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探索渡轮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你打算怎么离开这里？”卡瑟琳问石。
“去找我的一个老朋友。”
石对大竞技场的地形很熟悉，走的路卡瑟琳冰熊深渊之前都没有走过。他边走边解释：“大竞技场是铁齿酒吧的核心陆块，从这里可以通往武器、兵站、坟场和基地四个地方。我们想回到齿轮城，就必须知道下一班前往齿轮城的渡轮从哪里出发。”
“齿轮城不是在地面上，难道渡轮能直接开去地面？”冰熊深渊问。
“当然有能前往齿轮城的渡轮，不然铁齿的人要去齿轮城怎么办？只不过这渡轮一般人无法搭乘。”石指着前头说，“看到那里没有？”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顺着石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一艘看似废弃的大船。
“那是以前的一艘渡轮，我们去那里看看我的老朋友在不在。”石接着说。
废弃的渡轮布满了铁锈，不少地方还有窟窿。石带着两人绕到渡轮的尾部，那里有道大口子，可以进入渡轮的内部。
卡瑟琳一瞧里头黑咕隆咚，不免戒备。她朝冰熊深渊打个眼色，两人都站在渡轮外没跟着进去。
石发现异样，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不想进来那就等在外头，替我照顾云。”他走回来，将云放到地上。
石消失在渡轮里。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守着地上的云，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石一直没有出来，倒是地上的云再次苏醒。
“我们在哪里？”云睁眼瞧见身旁有艘巨大的渡轮，十分不解。
“还在大竞技场。”卡瑟琳说，“石说要去找他的朋友，那个朋友似乎能告诉他哪有回齿轮城的渡轮。”
云站起来，打量了一会废弃的渡轮，又看了看石进入的那条大口子。
“他真这么说的？回地面的渡轮都是装置俱乐部在控制，目前能回去的只有锻造他们来时的那条渡轮。”云不比卡瑟琳两人，对铁齿酒吧情形比较熟悉。
“他就是那么说的，其他的我们不了解。”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同时点头。
“我们不能等在这里。”云瞧向四周，“大竞技场是铁齿酒吧的禁区，只有大擂台赛举行时才能上来。比赛结束了，我们不能逗留得太久。”
卡瑟琳看了眼那道黑漆漆的大口子，“但石还没出来。”
“不用管他，这家伙比谁都狡猾，不会有事的。我们先离开这里。”云判断了一下方向，“先去陆块边缘，然后沿着岸走，找到渡桥，无论如何我们必须先离开。”
但云的话刚说完，远处出现了一片黑潮，像潮水一样涌来，移动速度非常快。
“那是什么？”冰熊深渊最先发现，指着黑潮问。
“不好，是巡逻队。”云快步跑到渡轮的另一边张望，同样有一片黑潮涌来。
“来不及走了。”云对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说，“只能想办法先躲一躲。”
“我们进船。”卡瑟琳指着那条大口子。
“只有这样了。”云也是果断，“我来开路。找到石，他应该有办法应付。”
云第一个冲了进去，卡瑟琳是第二个，冰熊深渊断后。
船体内非常暗，偶尔会有亮光从破损的外壁上透进来，但根本不足以照明。
卡瑟琳手上聚起一个火球，顿时亮了许多。
这条渡轮也不知废弃在这里多少年了，地上积着厚厚一层铁锈，踩在上面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不过也正是因为这层铁锈，留下了清晰的脚印。这些脚印显然是石走过的痕迹。
循着脚印一点点深入渡轮的内部，卡瑟琳发现渡轮比想象中要大的多。原来它的大半船身都埋入了地下，露在地面上的仅仅是一小部分。三人进入的地方恰好是船尾，行进的方向似乎是往船头。
脚印到达一座金属楼梯处中断了。
云打量四周，“前头没脚印，应该是往上去了。”
云正要上楼梯，卡瑟琳叫住她：“等等，你看这里。”
卡瑟琳指着楼梯下的一间舱门，她举近手上的火球。火光映照出一个手印，原来这舱门也已经生锈，覆盖满了锈迹。这个手印正好将铁锈抹去，手印很新，看来是有人推过门。
云走到门边，轻推一下，舱门纹丝不动。她又加了些力气，却依旧推不开。
“我来。”冰熊深渊上前，谁知老野蛮人使出全力竟然也没有推动。
“这门后可能有机关。”冰熊深渊活动了一下身体，打算用暴力破坏舱门。
“等等。”卡瑟琳及时阻止。她举起火球在门缝处仔细地查看了一遍。
“这门没有被打开过。”卡瑟琳得出结论。
“你的意思，石只是在这按了个手印？”云问。
卡瑟琳是经验丰富的佣兵，对于探索遗迹，破解机关有相当的经验。
“按手印肯定有目的。”卡瑟琳观察着周围，她伸出手按在手印上，然后慢慢伸直手臂，脚步一点点后移。
当卡瑟琳完全伸直手臂时，发现自己正好站在了楼梯后侧，眼睛刚好能与一层阶梯踏板齐平。卡瑟琳立刻发现了异样，举过火球，果然在踏板下方也有一个手印。她伸手盖住手印，轻轻一托。
整座金属楼梯居然向上升起，仿佛没有分量一样，楼梯下方露出一个能爬下去的入口。
“石多半是去了下面。”卡瑟琳笑着说。
云点点头，“多亏你发现。”她第一个爬下去。卡瑟琳第二个，冰熊深渊仍然断后。
不过这个入口颇深，需要双手手脚并用从一排竖梯上下去。
卡瑟琳熄灭了火球，三人在黑暗的环境中一点点向下。不知爬了多久，只听云说：“到底了。”
卡瑟琳落地后，再次凝聚出火球。重新照亮后，他们赫然发现这里是条天然的通道。
卡瑟琳抬头看了眼，刚才爬过的似乎是一个深井，从渡轮里一直延伸到地下的深井。
不难看出是有人以废弃的渡轮为掩饰，制造的一个能通往大竞技场的出入口。石的这个老朋友到底是干什么的？
505 密室雕像
在通道中走了没多远，前头传来亮光。
卡瑟琳挥散手中的火球。
三人小心翼翼地朝亮光处靠近，通道尽头是一扇金属大门。门上刻满炼金纹路，纹路里涌动着光华，煞是好看。
云走到门前，用手触摸了一下。原本在门上四处涌动的光华，立刻集中到她触摸的地方。
云的手一离开金属大门，光华又自动分散到四处，继续涌动。
“这是安全门，需要特定的匹配纹路触碰，才会打开。”云过去见过这种装置，“如果石在门里面，那他一定有匹配纹路。”
“能强行打开吗？”冰熊深渊问。
“我们几个办不到。”云摇头，“这种门能称作安全门，就是因为足够坚固。”
“石能通过，或许用了其他办法。”卡瑟琳走到门前，从上到下仔细地观察。
这扇金属大门太新了。他们之前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铁锈。而这扇门上的炼金纹路似乎才篆刻上去。
卡瑟琳在螺丝巷子时，曾学习过篆刻炼金纹路。虽然她只是学了最简单的一些纹路，但花了不少时间练习。所以她能看出，眼前的炼金纹路很新。
“安全门我在齿轮城里怎么没见到过。”卡瑟琳问了个有点奇怪的问题。
“因为不好做。要设计一套安全门的特定炼金纹路，需要大量时间。而且必须一次性完整的篆刻到门上，整个齿轮城里能做到这点的篆刻师没几个。”云说。
“石算不算一个？”
“算。”
“那他要篆刻这样一扇安全门的炼金纹路需要多久时间？”
“不知道。”云是战士，对篆刻不了解，但她已经明白卡瑟琳的意思，“不过短时间里肯定是完不成不了。”
“那就是两三个小时内是做不到的。”
“对。”
卡瑟琳得到了答案，重新打量起安全门。她伸手敲敲门，又将手掌贴上去按了一下。
“冰熊，你往这用力打一拳试试。”卡瑟琳指着自己按过的地方说。
老野蛮人走上前，深吸一口气，手臂化作一道残影击出一拳。
“咚”的一声，被打中的安全门发出一声闷响。
冰熊深渊收回拳头，只见门上多了个清晰的凹陷。
“这怎么可能？”云显得很吃惊，立刻摸摸了那个凹陷。
“真正的安全门应该比这坚固吧？”卡瑟琳笑问。
“绝对。这不是安全门。”云说。
“这些纹路非常新，应该才刻上去没多久，大概只是为了显示这些光芒。”卡瑟琳再次用手按在门上，散布在四处的光华又集中到她的手掌下。
“那我们强行破开它就行了。”冰熊深渊示意卡瑟琳和云让开。
他双手握拳，对着刚才打出的凹陷连续出拳击打。三四拳后，金属门“噗”的一声给打穿了。
云马上上前从打出的洞中看去，瞧见里面有座发光的雕像。她辨认出雕像的形象，心中满是疑惑。
从洞的边缘看，金属门也没想象中的那样厚实，只是一扇普通铁门。
云退后一步，手肘上肘刀翻出。只见刀光闪过，金属门上出现两道肉眼勉强能看出的细缝。
“这样可以快点。”云对冰熊深渊说。
冰熊深渊呵呵笑了一声，右手手臂整个粗壮起来。他使出了野蛮人的秘法，一拳砸在两条细缝的交叉点上。
金属门顿时分成四片朝里翻起。
有了云的配合，这次打出的洞足够一个人通过。
卡瑟琳一眼看到门后那座发光的雕像。
怎么是斐须吕！居然是统治者斐须吕的金属雕像。
这座雕像雕刻得活灵活现，远远要比废料吞噬者更像真实的斐须吕。无论是狮身还是鱼首，线条无不是清晰自然。雕像展示了斐须吕作势欲扑的一瞬间，两只前爪刚好离地。如果不是因为它静止不动，乍看之下，谁都会以为，它真的要扑过来。
斐须吕的雕像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同时想到，当初在空间裂缝里，斐须吕的投影把他俩送回来，大概就是预见到了什么。
云围着雕像转了一圈，说：“为什么废料吞噬者会在这里？”她也知道这个问题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回答不了，更多的是在问自己。
卡瑟琳看过雕像后，开始观察四周。这里是个密室，石不在这里，又会去哪了呢？
冰熊深渊的目光集中在雕像上，作为和斐须吕投影见过面的人，他在第一时间发现这尊雕像有些不对劲。但这只是一种感觉，他一时间也无法说出哪里奇怪。
“你们不觉得这个雕像有点不对头吗？”冰熊深渊问其他两人。
卡瑟琳经冰熊深渊提醒，也立刻察觉到雕像上的一丝别扭。
“怎么不对头？”云问冰熊深渊。她没有看出哪里不对头，只是觉得眼前的雕像太活灵活现了。
“说不出来，就是觉得不对头。”冰熊深渊实话实说。
“我看挺正常，雕得这么好，就像真的一样。”云说。
“对，就是这个。”卡瑟琳醒悟过来，“太真了，雕得太真了。我在这里见过最栩栩如生的形象是控制的头颅。她的头颅像活人一样，不过仅仅是那个头颅。而这一整个雕像都如此真实，和我们平时看到的半成品太不一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确实，整个齿轮城没有这种工艺水平。”云点头，“难道是石的那个朋友？”
她边说边伸手摸了摸雕像。
仿佛被惊醒了一般，雕像斐须吕忽然回头看了云一眼。
云惊得急退两步，贴到身后的墙上，同时两把肘刀从手肘上弹了出来。可她再定睛一看，那雕像根本没有动过。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惊讶地看着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察觉到自己的异样，收起肘刀，走回雕像前。她再次伸出手，不过没有马上摸上去。
“我刚才看到它转头看我。”云向两人解释，“摸到它以后。”
说完她再次摸了摸雕像，但这次什么都没发生。云对着另外两人摇摇头。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相互看了一眼。
卡瑟琳考虑到他们与斐须吕之间的牵连，说：“我来试试。”
卡瑟琳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斐须吕雕像的前爪上。
506 寻找逃生暗路
刹那间，卡瑟琳感觉自己置身在一座灯火通明的宫殿中。
斐须吕身穿华丽的贵族服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在大厅中翩翩起舞。
但那颗鱼首显得与富丽堂皇的环境格格不入。
卡瑟琳想笑，但又不敢笑，因为斐须吕瞪着两只鱼眼看着自己。
眼前的斐须吕不是那道呆板的投影，卡瑟琳身处这个奇怪的地方，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跟随的脚步不停地跳舞。
跳了两圈，见斐须吕没有要停的意思，卡瑟琳终于忍不住，小声问：“尊敬的斐须吕，您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博瑟托伊菲尔，怎么是你？”斐须吕眨了一下鱼眼，“我没有找你来，是你来找我。”
“那座雕像……”卡瑟琳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哦，我见到一尊您的雕像。”
“崇敬我的人很多，窥探我的人也很多。”斐须吕说，“你能来到这里见我，是因为触碰了某个信徒留下的道标。”
“我无意冒犯，我们困在了一间密室中。”卡瑟琳连忙解释。
“我对你的遭遇不感兴趣，你的命运早已决定，你的路径也已经修正。”斐须吕打了个哈欠，“那个道标你使用了，我就要收回。没什么事，回去吧。”
卡瑟琳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没什么事，回去吧”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
“尊敬的斐须吕，我有个请求，请您为我指明前进的道路。”卡瑟琳试探道。
“嗯？真是麻烦。”斐须吕张了张鱼嘴，“我已说过，你的路径已经修正，改变不了。”
“那请您给与我适当的帮助。我能来到这里，是命运的指派。”
“你并非我的眷者或信徒，凭什么得到我的帮助？”斐须吕松开手，整座宫殿即刻崩塌消失，四周变得漆黑一片，“你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原因都不清楚。”
“那就请您告诉我原因。”卡瑟琳记得在螺丝巷子，精灵帝国的女将军雨水就曾告诉她，卡瑟琳会出现在齿轮城或者说机器漫游者里，不是巧合。而原因似乎和世界的真相有关。
斐须吕漂浮在没有方向的黑暗中，变得无比巨大又渺小悠远。卡瑟琳一时间根本确定不了在何处，但又能感受到就矗立在面前。
“世界的诞生和消融无法逆转，有些存在妄图抵挡命运的安排，一切都是徒劳。”
卡瑟琳还没想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猛地惊觉，自己依旧处在密室里。眼前的斐须吕雕像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中，化为了粉末。
“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卡瑟琳在惊愕之余问冰熊深渊和云。
冰熊深渊和云都摇摇头。
“你的手一放上去，这座雕像就碎了。”冰熊深渊说。
地面上只余下一堆金属粉末。
卡瑟琳看着那堆粉末，蹲下身子扫开粉末，一只金属环露了出来。
云也蹲下帮忙，两人将所有粉末清理后，地面上呈现出一道方形暗门。
云握住金属环，用力提了一下，暗门异常沉重，纹丝不动。
“我来。”冰熊深渊一把握住金属环，在他的发力下，暗门一点点给提了起来。
暗门下石躺在里面，他周身给接上了金属导管。有光芒在金属导管中闪动，流进他的身体。
“石在底下。”卡瑟琳最先看到他。
冰熊深渊低吼一声，终于将暗门彻底打开。
“先把他弄出来。”云一看石这副模样，俯身和冰熊深渊一起将石从暗室里抬了上来。
石身上的金属导管连接着暗室的室壁，台上来的过程中，不少金属导管被扯断。金属导管里的光芒从中流出，掉落到地上。那是一滴滴白色液体。
“你们怎么来了？”石似乎被惊醒了，躺在地上看着三人，“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追寻你留下的痕迹，找到这里。”卡瑟琳说。
“多亏你们来了。”石试着要从地上爬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
“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石放弃动作，“我的朋友已经离开了。我找到这的时候，中了陷阱。布置陷阱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来。”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以及云相互看了一眼。
云说：“上面来了巡逻队，原路回去肯定不行。”
“这里有通往外头的暗路。”石指着暗门说，“你们打破里面的墙壁。”
云探下身，在伸展出金属导管的暗室壁上敲了敲，那里发出了中空的声音。她随即用力一砸，暗室壁破裂，闪着白色光芒的液体从破壁上流了出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云问。
“白金，一种液体金属。注入身体后，你的身体会金属化。”石解释，“我身体里已经给注入了不少，暂时无法动弹。等找到安全的地方，我会想办法把它们排出体外。”
“居然真有这种东西，我还以为是传说。”云伸手接起一些白金观察。
“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石催促，“把白金洒在地上，尽量洒得多些均匀些。”
云照石的话，在密室里洒满白金。
很快，分散的白金液点开始滚动，各自汇集到一起变成较大的液滴。大液滴又开始朝一个方向流动，最后聚集到了密室的一角。
“暗路就在那边了，你们找一下。”石说。
卡瑟琳和云走到角落前，同时打量起这块狭小的空间。
不难判断，白金会聚集在这里，无非两种可能。
一是这个角落的地势比其他地方都低，二是这里具备某种吸引白金的东西，或许兼而有之。
卡瑟琳最先发现了异常，聚集在角落的这团白金正在缓慢地缩小。说明白金的下方有缝隙，或者洞眼之类的。
卡瑟琳说出她的发现，云伸手探进白液摸了一阵。
“有个非常小的洞。”她用小指头比了比，“感觉和那些导管差不多。”
卡瑟琳想了想，回身走到暗室边扯了一根金属导管下来。
她走回角落递给云说：“插进去试试。”
云插入导管。
卡瑟琳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上方的角落里出现了一个不显眼的小亮点。
507 做一条船
冰熊深渊个头高，走近仔细看了看说：“也是个小洞眼。”
这次不用卡瑟琳吩咐，云主动去扯了两根金属导管过来，把一根交给冰熊深渊。老野蛮人伸手把导管插进那个小洞。
密室随之一震，“哐啷”“哐啷”的声响从密室的墙壁里传出来。几人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的地板抬了起来。原先是墙壁的一面落下变成了地面。众人纷纷站立不稳，没等他们调整好平衡，天花板的那一面又继续翻落下来。
整个密室竟然在滚动，而且滚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难道是密室沿着所谓的暗路在前进？
卡瑟琳根本无暇多想。她努力跟随着密室翻滚的速度，沿着不停变成地面的各面墙壁跑动。
在密室里的四人，石似乎早知道会有动静发生，他身后的金属触手在密室刚晃动起来时，就牢牢抓住地面，固定了身体。
云的身手敏捷，反应也最快，迅速地上下腾挪，跳跃跑动，密室的滚动基本没影响到她。倒是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各自摔了个跟头。好在冰熊深渊反应也不慢，第一时间牺牲自己为卡瑟琳做了肉垫，不然女法师会摔得够呛。
密室在不知名的暗路上滚了足足一个小时，卡瑟琳跑得有些气喘。她还在想什么时候会停下，密室猛地一摇，突然停了下来。卡瑟琳脚下收不住，重重撞在了墙壁上。
这一下撞击相当沉重，卡瑟琳撞得七荤八素，浑身如同散了架。冰熊深渊同样撞在墙上，但他**强建，长于近战，对于这类冲撞能保护好自己。
云比较夸张，居然沿着墙壁跑到天花板上，一个跟头又翻了下来。
由于石至始至终都将自己固定在最初的地面上，此时他的位置正好是天花板。他松开触手，落到地上。比起一路跑来的其他三人，他显得相对从容一些。
卡瑟琳受了不轻的伤，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刚才可能全身的骨头都撞断了一半。眼下她只是坐在地上喘着气，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身上的疼痛正在消退，伤自然痊愈了。
石举起自己的左手，他的这只手闪着锃亮的金属光泽。石将身体内的白金都聚集到左手上，也导致左手彻底金属化。
“我们出去看看到哪里了。”石放下手，朝密室外走去。
在之前的跑动中，大家都刻意避开密室的大门，免得一不小心掉出去。门外有些亮光，或者说火光。
卡瑟琳最后一个走出密室，正如她猜测的，那些亮光是来自熔岩河。密室停在了一条熔岩河的岸边，正好卡在两根凸起的巨大金属柱之间。这显然是个设计好的机关。
熔岩河宽数米，对面是金属洞壁，而卡瑟琳几人的所在地是一小块延申到河中的陆块，从金属柱两侧沿熔岩河流淌的方向也就各延展出三四米远。简单说，除了来路，没有其他通路。这条熔岩河流速很快，上下游都看不到尽头，不知最终通往哪里。
“现在怎么办？”云问，“你那个朋友准备的暗路难道是条死路？”
石早有预料，说：“不是死路。既然是逃生的暗路，就一定还能前进。”
石在岸边走了几步，观察了一会说：“我觉得这条暗河就是通道。”
“我们没有渡船。”云没好气地说。
“可以做一条。”石转身看着其他三人说。
“你的意思是用密室？”云反应过来，围着密室转了一圈，“材料倒是够，不过怎么锻造？”
“先要制作工具。”石想了想说，“你们现在做两件事，一是尽量收集白金，二是把里面那扇暗门弄出来。”
云说：“我来收集白金。”
冰熊深渊最为强壮，弄暗门的活就交给他了。
卡瑟琳原本也想去帮忙，却被石叫住：“你来协助我治疗左手。”
虽然不知道石要怎么改造他的左手，但卡瑟琳还是听从了安排。
“我需要压制左手上的白金，让它们不会流往身体的其他部位，想把白金取出就要你来帮忙。”
“我该怎么做？”
“你将我左手冻结起来。”石伸出左手，“白金是液体金属，只有低温让它凝固，我才能切开左手把它取出来。”
卡瑟琳点点头，在手上凝聚出一个冰封雪球的雏形。这个雪球没有凝实，而是呈一种冰晶和雾气的混合状态。她将这团雾气慢慢倒在石的左手上，雾气非常缓慢地落下，漫过石的掌心，又溢出手掌边缘继续向下流去。
等卡瑟琳将整个冰封雪球倾倒完毕，石的手掌已经覆盖了一层冰霜。手掌上原本的金属光泽消退，掌心凸起一个小包。
石胸前的金属触手伸出，其中一条触手前端锋利异常，在小包上划过。又有两条触手一左一右翻开划破的手掌，里头是一颗纯白的金属球。第四条金属触手将这颗金属球取出。石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盒子，把金属球装了起来。
“白金不容易找，是稀有的金属材料。”石告诉卡瑟琳，“一会我们用得到它。”
云和冰熊深渊各自完成了任务回来。
云没收集到多少白金，在密室翻滚的过程中，多数白金都流失了。她只在一条金属管里找到一些，只有半米多长的一截。
冰熊深渊搬来了整扇密室暗门。
石开始直接在暗门上篆刻炼金纹路，他要把这扇门制作成一把金属切割刀。当然能使动这把刀的只有冰熊深渊。
整间密室按照石的要求，被切割成不同大小的原材料。石将这些材料重新拼接，制作成一条小船。这条船看起来十分笨重而且也太小，不过等石篆刻上炼金纹路后。看似笨重的小船，居然逐渐改变了形状。
原来石在篆刻过程中融入了白金，使得原本常规的金属具有了一定的液体属性。虽然还不能像白金那样流动，但金属的硬度降低，变得柔软又有韧性，形状也就容易改变了。
石指挥其他人一起帮忙，塑造船只的形状，最终得到一条足以承载四人的渡船。
508 真实地身躯
有了渡船，熔岩河就成了四人逃生的通路。随河而下，渡船向下游航行得飞快。至于最终会通往哪里，云没有问，石没有说。两人站在船头，非常专注地望着前方。
卡瑟琳觉得石和云的样子有些奇怪，不过她按耐住了好奇心。因为似乎两人在做很重要的事，不便打扰。
忽然，云指着前头说：“我看见了。”
她看见什么了？
卡瑟琳朝云指的方向望去。前面的河面变得宽大起来，有个黑色的小漩涡出现在河面上，远远看去不会比拳头更大。小漩涡周围的熔岩都急速地朝漩涡中流去。
“注意了，我们马上就要进入漩涡地带，这艘船可能会摇摆得很厉害。要是掉进河里，可没人能救你们。”石回头对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说。
卡瑟琳从胸口扯出灵魂锁链，一头交给端坐在对面的冰熊深渊。老野蛮人熟练地将锁链拴到自己的腰上。
前方的小型漩涡出现得越来越多。虽然这些漩涡看起来吞噬不了渡船，但密密麻麻的漩涡还是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会有这么多？”卡瑟琳忍不住问。
“因为再往前就要进入钢水深潭的中央，那里的大漩涡让整个齿轮城地下河的流速加快，所以越靠近钢水深潭，河道上的小漩涡就越多。”石解释。
“我们要前往大漩涡？”卡瑟琳听出了潜台词。
“是。”石刚回答，渡船开始剧烈摇晃，船体在不同的小漩涡之间偏移。
卡瑟琳早有准备，又有冰熊深渊揣着灵魂锁链，尽管船晃得厉害，她还是稳稳坐着。
石靠的是他的机械触手固定身体，云则是随着船只的摇晃不停地调整身体重心，居然能轻松地站在船头。
渡船在熔岩河中艰难地前进，河道慢慢开阔起来。卡瑟琳看见密集的小漩涡渐渐消失，一段相对平缓的河面就在前头。但与此同时，巨大的响声传来，听起来很像是大型瀑布发出的声响。
“我们就要进入大漩涡的范围了。”站在船头的云提醒其他三人。
果不其然，远处的河面上出现了一道水线。熔岩在水线处向下落去，形成瀑布。瀑布下方是个巨大到没有边际的熔岩湖泊。所有的熔岩都在顺时针流动，它们的目的地是汇入湖泊中央一个数十公里宽，且深不见底的凹陷里，那就是传说中的大漩涡。
“从大漩涡能逃出去？”渡船行驶在平缓河面上时，卡瑟琳趁机询问。
“你可以这么认为，前来大漩涡的人从没有回去过。”石的回答充满了黑色幽默。
“你的那个朋友也是逃到这来了？”卡瑟琳又问。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石站在船头打量着大漩涡，“我并不知道他逃到哪去了，不过看到熔岩河时，我就猜到目的地会是大漩涡。他既然给我们留了这样的逃生暗路，那他一定也是来了这边。”
“大漩涡到底是不是盒子的出口？”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冰熊深渊开口发问。
“没人知道。”没等石回答，云忽然插嘴，“螺丝巷子一直在天空中寻找出口。大漩涡的探索主要还是铁齿酒吧在做。铁齿多半是清楚的，不过他始终没有透露过。”
“铁齿和装置俱乐部有交易，他们的目标也可能是大漩涡。”卡瑟琳还记得大擂台赛结束时，铁齿和控制之间的对话。
“装置俱乐部这些年得到铁角的支持，在谋划什么东西，可惜查不出来。”石点头道，“比起他们，倒是铁齿的目的要纯粹得多，从他第一次沉睡开始，他就在等待离开这里的时机。”
“现在他的时机来了？”
“应该不是最好的时机，而是不得不行动的时机。他不可能再沉睡了，他的魂体受创太重，不允许了。”
“铁齿说他出去的方法是恢复真实的身躯。到底什么是真实的身躯？”卡瑟琳对此早就好奇，铁齿不愿回答，现在终于可以借机问石。
“我们现在的身体都是魂体，就算装上炼金身躯也不是真实的身躯。”石解释，“因为炼金身躯是依据这个世界的规则制造出来的。”
“那真实的身躯就是我们原本在现实世界里的身躯？”
“你可以这么理解，但不完全是。现实中的身躯在这里当然是真实的身躯，但不代表无法制造出其他真实的身躯。真实身躯的关键是规则，使用真实世界的规则制造出的身躯。”
这话有些不好理解，卡瑟琳想了一会说：“如果我用真实世界里的炼金术炼制出傀儡身躯用在身上，是不是就算是真实的身躯了？”
“对。”
“那铁齿要怎样才能得到真实的身躯？难道装置俱乐部能利用真实世界里的规则炼制躯体？”
“铁角有那样的技术，其实这种技术并不如想象中那么难，你们都见过。”石一翻手，掏出一颗小型活性之心。
卡瑟琳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难怪活性之心有如此神奇的功能，原来不是用这个世界的规则炼制的炼金产物。
但石怎么会拥有如此厉害的炼金技术，这难道就是他叛逃螺丝巷子的原因？
石仿佛看穿了卡瑟琳的内心，说：“你不用想得太过复杂，利用真实世界的规则并非一件很困难的事。你们两个不也一样可以吗？”
石显然是指卡瑟琳的魔法和冰熊深渊的野蛮人秘法。
不过卡瑟琳很清楚，他们两人能获得这种能力是斐须吕投影给与的力量。石又是从哪得到的呢？
渡船离熔岩河的水线越来越近，等航行到那里势必会从瀑布中掉下去。
“快到瀑布了。”在船头观望的云警告大家。
石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那枚活性之心放到船尾的一个凹槽中。只见整条渡船发出亮光，船体跟着蠕动起来，就像活物一般。两边的船舷向上伸展，很快生长到一人多高，脚下的船底却变薄变宽。
如果从上方俯视，会发现渡船变成了一个花朵形状，而且四周的花瓣慢慢合拢，最终变成一个巨大的花苞。
509 铁齿的图谋
渡船变成的花苞从瀑布顶上落下，跌入湖面后几个起伏，稳稳漂浮在熔岩上。因为大漩涡作用，花苞受到流动的熔岩牵引，向钢水深潭的中央地带漂去。与此同时，花瓣逐渐打开，重新变回了渡船。
石在制造渡船伊始，就已经考虑到了可能遇到的状况。四人这才得以顺利逃过瀑布的威胁，不过渡船朝着大漩涡的中央开去，看起来也是条不归路。
进入钢水深潭后，航行相对平稳。
石的目光在其他三人身上巡过一圈后，说：“我们这样航行下去，最后会进入大漩涡。那里面到底有什么，除了铁齿大概没人知道。所以我们现在必须想想该怎么办？”
“这是你的朋友为你准备的逃生路线，渡船也是你造的。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卡瑟琳听了石的话，琢磨着对方的意思。
“我们当时要逃出来，我也是尽力而为。能把你们带到这里，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石指着大漩涡说，“我的朋友很可能已经去了那里。就我个人而言，当然很想跟随他的脚步去里面看看。不过我还是希望听听各位的意见，毕竟如果你们三人都不愿去，接下来的行程会有麻烦。”
“你那个朋友到底是什么人？”云在一旁问。
“他嘛，和我们很像。”石看了云一眼回答。
云点点头，不再追问。
云和石，还有石的那位朋友，三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共同点。卡瑟琳能想到的就是云和石都是出身螺丝巷子。于是卡瑟琳问：“你那位朋友也是来自螺丝巷子？”
“不错，他确实来自螺丝巷子。”石没有否认，“不过我只能说那么多了，你不用再打听他的来历。如果有机会，或许你们能见面，那时你自然会明白他到底是谁。”
“如果我们不想去大漩涡，还有别的路可选吗？”冰熊深渊出声询问，这也是卡瑟琳关心的。
“暂时没有。”石摇头，“我们现在进入了大漩涡的熔岩流范围，凭我们现在的条件，靠这条临时打造的渡船不可能脱离。”
“你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的选。”冰熊深渊说。
“那倒不是，我没有办法，不代表云也没有。”石转头对云说，“你既然来了，应该有回去的办法吧？”
卡瑟琳记得云说过，要回地面必须坐渡轮，而回去的渡轮都被装置俱乐部控制。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渡轮会经过的地方。
云沉默了几秒说：“回去要坐渡轮，这里哪来的渡轮。”
石发出一声轻笑，说：“渡轮是常规途径，你这次来难道没有准备后路？”
云看了看石，又看看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说：“除非我能搞清楚浇铸的去向。”
“原来你这次来是找浇铸，他怎么到地下来了？”石问。
“装置俱乐部似乎针对废料清理者有所企图，浇铸偷取我们的探天塔攻击了废料清理者。”云再次看了卡瑟琳和冰熊深渊一眼，“他们两人本来答应和我一起追捕浇铸，不过临时变卦了。”
“当时是你急着冲下去。”卡瑟琳反驳，“你冲下去后我们也遇到了状况，再想追上你已经来不及了。”
云盯着卡瑟琳，似乎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是否说的真话。
“我不关心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我只问你有没有回去的办法？”石追问。
云和石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说：“如果找到浇铸，我有办法通知老板手，或许他会为我们打开一条特别通道。”
石听后想了几秒后说：“那找到浇铸是关键。”
“我们根本不知道浇铸在哪里。”冰熊深渊却是叹气。
云说：“我进入地下后一路找过来，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也可能他已经被废料清理者吞噬了。”
“也就是说你不会通知老板手？”卡瑟琳问云。
“你并不通知老板手意味着什么。”云说，“如果只是为了你们，我不会那么做。”
“说了半天，我们还是没有选择的余地。”冰熊深渊冷笑。
“呵，你们不是想找盒子的出口，进入大漩涡不是正好？”云也是冷笑。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都无话可说。
其实卡瑟琳还有后手牛眼，在紧急时刻可以靠牛眼飞行。同样，云有铁羽傍身。至于石，卡瑟琳认为这家伙一定也有自保手段。
三方心思各异，渡船上一时陷入沉默。
从大漩涡的边缘围绕着中心一点点向里航行，所需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久得多。
不知绕到了第几圈，渡船开始进入大漩涡内侧，船速明显加快。可以看到漩涡的中心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熔岩无时无刻不在灌入其中。坐在渡船上，可以感受到来自漩涡的巨大压力。
卡瑟琳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放出牛眼可能也飞不出去。她看了看前后两边，云和石一人站在船头，一人站在船尾。两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压力的影响，对于大漩涡中心的那个黑洞也显得毫不惧怕。
忽然，上方传来声响。
渡船上的四人同时向上望去，一条巨大的渡轮激起熔岩浪花，出现在大漩涡的边缘。对于这条渡轮四人都不陌生，那是装置俱乐部乘坐的渡轮。
紧接着出现的一幕，让卡瑟琳惊讶地张开了嘴。
渡轮之后，一颗硕大无比的机器龙首冒了出来。它缀在渡轮之后数十米的地方，看起来就像在追赶渡轮。
那颗机器龙首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都是见过的。那是两人刚到齿轮城的地下时，在钢水深潭的码头上就曾看见。当时卡瑟琳还想，如此巨大的龙首要造完与之匹配的身躯，恐怕再要个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完成。
但显然卡瑟琳是想多了，看来装置俱乐部只是造了龙首而已。
“是装置俱乐部，后面那个难道……是铁齿？”云望着渡轮和龙首说。
“是铁齿！”石看了一会确认，“没想到他要用这种方法恢复自己的真实身躯。”
“什么方法？”云并不清楚。
“如果我没猜错，铁齿要抢夺废料清理者的身躯。”石转头朝大漩涡的深处看去。
510 合作
卡瑟琳也跟着向下望去。一瞬间，她似乎瞧见了斐须吕样子的废料清理者，在黑洞中朝他们望来。
如果装置俱乐部和铁齿的目标是大漩涡中心的废料清理者，那就意味着他们会朝自己这边航行。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对视一眼，在眼神中进行交流。两人不属于三方势力中的任何一方，是纯粹的中立者。眼下云明显属于螺丝巷子，石对于螺丝巷子的态度颇为暧昧，并非什么简单的叛逃者。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面对这两人时，其实相对弱势。但装置俱乐部和铁齿一起介入的话，那他们中立的身份会凸显出来，这样反倒有利于获得一定的话语权。
当然，卡瑟琳和螺丝巷子的雨水有“共同语言”。不过这是两人之间的秘密，包括冰熊深渊在内都不知道。
“我们不如上渡轮去。”卡瑟琳提议，“如果不得不进入大漩涡的中心，那条渡轮看起来更安全些。”
石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倒是云马上反对：“大漩涡的中心肯定隐藏着秘密，我们应该第一个进去，不能让装置俱乐部的人抢先。”
“越靠近漩涡中心，速度会越快。就凭这条小船，根本坚持不到进入中心。”冰熊深渊反驳。
三人各抒己见，争论起来，最后云对石说：“你来说句话，你是什么想法？”
石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大漩涡中心，说：“我们上渡轮。如果掉进了熔岩里，任何秘密都没有意义。”
既然四人中的三个人意见统一，云也只能同意了卡瑟琳的提议。
石控制渡船尽量放缓行驶速度。两个小时后，装置俱乐部的渡轮追了上来。四人被装置俱乐部的武装小队发现。
控制和锻造听到报告，允许卡瑟琳等四人登上渡轮。
卡瑟琳、冰熊深渊、石和云在甲板上等待了许久，才见到了大竞技场一起合作过“同伴”。
控制依旧使用着在大竞技场获得的狼形身躯，锻造走在她的身旁。
“没想到你们也到这来了，而且比我们还快。”控制站在四人面前，打量着这伙人，“你们为什么上我们的船？难道不想抢在我们前头进入大漩涡吗？”
“我们的船太小了，继续走下去，多半到不了中心地带就会翻了。”石回答。
“是吗？”控制围着四个人转了一圈，“我不相信。如果我们没出现，你们不还是要坐那条小船进去。现在上我们的船，一定有别的原因。我劝你们老实说出来。”
“就是出于安全考虑。”石再次强调，“我们的船是临时打造的，根本不适合在大漩涡里航行。”
控制盯着四位“乘客”，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停留在卡瑟琳的脸上。
卡瑟琳身上没有改装，是用真面目示人。
控制说：“我并不相信你们的话。你们能赶在我们之前到达这里，可见不是没有准备。不过你们想搭乘我们的渡轮，我也不反对。大漩涡里谁也没去过，我需要有人去探路。”她注视着卡瑟琳的表情，似乎想看出点女法师的真实想法。
卡瑟琳也是身经百战，见过各色人等。不要说她来到大漩涡纯属意外，即便是真有其他目的，也不会在表情上出卖自己。
探路的工作对卡瑟琳来说并不陌生。虽然卡瑟琳是个魔法师，一般情况下不需要执行探路工作，但并不代表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作为佣兵团的成员，探路是最基本的能力之一。
只是现在石隐隐作为他们四人的领导者，卡瑟琳对控制的话保持沉默，而是向石看了一眼。
“我们可以合作。”石果然开口，“既然大家都没有进入过大漩涡，那不妨合作。铁齿不是也跟着来了，叫上他，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控制若有所思，回头看了看锻造，一直没说话的锻造点点头。
“我没有意见。”控制转回头说，“铁齿虽然跟着我们，但他和我们有协议，不会帮助我们。”
“也好，那就我们几个一起。”石无所谓地摊摊手。
在控制的安排下，六个人进入一间渡轮顶层的船舱中商议。
石非常主动，率先问道：“你们进入大漩涡的目的是什么？我进去是为了找朋友。”
“你有朋友进入了大漩涡里？”控制的口气有点吃惊。
“虽然不完全确定，但可能性非常大。”石点头。
锻造这时问：“你为了找朋友，那他们三个也是？”他指的是卡瑟琳、冰熊深渊和云。
“我是为了抓捕浇铸。”云身子前倾，瞧着控制和锻造，“我们的探天塔被浇铸偷走，这件事如果找不到浇铸，那就要麻烦你们解释一下了。”
“呵呵，我们也在找浇铸。”控制发出笑声，“我们也很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他逃进了大漩涡，我们会帮忙一起抓捕他的。”
“这样倒是最好。”云说。
“那你们两位又是什么目的？”控制转而问卡瑟琳和冰熊深渊。
“我们是寻找盒子的出口。”卡瑟琳如实回答，“你们呢？不会也是找盒子的出口吧。”
“我们在找废料清理者。”控制说出这话时，又特意打量了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的表情。
但卡瑟琳两人对此早有猜测，所以并没有吃惊的表情。
“这样的话，我们大家都各有目的，正好可以合作。”石说。
“不错。”控制点头，“你们对大漩涡内部了解多少？”
“我一点都不了解。”石摇头。
云、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同样摇头。
“这样啊。”控制呵呵笑道，“我们恰好知道一些情报，但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地告诉你们。”
“如果我们要分享你的情报，”石朝云和卡瑟琳看了看，两人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于是接着问，“你有什么要求？”
“整个行动要听我们的安排，而且要优先配合我们完成目标。”控制开出条件。
“你们的目标就是找到废料清理者？”云问。
“找到只是第一步，之后嘛，我暂时还不能说。”
511 探路卒子
“那我只配合到你们找到废料清理者为止。”云马上说。
控制想了想说：“好。”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耳语了一句，才说：“在不威胁到我们安全的前提下，可以先配合你们行动。是否威胁到我们安全，必须由我们自己判断。”
“可以。”控制也答应了。
三个人都答应了，只剩石还没有表态。他环视所有人后说：“我可以配合，不过中途如果碰巧发现了我朋友的线索，我会先去找他。”
控制点头说：“那就这样。你们还有别的问题没有？”
卡瑟琳等人相互看了看，都摇摇头。
“那我说一下我们所了解的大漩涡里的情况。”控制进入正题，“大漩涡是废料清理者平时待的地方，里面由废料清理者收集的各种废料堆砌而成。废料清理者的来历你们知不知道？”
“你连这也搞清楚了？”石问。
“还不确定。”控制说，“据说他拥有城主的意志。”
“据说？”云冷笑一声，“据谁说的？”
“我自然有情报来源。”控制没有正面回答，“我们知道的也就那么多。至于大漩涡里的真实情况，要等进入后才能知道。”
在进入大漩涡前，还有一段不短的航程。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在甲板上等待。巨大的机械龙首在渡轮后方沉浮，三根粗大的篆刻满炼金纹路的锁链连接着龙首和渡轮。
就在不久前，从石和控制的一段对话里，卡瑟琳得知铁齿躲藏在那颗龙首之中。据说，很多年前铁齿就向装置俱乐部订制了特殊的机械身躯。但花了近上百年，装置俱乐部也仅仅是制作出了一颗龙首。至于与之匹配的身躯，根本没有可能造出来。因为铁齿的灵魂已达到了极限，不能再以沉睡的方式躲避城主的巡视。
随着渡轮越来越接近大漩涡的中心，航行的速度越来越快。卡瑟琳感到身上的压力变大，在甲板上走动时也吃力起来。渡轮尾部，与那颗巨大机械龙首连接的锁链绷得笔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也不知会不会断裂。
“你担心这三根锁链？”石来到卡瑟琳身旁。
卡瑟琳看了他一眼，“看起来不是很牢靠。”
“也只是看起来。”石伸手摸了一条锁链镶嵌在渡轮上的锁环，“这上面的每一枚锁环都是经过‘牢固’和‘韧性’两种炼金纹路加持。而且锁环的锻造加入了钝钢和白金，其坚固程度不是你能想象了。”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卡瑟琳再次看向石。
“马上就要进入大漩涡的中心，那里会遇到什么危险我也不知道。”石忽然凑近卡瑟琳小声说，“我和云聊过了，知道你在螺丝巷子待过一段时间。你是不是见过老板手？”
“见过。”卡瑟琳点点头。她此刻确信石不是螺丝巷子的叛逃者那么简单，不然云不会告诉他这些。
“这个给你。”石从怀里掏出一颗栩栩如生的活性之心，它如同真实的心脏那样鲜红。如果不是摸起来有金属的质地，卡瑟琳差点以为这是颗真的心脏。
“假如你最终能离开这里，好好研究它。它包含了我对炼金纹路的所有理解和发现。”石郑重其事地说。
“为什么给我？”卡瑟琳不解。
“我已经观察你很久了。”石说，“云只是让我确认你是我们在找的那个传承者。”
“传承者？”卡瑟琳越发不解了。
“没错。”
“我不明白。”
“以后你会明白的，好好珍惜这个机会。”石的话音刚落，控制和锻造也来到甲板上。
冰熊深渊和云似乎也得到了通知，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控制扫了众人一眼，说：“离大漩涡的中心已经不远，你们准备一下。我们会送你们先进入里面。进入后记得搜寻废料清理者的下落，我们会在你们进入一个小时后进去接应。”
石之前制造那艘渡船没有被遗弃，它就停靠在渡轮旁。四人重新回到了渡船上，率先向大漩涡的中心进发。
卡瑟琳坐在船的中间，她的身后是冰熊深渊，身前是石，云一如既往地站在船头。女法师瞧了眼黑洞洞的大漩涡中心，又回头看了看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渡轮，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
他们上渡轮是因为考虑到要进入大漩涡的中心，石制造的小渡船并不安全。而且卡瑟琳还想借助装置俱乐部与螺丝巷子之间的不合，为她和冰熊深渊争取更多的话语权。但几人到渡轮上转了一圈，依旧回到了小渡船上，作为探路卒子进大漩涡的中心。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有些晚了，他们所在的小船已经离开渡轮百米开外。装置俱乐部的渡轮显然可以控制自身的速度，刻意将行驶速度降了下来。
“几位！”石开口说，“我在想你们会不会不忿，因为我们要为装置俱乐部做探路这种危险的工作。”
“我无所谓。”云站在船头盯着前方，没有回头的意思，“总是要进去的，早点晚点都一样，先进去未必吃亏。我要在装置俱乐部之前逮住浇铸那家伙。”
“确实是这个道理。”石点头。
他看着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说：“我需要去找那位朋友，先一步进入，就有机会先找到他。其实我就没打算和装置俱乐部一起行动。”这话就像是特意解释给卡瑟琳他们听的。
“所以，如果你们担心自身的安全，我可以安排你们在我们之后进入大漩涡。”石拍拍船舷，“当然晚不了多久，十分钟的样子。”
卡瑟琳这时终于明白，石和云早有打算，之所以会同意上渡轮，多半还是为了套取些情报。他们两人都想赶在装置俱乐部前进入大漩涡的中心。甚至两人现在说的理由都未必是他们的真实目的，卡瑟琳有种直觉，石和云之间的默契说明两人的关系比她想象的要密切得多。
卡瑟琳侧身问冰熊深渊：“你怎么想？”
512 大漩涡里
冰熊深渊想了想说：“我们可以晚些再进去。”
卡瑟琳点点头。
石说：“那就这么说定了。”
渡船眼看就要进入大漩涡的中心，行驶速度越来越快。
石指着船底说：“看见这条线没有？一会这条船会分成两半。我和云坐前一半先行进入，你们会反向行驶一段，然后重新开往大漩涡的中心。”
这应该是石制造这艘渡船时，早已准备好的手段。
果然，沿着这条线有光亮起。石朝卡瑟琳示意一下，身子向船前半段挪了挪，而卡瑟琳则靠后移动了一点，两手紧紧抓住船舷。
“砰”的一声。
渡船从中裂开，前半部分载着石和云加速向大漩涡的中心开去，后半部分带着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反向而行。双方迅速拉开距离，卡瑟琳目送石和云在漩涡中飞速行进，猛地消失在大漩涡中心。
“我们其实可以不进去，对不对？”冰熊深渊这时开口问道。
“是啊，不过不进去就找不到出口。”卡瑟琳回头看着老野蛮人，“我有直觉，出口就在大漩涡里。”
两人对视了数秒。
“我明白了。”好一会儿，冰熊深渊才点点头，“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在前头。”
“好。”
大漩涡的中心看起来似乎是一片黑暗。很奇怪，虽然无数流动的熔岩组成了这个巨大的漩涡，但滚烫的熔岩散发出来的暗红色光芒，却没有一丝一毫从大漩涡的中心散发出来。长时间望着那个幽深、不知通往哪里的漩涡中心，会感到心神溃散，失去思考能力。如果不是卡瑟琳及时发现，冰熊深渊说不定就一头栽进熔岩里去了。
“不要看那里，我刚才无法思考了。”苏醒过来的冰熊深渊警告卡瑟琳，“那里面有东西要进入我的脑海。”
卡瑟琳想了想说：“我怀疑那里面有我们曾经遇到过的那位。”
卡瑟琳加重了“曾经遇到过的那位”这几个字，冰熊深渊立马想到了在空间缝隙里的斐须吕的投影。
他不禁点头说：“如果真是那位的话，确实有这个能力。你现在还坚持要进去吗？”
“你不记得那位说的吗？我们必须‘回到原来的路径上’。”
“所以你觉得进入大漩涡就是‘原来的路径’了。”
“或许吧。”卡瑟琳快速地瞥了眼大漩涡的中心，“我们一直在寻找盒子的出口，我想那位不会不知道。”
其实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别无选择。旋转流入大漩涡的熔岩将两人乘坐的半截渡船牢牢地吸住，即使放出牛眼，两人也难以逃离这股吸力。与其说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在讨论，还不如说在给自己进入大漩涡中心找一个理由。
大漩涡中到底有什么，卡瑟琳到现在也无法想象。她知道的所有情报只有控制说过的那些，还有就是她自己的猜测。
忽然黑暗降临，思维停滞。卡瑟琳不知道经过了多久，她眼前出现了冰熊深渊的面孔。老野蛮人用手拍打她的脸庞，嘴里还不停地说：“别睡着，别睡着。”
细微的疼痛感从脸上传来，卡瑟琳努力睁大眼睛，呼出一口白气。她终于清醒过来，然后立刻打了个冷颤。
真冷啊！
卡瑟琳坐起身子，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雪地里，而冰熊深渊身上裹着厚实的皮毛衣服。
“你最好换身衣服。”老野蛮人提醒。
卡瑟琳从雪地里站起来，身上的法师袍已经变为了在北地常见的皮袍。
“这是什么地方？”她一边问一边观察着四周，“这里是大漩涡的中心？”
“应该是，我醒来后就在这了。”冰熊深渊指着远处说，“我们周围什么都没有，能去的地方或许只有那里。”
卡瑟琳顺着冰熊深渊所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耸立在那。由于那个黑影过于巨大高耸，根本看不到全貌，它的上半部分完全没入云端。
“控制不是说这里都是废料清理者收集的各种废料堆砌而成。”卡瑟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废料了。”冰熊深渊抓起一把雪，用力搓了一下，让卡瑟琳看。
那些雪没有融化。
卡瑟琳伸手捻起一小撮冰熊深渊手掌中的雪。手指间传来一阵凉意，但也仅仅是凉意，并没有湿滑的感觉。她把手凑到眼前，大拇指和食指不停地搓动，一小丛火苗顿时在指间冒了出来。片刻后，指间的雪终于熔化，变成一层薄薄的银白色金属覆盖在两只指头上。
“这些都是金属。”
“多半就是所谓的废料了。”
这片冰雪世界和真实世界很像，能感到寒冷，能看到雪花飞舞，甚至还能见到一些在雪地里跑动的栩栩如生的动物。不过当冰熊深渊捕捉到一只白狐，两人经过研究，同样发现白狐是金属质地。虽然白狐有血有肉，内脏骨骼肌肉都像是活物一般，但也仅仅是像。只要用火焰一加燃烧，便会熔化为金属。
当然这个世界的东西，熔点都很低。卡瑟琳制造出来的火焰温度，完全无法和金属冶炼时的高温炉火相比。可见这个世界的金属绝非齿轮城的那些金属。
两人朝着参天的黑影走了数个小时，卡瑟琳回头望了一眼雪地上留下的两排长长的脚印，又瞧瞧前头，与黑影间的距离好像毫无变化。
卡瑟琳说：“这样走下去不行，太远了。我估计再走上两三个月都未必能到。”
冰熊深渊深有同感，点头说：“那还是去那片森林看看。”他说的森林是两人右手边出现的一片森林。
那片森林很突兀，仿佛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根据以往的经验，两人都觉得不该冒险去查看。但是这样不停地傻走，也不是个事。
两人转向朝森林走去，来到森林边缘驻足观察。
森林里的树木有高有低，高的数十米，低的还不到人高，而且树木相当密集。每一棵树上都盖满了厚厚的雪，看起来如同是这些树木的叶子。
进森林最大的问题是要开路，这种密集的森林对开路者来说是个艰巨的任务。
513 林中土著
好在两人都有丰富的冒险经验，一起商量了一下，决定试着找一条“林路”出来。
密林中所谓的“林路”是指由体型较大的动物，或者林中土著生物行走后遗留下来的通道。这些通道虽然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路”，但因为那些动物或土著走过，路上的障碍会相对少些，也容易开辟。
当然，两人都不确定这片森林里有没有林路。不过之前发现了白狐，说不定这密林中存在大型动物。
两人沿着森林边缘搜寻。
“等等。”经过两棵大树时，冰熊深渊叫住卡瑟琳。
卡瑟琳转头，看见冰熊深渊盯着两棵相邻的粗壮大树打量。
老野蛮人伸手在一棵大树的树干上摸了摸，“这里。”
卡瑟琳上前摸了摸树干，发现树干上有缺口。可能是树干颜色的问题，肉眼看不太出这个缺口，非常容易让人忽略，手摸时却能明显感受到。
“这是硬物擦痕。”冰熊深渊用拳头比了比，意思是如拳头大小的硬物从树干中间穿过时，擦过树干造成的。
冰熊深渊试着爬过两棵大树之间的间隙，他只看了一眼，说：“我们运气不错。”
卡瑟琳爬过大树后，看到一条明显被人开辟出来的通道。虽然不是很宽，而且还长着不少小树苗，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林路”了。
“这林子里有人。”卡瑟琳说。
“可能是土著，就是不知道这里树木生长的速度。”冰熊深渊点头，“不过这条路已经算新了。”
能开路的土著生物多半都有智慧，目前来看这算是个不错消息。
冰熊深渊沿着这条开辟过的林路前行，卡瑟琳跟在后头亦步亦趋。
两人朝森林深处行进。森林里树高叶密，天光很暗。但雪依旧落到林子里，脚下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
忽然，冰熊深渊停下脚步，举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卡瑟琳立刻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由于老野蛮人身材高大，挡住前头，她不知对方到底发现了什么。
两人一动不动等待了片刻，耳边传来一种有节奏的声响。这声响还相当远，隔着树林传来。
“哚、哚、哚……”
又过了一会儿，隐隐传来“轰隆”一声，以及树枝的断裂声。
冰熊深渊回头说：“像是伐木。”
有人伐木说明森林深处有智慧生物。
冰熊深渊再次向前行进，不过这次他走得更为小心谨慎，观察着四周。
林路在不知不觉中宽敞起来，卡瑟琳能轻易辨别出路两旁树枝被砍断的痕迹。
又走了一段，甚至出现了岔路。
两人停下商议，冰熊深渊说：“前头说不定有土著部落，希望他们能够沟通。”
“嗯。”卡瑟琳点头，“我刚才试验过，这里虽然冰天雪地，但能感知的只有火元素和风元素。我能提供的辅助有限。”
“你尽量跟紧我就是了。”
前头又是“轰隆”一声，激起一片雪雾。冰熊深渊指了指，朝伐木的地方摸去。
朝伐木处越走越近，耳边听到有呼喊声。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躲在一棵大树后，看见一片已经伐倒不少树木的空地上，一群矮小的土著生物正在奔走。他们的身高只到常人的膝盖，手脚身体都很细长。脑袋是个圆球，上面长着五六根粗大的触手。
所有土著生物都朝着一棵倒地的大树奔去。他们围在大树边，想要搬移大树，奈何大树粗壮沉重，这群土著生物根本挪移不动。
卡瑟琳小声问：“好像是压到了同伴，要不要去帮他们一把？”
冰熊深渊想了想说：“再等一下看看。”
土著们忙活半天没有用，有一个头领似的家伙叫唤了一声。这群土著纷纷跟着他朝林中跑去，片刻就走光了。
“走！”冰熊深渊从树后出来，招呼卡瑟琳过去看个究竟。
两人来到那棵倒下的大树边，瞧见树下压着好几个土著生物。看起来都给砸扁了，救出来也不可能活着。
卡瑟琳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一只半个脑袋露在外头的土著。有意思的是，他们脑袋上的触手顶端居然长着器官，比如眼睛和嘴巴。
卡瑟琳随手拿起一截树枝拨弄了一下。谁知那根长着眼睛的触手猛地抬起来，盯着卡瑟琳看个不停。女法师给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另一根长着嘴巴的触手这时也翘了起来，“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冰熊深渊听到声音走过来，看着这个土著说：“这样都没压死。”
“他应该是在求救。”卡瑟琳说，“要不要救？”
“我把他弄出来，你防着点他。”冰熊深渊沉默了一秒钟，下了决定。
卡瑟琳手掌一抬，聚集出一个火球守在一旁。
冰熊深渊走上前，抱住大树的主干，发力闷喝一声，有半人合抱粗的大树居然给他抬了起来。
压在树下的几个土著生物立刻都翻滚了出来。他们原本压扁的身体像充了气一样恢复了正常。
几个土著生物聚在一起，头上长眼睛的触手都盯着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看，长着嘴巴的触手，则“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话。
冰熊深渊扔下大树走回卡瑟琳身旁。女法师举着火球，突然朝着远处的空地一扔。
“砰”的一声，火球炸开，一根树桩发出红色的火光，变形熔化。
土著生物一起哇哇大叫，朝后逃去躲进了树林。
只一会熔化的树桩上火光消失，重新冷却变硬。
土著生物这才从树林里又钻出来，其中几只跑到那根树桩边观看。另外两只则远远地看着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指指点点。
此时树林里传出大量声响，密密麻麻的土著生物从林子里涌出来。看起来至少有几百只，而且后面还源源不断。他们一看见之前压在大树下的土著生物，立刻聚拢了过去，“叽里咕噜”的说话声不断。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看到如此多的土著生物也是头皮发麻，这么多的东西如果一拥而上攻击他们可不好对付。不过现在想跑都不可能，空地周围的树林里似乎满是这种土著生物。树上、地面，哪都有，数量无法估计。
只是这些家伙对卡瑟琳两人有些惧怕，只敢围在周围，没有敢靠近的。
514 大洞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按兵不动，他们也不想刺激这些土著生物，不过两人都在寻思怎么脱离现在的困境。
眼下这场面颇有点进退不得的意思。
卡瑟琳心想，要是强行撤离，土著生物未必会拦他们。只是两人最初进入这片森林的目的达不成了，继续回到外头的雪原上行进，绝对是吃力不讨好。
她瞥一眼冰熊深渊，老野蛮人半皱着眉头，估计有着类似的想法。
好在两人没想多久，一个土著生物走了出来。他看起来个子比其他土著高些，身体也强壮些，头上触手也多些。他走出来时，土著生物们都安静下来。这家伙多半是个首领。
土著首领头上有七根触手，其中三根上长着眼珠，两根长着尖牙利齿的嘴，还有两根上的器官有些怪，卡瑟琳一时半会不确定是鼻口还是耳洞之类的。
这家伙显然是有智力。他嘴里说着什么，同时示意卡瑟琳两人跟他走。他身后的土著生物让开了一条道路，通往林中深处。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对看一眼，卡瑟琳轻轻点了下头，走在前头。
土著首领领着两人走在森林里。一路走去，树木变得稀疏。
很快卡瑟琳看见了一些建筑，不少建在树上，有些在地上，大小只够那些土著居住，都是简单的木结构，如同盒子一般分布在各处。
土著首领没有停留的意思，穿过这片居住地继续前行。又大约走了三五百米，前头露出一片空地，足有数百平米大，地面整得很平整。空地的中央有个大洞，直径至少五六米，洞的周围不少土著生物守卫在旁。看这些守卫的架势，是经过训练，手上拿着类似长矛的武器。
走到大洞旁，卡瑟琳瞧见有往下走的楼梯，还有不少建筑平台。
这时森林里走出一群土著生物，他们四五个人扛着一块木板，走到大洞边沿着木梯走了下去。
卡瑟琳隐隐能听到从大洞里传来的敲打声，下面很可能有个工地在作业。
土著首领等搬运队下去后，对卡瑟琳两人招招手，便也沿着木梯向下走去。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却犹豫了。进入洞穴和待在地面上不一样，森林里虽然也是陌生环境，但好歹视野宽广一些，真有危险可以及时发现和应对。这个大洞穴下面可就难说了，而且他们对土著生物也不了解，谁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还在犹豫，土著首领又从大洞中走回地面。他盯着卡瑟琳两人，几根触手不停地摆动，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一会儿，土著首领对着旁边的一个守卫叫了一声。那个守卫走到卡瑟琳身旁，把手上的长矛递给卡瑟琳。
卡瑟琳看了眼土著首领，土著首领指着长矛“叽里咕噜”说了两句话。女法师弯腰接过那根长矛。这是根非常细的棍子，手指粗，比卡瑟琳的手臂长一些，分量却不轻，拿在手里有沉甸甸的感觉。
卡瑟琳一接过长矛，便发觉长矛的不凡，不禁拿到眼前仔细观察。长矛的矛头是个长三角形的尖角，尖角上居然刻着炼金纹路。整个矛身是整体打造出来的，非常光滑。
卡瑟琳看了一会将长矛传给冰熊深渊。老野蛮人站在一旁已经看出这根长矛的不同凡响。他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双手握住矛身用力一扳，长矛微微变形但没有弯。
“钝钢的。”卡瑟琳在旁说，“这矛头估计有特殊属性，你试试看。”
冰熊深渊点点头，转头看了看，抬手朝着一个没人的地方投去。长矛“嗖”的一声，扎进一棵大树，却没有停下，扎穿树干后继续向前，紧接着扎穿第二棵、第三棵树木，飞没影。这固然是冰熊深渊力量强大，但显然也和矛头上的炼金纹路有关。
“看起来加了锋利或者击穿的效果。”卡瑟琳对炼金纹路的知识有所了解，马上猜到了矛头上添加的属性。
“这是外头的技术，应该不是他们做的。”冰熊深渊用下巴指了下土著首领。
土著首领瞧见冰熊深渊用下巴指他，立刻叽里咕噜说起来。连说带比划，但卡瑟琳和冰熊深渊都不明白。不过这个土著首领的智慧要比其他土著来得高，比划半天见没效果，又跑到一旁从一个守卫手上抢过长矛。他一边举着长矛，一边指着大洞里头。
“他意思是做长矛的人在洞里？”卡瑟琳问冰熊深渊。
“我觉得是这个意思。”冰熊深渊摸着下巴说，“这是要带我们去见那人。”
“那就去看看。”卡瑟琳想了下说，“总要冒点险。”
两人统一了意见，示意土著首领带路。
大洞比想象中的要深，往下走了许久，也不见底，头上的洞口已经变得只有巴掌大小。
原本卡瑟琳担心下去后会没有亮光，打算自己用火球术制造一个光源。没想到这些土著生物的触手有发光的功能。等她和冰熊深渊走下去才知道，每段木梯边都会有两个土著生物站岗，用头上的一根触手照出亮光。
又走了一段，头上的洞口已经变得只有银币大小，卡瑟琳终于踩到了实地。
前头同时出现了光亮，不是土著生物发出的那种，而是炼金纹路激发的那种柔和的银光。
土著首领继续领路，朝银光处走去。还没走近，卡瑟琳就惊讶起来，她看见了一车车的矿石在眼前移动。
这些矿石装在一种按着小轮子的盒状车里，盒状车下是两条铺在地上的金属长杆。金属长杆连绵不断，似乎接到无限远处。几个土著生物或推或拉，运送盒状车在金属长杆上行进，一轮一轮的炼金纹路光芒在车轮和金属长杆上闪耀。
不用说，这些小轮子和金属长杆上肯定也是篆刻了炼金纹路。
土著首领朝两人叽里咕噜说话，示意他们上一辆盒状车。那辆盒状车居然是特殊改造过的，车内两侧装了横板，可以坐下。
可惜盒状车太小，卡瑟琳只能勉强站上去，更不用说个头高大的冰熊深渊了。
515 巨大的人脸
几辆盒状车从身边驶过，卡瑟琳看见有一辆车上坐着土著生物，另一辆上装着之前在地面上看见过的木板。
土著首领也发现卡瑟琳两人个头太大的问题。他站在一辆盒状车旁想了一会儿，便大声叫起来。一辆辆路过的盒状车顿时停了下来，拉车推车的土著生物们听他号令，将盒状车集结在一起。盒状车头尾相接，一口气接起十辆车。原本运送的木板也被统一收集，铺设在盒状车上。
完工后，一辆平板车出现在眼前。卡瑟琳和冰熊深渊倒是勉强都能坐上去。
土著首领坐在平板车的最前端，吆喝着土著生物拉起平板车，一路向洞穴深处前进。
卡瑟琳和冰熊深渊虽然可以享受“乘车服务”，但依旧保持警惕。沿路不断有土著生物加入拉车或推车的行列，平板车越走越快，在金属长杆上呼啸而过。
卡瑟琳被这种惊人的速度吓到了。她这才发现那些推车拉车的土著生物不知所踪。平板车的车轮和金属长杆之间闪烁不停，似乎两者的炼金纹路相互作用激发了某种能量，推动平板车高速前进。最初拉车的土著生物只是提供一个启动的动力。
平板车行驶了足足有数十分钟，前面豁然开朗，进入一个大型地下空间。这里有数不清的土著生物在忙碌。
一部分聚在左面，“叮叮咣咣”在采矿。他们靠着矿壁搭建了脚手架，高达几十米。矿石直接从最上方的矿壁上凿下来，运送到脚手架下方的盒状车里。盒状车沿着地上铺设的金属长杆，运到空间右面的冶炼设备里。那里有一座座巨大的熔炉，一车车的矿石倒进熔炉，烧出熔化的铁水。熔化的铁水遵循特殊的管道朝前输送，卡瑟琳坐的平板车正好与管道并行。
很快，卡瑟琳看到灌入铁水的铸模。这些铸模有各种形状，或大或小。大的比卡瑟琳的个头还大，小的也要手掌大小。铸模的形状看起来像是不同的机器零件，不知道组装起来会是什么东西。
铸模灌上铁水后，会有土著生物把它们装上专门的平板车。这种平板车和卡瑟琳他们乘坐的平板车很像。平板车载着铸模向更深处开去。
卡瑟琳原本倒是挺有兴趣想看看铸模会运到哪，不过她坐的平板车改道，从大型地下空间的一侧驶出，继续前行。
这接下来的路途变得单调起来，沿路也没有其他土著生物或盒状车出现。铺设在地上的金属长杆散发着微弱的银光，曲曲折折一直通往地下深处。
卡瑟琳能明显感受到，他们非常缓慢地逐渐地在往地下前进。不知这样行驶了多久，也不知降到地下多深，平板车忽然停了下来。
土著首领跳下车，招呼两人跟他继续走。前面黑咕隆咚，看起来根本没路。土著首领的触手发出亮光一照，地上居然有一张脸。这张脸五官清晰，不过眼睛紧闭。
土著首领走上前，用力踩在那张脸上，而且狠狠蹬了几下。脸吃疼似的，猛地睁开眼睛。眼睛里照出两道光线，投射到墙上。那墙上居然也有张脸，给这光照到，同样睁开了眼睛。又有一道光线照出，指向下一张脸。
于是一张接一张的脸亮起，通向远处，指明道路。
这路是一条隧道，不高还有些窄，好在冰熊深渊可以勉强走进去。隧道里温度很低，没走多远，卡瑟琳嘴里就哈出了白气。先前在外头的冰天雪地里都不觉得冷，这里却冷得厉害。
一张张的脸就是最好的路标。跟着脸走了许久，隧道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卡瑟琳对于最终会去向何处非常好奇。
土著首领已经冻得瑟瑟发抖，头上的触手都半耷拉着。他举步维艰，每走完一步都像耗尽全身力气一样。
“吧嗒”土著首领摔倒在地，整个身子蒙上层白霜，他就这样冻住了。
卡瑟琳犹豫了一下，蹲下身子敲了敲土著首领，硬邦邦的像石头。
“我拿着他吧。”冰熊深渊说。
虽然没有土著首领带路，但看着那些脸不会迷路。
随着深入隧道，隧道壁上的脸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亮。寒风从前头吹过来，即使是卡瑟琳和冰熊深渊也感到寒冷异常。
不过两人坚持前进。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跋涉，顶着严寒总算到达了隧道尽头。那里有张巨大的人脸。四周墙壁上挤满了小脸，每张小脸的眼睛都看向大脸的眼睛，因此巨大人脸上的双眼十分明亮。它的嘴巴张得老大，有冰雪从里面吹出来。这大概就是导致整个隧道那么寒冷的原因。
卡瑟琳紧了紧已经变厚的长袍，朝巨大人脸的嘴巴里看了看，迎面一蓬雪花刮在脸上。她用手摸了把脸，眯着眼睛看清里面是条斜道，向下不知通到哪里。
女法师回头看了眼老野蛮人，笑说：“对你来说好像有点窄。”
“你想下去？”冰熊深渊挤过来也张望了一眼。
“都到这里了，难道原路返回？”卡瑟琳拍拍巨大的人脸说。
“也是。”冰熊深渊伸手把土著首领朝斜道上一放，“那就让他先探探路。”
冰熊深渊松开手。冻成石头的土著首领沿着斜道滑了下去，只是一晃的工夫便看不见影了。
两人凑在大嘴巴边静静地倾听。可惜等了十分钟，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听见。
“我下去。”卡瑟琳一边说，一边从胸口拽出灵魂锁链。
她将灵魂锁链的一头交给冰熊深渊。“以防万一，听到我喊就拉我上去。”卡瑟琳钻进巨大人脸的嘴里。
“你确定要一个人能下去？”冰熊深渊觉得有些不妥。
“确定。”卡瑟琳手一松，人开始往下滑，“记得听我喊就拉我上去。”
卡瑟琳在斜道里滑行，灵魂锁链持续不断地从她的胸口拉出来。卡瑟琳没有试过灵魂锁链最长能伸长出去多少。
她向下滑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她感到身体有点虚弱，她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缘故。
516 雨水的知识传承
自身下涌来越发凛冽的寒风，卡瑟琳有种腾空的感觉。她忽然看到灰蒙蒙的天空，“砰”的一声跌在地上。
“哗啦啦啦”，一连串的灵魂锁链从天上掉下来，堆成了一座小山。所幸这些锁链源于卡瑟琳，虽然把女法师埋了起来，但不会压伤她分毫。
卡瑟琳一个意动，灵魂锁链便消失不见了。她坐起身，看见自己处在一座峰顶，周围远远望去都是望不到边的云海。不远处的悬崖边，有个人影孤零零地站着，也不知在看什么。
卡瑟琳站起身，猛地发现脚边还有个地洞，黑漆漆的望不到底。她要是没注意，一脚踩空掉进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这是什么地方？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拿着灵魂锁链另一头的冰熊深渊呢？
她找不到答案，或许只能问一下那位站在悬崖边的人。
卡瑟琳脑海中刚闪过数个念头，就见悬崖边那人转过身来，朝她招手。
卡瑟琳立刻有所警惕，不过她没有不动，而是慢慢地朝那人走过去，但走到离那人三四米外就停了下来。
眼前这人全身上下严实地包裹着金属外壳，这些外壳上都篆刻满了炼金纹路。唯一例外的地方，是他的脸上有个空白的金属面具。
卡瑟琳正在打量这人，那人的面具上突然显现出一行东大陆文字。
“我一直在等你。”
卡瑟琳微微张开嘴，“你认识我？”
那人的面具上又出现一行字。“西朗姆之友，你的选择令你最终来到这里见到我。”
“你？您是雨水阁下。”听到“西朗姆之友”卡瑟琳立刻想到，知道她这个身份的，在齿轮城中只有精灵将军雨水。
“我是雨水，也不是雨水。这些都不重要。”面具上写道，“既然你来了，我会把所有关于机器傀儡的知识借助你封存进‘休憩长廊’。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自行学习。这也是对你的奖励。”
面具上写完这些话，这位疑似雨水的人全身折叠起来，越折越小，最后全都缩进面具里掉在地上。
卡瑟琳惊讶万分，她愣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前捡起那面面具。
卡瑟琳还来不及细细打量这面具，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她发觉自己一手捧着《建筑师笔记》，一手拿着面具。《建筑师笔记》自行翻开，来到“休憩长廊”这一页。她的面前出现了一间书房，那面具飞进书房落在一张书桌上。
同时，书房墙壁上一道门打开。卡瑟琳瞧见，门里面她曾经见过的那位老精灵，坐在壁炉边的摇椅上，正朝自己微笑。老精灵一伸手，那面面具就出现在她的手中。老精灵抚摸着面具，一脸唏嘘。
卡瑟琳正待张口询问，却是感到无比的疲惫，顿时失去了意识。
这次昏厥不知过了多久，卡瑟琳渐渐醒来。她躺在地上，记忆中似乎有段空白。她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和冰熊深渊在一起探索。
冰熊深渊应该抓着灵魂锁链的另一头，但他好像松手了，让自己掉到这来了。
卡瑟琳爬起身，举目四望，看见没有边际的云海，也看见了那个地洞。她走到地洞边，看着幽深的地洞心中疑惑。难道离开这里，必须走这个地洞？
正在思索间，洞里有什么东西朝上飞来。
卡瑟琳急忙后退。
“嗖”的一声，一个人影从洞里飞出来。那人飞出洞口两三米高，下落时从背后伸出数根机械触手，先身体一步扎到地面上，靠着触手的支持稳稳落地。
这人竟然是石！
石站稳脚跟，环视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到卡瑟琳身上。“只有你在这？”
卡瑟琳点点头，“至少现在就我一个人。”
“那你是见过他了？”
“谁？”
“不用装糊涂。”石摇摇头，“你既然先到了，那一定是见过他。”
卡瑟琳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经历，所以她满脸疑惑。“我想不起来有见过谁。”
石盯着卡瑟琳看了一会儿，又说：“你要是没见过他，他会去哪呢？我追寻他留下的线索才找到这里。他居然不在，那只能说明他见过你了。不管你是否承认，你肯定得到了他的认可，拿到了知识传承。”
石的话听起来有些无奈和气馁。
“我是真想不起来，甚至连怎么来到这里都不记得了。”卡瑟琳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你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吗？”
“离开？”石发出几声干笑，“呵呵，来到这里怎么还可能离开？”
“为什么不能离开？”
“我千方百计找到这，是为了从老朋友那拿到知识传承。但是他不在，你又不承认见过他。没有得到那些知识传承，又怎么能找到出去的路呢？”
卡瑟琳张口结舌。
“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见过他，有没有拿到知识传承。”石没好气地说。
这下卡瑟琳越发郁闷了，她席地而坐，开始苦苦思索。
“要是能阅读记忆就好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卡瑟琳面前出现了一排书架。她曾经有过这种经验，这是进入休憩长廊找到自己记忆的情景。不过上次她阅读记忆后整个人都几乎虚脱，雨水说过因为她的能力还不足以驾驭休憩长廊。
卡瑟琳没有马上动手从书架上拿起记忆。她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细细观察书架上的每本书。她要找到刚才发生过的那段记忆。
经过仔细辨认，卡瑟琳发现这些书的外观新旧程度各不相同。她试着抽出一本十分陈旧的书，翻开读了几页。这本书中记录了她儿时的一些事情。这些事已经如此久远，如果不是看到，卡瑟琳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在河中捕鱼，在溪边采花，在夏夜眺望星空……
卡瑟琳一下子沉迷其中，一口气将这本书全部看完。她意犹未尽，合上书就想拿下一本，还好她及时压下了这个想法。不过有趣的是，当她将这本书重新插回书架时，书的外观竟然像翻新过一样，不再像之前那样陈旧。
517 石的决定
卡瑟琳略有所悟。
因为读完了一整本记忆，她感到有些疲倦了。
卡瑟琳知道要找到刚才的记忆，肯定不能一本本这样读过来。
仔细寻找后，她抽出书架上一本看起来最新也最薄的记忆之书。
果然书中记载的就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这才知道自己见到一位疑似雨水的人。那人变作了一张面具，而面具已经放入了休憩长廊。
不过这段记忆中没有提及离开峰顶的办法，难道真是在那张面具里？
卡瑟琳眨了下眼，发现面前依旧是石。
石说：“看来你已经想起来，那么你来告诉该如何离开这里。”
“我虽然想起来刚才确实见过一个人，但他没有告诉任何离开这里的方法。”卡瑟琳说。
“他交给你的知识传承呢？那里面有离开的办法。”
“你怎么肯定那里面会有？”
“知识传承果然在你那。”石呵呵冷笑。
卡瑟琳恍然，原来石一直在套她的话，顿时默然。
石见卡瑟琳不说话，继续道：“知识传承给了你，当然是希望你带走。你出不去，交给你又有什么意义？他既然给了你，那也一定考虑了你离开的办法。”
石的推理听起来颇有说服力。
卡瑟琳不为所动，反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的那位老朋友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传承知识给我？”
这下轮到石沉默了。
卡瑟琳又说：“你既然要我说出离开这里的办法，那就先让我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依旧不说话，但看起来他在权衡。
“有一位……强大的存在曾经教导我，在面临选择前都应该好好思考，然后谨慎地做出决定。”卡瑟琳带着诚心解释，“说实话，我不了解你，不知道你到底抱着什么目的在行事。眼下的困局，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相信你并和你联手，看看能不能脱离困境。或者对你抱有怀疑和敌意，相互戒备困守在这。如果我想骗你，完全可以告诉你，从崖上跳下去就是出路，你相信吗？”
“我没什么不能告诉你的。”石终于说，“我来自螺丝巷子，你在螺丝巷子见过老板手，对不对？”
卡瑟琳点头。
“我那位老朋友和老板手差不多。”
“我不太明白。”
“那这么说，我，我那位朋友以及老板手，包括云都差不多，我们来自同一个灵魂。”
卡瑟琳悚然而惊，脱口道：“你们都是雨水的第二意志。”
“原来你见过雨水。”石同样惊讶，“是啊，我早该想到这种可能。难怪他会将知识传承给你。”
卡瑟琳这才明白，精灵将军雨水居然也走上了魔鬼之路。如今看来，雨水分裂的第二意志至少有四个，是标准的大魔鬼。难怪雨水与泥浆精灵王相熟，他们都走上了奇特的强大之路，从灵魂领域着手。换句话说，都选择了魔鬼之路。
这么说来，雨水对自己照顾有加，不光是因为自己作为西朗姆之友的缘故，恐怕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我确实见过雨水将军。”卡瑟琳承认，“她教导了我很多东西。”
“这样啊。难怪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身上有些不同。那是因为她在你身上留下过印记，不过那些印记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去除了。”石点点头，他慢慢了踱起步，陷入某种思考。
卡瑟琳却明白，那些印记恐怕就是雨水替自己改造时留下的。只不过在奇特的空间缝隙里，斐须吕的投影替她抹除了。
好一会儿，石停下脚步说：“既然你获得了雨水的认可，那知识传承就交给你吧。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存在这里了。”
石胸前的触手舞动，居然将他的腹腔刨开。那里面露出一颗硕大的机械心脏。卡瑟琳见过数次活性之心。无论是石在外围酒吧中拿出来的，又或者狼神的那颗，以及作为交换用的小型活性之心，都没有眼前这颗机械心脏更像真实的心脏。但这颗活性之心的个头，几乎和常人的头颅一般大小。
“既然他给了你知识传承，那我将动力之源的技术交给你。这是我躲入地下后，结合铁齿酒吧的改造技术研发出来的全新技术。你应该多少了解它的价值，好好研究它，利用你获得的那些传承知识。”说完，石掏出他腹腔内的这颗活性之心，捧在手上送到卡瑟琳面前。
卡瑟琳在不可思议中接过那颗活性之心。石朝她点点头，身体居然慢慢崩溃起来。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卡瑟琳忍不住发问。
“一切早已安排好了，比起我，你确实更适合获得这些知识。”石的身体一片片剥落，“他们永远想不到传承到了你的手上。”
“他们是谁？”卡瑟琳忙问。
“你知道了他们，他们也就知道了你。”石摇摇头，“你出去以后，好好利用这些知识，你会知道答案的。”
石碎落，化作一堆粉末掉在地上。粉末又随着风飘起，飞散无影。
卡瑟琳捧着活性之心，有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是还在跳动的活性之心告诉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存在。
不过这颗巨大的活性之心，该怎么处理呢？
卡瑟琳的胸口忽然有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而手上的活性之心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冲动，竟然产生了一种吸力，要与从卡瑟琳胸口冲出来的东西会合。
女法师猛地张开嘴，一只尖脑袋从里面探出来。那是黑额鼠的本能，它被活性之心所吸引，不受控制地要从卡瑟琳体内出来吃掉对方。
卡瑟琳胸口鼓起，牛眼恶魔本能也要从里面挤了出来。
这颗不同寻常的活性之心，对卡瑟琳身体里的两个本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它们都摆脱了卡瑟琳对它们的压制，自行行动起来。
卡瑟琳的嘴越张越大，胸口也裂开一条口子。黑额鼠要从她的嘴里钻出来，牛眼恶魔要从她的胸口里冲出来。
卡瑟琳整体人都处在剧烈的疼痛中。她极力试图控制这两种本能，但收效甚微。
518 黑心眼
黑额鼠和牛眼恶魔分别从卡瑟琳的嘴里与胸口中出来。它们的目标就是卡瑟琳捧在手上的活性之心。
黑额鼠身上还绑着灵魂锁链，被牢牢地拉扯住，但这不妨碍它拼命探出前半段身子，啃咬活性之心。
牛眼恶魔冲破压缩装置的束缚，它试图释放自己，以眼球的姿态钻进活性之心，将活性之心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卡瑟琳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会同时造&反，一时镇压不了它们。两种本能争先恐后地扑向活性之心，卡瑟琳由于痛楚，竟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看着黑额鼠啃食活性之心，又看着牛眼恶魔钻进活性之心。
那颗巨大的活性之心加快了跳动速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厄运。但一颗没手没脚的心脏，跳得再快也无济于事。
黑额鼠咬开活性之心的外层，向里面钻去。而牛眼恶魔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自己镶嵌上了心脏表面，第二颗、第三颗眼球正慢慢在活性之心表面显现。
随着两个本能逐渐脱离掌控，卡瑟琳身上的痛楚倒是减弱了不少。她重新能够控制身体，松开捧着活性之心的双手，仍由活性之心掉在地上。
黑额鼠彻底钻进了活性之心，牛眼恶魔则幻化成多个眼球覆盖了半个心脏表面。
两根原本拴在黑额鼠和牛眼恶魔身上的灵魂锁链，也是一上一下连接到了活性之心上。
卡瑟琳看着地上的活性之心，忽然能感受到它的跳动，也能感受到黑额鼠和牛眼恶魔在它里面的状态。两个本能看来是遇到麻烦，在活性之心里陷入了困境。它们吞噬活性之心的结果好像得了消化不良，反而被活性之心所同化。
机械血管和零件从黑额鼠的身体里长出来，与活性之心内部的零件相互勾连。牛眼恶魔更倒霉，它幻化成多个眼球，眼球本身则变成了活性之心的一个个零件，加入到活性之心的运转之中。
黑额鼠的四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活性之心上长出来，并且心脏中央裂开一条缝隙，一只眼睛睁了开来，如牛眼大小的一个眼球长在眼中。在卡瑟琳的注视下，活性之心变成了一个奇特的东西。它迈动短小的鼠脚在地上走来走去，不过由于心脏两头都拴着灵活锁链，它能走动的范围也就在卡瑟琳的周围一两米之内。
卡瑟琳如同看着一只宠物狗。卡瑟琳若有所思，一道“站住”的意念传递过去。活性之心果然停了下来。它转过来，用那只牛眼张望卡瑟琳。看起来新生的活性之心似乎拥有灵性，不像牛眼恶魔本能那般呆板。
卡瑟琳又向它传达了一个“过来”的命令，活性之心乖乖走了过来。经过几次试验，卡瑟琳发现新诞生的活性之心，比起黑额鼠要容易控制，但又不像牛眼恶魔那么听话。
“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飞行能力。”卡瑟琳琢磨。
仿佛是感受到卡瑟琳的想法，活性之心开始膨胀。几秒钟后，个头就超过了卡瑟琳的身高。一只只眼睛从心脏外表上睁开，里面的眼球四处乱转，不知在看什么。
卡瑟琳见到这情形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浑身不自在。活性之心最终膨胀到两米多高。卡瑟琳随即收到一道意念，让她爬上去。
这是活性之心主动发来的意念。卡瑟琳暗自吃惊。她犹豫了一下，攀着一颗颗眼球，爬到了活性之心的顶上。
比起过去坐在牛眼恶魔上，屁股地下是光溜溜的眼球表面。现在活性之心的表面则都是鼓起的眼球。这些眼球平时会漫无目的地乱转。不过一旦有人靠近，它们的瞳孔就会盯着靠近的人，而且也随着对方的移动齐刷刷地转动。
卡瑟琳坐下后就觉得身上冷飕飕。她努力不去看这些眼球，指挥活性之心飞起来。
活性之心继承了过去牛眼恶魔在空中漂浮的能力，飘到半空中。它迈动四条小短腿，如同在奔跑一般，在空中飞行。
活性之心逐渐飞出峰顶的范围，卡瑟琳围着峰顶飞了一圈，除了云海还是没发现任何其他东西。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飞入云海，向下探索；二是继续向上，虽然上方灰蒙蒙的看不出有什么。
正当卡瑟琳举棋不定的时候，她却看见峰顶上有人走动。卡瑟琳立刻勒令活性之心飞回峰顶。原来那是冰熊深渊，老野蛮人看来也冒险进入了人脸的嘴巴，来到这里。
卡瑟琳乘坐活性之心降落回峰顶。冰熊深渊张大着嘴，一脸吃惊地看着一颗巨大的心脏从天而降。
卡瑟琳跳下活性之心。活性之心随之缩小，它像条小狗一样，在卡瑟琳身旁跑来跑去。
“这是什么东西？”冰熊深渊指了指满地乱跑的活性之心。
“说不清楚。”卡瑟琳摇摇头，“我得到一颗活性之心，和我的牛眼以及黑额鼠融合后就变成了这东西。”
活性之心听到卡瑟琳在议论它，身上所有的眼球都朝卡瑟琳两人看来。
冰熊深渊有所察觉，肌肉紧绷，身体本能地做出防御反应。“被它盯着很不舒服。”
“习惯就好，我们接下来还要仰仗它。”
“你最好给它取个名字。”
“它来自黑额鼠、牛眼和活性之心，那就叫黑心眼吧。”
冰熊深渊听后，难得露出个笑容，说：“这名字。”
“觉得不好听？要不你来取。”卡瑟琳也知道这名字过于普通。
“你的东西，你说了算。”冰熊深渊立马推辞，换了个话题，“这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清楚。”卡瑟琳反问，“你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你的锁链忽然消失了，我等在那张人脸边。”冰熊深渊说起他的经历，“思索下来，觉得原路返回不可行。毕竟那个土著首领不在了，贸然回去，说不定会被其他土著缠住，所以决定干脆也进洞赌一把。”
冰熊深渊进入那个洞穴后，起初和卡瑟琳很像，沿着斜道滑下。但他没有掉到峰顶来，而是掉进一个湖中。湖中有一种怪鱼，身上长着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