整的生灵,这个全部都是你的。”

    秦阳揉了揉小人魔的脑袋,笑的开心。

    果然啊,韩安明做事的确靠得住,献国公死了之后,他还真的去收尾了,最大的执念消散,剩下的人,也都被韩安明搞死了。

    小人魔算是彻底摆脱了执念桎梏。

    “既然成为一个完整生灵了,大叔就给你起个名字,这样好了,季无道既然死了,你也是他一手带的,就跟着姓季吧,纪念一下。”

    “大叔,你不是没死么?”小人魔有点懵。

    “秦有德是季无道,可季无道却不是秦有德,算了,你就记住一点,季无道是季无道,秦有德是秦有德,不是一个人,记清楚了么?”

    “噢,记清楚了。”

    “恩,一定要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么说。”秦阳点了点头,继续道:“既然跟季无道的姓,那就叫行道吧,嗯,要不叫天行?你觉得呢?”

    “我听大叔的。”

    “算了,别选了,名天行,字行道好了,替天行道之意。”拍板取了名字,秦阳就扯下烤肉的一条后腿,塞给季天行:“吃吧。”

    又扯下一条后退,递给妖狼。

    “你这段时间干的不错,奖励你一个后腿。”

    妖狼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火上烤的疑似它的远亲,这可怎么吃啊。

    可是味道实在是太香了……

    想了许久之后,看着季天行吃的开心的不得了,妖狼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下。

    去他娘的远亲,它出生地里这里不知道多远呢,十万年前它们都未必有一个祖宗。

    都不是一个种族,不讲究了。

    一番休整,秦阳本来是打算将季天行送到黄泉魔宗的,顺便去看看张正义撑死了没,可季天行一听秦阳不在那边待,就死命的摇头不去,抱着大腿不撒手。

    无奈之下,就这么带着,先去了南境和东境交界的地方,更新一下最新的情报。

    不过,他这次可没有穿马甲,刚踏足大嬴神朝的地盘,就见天空中一道神光落下。

    他的肩膀上多了一条白皙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

    “咔嚓嚓……”

    秦阳浑身的骨骼,瞬间就一阵乱响,脚脖子都没入到了大地之下。

    一旁跟着的季天行,露出小虎牙,低吼一声就要动手了,却被一只纤细的手掌按在了脑袋上。

    “哎哟,这才多久啊,小弟弟,你孩子都有了?”

    “咳……青鸾姐姐,我才刚踏入神朝之地,你就来了,你是专门在蹲我?你也知道,之前的局势,迫不得已,我避避风头,这不,刚听说献国公挂了,我就赶紧来了么。”

    秦阳干笑一声,对季天行挥了挥手。

    “天行,这是青鸾姐姐,自己人,快点叫人,以后谁要是欺负你了,你就喊青鸾姐姐。”

    这是乱了辈分?错了,一点都没乱,那姐姐二字,也就是个称呼而已,并不是姐姐的意思。

    只要比人家小的,就都要叫姐姐,叫阿姨就是找死。

    所幸季天行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他一听“自己人”这三个字,顿时明白了,老老实实的叫人。

    “青鸾姐姐好,我叫季天行。”

    青鸾将季天行放开,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眼中带着一丝奇异的神采。

    “季天行,他就是那个……孩子么?”

    “是,就是他了。”

    “不错,虽说蜕去了人魔之身,少了一日三升的进境,却也挣脱了桎梏,根骨天赋都不错,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你可别给教坏了,要不这样吧,我带回去教导吧。”

    青鸾的话刚说完,季天行就警惕的将妖狼拉过来挡在身前。

    “小家伙,还认生的很。”

    “青鸾姐姐,这件事以后再议,你这大忙人,总不至于,天天在这里蹲我这个闲散人员吧?”

    “哼,我的确是在这里等你,我就知道献国公死了,你肯定会回来,我找你有要事,大帝姬有消息了。”

    “嗯?”

    “大帝姬从南海归来去了哪不知道,现在只确定大帝姬前些日子,去了妖国一趟,斩杀了蜈龙一族的大祭司,毁了他们的神庙,后来被大鹏族长和蜈龙族长,一路追杀到神朝境内,却被礼部尚书李大人所救。

    李大人让我们别凑过去,他会办完这些事,正好域外邪魔,不知为何忽然大举进犯,数量暴涨数倍,实力更变强了不少,有些甚至突破了神朝天屏,我们也手忙脚乱的。

    可是前些日子,我们打退了域外邪魔之后,却找不到大帝姬和李大人踪迹了。”

    “你们是让我帮你们找大帝姬?”

    “不错,你有飞鸾令在身,而且只能你用,必须要带上你。”

第四零八章 注定的一脉相承,书到用时方恨少

    听青鸾说了一通,秦阳才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离都的时候,只见到献国公和叶建仲在斗,基本没听说过其他大佬。

    礼部尚书李太玄,这位传奇人物,大嬴神朝六部之中的第一大佬,压根没信,原来是人家压根不在离都。

    兵部大佬和巡天使,都因为前线战况骤然变得激烈,无暇理会离都之事。

    这边户部、工部,自然是要做好后勤工作,就算是有些空闲,那些人也未必想要参合进这些糟心事,牵扯到皇子争斗,除非是立场鲜明的支持谁,否则能避开就都避开了。

    最后剩下的吏部,既不是太子的人,又不是赵王的人,自然是坐山观虎斗,时刻准备着后面的事。

    毕竟,一个国公,一个刑部尚书,随便谁倒了之后,就空出来一个大佬的位置,下面自然而然的也会多出来一些位置。

    俩大佬的位置,不是吏部可以左右的,可下面的位置,吏部的话语权可就不小了。

    但这些都跟秦阳没什么关系了,他也不想参合进去。

    秦阳本来不太想问,五行山那边的情况。

    虽说山谦的关门弟子,还没收几天呢,就死了,但要说打起来是不可能打起来的。

    仡楼大佬亲自主持的死亡仪式,他最是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些事,根本不需要秦阳来多嘴,人家大佬自然知道什么事情需要交底,什么是不需要。

    什么时候需要虚张声势的喊几声,什么时候需要借机活动筋骨,人家活了这么久了,门清的很呢,真暴脾气遇事就不过脑子,只知道冲动行事的,能活这么久的还真是小概率。

    不过现在么,青鸾既然认出了小人魔,他跟季无道之间肯定是有关系的,问一下也是应该的。

    “季无道陨落了,五行山那边有什么反应么?”

    “五行山毫无反应。”青鸾摇了摇头:“看来这次山谦前辈是动真怒了,本来这事就需要李大人亲自去一趟的,可李大人不在就没合适的人选了,最后还是大帝亲自书函,送到了五行山……”

    秦阳微微一怔,毫无反应是什么鬼?

    仡楼大佬不会是什么都没说,山谦师父这是准备憋大招了?也不对吧……

    这可不行,趁机捞好处,要一些条件什么的可以,真打起来就别了吧,毕竟又没真死。

    “青鸾姐姐,要不这样,我们先去五行山转转,毕竟,你说要去办事,我带着他也不太方便,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将他送到五行山最好,他跟了季无道的姓,也算是五行山的人了。”

    “行。”

    青鸾爽快的点了点头,季天行压根不愿意跟她走,她也没法安排。

    一道青光卷过,秦阳、季天行、妖狼就被卷起,化作一道神光冲天而去。

    一路飞到了五行山,长秋雨亲自来见了他们,又亲自将他们带到了山谦潜修的地方。

    原本的湖泊消失不见了,环绕着湖泊的山头,缺失了一面,隐约还能看到,缺失的部分是一个手掌的形状。

    山清水秀之地,像似刚刚遭了灾一样,原本湖泊所在的位置,还能看到不少尚未干涸的淤泥。

    “师尊骤闻季师弟死讯,难以接受,最近脾气不太好,幸好你们来了,想必师尊见到天行,心里也会很高兴吧。”

    长秋雨说着,摸了摸季天行的脑袋,脾性颇有些跟正常人不正常的季天行,这次却也没有躲开,只是睁着眼睛,看着长秋雨,似乎也能察觉到长秋雨的心绪。

    他又看了看秦阳,心中还是不太明白,大叔不是没死么……

    想到秦阳叮嘱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没开口说什么。

    绕过了这片废墟,长秋雨伸手拦下了青鸾。

    “青鸾大人,还请在此稍后片刻,容我先去请示一下。”

    “没事,你们去吧,我就不进去了。”青鸾连忙摆了摆手,她还真不想去见山谦触霉头。

    她毕竟是神朝的人,万一见面了,被心情不好的山谦揍一顿,也没地说理去。

    秦阳心里也琢磨着,自己进去会不会被揍一顿,山谦是不是心情巨差,真见到了该怎么说。

    可真见到的时候,秦阳顿时觉得,自己想多了……

    溪流汩汩而下,一旁的凉亭里,山谦躺在一个摇椅上,翘着腿哼着小曲,一旁的小桌上,还摆着酒壶和酒盅。

    人家正一个人喝酒,喝的高兴呢……

    看到来人,山谦抬了抬手指,一道神光落下,化作一座山峰虚影,镇压在秦阳头顶,而后对季天行挥了挥手。

    “来,过来,到师公这。”

    秦阳举着双手,盯着山峰虚影,苦笑一声,对季天行道。

    “天行,自己人,叫师公。”

    之前的事情,季天行还没想明白呢,此刻更是不明白,不过想到眼前这俩人,每一个都强的可怕,也都很和善,就老老实实的走过去。

    “师公好。”

    山谦坐起身,捏了捏季天行的身子骨,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好孩子,根骨不错,心思也单纯,比某些跟老鬼一丘之貉的家伙强多了,以后就在这里修行吧,师公保管没人敢欺负你。”

    季天行回头看了看秦阳,秦阳点了点头,季天行才点头。

    山谦走上前,看着被巨峰压着的秦阳,捏了捏秦阳的脸。

    “老夫就知道,黑老鬼这种老混蛋老狐狸看重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还是小看你了,你这是摸准了那位皇帝,如今心思早就变了吧,一口气坑死俩大员,自己还诈死脱身,老夫差点都信你真死了……”

    “咳,这个……”秦阳正要脱口而出,季无道真死了……

    可想了想,这话说出口,不被打死,也要被镇压个十年反省了。

    “师尊,我不是有意瞒着您的,我也是没想到这一点啊,毕竟,我是真不想天行执念不消,最后误入歧途,思来想去,只能这样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哼,谁管那些腌臜货色的死活,死了活该。”山谦冷哼一声,随意的问了句:“你这是刚从南蛮之地回来?”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秦阳就感觉自己的脑海里,一道灵光恍如烈日一般闪现,这个问题才是关键,回答不好就真完了。

    “师尊,我都很久没回过南蛮之地了,离都的事了之后,接到了天行,这不就赶紧先来五行山么,之前我倒是想提前给师尊通通气的,可我能力有限,实在是没法保证安全,只能事了了立刻带天行回来面见师尊。”

    果然,听到这话,山谦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

    秦阳赶忙再补了一句。

    “其实弟子也是想,别的地方都不安全,天行在五行山,我是最放心不过的,就怕师尊不愿意。”

    “不错,还算是你有点良心。”山谦眉头舒展开,笑的合不拢嘴,连连点头:“不错,你这小子虽然被黑老鬼带歪了,不过还算是聪明,天行这孩子在五行山自然是最好的,万万不可带到黑老鬼那里。”

    “师尊,能不能先把我放开,我的伤还没好呢……”

    山谦一挥手,散去了压在秦阳头顶的山峰虚影。

    秦阳活动了下筋骨,暗暗松了口气,心底庆幸。

    人家都说老小孩,山谦师父还真是老小孩。

    关注的重点,自己之前压根就没想到。

    这是要在任何地方,都要压仡楼一筹啊。

    之前要是真把天行带到了南蛮,下次见面,估计就会被先打个半死,再镇压个百八十年反省。

    看了看站在一旁,什么都不明白的季天行,秦阳暗叹一声。

    咱们这是一脉相承了,你就先学保命吧。

    当一个体修其实也挺好的,血厚防高,生命力顽强,不容易死,尤其是强到极致,自己都未必能打的死自己。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体修生存下去的机会,明显会比炼气的修士高一些。

    也幸好天行没什么当法爷的梦想,想想也挺好的。

    有乖巧的小天行在这里,秦阳自然被山谦忽略了,老头干劲十足,带着小天行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估摸着是要先把小家伙带到体修的正途上再说。

    这里也只剩下秦阳和长秋雨两人。

    秦阳对这个便宜师兄,其实没多少亲近的感觉,长秋雨无论是做事说话,还是整体气质,怎么看都是那种儒生雅士,格调太高。

    秦阳倒是也想这样,只是站在那里,都显得很有逼格,可惜气质这种东西,画皮易画骨难啊,底蕴不够,学不来的。

    “秦阳,若无必要,你还是莫牵扯到神朝之中太深,大嬴神朝近些年来是多变之局,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还是增强自身,未雨绸缪的好。”

    走在路上,长秋雨缓声规劝。

    “多谢师兄好意,我省的,只是有时候天不随人愿,树欲静而风不止。”

    “你心里省的就好,人活着,比什么都要强,等你活过万年,再回首瞭望,就会发现,当年引领风骚的强者,时代浪尖上的娇子,基本上都已经消失在时光里,能活下来的,才是强者。”

    秦阳颇有些诧异,自己有这种想法倒是还勉强可以吧,长秋雨怎么还有之中想法?身为掌门,不应该是稳中有进才是最好的么?

    长秋雨遥望着西面,眼睛微微眯起来一点,眼神变得深邃。

    “大嬴神朝的天屏,万年来,第一次被域外的邪魔突破,而且根本没有来什么特别强的邪魔,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不懂。”

    “这代表着大嬴神朝的整体国运,开始衰减了,如此才会有这么多事发生,而神朝之下,所有有官有爵之人,都会或多或少的得到神朝国运的庇护,他们也会得到一部分神朝的力量,如同一般修士修行消耗灵气一般。

    可若是死了,他们积攒下来的这部分力量,就会归还到神朝之中,神朝的整体力量,是不会变少的。

    若是死的人活的足够久,地位足够高,他归还到神朝本身的力量,甚至有可能让神朝本身的力量,暂时变的更强一些。

    师弟,努力变的更强吧,有足够的实力,才有应对一切的底气。”

    长秋雨说到这,稍稍一顿,指了指外面。

    “师尊估计也没心情见神朝的人,你跟她一起走吧。”

    说完这句话,长秋雨一步跨出,身形就如同一阵烟雾,被风吹散。

    秦阳站在原地,望着离都的方向,面色凝重。

    长秋雨的话,他听懂了,神朝体系,就是一个封闭的循环,如同一片气海,会源源不断的产生出属于神朝的力量,供以神朝体系里的人修行。

    可是气海本身的大小,大体上是不会变的,有爵位的,有官职的人死了,也是肉烂在锅里,重新回到了这个循环之中。

    但也有极少数情况下,有人一口气归还的太多了,就可能让气海里消耗的部分,恢复满之后,又让整体都变大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这一点点只是暂时的。

    想到这次献国公和叶建仲死的这么干脆,秦阳不禁心生寒意,莫不是还有这部分原因在里面不成?

    神朝的大员,在大帝眼里,都不过是养肥的猪狗么?

    可越想越觉得似乎也没错。

    之前孕生出人魔,自己又来搞事,后面还有域外邪魔,让巡天使都抽不出力量,甚至还被突破了天屏。

    这些在别人看来,是不是都是大嬴神朝国运衰退的表现?

    而一口气死了俩大员之后,人魔没了,自己也走了,域外邪魔也被打退了。

    本来秦阳觉得运势这种东西,太过玄乎,摸尸的时候信就行了,其他时候就万万不可迷信。

    可之前遇到贾福德这种古怪的家伙,还有现在发生的一切。

    秦阳就觉得,这一切的结果,变成如今这样,是不是其实都是按着那位大帝的心思在走。

    根本无需刻意,他只需要静静看着事态发展,最后顺水推舟,一切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变成他想要的结果。

    他只需要掌控大局,细节和过程,对于他来说都不重要。

    那,现在嫁衣和李太玄都失踪了,是不是也是这位大帝想要的结果?

    从后山出来,见到青鸾的时候,秦阳都有些心事重重。

    总觉得去帮着找到嫁衣和李太玄这件事,怕是不会那么顺利了。

    “走吧,我们别耽搁时间了。”

    秦阳没有说起见山谦师父的事,直接说要离开。

    青鸾也没多问,她也不想管神朝怎么安抚五行山的,这事她插不上手,也没法插手。

    五行山毫无反应,那就是最大的反应,若反应激烈,言辞刚硬,那反倒是没什么了,一句话都不说,就证明五行山都做好了动手的准备了。

    秦阳也没多问山谦师父到底如何应对的,老头比自己懂的多,看他那乐呵呵的样子,估计这次神朝不下血本,是没法善了了。

    被青鸾带着,一路从东境,赶到了神朝西北与中部交界的地方。

    “紫鸾之前前来探寻过,她顺着大帝姬归来的路线一路追查,到了这里也不见了,我们现在就要重走一边她当时走的路径,你有飞鸾令,可以稍稍催动,看看能不能感应到什么。”

    秦阳拿出飞鸾令,稍稍催动之后,却只感应到了身旁的青鸾。

    “除了你之外,什么都没有。”

    “继续前进。”

    两人放慢了速度,一日顶多前进千里,一连数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望着脚下这片大好山河,隐约还能看到极远的地方,有山峦如同天壁,拔地而起,插入云霄。

    至此,秦阳心中若有所悟,隐约明白了,为什么大嬴神朝的都城,没有在中部。

    那座可能已经插入了罡风层的山脉,就是大嬴神朝第一山:魁山。

    再加上从魁山之上延续出来的那些稍小一些的山脉在,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怕是都要绕行。

    一连在半空中飞了十数日,什么都没有发现,连线索都没有。

    李太玄他们的踪迹线索没有就罢了,可紫鸾来这里,路线都是非常明确的,怎么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和痕迹。

    落到地面休息,秦阳望着天空中的满月。

    “青鸾姐,你说,会不会是大帝姬受伤了,李大人带她去疗伤了,而且她伤势不轻,所以才要隐藏行踪?”

    “不会,再怎么样,大帝姬也会先召唤我们。”青鸾说的斩钉截铁,不容置疑:“而且,紫鸾也在这附近失踪了。”

    “算了,我们继续找吧。”

    两人歇息了半日之后,继续前行,两日的时间,依然毫无所获。

    又是夜幕降临,秦阳却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天空,而后催动破妄之瞳和破虚神目,双目绽放出刺目的神光,迸射出两道光柱,向着四面八方扫视了片刻,而后继续抬头看着天空。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青鸾折身飞了回来,警惕着看着周围,还以为秦阳发现了什么。

    “都是真的,至少我看不出来什么虚假的地方。”秦阳眉头紧蹙,指了指天空上挂着的明月,一声长叹:“我想我知道紫鸾是怎么失踪的了。”

    青鸾抬头看着明月,一时没弄明白秦阳说的是什么意思。

    “两天前,我们飞了近半月的时间,没有落地,那时候,月亮从朔月变成了满月,而我们落地休息的那天,正值满月,可是我们再次动身,又找了两天,你不觉得,这轮满月,跟两天前根本没有丝毫变化么?”

    青鸾面色一变,抬头看了半晌,的确是没什么变化。

    “可能是我眼花吧,人家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天才十七,看不出什么也没什么……”

    秦阳摇了摇头,有些不确定了,因为他没看出来任何幻境的痕迹,一切都真的很。

    不过,有过了两天,夜幕降临,二人一起抬头看着月亮出现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依然还是满月,没有丝毫变化。

    而今天,他们也终于找到了一丝交手的痕迹,紫鸾留下的痕迹。

    “青鸾姐,我问你个问题,大嬴神朝为什么不将都城设立在中部,就算是有魁山,无法设立,但靠近魁山设立一个都城,对于神朝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我也不清楚,从来没听人说过为什么不这样。”青鸾有些愕然,她就从来没想过这种问题。

    如今这样,四方各有一都城,分立四方,镇压四方,不是也挺好的么。

    “我换个说法,中部按理说,应该是最繁华的地带,可我见这里大都是荒野,根本没有人烟,为什么?关于中部的事,你还知道什么?无论是传说也好,神话也好,任何知道的都行。”

    “传说啊,这我倒是知道一点,按照传说,在比上古还要古老的年代,一位神祇陨落,他的遗骸化作了魁山。”

    “没了?”

    “没了。”

    秦阳苦笑一声,得了,这位也是个不爱看书的人,她说的这条,可是整个大嬴神朝的人都知道的事,就算是凡人的神话传说里,也都有这一条。

    摇了摇头,秦阳继续往前走。

    “诶,你怎么还往前走啊?”青鸾喊了一声。

    “不往前走怎么走?紫鸾姐早就来了,这么容易离开这古怪的地方,她早就离开了,何至于失踪了,半点音讯都没有,不信的话,你全力往回走试试。”

    “试试就试试。”青鸾伸手挥出一道神光,将秦阳一卷,化作一道流光,向着来时的路飞了回去。

    他们来的时候,放慢了速度,一直绕着圈子用飞鸾令去感应,这几天也不过走了数千里地而已。

    此刻全力飞遁,不过一日,就已经飞的超出了原本的距离,飞出了中部的范围,来到了西境的地盘。

    二人悬空而立,看着下方两条河从交叉着汇聚到一起,变成一条更宽更广的大河,遥遥看着波浪奔腾,听着涛声阵阵,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阵豁达之感。

    但此刻,两人可都没这种感觉,反而脸色都不太好看。

    因为这两条河汇聚的地方,本来应该是有一座城池的,可是现在,却只看到了一片蛮荒之景。

    “青鸾姐姐,我觉得多看点书,还是有好处的,你说呢?”

    “恩。”青鸾沉着脸点了点头。

第四零九章 百科大全书上线,没事瞎想很危险

    这里的一切,无论秦阳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找出来一丝是虚假的痕迹。

    从中部向着来路返回,等快要离开中部范围的时候,就可以感觉到,地形地势都开始变得不一样了。

    可是在这片枝繁叶茂,充斥着郁郁葱葱的大地之上,却见不到任何一个生灵,也感觉不到有生机的存在。

    璀璨之下,是无尽的荒芜和死寂。

    走了不过三天的时间,秦阳和青鸾就彻底放弃了,只能按照原计划,先去找到紫鸾再说。

    这片诡异的世界,青鸾这种神朝土著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秦阳就更不知道了。

    若说这里是一座秘境,他们不知不觉之间进来了,也说不过去。

    因为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囊括了整个神朝中部地区,继续前进的时候,又是无边无际,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秘境,有这么大的范围,也不可能有。

    秘境只是依附在大世界这座巨树之上的枝叶而已。

    除了中部之外的地区,没有什么生灵活跃的痕迹之外,怎么看着都依然是大荒的土地。

    重新返回到中部地区,原路前进。

    随着前进了三天,才在地面上,发现一些明显是生灵活动的痕迹。

    树上有爪印,地面有被挖过的痕迹,还有一些山石上,甚至还能找到啃食的咬痕……

    秦阳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那的确是某种生灵的咬痕,虽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里的生灵要啃石头。

    那些被啃的石头,的确也只是普通的山石而已,除了因为靠近魁山山脉,硬度很高之外,这些石头连炼器材料都算不上。

    越来越多的痕迹出现,证明这里存在的生灵不止少数,可是却也没有再找到紫鸾留下的痕迹。

    而此处,差不多进入到魁山山脉的支脉了,山峦多高耸入云,巍峨怪异,石头比之金铁还要坚硬数倍。

    如此一点一点的缓慢前进,又要靠肉眼观察那些细小的痕迹,又要催动神识,大范围的搜索,两人都累得够呛。

    这一日,两人停留在一座山谷之中休息,月亮再次升起,依然还是那轮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的满月。

    月明星稀,见不到星辰闪耀,却也能看到山林之间,似有雾霭蒸腾,那些雾气,顺着一座座山峰之间的沟壑,缓缓的逸散开来。

    秦阳站起身,催动破妄之瞳,目中两道神光涌出,灌入薄雾之中,一眼就将雾气看穿,目力也不再受到雾气影响。

    左看右看之后,没发现有什么生灵出现,秦阳才稍稍松了口气。

    雾气无声无息的出现,慢慢的变浓,林中休息的二人,各自修行。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秦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就见青鸾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面带桃红,双目迷离的盯着秦阳,嘴角带着一丝略带憨态的笑意,一步一步的向着秦阳走来。

    披在她身上的衣衫,缓缓的滑落,露出一双莹白如藕的双臂,丰盈的身躯已经若隐若现。

    “小弟弟,过来,来姐姐怀里……”

    眼看青鸾越来越近,秦阳环顾四周,催动破妄之瞳看了一眼,眼前的确是青鸾。

    “小弟弟,怎么,想看的话,姐姐直接褪去衣衫让你看不得了……”

    说着话,又一点一点的将衣衫褪去。

    秦阳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这种小把戏,在我年轻的时候都未必能骗的了我……”

    话音未落,就见秦阳的身形骤然消失,体内气血,如同狼烟一般,喷涌而出,全身的力量,瞬间被催发到极致。

    只是眨眼间,他的拳头就正中青鸾面门,燃烧的气血,化作最为纯粹的恐怖力量。

    “咔嚓……”

    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汇聚成一声,秦阳的整个拳头已经陷入到青鸾的面门里。

    鲜血飞溅而出,随着秦阳的拳头止住去势,被裹挟的恐怖力量才随之爆发。

    “轰!”

    青鸾的脑袋,从后脑炸开,恐怖的力量,化作劲风,席卷而过。

    山林之间,狂风骤起,一条绵延十数里的空白地带,随之出现,其内所有的东西,统统都化作齑粉。

    秦阳缓缓的收回拳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女尸,摇了摇头。

    “不堪一击,看来是假的。”

    慢慢的,地上的无头女尸,慢慢的收缩枯萎,化作一具半人高,皮肤如同枯木一般的无头尸体,尸体整体看起来还是人形,但手脚都有蹼,指头十分纤细,胸骨突出,腹部凹陷,模样十分怪异。

    破妄之瞳都没看出来什么异样的痕迹,要么是这个东西太古怪,要么是自己的破妄之瞳修行的层次不够,看不穿。

    不过,看不穿就看不穿吧,简单粗暴的实验一下不得了。

    假的,被打死了活该。

    若是真的……

    真的青鸾,站着让他打一拳,说不定还是他的手断了。

    这种不爱看书的女人,也没见她爱好别的东西,十有**都是将时间浪费在提升实力这种事情上了。

    俯下身,准备摸尸。

    可是不等他触碰到,无头尸体就随风飘散。

    秦阳眉头一蹙,抬头远眺,天边已经有天光乍现,太阳即将升起,可光辉却已经先一步抵达。

    林间弥漫的雾气,随着朝阳出现,缓缓的消散。

    秦阳环顾四周,青鸾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除了自己那一拳留下的痕迹之外,也没有见到其他的痕迹。

    也就是说,青鸾被引走了。

    地面上还残留的一些暗红色的鲜血,表明刚才经历的不是幻觉。

    秦阳仰天长叹。

    “都说了要多看书,少练功,长长脑子才最重要啊。”

    “这女人怎么就这么容易被引走了?无论遇到谁,只要是感觉不怀好意的,先打死不得了。”

    这句话想说好多天了,一直没好意思说,纯粹是看她一把年纪了,给她留面子。

    环顾四方,也没找到什么痕迹,能判断出来她到底去哪了,秦阳只能按照原计划,继续上路。

    反正青鸾是没那么容易被干掉……

    秦阳心里忍不住暗自诽谤,青鸾是不是自己也早就知道,她这种不爱看书不爱动脑子,就喜欢直接动手的人,容易被人忽悠到死……

    所以,就努力修行,变成了现在这样,拥有一身被人忽悠着跳到坑里,也摔不死的可怕实力。

    这么一想,其实她还是有另类的聪明的。

    但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不知怎么的,秦阳就想到了黑影。

    这货当年是不是也是这样,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脑子不够用了,就硬生生的将自己变成了,被分尸,被填海眼,被封印,经历无数岁月,也依然不灭的怪物?

    当然,这么想想就行了,万万不能当着人家面说,太不给留面子了,这样很不好。

    继续前进,一天的时间过去,没有遇到什么东西。

    可是夜幕降临,山林之中,又开始升起了雾气。

    如同昨天一般,秦阳也没感觉这雾气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思来想去,昨天出现的情况,唯一最可疑的变化,就是起雾了。

    尝试着用真元阻挡,这些看似普通的雾气,竟然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真元的屏障。

    布下禁制,布下阵法,都依然被雾气无视,催动梧桐焰,散发出灼热的气息,意图蒸干水分,逼开雾气。

    可周围十数丈范围的树木,都被火焰的气息,强行烤干变成了黑炭,那些普普通通的雾气,却依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稍稍思忖之后,调动了魔手的力量,将体表完全覆盖,化作一层薄膜,这一次终于成功的将雾气阻拦在外。

    秦阳明白,不是无法阻拦,而是他的力量本质实在是太低,随手布置的阵法禁制也太低级了,根本无法阻拦。

    魔手的力量,品质极高,属于黑影本体逸散出来的力量。

    不断的削弱魔手力量,直到只剩下最后那基本上看不到的薄薄一层,只是让他的肤色看起来稍稍黑了一点的程度,也依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抵挡住雾气。

    秦阳若有所思,这古怪的东西,竟然完全不在乎量的多少,只在意本质的高低,只要品质足够了,只需要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就能将其阻拦。

    “秦阳,你又去什么古怪的地方了?”

    魔手的力量被使用,就相当于黑影的目光可以看到外面,感受到外面。

    “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本来只是来帮着找个人而已,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落入到这个古怪的地方了。”

    秦阳随口回了一句,然后才猛然想起,黑影虽说跟现下的时代有些脱节,可他对于现下时代的人来说,也可以算是上古百科大全书了。

    “你知道这些古怪的雾气是什么不?”

    “不知道,只是感觉怪怪的,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

    秦阳索性将昨天遭遇的事情给黑影说了一遍。

    黑影思忖良久之后,才忽然道。

    “秦阳,你还记得我给你说,当年砍死我的那个仇敌不?”

    “你说这里是你仇敌的地盘?”

    秦阳听到这话,脸都绿了,眼珠子乱颤,满脸的惊悚。

    当年黑影戳戳着他去超度一个人,说是将其超度了,有大机缘,本来秦阳听着听动心的。

    可是后来,听说这位巨佬,死了之后,竟然都能拎着把柴刀,将当年还活着的黑影乱刀砍死,分尸填海眼……

    秦阳就果断将找死的念头抛的干干净净。

    “不是,你别激动,这肯定不是,我是说,等以后你去超度我那位仇敌的时候,可能遇到跟现在相似的情况,你现在可以先练练手,这次你要是没死,下次肯定就容易多了。”

    秦阳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可能也有一位与你仇敌相仿的巨佬?”

    “倒也未必,我只是说这些雾气,你以后还可能遇到。”

    “说清楚点。”

    “这些雾气,是念,某一位已经陨落的强大存在,无意识逸散出来的念,听你所说,这些念里面所蕴含的变化,其实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最纯粹的念,这种念本身是毫无威胁的,有威胁的只是你遇到的那种怪物。

    那些怪物叫貘,生存在念里,如同鱼与之水的关系,在念里,那些怪物,可以利用这些本身无害的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毕竟,以你的境界和神魂,绝对不可能抵挡这种念的力量。”

    “貘?梦貘?”

    “不是梦貘,貘有好多种,梦貘只是其中之一,最初的梦貘,就是诞生在念里,只不过梦貘是食梦而生,而貘却是靠舔舐变化为生的,这片念里,没有什么变化,只剩下纯粹的念,就是因为里面的变化都被貘吃掉了。

    嘿嘿,秦阳,你小心点吧,这片念就是一片至清之水,貘就是里面的鱼,里面能吃的东西,都被吃干净了,而现在你来了,你的意识,你的念头,你的神魂,对于貘来说,就是饥寒交迫,饿的眼珠子发蓝之后,骤然出现的一块长毛的馊馒头……”

    “你等等,馊馒头什么意思?”

    “对比这些念的主人,说你是馊馒头都是抬举你了,不过这些貘已经快死了,不会挑食的,你小心点吧,快要饿死的生灵,会有多么疯狂,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秦阳心里一沉,也没心情跟黑影计较了。

    饿死啊……

    这绝对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快要饿死的生灵,为了一口吃的,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生命更是可以随意抛弃的东西。

    被打死也总比饿死强。

    而此刻,黑夜降临,念所化的雾气,已经将这里化作一片雾海,里面究竟有多少貘,谁都不清楚。

    “做好准备吧,只要还有貘在,就一定会来找你的,我的力量,只能阻止这些无意识的念侵蚀你而已,却无法阻止你的念头扩散出去,只要你活着,你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念头逸散在这片念海里,就像是鱼饵一样,吸引着貘。

    它们虽然靠吞噬这些逸散出去的念头就能活下去,可他们看到一块长毛的馊馒头,不会满足于馊馒头上掉下来的一点毛。

    在念海里,看到了貘,再琢磨着用什么手段,反正直接打死就行,千万不可留手。”

    秦阳应了一声,全神贯注的等着。

    黑影说的不错,这些饿疯的貘,可不会有什么可持续发展计划的,他们不会仅仅吞噬一些秦阳逸散在念海里的念头就满足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半夜了,也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靠近。

    黑影又给提醒。

    “你小心了,这么久都没出现,要么是这片念里,已经没有活着的貘了,要么就是不止一两个,它们已经在吞噬你这段时间逸散出去的念头了,你别乱想东西,不然的话,看你怎么活过今晚。”

    “我要是瞎想了会怎么样?”秦阳的脸色不太好看……

    “在念海里,会成真的。”

    然而,黑影的话还没落下,密林里就有一阵微风吹动,吹的树叶飒飒作响,若隐若现的童声吟唱,不知道在哪里响起。

    像似在耳边,却又像是在极远,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天际朗月也不愿看,天际朗月也不愿看,明月吐光,阴风吹柳巷,是女鬼觅爱郎……”

    “谁在唱歌?这唱的什么?在哪?快找到,打死他。”黑影连忙提醒。

    秦阳的脸色很难看……

    “这唱的粤语歌,另外,你说会成真,是我理解的那个变成真的,对么?”

    “你逸散出去的念头是什么,就会变成什么,别废话,赶紧打死。”

    “我怎么打死啊,这根本没人唱,这特么是背景音乐啊!”

    秦阳都快哭了,哪想到变成真的,竟然会这么真啊,背景音乐都有……

    童声的吟唱还在继续,配合着微微吹动的阴风,渗人之极。

    “谁人愿爱,凄厉鬼新娘,倍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

    伴随着背景音乐,阴风阵阵,吹的树叶猎猎作响,林中阴气骤然开始攀升。

    那一颗颗墨绿色的树木,如同活过来了一般,缓缓的向着两侧移动开,在秦阳身前露出一条土路。

    四个面色僵硬,如同肤白若纸,脸上还带着鲜艳腮红,身穿纸衣的小鬼,扛着一顶如同染了血的红轿子,双脚离地三寸,伴随着背景音乐,无声无息的向着他飞来。

    秦阳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心中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

    鬼新娘啊……

    还好只是个只劫色,不劫财也不劫命的女鬼。

    也不能怪他多想啊,这人活着,脑袋里总会有一些无意识的想法,有些都是一闪而逝,自己都未必会在意。

    可是在这里就要命了,那些一闪而逝,或者是无意识想到的东西,都会逸散出去,被那些貘利用,再加上念海里的念,就能直接作假成真,直接变成真的。

    至少在这里,任何出现的东西都是真的。

    四个小鬼扛着轿子来到不远处停了下来,轿帘无风自动,就见一个一袭嫁衣的女鬼,从轿子里飞出来。

    她巧笑嫣然,面带桃花,眉宇间似嗔似喜,欢喜之中带着三分哀怨,目中还有点点晶莹,似落未落,飘飘然的就直奔秦阳而来。

    “夫君,你终于来了……”

    “花想容?”秦阳的面色微变,脱口而出……

    眼看花想容飞来,运转破妄之瞳和破虚神目一起,看到的也依然是活生生的花想容,跟当年见到的一般无二。

    无论是体态还是眉眼,还是气息香气,甚至是弧度都一模一样,跟记忆里没有丝毫差别。

    眼看她飞来,秦阳身形一晃,大脚丫子,直接踹在了她的脸上。

    “这段应该是没台词的,别随便乱加戏!”

    脚下发力,梧桐焰也随之飞出,直接将花想容包裹在火海之中。

    眨眼间,一团灰烬坠落,落在地上,化作一个半人高,形同饿鬼的焦炭,被风一吹,就化作齑粉。

    秒杀了一个貘之后,秦阳微微松了口气,还好这些貘已经到了快饿死的边缘了,的确不强,也幸好自己也没想什么太强的东西。

    落地之后,看了看那四个扛着轿子的小鬼,秦阳对他们挥了挥手,试探性的说了一句。

    “背景音乐都快结束了,你们的戏杀青了,早该走了吧?”

    谁想,这句话说完之后,四个穿着纸衣服的小鬼,敬业的很,带着那僵硬渗人的笑容,按照剧本,对秦阳这边挥着手,扛着轿子,缓缓的离去。

    秦阳松了口气,按照剧本走就行。

    目送着小鬼扛着轿子离去,万万没想到,这些小鬼离开了没多远,轿子就化为乌有,消失不见,而小鬼却依然还在。

    它们的身形,慢慢的化作貘,然后又在秦阳的眼皮底下,直接换装。

    一个化作一身官袍,皮肤满是干枯褶皱的僵尸。

    一个化作戴着墨镜的……僵尸。

    一个化作白白胖胖,笑得很贱的……张正义。

    最后一个,化作面色铁青,面无表情的女鬼。

    “秦阳,你都在瞎想些什么东西,怎么不是僵尸就是女鬼?”

    “别废话了,赶紧全部干掉了休息,刚才被你说的,吓的我不轻,没想到都这么菜。”

    丢下一句话,这次秦阳可不给他们说台词的机会了。

    先冲上去,抓住张正义的脑袋,随手一扭,就将他的脑袋拧了下来,依然是这么的顺手。

    在反手一巴掌,直接将墨镜僵尸抽爆,再挥出梧桐焰,将僵尸先生烧成灰烬。

    最后又一拳轰到了女鬼脑袋上。

    然而,这一次,意外出现了。

    秦阳的拳头,竟然直接穿过了女鬼的脑袋,甚至整个身子都从女鬼身体里穿了过去,如同穿过一个幻影一般。

    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秦阳看着这个看起来就像是恐怖片女主角的女鬼,面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黑影,这怎么回事?”

    “我都告诉过你了,会成真的,你现在面对的,就是你想出来的那个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女鬼,看似只是最低级的游魂,可是偏偏却不是。”

    秦阳的攻击,直接穿过了女鬼,可女鬼却没闲着,如同掉帧了一般,微微一闪,就出现在秦阳面前,一双长满了乌黑长指甲的手,直接掐住了秦阳的脖子。

    可是秦阳却依然触碰不到她。

    不过跟着,秦阳就放松下来了,因为女鬼的力量看似不小……

    可是,压根掐不死他。

    他的防太高了。

    秦阳不紧不慢的用各种手段尝试。

    梧桐焰,无效。

    刀兵法宝无效。

    甚至拿出了荡魂剑,戳上去的时候,也只是让女鬼如同掉帧一般的卡一卡,也没什么效果。

    这东西看似是女鬼,其实压根就没神魂。

    身前挂着一个长相恐怖的女鬼,掐着他脖子,偏偏他还弄不死对方。

    “你自己慢慢回想一下吧,这片念里的貘应该都来了,它们不可能忍得住不来的,你好好想想,怎么弄死这个女鬼,只有先弄死女鬼,才能在念里杀掉貘,日出之前你若是还被纠缠着,你就会跟貘一起,跟着念消失,明天夜里,念再次出现的时候,你才会再次回来。”

    黑影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给提个醒。

    秦阳索性不管女鬼了,坐在地上,慢慢的回忆,这个长相磕碜的女鬼到底来自于哪,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谁知道之前什么时候,这个女鬼的印象一闪而逝,念头也随之逸散到念海里。

    梧桐焰来自于凤尾焰,自带神圣之力,干掉了鬼新娘没什么问题。

    僵尸被干掉也是轻而易举。

    至于张正义,很显然,这个貘拷贝不了张正义的不死神通。

    而最后这个女鬼,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前世里,凡人背景下,人不能触碰到的女鬼,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长得也都是这么磕碜。

    最后好像都是只能净化或者超度了……

    想到这,秦阳拿出圆光套装,催动之后,就见两层黑色的圆光,在他的脑后浮现。

    女鬼掐着他脖子的双手,也被撑开了一些,可是却依然死死地抵在光晕之上,目光阴冷,满是怨毒的看着秦阳。

    圆光套装也只能防御,没法干掉……

    真当秦阳准备拿出血喇嘛试一试的时候,黑影直接将血喇嘛镇压,阻止他拿出去。

    “别动这个,这里面有个贼秃驴的意识,外面都是最纯粹,一片空白的念,对于他来说,这些都是可以恢复意识的力量!你若是实在想试试这些贼秃的力量,就将佛骨金身拿出去试试,反正佛骨金身里没有残留什么意识。”

    秦阳一想也是,在外面不敢拿出来佛骨金身,就是怕被浮屠魔教或者是轮转寺那些执着的大和尚感应到。

    要是在这种诡异的地方,轮转寺的大和尚也能突然跳出来打死自己,那自己也认了。

    将装着佛骨金身的棺材拿出来,直接打开了棺材盖。

    金光逸散,照耀到女鬼的身上,女鬼的身躯,如同蜡像被融化了一般,哀嚎着消失在金光里,最后再次化作了那饿鬼的模样。

    秦阳当机立断,直接上去将貘打死。

    尘埃落定,秦阳重新将佛骨金身拿去填海眼,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里的环境阴森恐怖,无意识想到的,自然就是跟鬼片有关的东西了。

    也幸好都是些弱鸡,最难缠的磕碜女鬼,自己也有佛骨金身在。

    毕竟,佛骨金身,放到那些鬼片里,绝对算得上是真正的大佛降临了,只是逸散出的光芒,就足够将其净化超度了。

    日头再次升起,雾气也随着朝阳的照射,慢慢的消散。

    “秦阳,算我求你了,你可千万不要乱想了,实在不行了,你会静心咒么?晚上一直默念静心咒,最好保持脑袋里一片空白,我可不想死的这么憋屈,死在你的念头里。”

    “里面的貘不是都死了么,你还怕成这样?”

    “你是不是傻?

    你觉得这种有念海汇聚而成的地方,只会有一片?这个只是一个念头已经彻底枯竭的念海,里面的貘饿死的只剩下几只了,充其量只是一个死水潭而已。

    能留下这种恐怖念的强者,真正的念海,远比这恐怖的多,甚至里面还有可能,有那位强者留下的念头,那些才是真正恐怖的东西。

    说不定在你没找到离开这里的途径之前,你就会遇到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黑影似乎对这些东西极为忌惮,听的秦阳心里也发毛。

    “找到对应的方法就行了对吧?”

    “呵呵,你以为念海里的东西都是假的?”黑影冷笑一声。

    “错了,貘变化的那些,必须当真的处理,实则是假的,可是这位强者本身的念头,在念海里就是真的,所有的都是真的。

    这里岁月似乎非常久远,到时候你说不定能找到一些已经灭绝的东西,你可以带出去。

    这位强者的念头所化的生灵,在念海里,也都是真的,我知道你的天赋神通很特别,你把握住机会,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早已经失传的东西。”

    “那你说,我要是能找到这位巨佬的尸身……”

    “别想了,不可能的。”黑影否认的斩钉截铁。

    秦阳微微一怔,稍稍一琢磨,缓缓的问了句。

    “黑影,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是。”黑影又回答的干净利落。

    “那你不想说点什么?”

    “别想了,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为了我不会因为你死在自己的念头里,而被永远的埋葬在海眼,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我告诉你,你就会想太多,你这人心思太杂,你会忍不住去想的,哪怕你不可以想,也会无意识的去想,这很危险。”

    秦阳无语了。

    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之前除了鬼新娘之外,秦阳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想过其他的,尤其是最后那个磕碜女鬼,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来自哪。

    离开这里的方法,完全没有头绪,只能继续按照计划的路线前进,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一看就很文静,爱看书爱学习的紫鸾,她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青鸾就算了,她虽然死了的概率不大,可指不定被坑成什么样了呢。

    继续的前进,一连过去了三天,每天晚上都会升起迷雾,可是再也没有遇到貘。

    如同黑影所说,这里的貘都死完了。

    到了第四天,才走出了黑影说的这片死水潭,因为晚上没有迷雾了。

    又走了十天之后,终于找到了紫鸾留下的痕迹。

    大地上留着一片紫色的飞鸾光影,代表着紫鸾的印记。

    然而,当天,迷雾升腾而起。

    秦阳看着天空中挂着的三轮明月,一轮满月,两个残月,其中一个残月,还像是崩断了一角一般。

    而后再向着远方望去,灯火闪耀,神光冲霄,远处,还能看到一尊只能看到下半身,上半身都在云层之上的巨人,迈着步伐,向着远处走去。

    秦阳呆呆的看着这一切。

    “黑影?”

    “恩。”

    “黑影?”

    “嗯?”

    “没事,我就是问问,看你在不在,我差点以为我又穿越了,这就是你说,那位强者留下的念头,在念海里所化的生灵?你确定那个巨人不是强者本身?”

    “我很确定,不是。”

    “那我们还是在这里待到天亮,然后上岸吧。”

    “秦阳,你想好了,这可是天大的机缘,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我看的出来了,这里的年代非常久远,你可能会在这里,得到许多外面根本不可能有的东西,再说,就算是没有尸体,以你的脸皮,再去拜个师,应该也不算太难吧。”

第四一零章 遇九夫坟,急智脱身

    秦阳站在原地,看了很久,考虑了很久。

    这里才是真正的念海,犹如一方真正的世界,当年那位巨佬留下的念头,比预想的还要多太多了,这些念头所化的生灵,也太多了,明显也太强了,说明这里不只是念头,可能当年那位巨佬的力量也逸散在这里。

    之前遇到的那片念,充其量也只是退潮之后,留下的一片小小的死水洼,里面意外留下了几条快要饿死的小鱼。

    眼下之地,才是真正危险的地方。

    有那些存在的真正生灵,拥有着一些可能早已经失传的东西,或者是跟外界截然不同的东西。

    也会有真正的貘,远比之前遇到的那些渣渣强太多太多的貘。

    这里的所有生灵,都是巨佬残留的念头所化,貘可以捕食他们,会变得多强,秦阳不清楚。

    秦阳也不确定,这里的貘会不会对自己感兴趣,愿意在吃惯了山珍海味之后,吃两口发苦的小野菜。

    在真正的念海里,所想既是真,万一被某个强大的貘吞噬了自己无意间想到的念头,万一被它变成了真的……

    万一出现世界核平,万一出现二向……

    想到这,秦阳赶紧默念静心咒,保险起见,又调转方向,换了一些更容易吸引思绪的东西,比如想一些白花花的大腿什么的……

    好半晌,才将思绪平复下来,可刚才想到的那些思绪,已经化作无形,融入到这片念海里了。

    一时之间,秦阳心里莫名的有些复杂。

    黑影这家伙,平时只会放嘴炮,但这难道了关乎生死的时候,智商简直是直线攀升,明智的不得了。

    难怪他什么都不愿意多说了,自己竟然真的会思绪飘飞,总会不知不觉之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不敢想了,太危险了。

    死在别人手里,技不如人也好,智不如人也罢,力不如人也行,总归没什么好怨言的。

    若是死在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手里,实在是死不瞑目。

    “秦阳,你想好了没有,你要找的人,十有**就在这里,我虽然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片念海,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这片诡异的世界,你想要离开,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里面找答案,或者找到你要找的人问答案。”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想认怂都不行。”

    “那你记清楚你进入这片念海的地方,以及什么时辰进入的念海,这里就是你以后上岸的地方,若是你忘了,你就会被永远的困在念海的世界里,如同念海里的生灵一样,万万记清楚了!”

    黑影的话没说完,秦阳就开始拿出小本本,飞到半空中,将附近的地势地形,目力所及范围,上百里之地,尽数勾勒了出来,尤其是进入念海第一步的地方,更是画的如同照片一样。

    就这,还有些不太放心,又跟周围的参照物,详细的标注了距离、高低……

    忙活了大半夜,等到天色开始放亮的时候,才将小本本装进封禁的盒子里,存放到海眼里。

    等到第一缕朝阳,以横扫天地之势,扫过大地之后,林中的雾气开始消散。

    秦阳悬在半空中,可以清晰的看到,昨夜自己留下的那些痕迹,在朝阳的照射下,慢慢的消失不见。

    他现在已经在念海的世界了,除非同样的时辰,同样的位置,才可以离开这片念海的世界。

    这就是这里跟那片死水洼不一样的地方,死水洼里,根本不用担心出不来。

    而真正的大海,每一滴水的位置,在每一瞬都会变幻着位置,唯有属于他踏入这里第一脚留下的那个印记,才是属于他的进出通道。

    秦阳顺着来时的路,向回走了一段,果然,一切都看似没什么变化,唯独他一路走来时留下的痕迹,全部消失的干干净净。

    念海的世界,不只是他看到的那片雾气这么大,雾气笼罩的范围,只是念海跟外面相连的部分而已。

    飞在高空辨别了一下方向,稍稍思忖之后,还是落到了地面,按照计划的路线继续前进。

    靠近到之前看到拥有人烟的地方时,秦阳行进的速度就变得更慢了。

    他也不知道这里的生灵都是什么样的,说不定他这个外人,对于这里本地的生灵来说,反而是个怪物。

    眼看炊烟袅袅,人声渐近,隐约之间,甚至可以察觉到有一种古怪的波动传来。

    波动不是很强,稍稍推测,差不多有神海境界,但考虑到此处看起来身为荒僻,出现强者的可能不大,以此类推,念海世界里,实力强弱,说不定比大嬴神朝还要强一些。

    虽然他在大嬴神朝,其实也没见过什么真正的强者动手。

    日头渐渐西斜,夜幕开始降临,崇山峻岭,茂密的树冠之下,本就没多少温度,此刻台上尚未完全消失,就已经能察觉到阴冷的气息浮动,丝丝阴气自地下升腾而起。

    以秦阳的体质和肉身强度,竟然也感觉到有一种沁入心脾的阴冷,顺着他周身毛孔向着他体内钻,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感觉有点冷。

    秦阳心头一紧,顿时提高了警惕。

    用神识探查,动静实在是太大,万一引来什么古怪的东西,思来想去,眼睛一眨,瞳底一道金光闪过,向着周遭望去。

    阴影林木的遮掩,瞬间化为乌有,任何特别的东西,都能被其看的真真切切。

    刨除那些没什么特别的林木,隐约之间,就能看到林中有不少不认识的花草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光晕,区别就是光晕的厚度亮度不太一样而已。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秦阳俯下身,看着脚下一株形如茼蒿一般的杂草,怎么看都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别的,可是既然破妄之瞳和破虚神目都能看出来不一样,这东西就是一株灵草了,而且品阶还挺高的。

    尝试着将灵草挖出来,灵草却在离土的瞬间,飞速枯萎,化作飞灰飘落。

    秦阳沉默了一下,不懂的这种灵草的采集之法,简单粗暴的挖出来,翻了禁忌……

    拿出小木铲,重新对另一株青草施展采集技能。

    光晕笼罩灵草,几个呼吸之后,手中握着新采集到的灵草,上面的根须已经消失不见,绿叶也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最后一根光秃秃水嫩草茎。

    “这个东西看起来是没有毒的,要不,尝一口?就算是有毒,应该也毒不死我……”

    尝试着咬了一小口,一种很温和特别的力量,就顺着他的四肢百骸扩散开,体内的暴烈之气,都随之降低了不少,甚至渗入体内的阴冷气息,也随之被逼退。

    这些力量融入到他的真元之中,秦阳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有一丝截然不同的真元力量随之成型,比之原来的更加醇厚,其内有一种中正平和,不偏不倚的味道。

    而这,就是不少走正统修行,走正途的修士,最梦寐以求的状态。

    己身修行,中正平和,醇厚稳固,代表的是根基稳固,行的便是最好的康庄大道,一步一个脚印,速度未必快,可必然会稳步提升。

    实力越强的修士,这种状态就愈发难得。

    因为越强的修士,想要进步,就会变得越来越难。

    “黑影,这是什么力量?”秦阳感受着这种力量,缓缓的问了一句,其实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猜测。

    “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说,这是天大的机缘,纵然可能有同样大的危险,可这次机会,错过了,你就再也不可能遇到了,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已经消失了很多年的天地元气。”

    “这就是元气啊……”

    “你修行的都是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经典,在那个年代,都是以元气修行的,各种好处,不用我多给你说了,你只需要对比一下上古年代出现大能者的可能,和你们这个年代出现大能的可能就明白了。”

    秦阳点了点头,心里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灵气,来自于天地万物,无数的生灵,无论是人也好,还是花草鱼虫也罢,他们就是支撑灵气孕育的功臣。

    而元气,便是天地本身孕育出来的,本质上是要高一个层次的。

    之所以这里有许多古里古怪的东西,可能就是因为这里有元气。

    正因为不偏不倚,所以无论是生灵,还是山石草木,天地之间任何东西,都有可能化生灵智,诞生意识,成为一个生灵。

    这里各种古怪的东西,可能会远远比外面多的多。

    正想着呢,就见林间,有一缕阴风,平地而起,似从大地之下钻出,呼嚎阵阵,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山中呜呜的鬼哭声,随之响起。

    跟着就见前方有两道灰光飞起,在半空中撞到一起,再次落如林中,一阵咆哮争斗之声也随之响起。

    秦阳伸长了脖子,远远的看了一眼,耳边隐约听见的,也都是一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需要消音的话,想来这俩不知道是不是人的东西,仇挺大的。

    大体上勉强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是因为争女人才打起来的。

    真俗,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争风吃醋,打吧打吧,最好同归于尽,女人就便宜别人了。

    心里默默诽谤了一句,秦阳果断的向着侧面前行,准备绕开。

    谁知道看热闹会不会被卷进去。

    向着右边前行不过里许,就又听到前方也有人在打架,打的阴风嘶嚎,鬼哭阵阵,像似一团黑气在那里翻滚。

    隐约听见的,似乎还是俩货在打架,满嘴的污言秽语,又是因为女人……

    秦阳心里暗叹一声,这里的生灵可真是没追求,竟然又是争风吃醋。

    再次换了一个方向,竟然又遇到三个人在打架,依然是一样的理由。

    甚至后方,也有俩在打……

    秦阳心里一个咯噔,不对,这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这里的怪物智商实在是感人,想要拦着他,都想不出来第二个理由么?

    四方都有人在打架,而且全部是争风吃醋。

    当我是智障么,会相信这种理由。

    一咬牙,秦阳就准备硬闯出去,这会也顾不得晚上天空中会不会出现什么特别的怪物,也顾不得是不是太扎眼了。

    一跃而起,冲天而去,向着下方俯视了一眼,就见那些还在打架的家伙,竟然不打架了。

    密林里,有一处处没有树冠遮掩的空白地带,从高处俯瞰而下,就能看到每一处空白地带,都有一方坟茔。

    九座坟茔列成一个环,围着中心的一座坟茔。

    九个样貌身形,穿着打扮各不相同的男子,分别都立在一座坟茔前方,唯独中心那座坟茔什么都没有。

    此刻这九个男人,齐齐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飞到半空中的秦阳,阴冷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大网,将秦阳笼罩。

    秦阳试图飞遁而走,却发现无论如何飞遁,都是在原地,根本没法飞出这片坟茔的范围。

    秦阳冷笑一声,露馅了吧,这些混蛋,想要留下自己,还装什么蒜,用那种蹩脚借口打架。

    看了看之后,重新落到中央的位置。

    他刚落下,就见那九个男人,都已经来到了中央,将秦阳围在中央。

    不等秦阳说什么,也不等他动手,就有一个男人先指着另外一人怒骂出声,几句污言秽语之后,才说到了正题。

    “我们相争不下,正好有人来了,我们就问问,让旁人来给讲讲理,黛娘十六岁出阁,嫁入我家,相夫教子,黛娘是不是应该是我的?”

    “放屁!你个倒霉鬼,黛娘嫁入你家,不到一年你就死了,黛娘大好的年华,改嫁到我家,有何不对?”

    说着,两人就当场打了起来。

    而剩下的人,则继续七嘴八舌的继续。

    “你们都死了,我才是跟黛娘最后的丈夫,我们一年同亡,依然是夫妻,你们凭什么跟我争!”

    “打死你个龟孙!”

    又有人打起来了……

    秦阳站在原地,摸了摸脑袋,一脸愕然。

    这会算是听明白了,感情这几个混蛋还真不是想不出来借口了,而是真的在争风吃醋啊。

    九个男人,一个女人……

    听他们三言两语的说,秦阳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女人长的国色天香,美艳无双,二八年华就被第一个男人娶进了门,可是不到一年,男人死了,女人就改嫁了。

    后面又是不到一年,男人又死了。

    如此一连嫁了九个男人,这些家伙色迷心窍,压根不管是不是能承受得住,前面那么多前车之鉴,就是没人信。

    一直到第九个男人死了之后,女人也因为意外死了。

    九座坟,环成一圈,将那位女子的坟围在中间。

    死了也要继续争风吃醋,整天打打打。

    眼看九人又继续开打,秦阳眼睛一转,身形一晃就要再次逃走。

    可是就在秦阳逃走的瞬间,九个快打出狗脑的家伙,瞬间罢手,九人的目光,齐齐盯着秦阳,一种古怪的力量,将秦阳困住,不让秦阳逃走。

    秦阳放弃逃走之后,这些人就继续对喷,喷着喷着就打了起来,又没人理会秦阳了。

    可只要秦阳想逃,这些混蛋就会立刻一起出手,将秦阳留下来。

    如此两次之后,秦阳就放弃了。

    看着这些混蛋打的不歇火也没人理他,他就站在那看戏。

    一直等到朝阳横扫而来,九个混蛋的身形,就同时化作一道幽光,飞回到各自的坟茔里。

    这里又陷入了沉寂。

    然而,就在秦阳觉得,终于过去了的时候,他发现,他走不出这片九夫坟的范围。

    如同有一层看不到的空气墙,将他阻拦在这片不到十里的范围内。

    站在其中一座坟茔的前面,墓碑上的刻字,都已经被风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字了,秦阳拍了拍墓碑,一声长叹。

    “我一向是不太喜欢挖人坟的,不过这是你们逼我的,你们争风吃醋,关我屁事,困着我干什么!”

    尝试着去挖坟,却发现,坟茔竟然都无法触碰到,如同是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九夫坟再加上中央那座坟,全部试了一遍,秦阳就放弃了。

    可能这里的规则就是这样,白天是没人能触碰到的,到了晚上才可以,可是晚上就又要面对那九个混蛋。

    在墓地里硬生生的等了一天,到了日落时分,平地起阴风,鬼哭狼嚎的呜呜声,再次响起,九个混蛋一起从坟茔里蹦了出来。

    又围过来的几个混蛋,然后不等他说话,这几个混蛋自己说几句,又开始重复昨天的情况。

    秦阳嘴角抽抽,牙疼。

    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这几个混蛋压根就没想他走。

    偏偏在这个世界,经过长年累月下来之后,这九个混蛋的实力还挺强……

    秦阳觉得自己不玩命,未必能打得过这九个混蛋。

    “各位,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打了?你们不是让我评评理么?那咱们就说说。”

    话音落下,九人立刻围了过来,直勾勾的盯着秦阳。

    “评理可以,咱们能不能先握个手。”

    “干什么?”

    “习俗,不成么?”

    几个混蛋互相看了看,就一起点了点头。

    秦阳跟几个人各自握了握手,心里忍不住失望,这几个混蛋竟然不是死人。

    可他们身上阴气虽重,却没什么鬼气和死气,也不像是鬼物,谁知道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但握手之后,秦阳差不多就确定了,这几个混蛋联手的话,自己可能真不是对手。

    再者,还有一个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的黛娘,看墓碑上的名字,似乎是叫黛拉,黛娘可能是这些混蛋叫的昵称吧……

    这个能克死九个男人的女人,恐怕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手段,自己也不太了解。

    思来想去,还是谨慎一点,用嘴炮来对付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率先使用武力。

    “好了,你们想让我怎么评理?”

    “你就说黛娘属于谁?”

    “对,你就说该属于谁!”

    所有混蛋都点头附和。

    “其实,我们讲道理,每个人都曾经拥有过,对吧?现在争这些没有意义的。”

    秦阳好声好语的准备给讲道理,可惜话没说完,就被个没礼貌的混蛋打断了。

    “不行!只能属于一个人!”

    “对,只能属于一个人!”

    秦阳看着这些家伙咬牙切齿,对着其他人横眉冷对的样子,心里无名怒火升腾而起。

    我说你大爷!

    我怎么说?

    我说谁,都会瞬间得罪其他八个。

    这八个混蛋不把老子活撕了才怪。

    “那就不属于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

    “你什么意思?”

    九个混蛋眼神一凝,阴冷的目光盯着秦阳。

    “你是不是要跟我们抢黛娘?”

    “我早看这个家伙不对劲了。”

    “没错,他落在黛娘旁边,图谋不轨!”

    “他要是不说属于谁,就是想自己抢黛娘!”

    秦阳觉得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这些混蛋都是什么鬼东西,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吵着他的脑壳都快炸开了。

    拿出肃静牌插在地上,真元灌入其中。

    “都给老子闭嘴!”

    一道光晕扩散开,耳边聒噪的声音,无数被省略掉的污言秽语,也终于消散了。

    秦阳将肃静牌插在地上,直接搬出来了佛骨金身所在的棺材,直接打开了棺材盖。

    佛骨金身之上的佛光逸散开,就见九个混蛋身上浮现出一丝丝微弱的鬼气和死气,可是再起照耀之下,九个混蛋依然完好无损。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眼中的阴冷消散了一些。

    秦阳的双鬓滴落一滴冷汗,干笑一声,赶紧将佛骨金身又收了起来。

    “咳……这是我的长辈,拿错东西了,不好意思。”

    佛骨金身都对他们没用,彻底证实了之前的猜测,这几个混蛋根本不是鬼物,也不是死人,谁知道是什么古怪东西。

    动手计划,再次被搁浅。

    可怎么解决眼前这几个蛮不讲理,实力却有很高,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混蛋呢。

    秦阳的脑袋里,念头急转,猛然看到身后黛娘的墓碑之后,秦阳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环视一周,冷眼看着这些混蛋,秦阳高声大喝。

    “看看你们这些混蛋,有什么好争的,都是一群自私自利,只有占有欲的混蛋。”

    话音一落,空气里的压力,骤然暴涨,九个混蛋眼底的阴冷骤然暴涨。

    秦阳后退一步,指了指墓碑,继续高声暴喝。

    “怎么?讲道理你们不爱听,就要将讲道理的人打死不成?你们问我干什么?我跟这位姑娘有什么关系不成?我跟你们评什么理?我跟这位黛娘评理才是真的!

    你们争了这么久,问过人家黛娘的意见么?你们这是疼爱黛娘,放你娘的屁,你们就是自己占有欲。

    你们这是把黛娘当成什么?你们争夺炫耀的战利品么?

    你们让我评理,那我就给你们评理,你们我谁都不选,让黛娘来选,别人说的都不算数。”

    九人一言不发的步步紧逼,秦阳一步一步后悔,直到退到了墓碑旁边,直接坐在了墓碑旁边。

    “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今天有本事就把讲道理的人,活活打死在黛娘的墓前,让黛娘好好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嘴脸,自私自利,不把女人当人,只把女人当成附庸品的混蛋!”

    秦阳义正言辞的吼完,身子继续悄悄的向后挪了挪,眼角瞥了瞥身旁的墓碑,心里暗暗嘀咕。

    黛拉姑娘啊,你可给点力啊,老秦我今天脸都不要了,化身妇女之友,专门为你代言,狂拍了一通马屁。

    你要是不给点力,老秦我就只能跟这些混蛋玩命了,而且我觉得我十有**是打不过这几个古里古怪的东西了。

    “黛姑娘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看吧,看看这些人的嘴脸吧,我可是讲理不讲亲,冒死说真话的真君子。”

    眼看九个混蛋压在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又如同被困在这里的时候。

    就见墓碑里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微微一闪,一巴掌抽在了走在最前面那个男人的脸上。

    一个耳光将其抽的,嗷嗷叫着倒飞了出去。

    秦阳暗暗松了一口气。

    稳了。

    果然,这个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叽叽喳喳喊个不停,蛮不讲理的,都是些渣渣。

    墓碑里一道道光晕闪耀,一位婀娜多姿,身材好到平生难见,一袭轻纱白衣的女子,背对着秦阳,站在那里。

    霎时之间,剩下八个,连同捂着脸,一脸委屈的男人,都是讪笑着不敢炸毛了。

    “黛娘,你终于出来了。”

    “是啊,黛娘,我想你想的好苦。”

    “黛娘……”

    黛娘冷哼一声,没理会其他人,而是转过身,看向秦阳。

    她的长相如何,秦阳已经没心思看了,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她那一双似水含情的双目上。

    仅凭一双眼睛,无尽的魅惑之意,就自然而然的逸散开,让他觉得,世间怕是再也没有比之更美的东西了。

    念头一转,秦阳瞬间催动狂暴秘法,压下了心头所有的情绪。

    后背里一层白毛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终于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男人如此疯狂了。

    这女人的眼睛,不但似是有无尽柔情,更像似有恐怖的穿透力,直接穿透一切防护,直接勾到了男人的心窝里。

    秦阳站起身,眼神冷静之极,丝毫没有半点动容受到魅惑的样子,揖手行礼。

    “姑娘不必多言,在下仗义直言,速来是讲理不讲情面!”

    “你,不喜欢我么?”黛娘神情略有些意外。

    “姑娘美貌,在下平生仅见,自然是欣赏之极,观之即赏心悦目,可是在下已经有心上人了,万万不会再容下其他女子,纵然是心里想想也不会。”

    “先生高义。”黛娘立刻面露佩服之色,微微一福,对秦阳伸手虚引:“拖延了先生形成,实在过意不去,听先生一席话,顿感知己,若先生不嫌弃,请收下此物,当做赔礼。”

    黛娘将一根看似普普通通的青玉簪递给秦阳,而后转头看向那些男人,娇喝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先生赔罪,难道真像先生所说,你等皆将我视为货物不成?”

    九个混蛋大惊,哪里敢承认这种话,连忙走上前,苦着脸给秦阳道歉。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诸位不必客气。”秦阳面无表情的回了句。

    然后对黛娘一拱手。

    “姑娘,我心念佳人,不敢多留,告辞。”

    “也不知是何等女子才能得先生如此钟情不二,先生不必客气,慢走。”

    这一次,顺顺利利的离开了九夫坟,秦阳散去狂暴秘法,一身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还好老子机智啊,也没去得罪黛娘,不然的话,就真死定了。

第四一一章 神朝大帝的消息,自带喇叭的坐骑

    离开了九夫坟,秦阳回头看了一眼,依稀还能看到密林里的坟茔,秦阳神情微微一个恍惚,看着手中的青玉簪子,一时之间颇有些迷惑,方才的一切总有一种似虚似幻的感觉。

    “黑影,在不?”

    “有话就说话,别问在不,很讨厌。”

    “噢,你在的啊,刚才你怎么不冒泡,我还以为我又被迷惑了。”

    “你没被迷惑,我也不敢随便说话,那几个蠢货已经成一根筋了,我的意识波动若是出现,被发现了之后,说不定还会引来什么未知的变化。”

    “咦,你还能被他们发现?”秦阳颇有些意外,黑影被困在海眼里,被海眼魔石镇压,根本动不了,秦阳都无法移开海眼魔石,所谓的看,也不过是利用魔手的力量,将感应扩散到外界。

    “我再郑重的告诉你一遍,这里可能会有很多古怪的东西,出现能发现我的东西,有什么好意外的,你在外面的见识,在这里顶多只能囊括一部分而已。”

    “那刚才那几个东西是什么?不是鬼物,也不是死人,也不是活人的。”

    “精怪里的怪,而且都是比你强,最强的就是中间那个眼睛非常可怕的女人。”黑影的语气略微有些郑重:“她肯定是感觉到我的意识存在了,不过这些都是旁枝末节,你说到她心坎里了,正好契合了她一直以来的困惑,又让她颠覆了嫁从夫的观念,解决了问题,所以她让你走,还送了你宝物。”

    秦阳的表情如同便秘,这个当头一棒,着实是有点狠了,刚走了没多远,甚至还没接触到这个世界正常的生灵呢,就先遇到这些都比自己强的东西,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有多强啊?

    黑影似是察觉到秦阳的心绪,嗤笑一声。

    “别多想了,这是你运气不好,就算是在上古时代,遇到这种奇特的精怪,也是非常稀少的事情,我活了那么久,都从来没遇到过。

    天生魅惑,带有迷情双目的女人,在上古也很少见,尤其是运气差的,不到十年时间,连嫁九次都不成功,男人皆死于非命,这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你可别以为这是克死的,天生魅惑迷情目,本身的运势极好的。

    有这种能力的女人,无论修不修行,都会顺利无比,有的是男人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只能说她比你还背。

    死后坟茔都葬在一处,九男围一周,一女葬中央,这是天然的局,他们都被困在这里,化作鬼物,经历了岁月,耗死了,可是当年的执念却还残留着,被天地元气和此处之局滋养,化作了精怪,若不化解执念,永无休止的那一天。

    可是他们本身就是执念所化,更是不可能自己想明白化解掉的,你以为为什么他们要拉着你不撒手,那个女人为什么会给你这般宝物。”

    上古百科大全书一顿科普,秦阳总算是明白了。

    看了看手中的青玉簪,秦阳怎么看都没觉得这个东西是什么宝物,除了坚硬无比之外,半点威能都没有。

    “你说这个东西是宝物?到底是什么?”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她会孕育出什么宝物,反正肯定是宝物就对了,绝对不会害了你的宝物。”

    听了这话,秦阳立刻拾取,将其炼化了,直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继续前行,距离看到灯火的地方已经不远,不过抵达之后,站在山麓之上,遥望着前方那座可以看出来是人族村落的地方,秦阳就停下了脚步。

    里面灯火通明,却不见半点人烟,也没有声音传出来,死寂一片。

    “黑影,你不会告诉我,我又是走大运了吧?”

    “这倒不是,我没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村口有牌坊,典型的上古痕迹,上面还贴着一道玉符,这里是有符召护持的村落,说明这座村里里出过人才,这里也有上古天庭,也不对,应该更像是你们这个时代的神朝。”

    “上古时代,除了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之外,还有别的?”

    “有倒是有,不过全部都在二者的掌控之下,大都是凡人的世界,必须礼敬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才会在那段处处是危险的世界里,得到庇护,我觉得这里很怪,像是上古时代,又不像是。

    你进去转转吧,放心,没危险,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不少凡人的存在,若这里真是上古时代,夜里这样就很正常,没有人敢在夜晚离开聚集地活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刻入到人族血脉里了。”

    秦阳点了点头,有人族在,想要先了解一下基本信息,就容易多了,总好过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谁知道是不是又傻不愣登的又闯进什么古怪的地方。

    从村口向着村子里前进,村口的牌坊上,玉符亮起一次微弱的光晕,光晕照耀到秦阳身上之前,黑影就已经主动将覆盖在秦阳体表的魔手力量撤走。

    光晕一扫而过,就陷入了沉寂。

    秦阳继续向前走,进入村子,黑影才重新冒头。

    “那枚符召能抵挡任何非人族的存在,虽然这枚符召力量有限,被察觉到了,终归是麻烦,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秦阳进入村子,回头看了一眼牌坊,继续向着村子走。

    每家每户门前,都挂着一盏红灯笼,袅袅的轻烟,盘旋在每家每户之上,整个村子之上,都有一股奇特的力量盘踞,将整个村落笼罩。

    秦阳前行不远,向着侧面望去,就见侧面一家的窗户上,似乎有人在偷窥,发觉他的动作之后,立刻缩了回去,屋内的油灯也被吹灭了。

    进入村子走了不过百余丈,就见两侧屋内,几乎同时洞开,一堆拿着锄头、粪叉、铁铲的农家汉子,冲了出来,将秦阳围在中央。

    “拉来滴瓜娃子,弄撒子咧?”

    一个皮肤粗糙的老汉,越众而出,手握着旱烟杆,上下打量着秦阳,目光很是警惕。

    老汉的口音让秦阳倍感亲切,秦阳一拱手,用差不多的口音回了句。

    “外乡人,夜深了,荒野不安全,想来借宿一宿。”说着,秦阳拿出一小块银锭,抛到老汉手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果然,听到这口音,再加上银锭,老汉的警惕性顿时降低了不少,看了看村口的牌坊,再看了看秦阳,对其他人挥了挥手。

    “都滚回去睡觉去,别看了。”

    众人一哄而散,老汉对秦阳挥了挥手。

    “你跟我来。”

    跟着老汉进了老汉的家里,老汉就直奔侧屋,要让他儿子给让个床铺,被秦阳阻止了。

    “我随便凑合一下就行。”

    老汉看秦阳不是客气,也就没勉强,带着秦阳进了正屋,拿出来半只鸡,还有一壶浊酒给秦阳。

    “收了你的银子,不能亏待了你,家里没什么好东西,你别嫌弃。”老汉说这话,目光就望着酒壶,咽了咽口水。

    “老丈客气了,既然将老丈吵醒了,就来一起喝两杯吧。”秦阳一笑,拉着老丈一起坐下,伸手一番,手中也拿出来一小坛之前买的酒,这酒劲头不大,其内的力量也很温和,凡人也能喝。

    “修行之人。”老丈被秦阳的手段吓了一跳,刚要坐下就蹦了起来,神情很是敬畏。

    “什么修行不修行的,我也是个普通人而已,老丈,来坐下喝两杯吧,正好有些事我要请教你一下。”

    秦阳态度和气,老丈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坐下,三两杯下去之后,就砸吧着嘴放开了。

    “这酒啊,硬是要得。”

    “老丈要是喜欢,这酒就给你留下了……”

    喝了不一会,老丈就有些飘了,秦阳问什么就说什么,反正都是些常识的东西,连秦阳说什么在山中修行,老丈也没怀疑,就凭这口音,基本上就是附近的人了,又大方和气,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这天南海北的聊了足足一个时辰,老丈喝飘了之后,直接倒头就睡了,秦阳一个人,沉着脸坐在那里,脸色很不好看。

    脑海中竟是老汉刚才说的话。

    “朝廷啊,朝廷离我们这远着呢,山里很危险,出远门也很危险咧……”

    “山精吃人,妖也吃人,听说前面还有一个什么怪物,忘了。”

    “什么朝廷?你说的撒子意思?”

    “国号是啥?哦,叫什么啊,你早这么说不得了,叫嬴,大嬴。”

    ……

    秦阳一个人坐在那里沉思了许久,这个国号总不至于是巧合吧。

    大嬴神朝的大帝,许久都未曾出现,具体多久,秦阳也不知道,可能让下面的人安生不下来,诸位皇子也有了想法,甚至开始付诸于行动,这个时间肯定不会短了。

    现在坐镇神朝的,只是帝君法身,虽说跟大帝亲自在没太大区别。

    可回忆过往,这位大帝变得不能容人,只要有一丝不确定的猜忌,就能直接诛杀大员。

    被蒙蔽了,也会痛下杀手。

    亦或者,为了稳住国运,就敢直接赐死朝堂之上的顶尖大佬。

    不少人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背地里却说大帝变了。

    是不是他其实没怎么变,只不过他不得不按照最保险的方式去做。

    因为他压根就不在大荒,不在神朝。

    甚至于,他在某个地方,很长一段时间,都根本回不去,无法完全掌控神朝出现大变化,所以,只要有触及他禁忌的地方,他不得不立刻第一时间将其扼杀。

    “黑影,你知道的很多东西,不想告诉我,那你说,若是大嬴神朝的大帝,现在真的也在这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缓缓道。

    “世人修行,皆为长生,可无论是长生千年,还是长生万年,十万年,都会有死的一天,纵然是我,此刻的样子,早已经不复当初,肉身早就没了,我的意识不灭,却也有归于沉寂的那一天。

    而你说的这位大帝,若是真在这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想超脱,他想永生。”

    “上古时代,就有些人这么做过,只不过失败了,断送了整个上古时代,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也随之覆灭。”

    “找到了你要找的人,就赶紧离开这里吧,若你说的这位帝皇真在这里,那他已经疯了,他的野心实在是太大,会葬送一切的。”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色放亮,阳气升腾,秦阳就告别了小村子,继续向着新得到的线索的方向前进。

    昨天晚上老丈给说了很多,只不过实在是国号的事情,让秦阳心里很是震惊而已。

    那些乱七八糟的各种消息里,其中就有紫鸾的消息,而其他人的消息却一点都没有。

    很显然,紫鸾做事靠谱的多,为了预防自己留下的痕迹找不到,还刻意留下了很多线索给后来的人。

    一路飞遁,行进数百里之后,这里的诡异,就给秦阳又上了一课。

    在秦阳穿过云层的时候,云气飞速的汇聚,聚拢千里之地的水汽,原本的白云,在极短的时间,化作了黑云,其内雷霆闪耀,化作一道道浮动的道纹,直接将秦阳困在了里面。

    天空中飞过的飞鸟,也尽数被囊括在内,雷霆闪耀之后,一大群飞鸟化作齑粉,其内飞出一缕缕破碎的神魂,被云层吞噬掉。

    一道道粗大的雷霆,如同长河,穿梭在云层之中,强行将秦阳笼罩在内。

    可是无论秦阳如何突破,都无法对云层本身造成什么伤害,只能被动挨打。

    甚至拿出昊阳宝钟,敲响了一次之后,也只是将周身的雷霆震碎,将云雾逼开了一些。

    这些云雾本身就是碎的,震碎了也毫无影响。

    “一片云竟然也能觉醒灵智?这鬼地方还有什么东西不是活的?不,这鬼地方还有什么东西是不吃人的?”

    实在没辙了之后,秦阳就开始将上下四方劈在自己身上的雷霆,尽数导入到海眼之中,当做库存力量,等着以后有时间了慢慢炼化。

    吞噬到一半,秦阳这才忽然灵光一现。

    对啊,这白云要吃自己,那自己也把它吃了不得了?

    不能这货身上没有肉,就不能吃了吧?

    想到这,秦阳张口一吸,周遭的雷霆,连同大片大片的云气,都如同泄闸的水一般,被秦阳远远不断的吞噬掉。

    足足三日的时间,才见云气越来越少,黑云慢慢的化作了白云,雷霆消失不见,云气也没了动作。

    当秦阳将云气彻底吞噬干净的时候,晴空万里,只见天边,还有一团不过里许大,如同一团白棉花一般的白云,飞速的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现在想跑?晚了!”

    秦阳化作遁光追了上去,落在白云之上,张口就要将其吞噬掉。

    “大人饶命啊!”

    脚下的白云,化出一张小屁孩的脸,可怜巴巴的看着秦阳,说着就开始嚎啕大哭。

    淅沥沥的毛毛雨,从白云之上洒落,原本就只剩下里许大的白云,又开始飞速的缩小。

    短短十几个呼吸,就见白云只剩下十丈大的一团,在烈日的照耀下,还在不断的缩小。

    秦阳踩了踩白云,又直接躺在白云山,一个念头忽然在秦阳脑海里浮现。

    这不是现成的坐骑么?方才这货逃跑的时候,速度可不慢啊……

    “别哭了,再哭就真哭死了。”

    “哇……”白云还在不停的哭,眼看着就真的要哭的消散掉了。

    秦阳张口一吐,将吞噬掉的云气,吐出来一部分到白云里,让它变大了一些。

    “老老实实认主,留你一命。”

    白云一听这话,立刻翻滚了起来,一个光团从里面浮现了出来。

    秦阳伸手抓住光团,将其炼化,再将光团丢了回去。

    念头一动,白云不断的缩小,化作丈许大,落在秦阳脚下。

    “你产生灵智多久了?”

    “忘了……”

    “那你记得什么?”

    “我也不知道。”

    秦阳砸吧下嘴,这货真是精怪?

    “认得路不?”

    “认得。”

    “会嚎叫不?”

    “会。”

    “那行,往东走,给我一直喊:秦有德在此。”

    白云嚎了一声,跟鹅叫一样,声音也不大,秦阳继续张口将之前吞噬掉的云气吐出来,还给白云。

    一天之后,一团里许大的黑云,载着秦阳向东一路飘去。

    云团之中,雷声滚滚,声震千里,隐约可以听出来,似乎是嘶吼的声音。

    “秦有德在此,有德在此……在此……此……”

    秦阳躺在黑云上,将耳朵封闭了,美滋滋的品着酒,心里默念一声。

    “老子真是个天才,找不到他们,让人家来找我不得了。”

第四一二章 狡猾的貘,尿滋醒她

    自带超强喇叭的三蹦子,载着秦阳飞速前行,这让秦阳想起了想当年耳朵被荼毒的日子,如今正好在荒野里,也感受一下荼毒别人。

    虽然这里基本上是千里无人烟,山林之中,大都是些妖精鬼怪。

    飞了一天,也没见到什么大一点的城池,大都是些城墙都是土墙的小镇子。

    这里似乎比之大荒还要辽阔的多,又到了夜里,秦阳老老实实的让白云别喊了。

    白天还好说,到了晚上,这个世界就变得极其诡异,谁知道会不会有哪个热心的妖精鬼怪,受不了聒噪,跳上来将他打死,为民除害。

    飞在半空,放慢了速度,白云也将缩小成黑云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化成一片白云,如同它的同胞一样,佯装随风飘动。

    到了半夜,秦阳察觉到怀里有异样,拿出来飞鸾令一看,飞鸾令上竟然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光晕,不断的闪烁。

    催动之后,稍稍感应,就隐约感应到东北方向,有人跟飞鸾令产生了呼应。

    稍稍偏转了方向,秦阳拍了拍白云。

    “东北方向,稍稍加快一点速度,别引起下面那些妖魔精怪的注意。”

    白云调转了方向,继续前行,飞鸾令的感应就越来越强,一个时辰之后,秦阳停在半空中,遥望着前方的山脊,感应就是在那座山中。

    不过,感应到的似乎不是什么人,而是什么东西。

    秦阳从云层之上跳了下来,按照感应,落入到地面,前行不远,就在杂草从里,找到一块菱形的令牌。

    被秦阳拿到手中,与飞鸾令呼应了一下,令牌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光晕。

    这是巡天使的令牌,正面一个令字,背后篆刻着紫鸾的名号。

    收起令牌,秦阳眉头微蹙,紫鸾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令牌都丢在这了。

    以她的实力,令牌总不至于无意间跌落吧,那就是她故意的,留下这个给后来的人。

    再想了想刚才令牌指向的方向,就在东北方,这似乎就是刻意为之的。

    不等秦阳做出决断,继续前进,他的神色稍稍一动,不动神色的将令牌收起,余光随意的将周围的一切收入眼帘,而后慢慢的转动着身子。

    等他转身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就忽然有一个融入夜色之中,隐约只能看出来是一个形如猎豹一般的生灵,直扑他的后背。

    秦阳双肩一沉,身形骤然矮了半身,仰头徒手一抓,直接抓住了这个生灵的脖颈,另一只手,握拳轰出,正中对方的脖颈。

    “轰!”

    一声闷响,气浪骤然炸开,巨力之下,逸散的波动,横扫数百丈之地,将这里的山林绞成了碎片。

    这生灵哀嚎一声,脖子咔嚓一声断开,可它的四肢,却蹬着秦阳的肩膀,向着侧面倒飞了出去。

    生灵落地,秦阳这才真正的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一头半点气息都没有泄露,身形犹如猎豹,可是却可以完美的融入到夜色的背景下,落地也毫无声息,如同不存在一般。

    它的半边脖子,都已经断掉了,骨骼被秦阳全力一击,轰成了粉碎,此刻脑袋被皮肉牵连着,软趴趴的耷拉下来,脑袋歪斜着,阴冷的眼睛,却还是盯着秦阳。

    跟着,就见它的身形开始飞速的变化,最后人立而起,化作一个半人高,大耳朵,尖嘴巴的古怪类人生物。

    它浑身的皮肤灰白,四肢修长有力,腰间还穿着黑色的兽皮裙,呲牙咧嘴的看着秦阳,眼神里全是纯粹而阴冷的杀机。

    “貘……”

    秦阳瞳孔微微一缩,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就是状态完好的貘。

    念头浮现的瞬间,秦阳的身形就再次消失不见,一瞬之后,脚下的土地才轰然炸开,而他的身形却已经出现在这头貘的身后。

    单手抓住貘的后颈,腰身发力,一肘落下,直接将貘的脑袋轰入到胸腔之中,巨力直接将其轰成一团烂肉。

    对方的生息瞬间消散,秦阳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没彻底吐出来呢,秦阳的面色却骤然大变,貘死了,他的技能竟然还无反应。

    脚下发力,周身神光一现,一步退出,脚下就浮现出一道道咫尺天涯禁,一步之下,就出现在数百丈之外。

    而那团烂肉,却骤然炸开,无数的粘液,向着四面八方,爆射开来。

    秦阳沉着脸,催动出龟甲,又将黑锅拿出,挡在身前,脚步却不停下,飞速的向后后退。

    而那些飞溅四射开来的粘液,如同劲矢,穿过林木山石,将数里之地都囊括在其中。

    秦阳退到了数里之外,眼看尘埃落定,拿开黑锅,就见黑锅表面,一丝丝粘液滑落,而一直以来都难以受损的黑锅,竟然也已经留下了一丝丝被腐蚀的痕迹。

    若非粘液粘不到黑锅上,说不定黑锅都会被腐蚀殆尽。

    滑落的粘液,滴落到地面,顿时发出一阵阵滋滋的声响,脚下的大石,眨眼间就被腐蚀成了蜂窝。

    而随着一阵风吹过,数里之地,眨眼间崩塌,化作齑粉,地面上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青烟,那些粘液落在地上,如同附骨之疽,只会不断的腐蚀。

    数里之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的下降,几个呼吸之后,轰的一声闷响,大地塌陷,数里之地,已经化作了一个大坑。

    而坑中无数的碎片齑粉,在粘液之中,飞速的消融,露出那一层薄薄的粘液,等到那些粘液彻底消失,数里之地,已经变成了一个足有百丈深的大坑。

    之前在这里的山石也好,林木也好,就算是泥土,都被消融掉了。

    而大坑的中心,一个看起来明显强壮了不少,气势也更加可怕的貘,从那里站了起来,目光依然阴冷,却如同实质,跟秦阳的目光对碰到一起。

    一滴冷汗从秦阳的鬓角滑落,一阵后怕浮上心头。

    纵横江湖这么多年,阴人无数,没想到这一次差点被一头貘阴了。

    不能按照之前遇到那些快要饿死的貘,来衡量这里的貘了。

    这家伙的灵智有多高不知道,可绝对是狡猾之极。

    不但会扮猪吃老虎,还会利用人的思维盲点。

    貘可以吞噬逸散在念海里的念头,完完全全的化作念头里的生灵。

    但秦阳险些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貘本身,就是生灵的一种。

    若是它吞噬了别人逸散在念海里的念头,这个念头正好是一头貘,它自然也可以化作另外一头貘。

    这个家伙,先化作一头除了隐藏一无是处的弱鸡,上来送了个人头之后,立刻化作一头弱鸡貘,佯装露出了本相。

    之后那团烂泥一样的血肉,说不定就又是什么古怪的生灵,自爆之后,杀伤力着实太可怕了点。

    近距离被沾身之后,秦阳觉得,不将自己腐蚀成一幅枯骨,粘液都不会消耗殆尽。

    此时此刻,秦阳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貘这种东西,就连黑影都对其很忌惮。

    越强的貘,变化成的生灵就越强,谁知道对方会变化成什么东西,有什么特点,有什么能力,实在是防不胜防。

    大坑之中的那头貘,气息比之之前化作的弱鸡,实在是强太多了。

    貘抬起头,看着秦阳,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遗憾,而后冷笑一声,露出獠牙,身形骤然拔高,眨眼间,就化作以为丈高的巨人。

    巨人皮肤上反射着金属的光泽,胳膊都有腰粗,全身都是肌肉虬结的痕迹,怎么看都是俩字:凶悍。

    巨人仰头嘶吼一声,沉闷嘶哑,震颤着空气,俯下身之后,四肢着地,在地上一蹬,巨力逸散开来,将后方的山石泥土强行蹬炸开,它的身形也化作一道残影,直奔秦阳而来。

    秦阳腰身一矮,这货想跟自己拼拳头,那还有什么好躲的,自己最强的就是肉身。

    沉声一喝,周身真元逆流,化作气血,充斥肉身,秦阳的身体都像似骤然膨胀了一圈,与巨人对碰到一起。

    “嘭!”

    一拳轰出,拳拳对碰,如同炸雷一般炸响。

    一击之后,秦阳稍稍后滑了一步,另一只拳头也随之轰出。

    嘭嘭嘭……

    密密麻麻的炸雷声,不断响起,气浪翻腾,大地崩碎,无数的碎片在二人身侧浮动,却在转瞬就被气浪掀飞。

    足足对轰了十几个呼吸,就见一道残影,骤然倒飞了出去,撞穿了一座山头,在另一边跌落了出来。

    秦阳落地之后,张口咳出一口鲜血,脸都快绿了。

    这头貘究竟有多强啊,化作的怪物,竟然强到这种地步,拼拳头,竟然比他还要强。

    所有的真元都一同逆转,化作气血充斥肉身之后,他此刻的体修实力,绝对堪比神门体修了,而且还是其中底蕴深厚的那一类。

    却还是硬生生的被这个怪物震伤,这怪物似乎根本不在乎反震之力,反而能不断的将反震之力纳为己用,变得越来越强。

    眼看怪物一跃而起,双拳并拢,向着他砸下来,秦阳顿时放弃了拼拳头的打算,化作一道神光一跃而起。

    “轰!”

    怪物轰到地面,大地似是变成了湖面,一道涟漪,以怪物为中心,向着四方扩散,所过之处,山峦崩碎,大地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腾空而起。

    眨眼间,方圆十数里之地,就被其这纯粹的力量,硬生生的击碎!

    悬在半空中遥望一眼,甚至可以察觉到那震动,如同地震了一般,还在不断的向着远处扩散,此刻千里之地,怕是都已经开始地震了。

    擦了擦嘴角的鲜血,秦阳正常的运转真元,心头暗道,若他真的是纯粹的体修,今天怕是就要被人活活锤死了。

    真元一转,沉声一喝,运转三阳开泰之法,周身如同烈阳临世,绽放出炙热光辉,手捏印诀,随意的一个挥洒,施展大日神光,化作绵绵细雨一般落下。

    大日神光将巨人笼罩在内,他那一身堪称恐怖的血肉,在大日神光的冲刷之下,如同蒙上了一层锈迹。

    秦阳身形不断后退,脚踏神光,化作咫尺天涯禁,不断的拉开距离,挥洒大日神光,放风筝一般,吊着巨汉。

    随着大日神光不断挥洒,巨汉身上的光泽,开始消散,血肉也开始在大日神光之中消融。

    秦阳则一直毫无规律的走位,根本不跟对方近身的机会。

    足足小半个时辰,巨人的身体,才有大半,露出了金铁一般的骨骼。

    看到这一幕,秦阳这才明白,这货原来真是钢筋铁骨,这个巨人,说不定就是什么矿脉里孕生出来的生灵。

    眼看着就要将巨人的血肉消融殆尽,要将其磨死的时候,就见远处,一道白光,在一座座山头之间,不断的跳跃,在半空中留下一道之字形的白痕。

    短短十几个呼吸,就从至少数十里之外,来到了战场。

    白光一闪而过,眨眼间就见巨人被按在了地上,一头十数丈高的三尾白狐,一只爪子刺入到巨人的后颈,一只刺入到巨人的后腰。

    而巨人也如同失去了力气一般,四肢扑腾着,怎么都挣脱不开。

    三尾白狐甩动着比身子还要长的尾巴,周身妖气,如同一道赤色的妖冶狼烟,冲霄而起,气息涌动之间,让这里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三尾白狐慢吞吞的俯下身,一口一口的撕扯掉巨人的血肉,如同吃鸡腿一般,将其撕成一丝一丝的吞噬掉,慢条斯理的,如同大家闺秀进食。

    巨人的弱点被三尾白狐掐的死死的,只能嘶吼咆哮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吃掉。

    而秦阳悄悄的后退一步,瞬间就见三尾白狐的眼睛微微一转,盯着秦阳,它那细长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个漩涡,蕴含无尽的魅惑,幻化出无数的让秦阳面红耳赤的画面。

    而这些画面,更像是直接撕开了秦阳的头盖骨,强行的塞到他的神魂,塞到他的意识里,强行让他沉溺其中。

    说是魅惑,更像是暴力的将他的脑袋按在里面。

    “尼玛……”

    秦阳催动了狂暴神通,竟然都无法抵御,意识一个模糊,就沉入其中,如同贤者状态看片一样……

    而就在这时,脑袋上一点清凉浮现,润物无声,悄无声息的滋润到秦阳的神魂。

    意识之中沉溺的那些幻象,随着这股清凉的气息,缓缓的消散。

    秦阳的意识也随之恢复了过来,这时候也终于明白黛娘送的那个簪子有什么用了。

    可以让他免受魅惑。

    另一边,三尾白狐似乎也没有察觉到它的术被破了,秦阳也清醒了,这簪子的效果可不是一般的强。

    秦阳拔腿就想逃,可是却硬生生的忍住了。

    他却还是站在原地,一滴滴冷汗从脑后留了下来。

    怎么逃啊,逃不掉的。

    这是个妖神啊,纵然直接玩命,都未必能打得过,他现在不过灵台境界,施展十二魔剑,斩出六剑,都未必有道宫的实力。

    而这个三尾妖狐,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十几个呼吸,横跨数十里之地,这种速度之下,自己最多斩出四剑就会被秒杀了。

    那个绝对有神门实力的巨人,都被三尾妖狐按在地上摩擦,直接将其一点一点的吃掉。

    秦阳站在原地,脑袋里无数的念头飞速的流转,思考怎么活下去,怎么逃得掉。

    想要逃,不可能的,有任何异动,三尾妖狐立刻都会动手。

    唯有先干掉这个妖神。

    但怎么干掉它?

    等等……

    秦阳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被三尾妖狐按在地上的巨人。

    这货是个貘,三尾妖狐肯定不知道的,貘变成什么就是什么,三尾妖狐只是在捕食这种巨人。

    看它的动作,很显然是熟练之极,肯定不是第一次捕杀这种巨人。

    一个妖神,再加上一个貘,自己要怎么逃,怎么才能干掉这两个家伙逃掉?

    不可能的,绝无可能,这头貘的实力就算不到妖神,要相差不多了,它最大的优势,就是可以变幻出一个全新的生灵。

    那最好的结果,就是要杀掉妖神,再从貘手中逃走。

    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让貘死了,在貘变回本相的时候,必须给它创造机会,让它逃过三尾妖狐的击杀。

    它保持本相的时候,绝对扛不住三尾妖狐一击。

    若貘死了,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但问题是,怎么才能它再次变化之后,不会被三尾妖狐杀掉,而是能干掉三尾妖狐,自己又可以应付……

    自己必须要掌控貘接下来变身的是什么。

    必须能抵挡三尾妖狐的粗暴版魅惑,又能跟得上速度,能免疫三尾妖狐的利爪。

    思忖片刻之后,秦阳睁开眼睛,死死的盯着还在被三尾妖狐进食的巨人。

    开始主动回想起自己曾经恐惧的那个东西,无数的念头,开始主动向外扩散。

    变成这个东西,你就有可能干掉三尾妖狐。

    那就是我心中的恐惧,曾经寒毛都炸立的东西。

    你就会是最后的赢家……

    不变成这个东西,你就会死,在恢复本相的瞬间,你就会死,再次被三尾妖狐吃掉,吃的渣滓都不剩下。

    主动回想之下,甚至直接在脑袋里将那个东西观想了出来。

    这些念头不断的扩散,终于,秦阳看到,被按在地上的巨人,缓缓的转过脑袋,一双眼睛,盯着秦阳,似乎察觉到了秦阳的恐惧。

    秦阳也注意到,巨人已经马上要便会貘的本相了。

    等到将巨人的血肉内脏全部吃掉了之后,三尾白狐拔出一只爪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另一支爪子,却还是按在巨人的骸骨上。

    就在这个瞬间,秦阳身子一动,身形骤然爆退,拔腿就跑。

    转身的瞬间,就将气血催动,现出龟甲,再将黑锅拿出来背在背上,体表一层层神光笼罩,魔手的力量也被催动之后,笼罩在体表。

    等他刚完成这一切,后背就忽然有一股大力袭来。

    秦阳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轰的一声坠入地上,直接砸入地底十数丈深。

    秦阳张口咳出鲜血,脊柱都裂开了,背在身后的黑锅上,多了一个爪印,龟甲更是被震裂。

    秦阳藏在地底,一动不动,如同死了一般。

    默数了三个数之后,也不见三尾白狐来补刀,外边也响起了恐怖片标配的背景音乐之后,秦阳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那个狡猾的貘,在化出本相之后,没有被杀掉,而且真的变成了自己自己努力回忆恐惧的那个东西。

    眼看没人理自己,秦阳就窝在地底,服下丹药,再运转龙血宝术疗伤。

    而地面上,就在三尾白狐追击秦阳的瞬间,巨人的骸骨随之消散,貘也露出了本相。

    它摇身一晃,周身白色的烟雾浮现,一种似虚似幻,阴冷的气息,也随之浮现,空气中似乎也响起了鬼怪出场的阴森背景音乐。

    呜呜的哭声,夹杂着渗人的怪音。

    一个身高八尺,一袭白裙,发丝如瀑,垂到腰间,头戴白色大帽,遮住了脸颊的女人,出现在了地面。

    这女人手执一把白色的雨伞,脚离地三寸,悬空而立。

    三尾白狐勃然大怒,嘴巴咧开,露出一口獠牙,刚才它都没有发现按着的是一头貘,现在给了貘一丝喘息之极,让它又变化了一个样子。

    一道白光闪过,三尾白狐的爪子,就顺着女人的头顶斩下,锋锐的指甲,直接将女人剖成两半。

    然而女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子仅仅如同掉帧一般,闪烁了一下,完好无损。

    三尾白狐连续挥动爪子,锋利的指甲,从白裙女人的身体里,来回斩过了数次,每一次,白裙女人,都只是如同画面闪烁了一下一般,根本毫发无伤。

    白裙女人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一张咧到耳朵根的大嘴,嘴巴里一口尖锐细密的獠牙,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三尾白狐,咧着嘴狂笑不已。

    似乎为它新吞噬了一些念头,有了一个更加强大的变化而欣喜。

    白裙女人将手中的伞丢了出去,白伞飘然而上,消失在天空中,天空中的月光,骤然消散,如同被一层黑布蒙了起来。

    失去了月光,三尾白狐身上闪耀的白色荧光,顿时暗淡了一些。

    白裙女人飘然而上,直奔三尾白狐而去,在她的下半身变得虚幻的时候,她张着大嘴,露出癫狂的笑容,一口咬在了三尾白狐的爪子上。

    一大口血肉,被其撕咬了下来,其内的生机,被她吞噬,甚至三尾白狐的伤口上,还覆盖着一层黑色的气息,古怪的力量,与白狐体内的妖气不断的碰撞,阻拦着伤口恢复。

    白狐体内的妖气和鲜血,如同泉涌,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淌出。

    待白裙女人再次飘来的时候,三尾白狐化作一道白光,后退了一段距离,它呲牙咧嘴的发出低吼,眼睛里浮现出一片漩涡,与白裙女人对视到一起。

    然而,白裙女人跟它对视之后,神情里出现一丝意外的神色,而后嘴巴咧的更大,笑的更加开心,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更甚,同样的,也有一种狂暴的魅惑力量,反过来灌入到白狐的双目。

    三尾白狐的粗暴版魅惑无用,白裙女人的疯狂版魅惑也无用。

    继续肉搏,可是白狐的力量无用,妖气也无用,顶多就是让白裙女人有些掉帧,白裙女人的力量弱了点,手段单一了点,可每一口下去,都会咬下来一大块血肉。

    随着时间推移,外面轰隆隆的声响渐渐减弱,秦阳恢复了伤势,从地底爬出来,看到眼前的情况,也微微一愣。

    山林已经彻底被毁了,这里的地形完全改变了。

    远处,三尾白狐趴在地上,粗大的尾巴,敲击着地面,可是力量却越来越弱。

    流淌出的鲜血,在大地上化作一条条小溪,刺鼻的血腥味,混杂着狂暴的杀伐之气,冲天而起。

    三尾白狐的脑袋上,白裙女人已经用一嘴的尖锐利齿,一点一点的咬开了三尾白狐的脑壳,直接跳到它的脑子里,将它的脑子都吞噬掉。

    片刻之后,三尾白狐彻底没了声息,倒下之后,体表泛起的灵光也随之消散。

    那个还在不断掉帧的白裙女人,从三尾白狐的脑袋里爬出来,咧着嘴笑着,笑得癫狂,身形一闪,就出现在秦阳面前。

    秦阳同样咧着嘴笑了笑,对她挥了挥手。

    “你好。”

    说出俩字之后,秦阳直接闭上了眼睛。

    白裙女人的手,从秦阳的体内穿过,如同一个幻影一般,根本伤不到秦阳分毫。

    秦阳闭着眼睛,飞速的冲到三尾白狐的尸体前,运转真元,包裹着三尾白狐的尸体,将其收起。

    而白裙女人,疯狂的追在秦阳身后,张着血盆大口,要一口咬掉秦阳的脑袋,可依然毫无作用,她就像是一个幻影,完全无法伤到秦阳。

    秦阳转过身,闭着眼睛面对着白裙女人。

    “傻不傻,你变成别的,我不了解,也不知道能力是什么,弱点是什么,你吞噬了我散出去的念头,还想反过来杀我?你当我傻么?我的确很害怕这个东西,但那只是我小时候而已。”

    “你奈何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但是你敢变回本相么?你敢变回本相,你就死定了!”

    秦阳无视了白裙女人,自顾自的往前走,走到之前跌落的那个坑洞的时候,秦阳的身体慢慢的攀升,闭着眼睛,咧着嘴笑着,对白裙女人挥了挥手。

    “再见。”

    白裙女人气的嘶吼连连,想要飞起追,可是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无法离开一定的范围,如同被束缚在这一片地方。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阳飞到天空,落在一团白云上,向着远处飘走。

    白裙女人阴着脸,身形慢慢的化去,重新恢复了貘的本相。

    然而,就在这时。

    那个坑洞里,秦阳骤然出现,全身肌肉虬结,力量被催发到了极致,周身气血,如同炸开一般爆发。

    貘惊恐的想要再次变身,可是秦阳的拳头,已经一拳轰到了它的脑袋上。

    “噗嗤……”

    一声炸响,貘的脑袋轰然炸开。

    秦阳手搭在尸体上,确认了技能有反应,立刻发动技能摸尸。

    看了看手中的白色光球,秦阳随手拍到脑袋里,撇了撇嘴。

    “垃圾。”

    貘的尸体,落到地上,缓缓的化为乌有消散。

    这时,秦阳才一跃而起,追上前面的白云。

    分身将三尾白狐的尸体交给秦阳,长叹一声。

    “这次没死,真不容易……”

    “戏真多。”秦阳打了个响指,分身顿时消失不见。

    前面出现的当然是分身了,他这么怕死,万一貘变成的东西不符合预期怎么办?

    分身去探探路不是应该的么?他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么?

    拿出三尾白狐的尸体,确认能摸尸,死透了,秦阳这才放下了心。

    摸出来一颗紫色的光球,随手拍到脑袋里。

    这才开始处理这头妖神的尸体。

    妖神啊,全身上下都是宝,那三条尾巴,都足够炼成三个大围脖了,一身皮,起码能制作出好几十件坎肩。

    骨头、利爪、牙齿,统统都是炼器的好材料。

    就算是鲜血,都是最极品的制符材料。

    一通处理,处理完了之后,秦阳这才瘫在白云上,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太惊险了,幸好自己为人正直,帮理不帮亲,堪称妇女之友,一番义正言辞的直言,这才得到了黛娘赠送的青鱼簪子。

    这次可是排上大用场了,要不是有这个黛娘簪子,现在估计已经被吃的只剩下骨头渣了。

    那白裙女人,当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

    那是想当年,吓唬小朋友的恐怖故事主角而已,原形可能就是当时为数不少的人牙子。

    之前既然见过一个貘所化,可以免疫物理攻击的东西,再次出现一个,也没什么。

    这个名叫“那个女人”的鬼怪,当年可是从懂事开始就听到的。

    免疫物理攻击什么的都是必然,而且那个女人,可以魅惑人,只需要在人的脑袋上轻轻一摸,对视一眼,就能将小朋友迷住了。

    不听话的小朋友,就会被抓走吃掉,晚上不老老实实睡觉,吓熬夜的,也会被那个女人找上门。

    解决办法么,很简单,听妈妈的话。

    钻进被窝,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就伤害不到你了。

    白天不能去一些地方,离开了那些地方,那个女人就不会出现了。

    看看,多简单。

    秦阳唏嘘不已,想当年,在幼儿园尿床了之后,出于对那个女人十分恐惧,天真的觉得是自己没好好睡觉,又出于对那个女人的恐惧,这才偷偷的给隔壁床的小姑娘换了一下床……

    这些都是美好的青葱岁月啊……

    没想到在这个世界,见到活的了。

    幸好自己的念头,自己知道解决的办法。

    但对于这里的人来说,这种存在就太可怕了点。

    只需要闭上眼睛,那个女人就无法伤害到它,可惜三尾白狐根本不知道,它就是死在这么一个简单的设定上了。

    被那个女人一口一口的撕咬,活活磨死了。

    要不然的话,那一身狐皮,起码能多制出上千件坎肩,多好的皮啊,妖神的皮,就这么毁了大半。

    秦阳觉得,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老老实实的收集信息吧,先对这里了解了再说。

    就像之前那个巨人,若自己知道弱点,说不定就可以反杀。

    没有足够的信息和见识,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点点情报,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距。

    若非这次自己遇到的是貘这种挂逼,又驱虎逐狼,先磨死了妖神,死的必定是自己。

    闭上眼睛,开始察看刚才摸到的技能书。

    妖神给了一本紫色的技能书,名叫月遁的神通,在有月光的地方,就可以飞速的闪现,速度极快,足够灵活,消耗还非常小。

    可惜这么多优点,却偏偏有需要月光这么一个巨大的缺点。

    想想也是,真全是优点,逆天之极,可能就是一本金色技能书了。

    不管怎么样,月遁是必须要好好学学,保命的东西。

    以后打不过了还能逃。

    不像这次,就因为速度差距太大,玩命获胜的可能都非常小。

    再察看了一下那个狡猾貘给的白色技能书。

    稍稍一看,秦阳就坐了起来。

    “白云,调转方向,往回走,咱们去那头狡猾的貘的老巢抄家。”

    这个狡猾的貘,到死了竟然还惦记着它的老巢,它收藏的宝贝,早知道它这么贪,就给它点好东西,阴死它多好。

    一路急行,来到信息里提示的地方。

    落到地面,秦阳左看右看,一点一点对照之后,才在山坡上的密林里,找到一颗数人合抱的巨树。

    迎头向着巨树走去,却没有撞到巨树,而是直接穿了过去。

    步入到里面,全部都是坚硬的山石,只有一条狭窄的小道,一路延伸到地下。

    七拐八拐的走了一炷香时间,才到了一座巨大的石洞,里面乱七八糟的摆着不少的东西。

    一大堆看起来像是法宝的东西,但更多的却是秘宝的炼制之法。

    还有一些闪亮的高纯度矿石,各种结晶,还有一些灵药,再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秦阳一样一样的炼化了之后收起来,不知道是什么,反正以后再了解。

    一路顺着向着里面走,石洞的裂缝里,还有一些狭小的裂缝,连通着一些小洞。

    走入其中一个小洞,里面只有一些碎骨头,骨头上还有牙印,看样子是被吃掉了,生前是什么生灵都无法确认。

    看来这个貘是个与众不同的……

    转念一想,也不对,貘以那些念头为食,而念海里所有的生灵,其实都是念头所化,貘吃别的生灵,其实也挺正常。

    一路走到里面,再次到一个小洞,就见到一个一袭紫色长袍的女子倒在地上,沉睡不醒。

    “哟,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走上前一步,秦阳顿时脚步一顿,谨慎的催动破妄之瞳和破虚神目,全部扫了一遍,再拿出飞鸾令催动了之后,感应了一下,确认眼前的的确是紫鸾没错,秦阳才松了口气。

    实在是被这里古怪的情况,弄的有些神经紧张了。

    谁知道是不是又是一个貘变化的。

    回想了一下之前发现的令牌,秦阳觉得当时自己可能是想太多了。

    那块令牌,的确是故意扔下的,但可能是那头狡猾的貘故意扔在那里钓鱼的。

    走上前,秦阳拍了拍紫鸾的脸。

    “紫鸾?醒醒?”

    紫鸾睡的深沉,毫无反应,原本很是冷清的脸,此刻也显得很是恬静。

    “黑影,出来,你不是号称上古之事,你知道个七七八八么,这是怎么回事?人没死,却睡着醒不了。”

    魔手的力量延伸出来,黑影稍稍一看。

    “好像是迷神花的花粉。”

    说着,黑影就幻化出迷神花的样子。

    秦阳翻了翻刚才找到的东西,找出来一朵已经有些枯萎,形如喇叭花一样的花朵。

    “这个?”

    “对,就是这个。”

    “那怎么化解?”

    “拿尿滋醒她。”

    “嗯?”秦阳一头问号,而后眯了眯眼睛,缓缓道:“黑影,这位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自己人,你这样就过分了。”

    “你懂个屁,她中了迷神花的花粉,神魂迷乱,阴阳颠倒,她以为自己醒着呢,童子尿,乃是肾中阳气温煦而生,人称还元汤,你又是体修,气血充沛,阳气炙热如火,一泡还元汤滋她脸上,自然而然的冲破桎梏,化解了迷神花粉。”

    “咳咳……”秦阳干笑一声:“是我错怪你了,不过,我是真君子,咱能换个体面点的办法不?”

    “抽她。”

    “还有别的办法没?咱对比一下。”

    “要不说了,当个人真麻烦,你用迷神花,炼制一颗丹药,给她喂下就行了,炼制方法是这样……”黑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

    秦阳果断拿出炼丹炉,开始炼制丹药。

    还尿滋醒,还抽醒,想啥呢,能不能离开,学习新知识,就靠这位小姐姐了,炼丹救醒和前两者,差距自然很大了。

    炼制好之后,塞进了紫鸾嘴里。

    片刻之后,紫鸾缓缓的睁开眼睛,瞬间,她体内就有神光溢出,将秦阳按在了墙角。

    “紫鸾姐姐,是我,真的是我,不是貘变得!我怀里有飞鸾令!”

    紫鸾警惕的将秦阳放下,秦阳拿出飞鸾令,催动了之后,紫鸾眼中的警惕才消失不见,毕竟这个东西,就只有秦阳能催动。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明明不在这里?”

    “你好好回忆一下,你中了迷神花的花粉,睡死了过去,你以为你醒着而已。”

    紫鸾蹙眉思索了片刻,才忽然恍然。

    “那个怪物呢?”

    “被我锤爆了脑袋,死了。”

第四一三章 抄家的意外收获,强者辈出的世界

    紫鸾回忆了许久,才缓缓道。

    “我之前遇到一个怪物,将它打死之后,我也昏迷了过去,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我就从来没醒过来,对吧。”

    “不错,那怪物可以化作别的生灵,没杀死真身本相之前,根本不会死。”

    “你怎么也到这里了?是青鸾跟你一起来的?”

    “恩,但是她之前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引走了,后来我也没见到她踪影,想来她应该也会来这里吧。”

    “我留下了讯息,让你们别跟来,你们没找到么?”紫鸾眉头微蹙,俏脸上略带一丝忧虑,不等秦阳回答,就自问自答:“也是,来的是青鸾,她没明白我的意思也很正常。”

    秦阳无语,搞了半晌,酷爱用拳头讲道理的青鸾,亲近的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货色啊。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走着走着就进入了一片陌生的世界,又一路走来,来到了这个古怪的世界,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古怪生灵。”

    “我其实也不太清楚,隐约猜测,这里跟神朝中部的魁山有关,我曾经追寻过魁山的来历,可是找到的最古老的典籍,都有记载着一则神话,魁山乃是一位古老的神祇,陨落之后,脊梁所化,所以才能镇压中部,让中部的地形地貌,基本没有变化过。”

    紫鸾拿出一卷兽皮,在秦阳面前摊开,上面有一些陌生的文字,秦阳一个字都不认识。

    而紫鸾指着其中一段。

    “星落大地,界域崩碎,神祇撑天而立,十万年亡,骨血流淌虚空,脊柱化作撑天之柱……”

    “就是这段,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古老的记载,可能神话传说都是真的,镇压着神朝中部的魁山,就是神祇的脊柱所化,历朝历代,从未有占据中部的神朝,可能就是因为这里本身就有神异。”

    是不是真的在很古老的年代,有所谓的神祇存在,太过遥远,秦阳不能确定。

    想到黑影曾说过的话,秦阳倒是觉得传说十有**是真的,区别就是细节上有偏差。

    若按照这种思路,那这个念海的世界,是不是就是一位神祇的念头所化。

    这些都无法确认了,秦阳现在感兴趣的,就是紫鸾手中兽皮上的文字。

    基本上同样材质的兽皮,还有看起来基本上都一个鸟样的文字,他手中也有一块。

    当年在南海的时候,卖了假宝册的时候,是跟着一群南海的肥羊一起卖的,假借了他们之手,当时分赃的时候,秦阳先挑选,就随手挑到了一块兽皮。

    本来说是回盗门之后,找找门内学贯古今的大佬,可是一直都没回去过,这件事就耽搁到今,兽皮也在收藏里落灰了好些年。

    稍稍思忖之后,秦阳还是将兽皮拿了出来。

    紫鸾跟他不算太熟,可她终究是嫁衣的人,自己跟嫁衣又是自己人,她也勉强可以算是自己人了,如今落到这里,也没什么好顾虑的。

    “紫鸾姐姐,你给看一下,这块兽皮上记载的是什么,可是什么神通么?”

    秦阳将兽皮递给紫鸾。

    牵扯到这种知识,紫鸾一点冷清的感觉都没有了,眼睛里都在冒着光,如同学霸看到了一套没做过的数学卷子……

    “这块兽皮的年代非常古老,比我手里的还要古老一些,我见过不少上古存留下来的典籍,用这种兽皮的很多,据说是一种已经灭绝的兽类,它的腹皮经过特殊的处理之后,经久不灭,让我看看你这块上记载着什么东西……”

    紫鸾埋头研究,根本不在乎这里是什么地方。

    秦阳眼看她一时半刻是没法弄明白了,就离开了小洞,继续开始自己的搜刮之旅。

    这片地底的洞穴,有不少都是串联在一起的,里面收藏的东西的确不少,秦阳也不管是什么东西,反正只要是貘收集的东西,能拾取的,就统统都捡起来,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宝物。

    见识不足的时候,还是保险一点好,以后有时间了再慢慢搞明白。

    一路走到这些串联在一起的地洞的最深处,里面只有一些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杂草,铺成一个窝。

    秦阳轻轻一嗅这种香气,就感觉神清气爽,意识如同被洗涤了一般。

    拿出一个箱子,秦阳也不嫌弃貘在上面休息过,直接将所有的干枯杂草都收了起来。

    收完了杂草,才发现草窝的下面,竟然还有一个一尺来长的金属匣子。

    而他却根本没有感应到这里还有东西,闭上眼睛之后,感应到的,草窝下面就是石头。

    伸手拿出金属匣子,大体看了一眼,看不到开口的地方,整个金属匣子浑然一体,表面遍布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花纹横平竖直,如同整个盒子一般,充斥着一种硬派的金属气质。

    看不出来是什么,伸手拾取,瞬间将盒子炼化。

    不过跟着秦阳就察觉到,他炼化的只是盒子,里面还有什么东西的存在。

    可打不开盒子,自然也没法知道了。

    随手将其收了起来,秦阳再转了一圈,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之后,这才折身返回。

    等到回去的时候,紫鸾还跪坐在地,凝神研究兽皮。

    “研究出来了么?上面记载着什么?可是什么神通?”

    “不是神通,似乎是一门秘法,牵扯到大量堪舆的知识,应该是堪舆秘法,我不擅长堪舆,也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秘法,怎么修行,你要是想要的话,只能你自己学习这种古老的文字了,牵扯到这种法门,我也无法完整的翻译出来,其中牵扯到一些意境的东西,是文字无法翻译的,只能自己领悟。”

    “那就慢慢来吧,不急,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天色应该已经开始放亮了,夜晚的荒野,实在是太过危险。”

    说到跟研究无关的东西,紫鸾就不说什么了,只是点了点头,神色又变成了往日那种冷清的模样。

    二人离开了地洞,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大亮。

    飞到半空中,乘坐着三蹦子,继续向东而行。

    全速飞了一日之后,终于看到人烟渐多,而不是原本那些零零散散点缀在山中的小村落,亦或者是那些土城。

    这一次见到的城池,城墙足有百丈高,上面遍布着各种道纹,将整个城墙都笼罩在一层微弱的神光之中。

    “终于遇到一座大城,我们先进去歇歇脚吧,了解一下这里的情况再做打算,我算过了,近期的运势,只有八个字,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你还懂这些?”一路无话的紫鸾,似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秦阳一眼。

    “出门在外,什么都学点,总没坏处。”秦阳随口回了句。

    别的不敢说,堪舆风水,观势测势,这些总要会一点,虽说不如张正义那等,拿鼻孔一看,都能看出来此地有没有大墓的水平,但放到外面,起码也算是一流了。

    拿出一个全封闭的签筒,递给紫鸾:“要不你试试?”

    紫鸾拿过签筒,上下打量,似是在看签筒的构造,摇了摇之后,签筒上唯一一个小缝里,顿时吐出来一支签。

    上面赫然八个大字。

    “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哎,看到了吧。”秦阳拿回了签筒,随手将签塞了回去,这个签筒可是他闲的没事炼着完的。

    当年留存下来,本身是打算坑蒙拐骗的时候用的,可惜,一路上光做好人好事了,压根没用到过。

    紫鸾哪里知道这些,她现在就是再抽一万次,里面出来的也依然只有八个字。

    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那就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吧,磨刀不误砍柴工,我们这么没头苍蝇一样找,也很难找到大帝姬。”

    紫鸾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秦阳的建议。

    让三蹦子自己飘在半空中,自己玩去,秦阳跟着紫鸾一起,落到了地面。

    “你别说话,跟着我就行。”

    拉着紫鸾,在远处观察了一会之后,秦阳才跟紫鸾一起向着城门而去。

    城门口有人盘问过往行人,进程还要有城门税。

    秦阳看的真切,绵延数十里的大城,进出的城门有好几处,每一处都需要盘问,常住的人,都有身份令牌,外来的人,也会给发一个临时的令牌。

    看来这座城池的人头税可是大头啊,不是常住人口,还不能长待。

    别的地方都挺严格,唯有一处,明显松懈了一些,那里的城门官认别的东西。

    秦阳带着紫鸾一起走上前,守城的小卒前来盘问,秦阳指了指城门官。

    “我跟你们大人认识。”

    说着,就给对方塞了一株之前随手挖的灵药。

    小卒收了灵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立刻引着秦阳到一侧去见那位城门官。

    “大人,这人说认识你。”

    “什么认识我?”城门官眉头一蹙,上下打量着秦阳,略有一丝不悦。

    “其实我跟大人是不认识的,但我的一个好朋友,跟大人也是好朋友。”秦阳笑了笑,走上前,将貘收藏的那些元石,随手抓了一把塞给对方。

    所谓元石,其实就是上古时代的灵石,那个时候元气没有消散,还有元石这种类似灵石的东西。

    “我的朋友姓孔名方,想来大人应该认识。”

    城门官拿起元石,稍稍一感应,顿时露出笑容。

    “原来是孔方兄的朋友啊,你不早说。”

    “是这样的,我最近游历天下,实在是有些累了,想在此地住一段时间,不知大人有没有办法,帮忙弄俩身份令牌。”

    说着,秦阳又给他塞了一把。

    “我叫秦阳,这是舍妹,名紫鸾。”

    秦阳看着对方神色,眼见对方眉宇之间稍稍有一丝犹豫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又抓了三把元石塞到对方手里。

    “看在孔方兄的面子上,帮个忙,我就在这里住两年,买个宅子,也需要大人帮忙看一看,等我走了,怎么处理,也要大人帮忙处理一下宅子。”

    听到这话,城门官立刻一拍手。

    “行,既然是孔方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城门官引着秦阳和紫鸾入城,等了两炷香的时间,就见有人送来了俩身份牌子,上面刻着秦阳和紫鸾的名字。

    又有人引着秦阳,找到一处环境非常不错的三进宅子,价格贵不贵,秦阳也不清楚,他对这里的物价也没有概念,反正人家要多少钱就给了多少钱。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来之后,紫鸾才有些奇怪的看着秦阳。

    “你为什么要这么客气?”

    “到了一个新地方,最先要做的,就是适应这块地方,谨小慎微,有时候并不是缺点,你担任巡天使太久了,早忘了如何在别人不阿谀奉承你的时候,在一个地方生存下去。”

    秦阳指了指外面,轻轻一笑。

    “你之前也看到了,这里的盘查审问极为严格,要先确认是人族,又要有身份牌,我们对这里什么都不熟悉,而且区区一个城门官,他的气息竟然都有神海的实力,你觉得这里很简单么?

    荒野那么危险,若无足够强大的力量,如何能发展出这座绵延数十里的城池?

    再者,别的城门都没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收好处,唯有这个城门官敢,他背后要是没有这座城里的大人物,我把脑袋摘下来当夜壶!

    有这种地头蛇帮忙,我们可以省却一大部分的麻烦,只需要花一点钱而已,何乐而不为?”

    紫鸾无言以对,秦阳说的没错,她担任巡天使太久了,神朝中人,很少有接触,偶尔有接触的,也都是不需要给他们面子。

    但很显然,她习惯的这一套,不适合在一个新的世界,新的地方生存。

    二人在城内安定了下来,紫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就给秦阳教一教古字,其他的时间就自己做研究,然后看秦阳不知道怎么搞到的,外面的书籍。

    秦阳则每日都会出去一段时间,差短短一周的时间,已经跟附近的人闹熟悉了,各种店铺的位置,各种常识,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甚至说话的口音,都有些偏向本地人了。

    就算是城中的人,不熟悉的也会以为秦阳就是本地的人。

    再次带着一大堆涉猎各方各面的书籍回来,秦阳泡了壶茶,安安静静的开始看书。

    由不得他不老实,一周的时间,足够了解很多了。

    比如说,荒野里的确很危险,精怪、妖魔众多,弱小的人族,只能依附在大城池附近生存,他来的那片荒野,在城中问过的人,根本没人去过。

    再比如,这里是方圆五千里之地最大的城池,城主有道宫的修为。

    还有一些传说传闻。

    比如,人族有一个强者,名叫南柯一梦。

    一位被人尊称为画师的强者,挥毫泼墨,绘制出一卷山河图,化作八千里山河,让一方妖魔肆虐的水脉强行改道。

    一位尊号乐师的强者,一曲奏毕,十年滴雨未落之地,下起了瓢泼大雨,一头旱魃,甘愿侍奉左右。

    零零总总,强者辈出。

    大佬实在是有点多,还是先别浪了,先了解了解再说吧。

    就连紫鸾,听说了这些消息之后,都老老实实的待在城里,好好看书,也不急着出去找人了。

    ……

    另一边,那头狡猾貘的巢穴外面,一道神光骤然落下。

    一位面白无须,双目紧闭的男子,伸手一挥,面前展开一副画卷,上面所画的地方,就是眼前这里。

    男子迈步撞入大树,进入到貘的巢穴,不到片刻,就从里面出来。

    他遥望着天边,眉头紧蹙。

    “来晚了么?是那头貘察觉到危险搬走了,还是被人杀了?”

    “若是被人杀了,到底是谁?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堪舆师指引出方向,谁会比我还快?”

第四一四章 被抹掉了门的记忆,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双目紧闭的男子,站在原地,拿出一枚干枯的龟甲,斟酌了许久,将其捏碎了抛了出去。

    “希望有用吧,这块玄龟的背甲,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

    龟甲的碎片在半空中,不断的崩碎,化作齑粉,犹如一团烟雾忽然炸开。

    其内气息流转,不断的变换,忽而漆黑一片,忽而沉稳如山,忽而又浮现出五色光华,最后隐约之间还能看到一缕缕金光暗藏……

    男子如同能用肉眼看到一般,望着这幅景象,神情之中的疑惑更浓了。

    “这是哪来的怪胎?一个人身上能有这么多种力量?还是堪舆师黑心病犯了,拿了块假的玄龟背甲糊弄我?”

    这幅不断变化的抽向画面不断扭曲之后,化作一缕气息,钻入男子的眉心。

    男子遥望着东方,一头雾水的挠了挠头。

    “在东面么?竟然真的有这么个怪胎?不可能有人比我速度更快了,那就是我想岔了,是那头狡猾的貘碰到硬茬子被干掉了。”

    “算了,去见见吧。”

    男子一脸无奈的笑了笑,身形缓缓的化为虚无,彻底消失。

    ……

    时间一晃而过,秦阳已经在脚下这座名为翁城的城池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的时间,恶补了不少常识性的东西,又用各种手段,弄到了所有能弄到的书籍,学习这里的文字,学习这里的法门,再熟悉这里的大环境。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秦阳也不急,有这种机会,多待一段时间也未必有坏处。

    这个世界的背景,应该就是在上古时代,只不过是残缺不全的而已,只是上古时代的一角。

    很多东西,很多知识,都跟他所在的时代不同,比如说秘宝,在这个时代,就是普通的法宝而已。

    想要炼化炼制秘宝,需要的也都是元气孕生的材料,需要依靠元气的修行之人才行。

    而兽皮之上的文字,也学了一些,翻译别的兽皮未必可以,可他手里这块兽皮,差不多已经能看懂了。

    结合自己的堪舆知识,将兽皮上的内容,也弄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的确是一门堪舆秘法,乃是望气断吉凶,再找到生机所在的法门。

    秦阳磕磕绊绊的尝试着弄明白,尝试着修行,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忽然有一天,正在看书的时候。

    就见怀中的飞鸾令,忽然亮起了一丝微光,紫鸾也从房间里冲了出来。

    “这是有我们的人在附近,对方在尝试着寻找我们的位置。”

    “青鸾?”

    “除了她就是大帝姬了。”

    秦阳立刻催动飞鸾令,飞鸾令上浮现出一丝光辉,与远方的什么东西遥相呼应。

    等了足足一个时辰之后,才见天空中亮起一点微光,光辉拖着长长的尾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了他的宅院里。

    但是看到来者,秦阳的心里就忽然一个咯噔。

    来了五个人,为首的一个老者,一袭黑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他的身后,四个周身煞气浓重之极,全身上下都被盔甲笼罩的甲士。

    四个甲士气势汇聚之后,更是稳稳的压了紫鸾一头。

    这四个甲士,起码都是道宫强者。

    而为首的那个笑的很是慈祥的老者,更像是一汪深潭,深不可测。

    跟在一旁的紫鸾,面色大变,不等她说话,秦阳就率先一步跨出,将她挡在后面。

    这是秦阳跟她约好的暗号,只要遇到秦阳主动出头的情况,她最好都一句话不要说。

    “不知各位莅临,有失远迎,赎罪赎罪。”秦阳笑呵呵的拱了拱手,稍稍一顿之后,继续道:“请恕在下眼拙,不认识各位,不知各位是?”

    老者笑呵呵的看着秦阳,又看到秦阳怀中的飞鸾令,同样一拱手。

    “老夫乃是神庭大祭酒,奉了嬴帝法旨,前来欢迎从他界远道而来的客人,诸位乃是他界中人,不明白此界玄妙,为了避免有此地的生灵,跨界而去,也为了尔等的安危,必须要化去你们的一部分你们怎么来的记忆。

    不然的话,有一些生灵,甚至可以凭空纳取你们的这一部分记忆,为祸天下。”

    “大帝姬呢?”紫鸾忍不住开口了。

    “大帝姬身份尊贵,自然是做出了表率,你们放心,大帝姬爱惜下属,生恐他人手脚不利落,才拖了老夫亲自来一趟,你们且放心好了,此法有益无害,你们只是会忘记怎么来的这里而已。”

    大祭酒笑的很是和煦,看到紫鸾似乎有些疑惑,就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若是心有疑惑,老夫可以先带你们去见大帝姬也行。”

    秦阳眼睛微微眯了眯,拉住了紫鸾,用力捏了她一下。

    “原来是大祭酒亲临,失敬失敬,大祭酒事务繁忙,哪还能再多劳烦大祭酒,就听大祭酒的,既然大帝姬无事,我们就放心了,正好到了新界,多游历游历,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这位小哥倒是爽快,不知高姓大名?”大祭酒认真的看了秦阳一眼,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和煦了。

    “贱名不足挂齿,大祭酒直接开始吧,想来你们这种大人物,肯定很忙的,就不耽搁时间了。”

    “多谢小哥体谅。”大祭酒笑了笑,拿出一个印玺,上面雕刻着一头没有眼睛的异兽。

    大祭酒伸手一托,印玺飞到秦阳面前,上面的异兽也如同活了过来一般人立而起,它的腹部,有一只散发着幽深诡异光辉的眼睛。

    “小哥只需要想一想你们怎么进入此界就行。”

    “好。”秦阳憨笑一声,配合的不得了。

    回想着自己怎么从迷雾里,进入到这片念海的。

    霎时之间,他的眉心里,一缕缕虚幻的青烟飞出,隐约可以看到一些扭曲的图像,正是他怎么进入这里的画面。

    青烟徐徐飞出,落在印玺之前。

    印玺之上的异兽眼睛里,射出一道幽光,直接将青烟剿灭。

    而这一段记忆,也随之消失在秦阳的脑海里。

    秦阳弄完之后,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

    “大祭酒大人,我这真的忘了啊,这下不会有什么隐患了吧?”

    “放心,不会,之后你就可以随意活动了。”大祭酒笑的很是慈祥。

    秦阳看了看紫鸾,微微眯了眯眼睛,示意紫鸾赶紧从善如流,别说话,一个字都别说。

    很快,紫鸾这一段记忆也被湮灭。

    大祭酒准备走的时候,秦阳搓着手走上前,一脸羞赫。

    “这个……大人,我有一事相求。”

    “何事?”大祭酒的脚步一顿,眼神也微微一凝。

    “是这样,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适应,你那里有没有什么此界的典籍,让我们看看,省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元石都认识,之前还闹了笑话……”

    听到这话,大祭酒凝聚的眼神也随之消散,很是爽快的一挥手,一摞摞书籍,还有各种玉简、兽皮、金箔书册,都随之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原来是此事,正好老夫这里别的不多,就典籍最多,这些也不值过什么,就全部送给小哥了。”

    “多谢大人。”秦阳看着这些典籍,眼睛里都在冒绿光,现在的心情绝对是真心实意了,他能得到的典籍,跟这位大祭酒随手丢出的典籍,差距起码都还有六七层楼的那么高。

    “年轻人不错。”大祭酒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带着人离去。

    等到人彻底消失之后,秦阳乐呵呵的收起典籍,拉着憋了好半晌的紫鸾回到房间,全部封闭之后,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消散,破口大骂。

    “老王八吔屎啦!”

    “这是怎么回事?”紫鸾眉头紧锁,开口发问,纵然她不太懂,看秦阳此刻的表情,也知道,肯定不是好事。

    “还能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除了青鸾就是大帝姬么?”

    这话问出口的瞬间,秦阳就忽然悟了。

    “除了这俩,还有可能是大帝,对吧?”

    “是……”紫鸾点了点头:“飞鸾令本身就是大帝赐予大帝姬的。”

    现在彻底确认了,大嬴神朝的那位大帝,本尊就在这里。

    甚至可以确认,嫁衣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意外,绝对是这个老王八蛋故意的。

    他的根基,就在大嬴神朝,而嫁衣归来,绝对是最大的变数,他要杜绝这个变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让嫁衣回去。

    而嫁衣身为大帝姬,在神朝故旧众多,大帝也找不到理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嫁衣杀青,不能让嫁衣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引到这里。

    再利用后来者对这里不了解,不知道踏入念海的瞬间,就会留下一座门。

    让他们忘记门在哪里,自然而然就会被困在这里。

    就算是事后暴露,他也可以有一万种理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么做,至于嫁衣信不信,心里怎么想,也改变不了木已成舟,回天乏术。

    “你说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还要让我……”

    紫鸾的话没说完,秦阳就一声冷笑。

    “还能怎么回事,你傻么,还没看出来么,那个笑眯眯的老乌龟,实力比你还要高,剩下四个甲士,实力都不在你之下,但凡我们犹豫反抗,绝对是必死无疑的下场,既然这样,还不如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主动配合,反而还能麻痹对方,顺带捞点典籍。”

    “你别说话了,好好去研究那些书籍吧,老乌龟身为神庭大祭酒,手里最差的东西,在外面都得不到,好好研究一下这里的东西,做好一切准备,才是应该去想的,你也别问我了,我说出口,你知道了,可能就是隐患。”

    秦阳丢下这些话,就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到海眼里。

    找到黑影之后,秦阳没废话,直接发问。

    “我知道了属于我的门的事,肯定不会什么都不准备,你记不记得我的门在哪里?还是我留下来什么手段?”

    “怎么了?刚才你怎么忽然将这里全部封闭了?”

    秦阳将事情说了一遍,黑影似乎有些意外。

    “没想到……”

    一听黑影没炸毛,没嗷嗷叫着喊“秦有德你完蛋了,还让我跟你一起困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秦阳赶忙打断了黑影的话。

    “好了,你别说了,无论是你记得,还是我留下了什么,你都什么别说,暂时别让我知道。”

    “好。”黑影应了一声,又问了一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样正好还让我放心了点,起码不用整天琢磨着,那位野心勃勃的大帝,到底要干什么,我忘了我的门在哪里,正好对方也能放松警惕了,就先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也能安心修行一下,机缘难得,又能彻底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心里有谱就行。”黑影也松了口气,跟了秦阳这么久,虽然老爱搞幺蛾子,但起码大部分时候,都不打没把握的仗。

    尤其是关乎小命的时候,还都挺靠谱的,没那么容易死掉。

    “最近你就将魔手的力量,一直覆盖在我体表吧,省的我逸散出去念头,你将你对于念海,或者对于眼下世界,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事无巨细,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

    “行。”

    秦阳意识回归,彻底松了一口气,刚才那段记忆消散之前,倒是能有心里准备,可消散之后,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还记得门,其实也有点慌。

    不过想到自己这么主动配合,肯定会有后手的,索性去他娘的,再厚着脸皮要点好处,让对方觉得他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更好。

    紫鸾一句话不说,老老实实的按照秦阳的安排,去整理察看那些典籍。

    秦阳大体扫了一遍,关于门的事,还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全部都是这片世界里的东西。

    若非黑影之前说过,他可能到死都不会知道门的事,被坑了也不知道。

    “果然,笑眯眯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不是色狼就是老银币!”

    整理了书籍,秦阳就开始抱着一本博物考看了起来,上面记载着这里的各种东西,从灵药到矿石,全部都是神庭官方整理的,外面未必能轻易找到。

    “紫鸾,大帝姬现在没事,你不用担心了,记住了,咱们可能要在这里长待了,这里有元气,你抓紧时间修行,这是难得的机缘,起码十年,你记住了,十年之内,都不要去找大帝姬。”

    戏要做全套,他们现在就是没一个新世界迷花了眼睛的外来者,迷失在这片元气的海洋里,抓紧一切时间,去修行,去学习。

    秦阳狠下心,十年时间,要是十年时间,对方还没彻底放松警惕,那就真没辙了。

    要说他们没留下什么手段,什么人来监视,秦阳是根本不信。

    而能长期监视他们俩,却不被发现,实力起码跟紫鸾一个层次的。

    就不信这些龟孙,会让这么一位强者,用十年的时间,来监视俩一个比一个能宅的住的人。

    看谁耗过谁。

    只要有书,有新的东西可以学,宅个一百年,都是很随意的事。

    而紫鸾,看她的样子,只要有东西可以研究,宅个一千年怕都不是难事。

    秦阳沉下心来,开始慢慢的学习大祭酒留下的那些典籍,里面的知识涉猎极广,从功法到游记,再到各种东西的介绍,应有尽有。

    秦阳乐在其中,一头扎了进去。

    反正只要不是嫁衣亲自找来了,秦阳打定主意,将这些东西全部研究完之前,哪也不去了。

    流年不利,不宜出门。

    这次算是深刻的明白了,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除了偶尔可以莽过去之外,大部分时候,怕是被人坑了,还会乐呵呵的帮着人家挖出墓坑自己跳进去。

    至于那个觉得坑了自己,自己也不知道的老乌龟,时间长着呢,走着瞧。

    先拿小本本记下来再说。

    咦,小本本呢?记得之前是放在这个储物戒指里了啊?难道在手环里?

第四一五章 偷窥狂南柯一梦,永世不得超生

    原来的小本本没找到,秦阳心里就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该不会是之前用小本本记下了什么东西,藏在黑影那了吧……

    这么一想,索性放弃原来的小本本,继续拿出来一个新的。

    接下来的日子,秦阳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宅子里看书学习。

    典籍里有不少记载着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尤其是有不少关于嬴帝的东西。

    万余年前,嬴帝横空出世,拨乱反正,设立神庭,庇护人族众生,斩貘皇,囚妖帝,至此天下才结束了混乱的日子。

    秦阳将这些歌功颂德的信息整理出来,重新捋了捋之后,看到的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万余年前,那大概就是大嬴神朝灭了楚朝之后,自那时起,嬴帝就停止了征伐之路,没想到,是因为这货不知道怎么发现了这里,来到了这里。

    再看看那些歌功颂德的话,基本上除了人族之外,异族扛鼎的顶尖强者,不是被他灭了,就是将其封镇囚禁。

    也就是说,这片念海世界里,刨除那些不出世的顶尖强者,每个异族能拿来当牌面的存在,大半都被嬴帝解决了。

    而神庭与外,征战不休,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起争斗,每年都会有出名的顶尖强者陨落。

    顺着历史看下来,看到了近期,就发现,刨除掉那些对外族交战陨落的人族强者之外,开始出现了被嬴帝击杀的强者。

    “妖师反叛,聚拢妖族,逆天而行,攻伐神庭,嬴帝大怒,亲擒其上天雷台,妖师遭万雷轰顶而亡。”

    这是典籍上大概记载的东西。

    妖师,乃是一位人族强者,有训话掌控妖物之能,一人便可掌控万妖,一人就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其本身实力也非常强,算是人族里顶尖高手了。

    只不过,在嬴帝来之前,妖师一直合纵连横,联合一些异族,让人族不会成为众矢之的。

    但嬴帝来了之后,立刻就变了,人族霸权当道,嬴帝信奉的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策略。

    这种策略,自然而然的随着时间流逝,随着征战的继续,仇恨和矛盾不断的积累,变成了所有人的共识。

    外界遇到异族,十有**都会变成毫无理由的交战。

    人族要防着异族,异族也要防着人族,这种情况下,在野外遇到既要分生死,已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秦阳放下记载历史的典籍,若有所悟。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位妖师是否反叛人族,都是个未知数,可嬴帝却要让他死,是肯定的。

    反正历史,都是胜利者来书写的,成王败寇,历来如此。

    琢磨了琢磨,秦阳想到黑影说过,嬴帝是要超脱,要永生。

    这家伙怕是想要将这里的顶尖强者全部一点一点的杀完了。

    到了有一天,世上再无敌手,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他之后,他最终目标,应该就是这片念海了。

    神祇的念海。

    到了那时,所有在这里的人,无论是谁,统统都得死。

    他就跟当年的三身道君一样,想要借助天下人之身,成他的道。

    区别就是三身道君玩的太飘了,成了众矢之的,被弄死了,而嬴帝却不一样,他先站在了正义的制高点,成为了庇护人族的英雄,被人尊敬。

    哪怕是弄死了人族的顶尖强者,也会留下历史,直接给所有人洗脑,纵然有极个别知道所谓反叛真相的人,也影响不了大局了。

    秦阳这时才忽然明白一个血淋淋的真相,自从他踏入这里,就成了一个死局。

    嬴帝不可能让他们任何一个人离开的。

    知道了这里的秘密,所以才会断绝了他们离去的路。

    纵然他知道自己的门在哪里,可以离开这里,但回到了大荒,要面对的可能依然是一个死局。

    除了他之外,其他人想要离开,就只有找到自己的门这一个办法了。

    甚至于,若是被嬴帝知道,自己知道门的事情,都是死路一条。

    这些事情,秦阳没可能给别人说了,只能默默的继续看书,继续老老实实的宅着。

    时间一晃,就过去一年的时间。

    秦阳废寝忘食,苦修不辍,一整年都没合过眼,终于将所有的东西,都先囫囵吞枣的吞了下去,之后再慢慢的消化。

    但起码现在,他已经跟这个世界的土著没什么区别了,该知道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甚至比绝大部分人都知道的更多。

    合上一本金属册子,秦阳揉了揉眼睛,意识一个恍惚,这是太久没休息的缘故,意识已经有些困乏了。

    而就在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就看到了自己身处藏香阁里。

    他却忘了自己刚才在哪,忘了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念头转过的瞬间,秦阳就恢复了意识,在梦中醒了过来,站起身,趴在栏杆上,看着下面载歌载舞的人,自言自语道。

    “这么久了,竟然会被别人入梦,出来吧,别躲了,再躲我就走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闭着眼睛,长相稀松平常的大众脸男人,端着一壶酒,俩酒杯,走到秦阳面前,自顾自的斟酒,而后对秦阳伸手虚引。

    “秦先生,请。”

    “你是谁?”秦阳坐在他的对面,上下打量着对方,摇头笑道:“这么随意的入别人的梦,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你有三个呼吸的时间。”

    “秦先生,还请消消火,我已经来这里一年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上门拜访,到了今日,监视你的人才离去,正好秦先生打盹,保险起见,在下也只能入梦来见了。”

    男人说着,站起身,郑重行礼。

    “在下南柯一梦,眼下这位,只是我的一个梦身而已。”

    “南柯一梦?孟轲氏,不,南柯氏?”秦阳微微一惊,很是惊奇的打量着对方。

    之前听说了南柯一梦这个名字,秦阳就觉得这个可能是孟轲氏的老祖宗。

    如今如此随意的入梦,行云流水,半点违和的感觉都没有,又敢叫这个名字。

    妥了,就是他。

    “南柯氏?”南柯一梦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缓缓道:“看来我的后人,到了你这个年代,都没有灭绝啊,真不错。”

    你这个年代……

    这几个字,让秦阳忍不住心里一滞,瞳孔骤然一缩。

    “你想说什么?”

    “我观察了你足足一年的时间,我看的出来,你蒙蔽了所有人,就算是嬴帝派来监视你的人,都被你彻底蒙蔽,以至于区区一年的时间,就再也没人会将目光转移到你身上了。

    我看到过你看的那些书,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很喜欢有准备的人,也看的出来,你有一种急迫感,危机感,你难道认为,这里有人看穿了世界的本质,很奇怪么?”

    南柯一梦顿了顿,给了秦阳消化的时间,饮了一杯酒,赞叹一声。

    “你梦里的酒真不错,你肯定尝过真酒,这个酒叫什么名字?”

    “醉生梦死。”

    “好名字,还有么?可以给我匀点么?我用我的秘法给你换,全部教给你都行。”南柯一梦说的很随意。

    “酒还有一点,分你尝一点倒是没什么,不过,你全教我?”

    “本来就是我自己的秘法,我喜欢教给谁就教给谁,再说,真正的我,可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听你的意思,我的后人过的也不怎么好,都改了姓,叫孟轲是吧?可能他们也已经失传了,我教给你,你回去之后,若是在我的后人里看到还算顺眼的,就传他们两手,没顺眼的就算了。”

    南柯一梦说的很随性,说让之后还自嘲的笑了笑。

    “也就在梦里才敢说说真话了,在外面,连想都不敢去想,真是挺可悲的。”

    秦阳惊骇不已,而后心悦诚服的主动斟酒。

    “大佬,喝酒。”

    秦阳是真的惊了,念海世界里的生灵,竟然还有一个能看穿世界本质的人。

    “呵,什么大佬不大佬的,不过是因为我的道比较特殊,正好契合了这个世界,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世,我都没有想明白过,在嬴帝驾临这里之后,我才终于想明白了,算了,不跟你多说了,你知道了是坏事。”

    “大佬,你都专门来这里了,不就是想跟我说这些的么?别藏着掖着了,放心,等你说完,我就忘了,不是你这个时代,才有那种可以让人忘却的法门的。”

    “说的对,我都快憋死了,自己不敢想,也不敢说。”南柯一梦自嘲一笑,两眼出神的望着下面的舞女。

    “时光之河,你听说过么?”

    “听人提起过……”

    “时光流逝,谁都无法阻止,而且谁都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前往未来,可是,这世上,却会有一些强大到极致的存在,能在时光之河里,惊起一片浪潮,这个世界,就是那片浪潮,一片已经跃出了时光之河的浪潮,一段不会随着时光而改变的浪潮。

    浪潮翻滚,只会循环往复,让这一段时间,永不停歇的转动下去,我就这么过了一世又一世,直到某一世,因为一个意外,留下了一段梦境,我才开始怀疑,如此往复,我每一世都会留下一段梦境。

    如此累加,才终于弄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过是这片浪潮里,某个强到到极致的存在的念想所化,那一世,我彻底后悔了,不该去追寻,因为知道了真相,会让人如此的绝望,我枯坐一世,引颈就戮,却又是重头再来……”

    南柯一梦的脸上带着一种永远无法超脱的绝望,看似洒脱随性的外表之下,眼神充斥着想死都无法死掉的死寂。

    此时此刻,秦阳无言,心里却终于对一句话有了一个深切的理解。

    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想这么下去了,我想死的彻底,永远的消失,我只能找外来之人,而在你之前,只有嬴帝一个人,我本来想要死在他手里的,但后来,他杀了我的挚友妖师,将妖师吞噬了,我就改主意了。

    我想死,却也不能落得被他吞噬的下场,我要让他也不好过,我要让他功败垂成,继续在这里,尝尝永世轮回,无法解脱的命运。”

    秦阳静静的听着南柯一梦诉说,心里感叹。

    一个想死都死不了的人,却只能在一段时间里轮回,偏偏还知道的一清二楚,无数年下来,他没彻底变成变态,其实也差不多了吧。

    嬴帝也是倒霉,他绝不可能想到,这里会出现一个怪胎吧。

    “你给我说这么多也没用,我不过是个小修士,只想着能顺手捞点机缘,最后安安生生的离开这里,嬴帝太强,我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不,你没有退路的,我观察了你足足一年,我看的出来,你很聪明,当初嬴帝的走狗,来抹去你那些记忆的时候,你非常的配合,有些傻,我猜你肯定是知道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柯一梦伸手一挥,身前出现了一片刻度的虚影。

    “既然你能进来,就证明,浪潮已经要开始翻滚了,一纪的时间,一切都会重头再来,到现在只剩下十年多的时间了,在这段时间之内,你若是没有离开,就只有俩结果。

    要么你彻底融入这里,要么你在时光的浪潮卷动之下,化为虚无,消失的干干净净,这种力量没有人可以阻挡。”

    刻度上有十二个刻度,此刻已经有一个刻度多一些,变成了透明。

    秦阳沉默了一下,良久之后,才抬起头,看着南柯一梦,忽然问了一句。

    “你不想离开这里么?”

    “离开不了的,你可以学会这里的一切,带走你所有能带走的东西,唯独一样你带不走,那就是此间的生灵。”

    “我的门,可以带走别的人么?”

    “不行,你的门只能你自己走。”南柯一梦摇了摇头,微微一顿,又缓缓的补了一句:“但是我知道一种,你可以带走外来者的方法。”

    秦阳瞳孔微缩,而后认真的看着南柯一梦。

    “好,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找我?”

    “最初是因为,有一样东西,被你拿走了,我本来只是想要拿回去,后来才发现,你是外来者,所以这就成了次要因由,主要原因,是有些事,必须你们外来的人能做,而我做不了,我发现你很合适。

    而我们的目的虽然不一样,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应下,我会给你我所有拥有的东西,我毕生所学,我所有的珍藏,包括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甚至包括我的命,都是你的。

    我只希望,等你离开这里的时候,让我死的彻底,让我解脱。”

    秦阳身子向后靠了靠,看着南柯一梦。

    “你说的都合情合理,我也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是我为什么要跟你合作,相信你说的话?”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了,除了嬴帝之外,进入这里的还有五个人,剩下四个,一个是个没脑子只知道修行的女人,一个是傻傻的女书生,一个是嬴帝的臣子,一个跟嬴帝的关系看起来虽然不好,可毕竟是嬴帝的妹妹,他们都不合适。”

    “我要说我不想要你的命,也不想要你的东西和毕生所学呢?”

    “不,你不会的,我很确信,为了活下去,你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掌握,所有有助于你活下去东西,丢弃所有不重要的东西,上一次,你为了活下去,甚至可以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主动去抹掉那些记忆,而不漏半点破绽,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别人做不到的事,肯定只有你能做到。”

    秦阳听的嘴角直抽抽,这货什么意思?说我没脸没皮呢还是说我演技高超?

    这么久了,竟然还有人敢来忽悠自己,而自己竟然还挺动心。

    “你还没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你要是也不应下,十年之后,我就只能去嬴帝那里送死,到了那时,你肯定也死定了,死在最后一刻之前,你就真的死了,连在这里永世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秦阳叹了口气,摆了摆手。

    “行,暂时先应下,谁让我这人最是急公好义,乐于助人,没想到这都被你看穿了。

    至于怎么做,做不做,以后再说,你要先将你知道的,我想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我,之后我再慢慢考虑吧。”

    十年多啊,若南柯一梦说的是真的,哪怕仅仅这个时间是真的,他也必须提前做准备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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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修仙介绍:
古老的仙道世界,历久弥新,一代代天骄英豪,你方唱罢我登台。正是一个大时代沉寂许久之时,一个穿越而来的少年,在曾经闻名天下,现已废弃多时的壶梁,探出自己的罪恶之手。“我告诉你们,只有一级小号自带的技能,才是最实用的!”“例如,有个技能,官名拾取,诨名摸尸。”PS:简介先改成一品修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品修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品修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