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河上战场
望着莫丝飞远，红色怒火转身向蜜巢走去。小妖精既然想走，他并不会阻拦。如果莫丝愿意留在他身边，或许红龙会考虑在适当的时候奖励她，比如补全她的身体，甚至帮助她实现进化。
但是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红色怒火无法保证小妖精在蜜巢的安全也是事实。“走了便走了。”红龙在心里嘀咕，“蜜巢固然危险，但去四叶草山谷的路途我看也不会太平。祝你好运。”
红色怒火大摇大摆地一路走到枯树下方，很奇怪没有其他细腰蜂守卫过来阻拦。此时蜜巢就在他的头顶正上方，好像一座吊在天花板上的大吊灯。以红龙如今的状况，是不可能爬上树去的。
不过红色怒火可不着急，因为他已经看到无数的细腰蜂从蜜巢中涌了出来。它们飞到空中排列成阵型，像一支受过训练的正规军。
细腰蜂的数量多得吓人，密密麻麻的遮天蔽日，天都暗了下来。因为翅膀振动而发出的轰鸣声，更是震耳欲聋。这架势似乎是整个蜜巢中的细腰蜂都聚集在了天空中。
“这也太夸张了吧。”红色怒火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受重视，他不禁有些自得，“这么多一起下来，都能将我活埋了。”
然而红龙马上又发现，原来他是在自作多情。那些细腰蜂排好队伍，一组一组地飞走，就算是看到他也没把他当回事。
“嗨，我在这呢，我在这呢。”眼看飞走的细腰蜂越来越多，天空重新显露出来，红色怒火心里别提有多失落了。他大声喊叫，希望能招来细腰蜂们的注意。
但这一点效果都没有，偶尔有两只细腰蜂投来一丝目光，也仅仅是一瞥而过，却没有一只向他飞来。“喂。你们不能这样。”红龙气得大叫，“我可是特地赶过来的，我要见碧伊皇后。你们听见没有，我要见碧伊皇后。”
可惜看来是没人听见红色怒火的抱怨。当最后一群细腰蜂远去时，蜜巢区域突然安静了下来。这里变得死气沉沉，红龙感觉自己如同走进了一块墓地。那枯树上吊着的蜂巢，便是这墓地中唯一的墓碑。
“真是该死！”红色怒火无论如何也预料不到这种结果，“早知道就不该放那小妖精走人。去四叶草山谷的路我也不认得，现在只能往前硬闯了。”
红色怒火打起精神，向着树祭祀阿欧特所在的地方走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沿路的茅草又多又密，大概是因为细腰蜂都是靠飞行行动，所以蜜巢附近的草丛森林里没有开辟出道路。但这却害苦了三指手掌怪。他的小身材在这些茂密的杂草中走得十分费力。
“不行，不行。”红龙在一株茅草边坐下休息，“靠这么走，走到明年都到不了大树那里。我必须找个脚力才行。真是的，那些飞鸟似乎都不敢来袭击我了。不然抓只鸟来骑。却是最省力的。”
可能是还在蜜巢的领地范围里，红色怒火一路走来也没有遇到其他虫子。他像一个孤伶伶的旅人，一个人在沙漠中行走。
红色怒火休息够了，站起身来。他从断指处挤出一枚神语字符。“用还是不用呢？”他自言自语，“居然只是为了赶路，就要使用这些宝贝。”
“反正也不是我的，不用白不用。”红龙狠狠地把这枚神语字符摁在自己的身上。他的周身立刻闪烁起电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呵”红色怒火低吼了一声，身体猛地开始生长，但是这次并没有像在蘑菇城堡里那样，长成一个“巨人”。他的身体只长到茅草的高度便停止下来。红龙略俯下身子，“噌”地窜了出去。
红色怒火仿佛一头发怒的大象。疯狂地向前冲刺。他毫无顾忌，根本不管挡路的草丛森林。他一路碾压过去，效率惊人，所过之处便硬生生地开出一条路来。红龙大步疾走，利用短暂的身体优势拼命赶路。他控制住自己的生长。牺牲掉体型的最大化，以此换来一定的持续时间。
红色怒火的策略还是很成功的，他疾奔了一分多钟，身体才“噼里啪啦”地又变回了原来的大小。红龙“啊哟”一声冲进茅草从里，来不及刹住身子令他撞地头晕眼花。
“哈哈哈，值了值了。”红色怒火喘过两口气，哈哈大笑。因为他看到前面的茅草变得稀疏，十有*已经来到了草丛森林的边缘。
红色怒火兴奋地向前跑去。不一会儿，他隐约瞧见远处波光粼粼的一片，似乎有大片水域。红龙又跑了几步，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听见“嗡嗡”的声响传来，那声音里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声急促的“啾啾”声。
“是细腰蜂和那些鸟雀。”红龙警惕地看看天空，暂时并没有发现异样。但是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水域，“嗡嗡”声和“啾啾”声听得越发清晰了。
“蜜巢的那群细腰蜂难道都来这里了？”红色怒火终于来到水域边。他躲在茅草后向外观看，前面是一条数十米宽的河流，河水碧绿，异常平静，倒映出天空中的一切。
但天空中不是蓝天白云，而是数十万只细腰蜂整装待发。它们排列整齐，如同一朵经过切割排放的乌云。而在河的对岸，几千只鸟雀乱哄哄地飞舞在空中，喧闹嘈杂。
细腰蜂和鸟雀们相互对峙，不时有一群群的细腰蜂从队伍中飞出，朝着河对岸冲去。数十只鸟雀便也同样飞出鸟群迎战上来。
战斗非常惨烈，羽毛和肢体四处飞散，它们相互纠缠，撕咬抓捕。细腰蜂们勇敢无畏，配合默契，前赴后继，至死方休；鸟雀们机敏凶狠，以一挡百，飞舞腾挪，死战不退。碰撞在一起细腰蜂和鸟雀往往同归于尽，下雨般地掉落到河水中。河面上漂浮着大量的尸体，以及受伤的士兵。士兵们挣扎、扑腾还试图扑向对手，但最终只会更快地沉入水底。
189 倒影世界里的林德虫
“在打仗啊。”红色怒火望着河面上的情景，心里暗想，“不会是蜜巢和舞空之国打起来了吧。碧伊皇后看来是倾巢出动了，不知道舞空国动用了多少实力。虫子和鸟打嘛，怎么打也是吃亏的，蜜巢落败应该是早晚的事。”
这场所谓的战争，在红龙看来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双方就是打正面的消耗战。细腰蜂一队队地冲锋，舞空国便派飞鸟一队队地阻拦。
如此消耗下去，蜜巢一方似乎可以占到优势。不过红色怒火料想舞空之国可能只是派出了很少的一部分部队。
果然，消耗战没持续多久，舞空国那边传来一阵骚动。天空中黑压压地飞来一群乌鸦，足有上万只。它们一起飞过河流，在细腰蜂的头顶上空盘旋，仿佛一锅浓黑翻滚的沥青，随时都会倾倒下来。
“该撤了，这群乌鸦不是虫子们能对付的。”红龙瞧见乌鸦们，知道舞空国准备动真格了。
然而乌鸦们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蜜巢的军队。原本一队队出击的虫子，像是忽然收到了命令，它们发疯般地一起向前冲去，竟然整群大队都飞过河面，直接冲入了对岸鸟雀们的阵营。
高空的乌鸦部队也立刻行动起来，自后向细腰蜂侵袭过来。战斗在瞬间变得异常惨烈起来。双方混战在一起，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噪音。整个河对岸都变成黑漆漆的一团，远远望去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地面上越积越厚的尸体，才能说明战斗的激烈程度。
红色怒火看得津津有味，“这样打倒是够刺激。”作为旁观者，红龙如同在欣赏一场精彩的表演。他早已是身经百战，也知道太多古往今来的各大战争。这样的场面不会令他产生什么悲悯之心。
况且在红色怒火眼里，他还能看到更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无数飞舞起来的灵魂之光，这其中鸟雀们的灵魂之光明显要比细腰蜂们的要明亮得多。而乌鸦们的灵魂之光，已经初步具有了鸟类的形态。
不过红龙注意到。这些灵魂之光在一种莫名的力量的作用下，正汇聚到一起。它们悬浮在河面上方，并没有飘走。
“这是怎么回事？”红色怒火思索着原因，他仔细地观察周围。终于发现在河面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好像有个大家伙藏在河水里。”红龙看出苗头，这可真不是个令人省心的世界，到处都蕴藏着危险。
战斗持续了数十分钟，却依旧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细腰蜂们已经伤亡过半，舞空国方面，那些普通的鸟雀已经死了个干净，只有乌鸦部队还在奋战。
乌鸦们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战士，五只为一组配合默契。而且它们体型硕大，羽毛厚实，对于细腰蜂来说。根本不像一般的小鸟那样容易对付。要消灭一只乌鸦，往往需要细腰蜂们付出成倍的代价。
河面上灵魂之光的数量已经上升到恐怖的程度，它们渐渐聚拢成一个巨大的光球，发出诱人的光彩。
“越来越有趣了。”红色怒火被激发出强烈的好奇心，“那个大家伙准备一次吞食掉所有的灵魂之光啊。真是够贪心的。现在的数量居然还不够吃吗？再等下去恐怕会惹出麻烦来。”
这个巨大的灵魂光球实在是过于耀眼了。红龙可不相信，只有自己和躲在河流里的大家伙才能看见它。虽然吞食灵魂是魔鬼们常干的事情，但那不是他们独有的能力。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很多神奇的生命，其中也不乏将灵魂作为食物的。
而且更有一些古里古怪的魔法，必须以灵魂作为原料才能施展。因此灵魂既可以解释为高等生命失去形体后的特殊存在方式，也可以看作是一种独特的资源。既然是资源，势必会引来采集者。
正如红色怒火预料的那样。一种若有若无的“嘶嘶”声慢慢弥漫起来。它起初并不刺耳，甚至因为混杂在“嗡嗡”声中，容易让人忽略。但是随着“嘶嘶”声越来越响亮，它如同一把利剑，穿透战场上的其它声响，钻进了红龙的耳朵里。
“好熟悉的声音。”红色怒火从躲藏的草丛里跳出来。向四处张望。这股声音似乎正在施放一种信号，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来了”。
谁来了呢？
红龙的灵魂不住地跳动，这声音勾起了他的回忆，他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个混乱、瘟疫肆虐的年代。
“林德虫！”红色怒火全身绷紧起来，“不。不会是她，肯定不是她，她不在这里，她不可能在这里。”
三指手掌怪突然又放松下来，他一屁股坐到地上，有些失落、无聊地看着河面上的灵魂光球。
天边有个黑点摇摆着出现，它飞得十分悠哉，好像跳着舞、打着节拍在空中游荡。不过它的目标显然是河面上的灵魂光球。其实黑点的速度非常迅速，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已经飞到了近前。
那标志性的巨大龙首，蠕虫般的细长身躯，身前禽鸟似的爪子——林德虫，这真的是条林德虫啊！不过她的个头并不大，比红色怒火记忆中的林德女郎要小很多。用阿欧特倒影花园里的标准，她只有三、四只细腰蜂连起来那么长。当然，这没有算上和她身体一样长的鞭状尾巴。
林德虫的背上长着一对黑白相间的羽毛翅膀，这是成熟的林德虫的标志。她像个舞蹈家一样在空中翩翩起舞，振动尾巴发出嘶嘶声给自己打着节拍。
作为一种罕见而奇怪的物种，林德虫同时拥有着恶魔的身体和魔鬼的灵魂。她们甚至与巨龙有着深厚的血缘关系。总之，当年红色怒火第一次见到林德女郎时，就被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作为魔鬼，对于灵魂有着偏爱。”红色怒火注视着飞来的林德虫，“这么大的灵魂光球，对她来说就是一顿超级美餐。”
190 水下的袭击者
林德虫的出现并没有影响到蜜巢与舞空之国的战争，双方依旧打得如火如荼，全然没有将不速之客放在眼里。
林德虫望着河对岸的战场，摆动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儿。她似乎确认交战的双方对自己没有威胁，这才慢吞吞地飞到灵魂光球前。
眼下巨大的灵魂光球离河面只有一、两米的距离，仿佛是因为汇聚了太多的灵魂之光，令其不堪重负。而不久前，它还悬浮在十数米高的半空中。
林德虫围着灵魂光球游走了一圈，好像在打量该从什么地方下嘴。光球下方，原本泛着微波的河面，这时也很配合地变得异常安静平和，大概是不想打扰这位舞蹈家的进餐吧。
红色怒火被这诡异的情景搅得心绪不宁。他知道河面下还藏着一个大家伙。大家伙眼看与自己抢食的外人到来，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林德虫还在犹豫，她偶尔扇动一下羽翅，在灵魂光球前盘旋一圈。红龙早以看出她眼中的*，这么多的灵魂之光，其诱人程度好比最闪亮的珠宝和水晶。这条成熟的林德虫，没有理由放过如此一顿美餐，而且还是可以壮大自己灵魂力量的美餐。
“对啊，她一定已经拥有真正的灵魂了。”红色怒火在肚子琢磨，“这是我看到第一个可能真正拥有灵魂的生命。这位阿欧特大祭司的世界难道已经可以诞生出林德虫这样高等的生命了吗？”
红龙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了，也无法揣测阿欧特到底想干什么。在一个神的空间中，建立另一个自由空间，这绝对是一种挑衅。而且红龙不理解阿欧特为什么要做如此危险的事情，即便他把倒影花园建在白天与黑夜的交界处，可这也不可能瞒过那位“神主”。
这是最直接的对抗啊。规则是构造空间世界的基础。阿欧特建立的这个空间，使用了自己制定的空间规则，从而会排斥外部的空间规则。这就相当于在神主的空间中，强行改造了一部分空间为己用。规则与规则之间的不相容。势必会摧毁两者之一。
红色怒火不敢想象，如此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好在阿欧特似乎还限制着倒影花园的规模，但也可能是这位大祭司还不具备对抗神主的力量。
林德虫终究停止了观望，她一缩身子。猛地朝着灵魂光球蹿去。她一下子扑进光球的中心，张大嘴用力吸了一口，那享受的表情立刻浮现在脸上。林德虫在灵魂光球里兴奋地扭动翻滚，搓着两只前爪，如同一只掉进蜜糖里的小狗熊，幸福得无以复加。
河面上“突突”冒出两个气泡，随即两根半透明的触手偷偷摸摸地伸出水面。“嗖、嗖”两声，触手弹射出去，倾刻间缠住了林德虫的身体。
荡漾在幸福中的林德虫忽然受到袭击，尾巴在空中“嘶嘶”地急速抽动。她拼命扇动翅膀向高处飞去。那些裹挟着她的灵魂之光。这时不知为何失去了束缚，自动向周围飘散开去，不到几秒钟就遍布整个空间，点点灵光，煞是好看。
但是与这美丽的景象相比。林德虫却深陷危机之中。她与河中的袭击者展开了角力，那两条半透明的触手现在变得鲜红狰狞。它们粗壮有力，表面布满了尖锐的疙瘩和倒刺。
林德虫的力量非常大，在危急关头更是爆发出与她体型不相称的能量。她扯着两根触手，竟然一点点向空中上升，而河面下的家伙也被一点点地拖出水面。
“这是什么怪物？”红色怒火已经跑到了河边，水面上的大战令他无法安静地躲在草丛里观看。林德虫被袭击的一瞬间。他就冲了出来。此刻看到那个埋伏在水下的大家伙，以他的见多识广也是目瞪口呆。
如何想象一只细腰蜂长着章鱼的身体，或者一只章鱼长出了细腰蜂的脑袋呢？红龙的眼前就是这样一种不合常理的组合。
这只细腰蜂的上半截还保持着蜂类的形态，但没有了翅膀，一对前足变得好似龙虾的鳌钳，身体看起来如虾蟹般披着深黄着的甲壳。它接在了一只巨大的赤色章鱼头顶上。赤色章鱼鼓着两只发黑的眼睛。既像细腰蜂的坐骑，又像是它的畸形身体。
赤色章鱼最长的两根触手牢牢地缠在林德虫身上，细腰蜂被拖出水面后，呵呵笑了几声，接着用一种尖利的声音说：“放弃吧。加入我们，加入我们，我们不会剥夺你的意识；放弃吧，加入我们，加入我们，进化的方向由我们一起决定。”
林德虫挣扎得越发厉害了，赤色章鱼的半个身体也被她拉出水面。但是红色怒火看得出，这已经是林德虫的极限了。她爆发出的力量不能持久，再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脱力。那时河里的怪物就能将她拖进水中，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红色怒火在河边注视着这场角力，“这个世界崇尚一种奇特的进化规则，林德虫情况不妙啊。”
他全身紧张得发抖，但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点。“这不关我的事，这不关我的事。”红龙喃喃自语，“但我要不要出手帮一下林德虫呢？帮还是不帮？”
“这不关我的事，但那是林德虫。”红色怒火在岸边来回踱步，他显得非常烦恼，“她不是林德女郎，林德女郎不会出现在这里。她不会出现在这里。”
河面上的角力不会等待红龙做出决定。林德虫力竭，她的翅膀变得有气无力，整个身体正在下沉。她无助地张大嘴，好像在仰天长啸，不过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虽然林德虫长着巨龙的头颅，也拥有巨龙的血脉，但她却不能像巨龙那样发出惊天动地龙吟。这是蕴育她的自然法则所体现出的公平，她终究不是巨龙。
林德虫试图用长鞭似的尾巴攻击细腰蜂，做着最后的抵抗。不过细腰蜂那身坚硬的甲壳，根本不是搔痒般的抽打能够奈何得了的。
“她完了，没有救了。”红色怒火看着林德虫被拽向水面。红章鱼其它几根短小的触手，也已经缠绕到她身上。
林德虫此刻的抵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绝望地躬动身体，甩动尾巴无力地抽打；她张着嘴向天空无声地呼救，瞪着闪烁的眼睛乞求奇迹到来；她努力扇动翅膀，沉入水中。
191 好心没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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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枚神语字符不知怎么就漂浮到红色怒火的面前。红龙向前冲去，抱着神语字符跳进了河中。
河水立刻沸腾起来，平静的河面上翻起半米高的浪花。河底的淤泥被搅合到水面上来，河水变得混浊湍急，到处都出现小型漩涡。原本浮在河面上的虫子和鸟雀的尸体，不停地翻上滚下。它们给湍急的河水撕碎搅拌，使得混浊中添上了一股股五颜六色的装饰。
“轰隆”一声，河中央突兀地炸裂开来，腾起四、五米高的水浪，洒出一片浊雨。红色怒火从河里跳到了半空中，他的体型足足长大了十几倍，与那细腰蜂怪物不相上下。手掌怪全身伤痕累累，身上挂着奄奄一息的林德虫，一根粗壮的手指上还缠着来自水下的红色触手。
红色触手绷得笔直，它已经被拉得非常细长，却偏偏没有断裂。红龙落回河面，很神奇地站立在了水的表面。他迈动两根手指，踏着水波就往岸上跑。“啪”那根坚韧的触手，在他即将到岸的时候，给硬生生地扯断了。
红色怒火一踏到河岸上，周身“噼里啪啦”地布满黑色闪电。他的身体迅速缩小，挂在身上的林德虫，无疑成为了红龙的沉重负担。红色怒火没走几步就翻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次可真是亏大了。”红色怒火不禁抱怨起来，“我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冲进河里去了呢？那条该死的章鱼太不好对付了。”
他现在累得一动都不想动，而且浑身疼痛。在水里的一番短暂而凶险的争斗，令红龙直到现在都有些后怕。水战不是巨龙的强项，更何况还是以一个半残的灵魂容器出战。
“你是什么东西？敢来捣乱。”他听到有人喝问。
红色怒火坐起身子，背靠在林德虫的脑袋上。他看见赤色章鱼顶着细腰蜂从水里钻了出来。细腰蜂折断了一只螯钳，甲壳也有些裂纹；赤色章鱼更是瞎了一只眼睛，眼洞里汩汩留出黑色的汁水。
红龙懒得搭理这个怪物。反正都出手了，打伤了，就算有天大的道理也是白讲。其实红龙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冲动。
细腰蜂和章鱼见三指手掌怪不说话。反倒显得谨慎起来。他们没向红色怒火和林德虫游来，却是往对岸退去。
蜜巢与舞空国之间的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地面上堆积的尸体怕是有半米厚了。进攻的细腰蜂们所剩无几，不得不转攻为守；而乌鸦部队还剩下大半，士气高昂，越发呱噪、凶狠。残存的数万只细腰蜂汇拢成一个球状阵型，承受着乌鸦战士在外围的轮番打击。
细腰蜂们的落败看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战斗在章鱼怪物爬上岸时发生了变化。乌鸦们突然停止了攻击。它们呱呱乱叫，放弃了被包围的细腰蜂，转而向刚上岸的章鱼发起冲击。
章鱼怪物并不惊讶。它貌似早就预料到这个局面，任由乌鸦们朝它冲来。它头顶上的甲壳细腰蜂则立刻挥舞起螯钳，并发出令人无法听懂的刺耳叫声。那些幸存的细腰蜂们如同接到了命令，忽然摆开成一个前突的攻击阵型，尾随着乌鸦们飞来。
红色怒火遥望着对岸的战况。乌鸦们撞上章鱼怪身体的那瞬间。就会被章鱼身上分泌出的黏液粘住，然后整个儿陷入进章鱼怪的身体里。不过由于乌鸦的数量众多，速度又快，章鱼怪的身体不到一分钟就沾满了毫不畏惧的“黑羽战士”，仿佛一坨黑色的泥团在地上蠕动。
红龙暗暗惊讶，因为他看到那只章鱼的触手重新生长了出来。“它是在吞食乌鸦，修补自己的身体。这种怪物不好对付啊。”红色怒火赶忙爬起身。用力推了推身后的林德虫。
“你还能动吗？”红色怒火有些急切地问，“能动我们赶快走，要是对面的大家伙修补好了身体，我可打不过它。”
林德虫一直闭着眼睛，这时半睁开眼来。她静静待了几秒钟，才转动眼珠搜索了一番。好不容易发现了站在她脑袋边的手掌怪。
“嗖”的一声，林德虫用细长的尾巴将红色怒火卷起来。她举着红龙，在自己的眼前翻来覆去地观察了半天。
红色怒火生气地大叫：“你搞什么鬼？我刚才救了你，你要对我尊敬一点。喂，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吗？”
林德虫转了转眼珠。然后摇摇头。红色怒火气得差点没吐血，但是林德虫已经不理会他了。她甩动尾巴，把红色怒火扔到一边，试着撑起身子。
红色怒火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兴匆匆地跳起来冲到林德虫面前。
“咳咳”林德虫连续咳嗽几声，吐出一大口水，扑面淋在红龙的头上。“你！你！”红色怒火怒不可赦，他要发作，他要教训下这只不知好歹的“蠕虫”。
“噌”林德虫展开背上的翅膀，抖出大片水滴。她纵身一跳，腾空而起。
“滚吧，你！”红色怒火盯着飞上天的林德虫，跳着脚大骂，“什么东西，我是发神经了才会救你。”
不过红龙似乎是沾到了厄运，“嗖”林德虫的尾巴再次袭来，将他卷起带向空中。
“你想干什么？混蛋！”
林德虫才不管乱吼乱叫的红色怒火。她一路飞过河，飞到对岸的战场上空。那里的战斗还是进行中，乌鸦们不管不顾地冲击着章鱼怪。那只甲壳化的细腰蜂却隐身般地不受到攻击，不过看来它能指挥其余的细腰蜂，正从后头包抄乌鸦战士们。
红龙望着身下的混乱战场，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好预感。他对着头上大喊：“林德虫，你要敢……”
话音未落，红色怒火“呼”地向下坠落。他被林德虫朝着战斗最密集的地方砸去——乌鸦、细腰蜂、章鱼怪，密密麻麻地好像一锅乱炖的浆糊。红龙尖叫着掉了进去。
192 怒火中烧的红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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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指手掌怪掉进“浆糊”堆中，一下子就给吞没了，久久没有露出身影。
林德虫盘旋在战场的正上方，不时地打量着下面的动静。
忽然，一束黑乎乎的火苗毫无征兆地蹿了起来。它一冒尖就张开獠牙，咬向所有阻挡在路上的东西。
火苗点燃了无辜的乌鸦战士和细腰蜂们，而燃烧起来的倒霉鬼又将火焰像瘟疫一样传染给其他同伴。不过数十秒钟，火势便蔓延开来，浩大兴旺，熊熊火舌直扑天空。
林德虫吓得赶快飞到高处，所幸没有给突如其来的黑火撩到身体。
战争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了，黑焰燃烧着双方，几乎波及了所有的乌鸦和细腰蜂。它们纷纷坠落，而爬上岸的章鱼怪更是凄惨无比。它全身包裹在烈焰中焚烧，猖狂逃窜，猛扑进河里。但是这一点作用都没有，黑漆漆的火焰仿佛水草一般在水中荡漾。
林德虫望着突变的局势，扑腾了两下羽翅，似乎是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她也搞不懂这黑色的火焰到底从何而来，只是感到一种令自己颤栗的恐怖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林德虫，我要宰了你，我一定要宰了你！”这恶狠狠的声音来自地面上堆积的尸体中。其实那里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到处都是诡异扭动的黑焰。
林德虫神经兮兮地四处乱瞧，终于发现一条类似蜥蜴的红色生物从尸堆中爬了出来。它的背后也长着一对小巧的翅膀，扑愣着飞到半空中。很奇怪，那些黑火好像对它毫无作用，任由红色蜥蜴在火焰中穿行。
林德虫远远盯着那只奇特的家伙。那只红色蜥蜴貌似不甘示弱，朝着空中的林德虫瞪了一眼，然后张开嘴大力吸吮起来。四面八方的黑焰像是收到了命令，顿时汇集到一起向它的嘴里涌去。红色蜥蜴的个头瞬间疯狂地生长起来。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长大到和林德虫一般大小，但是看来这种生长远还没有结束。
随着吸入的黑火越来越多，红色蜥蜴的体型进一步巨大化。它的四肢在变大变粗，身体在变宽变厚。清晰可见的鳞片覆盖在它全身，那一对宽大的肉翼简直像阴天的乌云遮蔽着天空。谁也不知道这无休止的生长什么时候才会终止。它像一座破空而来的山丘突然驾临到这个世界，以无比庞大雄伟的姿态，投射出笼罩大地的阴影，俯瞰一切。
林德虫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如此的渺小，她现在不过才和“蜥蜴”的一只前爪一样大小，或许不用多久，连它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过了。林德虫亲眼看到垂死的章鱼怪被捞出小溪，轻易地捏碎。她看到蜥蜴怪物转动比她的头颅还要大得多的眼睛，向自己瞪过来。
林德虫调转方向。发疯似向远处逃窜。她不再是优美的舞蹈家，而是一道划破天际的闪电。
“你逃得了吗？”蜥蜴的声音隆隆作响，仿佛神灵在发怒。林德虫飞得越发快了，但是那巨大的蜥蜴只是轻轻扇动一下翅膀，便追到了她的身后。
可怜的林德虫拼命地逃跑。然而她随即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那只如山峦般的红色蜥蜴根本就是在玩弄她。无论林德虫飞得多快多远，蜥蜴怪都能轻松地追上来，而且故意逼近到她身边，装出要吃掉她的样子。那黑洞洞的火山口似的大嘴，里面长满了尖牙利齿，就是十只林德虫也能一口吞掉。
林德虫害怕极了，她卯足劲向前飞去。鞭子一样的尾巴。“嘶嘶嘶”地不停振动。不一会儿，四面八方涌来无数飞鸟，成群结队，铺天盖地。灰色的喜鹊，白色的天鹅，深褐色的大雁。黑乎乎的乌鸦，嘴巴像铲勺的大鹈鹕，利爪似刀锋的白头鹰，光着脖子的秃鹫，拖着长尾巴的孔雀……。它们如同一朵朵颜色各异的云彩，漂浮在整片天空中。
鸟儿们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好像战场上无畏的士兵在高声呐喊。它们朝者山峰一样的红色蜥蜴发起不要命的冲锋，试图阻挡他的去路。但是山间的薄雾又怎么能阻挡旭日的照耀？云彩撞上山峰的结果只能是粉身碎骨。
飞鸟们纷纷落地，羽毛四散，惨叫连连。它们唯一的战果就是延缓了大蜥蜴的速度。林德虫趁机逃得无影无踪。
“呜”巨大的吼叫声从红龙的嘴里传来，他耗尽了玩游戏的耐心。空中泛起一道波浪般的震颤，以红色怒火为中心扩散开来。所到之处，各种飞鸟全都丧失了飞行能力。它们弱小的灵魂在龙吟声中被震得失去了意识，鸟群们集体向下坠落，仿佛一场凄厉的大雨。
更远处的鸟雀们一哄而散，再也没有一只愚蠢的飞鸟敢靠近空中的霸主。
红色怒火肚子里憋着的火气，到这时才宣泄出一部分，“该死的林德虫，原来她就是舞空国主，难怪能叫来这么多呱噪的小鸟来送死。哼，恩将仇报，居然毁掉了我的灵魂容器，绝不能饶了她。”
红龙被林德虫扔进蜜巢与舞空之国的战场，彻底毁掉了他的手掌怪身体。愤怒无比的红色怒火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将战场上的一切用魔焰化为了灰烬。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再装扮成一个笃信者，继续在阿欧特大祭司的倒影花园里游玩漫步。魔焰暴露了他的真实身份——一个渎神者，拥有着堕落的灵魂。
不过红色怒火并不在乎，阿欧特的倒影花园虽然有些特殊，但红龙料定，老祭祀是奈何不了以完全的灵魂形态驾临这个世界的自己的。空间法则只对实体有作用，灵魂状态的红龙可以肆意妄为。
红色怒火扇动两下翅膀，轻易飞上了高空。他盘旋在上，俯瞰整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既有茂盛的草丛，蔓延的灌木，也有郁郁葱葱的森林，阴暗潮湿的沼泽；山川河流随处可见，沙漠荒原也不在少数。一棵参天大树矗立在远方，仿佛撑起天与地的立柱。
大树粗壮无比的主干上，忽然浮现出一张苍老深沉的巨脸。他皱纹密布，眼神忧郁，以震撼心灵的灵魂之音说道：“欢迎你，笃信者西格——一个隐藏的渎神者。你进入我的世界有何贵干？”
193 请西格老爷沐浴
“阿欧特大祭司，真没想到，你愿意见我。”红色怒火朝着树祭祀缓缓地飞去，“我来这不就是为了修补灵魂容器的吗？可惜你的子民对我不太客气，不但阻止我去拜见你，连灵魂容器也给它们毁掉了。”
红龙的话语里透出责怪的意味，他丝毫不在乎自己渎神者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呵，呵，呵。”阿欧特如雷般地笑了三声，“一个渎神者需要修补灵魂容器吗？何况你已经可以实体化自己的灵魂，在神域中畅通无阻。不过我十分好奇，叙劳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当然知道。”红色怒火完全没有替同伙保密的自觉，“还是他给我出的主意，让我来这里找你借原料的。”
“借原料？”大祭司沉默片刻说，“我这里没有什么原料。这里只是一个演化场，演化灵魂进化的过程。吾神令我掌管此处，是为了找到修补灵魂的秘密。”
“咦？原来是这样，看来你不是自己想要封神，与神主对抗啊。”红龙张大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愿意告诉我。”
“这不是什么秘密。神域的边界上至少还有三个像我这样的半独立世界。”阿欧特说的话不是秘密更似秘密，“我从来没有刻意隐瞒吾神的意愿，任何进化完整的灵魂，我都会告诉他这个真像。”
“不对啊。”红龙停在原地盘旋了一圈，“我也曾经常出入神域，遇到过其他笃信者和树祭祀。这个事情怎么从没听他们说起过，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不奇怪。”阿欧特的面容浮现出一丝笑意，“那是因为没有任何灵魂可以离开这里，包括我自己。”
“哦，你是说连我也出不去。”红色怒火沉吟了一下。
“你可以试试，渎神者。”大祭司说道，“你的出现令我惊讶。你甚至能够使用神语字符破坏这个空间的规则，但是现在你只是一个灵魂了，我没有说错吧？”
灵魂容器的意外损坏是红龙的一大遗憾，最令他感到恼怒的就是无法再发挥出神语字符的作用。此时阿欧特的话更让红色怒火心头不安。红龙原以为灵魂状态的自己是可以自由出入这片空间的。
不过红色怒火没有轻举妄动，他继续慢悠悠地向树祭祀大人飞去。
“不急不急，等我想出去了，一定会试试的。”红龙不以为然地说。
阿欧特问：“你不想离开这里？”
“好不容易来一次，当然不急着走。”红色怒火哈哈笑道，“大祭司阁下，我们好好聊聊天，你一个人在这里当神一定很寂寞。”
阿欧特默默看着红龙，整张脸自树身上消失了。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红色怒火加快了飞行速度。这位年长的树祭祀充满了神秘感。而且其灵魂的强大远不是叙劳那种家伙能够相比的。他连“灵魂之音”，这种传说中只有神才能具备的强大能力，也可以施展出来。
当然红色怒火并没有被吓倒，阿欧特既然在这个世界中扮演着神灵的角色，没有些神的能力反倒是说不过去了。
不过红龙的渎神者身份似乎没能震慑到老祭祀。这让红色怒火内心有些小小的焦虑。这是不是意味着，渎神者具备的魔焰并不能威胁到这位神域中第一年长的大祭司呢？
“不亲自去见上一面总是没用的。”红色怒火暗下决心，“还是要和他面对面才能摸清老家伙的底细，而不是被他幻化出来的虚像迷惑。这个老祭祀说不定只是在虚张声势。哼！”
然而红龙刚飞行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棵撑住天地的巨树的树冠上，便涌出一群灰色的鹏鸟。这些鹏鸟长着人面鸟嘴，却没有脚爪。身形是常见鹰类的数十倍。它们翱翔在天空，紧密地排列成一个方阵，仿佛一片裁剪过的雾气，浩浩荡荡地朝红色怒火飞来。
红色怒火立刻警觉起来。这是到目前为止，他在这个世界里见过的个头最大的生物。
“难道是来阻止我去见老祭祀的？”红色怒火眯起眼睛盯着这群古怪的鹏鸟，“不过这个阵型有些奇怪。不像是战斗阵型。”
红龙停止前进，在空中看似悠闲地上下兜起圈子，不过他的喉咙里始终含着一口魔焰。鹏鸟们飞得不算快，红龙也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直到这群奇特的鸟类飞到近前，红色怒火才主动迎上前去。挑衅般地拦住它们的去路。
鹏鸟们停下飞行，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半空中。为首的一只大鸟，鸟喙下长着一把胡须，样貌倒有几分人类年长者的神态，眼神非常恭敬，半抬着头说：“尊敬的西格老爷，奉神主之命，请您沐浴。”它的声音异常娇嫩动听，如果闭起眼睛，完全会以为是位年轻女子在说话。
红龙听到这只鹏鸟的话，也不禁吃了一惊。当然渎神者没有失态，仅仅是将眼睛瞪圆了些。他扇动翅膀，凭空向上飞升了数十米，到达鹏鸟们的上方。
在那里红色怒火的眼睛再次瞪大了三分，他居然看到一汪泉水，“咕噜咕噜”地从鹏鸟们组成的方阵里冒出来。
原来这些鹏鸟排列在一起，用自己的脊背砌起一片浴池。这个鸟背上的浴池，中央是有个泉眼不住冒出清泉，清澈的泉水已经灌满方阵，却也不见溢出。红龙瞧不出池水到底有多深，但一眼望不到底。
“哈，开什么玩笑。”红色怒火在肚子讪笑，“这么诡异的浴池，笨蛋才会跳进去洗澡。”
所以红龙一拍翅膀，“嗖”地越过浴池，继续向树祭祀进发。不过事情显然不可能如此轻易解决，远处的树冠上又涌出一批鹏鸟，它们的个头更大，羽毛的颜色更为暗淡发黑。鹏鸟们组成一个六边的阵型，堵在红龙的面前。
“尊敬的西格老爷，奉神主之命，请您沐浴。”人面鹏鸟嗓音清脆，却长着一副愁容。
红色怒火照样飞到六边型浴池上方，这回瞧见一片冒着泡的泥浆，隐隐还散发出一阵腐臭的气味。
“想都不要想。”红龙大喊道，“阿欧特大祭祀，我只是想找你聊聊天，不用那么客气了。”
红色怒火飞越泥浆浴池，全速向天边的巨树冲去。
194 灵魂与**的洗浴池
感谢“舞落如梦”书友的打赏，人品还在——
双方似乎在赌气，第三批鹏鸟从树冠里涌出。它们的体型已经和红龙不相上下，全身乌黑，远远望去就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
鹏鸟们组成一个圆形阵型，像一座浮岛似地朝红色怒火飘来。红龙飞上前去，也不等领头的鹏鸟招呼，直接飞到浮岛上方观看。岛上好大一片沥青，像厚实的岩浆那样在翻滚。
“尊敬的西格老爷，奉神主之命，请您沐浴。”悠扬的声音传来，红色怒火一甩尾巴，径自飞走。
“沥青池！居然连那些亡灵们的东西都搬来了。”红色怒火恶意地想，“这哪是洗澡的地方，分明是洗肉的。老祭祀不会和那帮不死不活的家伙有关系吧，说不定他其实是个老亡灵，哈哈。”
沥青池是死亡国度里特有的自然景观，据说半死的生物进入其中洗浴后，可以洗去全身的皮肉、内脏等，只留下骨骼。当年红龙从东大陆远走西大陆时，曾穿越了横隔在东西大陆之间的死亡国度，在高空中见识过不少死亡国度里特有的景观。只不过亡灵的国度终年都掩藏在一片漆黑的浓涡，红龙仅仅在浓雾消散时，才能短暂地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
根据西大陆帝国学院权威出版的《亡灵的版图——死亡国度地理概述》中介绍，“沥青池是死亡国度中最常见的自然景观之一，它们遍布在死亡国度的各地，如同湖泊与池塘一般。传说在死亡国度的最深处，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沥青池，它被称为‘暗疮’。那里是君王们的诞生之地。”
红色怒火就曾在飞行的瞬间，偶尔见到一片如汪洋般宽广的沥青之海，很有可能就是神秘的“暗疮”。
红龙完全谢绝了阿欧特的“好意”，然而很快他发现自己明明朝着巨树飞去。却离那棵大树越来越远。
“动用空间法则阻止我接近吗？”红色怒火立刻看出了蹊跷，“我现在没有对抗空间法则的手段，老家伙不让我去见他，还真没办法对付了。”
红色怒火心里有些郁闷。眼下他空有大量神语字符藏在身上，却难以施展。因为失去灵魂容器后，没有可供神语字符的力量发挥的介质了。
红龙于是掉转方向，瞧见身后三群鹏鸟组成的浴池自上而下排列在一起。清泉浴池在最上方，然后是泥浆浴池，最后则是沥青池。
从三个浴池中各飞出一只人面无脚的鹏鸟，它们一只飞落到另一只的身上，渐渐融合在一起，变成一只小中大三头层叠的怪异鹏鸟。
那怪鸟悬停在浴池前，三只头一起高声说道：“尊敬的西格老爷。奉神主之命，请您沐浴。”
红色怒火说：“是不是不洗澡，你们的神主就不肯见我。”
“尊敬的西格老爷，奉神主之命，请您沐浴。”
红龙得到的回答。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他恼怒地低吼一声，忽然飞上前去落在怪鸟背上。红色怒火迅速缩小起来，他舒服地打了个滚，“好吧，洗澡就洗澡，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快带我去清泉里洗一洗就是了。”
三头鹏鸟一抖翅膀，真的载着红龙飞上第一层的浴池。它的身体也变小起来。落进水中。
泉水冰凉清澈，红龙随着三头鹏鸟向下沉去。他感到泉水中荡漾着奇妙的灵魂力量，这股力量将红龙包围起来，不停地冲刷着他灵魂里的污垢。红龙全身冒着串串气泡，一小片一小片包裹着污垢的灵魂碎片从他身上剥落。但是红色怒火并没有感到疼痛，相反全身轻松写意。这些污垢凝固在他的灵魂中。几乎是无法去除的。当初他还是笃信者西格的时候，就尝试用灵魂燃烧的酷刑消除这些灵魂污垢。那个过程无比痛苦，效果却出奇的差。
“阿欧特大祭祀，你是在用自己的灵魂力量帮我消除灵魂污垢。你知道，其实别说是渎神者。就是笃信者都永远不会干净的。”红龙呵呵笑起来，“不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总不会是对于我敢进来洗澡的奖励吧？”
三头鹏鸟的第一个鸟头转过来说：“只有纯洁的灵魂才能觐见神主。”
“咦？”红色怒火坐起身来，“你们这些家伙原来有自己的意识。”
“西格老爷，我们的职责就是请您沐浴。”那人面鸟嘴动听地说道，“您不沐浴我们永远只能说那一句话。”
“这是什么奇怪的规定。”红龙不置可否地嘟囔一句，“我看现在也洗得差不多了，该让我去见你们的神主了吧。”
“是的，西格老爷，您在我这洗好了。”那人面鸟嘴诡异地笑了笑，整只鹏鸟忽然掉出了水面，从第一层浴池底部掉出去，一下子落进下面的泥浆浴池里。
“怎么回事？”红色怒火遭遇突变，猛地向上蹿去。不过经过灵魂洗涤的他，此刻全身酸软无力，根本难以飞行。红龙扭动两下身躯，最终只能看着自己和鹏鸟一起沉入发出腐臭味的泥浆里。
泥浆浴池里混合中各种各样的动物残肢，飞鸟、走兽、昆虫、鱼类，甚至还有红龙无法认出的奇怪生物的残体。它们向红色怒火涌了过来，一股脑儿地黏附在他的灵魂上。不过几分钟的工夫，红龙被包附成了一个巨大的腐肉球。
红色怒火在腐肉球中骂道：“该死的玩意，你们在搞什么鬼，放我出去。不然我要你们死无葬僧地。”
托负着腐肉球的鹏鸟，转过第二个脑袋，一副愁容用清脆的声音说：“尊敬的西格老爷，没有躯壳的人是不能觐见神主的，我在为你塑造躯壳。”说完，鹏鸟从第二层浴池的底部掉落出来，砸进了第三层沥青池中。
掉入沥青池的鹏鸟转过第三只鸟头，那面容无忧无喜，它悠扬地念诵道：“无生则无死，无死亦无生；万物一体，万象永存。”
三头鹏鸟在念诵时，身躯被沸腾的沥青迅速剥去皮肉，只留下一副宽大的骨骼。沥青池里泛起波涛，高达数米的恶浪汹涌澎湃，转眼间就将这副骨骼与包裹着红色怒火的腐肉球，卷入池水深处。
195 腐朽的巨龙
天空中鹏鸟组成的浮岛，数分钟后突然解体了。大大小小、或圆或长的绿色树叶四散飘去，无论是人面鹏鸟还是三层水池，仿佛都没有出现过，只留下一头长满腐肉的硕大骨龙。
这头骨龙身上的腐肉为统一的黑灰色，裸露的骨骼粗大洁白，身材臃肿，腹部肥大。由于填补在骨骼之间的腐肉并不均匀，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洞眼。虽然从形态上来看，他大概是一头巨龙。但是既没有龙角也没龙爪的形体，让他倒显得更像是一只长了条尾巴的大肚子飞蛾。
骨龙扑愣两下漏风的翅膀，勉力将自己悬停在半空中。他转动没有几片腐肉的脖子，张望自己的身体。骨龙的头颅颇为可笑，除了缺少龙角外，前颚也不够长，张开嘴来毫无威势，脑袋总体上偏圆偏小，与身体的比例极不协调。而且他的眼睛并排生在额头上，眼珠尤其特别，一只是条盘踞的死蛇，另一只是无数只捏成一团的细腰蜂。
骨龙张开嘴，伸出一条长满疙瘩的暗红色舌头，实际上那是一条死章鱼的触手，不过这已经是他身上唯一色彩鲜艳的东西了。
“这算什么？阿欧特。”他朝着巨树愤怒吼道，“你在给我打造身体吗？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巨龙是长这个样子的吗？”
可是阿殴特大祭祀没有在树干上显现出面容，回答巨龙的质问。红色怒火奋力扑打着翅膀向树祭祀飞去。尽管巨龙想尽快揪出大祭司问个究竟，但漏风的肉翼和肥大的肚子，令他的飞行变得缓慢而滑稽。
红色怒火在空中一颠一摆，如同跳跃般地在前进。他奋斗了大半小时，才兴冲冲地一头撞进撑天的树冠中。这个可怜的家伙因为没有脚爪，无法正常降落。更倒霉的是他也不能站立或走动，只得想条胖蛹似地在树杈上乱扭。
骨龙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极差，如果现在的他能展示糟透了的心情的话。一条巨龙龇牙咧嘴，不得不笨拙、丑陋地爬行。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红色怒火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挑战，他知道此刻自己的样子绝对像个小丑。
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又要感谢阿欧特。不管老祭祀是出于何种目的，红龙终于再次拥有了一具灵魂容器。
没有腿脚的爬行。并不是巨龙擅长的行动方式。何况巨大的树冠中树杈交错，自成一体。在其间移动，难以飞行腾跃，非常不便。红色怒火仿佛置身于一座天然的迷宫中，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无论向上或是向下都看不到尽头。
红色怒火原以为阿欧特的本体容器，就是这株支撑着天地的巨木。但是，现在他却感受不到大祭司的灵魂气息。
“阿欧特大祭司，不要和我玩捉迷藏。”没爬几步路的红色怒火显得懒洋洋的，他趴在一根大树枝上喊道。“你最好出来，我的耐心很有限。”
像是在回应红龙的话，树冠中从四面八方飘出点点灵魂之光，它们在一个相同的节奏下起舞颤动，发出一阵奇妙的音律。
红色怒火仔细地倾听。闭上眼睛琢磨了一会。“灵魂共振？”红龙睁开眼睛，“这个老家伙的花样倒是多，但是我听不懂这些灵魂之光在说什么。”
灵魂共振是高等灵魂体操控低等灵魂体的一种手段，通常意味着远距离操纵。也就是说，阿欧特现在并不在树冠中，他通过灵魂共振在向红色怒火传达自己的意图。
“我听不懂。”红色怒火气呼呼地大喊，他用尾巴重重拍打着身下的树杈。“你不是会玩灵魂之音吗？何必搞得那么复杂，直接对着我说就是了。”
红龙的抗议似乎起到了效果，周围的灵魂之光一起安静下来。然而等了半天，却没有什么灵魂之音传来。
“你在耍我吗？”红色怒火再次恼怒地叫喊起来，“阿欧特大祭司，你到底想干什么？别以为你真的就能把我怎么样。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你看看你给我弄得这具身体，你觉得我会感谢你吗？你一点品味都没有，根本不知道一条巨龙该长什么样子。”
红龙发泄着不满，树冠里到处回荡着他的声音，震得那些灵魂之光不住跳动。不过巨龙的怒吼还真起到了一些作用。红色怒火听到身后传来一些树叶摩擦的响动。他伸长脖子看向后头，只瞧了一眼，红龙便立刻开始扭动庞大笨重的身体，准备朝后扑去。
可惜如今的红色怒火身材臃肿，动作迟钝。等他调转方向，先前瞧见的人影早就不见了。
红色怒火摇着脑袋，气得大骂：“该死的林德虫，别以为你可以逃得掉。混蛋！混蛋！”也不知他到底是在骂林德虫，还是在骂自己这副笨拙的身躯。
“大、大、大人。”在红龙的叫骂声中，有人颤微微地说道，声音听着耳熟。
“谁？”红色怒火左右看了看，好不容易在他身前找到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几分的身影。红龙凑过脑袋，用死蛇眼盯着这个小人。
“你不是莫丝吗？”红色怒火马上认出了这个声称要去四叶草山谷找乌尔大人的小妖精。
如今漂亮的小妖精身体已经生长完整，身材苗条婀娜，背后一对晶莹的小翅膀振个不停。小妖精双手紧紧地交叉握在身前，两条修长的美腿不住地发抖。她的表情在红龙的死蛇眼下，显得惊慌失措。
“大、大人，您还记得我啊。”小妖精声音很动听，即使发着颤音也像在唱歌。
“你怕什么？要吃你还不够塞牙缝的呢。”红色怒火哼哼着说，“你怎么在这里？别告诉我是巧合。”
红龙把他那只塞满细腰蜂尸体的眼珠，也凑过来瞪着小妖精。
“大、大人。”莫丝腿一软，坐倒在地，“不是我要来的，不是我要来的。大人，您放过我吧。”
说完小妖精嘤嘤哭起来，眼泪哗哗掉下来，十分伤心。
“收起你那套没有小花招，哼！”红色怒火从鼻子喷出一股灰色的腐臭气体，小妖精被吹得连滚两个跟头。
196 委屈的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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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妖精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这股腐臭的气息差点没把她熏晕过去。她可怜兮兮地说：“大人，你怎么那么凶？人家习惯这样说话，又不是故意的。”
“嗯？”红色怒火再次打量起小妖精，“补全了身体，连灵魂也强大起来了。难怪敢在我面前耍花样。”
小妖精伸了个懒腰说：“大人，您说的我一点都听不懂。人家是给抓来的，又不是我要来的。”
“谁抓你来的？”
“舞空国主啊。”
“哼，果然是那条林德虫。”红色怒火冷哼一声，“她抓你送到这来干嘛？”
小妖精摊摊手说：“我也不知道。人家正在路上，忽然就给抓住了。舞空国主还让我吃掉一个舞空者，人家现在才能长得那么水灵。大人，你喜不喜欢现在的莫丝啊？”说完她还摆了个挺胸抬头的姿势，向长相凶恶的巨龙展示自己的身材。
红色怒火有些厌恶地喷出两口灰色的腐气，吓得莫丝连退了好几步。妖精们天生就有魅惑的能力，他们无时无刻不在张扬自己的魅力。而且绝大多数种族都会误以为妖精们的魅惑来自外表，其实这种念头本身就说明他们已经被迷惑了。妖精的魅惑是真正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魅惑，不然又怎么可能对几乎所有的种族都有效呢？
所以在红色怒火的眼里，莫丝一直在以魅惑骚扰他的灵魂。虽然强大如他这样的巨龙，根本不会受到小妖精的弱小灵魂的影响，但这种感觉令人非常讨厌，就像有只苍蝇在脑袋周围嗡嗡嗡地飞来飞去。
“叮”树冠中的灵魂之光忽然又跳起了集体舞，持续不断的音律响起，将悠扬空明的话语传来。
“听不懂，听不懂。”红色怒火心情烦躁。他低声骂道，“该死的老家伙，早告诉你了我听不懂。”
小妖精转了转她那灵动的眼睛，扇动翅膀。笑嘻嘻地飞到红色怒火的耳边说：“大人，我听得懂它们在说什么。”
红色怒火微微转动脑袋，瞥了眼莫丝。
莫丝继续说道：“它们说，跟着舞空国主就能见到神。”
“你确定？”红色怒火眯起眼睛。其实他相信小妖精的话多半不假，只是红色怒火心里很不爽。因为这意味着他不能教训那条林德虫了。至少在见到阿欧特前，不能动那条虫子。
“大人，我哪敢骗你啊。”小妖精嬉笑着说。
“那你知道去哪找林德虫？”
“大人，舞空国主就在前头不远。”莫丝抽动几下她小巧的鼻子，“我能闻到她的气味，就在前头。”
红色怒火点点头。突然伸出舌头卷住莫丝。小妖精还来不及叫喊，就被巨龙呑了下去。
一会工夫，莫丝出现在红色怒火的脖子里。她被关在一截裸露的颈骨之间，只能透过骨节向外张望。
“大人，大人。”小妖精在狭小的“骨牢”中。打着转飞舞，“求你放我出去吧，大人，求你放我出去吧。人家很听话的，不要关着我嘛。大人，我还能给你带路，去找那舞空国主。”
“你在这里面一样能带路。告诉我林德虫在哪里。”
“人家闻不到气味了。”莫丝皱起鼻子说，“大人，你的脖子里都是怪味，我什么都闻不到了。”
“哼，那留你还有什么用。三秒钟后你要还指不出方向，我就把你呑到肚子里去。”红色怒火好不容易将这烦人的苍蝇关了起来。又怎么可能把她再放出去，“一、二——。”
“知道了，大人，我知道了。”小妖精急忙叫嚷，“向左前方。那边的气味很浓郁。”
红色怒火扭着大肚子向左前方爬去。“向下，向下，在那根螺旋树杈的后头。”小妖精又喊。
螺旋树杈在下方十来米的地方，下尖上粗，如同一根倒插的羊角。红色怒火望了一样，发现自己巨大的身体要爬下去十分困难。因为这中间没有可以攀爬的枝干，相反枝条密布。骨龙于是缩起脖子翻身一滚，像秤砣那样掉了下去。一路上“噼里啪啦”不知压断多少树枝。
“右上方，右上。”只听莫丝怯生生地说，“大人，你摔过头了。”
红色怒火朝上望去，自己居然掉下来近百米高，要上螺旋树杈不得不往上爬。可是没有腿脚的他，似乎难以做到。
“你确定是在螺旋树杈那吗？”红色怒火沉声问道，“我怎么都没有看到她的人影？”
“大人，那里只是气味浓郁。”小妖精解释道，“舞空国主是不是在那，我也不知道。”
“你在耍我吗？我要找的是林德虫，不是她的气味。找不到她，怎么去见那位神呢？”
“大人，要不你先放我去看看？”莫丝试探着问，“我至少能沿着她的气味，找到她去了哪里。我们只要知道她去了哪里，不就能找到神主大人了吗？”
红色怒火想了想，猛地鼓动肚子，“噗”地一口将小妖精朝着螺旋树杈的方向吐了过去。
莫丝裹在一团灰色的黏液里，如同利箭一样直向上飞。“啊啊啊”她惊恐地大喊大叫，“啵”小妖精撞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不过有黏液的缓冲，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莫丝低头看去，骨龙大人正趴在百米之下的树干上盯着自己。小妖精奋力从黏液中爬出来，她的翅膀已经粘作一团，根本无法拍打了。她全身发着抖，阵阵恶心不停地翻涌到嘴边。灰色的黏液凝结在她的肌肤上，将她的容貌和身体变得丑陋不堪，并且浑身散发着腐臭味，。
“别愣在那，快去看看，有什么发现。”红色怒火喝令道。
小妖精强打精神，摇摇晃晃地沿着螺旋树杈跑去。她一圈一圈地向上跑，心里既难受又委屈。
莫丝“吧嗒吧嗒”掉起眼泪，一边哭一边走。她跑到螺旋树杈的顶端，一个人坐在那里默不做声。周围的灵魂之光都飘浮过来，围着她转圈晃动。
“我做错什么了？”小妖精伤心地问它们。灵魂之光们轻轻摇曳，像是在安抚一个孤独的孩子。它们一个接一个地粘附到莫丝的身上，使她变得闪闪发光起来。
197 黑夜里的亡灵之地
于是小妖精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粘满黏液的丑陋妖精，她重新变得清爽漂亮，她的眼睛越来越明亮，她的面容越来越精致。莫丝满怀快乐地站起来，像位圣洁的仙女那样。她看到螺旋树杈的中央出现了一个镜面，镜面中舞空国主茫然地趴在一座小山坡上，望着一片荒芜的土地。
小妖精的脑海中忽然涌现出那座山坡的名字——第七荒芜。多么奇怪的名字啊，莫丝歪了歪脑袋，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她，第七荒芜在什么地方，该如何去。她抖弄一下晶莹的小翅膀，“嗡嗡嗡”地向下飞去。
红色怒火瞧着这个闪烁的小妖精飞来，两只难看怪异的眼睛眯了起来。
“大人，你跟我来。”小妖精在半空中朝红色怒火招招手，向前飞去。此时她的魅惑之力消减了很多，红色怒火感到一丝丝安抚灵魂的力量从莫丝身上传来。
“有些奇怪，她的灵魂好像被改造了。”骨龙大人心有所感，扭动身子慢吞吞地跟在小妖精身后。
莫丝浑身闪着光芒，她拥有了某种魔力，所到之处，枝条都会自动地向两侧让开。红色怒火身下出现一根足够粗大的树干，让他可以沿着树干爬行。
两人渐渐来到树冠的边缘，最外层的枝叶如同幕布般向两旁拉开，露出漆黑的夜空。红色怒火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虽然实际上他的鼻子只是两只骨骼上的洞眼。
外头的气息陌生却又熟悉，即使过了数千年，红色怒火灵魂深处的记忆还是很快从角落里给搜了出来。“死亡国度的气味，不，是亡灵之地的气味。”他感叹了一句，“凭我现在的这副外表，似乎也算在准亡灵的行列中吧。”
小妖精打着翅膀朝外飞去，她仿佛化身为一只小小的萤火虫，用柔弱的光芒为红色怒火在黑夜中指明前进的方向。
红色怒火并没有对漆黑的夜空感到意外。因为早在他进入阿欧特的倒影花园时，就看见这个世界是存在于黑夜与白天之间。如果之前他身处在白天之中，那现在显然是来到了黑夜里面。
当然，他没有想到的。是这里的黑夜下居然是一块巨大的亡灵之地。他飞在黝黑的天空中，朦朦胧胧地看见身下地势起伏，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蒙在一层的黑色纱幔下面。
红色怒火并非第一次来到亡灵之地，在东西大陆之间的死亡国度，就是一块遍布亡灵之地的广大地域。而且在地下世界中，也同样拥有少量的天然亡灵之地。不过那些地方环境险恶，是自成一体的绝地，便是强大如魔鬼或恶魔都不会轻易进入里面。
通常没有一种活着的生物会喜欢亡灵们。因为亡灵们的身体都是失去生命的躯体，散发着腐臭以及浓郁的死亡气息。普通的生物长时间闻到这些气味，会使身体渐渐失去活力。并慢慢腐化。
其实亡灵们的魂体本身并没有危害。很多自然产生的亡灵都是在死前留存了大量的怨念。这些普通的灵魂不愿意进入信仰指引下的灵魂的安息之地，而是长期滞留和徘徊在世间。怨念使得他们的灵魂变质，最终丧失自己的狼，成为漫无目的魂体。
一般来说，无害的魂体漫无目地徘徊一段时间后。就会因为灵魂能量的流失慢慢地消亡。所以这些魂体想继续生存下去，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能够幸运地走入一块亡灵之地，则可以依靠亡灵之地的特殊性，有机会继续保存它们脆弱的魂体；二是找到一具可以用来保护魂体的灵魂容器，这便是亡灵们产生的原因了。
自然产生的亡灵并没有意识，它们只是保留了原先灵魂中的本能。不过死亡国度中生活着大量拥有智慧的亡灵，从低等的骷髅战士一直到可怕的君王。他们的由来却不是红色怒火所熟知的。
倒影花园中的亡灵之地死气沉沉。空空荡荡，似乎一个徘徊的亡灵都见不到。在红色怒火的记忆里，亡灵之地对于怨念丛生的灵魂们有着强烈的吸引力。眼下这块亡灵之地如此空旷，说明倒影花园中并没有多少充满怨念的灵魂。
“在白天的世界中，确实没看到过拥有真正灵魂的生物。”红色怒火边飞边琢磨，“那些虫子和飞鸟。最多也只有灵魂之光而已。不过前头的这只小妖精，倒是拥有了自己的灵魂，还有林德虫应该也是，而且算得上是强大的灵魂了。”
在亡灵之地里飞行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四周安静诡异。也看不到任何景物。何况小妖精的飞行速度实在很有限，红色怒火跟在她身后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徘徊的亡灵了。
“莫丝，你要带我去哪里？你知道神的所在了？”红色怒火打破沉寂。
“大人，我们的目的地是第七荒芜，舞空之主就在那里。”小妖精悠悠地说，她的声音变得越发空灵朦胧。
“第七荒芜？好怪的名字，那是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大人，是神给我的指引。”
红色怒火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在肚子哂笑：不出所料，这一切都是阿欧特的安排，那个老祭祀越来越像个神棍了。
如今骨龙大人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在神国中逗留了不知多少岁月，耐心自然无与伦比。虽然林德虫毁掉了他的灵魂容器，但老祭祀又给了他一具。这一进一出的结果，红色怒火觉得自己稍稍得利。因为眼下他终于勉强又能称作是一条巨龙了。本来他的目的就是寻找巨龙的身体，看起来自己离这个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
至于阿欧特大祭司的所作所为，背后包藏着怎样的祸心，红色怒火并不担心。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打回原型，红色怒火对自己的实力十分自信。他早有判断，在灵魂层面老祭祀未必比自己强大多少。而且拥有灵魂水晶球的他，几乎是立于不败之地的。
“大人你看，第七荒芜就在前头。”小妖精的话打断了红色怒火的思绪。
198 君王之谜
红色怒火跟随小妖精一起向下飞去。这所谓的第七荒芜是一座小山坡，毫不起眼。当两位来客到达时，从山坡周围的荒地里飞出一枚又一枚的灵魂之光。它们悬浮在半空中，如同点点繁星，将这一片区域照亮。
骨龙大人一眼就看到山坡顶上趴着的林德虫，他一抖翅膀，便扑了上去。林德虫痴痴呆呆，没有反抗或逃跑，任由红色怒火将她轻易压在身下。
红色怒火伸长脖子喊道：“愚蠢的东西，你终究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如果你不想死在我的手里，就乖乖地向我臣服，我考虑不要你的性命。”
林德虫没有一点反应，甚至连最小的挣扎也不做。她就像一个木偶泥人那般。红色怒火觉察到不对劲，挪开身子放出舞空国主。
“莫丝，这是怎么回事？”他朝小妖精问道。
“我不知道大人。”小妖精飞到林德虫头顶，站在那里。曾经高不可攀的舞空国主，如今只是她的垫脚石。
红色怒火抬起头，朝着天空中无数的灵魂之光说：“阿欧特大祭司，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条林德虫的灵魂已经不在她的灵魂容器里了。我还想找她算账呢，你给我个交代。”
天空中的灵魂之光“忽忽”跳动起来，虽然四周吹来没有风。它们聚集到一起，以黑夜为幕布，画出一张苍老的脸。
“舞空国主当初的行为，是履行我的意志。作为补偿，我给予了你一具新的身体。”那张脸说着无声的话语，红色怒火却听得清清楚楚。
红色怒火说：“这是亡灵的身体，你给我亡灵的身体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永远都生活在亡灵之地里吗？”
阿欧特说：“红龙西格，你并没有要求更多的资格。你是一个渎神者，你进入我的倒影花园也不是为了修补灵魂容器。他已经把实话都告诉我了。”
“呯”天下掉下来一个重物，砸在山坡下的地面上。
“叙劳？”红色怒火不置可否地说，“你把这个家伙抓进来了。也好，也好。他可一直没按好心。”
“阿欧特大人，您说过会放过我的。”树祭祀叙劳在地上叫唤，他的根须和树枝都给砍了干净。只留下一张嘴吊在树干上。但是他才叫了两声，就被一层死气沉沉的黑纱所笼罩，变得悄无声息了。
“唉！”阿欧特深沉地叹了口气说，“叙劳偶尔发现我的倒影花园，便一直试图窥视我的秘密。但没想到他居然愿意和一个渎神者合谋，实在是愚蠢至极。”
“哈哈。”红色怒火笑道，“他是不是笨蛋我并不关心。我答应他来看看，只是为了找到能炼制巨龙身体的材料。怎么样，阿欧特阁下，你给我个准话。能不能帮我炼制一具真正的巨龙身躯？这个笨蛋既然和你说了实话，你应该知道我身负黑夜大人的使命以及神主的神谕，逗留这里对我毫无意义，我只是个过客。我也已经考虑过了，你的这个世界的规则力量虽然强大。但毕竟不是独立存在的神国，并非不能打破。我只要拥有一具真正的身躯，便可以沟通外部神域的规则，离开这里。我没说错吧？”
阿欧特露出思索的神情，过了一会他说：“红龙西格，炼制一具真正的灵魂容器不是那么容易办到的。”
“不容易办到吗？”红色怒火又是大笑，“哈呀哈呀。就是说是可以办到的。来吧，来吧，阿欧特大祭司，开出你的条件来，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阿欧特说：“这片亡灵之地是用来探索灵魂的奥秘。在白天的世界中，进化成熟的个体最终都会进入夜托来。但是你的出现打断了白天的秩序。我不得不提前开放夜晚的门户。然而正如你所见，这里没有足够进化完整的灵魂。舞空国主、莫丝，加上叙劳和你，是第七荒芜中仅有的、算得上是完整灵魂了。”
“你这是想干什么呢？”红色怒火猜测起来，“研究亡灵吗？亡灵有什么好研究的。他们拥有的可都是些充满怨念和不甘的灵魂。这些怨灵本身就不完整，你探索的将是一条歧路。”
阿欧特说：“不，怨灵有怨灵的奥秘。怨灵中的王者强大无匹，他们的灵魂不仅完整，而且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红色怒火不安地抖动了一下身体，“嗨，大祭司，你不会是想研究君王吧？”
“不。”阿欧特回答令红色怒火放松下来，不过接下来的话语又使红龙紧张起来，“我无法研究君王，因为直到现在，夜晚的世界中都没有能产生出一个君王。所以我希望你帮助我在第七荒芜中，制造出一个君王，或者至少找到一个催生出君王的方法。”
“老家伙，你疯了吗？”红色怒火夸张地叫道，“君王是可以制造的吗？你见过真正的君王没有？他们不是你我能对付得了的，我猜你并不知道君王意味着什么。地面世界的死亡国度里，住着八位君王，传说他们都是从‘暗疮’里诞生的。”
“看来你十分了解。”阿欧特的语调有些高亢，“那么告诉我暗疮是什么，我可以在这里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东西。”
“你疯了，真疯了。”红色怒火摇着头说，“暗疮是个沥青湖，它的巨大连我都不曾横渡。有人说那是一片内陆海，海中潜藏着亡灵世界的终极秘密，不然也就无法从那里诞生出君王。”
阿欧特说：“我可以提供一个沥青池，它的面积足以覆盖整片亡灵之地。”
“你难道没理解我的意思吗？不是沥青池的原因，诞生君王需要特殊的条件，暗疮里有亡灵的秘密。你难道指望我知道这个秘密吗？我不是亡灵，我是巨龙。巨龙你懂吗？能在天上飞，地上跑，我不需要亡灵之地来滋润我的身体。”红色怒火怒道，“哦，该死，你给这具腐臭的身体，就是打算让我当亡灵的吗？”
199 重生的红色怒火
“红龙西格啊，其实你的灵魂里充满了怨念。你虽然是个渎神者，但同时也是一个怨灵。”阿欧特说出真相，“你当初为什么会来到吾神的国度中。你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你难道不是一个充满了屈辱和怨恨的灵魂吗？堕落只是增添了你灵魂中的各种负面情绪，但如果你本身不是一个怨灵，又怎么会堕落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红色怒火几乎跳了起来，他身子发抖，尽力咆哮，“老家伙，我不是什么怨灵。巨龙们的灵魂强大无匹，就算没有灵魂容器的庇护，也可以自由的活动。我不是因为屈辱和怨恨才来到这里，更不是因为屈辱和怨恨而走向堕落。我是红龙，我是红色怒火，不要再叫我西格了，西格已死。他死于愚蠢的信仰，红色怒火永生，因为我有自由的灵魂!自由的灵魂!”
红色怒火颤栗着，咆哮着，他周围泛起浓稠的灰雾。那些灰雾是像泥浆一样，从他周身的残缺处不停地流出。
第七荒芜突然裂了开来，红色怒火由于愤怒根本没有察觉。于是他掉了下去，那下面是翻滚的黑暗，仿佛巨兽般吞噬一切。他身旁的舞空国主紧跟着掉了下去，接着崩裂的山坡变成碎石和泥土也翻落下去。
这条口子越裂越大，不仅吞噬了整个土坡，连山坡下的树祭祀叙劳也没有幸免。只有圣洁的小妖精缓缓地飞舞在空中，她握在双手胸前，虔诚地仰望着夜空中的阿欧特。
“去吧，去吧，去成为他的心。”阿欧特给予莫丝一个笑容。组成大祭司的闪亮的灵魂之光，便如流水似地倾泻而下。它们浇灌在小妖精的身上，化作一团洁白明亮的光。光团向下落去，掉进亡灵之地中巨大的裂口里，与那巨兽般的黑暗混合在一起。
这时无数灰色的神语字符从黑暗中冒了出来。它们手拉手将那团浓重的黑暗围绕起来。于是黑暗开始嘶叫、挣扎，它张牙舞爪，从裂口里冲上夜空。
远在神域的中心，那伟大神卯上。手掌雕塑中的神眼忽然放出光彩。这颗扫视四方的眼球，移动到雕塑的最高处。它投射出一道目光，划破天空，飞过神域，一直来到黑夜与白天的交界处。
这里原本一无所有，但是此刻白天与黑夜一起发生了颤动，一座黑白相间的倒影花园显现出来。花园的顶部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一团厚实粘稠的深色液体正在从缝隙里努力挤出来，就好像要流出鸡蛋的一团蛋黄。
那团液体挤出倒影花园后，慢慢凝结出形状。先是狰狞的头颅。再是修长的脖子，然后是强健身体和脚爪。那是一条巨龙，他嗷嗷大叫：“老家伙，想把我变成亡灵，不要做梦了。我不是什么君王。我是红龙红色怒火，自由的红色怒火——他没有哀怨的灵魂，只有为自由而战的心。”
红色怒火从缝隙中一点点爬出来，他趴在倒影花园上，四爪着地，仰天长啸。他在嘲笑阿欧特的无用功，又在庆贺自己的新生。他张开宽大的翅膀。人立而起，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就是天地间的主宰。数千年的囚禁终于换来了今天的重生，红色怒火扇动翅膀蹿上天空，朝着神域的中心飞去。
手掌雕塑上的神眼收回自己的目光，神域中再次陷入莫名的静寂。不知过了多久，遥远的天边出现了一个黑影。他以非比寻常的速度朝着神庙接近。
新生的红色怒火终于再次驾临。他降落在神卯前，巨大的身躯只用几步便跨上了原本无穷无尽的信仰阶梯。他张狂地放出笑声，宣布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神庙高耸的白色立柱依旧雄伟，柱面上闪烁着不计其数的神语字符，它们流动排列。无时无刻不在运动之中。巨大的灰色穹顶在数根神语立柱的支撑下，笼罩在大殿的正上方。
红色怒火在越过信仰阶梯的一瞬间，发现面前的神庙突然高大起来。他知道神域中空间的规则正在影响自己。“渺小啊，在神的面前我们都是渺小的，哈哈哈哈。”红色怒火放肆地大笑，他不以为意，慢吞吞地走进神庙大殿。
红龙并不是头次来到这里，不过以前的他总是低眉顺眼地匍匐着进来。今天他昂首挺胸，以一种到此一游的姿态走进来。
红色怒火看着神庙大殿，心想自己其实并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座神庙。大殿的地面光洁如镜，空旷得令人感到寂寥，只有在正中央燃烧着一蓬永不熄灭的黑色神火。这个场景红龙看得多了，于是他第一次抬起头望向从来没有望过的穹顶。
硕大的穹顶中显现出一片生机勃勃的乐土，那里面的阳光是明媚的，天空是碧蓝的，大地绿意盎然，湖泊宁静清澈。乐土中有山有水，有森林有草地，有物种万千，有果实丰盈，流水叮咚，花香扑鼻。红色怒火的心神被这幅美景深深地吸引，他似乎听到来自乐土的召唤，召唤自己前去享受无比的快乐和自由。眼神迷离的红龙扇动起翅膀，朝着穹顶摇摇晃晃地飞去。
然而，“啊哟”剧烈的疼痛刺激得红色怒火吆喝起来，他横飞出去，重重砸在大殿的地板上。好一会儿，缓过气来的红龙才勉强支起身子。
“愚蠢的爬虫，乐土不是你有资格可以进入的。”这个声音有些沙哑，但带着天生的傲慢和威严。
红色怒火循着声音看去，在那蓬黑色神火前，站着一只体型颇为巨大的手掌怪。
“啊啊，这不是伟大的第一奴仆，神主千挑万选的走狗，令人敬仰的马屁精，魔剐的战争之王。”红色怒火故意拉长了声调，“哦，你叫什么来着，你的名字我突然想不起来了。总之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令人倒胃口。”
那位集奴仆、走狗、马屁精以及战争之王于一身的手掌怪，他的手腕触地，四根手指朝天微屈，上面分别显露出嘴、眼、耳、鼻。
“西格。”手掌怪的声音在神眯隆隆地回响，“神主命你去接引神仆，你办得如何了？”
200 被切开的巨龙
“装，装，你就装吧。”红色怒火不屑地说，“马屁精，那是神主的意思吗？你以为我还是那个白痴西格吗？这个神庙里还有神主吗？那道神谕到底又是谁下的？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吧。”
“放肆！”随着手掌怪一声爆喝，他身后的黑火“噌”地蹿起老高，将一个巨大的阴影投射到地面上。
红色怒火“哇”地喷出一口黑乎乎的血来。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里还想“难道是给吓出来的？”不过这刚起了个念头，便两眼发黑，脑袋重重地敲到地面上。巨龙的整个头脑中一片空白，大约窒息了两秒钟，他才重新吸了口气，睁开眼睛。
“神威，哈哈。”红色怒火居然还笑得出来，“这是神威啊。马屁精，不，不能再叫你马屁精了。你是怎么办到的？你怎么会获得施放神威的力量。不要告诉我你成神了，神不是那么好当的。我不相信你成神了。哈哈，这不可能。”
手掌怪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身后的火焰徐徐收敛了下去。
“你难道真的成神了？”红色怒火瞪着眼球，张大嘴巴。他的眼珠完全凸了出来，乍一看还以为会掉下地呢。
“克里克奎尔。”他终于忍不住直呼手掌怪的名字，“你骗不了我的，你没有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成为神灵的。这太疯狂了，便是那个老阿欧特也只是在他自己的空间领域里能装一装神灵。我绝对不相信你是一个神了。”
红色怒火迈开步子朝克里克奎尔走去，他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打量这只手掌怪，还带着深深的戒备。
“西格。”手掌怪到底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越发高高在上，空灵威严。巨龙随即停下脚步。
“吾神已去了乐土之中，祂临走前将神庙托付给我。”克里克奎尔的话听来似乎讲得通，但熟悉神域事务的红色怒火立刻沉吟起来。
“神眯我来得少，你不要骗我。”红色怒火慢慢说道。“神主出游从来都是封闭神庙，什么时候有过托管一说？而且神庙向来由祭祀们打点，你怎么能混进来，还有那些祭祀们哪去了？”
“愚蠢的爬虫。这是你可以过问的吗？”手掌怪怒斥了一声，“现在把神仆的灵魂交出来，完成你的使命。”
“什么神仆？我不认识。”巨龙咧嘴一笑，“我是来参观的，现在看得差不多了，就先走了。你不用送。”说完红色怒火转身就跑，他四脚狂奔，跑了几步就展翅飞起，直往外冲去。
“吾神无所不在，吾神无所不能。吾神创造一切，吾神赐予希望。”令人心悸的祷告声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红色怒火在半空中如遭重击，“啪”的掉到地上，就像只被巨人挥掌拍下来的苍蝇摔得晕头转向。他的口角边汁液横流。鲜血不要钱般的大口大口地喷出来，里面夹杂着各种碎块，似乎五脏六腑都给拍碎了。
“你怎么可能做到的？”红色怒火心有不甘，他有气无力地喊道。然而回答他的，是头顶上方一连串的神语字符如雨而下。它们一枚枚钉在巨龙的身躯上，压得他难以动弹分毫。
“我身负黑夜大人的使命，你不能这样对我。”红色怒火痛苦异常。他声嘶力竭叫喊着，搬出自己的靠山。
“黑夜？”手掌怪嘀咕了一句。
“我很少出神庙，外面的事你不要骗我。”克里克奎尔的话异常刺耳，“这件事和黑夜有什么关系？神仆难道会无法渡过信仰之海？还是你从中捣了鬼？你一定是捣了鬼了。西格，你去的时候还是一个虔诚的信徒，现在却换一身躯壳回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
“谁捣鬼了，你别冤枉好人。”红色怒火拼命吼道，“黑夜大人嘱咐我办大事，你要敢耽误了，灵魂会被活吃了的。卡瑟琳掉进渎神者乐园。是她自己的信仰不够坚定，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她的灵魂在我这里，但我不能交给你，黑夜大人另有安排。”
“你连撒谎都不会。”手掌怪摆动一下手指，他身后的黑火中慢慢浮现出一具人体。它完全没有受到火焰的影响，无声无息地漂浮出来，降落到地面上。
黑色的礼帽，纯黑的衣袍，平尖法师靴，这身打扮当初的西格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卡、卡瑟琳的身、身体，在、在你这？”红色怒火结巴地说，惊讶的表情似乎连身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哦，那可是我的帽子。”马上他又悲哀地嚎叫。
克里克奎尔说：“交出神仆的灵魂来。”
红色怒火摇摇头，“你先放开我。”
“愚蠢的爬虫，你并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手掌怪勾了勾一根手指，一枚神语字符从他的指尖钻出来，在空中变作一把前圆后方的宽大利刃。神语利刃飞到巨龙的上方，刀锋缓缓地插进他的脖颈，接着一点点向尾巴移动。利刃所过之处，红色怒火的皮肉便迅速朝两旁翻开，就像烧红的烙铁插进了一块黄油。整个过程在一分钟内完成，巨龙的身体被开膛破肚，切成两半，却没有一滴血留出来。
“啊，啊，啊！”红色怒火哀嚎着，他难以动弹，仿佛失去了说话的能力，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身体一分为二。
“在哪里呢？”手掌怪的目光搜索着红色怒火的身体内部，他指挥神语利刃仔细地翻弄每一块蠕动的内脏，“为什么找不到，难道连脑袋都要切开查看一下吗？”
“你这个疯子，疯子！你在显示自己的威能吗？”巨龙终于怒喊道，“克里克奎尔，你想杀了我吗？你要毁了我的新身体才罢休吗？你想要卡瑟琳的灵魂，可以，我给你。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你在侮辱红色怒火——一条真正的红龙。你知道巨龙是不能侮辱的，红龙是不能侮辱的。”
“你算什么红龙？”克里克奎尔笑起来，“你是长得像，还是留着红龙的血脉？你的这具身体是怎么得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具躯壳的秘密我会看不出来吗？其实，你只是长得像条爬虫而已，不是吗？”
201 神系巨人的不死之谜
“呸呸呸！我是红龙，真正的红龙，就算现在外头看起来不够红，但心也是红的，灵魂是红的。”红色怒火气呼呼地说。
“心啊。”手掌怪那张长在手指上的嘴咂巴了一下，“要是你的心还在，我真想尝尝。但是你的心呢？”
神语利刃忽然加大幅度，十分粗野地翻弄起红龙的内脏，好像拼命在找那颗心。红色怒火龇牙咧嘴，表情非常痛苦。
“你的心呢，为什么没有心？”克里克奎尔高声喝道，“西格，你真是太可笑了。你为了复活，居然背叛了自己的灵魂和血脉。你的这具身体只是一些碎尸拼凑起来的僵尸。原本你大概只能做条亡灵巨龙而已，不过你的运气真是不错，靠着神主的力量和阿欧特大祭司的慷慨，打造出神系巨人的身体。”
红色怒火似乎被说中了心思，他收起痛苦的表情，紧闭着嘴，眯起眼睛，冷峻地盯着手掌怪。任凭那神语利刃搅动他的内脏，仿佛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我从没想过，当年众神打造巨人的方法，今天却用来打造巨龙了。”克里克奎尔感叹起来，同时语气里充满嘲讽，“你们不是巨人们的死敌吗？你们龙族当年与众神的战争，死了多少同胞。神系巨人可是把你们的尸体，当作美食来烧烤的。哈呀，哈呀，但是你现在也正大光明地成为巨人的一员了。世事无常，莫过于此吧。我要不要恭喜你？哈哈哈，真是有趣啊。喂，你的心，你的心在哪里呢？”
“我的心在哪里，有必要告诉你吗？”红色怒火反唇相讥，“你一个大魔鬼不好好和恶魔们作战，进入神国又是为了什么？别说你来旅游的。”
“西格，你这个可怜的家伙。你根本没有资格和我在这里讨论问题。”手掌怪向前挪动了几分。“我警告你，再不交出神仆的灵魂，我只有把你都切碎了慢慢找。我知道只要你的心还在，你现在就是不死之身。但在伟大的神卯中。一切都是枉然。你的身体是靠神语字符的力量构筑的，我可以把它们一枚枚从你的身体里剥出来。”
神语利刃十分配合地剜下红色怒火的一大块肉，在空中利索地切成细末。克里克奎尔身后的黑火中飞出一颗火星，沾染在这蓬细末上，迅速燃烧起来。红色怒火嘴里冒出“咯吱咯吱”的咬牙声，他看着黑火燃烧干净，“嗞溜”熄灭，只余下一枚小小的神语字符飘在半空。
“放开我。”红色怒火换了种平静地口气说，“我可以把卡瑟琳的灵魂交给你。不过，我确实身负黑夜大人的使命。”
手掌怪沉默了片刻。他的四根手指猛地张开，那把神语利刃打着转儿飞到他手中。克里克奎尔握住利刃，反身一刀劈进身后熊熊的黑火之中。
红色怒火瞧着克里克奎尔，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他发现钉在身上的神语字符都消失不见了。他的身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生长在一起。这就是神系巨人不死的秘密，在他们的心没有被捏碎前，无论多大的伤害都无法真正毁掉巨人们的身体。当年龙族为了找出神系巨人不死的秘密，可是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巨龙们对于神系巨人的憎恨甚至胜过了对于他们的主人——众神们的憎恨啊。但如今，正如克里克奎尔所说，红色怒色以神系巨人的方式获得了新生，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神语利刃消失在黑色的神火中。火焰从中间裂开，一左一右怪异地燃烧着，好像有块无形的石板卡在那里。
“是谁在打扰我？”火焰中涌出滚滚黑暗，整片神火看起来膨胀了一圈。
“黑夜，神卯主向你问好。”手掌怪打招呼说。
“又是你？”黑夜的声音沉闷压抑，有一股奇特的吸引力。“我早说了，只要不妨碍我的收藏，我无意管你们的事情。你为什么又来打扰我？难道想破坏我们的约定吗？”
“没有，没有。尊敬的黑夜，有条愚蠢的爬虫一直顶着你的名号。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克里克奎尔说，“你知道，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神庙的事务该有神庙来决定。当然，偶尔的破例也不是不可以，但这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滚滚的黑暗静止下来，接着又剧烈地翻动了一下。红色怒火感觉到这一瞬间，神庙似乎也跟着震动起来。他知道这是黑夜大人在翻身，说明这位大人做了一个决定。红龙竖起了耳朵，打算仔细聆听即将传来的话语。
“别让那条蠢龙办砸我的事就行，你不要再来烦我了。”说完静止的黑暗融于跳跃的黑火中不见了。
“听到没有，克里克奎尔，黑夜大人的口谕你听清楚没有。”红色怒火趾高气扬地用两条后腿站起来，仰着头大声说道。
克里克奎尔握起拳头，就像个庄稼汉在愁思，交不上租子该怎么办。
“你对我太无礼了，克里克奎尔，你要道歉。”红色怒火见手掌怪那个样子，叫得越发欢了。
“够了。”克里克奎尔舒展开手指说，“西格，你不要太过分，别试图挑战我对你的容忍底线。你如果不是真正的笨蛋，就该知道我可以把你的这身破肉重新剥下来剁碎了。”
“神仆的灵魂，你交出来吧。”手掌怪指着地上的卡瑟琳说，“神仆不能永远躺在这里，她需要去传播吾神的光辉。”
红色怒火交叉起两只前爪，摆在胸前，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
“你难道想反悔？”见这条巨龙迟迟没有回应，克里克奎尔略微恼怒地说，“我可以给予黑夜必要的尊敬，但你还不够格。我劝你不要把我最后的耐心耗尽。”
“她的灵魂不在我身上，所以我还是希望你的耐心足够消耗。不然，我保证你永远见不到卡瑟琳的灵魂。”红色怒火语气也颇为强硬，一双龙眼傲慢地瞪着手掌怪。
202 神庙之主的追求
“如你所愿，我有的是耐心。”克里克奎尔说，“不过你最好快点，上次开启的神国之门即将关闭。你应该知道神国之门意味着什么。”
红色怒火的傲慢顿时收敛了几分，手掌怪显然看穿了他的心思。好不容易拥有了新的身体，自然是不想继续逗留在神国之中。但要离开神国，正如克里克奎尔所说，还需依靠偶尔打开的神国之门。要是错过一次，不知又会等上多少年。
“她来了。”红色怒火伸出前爪指向庙外，“看到没，卡瑟琳的灵魂来了。”
从神庙外飞进小妖精莫丝，此刻的她全身火红，仿佛一丛鲜艳的火。莫丝吃力地飞舞在空中，背上驮着一个和她的个头不相上下的水晶球。小妖精颠簸着飞行，似乎那颗水晶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红色怒火快步迎上前，一把抓起水晶球，张嘴就将小妖精咬进嘴里。“你真是个大混蛋。”小妖精扒住红龙的利齿喘息着叫道，“这个球也太重了，天啊，我差点没给累死。下次这种累活你别想再让我干了。”
红色怒火“咕噜”一声把莫丝给吞进肚子，“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啰嗦。”他转过身举起水晶球说：“卡瑟琳的灵魂来了，拿去吧。”红色怒火心疼地看了眼水晶球，然后用力向地上砸去。
原本巨龙阁下可是想好了，将灵魂水晶球带在身边，这样就可以轻松完成他对黑夜大人的誓言。现在将女法师的灵魂放回去，那以后可就不得不一直跟着卡瑟琳行动了。在某种意义上，红色怒火觉得自己相当于失去了部分的自由。况且灵魂水晶球有固化灵魂、收集神语字符的特殊功能，砸碎了也是颇为可惜的。不过好在那些神语字符已经都用在了他的新躯体上，红龙的灵魂有了灵魂容器也不需要特别固化。
“砸了便就砸了吧，人类的寿命终究是短暂的。”，红色怒火这样安慰自己。
水晶球碎了一地，但它的碎片马上就消融成液体。转而又不见了。地面上站着位指头大的小人，她呆呆地望着天，个子一点点地变大。
卡瑟琳终于回过神来，她警惕地打量着周围。就在刚才。达斯特的景象突然崩裂消失，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地观望着幻境世界的毁灭。现在她又看见了一条黑龙，一只手掌怪，一蓬魔焰，一个大殿，甚至一具躺在地上的自己的尸体。卡瑟琳不确定眼前的景象是真是假，她吃不准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很安静，等待并且观察。
“卡瑟琳大人。请您回归吧。”克里克奎尔首先打破平静。
卡瑟琳看看这只巨大的手掌怪，问道：“你是谁？你不像是个幻影，你也不是那个堕落的神灵。”
手掌怪朝她半弯曲手掌致意说：“克里克奎尔是吾之名。大人，您不记得了吗？”
“你是那个战争之王。”女法师的回忆瞬间拉回到囚禁之所的巨大银柱前，那里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位大魔鬼。
克里克奎尔的眼睛注视着卡瑟琳。好一会才说：“奇怪，您的灵魂有些奇怪。您是第几意志？不管怎么说，请您回归吧。我必须送您出去，在神国之门关闭前。您现在拥有神仆的身份，请不要忘记传播神主的光辉。”
卡瑟琳皱起眉头，她举起手里的方块说：“第几意志？你指这个家伙吗？不，其实说起来。我似乎也该算作第二意志。我是狼之卡瑟琳，这将是我的名号。”说完卡瑟琳走到自己的躯体前，她像片羽毛跨上灵魂容器，慢慢地沉了进去。
当狼之卡瑟琳进入女法师的身体后，红色怒火急切地冲过来，“克里克奎尔。快！神国之门。”他把女法师扛到自己的肩头，冲着手掌怪叫嚷。
克里克奎尔挪开身体，身后的黑火剧烈燃烧起来，里面显出一扇漩涡状的门。红色怒火奔跑向前，以冲锋的速度跳到空中。直接撞进门去。
漩涡状的门与两位逃离者一起消失了。黑色的神火再次收敛，火势平缓稳定，忽然它又“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手掌怪转过身躯，他瞧见黑火中冒出两片苍白的薄嘴唇。
“你真放他们走了。”那张嘴说。
“为什么不呢？”克里克奎尔发出笑声，“黑夜，你原本可以阻止的。”
“我说过，只要那条蠢龙别办砸我的事。”黑夜的嘴唇发出声音时，并不蠕动，“你既然可以控制神国之门，那我就承认你的新身份。”
“我们也承认。”神眯同时响起四个苍老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又说：“作为新一任的神卯主，你必须每过一千年，向我们提供一片神魂碎片。”
克里克奎尔说：“可以，不过你们同样要尽快修补好神主灵魂。过去的一万年里，你们的进展过于缓慢。黑夜正在膨胀，我们不能任由堕落的一面继续侵占神国的白天。”
“同意。”
“同意。”
“同意。”
“同意。”
手掌怪满意地叫声“好”。他志得意满地对黑夜说：“看到没，我很努力。我相信神主灵魂一定会在我的手里修补完整。”
黑夜说：“原来这才是你放走博瑟托伊菲尔的真正原因，你以为他有能力在外界找到更多失落的神魂碎片吗？他受到命运的追杀，无序的统治者已经嗅到了他的气味。”
克里克奎尔说：“他是伟大的博瑟托伊菲尔，即使面对统治者们的责难也应该有应对之法。离开无序之界时，他就有这个觉悟，统治者们终有一天会找来的。倒是你，为了获得世界消融时溢出的力量，居然主动在身体里保留下一道来无序统治者们的投影。你还真是够拼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黑夜冷冷笑了两声，“看来当上神卯主后，你的目光可以穿透空间的迷雾。既然乐土的投影可以在神眯保存，那我向无序统治者要来一丝力量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博斯托伊菲尔逃不脱统治者的诅咒，黑夜终将遮蔽白天。”
黑夜说完，两片薄嘴唇淹没在魔焰之中。
“那就看看我们的地狱之主，会如何接受命运的挑战吧。”克里克奎尔的注视着熊熊的黑火，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