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注定一战
天空,被不远千里飘来的乌云,盖顶。
昨日暖阳不再,唯寒风更寒,冷意更冷。百里覆雪的后山,被吹成棉花一团。冰雪却没有增加,因为那片百里乌云还在憋着。
若到憋不住泻下时,恐怕会把这片天地翻个模样。
赏雪台上的气氛和此时的空气一样沉闷。大家的目光都投放在那块分离八十里竹林的冰湖上。这里已经零零星星散落着不少人儿,无不是面朝冰湖中央站着的。他们的视线交汇处,是一位二五上下青年男子。他头披白布,身穿白麻衣,一柄七尺钢枪倒插身前,枪头用白绫系着一支寒梅。
和他融为一色的风雪,遮不住他眉宇间,浓浓杀意。他正对着赏雪台方向,看着那个方向的竹林出口。
他在等人…
他知道,他要等的人必然会从那片竹林走出…
沉闷的赏雪台,也在等着那人。只要那人一到,倒插的钢枪必然就要见血。而此刻,从台上看去,很清楚可以看到,那人很快就要走出那片竹林了…
夏侯双手握得青筋紧绷,呼吸心跳缓慢至极。
“四十里路,你的剑气能射到吗?”
“不可能”
“那我走了”夏侯卷起衣袖,准备下楼。
“等等”墨闲立即说道“你看…”
夏侯顺着墨闲的目光,看向冰湖前那片竹林…
林中只有夏寻,在拖着竹排慢行…
夏寻在早晨和罗诀两人分离后,便没再有像往日那样绕路或走走停停,而是直接前行。因为,他知道前面这段路不会再遇到人,前面的人都到了更前面那块冰湖去,等他了。
在七星院时,他已经算到会有人在那块踏雪必经的冰湖守候。所以踏雪几日来他都不愿遇人,怕的就是浪费了气力,导致那块冰湖不好过。奈何,前夜为了帮罗诀守梅,还是让他消耗不少。以至于,昨日足足原地休息一日,他才敢继续动身。
而这时,夏寻离前这片竹林出口还剩下二十丈不到的距离。
他停下了…
随手扔掉竹排,便从包裹里拿出早上烤好的竹鼠,放到嘴边,大口咬嚼。他吃的速度很快,两只肥硕的竹鼠被他化为二十大口直接吞下。他又拿起腰间的竹筒,狠狠把水灌进肚子里头。
吃饱、喝足后…
他接下来,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躺在竹排上,睡了…
冰湖上的人看不到,所以无知无觉。但赏雪台上的人,全都傻眼了。正要开场的大戏!结果在关键时刻,主角却就地睡去。
夏侯也是傻眼的一人:“他在干嘛?”
“你看不到?”墨闲继续说“睡觉”
夏侯呆呆指着冰湖,看着墨闲说道“他不怕那小白脸杀过来啊?”
“你隔着两百丈能看穿二十丈竹林?”墨闲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夏侯
夏侯才反应过来,自己在赏雪台当然能看到。而那人却是在冰湖上,必然看不到。
“他拖着竹排走了半天感情就是为了,来那睡觉…?”
“不然你认为呢?”
“那为什么不睡够了再过去?”
墨闲鄙夷地看着他“睡够了就不用走了?”
夏侯寻思着这话的意思,脑袋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墨闲或许不想跟他磨蹭了,接着说道:“他一路走了十里,走累了当然就是睡觉休息”
夏侯恍然大悟
“哦…他累了!”
轻睡的夏寻,确实累了。他的神识再强大,也只是一个出窍的体魄。所以他要休息…
但,天上的那片乌云,好像和那些赏雪的人有一样想法。夏寻还没睡下一个时辰,天上开始飘下雪花。他带来的竹排,可以挡住地上的冰冷,却挡不住天上落下的寒冻。
所以…
不多会,薄薄一层雪花便盖住了他的身子。夏寻冷醒了…
他非常不悦地站起身来,懒懒地身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睡朦的双眼。看着天空。
雪花,变大了一点。
“哎…”
或许夏寻还没休息够,可是这天气已经不允许他再睡去了。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弯身拍掉包裹上的覆雪,认真地把包裹摊开…
就在摊开这一瞬间!
赏雪台的人全都再次傻眼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把嘴巴张成鹅蛋形。
这是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全是铜钱,整整一包裹的铜钱。少说也有几千枚,全部被一条粗麻绳串成一串,塞在包里。居然有人带着这么多铜钱来踏雪?
“他怎么带这么多铜钱来踏雪?”“他怎么带这么多铜钱来踏雪?”“……”
所有赏雪人,几乎同时问出这个问题。
可是问了许久许久,都没有人能回答得了。
在这之前,除了罗诀,没人知道夏寻带了这么多铜钱来踏雪,也不知道他带来干嘛。
夏寻认真地把铜钱一圈一圈捆在右臂上,手掌握着麻绳的线头。接着又甩了甩手臂,认为没有什么异样后,拖着竹排,往林外方向走去…
雪真的很大,让普通人的视线在七八丈之外就变得模糊不清。
夏寻也一样,当他一脚踏入那块冰湖时,只能看到眼前茫茫一片雪白。不过,他只踏出一步,便停了。此刻,即使看不到人,他也能感受到那末浓浓杀意。
夏寻原地站着,淡淡地看着杀意传来的方向,仿佛他能看穿风雪似得,看到那柄倒插在一百四十丈外的钢枪,和它的主人。
夏寻是肯定看不到风雪后的那人,但是风雪之后却有很多人肯定能看到他。
杀意越发浓厚…
“嘶…嘶…”
钢枪被他的主人从冰土里,缓缓拔起。
提在手中,慢步前行。方向是林子出口…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
“此枪名千岩,取千石精钢锻造九九八十一日而成,饮千人血,收万灵魂。为吾十岁习武初,家师亲赠,至今伴我十五年有余。”
他走得很慢很慢,每走一步都会说出一句话,声音不大,却能让方圆数百丈外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给人感觉像是在念祭文一般。
“自四岁习文,拜入家师门下,家师待吾如亲子,亲传毕生衣钵,日夜伴于左右,至吾逾十”无尽悲凉气息,从语中散出。冰湖之上灰袍麻衣者,无不眼眶渐湿…
“抱歉…”夏寻声音不大,所以出口便化为风雪,传得不远
“受礼起,吾随家师行于四方。年二十西域游历五载,少有回京,仅凭时常书信往来……家师年事已高,病痛缠身时有,吾甚是心忧思念……”以他的境界,必然能听到夏寻的声音,只是没有理会罢了。他依旧慢行慢念,现在离林子还剩一百一十丈。
“抱歉”夏寻再致一声歉意。
钢枪没有止步,仍然念着“半月前,突闻噩讯,悲痛欲绝。吾急行千里,日夜赶回求见一面……”双方距离百丈,冰原上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末杀意的决绝。
“…为时晚已…家师暴毙,神识尽散无人能救,享年三百有四……”
距离九十丈,杀意开始让风雪惊悚,在他四周乱舞。
“…七日祭期,吾在家师排位前指天立誓,以你头颅祭酒抚灵…”
八十丈,就连夏寻这边的风雪都被那末杀意惊得狂舞不息。
“哎…”
夏寻神色凝重,那末杀意,让他知道这一战无法避让,也唯有一战。他无奈轻叹一声。同时,他右手一抖,瞬息间飞速连颤五个来回,“喳…喳…”指间发出五声破风连响,五梅铜板无影射出。
狂舞中的风雪,被射出几寸空隙…
下一刻,钢枪主人的右手也是一抖,随意在他身前划出一道弧线。
“叮叮叮…”五梅无影飞来的铜钱,全被划成两半,掉落冰雪上。
“那是什么!”
冰湖和赏雪台全员大惊。
五梅铜钱穿破风雪阻挡,射出七十余丈飞速、准头不减。这等手段出现在一个开窍境修者身上。所有人都无法理解…
“铜钱上没有内气,怎么可能射出这么远”
“这个七星院的小子有古怪”
“……”
钢枪再次靠在它主人背间。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惊讶。继续前行“弑师之仇,吾若不报,天地难容。…”
七十丈…
夏寻神色一狠,右手一息间速颤数十次。右袖上的积雪颤飞四溅。
“叮叮叮…”钢枪又是一道弧线,划落数十枚铜钱。
“…苍天白雪为证!今日必以敌血荐千岩,手刃仇者祭家师…”七丈钢枪直指苍天。一声大吼“仇者,夏寻…!!”钢枪爆出白色气芒,冲天而起。
夏寻把竹排往身前一摆。同时,右不停颤动,速度极快,无影无形,只见衣袖拍雪,飞溅不止。“喳喳…”无数破风声接连响起…
“吾…!”吼声更大
“尹天赐…!”
紧接着“嘭”的一声,一身白芒徒然迸发,覆盖全身。一圈内气由他身内炸出,炸开八方风雪,炸碎无数射来铜钱。方圆十丈,飘雪尽化白雾,地上裂出千道冰缝。一个十丈高的持枪猛将虚影出现在其身后。
夏寻没停!拖着竹排向后退,右手迅速平举身前,边退边右臂狂颤,数百枚铜钱破袖而出,向前暴射,如数百无缝箭阵,直刺钢枪。
“必杀之…!”尹天赐单手持枪,狠狠砸地,身后猛将和他动作一致。
“嘭…”一道七丈宽的白色气芒破枪而出,直奔夏寻。所过之处,地上寒冰尽数炸裂,附近风雪全被卷入。
“冲…”数百枚铜钱箭阵撞上气芒,瞬间被撞成铁碎。气芒只削弱一分,奔速丝毫不减…
夏寻没有犹豫,立马狠狠插下竹排,暴退!!
“镑…”气芒撞向竹排,炸开了!!没有想象中的冲过竹排,继续前奔。而是把竹排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四散。爆炸的气浪直接把夏寻震飞数丈,撞上竹丛为止。
“那竹排怎么可能挡住冲天境一击!居然还没有完全粉碎?”赏雪台再起骚动。
“那竹排有问题!”“一定有问题”“那一击把铜钱都瞬间击成碎粉,怎么可能被竹子挡住!”“这小子手段不少啊!”“…………”
所有人都蒙了,今天夏寻带给他们太多的无法理解了…
“独老到底怎么回事?”有人问道,这附近的人都看向那位打算盘的老者。
老者快速打了几下算盘,才确定地说道:“那是铁竹。能挡住尹天赐全力一击的铁竹,至少是千年以上。每节都重十斤,那一排最少有三百斤重”老者想了想继续说道。
“难怪他要睡上一会”
“他到底想做什么…”
第三十三章 苍生蝼蚁
冲天境的全力一枪,把二十里冰湖砸出一道百丈巨缝,百丈之内的坚冰还隐隐有分裂之势,可见这一枪力道之大。但这样的一枪,居然被夏寻拖来的小小竹排给打住了。这让尹天赐不得不微微惊讶。
他露出残忍的笑意,看着夏寻。
手中七丈钢枪再次被他缓缓举起,蓄势。这次他是双手举枪,杀意、内气在枪身聚拢,白芒再涨三分。天地风雪都朝他后身猛将汹涌而去,周遭灵气被抽取一空。
另一边…
被震飞的夏寻,站起身后没有停歇,抬腿就往岔道里退去。同时右臂猛力一挥,再次抢攻!狂颤的右手,如炮竹爆响。数息之内,无数铜钱从他破烂的衣袖蜂涌疾出。这次射出的铜钱比前面几次加起来都要多上不少,前后缝隙极小,组成一条黄铜小龙凶猛冲向尹天赐。
“破军!”尹天赐吼出一声,身后汇聚的风雪、灵气瞬间融入钢枪,双手持枪再往地上全力一砸…
“缝”“隆!!”枪砸冰湖,整个湖面为之一震。一道十丈宽的白色气芒从枪中迸发,夹着刚聚集的风雪狂奔铜龙。这一次的气芒,比上一次强大数倍不止。气芒所过整道鸿沟直接洞穿,冰雪粉碎,冰层下的湖水冲天而,暴起百十道细小水柱。
“磅…”黄铜小龙碰触气芒,即刻炸开了!无数铜板被炸得四射开去,射入天际、射入冰雪,又砸出无数道细小冰缝。气芒没有消散,仅仅被小龙撞缓了几分,依旧往前奔去…
已经退到岔口的夏寻没有迟疑,转身就跑,往林子里疾掠。
“磅!”气芒炸了!
夏寻仍旧没有跑过这道恐怖的气芒。气芒撞断百十青竹后,撞入他身侧数丈外的竹丛,炸开。顷刻间把方圆二十丈竹林夷为平地,范围内青竹尽成粉丝。夏寻当场就被炸飞出去,身体瞬间被炸出千百道裂口,在空中如倾盆倒水般喷溅,形成一条红龙,溅落地上。
“哒”“哒”“哒”被炸飞的夏寻,在撞断数十根青竹后,终于倒地了,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鲜血在不断涌出,毫无生机。
尹天赐缓缓收枪,搭在背间。顺着那条百丈壕沟,走向竹林。刚刚那道气芒没有正中夏寻,不能确定夏寻此刻真正生死,他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安心,同时割下那颗头颅…
他走得不快,眉宇间的杀意已经消散不少。毕竟对手只是一只开窍的蚂蚁罢了,他很清楚“破军”所带来的杀伤力,所以对他来说这今天一战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了…
狂舞许久的风雪,已经如常…
只是…
“咔…卡”“卡…”
正当尹天赐走道半路时,突变发生了!
刚刚那条黄铜小龙炸开之地,冰层中无数细纹正在崩裂。深嵌在冰层的千百枚铜钱,就是这些裂纹的源头。
裂纹还在不断增加,正快速向那条被千岩钢枪猛砸过两次的鸿沟蔓延。
“卡卡卡…”“磅…”裂纹把整条鸿沟相连起来,数丈厚的冰层寸寸崩裂了!无数水柱、水花从裂缝喷出…
“不好!”
尹天赐心底一寒,大呼一声,抬起钢枪就向着竹林狂奔。
可是他慢了…
就在他抬脚一刻,百丈鸿沟的裂冰,终于抵挡不住万丈湖水的挤压!“隆“的一声冰层全数炸开,一条恐怖的巨大水龙直接撞破冰层冲天而起,尹天赐瞬间被冲出水龙覆盖,消失水中。
顷刻间,方圆百丈冰层尽裂,形成一个恐怖大洞,滔天湖水从湖中喷涌而出,形成一根百丈宽,数百丈高的通天水柱,疯狂喷涌。百丈之外周遭冰面被这根水柱暴力挤压,挤压出无数丈宽的裂缝,迅猛延伸整个冰湖,万千水柱又从这些裂缝中涌出而出,循环不止。二十里冰湖,如天崩地裂,无数裂冰被汹涌翻腾的湖水击向天际,再重重落下,击裂附近冰面。短短数息,原本厚实平坦湖面,变成波涛汹涌的狂海,无处不在都是滔天巨浪,这些恐怖的滔天巨浪瞬间就把那二十里冰层吞入湖中,在没浮起…
那些原本只是在湖面观看的各院府弟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像尹天赐一样,刹那间便被突然涌出的水柱吞噬,直接吞进冰湖深处。
此刻的冰湖之下,就如同人间炼狱。无数湖水喷涌抽缩,让湖内成大大小小万千旋窝。碎裂的冰层、湖底的泥石和那些院府的弟子,被旋窝疯狂拉扯,不停旋转、搅拌、碰撞。在湖中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碎裂声。却没有惊恐的哭喊声…
当这些在湖心受尽折磨的弟子,好不容易分离游上湖面时,可怜的他们却发现,在这波涛汹涌的湖面上他们根本无法借力跳跃,只能随着波涛翻腾,继续拼命向两岸游去…
在天地伟力面前,这些拼命的人儿就如同蚂蚁…
观雪台上的人,很安静。他们知道这些落入水中的弟子并无性命之忧。他们之所以安静,只是在想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湖毕竟只是湖,不是海。再波涛汹涌也总会有停息的时候。只是久一点罢了…
二十里冰湖,汹涌翻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逐渐停息。那些经受无妄之灾的各院学子,陆陆续续游离上岸。绝大多数人,在上岸一刻便直接瘫倒在地,无力呻吟。
那位冲天境强者也不例外,第一道爆发的水龙,聚集了二十里冰湖亿万湖水的挤压,冲力最为恐怖。他被正面冲击,受到的内伤,比起其他人只重不轻。
当他撑着钢枪托着疲惫的身体,艰难走上岸边。他和上岸的所有人一样,面临着同样一个严峻问题…
他很冷、伤很重…
被湖水搅拌一个时辰,已是精疲力尽了…
天还下着雪…
他四处观望一下,除了同样死气沉沉的落水者,哪里还有夏寻的身影啊。他想了想,便找了些枯竹枝,堆在地上。他决定躺下歇息片刻,恢复点体力,在做打算。
他弯腰准备躺下…
“喳!”
突然间!他全身汗毛乍起!!
一道破风声由远而近正向他袭来!!
尹天赐两眼一睁,强提一口气。把钢枪往前一横,挡在身前。
“叮…”一声清脆声响。
刚上岸的众人齐齐惊讶地看向尹天赐。
原来…
战斗还没结束…
尹天赐咬着牙关,冷哼一声。钢枪散出微微白芒,他双手提枪往前一扫,一道两丈宽的弯月气芒射出…
“磅…”他身前十丈内的竹丛全数被气芒砍倒。
竹倒…丛中无人。
尹天赐提枪走入被砍倒的竹丛中…
“喳…”又是一道破风声。
“叮”尹天赐再次横枪挡下。
“出来!”怒吼一声,他几乎用尽全力,双手提枪往猛力前一刺,迸发一道五丈气芒直奔铜钱射来处…
“磅磅磅…”气芒炸开!在他身前不远处,炸出一片方圆十余丈的空地,依旧无人…
“噗…”尹天赐强行暴发,引动内伤,导致他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点点鲜红散落在洁白的孝服上。
他强咬着牙,提枪缓缓走近那片空地。
“喳”又是破风一声。
尹天赐强行提枪…
“刷…”但这次他慢了,铜钱贯穿他的肩膀。他流血了…
尹天赐缓缓低头,看了看自己肩膀。他居然受伤了,一只他认为的蚂蚁居然把他打伤了!紧接着他猛的抬头,两眼发红。
“啊!”“啊”
他抽掉全身仅剩的那点力气…
“啊…啊…啊…”他像发疯似的提着钢枪对着前方疯狂乱舞。一道道微弱的白色气芒从钢枪劈出。他在暴怒,也是在泄愤,更是在害怕。他根本无法想像,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他竟然被沦为了蝼蚁。
“磅磅磅…”无数青竹被乱舞的气芒砍倒。
但竹后依旧无人…
赏雪台一片寂静…
有人实在忍不住说道:“尹天赐心神乱了”
没人回话,因为谁都看得出来,而且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尹天赐停下了,他终于力竭了…
他用双手死死握着枪杆,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刷”他的右小腿多出了一道伤口
他能听到破风声,他能看到铜钱的轨迹,奈何他已经再提不起一丝力气去抵抗。
“刷刷”左小腿再多两道伤口
“刷”腹部受伤
一个冲天强者,在所有人面前,如同一条离水的死鱼,被人一刀一刀割肉。所有人心里都在发麻。不是残忍,不时强者的落魄,是拿刀的人只是一个出窍境。
“刷…”
“前天那人是夏寻!!”围观人群里,一位身着破碎蓝衣的青年惊呼喊道。他身旁站着三位同样打扮的青年男子。不过,没人回他话,因为在尹天赐第一道伤口出现时,他们就知道前天那人就是夏寻。
“刷刷”尹天赐左右双臂再添一伤口。
鲜血从他雪白的孝服上透出,异常鲜红。
失血过多,此刻他只能靠着钢枪硬撑不倒。用那布满血丝的双眼,看着射出铜钱的竹丛。
“刷刷”两铜钱深深嵌入他的大腿,渐出两团雪花…
人群内终于有人忍不住动了
七位身穿灰色麻衣长袍青年男女,神色愤怒,持剑走出。走到尹天赐身前,把他团团围住。
“走开”尹天赐微弱说道。
七人没动
“走开!”他声音微微大了一点
七人稍有犹豫,但没动。
“滚开!”不知哪来的力气,让得尹天赐怒吼一声。
紧接着,枪倒下了,他人也跟着倒下了…
七人无奈,这是一个作为强者的尊严,他们不能亵渎,只能忍着怒火,稍稍退后数步。
“刷”破风声又再次响起
“刷…刷…”每一道破风声都会给尹天赐身上添加一道山口。
“刷刷刷…”伤口都不致命,但会让人流血。是正落的大雪也无法掩盖的红。
“刷…………”
不多一会,雪白的孝服染成了出嫁的红妆。地上是一滩化开的鲜红,血雪中插满沾血的铜钱,成百上千。尹天赐没有晕厥过去,他无力正瘫在血地中,依旧看着射来铜钱的竹丛。让人觉得,凄惨无比。
破风声终于停止了…
“沙沙…”
过了好久一会,才从竹林深处缓慢地走出一个人影,走得很慢。当走到近前有光处,大家才看清他的容貌。原来,他比尹天赐也好不了多少…
夏寻用左手紧紧捂着胸口,踟蹰前行。头顶和左肩覆着厚厚一层积雪。他的下颚布满了干去的血渍,一件青衫被染红一半。不难看出,那一枪气芒,即使没有击中,也是要了他半条人命。右手的长袖碎成布条,捆着的铜钱只剩下百十枚。这一战,他赢得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
夏寻艰难地走到尹天赐身前。认真向他深深鞠了一躬。淡淡道:“抱歉”
瘫在地上的尹天赐呆滞地看着夏寻走出来的地方,没有说话。
夏寻再次深鞠一躬,缓缓蹲下,抽出系在钢枪枪头的那枝寒梅。
“噌…噌…”七把铁剑瞬间同时出窍,剑芒盛起,直指夏寻。
夏寻没有起身,依旧蹲着。
看着手中寒梅,淡淡说道。
“罗诀,这是第一个人情”
第三十四章 真正杀局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赏雪台死寂无声。
有谁能想到,一个指天立誓,誓报师仇的冲天强者,今日居然会输给一个出窍境小子。而且输得是那么的凄惨…
却输得理所当然…
在赏雪台,可以一眼看尽底下这片八十里竹林大小事情。这里赏雪的人,比尹天赐更清楚,夏寻到底是怎么赢的。因为更清楚,所以更震惊,震惊他在学智一脉上所展现的力量,是多么的恐怖。
在战斗结束之后许久许久…
赏雪台上激烈的议论,终于爆发了。
“竹排用来歇息回力,同时用来挡住第一次气芒爆发,削弱表面冰层。在自知不敌的情况下,仍用半数铜钱和自身性命引出第二次更强的气芒爆发,击穿冰层。最后居然还算到嵌入冰层内的铜板引发湖裂的时间,分毫不差地把尹天赐重伤。这样的算计和学识太可怕了。”一位书生打扮男子感叹道。
紧接着一个壮汉补充道:“这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把尹天赐心神打乱后,还能隐忍。即使尹天赐风寒入体,倒地不起,他仍在小心放血,直至血尽才敢出现取梅。这份隐忍的心性才是真的可怕”
“如果尹天赐,在上岸与第一枚铜钱交锋后,能忍住退去。那便无事了”铁扇男子说道。
书生反驳:“这个夏寻显然已经在踏雪之前摸清了尹天赐的心性,不然他也算不到尹天赐会打出两击气芒击穿湖面。今天从他踏入湖面那一刻起,他应该已经全盘把握了局势,若非如此,此局只要有丝毫错漏,便成不了局,尹天赐也不会输。”
“这个二十里冰湖杀局,即便是天启境强者面对,下场应该也不会好哪里去吧。也唯有王者境以上的能以力破之吧。”一位麻衣老者感叹道
其中有人发出疑问:“只是那些铜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气芒,也感受不到内气。居然射出五十丈还能击穿冰层。这可是一般聚元境的暗器高手都不一定能做到额。”
“神识”有人回答
“强大到可以伸展百丈不止的神识,而且最少是两道。”有人补充道
“…………”
在所有赏雪人议论不休的同时,有两个人却在安静对话。这两人明显也被夏寻设下的冰湖杀局给吓到了。
“咕噜…”
夏侯哽咽,声音颤抖地说道:“如果是你入局了,你还能走出局吗?”
墨闲冷冷回答:“上岸后,我不会去追。我会逃…”
夏侯有点鄙夷的说道:“因为吕老头没被夏寻杀死,不然你也会追进去。”
“或许吧”墨闲点了点头。
夏侯疑惑问道:“他的神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夸张?”
“伤好以后”
夏侯猛一转头,追问:“你怎么知道?”
“老师和陈院长试过”
“……”
学智一脉,不只能跨境杀敌,还能一念之间,苍生皆蝼蚁。
一番连日算计,布下二十里冰湖杀局。吞埋千百院府弟子,凌迟冲天强者,终以呼出罗诀震慑,这几乎堪称完美收子。
实则不然…
在狂傲无比的罗诀面前,那七位一身湿透,不停发抖问天弟子,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寻取梅离去。
至于尹天赐,夏寻对付他的凌迟手法很高明,只放其血,没想过取其性命,所以他没死。但如果不及时止血,那恐怕也离死不远已。在夏寻走后,七位问天弟子便急忙抬着尹天赐掠出八十里竹林,返回问天。
大战落幕,主角散去,只给观众留下一滩红血和一缕恐怖的思绪,以及一些其他别的…
下午的雪没停,越下越大…
天已经黑了,这场大雪让绝多数来踏雪的人,都不得不犹豫一件事情。走还是不走?
他们在下午被冰湖吞没了一个时辰,寒气早已入体。外加湿衣不干,忍着寒冻看了半个时辰的血腥凌迟。理所当然的,寒气便加重成了寒毒,冷冻突转成了伤寒,伤寒袭来就如万丈山倒。修为差点的女子当场就晕倒的就不在少数,勉强站着的也是头晕目眩,全身发抖。
当时所有的落水者都清楚,自己病了。貌似还不轻…
只不过,直到了这天夜里,所有人才隐隐发现,这个病所带来的后果是多么的严重。
似乎…
今天进入那个冰湖杀局的,不仅仅只有尹天赐,还有这千百位落水者。
但…
当他们真正知道自己已经入局时,好像一切都晚了…
天上的雪越下越大,要在雪地生火取暖,那是异想天开。身上风寒入体,病重乏力,要砍竹搭棚遮风雪,那也非一时半会的事情,自己能不能熬到搭起架蓬,那还是未知数。这些人思来想去,最后都发现,貌似一个答案可行。
唯有离去…
不离,便只有等死。
湿答答的衣衫不干,没火取暖,寒风飘雪当头落下,体内风伤寒毒越加剧烈,四肢百骸颓软无力。即便是天启强者,面对这样的种种困局也要三思不行,何况这只是一群弟子。如若不走,当风寒抽走最后一丝温度后,他们将会迅速被衣衫内的湿水凝成冰雕。这便是死去。
这天夜里,七位问天弟子抬着尹天赐逃离了这边竹林。在两个时辰后,又陆陆续续零星走出十余位。三个时辰后成群结队、互相搀扶的病人涌出竹林。走出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直至深夜,方息…
此时,百里问天后山里的踏雪者独剩十之一二。
也直到这一刻,赏雪的人才真正看清楚整个杀局的全貌。
“好大的一个杀局,好重的心机,好狠辣的手段…”有人感叹道“原来两天前他就已经开始置局,原来他出手帮罗诀是为最后的遁走,原来那个竹棚为得就是挡住这一场风雪……”
“原来他不只是为了除掉尹天赐,而是除掉所有挡在前路的人!”有人惊讶补充道。
那位一直打着算盘的老者,出奇地停下手指,看着无边黑夜中的那点萤火,喃喃道:“十两银子,布下百里杀局,一念之间埋坑拦路千人,只为一朵寒梅能安然问天。”
“当年的神算鬼谋也不过如此风采罢了,况且他还没长成…”
老者声音微弱,但在他开口说话起,四周都安静了下来,直到他说完也少有人开口。
这位老人境界虽然不高,如若论谋略,即便是问天那位曹大阁主也不敢与其并论。能让这样一位谋道宗师给出如此评价,可见这个局是多么的恐怖…
今晚,估计大部分人都会被吓的难以入眠或冷得无法安睡。
不过,有三个人肯定例外。因为,他们昨天就已经搭好了一个,足够牢固的竹棚,所以即便此刻面外的风雪再大,都和他们无关。
这里有温暖的火堆,有美味的烤竹鼠、竹蛇还有一个伤得不轻的病人,正躺在竹排上。当然,也少不了那两位欠他人情的男女。
“夏寻,你的肉不简单啊,和罗诀有得一比哦。居然这么快伤口就结痂了!”白绣毫无顾忌地,翻开夏寻衣衫大大咧咧说道。
夏寻没有说话,依旧闭着眼睛,装着睡觉。因为他又一次发现,白绣的问题实在太多了。
“今夜没人会来?”罗诀的狂傲,似乎与生俱来,一句问话都能让人觉得傲气凌人。
夏寻没有睁眼,淡淡说道:“应该剩下没多少人了,即使有剩下的,也不敢来。”
“为什么没剩下多少人啊?为什么不敢来呀?”白绣睁着眼睛好奇问道
“都走了”
“为什么走了啊?刚刚不好好的吗?”
夏寻再次不语。他觉得白绣很可怕,至少对于现在气血伤势都尚未恢复,他实在不愿意多做解释。
白绣见夏寻又不说话了,便气鼓鼓地坐到一旁。
三人无话,许久…
夏寻才睁开眼睛,刮了刮鼻梁,惭愧道:“风雪很大,估计要下好几天。我们等雪停了再上山吧?”
夏寻这话说得很是奇怪,风雪是很大,但绝对没有大到能阻拦他们前行的地步。罗诀当然也知道,而夏寻仍旧说要留几日,那只能是用这几日来养他们几人的伤了,既然要养伤,那便说明接下来还有一场恶战。罗诀疑惑地看向夏寻,别有深意地问道:
“那人到底是谁?”
被罗诀看穿了心思,夏寻尴尬笑了笑:“今天纯阳宫,岳阳分观的人不在湖面上。”
“咔”
一听这话,罗诀心中一惊,惊得手掌不觉用力一紧,手中竹筒被捏碎了。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常乐?”
夏寻不作答,微微点头示应。
“常乐!?”白绣乍地跳起来,大声问道。
夏寻继续点头
白绣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平静地问道:“你把他的师傅也弄死了?”
夏寻轻微摇头
见样,白绣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夏寻刮了刮鼻子,尴尬道:“不是我,是吕随风。”他想了会儿,补充道“吕随风是我的长辈。”
白绣顿时两眼翻白,装出晕倒样,手扶额头:“完了完了完了…尹天赐那傻子才刚入冲天没多久都把你打得半死。常乐都快冲天两年了…完了完了”
“那上山路不好”罗诀道。
“那也得走”
“还能布出今天这样的局吗?”罗诀问道。
夏寻依旧尴尬道:“应该可以,只要你能接他四招”
“试试”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五章 无人能眠
ps.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百里问天踏雪地,过了八十里竹林和二十里冰湖后,独剩八里上山石道连通山顶竹舍。石道长延笔直,唯山腰间处有一平台供人歇脚,共十亩上下。
凭梅上山,必经此过。
因此,每年踏雪中的至强者,都会有人早早到此守候。也因此,每年此地都会打得遍地积血,惨烈至极。故,被历代踏雪人戏称为“梅花落”。
强者在此踏血登顶,弱者就地见血弃梅。
这是踏雪寻梅的第十日。
落上歇脚的人仍是很少,只有三位。统一穿着白边蓝衣道袍,眉目清俊。有两人坐在侧边凉亭下闭目养神,一人怀抱游龙银剑,站在平台最中央。毋庸置疑,他们都是今年踏雪中的强者。
而在这三人当中,那位抱剑独站的男子最为显眼。在他脚下不远处,正插着两支滴血的寒梅。寒梅之下,是一地厚积的污血。血迹有的已经干了,还有的正顺着石阶向山下流散。
除了这些,还有一处异常显眼。是这人清秀俊脸上那抹微翘的笑,不阴不阳,很是平和。即使被他所过伤的人,也从未怀疑过这抹微笑的虚伪。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笑得那么自然。他微笑地看着下山的石道和山下那片无边竹林。
只是,他看的地方空无一人,唯有白雪皑皑。
其实不然…
其实,此刻山上有很多人。多得连漫山青竹也遮掩不住,那些从阴影之下溢出的浓浓血腥。
“他能看到我们?”
“或许把,无碍”
离“梅花落”五里外的山下竹林顶部,微微露出两个头颅。是夏寻和罗诀,他们脚下踩着一个雪停后临时搭起的竹梯,刚好让他们够着竹顶。在这里,他们可以隐约看到山腰的情景,而山腰的人却很难发现他们。
他们在这里观望已经有一日时长了。山腰的交锋陆陆续续已经发生了十余次,出手夺梅的聚元、冲天强者不在少数。但那末微笑从未改变过,可见那人实力之强悍。而且亭中还有两人尚未出手。
罗诀狂傲稍敛去,露出凝重的神色说道:“你送出去的人太多了”
夏寻尴尬刮了刮鼻子:“这个没法算计到”
“山上的人太少,他没那么容易累”罗诀道
夏寻淡淡道:“他们还差一枝寒梅。只要我们不上山,他总会累的”
罗诀不解道:“寒梅有六枝”
“君子门的骆冰和五庄的商王梦你可有见着?”
罗诀寻思回忆,好一会儿,才说道:“他们已经凭梅登顶了?”
夏寻点了点头。
这届踏雪寻梅,有三位至强者。这说的至强,不是说他们多么强大,只是说这三人在冲天境中站在最前列罢了。但即使如此,也足够让他们在这只有弟子参与的踏雪寻梅中,傲视群英。而夏寻说的便是其中二人,剩下一人,则正在山腰之上。
“白绣上山真不会有问题?”罗诀担忧道。
夏寻点头说:“寒梅不在她身上便无事,况且她站得很远。”
“这很累”
“她擅长这个,我们不适合”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子。
“…”
白绣在午睡后,便和夏寻罗诀分开,偷偷摸摸地背着十来个竹筒独自上山了。她现在已经快到山脚,罗诀远远看着,仍旧不安,问道:
“为什么不直接烧山?”
夏寻怪异地看着他,说道:“即便是酷暑,我们把林子的竹鼠都抓了,也点不着这山。何况现在是严寒。”
“……”
夜晚…
歇在凉亭的两位男子,换下那抹微笑,交锋便停息了许久。藏在竹丛中的伺机夺梅的人都不是傻子,他们已经苦苦对持一日,不说筋疲力竭也相去不远。如若再和这两人耗上一夜,待到亭下那人恢复过来,他们将再难有胜算。
所以这些散落在竹丛阴影下的人儿,都非常默契地选择暂息,没人再出手。毕竟谁都不愿成为他人登顶的垫脚石……
凉亭下,那人抱着银剑,背靠石柱盘膝而坐,闭眼轻睡。那抹柔和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
山间很静,无声无息,所有人都将沉沉睡去。
突然!
“他要睡着啦!都给我上!”一道尖锐的呼喊,在山林中传出。声音很大很尖细,霎时间刺破山间的寂静,刺醒了昏昏欲睡的众人。
“噌!噌!”两把银剑出鞘,被平台上两人握在手中,警惕地看着四周。亭下那人,双眼微睁。四周林中隐有沙沙的竹叶摩擦声发出,停息许久的对持局势再度紧张起来。
双方箭弩拔张,交锋随时一触即发,只待有人刺出第一剑。
可惜…
过了许久许久,等的那个人都有没出现。
原来只是个粗糙的骗局…
“一群胆小鬼!这么好的偷袭机会都让你们错过啦!”尖锐的呼喊,换了个方位再次传出。
“出来!”
这次话刚传出,平台两人齐齐出剑,两剑同时横扫,扫出两道银白剑气,对着喊声方向刮去。
“刷刷刷…”剑气如钢刃切菜,所过之处,竹丛应声而折。折出一片空地,剑气仍在继续。
就在剑气刺出三十丈时…
“呀”
一个精壮男子,被逼得从剑气前的竹丛中猛地站起。他大呼一声,举起手中打大刀,迅猛劈向冲来的两道气芒。
“砰!”迅猛大刀一下劈碎两道剑气,同时大刀被剑气震得“嗡嗡”作响。
“哼!”
一刀过后,男子斜眼瞟向身后远处竹丛,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迅速逃向身旁竹林深处,消失在黑暗阴影中。
两人没追。很显然,那呼喊声不是这位精壮男子的,真正的主人应该在更后面。这位精壮男子只是那人的挡箭牌罢了。
事到如今,所有人都觉得今夜的事情好像有些蹊跷。至少隐在幕后的那个人很不道义。这借刀杀人的把戏,玩得太明显了。而那些藏在暗处的伺机者都深深感觉到,今晚或许不会那么好过了。
不出所料,当山间再次安静,许久许久后…
又是当所有人熬不住困意袭来时!
“唰!”
一节带着火光的竹筒,无声无息地从林中深处被人抛出。如一只萤火小虫,飞向平台中央。
“跳梁小丑”平台上其中一人不削地嘲讽道,接着随手就是一剑,对着竹筒扫去。
“洒…”
随意的一剑,便轻易地把竹筒砍成两半…
但谁也不知道!这竹筒中竟然装满了水液!
竹筒在空中被砍裂,水液就像下雨一般,一下子洒出。直接把毫无防备的两人,当头淋湿了半身。
“恩?这是什么?”
两人当即就感受到,这些水不是普通的雪水或湖水。这些水液非常润滑、粘稠,还带有淡淡的血腥味,让人直犯恶心。
两人眉头皱起。
那朵微弱的萤火还在空中缓缓飘落,他们有点疑惑。隐隐感到事情好像不妙了。
“退!”凉亭下歇息的那人,忍不住大喝一声。
迟了…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退字的意思,萤火已经落地。
“逢…”
落地的萤火瞬间点燃地上水液,形成两道不大的火龙。火龙瞬间沿着水液蔓延开去,燃着了两人身上的道袍,霎时间把他们燃成了两个火人。
“还等什么?快上啊!”
还没等两个火人感觉得疼痛而呐喊。尖锐的呼喊声再次从林中传出。
“上!”“嗉”“嗉”
听到呼喊,数道人影即刻就从竹林阴暗处快速掠出,毫不犹豫地祭起各自兵刃掠向二人。
与此同时,凉亭下那人坐不住了。快速起身,银剑出鞘。
“滚回去!”他大喝一声,手持银剑对着人影凌空横扫,数道细长的银芒剑气脱剑射出。这剑气快如闪电,只是一个眨眼,就已经射到掠那数人身前。
“刷”“哒哒哒…”那些偷袭者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数道剑芒直接便从他们腹部贯穿刺过。众人顿时剧痛难忍,齐齐倒地。
银剑出剑快,收剑也快。只是脱鞘扫出一下,便又收鞘归入怀中,若无其事地继续盘腿坐回原处。
那竹筒炸出的火龙,和银剑一样,烧得快,熄得也快。平台上两人,都没感受到灼烧所带来的疼痛,火顺着水迹快速烧了一遍,便熄灭了,连伤痕都没留下。只不过他们身上的道袍,却已经被烧得灰黑,头发变成了麻花,狼狈不堪。
两人举剑,狠狠看着来袭的数人,羞怒骂道:“滚!”
那几位很是尴尬,偷袭不成,反被一剑扫落。各自紧紧捂住剑伤处。不约而同地用幽怨的目光瞟向身后。
“哼!…”几声恼怒的闷哼,紧接着几人迅速退回林中。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几人又是被那呼喊声的主人,给耍了。那看起来很威猛的竹筒,实际上连普通的火油灯都不如,若想用其伤人,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像这样的事情,在今夜里接连发生。每当所有人困意袭来,正要闭眼睡去时,那道尖锐的呼喊总会及时响起,有挑衅,有怒骂。不时还会掏出个竹筒往竹林里扔,炸出个火光大作,烧上一会,让人难以安歇。
有好些次,被激怒的两位守梅人,实在忍不住向竹林打出几道凶猛的剑气。但,无一例外扫出剑气皆有伤人,不过伤的都是些隐在暗处的伺机夺梅者。而位呼喊的人,则在更远处,毫发无伤。
这一夜,山间无人能眠,包括那抹微笑。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三十六章 强者常乐
“你有把握吗?”
罗诀已大不如前几日那般狂傲。
那抹微笑真的很强。
即便是一夜未有合眼,稍显倦意。即便面对比昨日多上几倍的强攻袭来,他仍以抱剑之势独站山腰半日,不退半步。那些和他同是冲天境的强者,也只是在他身上留下几道不深的伤口,便被那把银剑重伤,逼得退回林中。
“应该有些”夏寻把扭成一小卷的寒梅,认真地放入包裹。继续说道:
“如果那四招实在接不住,不要硬抗。下山后我们再做打算”
罗诀把前几日夏寻做好的铁竹甲片夹在胸前,捆绑好。说道:“我必然能接下,只怕接下后便护不住你了。”
夏寻刮了刮鼻子:“我们只能希望还没出手的那几位不要太弱了”他把小心结好的包裹卷成小团绑在背上,接着抽起破烂的袖子瞧了瞧剩下不多的铜钱。
“还有谁没出手?”罗诀拾起地上十多个竹筒,逐个栓在腰间。
“不知道,但肯定还有好些人。因为这两天出手的还是太少”
“希望你没算错…”
两人收拾好衣衫包裹后,便离开了这个,让他们停留了五日的小竹棚。
这个小竹棚很神秘…
自从那场大雪停了以后,夏寻几人便在这里筑棚住下了,而且一住就是五天。赏雪台的那些人,看不到竹棚内部。只见这些日里棚顶总是不停冒出青烟,那两名少年总是往棚子里搬东西。至于搬的是什么东西,没人清楚。所以他们都很好奇…
而此时
当赏雪台上的某些人,无意中看到挂在两人腰间的竹筒,就立马联想到了昨夜里的烟火。
脸色聚变
“这…这…太狠了”一位儒者打扮的中年男人颤抖说道。
“此…子…好残忍的手段……”
“太残忍了…”
“噗……!”有位老者实在忍不住了,直接便呕吐了出来。边吐边看着夏寻背影说道:“如此无道,难道只为了弄些烟火吗?”
“……”
霎时间,这些能发起联想的人,都被自己脑海中的画面,被吓得脸色发青。不敢往下在想…
————————
竹棚离问天大山很近…
但这段很近的路程,夏寻他们却足足走了将近两个时辰。直到太阳都将要西下,他们才侃侃走到山脚下。
在这段时间内,山腰上的袭攻愈加凶猛。
“就放这里吧”夏寻两天站在山下石阶前,解去腰间的竹筒,放下。
“你跟紧了”罗诀道。
夏寻淡淡地看着罗诀:“切记,扛不住便退”
罗诀没说话,狂傲地往山上走去。夏寻紧跟其后…
山腰的战斗,激烈非常。
在山下,远远就能听到那里传来的打斗轰鸣声。
三位冲天境强者联手攻袭。
整个山腰被四位冲天强者打得气芒乱飞,青竹炸裂,地上砖石尽成碎粉,四人身上的鲜血不停溅落。可见场间四人已是毫无留手,正全力厮杀。
不过…
纵然是同境相斗,而且是以三敌一,那抹微笑仍是从容。
纵然他身上道袍已破碎不少,四肢腹间皆有见骨血伤。但反观另外三人,那才是真的惨烈。三人皆衣衫破碎,数十道贯穿剑伤正不止地往外涌血,缠斗中的走位隐隐飘忽。很显然,此时三人是落于绝对的下风…
面对迅猛无比地银剑,三人只能见招拆招。
勉强招架…
又是缠斗了几十回合,三人再添数到贯穿伤口,败势已成…
“太极两仪”
那抹微笑喝出一声,手中银剑被他凶猛刺出,银剑顺势一剑成三。三道气芒突然爆盛,光芒极其刺目。一下次让三人下意识地伸手挡眼遮光…
“刷…刷…刷…”三道剑气轻松地分别贯穿三人小腹,暴出一团血雾。
“啊…”
穿心刺痛瞬间袭来,三人忍不住痛喝一声,猛退数步。虽然只是数步,腹伤就如倒水一般,泄出一地鲜血。
这伤极重…
胜负已分,银剑优雅入鞘,重新收回那人怀中。
“承让”他微笑着说道
等了一会…
或许是腹伤太重,太痛。三人脸色惨白,没有回话。
“难道…三位认为还有机会登顶?”他笑得柔和,但话语很讽刺。顿了下,他继续说道:
“赶紧滚吧”
“哼”
其中一人强咬牙忍着巨痛,冷哼一声,双手抱拳说道:“纯阳常乐,果然了得。受教了”
也不等回话,便紧紧捂着腹伤,急忙转身下山而去。另外两人随后。
那伤真的很重。
剑气贯穿了他们小腹,内肠被寸寸切断。如果一般人中了这样一剑,必然当场毙命。即便冲天强者也不敢多担搁,否则必有性命之忧
而那抹微笑…
果然就是纯阳门下悠然、常乐中的常乐。不怪那伺机夺梅的人,迟迟不敢出手。
那号称亿万道冠修者之鼻祖门庭的纯阳宫,向来天才辈出。而这常乐就是这一代弟子中的少有天才。传言他十岁御神,十三聚元,十七冲天,现在他二十有一已至巅峰。纵观世间年轻一辈,能有望二五之前破境天启的,无不是资质无双的逆天之辈。
也唯有这样的逆天才俊,才敢独战“梅花落”,傲视群英。
三位被重伤的冲天强者,带着他们萧瑟的背影,急促地往山下离去。紧绷的五指按不住那道贯穿深伤,溢出的红血,在漫长的山道上留下了三道细长的红绸…
他们走得很急,很快便和上山的夏寻两人插肩而过,更显萧瑟…
旧人渐血去,新人踏血来。
这样的剧目在这条道上,每年都在上演…
常乐站在平台间,高居临下地看着上山的两人。两人离山腰还有两百丈上下距离。
“两位觉得近日这里的戏,演得可好啊?”常乐微笑着,亲切地问道。
“还行”罗诀脚没停步,狂傲说道。
“在下,等得可不太好”这话语气很冷,但在常乐的微笑下,冲淡了许多
罗诀咧嘴一笑:“等下会更不好”
常乐看了两人一会,却没看到他想要的那两枝寒梅,笑意敛去一丝。罗诀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便开口说道:“不用找了,寒梅在昨夜已经被我们当柴烧了”
“哈哈,道友真会开玩笑。无梅你们又如何登顶?”常乐说道
“你那刚好有两枝”罗诀说道
常乐笑意再去一分,看着罗诀身后的夏寻道:“夏寻道友,果然智谋过人。好一招驱狼吞虎”
现在夏寻两人离山腰已经不远,只有百余丈。他好像有点累,淡淡说道:“过誉了”
“只是,你认为驱狼吞虎最后的获利者会是只兔子吗?”
夏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地说道:“对兔子而言,驱狼吞虎总比驱狼虎吞兔好”
“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七星院的人?”常乐笑得有些许僵硬。
夏寻走了好一会才回答:“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我会不小心杀死你。又或者你认为我会象尹天赐那么傻,被你的几个铜板伤到?”常乐笑意不再柔和,开始变得有点冷。
夏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和罗诀一同走到山腰的平台上,才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你杀不死我,我的铜板也伤不到你”
“呵呵…是吗?那你来做什么?”
夏寻站在罗诀身后,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气。呼了许久,直到他把气呼顺了他才淡淡回答道:
“夺梅”
说话同时,他身前的罗诀就动了!
罗诀大吼一声。全身紫芒暴起,身后凶神虚影浮现。全力就是一拳砸出,狂风乍起,数丈紫芒携气浪狂涌而出。
只是,还没等罗诀那一拳完全砸出…
常乐怀中的游龙银剑已经入手出鞘了,极其迅速与随意地向着罗诀方向刺出一剑。一道拇指大小的银白剑气,快如闪电,一闪而出便射到了罗诀的拳头前…
“嘣…!”剑气轻易刺破气浪,气浪直接就在罗诀身前爆开。如被流星砸落,顿时被砸出一个数丈大坑,尘石四溅。
“血脉很强,就是人太弱了”
常乐饶有玩味地笑看着两人。
原地炸开的气浪,等同于让罗诀自打一拳。他这一拳可是用了全力的,必然不轻,不过他没退半步。
因为夏寻在他身后…
此时他全身麻衣尽碎,露出今早捆在胸前铁竹甲片,右有拳头还在渗着血。他双眼微红,依然狂傲非常。
“你给我起开!”
罗诀暴怒一吼,身上气芒再度暴涨,蓄起拳头,如发疯的巨象猛地向常乐撞去。他身后的凶神虚影也跟随跑动,凶猛异常,每跑出一步,都踩得大地震裂,“咚咚”直响。给人感觉,真有两头巨象在狂奔一样。
罗诀身后的夏寻,紧跟着推进的步伐。右手微举狂颤,数十枚铜钱被脱手射出。后发先至,越过罗诀…
“太弱了…”
常乐冷冷一笑,银剑往前迅猛一刺。又是一道快如闪电的弯月剑气刺出。
这道剑气之猛,速度之快。铜板碰上,声响都没发出就化为虚无。
“起开!”
剑气实在太快,罗诀根本没有时间做出退避动作。只能抡起蓄势的拳头砸去。
“嘣!”
拳砸向剑气。
剑气太强,拳头砸不散这道迅猛的剑气,最多只是削弱几分。剑气仍然撞到他胸前铁竹夹片上炸开。竹片瞬间被炸成碎丝,四散。
“噗”
罗诀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裸露的上身被炸得皮开肉绽。右手无力下垂,指骨已然变形,深深白骨刺出皮肉,滴血。
他仍没退半步…
现在他们离常乐只有五丈…
“也只有尹天赐那样的莽夫能败在你手里,实力面前谋略只是笑话”
常乐的笑,自从看见夏寻后就莫名地变得阴冷,言语间也刻薄许多。
夏寻淡淡说道:
“是吗?”
第三十七章 夺梅强袭
正在常乐疑惑夏寻话中意思时…
“你们这些胆小鬼还在等什么啊,赶紧上啊!”
久违的呼喊,时隔半日又从林中传出。
“噌!噌”
亭下两人连忙拔剑站起。
“沙沙沙…”呼喊声传来的方向,竹丛在微微颤动,似乎有好些人在迅速移步。
“没你们事,坐下”常乐喝到。
“…”
两人从长相看,比常乐年纪大上不少。但被当众斥喝,也没敢露不满神色,只是皱眉收剑,便也坐下了。
“窝囊废!”
尖锐的呼喊再起一声骂。
“刷”
一个竹筒带着点点火苗,从林中被人抛出。
“刷”
紧接着,第二个竹筒又被抛出,
“刷刷…”
第三个、四个…
林中那人,足足抛出了十个竹筒方才罢手。这些竹筒速度不快,但准头很足,无一例外全部砸向常乐。
“哼!装神弄鬼!”
常乐微微抬头,轻蔑一笑道。起剑就要挑去。只是,剑才举起一半…
“呀!”
罗诀抓着常乐这个挑剑空档。暴怒一吼,周身虚弱的紫芒再次盛起。同时抡起已经脱臼变形的拳头,一个猛虎下山势,携狂风碎石扑向常乐。
身后的夏寻紧跟着右臂狂舞,臂上铜钱成黄铜小龙全数射出。
就在一息间,竹筒、罗诀、夏寻成三路攻势击向常乐。
变化太突然,常乐始料未及,握剑的右手一紧,慌忙收剑。
“太极生化”
他大喝一声,剑上银芒盛起,一把杀伐气息极其恐怖的银色巨剑虚影瞬间出现在身后。猛刺一剑,巨剑虚影如九天狂雷随剑奔去,攻向罗诀…
可惜…
常乐仍慢一拍,剑气才发出,罗诀已至身前…
“死!”
罗诀全身气芒集聚拳头,如同一颗紫色流星,一拳轰出。
“嘣!…”一声通天彻地的巨响,整座大山为之一震。
拳头砸向巨剑,如沸油下冷水,突然爆发。爆出千万气浪,汹涌八方。
气浪冲过的竹筒、铜钱瞬间化粉,满地碎石被爆起数十丈高,方圆八百丈青竹被泄出气浪碾平在地。
拳头和巨剑集聚的能量实在太恐怖,这一下爆开的气浪,直接便把罗诀和夏寻如西瓜迸裂般,爆出两团血雾,重重地轰飞出去。
尔后,重重跌落。
“哒哒哒…”
被震飞空中的碎石也随之陆续跌落。
“拼死靠近,原来是为了抓这破绽伤我一拳。”
常乐边说道,边用手擦去嘴角鲜血。
他现在很狼狈…
恐怖内气爆发,他和罗诀首当其冲。全身道袍粉碎,剩一件破烂不堪的白色内衫。头发散乱,一身细伤。他的胸口伤得最重,是一个黑得发紫的拳印。
“可惜,你们太弱了”他残忍一笑,看着躺在地上的罗诀。
罗诀瘫在他身前不远,正面朝下看不出什么伤势,只是地上那滩鲜血非常渗人,而夏寻则直接被炸飞到了凉亭一侧。两人皆昏死在地。
常乐转眼看去远处凉昏死的夏寻:“出窍境就想夺梅?”他鄙夷一笑:
“笑话…”
他缓缓拾起被气浪冲倒的两支寒梅。
就在这时…
“就连一个聚元境的小子都能重伤他一拳。你们连出招的胆子都没有,一群窝囊废!”尖锐的呼喊,从更远处的竹林传出。
常乐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林中竹叶在“沙沙”摇摆。
“你们瞧瞧那个小子,出窍境的修为就敢挑战冲天境。瞧瞧你们,就敢藏在老林里。你们把祖师爷的脸都给丢尽咯”呼声继续喊出。
竹林那边的突然风起了…
“沙沙”摇摆的竹叶,愈是剧烈。
常乐皱眉,把手中寒梅插入腰带间…
“四枝寒梅被那小子毁去两枝,现在寒梅就剩这两枝。难道你们打算等他拱手相送?”
远处丛林散出几十道压抑不住的战意。点点气芒从林中阴暗处闪起。
愈来愈多…
“哒哒…”
站在侧边的两位纯阳弟子,迅速跑到常乐身旁,举剑戒备。常乐这次没再斥喝,而是轻声说道:“速战速决”
“就剩寒梅两枝,他们无须再等。你们现在不出手,等他们拿着两支寒梅登顶,留下一人断后,你们再无机……”
这次,攻心的话还没喊完。四方竹林数十道战意、杀气徒然迸发,狂风乱舞…
“上!”“夺梅!”“战!!…”
无数人影从平地、从竹林中跃出。霎时间漫天人影携气芒飞舞,如蝗虫过境扑向平台…
“蠢材!”常乐轻蔑一笑。
台上三人,同时举剑蓄势,三把充满杀伐气息的银色巨剑虚影,显现身后。一身银芒冲天暴起。
“杀!”“杀!”“杀!”
三人同时暴喝,飞身跃出…
最猛烈的战局,终于燃起了…
除了夏寻,敢在“梅花落”伺机夺梅的人没有弱者。一律都是御神境以上的好手,聚元、冲天境的高手强者亦不在少数。所有人都知道,那道呼喊声说的都是事实,再不出手必然有人凭梅登顶。所以,这就是踏雪寻梅的最后一战……
上百号猛人同时联手攻袭夺梅,无数剑气刀芒对着三人就是狂轰乱炸。
守梅三人也是毫不留手,绝技层出不穷,直取要害。剑出必有血现,气芒所过必惨叫声起。
那常乐也是厉害,一把游龙银剑被他舞得像条出海狂龙,在百人之间迅雷闪电般奔袭。面对大部分猛人的攻袭之下,仍能来去自如,伤人无形。
原本已经被打成碎石的平台地面,再次被千百万道泄出的气芒疯狂冲撞,撞成碎粉。交战中,不断的恐怖交击,炸出道道巨浪,卷起数丈尘土。无尽的身影、光芒在漫天尘土中狂舞翻飞…
一个方圆不足五百丈的战场,被区区百人,战成了狼烟四起,万马奔腾的大漠雄关。
尘土飞扬,越积越厚…
逐渐让人难以视物。
只能听见震天巨响不断从尘土中发出。整座问天大山不断颤抖,竹顶覆雪不断落下…
接连飞出的大小气芒、气浪,把八百丈的平地,再向外扩张了数百丈。
远远望去,百里银桑露出了光秃秃的一片和滚滚飞尘…
“常乐果然是修道天才,短短三年已经踏入冲天巅峰,再过一两年冲击天启是必然的事情了。皇榜上的名次得往上提提。”
赏雪台上,一名账房先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提笔在一个簿记上记录几笔。
“三人对阵一百二,虽然惨烈。但胜算还是很大…”有人分析道
“就算胜利,付出的代价必然不会太小”他身旁的人反驳道。
“你们说,那位出窍的小友难道真把寒梅毁去了?”远处有人疑惑地问
“也有可能藏起来了,不过可能性很小。在踏雪寻梅结束前,没人会放任他继续往上走”
“那位小友,计谋应该不至于此”有人想了想说道
“我也觉得。虽然他是用了二道奇谋,把所有人弄得筋疲力竭,还诱出了群狼扑虎。但实际上,即便最后醒来,也不见得有胜算。出窍和冲天差距太大了。”也有人疑惑道
“他其实伤得不重”那位拿算盘的老者插话说道。
“即使是没有受伤,他们最后要对上三位冲天境强者,也不可能有胜算吧?”有人向老者问道。
老者打着算盘,打了一会儿,才回答:“以他的性格,谋算了这么长时间,不可能仅是到此为止…应该还有些我们不知的后手…”
“……”
在赏雪台上,安静的一角。
夏侯隐隐听到老者的声音:“他真的有后手?”
墨闲冷冷说道:“有”
“是什么?”
墨闲难得冷冷一笑,没有回答。继续看着山腰那边…
山腰的激斗,正如赏雪台上众人所料。
打得惨烈,守梅三人身上已经大小伤口无数,还有几道恐怖撕裂伤,涌血不止。
但,常乐确实强大非常,一把银剑舞狂龙,陆续在半个时辰内重伤了所有聚元、冲天高手,有好些还是被贯穿心腹,逼得退出大山,不敢再战。
胜劵稳稳在握…
尘土里的兵刃交击声逐渐减少,接连不断地有人从尘土中被砍飞出去,散出一片鲜血,便倒地不起。修为稍微高深点的,则吐着血,捂着伤口从尘土中逃窜而出,一气狂奔数里方才停下…
战局里的人,越来越少…
越来越少…
只剩数人…
“死!”“哒哒”
一声骂喝,最后一位攻袭者,被一剑破腹。
击出场间,晕去…
漫天尘土逐渐落下,露出场上惨烈的真容。
场上,只站着常乐三人,面色苍白憔悴,但身上的银色气芒只是弱去数分。看得出,仍有一战之力。
而平台之外,躺着数十具重伤、昏死的躯体。躯体上不断涌出滚滚鲜血,顺着下山石阶汇聚成一道小溪,向着山下流去。在这些躯体之后数里处,又躺着或站着数十道被鲜血染红的人影,正带着恐惧与不甘,看向这边。
“一群鼠辈…”常乐露出微笑,像是开玩笑地说道。
而后,他扫视平台四周一眼,见无异常。便对身后两人说道:“收拾下,准备登顶”
其中一位纯阳弟子,犹豫一会,最后还是决定问道“梅花只有两朵,谁上?”。
常乐闻言,缓缓转过身,微笑着柔和地看着说话的人。
“你说呢?”声音很柔和,但充满杀意。
那位纯阳弟子,被看着心底发凉,不敢直视常乐的目光,战战兢兢地说道:“知道了”
“那还不快去收拾?”常乐笑着说道
“这…就去”
两位纯阳弟子急忙离去,走向凉亭。
凉亭在最侧边,一场大战下来倒没被损毁,只是铺满了灰尘。
而夏寻则仍旧倒趴在凉亭边的碎石上,一动不动。在一旁凉亭下还有三个沾满尘土的包袱。
两位纯阳弟子走到凉亭,没看夏寻一眼。直径拿起包袱,胡乱把包袱上的尘土拍散。
尘土很多,扬起厚厚一层。惹得两人连连用手再鼻息前扇舞。
“哈次”
其中一位纯阳弟子,禁不住喷嚏一声。
“咦?”
那人无意瞄了旁边夏寻一眼。原本绑在夏寻身后的那团包裹,已经跌落在一侧,碎裂的布缝露出几朵嫣红的花瓣。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大喜。急忙拾起包裹,打开。
果然!
是两支捆成一小卷的寒梅!
两人两眼一睁,兴喜不以。转身举起手中寒梅,对着常乐喊道:“常乐!那两支寒梅在这里”
常乐看向两人…
顿时脸色巨变,惊恐大喊:“小…”
“噌!噌!”
常乐的心字都没喊出口。两柄古朴的钢剑瞬间插入那两人腹中…
剑是从他们身后插入的…
第三十八章 天玑玉衡
赏雪台上赏雪人,惊…
他们真切地目睹了山间所发生的一切。
所以震惊…
大多数人都猜到那位少年会有后手,但,没有人猜到他的后手会如此决绝、强悍…
就在数息前…
那两名纯阳弟子欣喜转身喊话的瞬间…
昏死地上的少年,居然突然乍起了!
他手中徒然出现了两把古朴的精钢重剑!
瞬间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
两把重剑就已经狠狠插入了两名纯阳弟子的腹间…
时间仿佛被定格在了这一刻。山内山外所有人都震惊地,瞪着眼睛,看着那位少年和他手中的两把重剑,一篮一青。
此刻,
在绝多数人眼里,这名少年真的很恐怖,甚至比他手持的两把剑更恐怖。
夏侯紧捏的拳头里,全是汗水。他震惊地看着墨闲:
“那是天玑、玉衡?他…他哪来的?”
墨闲没有说话,因为这个问题无须他回答,夏侯自己也很清楚。
因为,七星院内能瞬间缩放的重剑,唯有七星。七星之内蓝者玉衡,青者天玑。至于夏寻怎么会有,那更简单了。夏寻来踏雪寻梅,陈随心就是同谋…
没等到墨闲的回答,夏侯自言自语道:“难怪他们不敢来…”
墨闲转身下楼,同时冷冷说道:“走吧”
夏侯疑惑:“去哪?”
“防人夺剑…”
太阳将要落尽,剩半朵残阳俯照。
空气开始微凉,心很冷。
两名纯阳弟子,瞪得巨大的双眼,难以自信地看着自己腹中的那把重剑。腹血如流水般顺着剑刃涌出,洒落…
两支被扭转变形的寒梅,已经掉在血地之上,嫣红的花瓣被溅得鲜红。
“不要动,除非你们想死。”夏寻站在两人身后,握着刀柄,淡淡说道。他的衣衫尚为整理,看起来应该没被之前的气浪损伤多少。
中剑的两人没敢动弹,只是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因为,剑离他们心脉很近很近,只要稍稍移动,他们便必死无疑。其中一人,战粟地说道:“你…你…想做什么?”
“放血…”夏寻说道。
听到这个回答,两人全身由一冷…
很不甘也无奈。被一个出窍境的弱者握住了生死名门,这是**裸的羞辱。被活生生地当众放血,那更是对他们尊见的践踏。
但,此时此刻两人除了沉默接受,别无他法。
血,仍在滚滚涌出…
“废物…”常乐冷骂一声
接着转怒为笑,说道:“先是借刀杀人,再是驱狼吞虎,现在又是一道声东击西的苦肉计。”
他想了一想,一句一句说道“我必须承认,你在谋略一道上的造诣确实很深…”
“比起吕随风更胜不少”
“但……”
“你认为我会任由你上山?”
虽然只是短短几句话时间,但两人的血,快流干了。四只眼睛,忍不住微蒙。
“你不会”夏寻淡淡说道
常乐笑道:“那你是打算来放我的血咯?”
夏寻看着剑刃流淌的血迹,没有答话。
常乐继续说道:“圣剑七星是很强大。如果是墨闲持剑,我会直接遁逃。但是……”
“你太弱了!!”常乐特意加重了最后几字的语气。
等了一会…
夏寻仍不说话。
剑刃涌出的血已经很少了…
“噌噌”夏寻猛地把两剑拔出。
“哒哒”两名冲天强者应声倒地。
夏寻这才说道:“那又如何?”
常乐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两人,确认只是失血昏死,并无性命之忧。方说道:“你连七星的剑芒都无法祭出,圣剑在你手里也不过是锋利点的菜刀罢了…”
“那又如何?”
常乐微怒,杀气渐露,道:“你上不了山!”
夏寻看了看平台外昏死的躯体,又看了看远处的竹林,说道:“你错了。”
常乐鄙夷笑道:“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音刚落!
常乐眉头一皱!
“滴…哒…”
“如果…”
平台外那几十具昏死的躯体中,缓缓站起了一个血人!
数十刀外翻的撕裂伤,布满了这个血人的上半身,右手无力下垂。伤得很重,但仍旧傲气不减半分,说道:“如果…加上我呢?”是罗诀…
“还有我呢!”
一道沙哑的女声从竹林传出,紧接着从林中走出一位灰色麻衣女子。
是白绣…
原本白皙的脸,现被涂上了些许黄泥,显得脏兮兮的。神色很憔悴,估计是装神弄鬼了一夜,把她累得不轻。
突然的变化,让空气变得更阴凉…
数里外更远处,那些或躺或站着的人影,同时露出愤怒的嘴脸。看着那突然出现的两朵寒梅,看着突然冒出的三位男女少年,他们终于明悟了,他们上当了…
但此时,没人再敢往前一步,出手夺梅。
他们伤得很重,那位出窍少年身上的兵刃很可怕。而且,谁都不清楚,他是否还留有后手。
常乐眯着眼睛,阴狠说道:“一个出窍,一个御神,加个重伤的聚元。就想胜我?”
夏寻双剑一收,右手张开。两把重剑瞬间缩成寸长,飞入手掌之内。
“你受的伤不轻,而且寒梅刚好四枝,我们刚好四人”
夏寻这话说得很淡,但对常乐来说,这是威胁,也是一个出窍境对冲天强者的羞辱。
“噌……”
游龙银剑缓缓出鞘:“你知道我很讨厌七星院,更讨厌你手中那把天玑”
“逢!逢!”
一边的罗诀,和走近的白绣同时全身盛起紫芒。夏寻走向两人位置:“这样只会两败俱伤,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
银剑缓缓平举,直指三人:“败的只有你们,圣器在一个弱者手里,就不再是圣器…”
“噌!噌!噌!…”
七剑齐齐祭出,七色小剑如游龙在夏寻右掌上不断游走…
“能放血就好”
“没有气芒!是神识!”赏雪台有人惊呼
“好强的神识,居然能一心七用…”
“难道是传说中的七巧玲珑心?……”
“……”
看到七把游走的小剑,赏雪台上人人惊呼,那边的常乐也不例外。
“你的神识比我想象的强上许多,原来你还有隐藏”常乐边说话,银剑上的剑芒逐渐盛起。
夏寻没在回答,而是突然喝出一声:
“上!”
“呀”罗诀大吼,抬腿狂奔。这次他没再挥拳,而是直接用身体撞去…
罗诀的打法很凶狠,这是拼死的战技。他根本没想过伤常乐,只是想用自己身体挡住银剑的攻势,好让身后的两人能出手攻袭。
常乐当然看得出来,他眼神一狠,咬牙喝道:“去死!”银剑被他暴力刺出…
就在这时!
罗诀身后远处的白绣,眼睛一片死白瞪着常乐大喊道:“白玉!迷!”
话刚喊完,白绣全身气息和紫芒暴涨,一道无形的意念瞬间射出。
“嗯?”常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迷茫,暴力刺出的银剑随之一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常乐顿时大惊,狠狠一口咬住自己舌头。霎那疼痛立马驱散了迷茫的情愫,
但迟了…
“喳”“喳”两道刺肉声响起。
只是缓了一息时间,银剑已经深深插入了罗诀胸间,罗诀那血红的双手死死握住银剑剑柄。
而在此同时,一柄青色重剑也已经完全没入了常乐的腹中。
常乐微微咧嘴,睁大双眼,是愤怒、是耻辱…
“啊”他怒吼一声,奋力抽剑。
“喳”
罗诀握得太紧,他还没来得及拔出。一把蓝色重剑瞬间插入他的右肩。
“退!”夏寻迅速喝道
罗诀立马双手一松,迅速暴退数步。
洒…
抽离的银剑带出一道细长的血龙,空中飞洒。
“叮当当…”
罗诀突然去力,常乐不由倒退两步。重伤的右肩握不住甩出的银剑,被抛向空中…
再重重落下…
三道血渠在静静流淌…
“你输了”夏寻看着神色暗淡的常乐说道。
常乐没看夏寻,没理会身上插着的两把重剑。而是疑惑地看着远处的白绣。
“你不姓白…”
“你傻啊!我不姓白难道姓常啊?”白绣不削地骂道。一方的罗诀隐隐有杀气露出,拳头握的很紧。
“武陵白氏的血脉中没有神念…”
“呀”罗诀没让他把话说完,抡起他变形的右拳,一拳轰去…
“嘣”
常乐两把重剑在身,根本无力躲闪。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拳。直接被轰出三四丈远。
“哒”倒地…
“切!我什么血脉关你什么事啊?多事!”
话毕,白绣便抬起步子,自顾自地往上山石阶走去。
常乐躺在地上,两眼看着天空,嘴角露出轻轻微笑…
夏寻走到他身旁,拔起两把重剑。深深鞠了一躬:“寒梅,我拿走一枝”
接着,从常乐腰间抽出一枝寒梅,又在一侧血地上拾起两枝。便转身扶着罗诀往山上走…
西方的阳光几乎落尽,只剩数缕残阳,染红漫天…
平台上传来了常乐的轻微笑声。
不断的笑…
山上、山下、山那边都是静静的,无人做声…
所有人都在静静听着…
不是英雄落寞
是心不甘
是自嘲
第三十九章 登顶闲聊
夕阳,终落西山。
笑声终歇…
今日“梅花落”一战,人人重伤,少有赢家。除了已经上山的三位…
落上仍剩寒梅一枝,必然会引回负伤贪狼…
幽幽红光,在夜色之中明灭不定,贪婪地盯着那腰间的梅花。
常乐缓缓俯下身子拾起跌落地上的银剑,淡淡银芒散发
“我不想杀人,别逼我出手”
他只留下阴冷的一句话,便缓步往山上走去。
他走得很慢…
走了许久…
直到走入黑暗之中。
隐在四周的狼群,都没敢出手…
岳阳楼
一壶淡酒,几碟素菜,三只瓷杯。
“我记得,他是七星院那位血脉天才的引路人吧?”一位穿着游龙白日袍的老道,缕着长须。他继续说道:“借刀杀人耗精神,深藏寒梅断后路,攻心毒舌逼群狼扑虎,一计苦肉破冲天三人!果然了得!短短数日,伏下如此多个杀局。即便是学智一脉的谋道宗师也未必有把握能成吧?”
“你应该也不能…”他看着身旁的麻衣儒者。
儒者拿起放在墨玉竹简旁的瓷杯,抿上一口:“智算谋略四道,除了智,其余三道我都不如他。”
老道微微一笑:“谋略算计,终是小道也”
儒者给自己瓷杯满上清酒,也笑着说:“但能以出窍破冲天,而且是四位”又抿上一口:“还破了你宝贝徒弟的心境”
老道不做声,沉思…
老儒继续说道:“这心境很难修啊…”
老道仍沉思一会。
“哎…”
“希望那位老人家能为他抚平一二吧”老道无奈叹息
“……”
厢房内始终是两人的对话,还有一位和尚默默无言。
雪踏过百里,梅寻尽六朵,已登顶。
赏雪台上,人群逐渐散去。有的入山接送受伤子弟,有的结伴回府,还有更多的在想着,是否该邀请些谋略大家,为院府增些课时。
今年的踏雪,学智一脉展现的战力,实在太过耀眼。区区出窍,连伏两战。谈笑间,坑埋百里踏雪千余人。这想想都让人觉得心里发寒…
竹林间
陆续有飞禽走兽载人离去…
问天大山,山顶之上。
点点火光,冒着徐徐青烟。如果走近了,还能问道阵阵肉香。
白绣憋着嘴问道:“为什么我们不直接进屋啊?”
夏寻撕下肉片咀嚼:“屋里灯灭了,老人家睡已经入睡。我们冒然扰梦,不好。”
“叫醒他就好啦!我都睡了十多日地板了”白绣不悦。
夏寻无奈刮了刮鼻梁:“这样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什么都不好!你能有什么说好的!”白绣恼火唠唠道。
“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你…你…”
“你自己吃吧!”
白绣把手中吃了一半的竹鼠,往地上一丢嘟着嘴巴,转过身去。
夏寻尴尬非常…
“如果没有她,你今天一定会被我杀死!”
说话的是常乐,在夏寻三人上山后个把时辰,他也跟来了。这是他到山顶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盘坐在较远处的石阶上,若有所思地看着白绣的背影。
常乐的话,刚说完…
靠着大石轻睡的罗诀,顿时睁开双眼,盯着他。
“这是必然的,今天若无其中一人,我都会输。但不会死…”夏寻淡淡回答。
白绣突然想起什么,立马转身瞪着夏寻质问道:“那天你出手帮我们,就是为了埋下伏笔!”
被白绣瞪得发麻,夏寻连忙道:“不…不是,本来没打算的。但总归认识,而且罗诀也为我出手过。我既然看见了,也不好不出手…”
白绣依然瞪着他,夏寻知道她仍不相信,继续解释说道:“七星,我只用了两把…”
夏寻这话说得很婉转,但在场另外三人都清楚他要说的意思。七剑只用了两剑便登顶了,那也就意味着,他还有更多的后手可用。
“哼,你最好别骗我…”白绣又转过身子去,不再说话。
“没骗你…”
“……”
“没有七星,你什么都不是…”常乐又一次讽刺说道。
夏寻没有争辩,淡淡“恩”了一声,便表示默认了。
“呵…”
常乐鄙夷一笑
白绣又忍不住转过身,站起来,指着常乐就骂道:“你笑屁啊!要不是他在冰湖打跑那么多人。你觉得你能在梅花落站得那么潇洒?!”
“被我们揍得猪头样,你还好意思挑刺。你要不要脸啊?”
常乐很尴尬…
一番骂喝,把他气得满脸通红,却无法狡辩。因为,她说的是事实。即使常乐踏入天启境,面对千来号猛人,那也只有遁逃龟缩的份…
况且,他今天还败在了三人手里…
众人无言
陆续睡去…
西下的太阳往地里转了半圈,又再次从东边的山头爬出。
“咯!咯!咯…”
三声鸡鸣起
酣睡中的四人相继醒来…
“蔼…”
竹屋的前门轻轻打开,只见一位少女从里头走出。
少女很秀美…
年约十六七,灰色麻衣长袍,一头黑亮秀发披肩,凤眼明眸。不施粉黛,却肤洁如玉,细嫩可人。一只毛色光亮的大雄鸡,昂首挺胸地站在她脚旁。
“先生有请,常乐公子。”女子声如风铃,说道。
常乐起身,对着不远处的三人,露出轻蔑一笑,便直径走入屋内。
门再次被关上…
“凭什么让手下败将先进去啊!”白绣气囊囊地不平道。
“稍等无妨…”夏寻微笑安慰。
他抬头看看西起的初阳,见两人醒来,已无睡觉。便着手生火化些雪水,洗漱一番。接着把昨日剩下的烤肉、鲜笋拿出翻热…
“你真不打算来我们家做个大厨什么的?”白绣双手捧着热乎乎的鲜笋说道。
夏寻摇头
“工钱很高哦,你不考虑下?”
夏寻继续摇头
白绣嘟着嘴说道:“那你来问天好了,反正你修行资质那么愚钝,留在七星院也是浪费。”
“咳咳…”白绣说话向来直接,夏寻尴尬咳嗽几声。
“这个日后再论吧…”
“……”
在出语伤人的学问上,夏寻是远远不及白绣。她大大咧咧的样子,往往都能把话直接说道别人痛处上。让人有口难辨…
“蔼…”
过了不久,门又开了。
“先生有请,白绣、罗诀两位”那位秀美的女子开口邀请道。
白绣迟疑几息,看了看夏寻:“我们先进去咯…”
夏寻微微点头,示意。
两人前后入屋。
不过,这时夏寻却没听到随之而来的关门声,便转头看去。
只见站在门外的少女,鼻子轻嗅,有些诧异地看着这边的竹火堆…
片刻
夏寻觉得现在的情景有些怪异,刮了刮鼻子问道:“可曽早食?”
“咕噜”
少女喉咙不由声响,如玉的俏脸顷刻泛红,尴尬地摇了摇头。
“这还有很多,不妨试试口味…”夏寻指着烤架上的竹鼠说道。
“嗯”少女羞涩点头,走到火堆旁坐下。
“咯咯!”那只跟在少女身后的雄鸡,凶猛非常。刚到竹火边,立马双翅飞扑,张口就把竹架上的一只肥硕竹鼠叼落地上,独自啄食。
夏寻被这只突然发威的雄鸡,着实吓了一跳。再凶猛的雄鸡也是鸡,可哪里见过鸡会吃肉?不过再惊讶,他也不好多问。
“九婴!不得无礼”少女斥喝道。
“咯咯…”雄鸡似乎通灵,埋头回应两声,继续啄食。
见雄鸡老实了,少女微微点头,有礼道:“谢谢”
随之也拿起一只竹鼠细细撕肉入口。
她撕很细,嚼得很轻,斯文非常。
只是…
食过数片烤肉后,张口的频率不由快上些许。少女的表情有些控住不住地精彩,是欣喜…
“还合口味?”夏寻问道
“嗯嗯…”少女如小鸡啄米似点头。
夏寻稍微有点惊讶“你没吃过?”
少女摇头说道:“没有”咽下嘴中烤肉后,继续说道:“你能教我做吗?先生应该也会很喜欢”
夏寻奇怪的问道:“你真没吃过?这食材全岳阳应该就你们山里的最好了。”
“这肉是我们山里的?我怎么没见到过?”少女睁大眼睛好奇反问。
看来这位少女是真的不知道这百里后山还有这样的美味,应该是很少在竹林间行走的缘故吧。
“我带你去找找”边说夏寻边起身往侧边竹丛走去。
少女放下手中剩半的竹鼠,快步跟上。
问天大山,最多的就是青竹,所以青嫩的幼笋并不难找。夏寻随意地拨开覆雪遮挡的杂草,翻开青竹根部湿泥,便露出了细细的一根青笋。
“原来它们藏在这里!”少女不由惊呼道
“这些竹笋其实炒着吃,味道会更好…”夏寻挖起幼笋解说道。
“嗯哦…”
他又指着不远处的泥洞:“这些洞里呢,会有竹鼠,燃些竹火往里面熏烟,它们就会跑出来。如果能把配料凑齐了,再慢烤。把油脂烤出五六层,那吃起来会很鲜……”
“有些什么配料需要准备啊?”
“八角、胡椒、生姜是一定要的,可以开加上些蒜蓉……”
“烤的时候用慢火会不会更好……”
“慢火时间太长,会……”
“……”
两位少男少女,蹲在竹鼠洞前。入神地谈论着美食一道上的学问…
那只叫九婴的雄鸡,自顾自的吃起了第二只烤鼠…
场景很和谐,充满了童趣。
连一位老人家在竹屋前站了许久,都没人发现。
老人家,很老却很精神。也是穿着一身灰色麻衣长袍,及腰的长发略显发白。半驼着背,双手环在后腰间。
慈祥地微笑着,看着蹲在鼠洞前的两位男女。
静静看着…
第二十八章 祸福双至
东土谋将拜翰林,天下儒士尊问天。
乃当今圣上,在五十年前的殿试封赏之上,御笔亲提的两联诗句。京都翰林也仅仅只受八千万里大唐境内的谋臣文将所跪拜,而问天,则受天下文士所敬仰…
可见岳阳问天,在当世学智一脉中的地位是何等超凡。
但,世人大多只知问天学智敢问天,却少有人知,问天山顶的学智,敢和天比高。只因,山顶住着位天地间智识第一的老人家。
不过…
今日这位老人家和传闻说的,好像不太一样…
一身被竹炭烤得灰黑的麻衣,十只全是油脂的的手指,跟着两个小辈一并蹲坐在火堆旁。
毫无高人风范…
竹火烧起滴落的油脂,不断“噼啪”作响。
应该是辅料充足的原因,今天的肉,烤得比以往更嫩黄、芬香。光闻着,便让人垂涎三尺。
三人正拿着刚烤好的鲜肉津津细品…
“嗯…嗯,这味道果然鲜美,甜中带甘…”老人家眯眼享受地品论。
夏寻微笑说道“可惜没有酸梅…烤出七分干脆,添上酸梅酱汁那会更美三分”
老人细细地把手中整只烤鼠吃光,用手巾擦去嘴边油脂。
和蔼笑道:“饥肠一饭,这算是你伏的一计吗?”
夏寻淡淡笑道:“我没想过…”
“你就这么自信,我能为你解去心中疑惑?”老人说道。
夏寻思考片刻:“不确定,但你是世间上站得最高的那位。我总要试试…”
“呵呵…”
老人摇头呵呵一笑:“我算不得站地最高,你知道的”
夏寻不作答,等老人继续往下说。
“此世间站得高比我的,至少有还有四人”老人拿起竹筒,喝入一口温水。
“天机榜的学智一脉上,先是有天机皇策、神算鬼谋,之后才到我这个问天智。”老者慈祥地看着夏寻,微笑问道:“我记得,你姓夏吧”
夏寻轻轻点头。
“你的谋略手段继承了鬼谋一脉的阴狠决绝,那你必然就是隐师后人咯…”
老人继续问道:“隐师比我站得更高,他都只能为你封存,不敢为你解惑。你又凭什么认为我能帮到你呢?”
听完此话,夏寻神色顷刻间为之一萎:“难道你也不能?”
老人摇头:“隐师既然敢任你出来,你该知道的话他必然已经跟你说过。你不该知道的,便不是你能知道的。我又能帮到你什么?”
夏寻深深皱眉,把手中竹鼠也吃光了,学着用手巾擦嘴。方才抬头,坚定说道。
“我要修行”
“呵呵…”“你和别人不一样…”老人缓一缓再说道:“你若修行,需先修心。待到道心圆满,蔽日自会消除,那你便可自行慢慢化去那道遮天…”
老人说的话,夏寻都知道。在离村前夕,夏隐就清楚地给夏寻说过缘由。可这些都不是夏寻想听的,他急问:“如何才能道心圆满?”
“炼一世红尘”老人回答。
夏寻眉头皱的更深,这个答案和让他今世莫修行,没任何区别。
老人一笑继续说道:“或是识尽世间人心,通读上古三易,智比天地,自然就道心圆满了”
夏寻寻思…
老人没有打搅,把双手放到火边暖和。那位少女也不好插话,便行礼后,静静地带着雄鸡入屋去了。
火堆由于没人加薪,逐渐弱下…
“人心我已识得十之**,三易我却只通读命理周易。至于连山、归藏,至今已失传数万载,我如何能通读得了?”夏寻问答。
老人玩味一笑:
“归藏乃天数使然,天数至时你自然能遇上。连山乃皇道,既然是皇道自然便在人间……”“呵呵……呵呵”老人说着说着,突然呵呵笑起,不再往下说。
夏寻懵懵懂懂地回忆着老人说的每一个字,话虽短,但字字珠玑大有学问。
过来好一会…
“皇道…天地…皇天…人……”
“皇策…天机……”
“金銮殿…”
“……”
忽然,
他猛地睁眼张嘴,恍然大悟似的,慌忙说道:
“多谢指点”
老人点点头:“去吧…从正门出,我准备了些小礼。”
“这…”
“你的朋友在山下等你了,快去吧…”
“……”
本来夏寻还有好些话想说。可是,听闻老人言中有送客之意,夏寻也不敢再问了,不然会显得唐突。而且老人家其实已经说了很多,话中内容也已经涉及到了某些秘辛。若再深入,恐怕就要触碰到那些恐怖存在的皮毛了。
这些也不是夏寻这个层次所能私语的…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深深向老人鞠躬行礼…
得到老人点头示意后,便离去入屋。
竹屋不大,方圆十余丈,屋内陈设雅致古典,透着浓浓地书香气。穿过厅堂屏风,便是一条延长的石道,石道绕过经楼连通问天下山路。
那位少女,手中拿着一巴掌大的瓷瓶,正在正门口候着。
“这是先生为你准备的,名补天,共数十二。日后遮天若有损,食用一颗便可弥补”少女递过瓷瓶。
夏寻微微鞠躬,接过瓷瓶:“在下夏寻”
少女还礼:“芍药”
“告辞”
“再会”
夏寻把瓷瓶放入怀中,往下山石道走去。
“菜谱写好了,记得送上山来”
“好”
芍药转身入屋…
那位老人家,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厅堂的太师椅上,低着头细细吃着手中熟肉。喃喃说道:
“这小子做菜有一手”
芍药点头应道:“恩,真的很好”
老人想了想才抬头,意味深长地说:
“既然如此,那你千万别去他住过的竹棚…”
今天天气很晴朗…
正如夏寻此时的心情一样,豁然开朗。
苦寻了十多年的事情,在今天终于有了些许蛛丝马迹。夏寻理解夏隐隐瞒他通读三易方可破道的苦心,那是因为怕他年少轻狂而去铤而走险。这其中的风险莫大,而且连山难寻,归藏更难觅。但再难的事情,有个苗头总是好的…
所以,这应该是他离村以来,心情最好的一天。
可是…
当他踏入下山的正路时,不好的预感瞬间袭来
在山下的道口,站着四人两鸟。夏侯、墨闲、白绣、罗诀,神色慌张地注视着他。
在四人身后数十丈远,百余位蓝白道袍戴冠修士,怒气腾腾…
这让夏寻心底不由一愣,连忙加快了下山脚步。
“出事了?”夏寻大汗淋漓地问道
“尹天赐死了…”罗诀说道。
“杨维和****两兄弟也死”白绣在一旁抢过话,又连忙补充说道:“兵部侍郎手谕,两千玄甲重骑从骊山调入岳阳,已在南下…”
“噌噌……”夏寻刚走出下山石道,身前远处,百剑出鞘,快步袭出。
“走,回七星再说!”
与此同时,夏侯急喝,一把拉着夏寻就骑上大鸟。
“缝…”
外围的百余戴冠修士,正要出手。两只大鸟展翅一扑,冲天飞起…
“扛不住就来问天找我啊!!…”
在天上远远传回白绣的喊声…
这…
这太突然了。
夏寻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已经被夏侯扯到鸟背上,冲天而去…
那几句言语实在说的太快,话中内容实在太多…
他不由得有点发蒙。
尹天赐怎么会死?他明明只是重伤失血罢了,连经脉都没断他一根。而且他不是已经被及时抬出竹林救治了吗?
那两名纯阳弟子又怎么也死了?两剑破腹离心脉还有丝毫,最多就是穿肠破肚,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昏死。况且他们是冲天境的强者,当天踏雪结束就会有门内教习前去接应。怎么都不可能就这样死去的…
高空上的寒风,冷醒懵懂中的夏寻。
“什么时候死的”
“皆是今日…”墨闲在另一只鸟背上说道。
夏寻更是不解,两人伤的时间不一样,却都是今日死去,这本身就很离奇:“死因?”
“失血而亡”墨闲道。
“你是不是给铜钱和七星上毒了?”夏侯今天表现得冷静少话,表明他很清楚今日之事到底有多严峻。
夏寻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转而向墨闲说道:“是血止不住,还是补不上?”
“尹天赐是伤口血止不住,补不及失。另外两人是补不上,失不及补。”
“经过哪位圣手医治?”
“问天余冠川,纯阳袁静水…”
夏寻没在问话,又一次陷入苦苦沉思。
墨闲说的两位,都是杏林中赫赫有名一方圣手。如果这两人出手救治的伤者,都落得个失血而亡的下场,那理由便只有一个。
这伤不简单…
至于伤到底简单与否,夏寻自己最清楚。他从不怀疑自己的所射出的每一个铜钱和刺出的每一剑。所以他才,都无法想通,这三人怎么就死了呢?
而且,这并不是仅仅死了三个冲天强者这么简单。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三人都是被夏寻针对性伏下重笔,才会被他所伤。更重要的是,这三人都是夏寻在众目睽睽之下,用极其狠绝的手段,放血重伤至生死一线。
三人在失血而亡的迹象之下,夺命者毋庸置疑,只能是夏寻。
如果说,李岩的死,夏寻是无意为之。那这三人的死,所有人都必会认为,夏寻是故意为之。
这一切,最终导致的结果,也只有一个。
杀人者,偿命!
朝堂之上一部重臣,江湖之中两方名门,都会同时前来,索命…
在朝堂、江湖这样三条巨鳄的強扑下,很难有人能存活下来,况且还是一条出窍境的性命。
夏寻不得不谨慎面对…
他此时没有惊慌,而是有点冰冷…
“回七星再说…”
两只大鸟疾飞东城…
第二十九章 玄甲索命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岳阳万里外,两千玄甲铁骑策马狂奔。
城东纯阳,八千弟子,于主殿外广场之上,静候。
七星西楼第一层,围坐百人,窃窃私语。上首的七位老道,愁眉不展。
“咳咳…”
一位智者打扮的老朽轻咳。
“夏寻非我七星弟子,此事我们无需担责。如若尹正来要人,我们给便是了”老朽说道。
屋内绝大多数人,闻言点头,表示认同。上首七人不做声…
老朽继续说道:“此子绝非祥物!非我院弟子,入院半月便差点毁我七星根基灵脉。今又私用镇院圣器,残杀三人,引致大祸!”
“为了一个外人,自损千年基业,不值得啊!”一位稍微年长的教习说道。
七人仍无话,下方百人,陆续有人起身开口劝道。
“而且,只是一个出窍境。纵身怀通天谋略,也不合我们七星道统呀”
“即便他和夏氏几位天才有血脉亲情,我们也不能拿七星院内四千子弟的性命做赌注啊!……”
“尹正手谕已经调出半日,不出多时玄甲铁骑便会驱入岳阳…”
“……”
无论这些智者教习如何劝说,上首的七人仍不理不顾。
玉衡院,凉亭之下。
夏侯苦瓜一样的脸色,看着远处楼阁内正在读书的娃娃们。墨闲冰冷地坐在石凳上。而夏寻则在亭外,卷起裤子,把双脚泡在溪水中。
晴朗的天空,配上朗朗读书声,原是很雅致的一幅画卷。但在此刻,再好的画卷也挡不住那块风雨欲来的乌云。
“想到了吗?”向来冷静的墨闲,出奇地沉不住气,首先问道。
冬日的溪水冷彻刺骨,把夏寻的双脚冻得苍白无色。他勺起清水敷在脸上,冷冷地说道:“踏入经楼的那一天起,我便入局了”
他用手轻轻搓洗自己脸颊:“现在那人正拿剑,在逼着我们往前走…”
“谁?”夏侯说道。
“不知道”
墨闲犹疑地看着夏寻“有头绪?”
“那人藏得很深,谋算一道的造诣不在我之下…”
“这也叫头绪?能不能说重点!”夏侯微怒急道。
夏寻不好意思地刮了刮鼻梁:“真的藏得很深。布局者非常了解七星院,并有大仇。因为,他现在逼我们走的这条路,终点就是院毁人亡……”
听者两人,脸色霎时聚变!
踏雪时,他们已经对夏寻的谋算造诣有所了解,在整个七星院内,恐怖无人能及其左右。连他都这么说,那事情已经相当危急了。
“能不能不走这条路?”夏侯问道。
“把我人头挂在东门大街”
“……”
场间三人顿时无话。
只因夏寻给出的这个答案,在七星院内是不可能成立的。先不说夏侯两人不同意,现在正在西楼的七位院长,也绝对不会同意的。
此时两人才恍然明悟到夏寻刚才说的“被人用剑逼着走”这话的真正含义。
那把剑,便是夏寻的命…
无话许久…
“你说,我们做。”
墨闲冰冷说道,这也代表着他对夏寻的信任。
既然已经入局了,那必然是让善谋者执子,善战者掠阵。
夏寻抽起泡得苍白的双腿,认真放下裤腿
“不急,先陪他走上一步,看看再说。”
“……”
朗朗读书声,停歇。
楼阁内的娃娃,如放风的鸭群,屁颠屁颠跑出。
“寻哥哥你看、你看!”西瓜拿着新发的炼器小玩意,嚷嚷着。
“厉害厉害…”夏寻走过去,温柔地附和着,完全没了先前那副冰冷淡定的模样。
娃娃还小,七星院的教习不会把一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情,讲予知晓的。天大的事情,也会有高个的顶着,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所以,此刻的七星院,还能笑得如此开怀的,便只剩下这群娃娃了。
但…
风雨欲来,谁也挡不了。
两千玄甲铁骑,半日时间狂奔万里,冲入岳阳,直驱东门大街。
千骑所过,人挡路者碾,物挡路者渐,如山洪倾泻霸道无情。一路下来,三十里东门大街,周边摊贩尽毁踏,伤者无数,一片哀嚎狼藉。
“停”队伍最前端,一人举手喊停。
“御御御…”“咚!咚!咚!…”两千玄甲强停铁骑,马蹄踏地砖石碎渐,响声震耳欲聋。
“刀来!”说话者,身披金甲,横眉怒目皮肤黝黑,身高八尺宽四尺,一看就知道是军中猛将。
一把至少千斤重的金龙长刀被四位玄甲兵卒吃力抬出。
“开!”
那位猛将一手抓起长刀,上举蓄力猛喝一声,就往七星院门狠狠一劈。
“磅……”刀芒都没有盛起,猛将仅凭雄厚的内气,便把七丈高的大门直接一劈两半。
“咚、咚!”
两片门板重重倒下…
七位院长正淡定微笑地站在门后,他们身后是百余位教习、智者。
七人居中的是吕随风,他微笑着拱手说道:“秦将军大驾光临,吕某等再此已恭候多时。只是,将军不请自入是不是有些过了?”
“吕随风!你别给老子废话,赶紧把人交出来!”这位秦将军声如洪钟,短短一句话,便震得众人耳朵回鸣。
七人临危不惧,仍是微笑。
“如果不交呢?”吕随风说道
“昇…”秦将军长刀猛地一下朝天横举。
“昇昇昇昇…”身后两千玄甲同时跟着朝天举刀。
“杀!!”紧接同时大吼一字,漫天杀气徒然迸发。
七位院长身后的百人脸色剧变,一片惨绿。
吕随风微笑着说:“秦将军,咱们凡事说个理字。尹公子先是出手……”
“别给老子废话!交人!”秦将军直接喝道,打断吕随风说话
“您要讲道理,这比武…”
“老子让你交人”秦将军再次断话。
“这比武嘛,生死……”
“交人”将军吼道
“这踏雪…”
“去你娘的!”“缝”秦将军实在忍不住了,怒骂一声,高举的长刀被他双手狠狠劈下,一道放大了数十倍的金龙长刀虚影附在刀上,狠狠朝着吕随风劈下。
吕随风立马收起笑容,往前一步,轻喝道:“祭!”
天玑重剑瞬间出现在他右手,身后青色巨剑虚影显现。他持剑奋力地往落下长刀扫去。
“当!”剑架住刀影
“你娘的,交人!”秦将军,再次提刀,再次狠狠劈下。
“当”剑再挡刀劈
“当…”“当…”“当…”
一人提刀狂攻,如暴雷霹雳不停怒砍,同时喊着“交人”。
一人举剑死守,似玄武遁甲不动如山,一声不吭。
十息间便攻防来回十数回合,双方相持不下,没人后半步。
不过,明眼人一下便可看出两人修为高低。吕随风从容格挡尚犹有余力,只是那将军不断刀起刀落,暴怒狂砍,已经微微冒汗。
“呀”“当!!…”
秦将军猛喝一声,全力一劈。仍被吕随风轻易挡下。
可是,这次他没再劈下,而是収刀,直直竖举…
怒瞪着吕随风。
“交不交人!”
霎时间,一片安静。
七星院内众人再次大惊!包括七位院长也不由惧色。
为将者朝天立刀,乃军中对敌强攻前奏。只要兵刃落下,长刀所指众生皆敌,生死勿论唯策马纵横。
这是战令!怎么能让人不惧。
“噌”“噌”“…”
六位院长齐齐迈前一步,六剑同现。
“交人”秦将军说道。
“恕难从命”
吕随风果断回话。
就在这时!
“哒哒哒…”
安静的东门大街,又一次隐隐响起马蹄声。
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顿时让即刻发生的交锋缓和许多。
院内院外众人不由疑惑地看向声响处。
马蹄踏土,激起黄尘滚滚,让人一眼望去看不清具体数量。只见无数红衫黄甲兵士,执六尺长剑,驱马急行,正往七星疾奔而来…
秦将军看着皱眉,落刀的手慢慢收起。
“御…御…”
奔来的黄甲兵士迅速把两千玄甲团团围住。看阵仗,这新来的人马少说也有四千上下。但在兵刃战甲的配备上,和玄甲铁骑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最前端的黄甲兵士纷纷侧身,空出一条小道。一位深灰长衫,师爷打扮的中年男子从中走出。
“秦大将军,远道而来。怎么不提前遣人稍信一封?也好让胡某人为将军接风洗尘啊。”中年男子说道。
“老子今天是来拿人的!你胡三言别给老子挡道!”秦将军喝道。
那位叫胡三言的师爷稍稍差异:“哦?不知,秦将军要拿何人?”
今日全岳阳城都知道要拿的是何人。所以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明知顾问的意思。秦将军立马大怒:“你他娘的耍老子是吧!?”
“不敢不敢,但有些事情,总得说个明白是好。”胡三言笑说。
“哼!”
秦将军怒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书卷,捧于双手举天,说道:“奉兵部手谕,捉拿杀人行凶者,夏寻!押送上京受审!”
闻言,胡三言眯着眼,看着被举起的书卷:“手谕能否容在下一阅?”
秦将军顿时脸色微变,紧接着把书卷放回怀中,冷冷说道:“事关尹侍郎家公子之死,难道岳阳王府想横插一手吗?”
见秦将军退后一步,胡三言也识相地没深究书卷的事情,继续说道:“自古比武决斗生死由命,况且当日夏寻已留下一线生机,尹公子也是事发七日后方才死去的。其中恐怕另有隐情吧。”
秦将军强咬着牙,默不作声,大家能看出他此刻正强行压制怒火。
人人皆知,尹天赐就是夏寻故意放血杀死的。但经过胡三言这么一说,便把重点给绕过了,还隐隐指出凶手另有其人的意思。这不得不让这位将军火怒三丈,却无言以对。
让一位军中猛将和一名文官师爷玩咬文嚼字的游戏,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交锋。
秦将军咬牙切齿地逐字说道:“你想干嘛?”
“既然可能另有隐情,那当然要查个水落石出,还死者一个公道。方能祭尹公子的在天之灵”胡三言说道。
“岳阳王府要抢人?”秦将军逐字说道。
这位猛将不傻,公家办案真要袒护一人的话。定案时,随便抓个替死鬼砍头便可。
但,这样的结果他无法和上头交待。
胡三言没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他。这态度很显然就是承认了。
又是许久…
几方无话,秦将军的怒火终于忍到极限了。
他再一次慢慢朝天举起长刀…
胡三言犹豫片刻,也朝天举起了右手…
七星院众人执剑横胸…
漫天空气充满了杀气,四周商铺游民早已无影无踪,此间只剩下沉重的马息声。
长刀缓缓落下
大战一触即发…
突然!
“给我三天时间”
是夏寻,他缓步走出院门,来到几位院长身后。
秦将军怒目咬牙,转头看着他…
夏寻继续淡淡说道:“三天之内,我给你满意答复!”
“不然呢?”
“我死”
“不够”
夏寻不答话,因为那位将军还想要的,他不能给。
“七星灭!”
“…”
ps. 5.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第三十章 生死契机
岳阳楼
随着两千玄甲退出东门大街。
百十骏马急速回禀。楼内聊得热火朝天。没人不在讨论着七星院一事,甚至有些好事者,还为三日后的结果开出赌局。好不热闹。
楼上一大厢房内,七八位乡绅豪商围坐一台。台上佳酿珍馐足显奢豪,却少有人动筷。
“岳阳王府居然敢出手抢人?难得难得…”右侧的高瘦男子说道。
“应该是那位王爷和七星院有点渊源,才被逼得出手。估计三日一过他也就怂了。”对面有人说道。
“你们说,那小子有无可能在这三日之内,把直的辨成歪的?”一位****调侃道。
“难…即使那小子谋略通天,要拿不出点实在的东西,以秦烈的性格必然踏灭七星。”高瘦男子分析说。
“呵呵”
这时,坐左侧的一位金衣大胖男子说道:“那小子敢出来说话,至少还有点依仗。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好定论啊”
“你不会对那小子有信心吧?”****差异道。
胖男子直勾勾地盯着****胸脯,色迷迷回道:“很大,呵呵”
****也不害臊,把身子一挺:“赌一把?”
胖男子一舔舌头
“万石…”
玉衡院,最大的那间楼阁内。
七位院长和十四位冲天境的七星弟子,随意坐在往日娃娃们念书的座位上。二十一道目光齐齐落在夏寻身前的那张明黄色纸条上。纸条上留有八字纤秀小楷…
“明枪我挡,暗箭自防”
纸条是那位叫胡三言的王府师爷离开前偷偷塞到夏寻手中的。从语句措辞上看,应该是熟人所留。字面意思很易懂,就是两千玄甲这把明枪,岳阳王府会替夏寻挡下。但江湖中的两大门派,便要七星自防了。
“你认识岳阳王?”夏侯问道。
夏寻摇头…
“那就出奇了,这岳阳王居然敢横插一手,这不像他性格…”吕随风扶着几缕胡子,疑惑道。
只是,他的疑惑也正是夏寻此刻所不解。
天下人皆知,幽居岳阳的那位王爷,向来是胆小怕事,甚至可以说是懦弱不堪。别说要他去得罪朝堂重臣,就连岳阳城内的江湖门派,他也从未敢差遣一二。
而在十五年前那个帝星暗淡的夜晚,他更是亲自把身怀六甲的王妃送入宫中,自己则在那个奢华的宫殿外侯了整整一夜。那一夜,王妃的惨叫响彻了半个皇宫,而他则敦笑了一夜。翌日天亮便独自返回岳阳,至今仍不闻不问。可见,这位岳阳王是如何惧怕朝堂之上的那位恐怖存在。
可偏偏就这么一个懦弱王爷。今日却为了一个毫无瓜葛的少年,居然敢强调四千兵士抗衡朝中的兵部大员。这让在做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至于他想要什么,日后自然清楚。”夏寻淡淡说道。
吕随风玩味地笑道:“你就这么有信心能等到日后?”
夏寻尴尬一笑,刮了刮鼻梁:“暂时没有”
“啪”
夏侯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指着夏寻:“那你还能笑得出来!三天啊!你怎么不说多几天啊?围着岳阳跑一圈,三天都不跑完!我们还查个屁啊?”
夏寻把桌上纸条卷起,小心放入怀中:“说多了,秦烈不会同意。不过,三天时间应该够了。”
此话一出,几位眉头不展的弟子,顿时一喜!都直勾勾地看着夏寻。
“现在我们有三天时间可用。而那位深藏的布局者,既然已经开始收网,必然不会容得我们有机可乘,必然就要继续落子。当他再伸手落子时,那就是这杀局中的契机…”夏寻继续淡淡说道。
“什么收网、契机!你可不可以直接点说该怎么做?”夏侯恼火道。
夏寻想了许久…
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最后憋出一个字:
“等”
“…”
一个“等”字,让之前所说的一切言语,瞬间化为虚无。众人心情一落千丈…
可是…
夏寻要等,几位院长可不能等,毕竟这涉及到七星院生死存亡的事情。
不说三日后,那位懦弱的岳阳王能不能保住夏寻的小命。光说死去三人身后的两条江湖大鳄,七星院也要给他们个交代…
而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发生之突然,三人死去时间之离奇,两千铁骑扑来之迅猛…
这一连串转折脉络,把整个事件的盘面都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和巧合…
巧合得,让七位院长都同时隐隐觉得,这一切似乎并非表面上的简单,更像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围捕。
而目标,正是七星…
恰如千百饿狼潜伏八方,等待羔羊走入猎场,分而食之…
这一切的一切,逼得七人不得不往他们身后的那个方向去,发生联想。
也不由得他们不做些什么…
众人散去,夏寻独自坐回溪边。
十四只大鸟冲天飞出,千百骏马由七星各门四散。奔波岳阳各处,查询踏雪三人死因缘由。
这些人散出没有多久。
城东另一头…
纯阳观,主殿大门被人推开,走出一位穿游龙白日袍的老道,他冷冷扫视广场一眼。
“准备好了?”
“噌噌噌噌……”八千银剑同时出鞘
“去吧”
“刷刷刷”八千弟子瞬间疾出纯阳。
问天经楼内的那条楼梯。
一位黑发及腰,眉宇间精气十足的麻衣中年男子,手握青色竹简,走下。
“擦擦…”经楼内正在读书的问天弟子齐齐合起书册,放回原位。
看向楼梯…
“辱我问天者”
“诛!”数千儒生同喝一字
“犯我问天者”
“死!”
中年男子缓缓抬脚走回二楼…
“哒哒哒”数千弟子陆续快步走出经楼。
“哎”
回到二楼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竹椅上,拿起桌上瓷杯,抿尽。重重叹息一声。
“我忽然间…有些看不懂你了”
一把墨玉竹简被人轻轻放到桌上。
中年男子看了来者一眼,微笑说道:“我说老曹,李岩被气散我能忍,毕竟他也快时日无多了。但尹天赐可是他关门弟子,也是你我门下。他的死,你能忍我却不能…”
“我说的不是这个”那位曹阁主坐下说道
“你是怕七星那个吕神棍发疯?”中年男子放下瓷杯,继续说到:“只要长辈不出手,难道他真敢这么不要脸,对小辈出手?”
“我也不是说这个…”
“……”
这一天下午起,岳阳城内绝多数院府皆闭门谢客,百万商铺提前歇业,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所有人,都能闻到弥漫在空气中的那股肃杀气息。
这一天傍晚…
“驾!”
一位七星院弟子骑快马,在空旷的街道狂奔着。可能是跑得太急,周遭的异常他都没怎么留意…
真的太急了…
突然!
“嚓嚓嚓…”十多个灰色人影从两边房屋跃出!
马上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
“刷刷刷…”十多把铁剑迎着快马瞬间就刺入了他的身体!
“御…”“哒哒”那名七星弟子连人带马顷刻倒地…
“你们干什么!你…”他连话都没说完。
“刷刷刷…”“啊”…那十多把铁剑就已经冲到他身前,举剑就是一顿乱砍…
随剑起剑落,不断惨叫…
那十多个人影,自始至终一声不发。
直至那位七星弟子血肉被砍成烂泥,方才罢手。
在这位七星弟子被乱剑分尸的同时。
那股弥漫岳阳城的肃杀气息终于凝聚成了无尽的血腥味。数百起厮杀、武斗在岳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同时爆发。城内排名前三的两大院府,都不约而同地对七星院发起了,生死攻袭。
只要是外散查探消息的七星弟子,无一例外,全部遇伏。纯阳据城东城南,问天巡城西城北,默契非常。见七星装束者一律白刃相迎,毫不留手。
而那些遇伏的七星弟子,则可怜至极。在毫无防备之下,忽然遭遇十倍于自己的强人突袭。修为弱点的直接被乱剑穿心,即使强点的也都只能拼死逃出。运气差的甚至在逃命中遭遇二次伏击,惨死剑下。
这些伏击者的手段都极其残忍。在以十敌一的情况之下,七星弟子少有被一招取命者,更多的是被留下千百剑伤后,凌迟放血或分尸碎肉。除此以外,伏击之人还不忘在死者胸前,用剑留下八个血字…
“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夜已深,
千百道细长的血龙,从城中各处流进七星,聚在西楼。
城内的厮杀只发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逐渐平息。但近万问天、纯阳弟子仍在城中四处巡逻。见疑者拿,遇七星者杀。
而那些前来收尸的,则都是城中劳力百姓,两院弟子也便没有阻拦。
毕竟暴尸有违人伦…
西楼之下观星台,数百具苍白的尸体整齐排列,三千七星弟子,教习围着观星台,泣不成声。
夏侯,一身剑伤不止流血,紧握着拳头。和另外十二位冲天弟子一并站在七位院长身后。
七条巷道不断地有劳力抬着尸体走来。尸体很多,整个观星台都被放满了。看着这些一起生活多年的弟子,七位院长也忍不住眼睛湿润,颤抖。
他们怎么都想不到,问天和纯阳在这件事情上会下如此狠手!想不到两大院府居然动用了几乎所有弟子,来封杀七星的一切生机…
午时散出弟子一千二,晚上只有百余活着回来,剩下的全躺在这里了。
这让人怎么看,都不象是在为人寻仇,更像是一种蓄谋已久的摧残。
吕随风缓缓张开干裂的嘴唇
“继续”
“……”
墨闲没在观星台。
他回到七星院后,便直径去了玉衡院。
夏寻仍在溪边,应该是整整坐了一个下午。墨闲没有说话,像是怕打搅什么,只是静静站在夏寻身后。
当他在遇到伏击的那一刻,他就立马明悟到了夏寻说的“等”是什么意思。
此时,他身上的伤不多,但两道穿透肩胛骨的创口,说明他伤得并不轻。作为七星院首席弟子都被人伏击重伤,那另外的一千二百人的下场必然凄惨百十倍。所以他没去观星台,是怕落泪…
墨闲等了很久很久,从白天等到了黒夜。
期间,夏寻也只是在拜托他照看西瓜、大胖二人时说了几句话,便又陷入了沉思状。
直到夜深…
夏寻才收起泡了半天的双脚。
“你有话想问?”夏寻淡淡问道。
“你不阻止,是你在埋线。”
夏寻看着墨闲,想了会,惭愧道:“如果七星不落子,那位布局者也不会再次出手。那我们只能等死了…”
“这是一千二百条人命”墨闲冷冷道。
“如果人太少,就引不出他落子的契机”夏寻说到
“是由我而起的?”
夏寻放下裤子,向自己厢房走去,没有回答。
墨闲看着离开的夏寻,没有继续张嘴,似在思考。
直到夏寻就要走入厢房时,方才开口
“你说,我做”
墨闲早上也说过类似的话,但这次少了个我们的们字。
夏寻回头微微向墨闲鞠了一躬:
“那就先睡醒再说吧”
“诶…卡”夏寻进屋关门。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先是问天遭遇,后是玄甲破门,再是问天、纯阳共伏,这些都表明了那位幕后布局者的强大与果决。一串连环计,直把人往死里逼。即便通读古今经纶,谋略近妖的夏寻面对,也实在有点吃不消。
回到房间后,他草草洗刷过身子,便准备躺床上休息了。
“咄咄…”有人敲门
夏寻疑惑地看着门口,只见是一个巨大的影子,乍的一看,不由吓了一跳。幸好,细看去,影子还有四肢及头颅的,是个人。
“请进”
“诶…”紧接着门开了。
夏寻微笑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我老子要见你!”
第三十一章 七星落子
这一夜,城里百姓睡的不安稳。
兵刃交击声、削肉惨叫声断断续续响彻整整一夜。让无数床榻上的眠者,不时从梦中乍醒…
城中孩儿的哭啼,也没有停息过。
没人敢打开窗户,对着外头说上两句。只是紧抱着怀中小娃,嘴里碎碎轻唱着童谣,希望能把这恐怖的气氛,驱赶一二。
奈何…
叫声实在太过凄惨绵长,更是尖锐刺骨。就如一把利刃直直穿过房舍的门墙,刺入每个人的耳中。
天微朦
没人打更,唯有鸡啼…
城中门店少有营业。随处可见的血迹,残肢,让准备出门扫雪或扫血的店家,望而却步,又无奈地关上店门。
此刻还敢在岳阳城内行走的路人不多,除了问天、纯阳两院弟子外,就剩下抬尸的劳力和快马疾奔的信使。
马跑的飞快,是去岳阳楼。
抬尸的劳力走的也不慢,因为他们背上的尸体几乎只剩下骨头,所以很轻。
西楼下的观星台
尸体,不再像昨日那样摆得整齐,而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周围哭泣的弟子教习少了很多。七位院长仍站在昨日那个位置,没有移动。一夜过去,他们似乎苍老了好些年岁,憔悴的脸容,遮不住悲凉与愤怒…
“哒哒哒”
一名教习打扮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到七人面前。
“说吧…”吕随风动了动嘴唇。
中年男子从年中掏出一张信纸念到:“丑时派出八百名弟子,亡六百五十,余者皆重伤。寅时派出两百教习,亡九十一,重伤八十八,二十一人成功送信。其中十七院闭门不见,五院礼请,皆拒援。”
话毕,中年男子恭敬地曲身站着,等候指示。
没人接话…
七位院长只是看着远处,被背来的一具具尸体。
尸体有的已经停放了大半日。除了浓浓的血腥味,还夹带着一丝恶臭,开始有苍蝇盘旋。如此多的尸体堆积,用不了几日便会产生尸疫。但从七位院长的举动来看,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有掩埋的打算了。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吧…
“问天、纯阳的人,仍在外头…还要派人吗?”中年男子不忍问道
“派…”
“…”
沙哑一字吐出…
原被寒风吹散的杀意,又一次逐渐被吹了回来。
风很冷,看来天又要下雪了…
冷风,吹过院子,吹到凉亭,就停了。
渗人的冰冷气息,生生止住了微风的脚步。
是怨,是恨,是怒。
十四个人,如十四根石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他们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四处乱舞,扰得寒风无处可去。
他们在看着那间厢房,等着里面的那个人出来…
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那间厢房里,有两个人。
而椅子上却只坐着夏寻一个,还有一人是站着的。只因,站着的那人实在太大,大胖了。高七丈宽七丈,配上一身金装,和大金球没什么区别。小小的椅子根本塞不下他的半个肥臀。
此时,这位胖男人的面容非常诧异,他指着桌面几本书册:“难道你真的不想看看?”
夏寻摇头,微笑道:“不敢看…”
“即便你能算到,但你没有辅证那都是空谈。”胖男人假装怒道。
夏寻笑而不言。
“小哥,这就太矫情了”胖男人继续说道。
夏寻难为情地刮了刮鼻子:“不是矫情,是担忧。利无万金不换,所以我怕。”
胖男人愣了一下,显然是被夏寻说中底牌了。但他立马又挤出笑脸说道:“哈哈…金某没说要还礼呀…”
夏寻说道:“无商不奸”
夏寻说得直接,胖男人上脸不由涨红,仍尴尬笑说
“金某想换小哥一份人情…”
“……”
屋子外头的风,微微大了些。
今日院子的娃娃们被安排到了瑶光院那头。整个玉衡院空荡荡的,只能看到凉亭下的那些柱子。
来往的马蹄声、脚步声不时从巷子传来。随声带入的血腥味,变得新鲜许多。这意味着观星台上的尸体又增加了许多。
风,越来越冷,天空逐渐飘下点点雪花。
当第一片雪花飘入了玉衡院时…
“诶…卡”
那道门被人推开了。
十四人同时眼睛一亮,二十八只拳头顿时一紧,那外散的冰冷气息霎时间凝结了空气。
夏寻出来了,他静静地站在门前,看着亭下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腰弯得很低很低,是大礼…
但亭下的人,神色不变也不还礼,而是理所当然的受下了。
行礼后,夏寻淡淡说道:
“走吧…”
“……”
十五道身影,走过了那条沾满血迹的巷道,穿过了尸体堆积的观星台。带着血印,走上西楼。
十四只大鸟,同时在西楼楼顶腾空飞出。在空中留下十四道雪痕,向西而去…
冲散的雪花,飘落在几位院长憔悴的脸上,终于让他们有了一丝血色。
吕随风翘起一道悲凉的微笑。
“不用大人出手,是最好的…”
纯阳观,东侧辅殿。
常乐怀抱银剑,站在殿门外。他带着一贯地微笑,抬头看着天上飘落的雪花。
一位纯阳弟子,在他旁微曲着身子,细声念叨着什么…
城西问天经楼二层。
两位中年男子面对而坐,一青一墨玉两把竹简放在桌子侧边。中间摆着一盘黑白棋局…
“老曹,你要输了。再挣扎也是死路一条呀!”白子随话落下。
“输赢不到最后一刻,都不可轻断…”执黑子的曹阁主笑说道,落下一子。
“真烂!”白子紧接又落下,那人调侃道:“路都被我封死了,你还抵抗个啥呀”
曹阁主没再落子,笑看着对面执白子的人一眼。便起手把棋局中的几颗白棋拿起,换成黑棋,接着笑道:“这不就有路了?”
白棋者装着发怒的样子,指着曹阁主笑骂道:“诶!我说老曹,你别耍赖啊!你比我大个十几岁的,在我面前耍赖,你好意思吗?”
曹阁主饶有深意地看着他:“局中的棋子,本来就不是白色的…”
那人,没再笑…
“……”
“噹噹噹…”
十二道敌袭钟声急促地从问天大山响起。
这是强敌来袭的警讯!留守山内的问天弟子顿时大惊,顷刻间全数涌出经楼,往山下跑去。方圆数百里内,无数问天弟子闻声上骑,急速赶回。
今天,留守问天的弟子不多,只有数百人。没人能想到,七星院居然会在这样的生死关头,还派人突袭问天。
天上,十四只大鸟回旋。山下,十五道人影上行。
数百把从山上跃下的麻衣铁剑,团团围住十五名闯山者…
“缝…”夏侯快速往前两步,同时全身泛起红芒。一龙一象,两只巨大的猛兽显现身后。
挡在前路的百余名问天弟子,并无退让。百剑横举身前蓄势,泛青芒。
“结阵”那百余铁剑同喝同动,见朝天指。百剑青芒迅速盛起。
“攻!”一声令下,百剑跃出,如倾盆倒水。
“侯!!”夏侯朝天大吼一声,身后龙象瞬间暴涨数倍,近数十丈高大。发疯一般奔出,往前撞出。
双方一语未发,直接开打…
“咚咚咚咚……”
龙象疯狂对着百剑暴突猛撞。百剑如狂蜂乱舞,在龙象周围迅速游走,扑刺。
“停手!”
“给我启开!!!”
双方才兵刃相触,一声狂傲巨吼,便压过了铁器声响,响彻山间。
顿时,让所有人为之一愣,连龙象的狂攻也迟疑了几分。
“启开!”又是一吼
这时,所有人都听清楚了这把嗓音。
在问天之上,能如此狂傲的只有罗诀!也唯有罗诀敢如此目中无人地狂傲!
所有人都不由得疑惑地往山上看去…
刚展开的交锋,没过上几招就被迫暂止…
正在冲杀的那数十把铁剑,不由得强停剑势,往上石道后退几步。
“回”夏侯也随之喝出一声唤回龙象…
“让开…让开…别挡道!”
罗诀暴力的把堵在山道的人群扯开,白绣跟在他身后嚷嚷着。
“怎么样?扛不住了呀?来找我们啦?”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白绣,穿过夏侯来到夏寻面前,调侃道。
夏寻尴尬地刮了刮鼻梁:“不是的…”
白绣脸色一黑:“那你来找死啊?”
“呃…来找个人。”
“你居然有人在问天?谁啊?厉害不?”白绣瞪着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夏寻。
“余冠川”夏寻淡淡道。
一听这名字,在场所有问天弟子顿时吸了口凉气。
白绣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巴,结巴说道“原来…尹天赐那傻子…是你和余师叔一起弄死的?”
“……”
这一下子,夏寻被说懵了,他完全跟不上白绣的思维跳跃节奏。连忙解释说道:“不是,是找他问点事情。”
白绣这才出一口气,用手抚着胸口说道:“诶…吓死我咯…”
“那你要上山?”
“恩”夏寻点头。
“那我带你上去。”
白绣话音刚落,人群中就走出位执白色竹简的问天弟子,冷喝道:“夏寻是问天死敌!”
白绣立刻瞪着那人,狠狠道:“关你啥事!曹老头让我来带人的!”
“那请出示阁主手谕”那人鄙夷说道。
白绣怒了,更狠一分,逐字慢道。
“口谕行不行?”
第三十二章 一盘棋局
雪,变大了一些。
岳阳城里的厮杀、伏袭已经没再发生了。
十二道钟声唤回五千问天弟子,整个城西城北就真的看不到一个人了。飘落的雪花,很快就完全覆盖了满地的腥血、碎肉。
这才让城里的百姓,心里好受一些。
白绣的那一句“阁主口谕”让得七星十五人,迎着数百道怨毒的目光,无恙走入经楼。
没人会去质问那口谕是真是假。只因,这位叫白绣的少女,如若野蛮起来,连堂堂问天阁主都要退避三舍,不敢触其锋芒…
所以,口谕即便是假的,那也只能是真的。
但…
这并不就意味着问天里的所有人都会怕她。
当她领着七星院众人,来到经楼楼梯前时,就有一把铁剑把给她拦下了。
“阁主有令,问天弟子不得上楼!”拦她的是守经人。
“你说有令就有令啊!让曹老头下来!”
白绣气鼓鼓地嘟起嘴巴,就要发飙。
夏寻走前一步,微笑地看着她,说道:“送到这里就行了,谢谢你。算欠你个人情…”
“事完了,请你吃烤肉…”
白绣嘟着嘴碎碎念道“这曹老头,害我糗大了!…”
夏寻一笑而过,便往楼上走,身后十四人随行…
经楼二层,今日很静。
因为,这里只有两个人,两把竹简。
还有一盘棋局…
对于冒然上楼的七星众人,两人都不闻不问。就当没看到一样,继续相互落子…
夏寻没说话,非常干脆且无礼地从旁桌拿起一张凳子、一只瓷杯,往对弈两人的中间一摆,直接就坐下了。
静静地坐看着…
棋局下了有好一段时间了,棋盘上几乎布满了两色棋子。
白子形大龙围堵之势,百子相连,绞杀腹中数十目黑子,这似乎是一个死局…
可是,细细来看,在白色大龙的腰腹之地,本应该是四颗白子坐落的地方,却放着四颗黑子。让整条相连的大龙,生生拦腰断去一截,反成了屠龙的一刀。
盘面上的黑子已经不多,但势在凶狠,布落之处皆为杀招。整个大局一眼看去,看似黑棋被食子无数,步步危急,实则白子已在垂死挣扎。
显然,对弈两人都知道收官已近。所以每落一子,都需要酝酿好些时间…
两人对局,一人观棋,各自不时的抿上一口清茶,或满上茶水,下着了妙手,还会偶尔引起对局者微微不悦,或观棋者的不禁点头…
除了没有一句言语外,所有动作、情景显得是那么的自然。自然得,甚至让同行的七星弟子都认为,夏寻真是来观棋的…
天上雪云遮蔽了整个岳阳城。让人看不清日头位置,分不清现是何时。
在十二道钟声清空了西北两城后不久,城南城东的纯阳弟子也隐去了踪影,
当抬尸的劳力,搬回最后一具尸骨…
当最后一匹快马奔入岳阳楼…
此间岳阳三千里再无人迹,唯细雪乱舞,寒风呼啸…
真要下雪了,
应该是一场大雪,比十日前那场还要大得多得多。
“布置好了”
城东纯阳观侧殿前,一位纯阳弟子微声说道。
常乐抱着银剑,看着天上的雪云,没有说话。
天越来越黑
城中大小楼阁,逐渐燃起点点灯火。
五千问天弟子分散在经楼各处。白绣挨着楼梯扶手,睡去。
楼上那位黑发及腰的中年男子,已经执子冥思许久了。
只是,对局者和观棋者都没出言吹促…
犹豫许久的白子,终究还是被放回棋简中,没有落下。
“老曹,我想悔棋三手”
诡异的自然,终究是被自然的声音打破。这是七星众人登楼后,此间响起的第一道人声。
对于白子提出的要求,曹阁主没有回答,而是微笑地看向夏寻,像是在询问。
“迟了”夏寻的语气很冷。
执白子者潇洒地扫了一下遮额的长发,玩笑说:“不迟,毕竟我的大龙还在,杀局已成”
夏寻抬手指着白色大龙腹部的四颗黑棋说道:“曹阁主已经选择破局了”
这话,夏寻说得深奥难明,就连在棋道上略有研究的几位七星弟子,被不知其所云。破局,怎么会是被选择的呢?
夏寻继续说到:“如果要悔棋,那就得悔到李岩被你杀死的那一步。否则此局无解…”
“哈哈…哈哈”白棋者开怀大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般,边笑边摇着头。
“小友,切莫含血喷人啊”
夏寻没有理会回荡的笑声,自顾自地冷冷道:“我本以为曹阁主就是那个布局者。但,当我上山遇到白绣后,才发现我好像算错了。”夏寻拿起瓷杯,饮尽:“等我坐在这里看完了棋局。才知道,原来我还是算错了。”
“破局者,又怎么可能会是布局者或是一招杀着呢?那只是一枚无意间被你们利用的棋子罢了…”
笑声息了,场间变得有点压抑。
白棋者平静说道:“小友的诛心之论,未免过分了。”
夏寻摆手否定,冷笑反问道:“你知道破绽在哪里吗?”
白棋者不答,夏旭继续说:“你太急了,你让我看到了。”
“一日之内,你连下两道问天杀意令,配合纯阳观尽灭七星生机,不留活路。”
“这显得你太急了…”“你们算到我会重伤尹天赐,能算到我会伤纯阳。却万万没有算到,在踏雪时,白绣和罗诀居然和我有了一份交情。所以你怕了,你怕曹阁主会隔岸观火,怕问天的局会迟则生变,所以你不得不急。急着跳出来,点着这团大火。”
“也正因如此,当我在遇到白绣和看了棋局之后,便确定了,那位在问天布局的人就是你!”
“……”
两人的对话用时不长…
可是天上那片雪云,已经被压得极低了。
云中吹下的寒风,冷彻刺骨。即便呆在经楼内,也让人冷得微微颤抖。
“这都是你的推算而已”白棋者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
夏寻拿起茶壶,把空杯倒满:“一位天启境医道高人,或许救不了道心毁损的李岩,但留下半月性命总是可以的。”
他拿起瓷杯再次喝尽:“百年山参五分,老米一两加麦冬五钱,水煎温服。便可救回经脉无损的尹天赐,连服五日便可下床,但他最终还是死了……”
话没刚完,整个经楼二层为之一冷!
夏寻身后站着的十四人顿时全身紧绷,手触兵刃,蓄势待发。
因为,这冰冷的源头,就是那位执白棋者的眼神:
“你是怀疑我的医术。”
夏寻不为冰冷所动,看着他的眼睛,冷笑道:“你的医术必然高明,只是药方有些问题!又或者…”
冰冷的气息更冷了,白棋者的眼神,隐有杀意:“你没有证据”
夏寻依然冷笑,缓缓转头看向曹阁主:“本来是没有证据的…但,阁主既然选择了破局,那便无需证据了…”
那位曹阁主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话,此刻他仍旧只笑不说。
紧接着,夏寻从怀里拿出一纸信封,继续说:“不过今日晨间,有人给我送来了一些证据”
“沙”
信封完全掏出的一瞬间,冰冷的气息瞬即冰冻了整个经楼二层的空气,白色冰霜迅速在书架、桌子上凝结,蔓延…
“噌”“缝”“咔”“……”夏寻身后十四人同时爆出体内气芒,各自血脉、功法传承虚影齐现身后…
夏寻对凝结的冰霜视若无睹,把信封稳稳放到桌子上。
白棋者眼神中杀意已不再隐藏:“就凭这些,说明不了什么”
夏寻没有看他,而是一手把棋盘上的落子,全数扫飞。
“哒哒哒……”棋子如雨,散落在地,不断蹦跳…
“当然,仅凭这些只够吃掉吃掉你这颗子,还救不了局。所以我昨日没来找你…”
夏寻说得很慢,在说话同时,夏寻拿过两个棋简。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们忍了这么多年都没出手。为何我刚到岳阳,就成了你们出手的契机呢…”
“直到昨夜…你居然敢无视七星身后那位的存在。真的散出问天大儒,伏杀七星教习…
你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所以,你逼得我不得不怀疑那座宫殿出了些变故。又或者你身后那位站得足够高,比问天大山还要更高…”
“沙…”
冰霜瞬间覆盖满屋,成了茫茫一片银白,冰冷的气息夹着杀意仍在向外扩散,漫出经楼
白棋者缓缓拿起桌面上的青色竹简。
那位曹阁主终于没笑了,神色戒备地看着对桌,右手已经放了在墨玉竹简之上。
“你应该是在担心吧?”
或许是气息真的太冷,夏寻的嘴唇渐渐开始发白,呼吸间有浓浓白雾喷出。
“放心,这杀局,他们才是真正布局着”
他从棋简中取出棋子,逐个排落在清空的棋盘上。
“你只是个棋子而已。所以,你或许会死,而他们肯定还会有后手…”
白棋者看着夏寻落子的手,缓缓把青色竹简膝上,冰冷说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夏寻冷冷一笑,边落子边说:
“二十年前的神兵录,曾经记录过一则密辛…”
第三十三章 问天破局
“岳阳以北三千万里外,有百万里巍峨山岭,曰仙行。山岭深处藏有百里道场名纯阳,相传为纯阳上仙证道前所创。号称亿万道冠修者之鼻祖门庭,传教分观遍布东土大地,古往今来香火不绝,向善拜山者无数。
道场内有一参天宫阙,乃纯阳正统传承之机要重地。从来皆由当代掌门与门中长老共同执掌,未曾为外人所入。
元启九十一年,当代掌门玄孙,冒然叛变。斩杀同门二十三,伤百人。强闯入宫窃取一物,遁逃岳阳。掌门大怒,连下宫谕九道,遣各地分支前去岳阳抓拿。
终未果,后不了了之…”
夏寻如背书一般,念出一段不为人知的秘闻。
他念得很慢,在他念完的一刻,落子的手也停了。百余颗黑子,在棋盘组成一个“余”字。
夏寻这才转过头去冷冷看着那为长发及腰的男子,淡淡说道:
“死的二十三人中,有一位天才,乃当代纯阳执剑一脉首席大弟子。恰好他也性余,名冠中…”
“找死!!”长发男子杀机尽显,冷意暴涌。
“哗”
死字一出,四周冰冷气息瞬间凝结了空气中水液,成万根钢针,直刺夏寻。
长发男子出手太快,冰针出现得太突然,离得夏寻太近了…
七星弟子根本来不及出招!
“哼!!”
一直没有言语的曹阁主,终于动了!
他只是冷哼一声,一身紫芒瞬间暴起,周遭顷刻间如沐春风。
随温暖的气息散开,冰霜刹那融化,白雾升腾…
两股股气息徒然碰撞…
“啪啪啪…”
霎时间,一冷一暖两股恐怖气息充斥着整个二楼。
“余冠川,你过了…”曹阁主严肃地训斥说道。
气息争锋夹带的压力太可怕…
如两股狂猛旋风,撕咬交缠。几个呼吸,便把二楼掀出一片狼藉…
就连十几位七星弟子,都被压得咬牙顽抗。对他们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交锋。即便气息余波也不是他们所能碰触的…
两股缠斗中的气息仍在迅速暴涨…
“老曹这事你别管,完事我把命给你…”余冠川阴冷道。话中杀意决绝…
“噌”“卡”“…”
十四位七星弟子忍着气息的砸压,强行跑到夏寻四周,把他死死包围在内…
“你我相识三十余年,我不会要你的命”曹阁主缓缓拿起,墨玉竹简。
“嘶嘶…”暴涨的气息,压得落地的书册,开始分裂…
“他今…日必须死…不然会有死很多…人”夏寻也开始承受不了气息的挤压,满脸惨白,两道鲜血从鼻孔流出…
“那也是你先死…”余冠中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冰冷气息开始迅猛暴涨,隐有向他集聚之感。
曹阁主也跟着拿起墨玉竹简站起,暖意不让半分,加剧蚕食。
“卡卡卡”两股撕咬中的恐怖气息,居然把空间压得隐隐扭曲…
“王者境!!”夏侯大惊。
所有人都知道那位问天阁主是破入王者境的大能,但谁都没想到,问天居然还有一位能和他分庭抗礼的王者!
“死”没等夏侯惊讶,余冠中再次突然出手。青色逐渐被他如剑刺出。
“瞬…”二楼的冰冷气息瞬间浓缩到了竹简之中,成一颗绿色太阳撞七星众人…
“瞬”那位阁主同样招式出手,一模一样地刺出墨玉竹简,成紫色太阳。
“咚”一绿一紫,两颗太阳在七星众人前不远处碰撞,沉闷地巨响一声,没有炸开!
“辟啪噼啪…”
缠斗的两颗太阳,而成胶着相持之势,互不退让。激斗中的恐怖能量地把空间,挤压出道道闪电,交错霹雳。
“走开…”曹阁主执简对持地同时,瞟了身后一眼,喝道。
“曹云轩!!”余冠中急喊一声,咬牙切齿:“别逼我!”
夏寻被几人架离战圈,冷冷道:“再退…”
“呀!!”余冠中似乎非常着急,他大喊一声。
“嘭…!”手中的绿色太阳如猛火浇油,瞬间再起数十倍。
曹阁主眉头一紧…
“无语问天!!”
“嘭…”
曹阁主右手一紧,紫色太阳跟着暴涨。整栋经楼顷刻间射出万丈紫芒,这些光芒如百川归海,流入墨玉竹简。
在这同时…
这栋经楼开始,摇摇欲坠,晃动不止。
“出什么事了!”“…”
突然的变故,让经楼一层的四千问天弟子不知所措,相互询问。
“什么情况…?”睡眼朦胧的白绣,瞪眼罗诀问道。
“快跑!楼要倒了!”
“别挤…”
“…”
罗诀还没来得及回答,,面对不断倒塌的书架,碎落的石砖。楼内的弟子已经慌张地外逃。奈何经楼的门本身就不大,一时间成了乱哄哄一团。
“我们也走…”不等白绣说话,罗诀拉起她就走…
可没走几步…
“呀!!”一声狂怒从二楼传出。
“经楼归位!!”紧接着一道严肃的喝令,也传来。
此声一出,经楼内的大儒齐齐震惊…
“嘭!!!!”
紧接着,一声滔天巨响就已经从楼上炸出。
随声炸出的,还有无尽紫色光芒、气浪、碎石…
这炸开的光芒才是真正的太阳,直把人的双眼刺得眼泪直流,不能视物。
只能感受到这片天地在,无尽的滔天巨震,气浪撞击的爆炸,爆炸崩裂的山石坠落,以及无数被撞飞的人、物重重跌落…
这一切只发生在短短几个呼吸之内,没有一个人来得及逃出这片狂暴的区域…
“咚!!”一道方圆数百丈的恐怖紫芒,从紫色太阳中心爆出,成一道通天神柱直冲天穹!
“轰隆隆”神柱冲破了那片覆盖万里的雪云,在雪云更高的千里之上恐怖爆开!
天崩了…
九天之上,被炸出了千万道滚滚电芒,在天间云里不断闪烁。更有无尽狂雷从天上霹落。
一时间,三千里岳阳城,随处可见恐怖闪电和瞬息霹炸的雷影。城内千百院府豪门,几乎同时祭出了各自的护院手段。千百团各色光芒陆续在城中显现,无数神兵宝器被人凌空祭起,阻挡落雷…
那朵凝聚多时,覆盖万里的雪云,终于承受不住无尽的狂雷的轰炸。也崩了…
天上的雪云如在倾盆倒水,硕大的雪花几乎没有缝隙的跌落…
“你放弃吧…”
曹阁主无奈地劝导声,从紫芒中传出。
随着暴雪的落下,恐怖紫芒逐渐消散,此间所有人被刺得生疼的双眼,这才缓缓恢复…
只见,那数百丈高的经楼已经消失。四千问天弟子,无一不被那恐怖扩散地气浪,击飞百十丈外。
原本经楼矗立之处,生生陷下两尺余深…
十四位气芒暗淡的七星弟子,死死地把夏寻护在身后。即便如此,夏寻的眼耳口鼻皆有血迹。他仍冷冷地看着此间最中央的两人…
那位曹阁主,比起之前变化不大,只是那股自然的气息,萎靡些许。他身后居然显现一座经楼虚影!
而他对面的余冠川则狼狈多了,手中的青色竹简显出了微微裂痕,顺长的黑发随意披露。身后的竹简虚影略显微弱,只是双眼仍是充满杀意:“他必须死…”
“你到底还有什么瞒着我…”曹阁主沉重说道。
夏寻脸色苍白非常:“他只是不想让人看清棋局而已。但是,既然你们…”
“闭嘴!”余冠川大喝断话,执简往前一推。一条巨大冰龙,从竹简暴涌而出。
“嗷”冰龙犹如活物,冲袭七星几人而去…
曹阁主右手一挥,展开墨玉竹简,同时一座数百丈经楼虚影闪现在冰龙上方,狠狠砸下。
冰龙在经楼之下,就如板砖砸蚯蚓。
“隆”经楼轰然砸出一个巨坑,冰龙粉碎。
“呀!!!”余冠川发狂长啸,数百条冰龙从青色逐渐涌出。
“冲”经楼直接闪现在他上方,再次砸下!
“咚!”“咚…”百条冰龙对着砸下经楼疯狂撞击,撞起无数冰雪碎溅。
“隆!”又是一声巨响,百丈经楼再次轰砸出一个巨坑,四周雪土被震起数丈高。
经楼虚影消失…
数百条冰龙皆碎,余冠川被砸跪在坑中,长发已经凌乱不堪,满脸鲜血…
“既然你们选择了出手。被人看清暗子,那是必然的事情。或许你身后那位站得足够高,但你也只是第一颗而已…”远处的夏寻冷声道来。
“虽然是一颗重子…”
“你以为你能算到全部?”跪在巨坑中的余冠川,用手撑着身子艰难站起。
“所以等你死后,我会去纯阳…”夏寻用手细细擦去脸上血迹。
余冠川神色好像放松了些许,残忍一笑:“你太弱了…”他也一把抹去嘴角鲜血继续说:“你认为我会死?”
夏寻眼神随着他的话语变得更冰冷:“谢谢你提醒…”“但你必须死…”
“呵呵…”
余冠川只是翘起嘴角冷笑两声…
突然,他右手猛地往一挥!
“刷”一道细小绿芒,从他手中射出,冲天而去。
“啪…”不大地一团气浪在高空炸开,恰似一朵烟火绽放…
“恩…?”
曹阁主和夏寻同时皱眉!前者的眼神更显出深深疑惑。
“哒哒哒”
数息不到,细细马蹄声,在山下传来…
“果然站得很高…”夏寻看着余冠川冷声道。
“难怪你这么大胆…”
余冠川没有说话,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越大,显然来者数量不少。
夏寻紧接着再次说道:“阁主不出手,那便没机会了!”
曹阁主正要回话…
“嚓”余冠川直接出手,直接祭出竹简,竹简瞬间抽取了他身上所有绿芒,如青箭疾奔,射向夏寻…
青箭没飞出多远,一栋经楼虚影突然凌空闪现,直接砸下…
“咚!”经楼虚影又生生砸出一个巨坑,青色竹简被砸碎在坑中底部…
这时,马蹄声很大了,来的那些骏马应该已至山口…
那位阁主杀意微弱,仍在犹豫。夏寻一眼便能看出。
他有些急…
只是寻思片刻,夏寻神色一狠,轻声速道:“去杀了他!”
“刷刷…”十四道人影毫无保留,暴起周身气芒疾出。
前脚跨出,后脚未落…
“咚…”
经楼虚影又凌空闪现,在几人跟前砸落,挡住了去路。
“这是问天内事!”曹阁主看着夏寻,稍有愧色说道。
夏寻微微发怒:“也事关七星。”
“哒哒哒…”马蹄如泄洪奔袭,非常近了。
曹阁主转头看向声响方向:“我会给你交代”
“哒哒哒…”
两千铁马奔上山腰…
是那两千玄甲!
“御…”玄甲铁骑强停在挡在道口的问天弟子前。
一匹烈马走出队伍,是那位秦将军。
“本将军奉兵部口御,前来捉拿朝廷钦犯余冠川。闲杂人等一律滚开!。”
“噌噌…”周遭千百铁剑齐刷刷地举起,直指那位将军。
曹阁主扬起右手,示止。
他只是看了这位将军一眼,便转头看向余冠川:“你走吧。”
“哎…”
夏寻无奈叹息…
第三十四章 全城瞩目
九天雷暴,雳尽三千岳阳,轰散万里雪云。
无尽冰雪从天而泻,覆盖万万人间楼宇,没有尽时…
百里问天,惟余莽莽。大山的主人,没有拦下前来抢人的官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字,便让得那位将死之人从容离去…
两千玄甲跃出山间,驱鞭驰骋,伴狂风踏破冰雪,凶猛疾奔,在官道上留下浅浅痕迹。
“大人那边,我们不好交代啊…”
“东西不在七星院了…”
“嗯…?”
“只要那东西还在里头,他们身后的人总会露出点手段,震慑一二。”
“会不会那人没来得及?”
“呵…那人还没出手,山上那位老人家便已选择出局了。你说东西还会在里面吗?”
“……”
“但它不可能离开七星院啊…”
“鬼谋难测…”
“……”
这支队伍,来时两千,归时不但一骑不减,反而多出一匹黑马。风风火火一个来回,本应是让全城瞩目的一把杀人利刃,最后却只是耍了个枪花便匆匆下台,离席。
这一下子就扫光了,城中观众的勃勃兴致。
只不过,却同时也让某些谋道中人,深深地看到了,京都那座高塔的可怕…
只是一道口谕,只是一个来回试探,便把岳阳掀起数阵血雨腥风,撩得三股江湖势力生死相向,一日之内收割千人。
自身却毫发无损,顺便接回一人…
这不可谓,不可怕啊…
西城问天,
大山腰间的那栋经楼,在被他们阁主化入墨玉竹简后不久,便又被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原本被打的崩分离析的竹架经纶,居然也完好无损地摆回了原位。这千万经纶,尽在一简传承的奇妙,着实让人惊叹。
不过…
此刻的夏寻实在惊叹不起来,甚至有些微怒。
在复原了的经楼二层,夏寻和那位阁主相对而坐,此间再无别人…
“按您这么说,七星院就该吞下这口气?”夏寻冷声微怒道。
曹阁主笑着为夏寻满上茶水:“如果这条路继续走下去,会死更多的人…”
“七星院本来就已经死了很多人。况且在你放走余冠川之前,我就说过,他若不死便要死很多人…”夏寻道。
“但问天…”话才出口,曹阁主便闭嘴不言了。将要说的话,是实在是不好出口。
夏寻冷笑接着他话道:“问天没死人,对吧?”
曹阁主面露愧色,没有说话。
夏寻继续说道:“但你们杀人了!”
“即便那道杀人的意志已经不在,但杀人的手仍在…”
“既然你们开局时选择沉默,后来又选择破局,选择放走余冠川!那你们就得继续选择接下来的站队!”
“若是打了人家一巴掌,便想着不了了之。恐怕天下还没有这等好事…”
“……”
夏寻一口气,接连数话连说,看得出他很生气。
曹阁主自始至终都只是微笑地听着,并未答话。直到最后夏寻不再开口,他才深吸一口气,笑道:“你又来威胁我了…”
“心若无愧,你怕我威胁吗?”夏寻反问。
曹阁主露出无奈地苦笑:“这盘局中局,京都那位才是赢家。你既然已经局破了,何必再逼人落子呢。若再出手,也只是让人看笑话罢了…”
夏寻轻蔑一笑:“大人们设局的游戏,我们这些小辈插不上手。但被欺负了,总的得找人要个说法才是…”
“况且,我也想知道,那座宫殿是不是真出事了”
曹阁主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鬼谋一脉就这么喜欢借刀杀人的把戏吗…”
“这把刀不是借的,是用七星院一千二百条人命买的!既然你选择了破局站队,那问天就该把刀交还出来…”夏寻的语气不削。
曹阁主又一次纠结不语了。很显然,夏寻今日索要的东西,让他感觉到十分肉痛,他却不得不给。以至于对话之间,让这位堂堂问天阁主屡屡梗塞。
夏寻接着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你还欠我一个交代…”
“你还想要什么!?”曹阁主诧异一下,皱眉急喊道。
夏寻拿起之前阁主为他满上茶水的瓷杯,抿尽。淡淡说道:
“除了问天的所有铁剑外,再加一个殿试的名额…”
“你…你……”
“……”
“为什么每次你有事相求,都那么理所当然…”
“因为君心有愧…”
“…”
经楼二层,轻声细语绵绵。
楼外天地,狂风暴雪不断…
此间肃杀,没因两千玄甲出城,而消散。反而越演越浓…
只不过,随着这些人的离开,似乎同时也带走了这盘杀局的,一角面纱。忽然让人看到了许多,又迷惑了许多…
在一日前,当两千玄甲冲入岳阳时。
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针对那个出窍者的复仇罢了…
可是到了昨日,当问天、纯阳共同祭起屠刀时。
所有人才立马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两大院府联手布下的杀局呀…
只不过,到了刚刚,当两千玄甲带走了那位问天副阁主时。
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难道这两千玄甲万里奔袭,不是为了杀人,反而是来救人的?
直到现在,当那四千把麻衣铁剑跳出问山,走入狂风暴雪,一路东行,剑指纯阳时…
所有人,都傻眼了……
“报!四千问天弟子已入城东…”
“报!七星十五人出山…”
“报!问天所有大儒导师全数尾随出山…”
“报!七星院两千弟子已到东雅大街…”
“……”
“问天这是要去攻打纯阳啊?”
“这是问天联合七星了?”
“现在到底怎么回事?”“难道那位少年又布出了逆天诡计?不然事情怎么会反转这么快…”
岳阳楼内一时间疑云满屋,问声阵阵,却无答者…
在岳阳楼,更高层某间诺大厢房内。
围坐六人,席上摆满珍馐佳肴,以及无数金银灵石…
一位妖娆美妇,拿起手巾擦去嘴角残留余渍:“金胖子是全把筹码压在那位少年身上了…”
“他是连我们也一并压上了,真不知道他哪来的把握”右侧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不悦说道。
“鬼谋站得高,但另外三位中,就有两位站得比他更高。况且,那少年只是鬼谋的传人而已,不见得真能走到那一步…”一位老妪附和道。
“呵呵…”
妖娆美妇讥笑一声:“或许金胖子,看到了一些我们没看清楚的东西…”
“至少,他从来没有看漏眼过…”
“…”
岳阳茫茫一片苍白,大雪覆盖,如白纸一张。一条细小的灰线,从白纸的西面弯弯曲曲地向东延伸。
可能是暴雪太大的缘故,这一笔灰线画得极慢,极慢…
在这条灰线的后头较远处,跟着十五匹白马,走得也很慢…
是七星一行十五人。
这场暴雪,真的太大了。大得连那十四只大鸟都无法展翅飞翔。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把大鸟留在问天,换马代步了…
“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余冠川活下去…?”夏侯很恼火。
“京都那位站得太高了…他埋下的重子。以我们的层次是不可能吃得下的,虎口夺食,只能徒增伤亡。”夏寻淡淡分析。
“我吞不下吃口气!”
夏寻微笑地看向夏侯,似在安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即使由爷爷来落子,应该也没更好的策略了…
因为,我们只是最底层的那只蝉而已。”
夏寻转头看向那座大山的山顶。似乎看到了什么,他认真地看了好一会,才叹息继续道:“能让两只螳螂打起来,已经是很好的结果咯。
想要杀余冠川,那得等到我们变成麻雀的时候了…”
不知夏寻回头的这一眼,是有心还是无意。
因为以一个出窍者的眼力,是不可能看得到,在那座山顶之上那间竹屋之外,正站着三人,也在看着他…
“……”
“…京都那位站得太高了。若与他一同置局,则和与虎谋皮没什么区别…至于鬼谋嘛…呵呵”那位慈祥的老人轻声笑道。
在他身边的曹阁主,正委曲着身子,始终保持比老人矮上一点的姿势,尊敬道:“他现在才出窍境,先生置他明年上京赴试,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老人微笑地看向曹阁主:“他在学智一脉的造诣,和你比之如何?”
“今日看来,学生尚不如他…”
“你和芍药比之又如何?”
“也不如师妹…”
“那他和芍药比呢?”
“……”
“……”
岳阳城东,纯阳观。
这里的积雪已经没过了常人腿膝。
主殿外广场上,不知何时被堆起了四千个佩剑雪人。从这些雪人鼻息处,不时喷出的白雾能看出,他们真的是人。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被覆上了厚厚一层落雪罢了。
常乐,仍站在那个侧殿门前,也是一动不动…
诡异…
此处明明是站满了活人,却除了漫天飞雪,狂风呼啸外,没有一点人的气息。
唯有冰冷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