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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庸手     枪与道txt下载     枪与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七章 飘香软花

    枪花垂下头,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石像般的躯体,漆黑的枪。

    躯体不会再动,枪也不会在动。

    他的笑意渐渐消失,躯体欢快的抽动渐渐已平息,躯体渐渐已恢复了冷静、稳定,眼睛里渐渐已飘起了怨毒、痛苦之色。

    眼中的怨毒、痛苦之色越深,躯体越是冷静、稳定。

    冷风飘飘,枯叶萧萧,胡乱的摇晃、滚动着。

    天地间已飘起了声音,“可以动手了。”

    软花仿佛在身边,仿佛在天边,看不见,摸不着。

    他仿佛真的是幽灵,真的是看不见的野鬼。

    枪花已出手,枪尖情挑,无生就被挑了起来。

    他与凡人也没有什么两样,躯体的鲜血也是红的,流淌的也并不是很快,也并不是很慢。

    枪头并没有洞穿他的躯体,仿佛已无法洞穿。

    枪花冷笑,手已在摇晃着,无生也在摇晃,他的生命仿佛快要被枪花活活摇死。

    可是他依然没有一丝改变。

    石像般被摇晃着,石像般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疼痛之色,眼睛就是闭上的。

    是不是自己不愿看到这人?还是不愿面对即将死去的命运?

    人已将死,徒劳也无用,这就是命运。

    命运无法改变,他已轻轻叹息,仿佛已轻轻感受着即将死去的滋味。

    所有人都要去感受那种死亡的滋味,他也不例外。

    可是就在这时,枪骤然间已缩回。

    人马并嘶,嘶叫连连。

    冷风飘动,他们骤然间已不再动弹,他们的躯体骤然间有了变化。

    一种令人发疯、崩溃的变化。

    这不是人间的变化,绝不是,只有地狱里才有这种残酷、恶毒的变化。

    他们忽然变得只剩下一堆血淋淋的枯骨。

    鲜血已流向泉水,枯骨在夜色里森森发白,发着惨白色。

    无生挣扎着睁开眼睛,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个人。

    漆黑的衣服,血淋淋的刀。

    一双眼珠子仿佛是宝石,闪闪流动着冰冷的光芒。

    他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无生,静静的仿佛是地上枯叶,仿佛已受尽了天底下所有的折磨、悲痛。

    刀并没有入鞘,因为没有刀鞘。

    人没有动,刀也没有动,滴滴鲜血已从刀尖滚落,落到枯叶上。

    他盯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已不停流淌着鲜血,流淌着自己的生命。

    他的生命很快要流光。

    没有说话,没有动。

    枯叶卷起,飘向无生,在他边上摇摆了两下就飘走。

    他们躯体皮肉呢?

    难道被这人吃了?他难道是魔鬼?会吃人的魔鬼?

    这人轻轻的喘息着,“你是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所以你还不能死。”

    无生不语,他不懂。

    “因为你已与离别咒定下了战书。”

    无生不语,他已明白。

    “我是四大天王,离别刀王。”

    他说着话的时候,就回过头盯着一堆枯骨,渐渐已干枯的尸骨。

    血已渐渐流尽,现出了一堆雪亮的枯骨,干干净净的枯骨,干净的仿佛是完美艺术品。

    苍穹森森,狂风卷卷,寒意更浓。

    粉红色的丝带已在枯爪中剧烈、疯狂地扭动、摇晃着,仿佛是激情、兴奋中的响尾蛇,仿佛要摇死、扭出所有的寂寞、空虚,说不出的**。

    它给别人带来的却只有离别,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永远的离别。

    诡异、诡秘的离别,仿佛是一种咒,一种诸魔降下的咒。

    凶咒、毒咒、恶咒。

    离别咒。

    刀王凝视着无生,呼吸渐渐已平稳,才说着话。

    “枪神无生不愧是枪神无生,没有辱没了这名号。”

    无生不语。

    “我们还有一场决斗。”

    无生点头。

    “所以你不能死在他们手里。”

    无生点头。

    “你要好好活着,我手里的刀喜欢你的枪,很喜欢。”

    无生点头。

    没有人理解他们之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是单单的喜欢?还是决斗时的舒畅与激情?还是对自己的对手一种尊敬?

    朋友之间是有尊敬的,对手呢?是不是也有一种深入心灵的敬佩、尊敬?

    无生深深叹息,他了解这种敬佩与尊敬。

    也许他们就是一种人,一种没有朋友,只有对手的人,所以敬佩、尊敬的只有对手。

    对手之间的敬佩、尊敬其实要比朋友之间的敬佩、尊敬更加真誓、更加露骨。

    他们是对手,所以彼此都很敬佩、敬重。

    刀锋上的鲜血已落尽,寒光依然森森逼人。

    他走向无生。

    无生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快走。”

    他就说了三个字,这三个字仿佛已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刀王显然是听到的,可是没有走,也没有动。

    他的躯体赫然已无法动弹,已没有一丝力量,脸颊上的肌肉已不停跳动。

    然后他软软的倒下,倒下就无法站起,软软的没有一丝力量。

    远山飘来一股草木凋零、枯萎的味道里面,多出了一种香味。

    他闻了闻,渐渐变得很香,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香味,香得令人躯体渐渐柔软、无力,柔软、无力的想要倒下,......。

    刀王咬牙,他已明白了一切,他已明白了无生为什么没有动弹?也明白无生为什么闭上眼睛?

    他的眼眸里已现出了一种极为无奈、极为哀伤之色。

    然后他也闭上眼睛,不愿再睁开。

    他显然已接受死亡,接受离别,没有决斗、拼命的死亡、离别,这岂非是他们心里最大的痛苦、悲哀。

    刀“叮”的落下,滚落到不远处,它仿佛已与主人离别。

    刀锋上渐渐没有了森森寒意,逼人眉睫的寒意、杀气。

    这时一个女人飘了出来,飘在他们之间。

    她并不是很美丽,也不是很丑,衣衫既不华丽,也不邋遢,脸上的神情既不欢愉,也不哀伤,一切都显得很平静,平静的看了看他们。

    然后就伸出手,手里忽然多出一把刀,寒光闪闪的刀,闪动的就像是刀王眼球。

    刀王已闭上眼,不愿凝视着这人。

    这人是什么样,都不想关心。

    她凝视着无生,“我是万花楼里的花,飘香软花。”

    这话说的很平静,听的人更平静,平静的仿佛是小媳妇诉说着自己寂寞、空虚。

    她脸上没有寂寞、空虚,只有平静。

    她不再看一眼无生,走向刀王,“我是万花楼里的话,飘香软花。”

    刀王点头。

    “我也知道你,你是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离别刀王。”

    刀王点头。

    “国有国法,楼有楼规,是你刚刚杀了风雨枪花,是不是?”

    刀王点头。

    “所以你被我杀了,是不是不冤枉?”

    刀王点头。

    这本就很公正,很合理,所以他不会反对,也无法反对。

    软花点头,不语,似已了解他心里的所想。

    无生本来是闭上眼的,现在却已睁开。

    他现在看到的正好是刀王躯体,软花平静的将刀插进刀王躯体,插进又拔出,拔出再插进去。

    鲜血飞溅,溅到她的脸颊上,她仿佛没有感觉到,又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杀人日子,所以显得很平静。

    她将刀拔出,轻轻的擦了擦额角汗水,停了停,凝视着无生,“你不要急,很快就到你了。”

    这句话说的也很平静,平静的仿佛是生怕无生会着急似的。

    无生并不着急去死。

    冷风卷卷,枯叶起伏滚动着,仿佛是地狱里的野鬼在尖叫、哀嚎。

    她杀人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杀手,一代名花现在看起来仿佛是锅上锅下、床上床下的小媳妇,已被家务与丈夫折磨的极为疲倦、无力。

    冷风飘进她裤管,她就抽搐一下,显得很凄凉、凄惨。

    刀王早已逝去,躯体上鲜血流动的极为缓慢,极为缓慢,她已不必这么辛苦去杀了。

    因为刀王早已死了,可是她依然没有停下,依然在杀着,就算是自己累死也不愿停下来。

    无生石像般躺在大地上,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软花,仿佛要将软花活活的戳死在大地上。

    软花抬起头,凝视着无生,她的眼眸平静之中,隐隐的已现出疲倦、无力。

    她为什么要这么样杀人?刀王明明已死了,她现在杀的已不是人,是鬼。

    “你是不是等不急了,想被我杀死?”

    无生不语。

    “我杀人是不是很特别?”

    无生不语。

    “我保证这么样被杀,很舒服,很痛快。”

    无生不语。

    “你也会很荣幸的,因为一般人,我是不去杀的。”

    无生不语。

    她将刀上的血舔了舔,闭上眼,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享受。

    “你是不是已经很佩服我了?”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你是不是很期待我去杀你。”

    无生不语。

    “我杀人很有耐心的。”她笑了笑,笑容中,不知是满足,还是兴奋。“你猜猜看,我上次杀人用了多久?”

    无生不语。

    他猜不到,也不愿猜。

    “那人被我杀了三天三夜,也叫了三天三夜。”她的笑容中已有得意之色,“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样杀人?”

    她说得很认真,很详细,听起来却像个故事,只有在故事里才会这么样去杀人。

    无生已在叹息,已闭上眼,不愿再看这个人。

    这人实在不像是个人,实在像是个鬼。

第九十八章 刀光一闪

    缕缕发丝滚动,落叶萧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论谁都想不到一个这么平静的女人杀起人来,那么疯狂,那么凶狠。

    那种杀人简直不像是杀人,更像是一种迷恋、痴情,对心爱的人那种迷恋、痴情。

    没有人会相信有这样的人存在,这种不是人的人。

    这种女人如果真的对一个男人这么迷恋、痴情,那么这个男人一定会很幸福,一辈子都会很幸福。

    是什么原因让她有了这样的变化?

    是不是她的心已被男人伤透了?对男人已没有了激情、幻想?还是天生就是这样?又或者是她的心过度寂寞、孤苦而以至情爱扭曲、情爱变形?她已对男人没有好感?......。

    无生不语,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等待着。

    等待着生命的结束,等待着离别?

    软花将额角的汗水轻轻擦干,就凝视着无生。“你为什么不睁开眼,来看看我?”

    无生不语。

    “我杀人难看吗?”

    无生不语。

    “还是我本就难看?”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他不愿睁开眼,一眼都不愿看她。

    她杀人仿佛是多情、寂寞的少女,在疼爱、迷恋心爱的情人。

    也许她已将倒下的亡魂当做是一生情人,每一次杀人都是,她每一次都很疼爱、迷恋。

    正因为如此,她每一次杀人时,才会变得很兴奋、很刺激,她疲倦、无力后也会变得很欢快、喜悦。也许若是真的有个人走进她内心深处,去深深了解她,并且深深的爱惜她,她也就不会这么杀人了,却会好好对待这个男人......。

    他叹息,不知是为她杀人的方式叹息,还是为了她的内心秘密叹息。

    冷风卷卷,枯叶摇曳。

    片片枯叶已飘落至他的脸颊,死死的紧贴着,一片、两片、三片、四片......。

    渐渐他的脸颊已被枯叶淹没,似已不愿让他看见如此女人,枯叶似用情,岂懂他之意?

    他是闭上眼的,无论是不是被枯叶淹没,都是一样的。

    无生没有说话,也不愿说话。

    他死死的咬牙,已在努力喘息,努力挣扎着。

    “嘶嘶”喘息声仿佛是野兽将死未死发出的哀苦、悲嚎。

    柳枝剧烈晃动,晃动得已失去了原有的柔和、灵动。

    软花凝视着无生,眼睛渐渐飘出了怨毒之色,“你要看着我杀人。”

    无生不语,挣扎的更加剧烈,嘶叫声渐渐更粗,四肢渐渐已剧烈抽动,渐渐已能动了。

    软花笑了,她的笑意只有怨毒,没有别的。

    她笑着凝视无生石像般的躯体渐渐已站了起来,石像般一动不动的站着,石像般睁开眼睛。

    他的脸颊坚硬、冷漠而无情。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空空洞洞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漆黑,黑得令人惊慌、恐惧。

    软花的躯体已轻轻抽动,渐渐已喘息,渐渐已发生着变化。

    可是她的笑意犹在,她笑着凝视无生,没有一丝改变。

    凝视着无生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活活戳死,戳死在大地上。

    她的躯体仿佛已被他戳得失去稳定、失去控制。

    软花将刀拔出,刀尖鲜血立刻飞溅。

    冰冷的寒风飘过,手背上青筋已渐渐凸起。

    她咬着牙,走向无生,刀光一闪,就刺进了他的躯体。

    无生石像般躯体一动不动,没有叫出一点声音,甚至连眼眉都没有动一下。

    鲜血骤然间飞溅而出。

    没有第二刀。

    因为她的刀已无法拔出,无论用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拔出。

    他躯体竟活生生将短刀夹住,夹死。

    软花咬牙,她的嘴角已因用力过度而扭曲。

    刀“叮”的断裂,她忽然倒在地上,仰面倒下。

    她手里握住的赫然是半截刀,刀“叮”的落地。

    刀已残,手已松开。

    她手已没有动,却依然流淌着鲜血,是无生的鲜血。

    滚烫的鲜血从手指慢慢飘落,飘得很缓慢,一滴一滴的飘着。

    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已柔软,渐渐已消失。

    没有说话,只有怨毒,她眼睛里的怨毒之色更浓、更深。

    无生与他没有仇怨,没有情爱纠结,几乎什么也没有?

    那她为什么那么怨恨无生?为什么怨毒的那么深?那么浓?

    是不是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寂寞、空虚更多,没有得到很好的宣泄?没有得到很舒服的宣泄?

    冷风飘飘。

    冰冷的寒风残酷、恶毒如刀子,时刻都在割着石像般的躯体,石像般的人。

    人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动得只有血,鲜血缓缓的流淌着。

    她的躯体渐渐已平息,渐渐已有了稳定,才说着话。

    “你为什么不动手?”

    无生不语。

    “你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是女人。”

    “你不杀女人?”

    “我不杀女人。”

    “你为什么不杀女人?”

    “因为我不杀女人。”

    “我是女人?”

    “你是女人。”

    “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做一次女人?”

    无生不语。

    “叮”的一声,躯体里那半截残刀落地,落到地上立刻就将地上的枯叶死死压着,死死的不再动弹。

    残刀上的鲜血骤然间将枯叶染红,染得血红,血淋淋的红。

    血红的枯叶冷风中剧烈抽动,上下起伏着,可是依然无法摆脱、无法逃离厄运,被压着的厄运,只能默默忍受,忍受着被压着,没有别的,就算是有,那也是痛苦,也是悲哀。

    没有刺激,没有欢快,更没有激情,决没有。

    她的躯体已完全稳定、完全冷静下来。

    可是她的眼睛却变得发光、发热,那是一种过度寂寞、过度空虚的发光、发热。

    无论是什么样的正常男人,只要是沾到一丁点,就会很容易变得很疲倦、很无力。

    “你为什么不让我好好做一次女人?”

    她再一次说出,声音并没有一丝改变。

    无生也没有改变,什么也没有改变。

    改变的是什么?

    只有残酷、冰冷、绝情的冷风。

    冷风飘飘。

    乱情于天地之间,万物尽萧萧。

    枯叶更萧。

    她的嘴角发丝渐渐已更多,粘上鲜血就没有离开,无法离开。

第九十九章 四大天王

    冷风飘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她眼睛里的发热、发光更加剧烈,更加令人无法忍受,无法面对。

    她仿佛已被纠缠的快要发疯、发狂。

    她仿佛已要不行,什么也不行。

    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她仿佛已懒得说话。

    没有说话就是说话,说话就是没有说话,人有时说出的话真的没有未说要管用的多,也有效的多。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他不语,可是他的躯体已在说话,说着自己鲜血流动,血红的鲜血悄悄流出,离别躯体,与大地重逢。

    一滴一滴的与大地重逢。

    血在轻轻的离别,他仿佛没有在乎,仿佛懒得在乎。

    那他在乎的是什么?

    他活着是为了什么?是什么令他有了力量与精神?

    是亲人?是情人?是朋友?还是仇人?......。

    脚踩在地上,沙沙作响,就仿佛是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丝丝苦嚎,无力、无声的苦嚎。

    她渐渐的靠近无生躯体,渐渐的已要发疯。

    发疯的事仿佛随时都会发出,一旦发出,就会永无休止、连绵不绝的疯下去。就仿佛是决堤的河水,一发不可收拾,无法收拾。

    她仿佛已决定要发疯,决定在他的躯体上发疯。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屁股对着她,不愿看她,连一眼都不愿看。

    漆黑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疼痛。

    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也是漆黑,漆黑的大地,无边无际的大地,连绵不绝的漆黑。

    冰冷、残酷的大地,寂寞、空虚的大地。

    没有动就是动,动就是不动。

    没有说就是说,说就是不说。

    苍穹森森,夜色更深,天地间寂寞之色更浓。

    泉水安安静静的流淌着,里面的尸骨也在安安静静摇曳着,他们生前的精神与灵魂仿佛已化作幽灵飘走,飘远。

    留下的只有安静,还有死亡之前的挣扎与怨毒。

    软花走到他的前方,正前方。

    缓缓的仰视着他的躯体,仰视着他的眸子,还有他手中的枪。

    躯体没有动,眸子没有动,枪更没有动。

    只有鲜血在动。

    “你可以杀了我。”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不是好人。”

    “你为什么不是好人?”

    “因为我做了很多坏事。”

    “有多坏?”

    “要有多坏就有多坏。”

    “可是你是女人,我不杀女人。”

    “你承认我是女人?”

    “我承认你是女人,我不杀女人。”

    “那你一定还有别的法子对付女人。”

    无生不语。

    他从不喜欢杀女人,更不喜欢用什么法子去对付女人。

    是不是他有什么毛病?有不杀女人的毛病?

    没有人能理解,没有人能真正知道他的想法。

    没有星光的夜色更加寂寞、空虚,能令大多数无根浪子寂寞、空虚的发疯、崩溃。

    寂寞之色飘飘,冷风也在飘飘。

    她是寂寞的吗?

    她已发疯,发疯的扑向无生,将无生压在躯体下。

    无生咬牙,挣扎,喘息。

    没有动,没有说话。

    她更没有说话,也懒得说话,更没空说话。

    嘴已拼命的发疯,发疯亲吻着他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没有一丝改变。

    可是她已喘息,喘息声渐渐变得很粗,胸膛渐渐变得剧烈起伏着。

    无生不语,已闭上眼睛,不愿再看她一眼。

    她躯体颤抖的简直比柳枝还要剧烈、疯狂。

    无生挣扎着将她推开,推的远远的。

    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石像般不动。

    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厌恶、厌烦、厌倦之色。

    她冷冷的站在不远处,躯体冷冷的抽动,抽动着自己的情爱。

    情爱有时就像是锅里的热水,越是热,翻滚的越是剧烈。

    她的情爱也是。

    发丝已凌乱不堪,几片枯叶飘在上面就不在离开,紧紧的粘上就没有离别。

    发丝剧烈抽动,柳枝也在剧烈抽动。

    她仿佛已要被这情爱折磨的快要发疯。

    “你......。”

    无生不语,也不动。

    “你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无生缓缓睁开眼,却已在叹息。

    “你为什么不端起枪一下戳死我?”

    无生不语。

    “你是人还是鬼?”

    无生不语。

    “你是怪物。”

    她缓缓的笑了,痴笑。

    渐渐已飘起了舞,扭动并不大,躯体飘出的香味却更浓。

    他闻了闻,渐渐变得很香,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香味,香得令人躯体渐渐柔软、无力,柔软、无力的想要倒下,......。

    “你在飘香?”

    软花痴笑,“是的。”

    无生咬牙,不语,他的躯体渐渐无力,一丝力气也没有。

    “我知道你渐渐能动了,软骨散已没有了效果。”

    无生不语。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闻?”

    无生不语。

    “只要你遇上我,就应该要倒霉。”

    舞姿已停下,她走向无生,轻抚着无生的躯体。

    痴痴的笑着。

    无生咬牙,不语。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好人了吧?”

    她的确不是好人,不是好端端的人。

    不是好端端的人是不会做出什么好事的,她显然不像是做好事的女人,从脚到头都不像。

    她只是痴痴的笑着。

    无生轻轻叹息。

    不远处飘过一道剑光,剑光骤然又停下,停下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已扭曲,已变形。

    她的脸骤然间变了,变得很可怕。

    剑已缩回,剑光已消,剑气已无。

    剑锋上的鲜血没有剧烈抽动,一滴一滴的往下飘落。

    软花脑瓜盖血洞依然在流淌着鲜血,还有缕缕发白缓缓流出。

    她的眼睛几乎已凸出,几乎已掉出,几乎要掉出眼帘。

    一半是白的,一半是黑的,在缓缓的摇晃、摇曳着,飘在鲜血上摇晃、摇曳着。

    鲜血缓缓的流动着,仿佛并不急着流完,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的鲜血并不比眼眶流得快,......。

    他手里的剑没有急着入鞘。

    迎风缓缓抬起,用力一吹,鲜血化作血雾。

    血雾飘飘,他脸上的笑意也在飘飘。

    剑锋上吹血的剑客并不多,近来的江湖中也许只有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这人赫然是**。

    赫然是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之一,**剑王。

    高高在上的剑王,脸上的笑意飘飘。

    剑缓缓的入鞘,他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的躯体、手里的枪。

    “我们又见面了。”

    无生点头。

    “你是不是想不到?”

    无生点头。

    也许他并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也懒得去想。

    江湖中的事,时刻都在变化着,时刻都会变得对自己不利。

    自己随时都会死去。

    这一代的江湖也许就是这样,就是这么的冷血、残酷。

    “你想不想知道?”

    无生摇头。

    他不愿知道。

    也许他并不是不愿知道,而是懒得知道,也许江湖中的事知道越多,麻烦就会越多。

    他不怕麻烦,却很厌恶、很厌倦麻烦。

    “那现在想不想跟我决斗?”

    他没有看无生一眼,就走向刀王,也不愿听到他的回答。

    无生不语。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已无权回答。

    一个没有一丝力量的江湖人仿佛是菜板上猪肉,只能任由别人去切割,无法反抗。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他忽然倒下,倒下就咬牙,努力挣扎着,挣扎着站起。

    他的躯体仿佛只能努力站着,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悲哀,没有痛苦,依然什么也没有。

    天地间也许真的有种人,无论遇到多么大的打击、多么深的痛苦、多么重的哀伤,都不能令他屈服,屈服倒下,倒下永远不会站起。

    绝不会。

    这样的人实在太少,少得几乎没有。

    他要着牙,枪头般盯着、戳着**。

    **将刀王的躯体轻轻抱起,抱起又忽然倒下。

    冷风依然在飘,软骨散还未消失,他已无力带走尸骨,自己已无力。

    他倒下就嚎啕大哭,将自己的头紧紧贴在尸骨胸膛上大哭着。

    冷风飘飘,泪雨萧萧。

    他虽大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没有人看到他流泪的样子。

    无生没有,也没有其他人看到。

    可是无生已闭上眼,他已不愿看**一眼。

    **大哭虽然没有流泪,躯体却抖动的很剧烈,那剧烈抖动在冰冷、漆黑的夜色里看来,实在极为哀伤、极为凄凉。

    也许他并不是为了刀王悲伤,而是为了自己悲伤,悲伤自己的寂寞、孤独。

    一种深入躯体、渗入骨髓的寂寞、孤独。

    离别咒里四大天王,离别刀王、袈裟血王、着命垂王,还有他自己**剑王。

    现在呢?

    现在仅剩下一个天王,就是他自己,**剑王。

    **一刻值千金,一个杀手的价钱若是用这句话来形容,就证明他手中的剑绝非一般,绝非凡品。

    现在呢?

    他的手已握不住剑柄,握不住剑柄的剑客是什么?

    冷风萧萧,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才有了力量。

    他抱起尸骨,走向无生,凝视着无生,凝视着他手中的枪。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

    他的话说完就走了。

    他说的很好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表示钦佩?是不是表示某种无法描述的哀伤?还是有感而发?胡乱说出?

    没有人来解释,没有人能留住他的脚步。

    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仿佛是濒临死亡边缘的老人,丝丝苦嚎,无力、无声的苦嚎。

第一百章 又见**

    夜色寂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不再看他,抱着尸骨离去,渐渐消失,消失于夜色里。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渐渐已有马车声。

    马车跑得极为平稳,没有颠簸,赶马的车夫显然是老车夫,对马车的认识显然比对女人认识深。

    这样的老车夫并不多。

    车厢的两侧悬着两个灯笼,粉红色的灯笼已在冷风中摇曳,仿佛是两个妖女在寂寞的夜色里作舞。

    马车平平稳稳的停下,他下来凝视无生笑着,痴痴的笑着。

    脸上笑意说不出的痴呆、老实。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面对车厢。

    她掀开厚厚的布帘,娇弱的站着,娇弱的凝视着无生。

    躯体的各个角落都流露着一种极为诱惑、极为**的成熟,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帘子已高高的掀起。

    女儿红,切牛肉,酱汁凤爪,......,还有大量水果。

    车厢里并没有屋子那么宽敞,却比天底下大多数屋子周到、细致、可爱。

    里面依然,没有什么改变。

    人呢?

    柳**没有改变,老车夫没有改变,这里赫然少了一个人,很爱喝酒的人。

    杨晴赫然已不见。

    她去了哪里,是不是抱着披风在到处寻找无生,是不是已找的快要发疯了。

    柳**娇弱的站着,娇弱的笑着。

    无生已在叹息,石像般一动不动,仿佛不认识这个人。

    柳**也没有动,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浓。

    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他的笑容已足够说明一切,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她已在邀请、欢迎。

    只有呆子才会看不出,也只有呆子才站在外面,与夜色为舞,寂寞、空虚作伴。

    无生是呆子吗?

    他绝不是呆子,却时常让别人变成呆子。

    无生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柳**,“你很好,真的很好。”

    他的话说完就走了,不再看她一眼。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没有人理解这里面有什么奇妙地方。

    他石像般走向远方,消失在夜色里。

    厚厚的布帘依然高高掀开着,没有人进去。

    冷风阵阵,吹到里面就化作春风,情人吹出的柔风,令炉火轻轻摇曳,令酒坛里的酒涟漪纵纵。

    老车夫痴痴呆呆的站着,痴痴呆呆的笑容已完全消失。

    柳**深深叹息,胸前两缕发丝来回摇晃着,她仿佛能理解无生说出的话。

    无生的话仿佛已深深刺痛了她,她已垂下头,躯体已不停的颤抖着。

    老车夫眼中疼惜之色飘起,“早已走远了。”

    柳**这才走进车厢,车厢里温柔舒适。

    大地寂寂,冷风飘飘。

    无生沿着河流走着,仿佛在找寻着什么。

    他若是找寻着什么,那么一定能找得到,江湖中几乎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找不到的。

    河水静静的流淌,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静静的凝视着流水,没有一丝动作。

    她的眼眸显得极为寂寞、极为无助、极为忧郁。

    仿佛在向流水诉说着自己的悲伤与痛苦,折磨跟苦楚。

    她的怀里抱着披风,漆黑的披风,几乎与夜色一样漆黑。

    这人赫然是杨晴。

    杨晴静静的抱着披风,蹲在河水旁,一动不动的仿佛在发呆,又仿佛在沉思。

    无生石像般走了过去,石像般停在她边上。

    石像般不语,石像般陪着她。

    静静的,他比她更静,静得像是河底的石头,任由河水如何的冲击都不会动一丁点。

    冷风如刀,刀刀入骨。

    天地间寒意渐浓,杨晴的躯体渐渐已在剧烈抽动。

    她咬牙,目光已落向远方,冰冷的寒风仿佛是从天边飘来,带着说不出的怨恨、怨毒而来。

    没有人理解她此刻的心境,是多么的孤独,是多么的寂寞。

    她的目光从远方缩回时,才看到无生。

    这人石像般一动不动,仿佛是从地上长出来的。

    杨晴脸上的笑意忽然飘起,她的躯体也已飘起,“是你。”

    “是我。”

    她笑着扑向他的怀里,将披风系上,可是她脸上那喜悦还没有变浓,就消失不见。

    他的躯体已在流血,流得很慢,却没有停止。

    杨晴咬牙,凝视着无生,仿佛在怜惜,又仿佛在沉思着。

    “你受伤了?”

    无生点头。

    冰冷的寒风飘过,她脸颊上的泪水骤然间就被带走,没有一丝痕迹。

    她凝视着苍穹,苍穹一片死黑,只有死黑。

    杨晴静静的闭上眼,没有说话,已在祈祷,祈祷着上苍。

    然后她咬牙,背对着无生,将里面的衣服脱了下来,仅穿了件外套。

    她脸上的笑意仿佛像是冷风中那枯叶,仿佛随时都会飘走,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也不知道飘到何时?

    鲜血依然在流淌,在她的包扎下,很快就停下。

    她凝视着无生,躯体抖动的更加剧烈,更加疯狂。

    没有说话,她的话仿佛已无法说出,仿佛已被冰冷的寒风活活淹没,淹死。

    连一滴泪水都没有,因为泪水刚夺眶而出,就被冰冷、无情的寒风吹干,吹尽,连一点痕迹都很难留下。

    无生已在喘息,喘息着将她拥抱在怀里。

    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躯体上每一个角落在不停的颤抖着。

    她已冷的实在受不了了,可是脸颊上的笑意犹在,笑得极为喜悦、极为欢愉。

    “你......。”

    杨晴喘息着,喘息着凝视着无生,笑意更浓了,“你什么?是不是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无生点头,他的手抱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冷不冷?”

    无生点头。

    “你真是个呆子,好暖和的呆子。”

    她说到暖和的时候,嘴里的话是那么娇羞、那么温柔。

    无生不语,已在点头。

    “你是不是想问我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冷?”

    无生点头,盯着她的躯体,她的躯体已在怀里剧烈抽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她随时都会被活活冻死。

    无生咬牙,不语。

    冰冷的寒风飘飘,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已变得很僵硬,很无力。

    杨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眼眸,咬牙说着,“我快不行了。”

    无生将披风取下,包裹住她,“现在是不是要好点?”

    杨晴点头,眼中渐渐现出哀伤之色,一种离别的哀伤。

第一百零一章 **已逝

    无生抱着杨晴,走向林子。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光秃秃的树枝没有一片叶子,显得极为阴森而又诡异,路上滚动着残叶。

    杨晴睁开眼睛,凝视着无生,“你要去什么地方?”

    “去一个该去的地方?”

    “是不是去找个棺材,把我埋了?”

    “不是。”

    她笑着,“那你带我去哪里?”

    无生不语。

    生出一个火堆,冷风飘飘,火焰更加剧烈摇晃。

    她脸上哀伤之色渐消,笑意渐浓。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披风缓缓迎风飘动,他的眸子已盯着杨晴。

    杨晴已垂下头,凝视着自己的躯体,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想着什么坏心思。

    只是笑着,不语。

    “你为什么不说话?”

    杨晴点了点头。“我酒瘾犯了,想喝酒了。”

    无生不语。

    “你能弄点酒过来吗?”

    无生不语,也不能。

    “你就弄一点就可以了。”

    无生不语。

    “你一定会有法子的。”

    无生不语,他没有法子。

    可是他已盯着夜色,漆黑的夜色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更没有酒。

    杨晴笑着。

    “你是不是在想着替我找酒?”她轻轻笑着。

    这句话当然是废话,可是她说了出来。

    令她吃惊的是,他居然也说话了。

    “是的。”

    杨晴抬起头凝视着他,凝视着他躯体上的每一个角落,仿佛很好奇,很欢喜。

    “你真的在替我找酒?”

    她有些不信,可是她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因为是他说的,只要是他说的,就一定会做到。

    这也许是她心里最快乐的事了,光想着就令人欢愉、兴奋不已。

    无生点头,不语。

    他指向夜色之中,眸子也盯着、戳着夜色。

    杨晴脸上的笑意渐渐有些发苦,她看了看夜色,又苦笑着摸了摸无生的脑袋,然后就凝视火堆,仿佛在沉思,仿佛很苦恼。

    她凝视无生,眸子里飘起了不信、惊讶。

    无生石像般不动,石像般不语。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夜色,漆黑的夜色冷风飘飘,残叶飘飘。

    “一天没见,你好像变了。”

    无生不语,已不必说着什么。

    夜色里赫然已飘来一叶孤舟。

    一个人,一灯笼,一炉火,一坛女儿红,一碟切牛肉。

    这人缓缓划动双桨,孤舟缓缓落在地上。

    破旧的衣衫胡乱包裹着躯体,矮小、枯瘦而又畸形的躯体。

    黝黑的脸在通红灯笼下显得极为诡异、诡秘,仿佛是地狱里营养不良的厉鬼,说不出的阴森、神秘。

    一双眼睛却是惨白的,惨白的仿佛是煮熟地蛋白,极为柔嫩,富有光泽。

    发丝披散的像是稻草,胡乱的披挂着。

    他的神情呆滞、朦胧而又痴迷,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丝生机。

    没有笑容,没有欢喜,没有哀伤,......。不但显得可笑、可爱、滑稽,也极为可怕、可怜、凶残。

    残叶飘飘,飘落到他躯体上,骤然间翻滚着已到了两丈外。

    血红的灯笼下面赫然飘动着丝带,赫然是粉红色的丝带。

    没有风,丝带已在飘忽,缓缓的扭动,说不出的浪漫、多情,仿佛是少女扭动着自己的躯体,自己的青春、快乐、喜悦,扭出自己的刺激、快意。

    这人缓缓的放下双桨,孤舟缓缓的停下。

    然后就静静的凝视着无生,不语,不动,脸上的神情仿佛已显得更加呆滞、朦胧而又痴迷。

    杨晴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他是迎客松。”

    他果然是迎客松,比夜色更黑的迎客松。

    迎客松放下双桨,走了下来,走向无生,跪倒在无生的脚下。

    没有看一眼无生,也没有跟无生说一句话,就很自然的跪了下来。

    他跪下来唯一的事就是吻着脚。

    吻得很认真,很仔细,很心诚,也很享受,很过瘾。

    这人仿佛并没有一丝厌恶、厌烦、厌倦之色,这件事对他而言仿佛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是很正常、很自然的事,自然的就像是冷风飘动,吹动大地上残叶那么自然。

    他自然的吻着无生的脚,一只一只的吻着,并不心急。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石像般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迎客松吻了一遍就抬起头看了看无生,见到无生没有反应,就接着吻,仿佛可以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为止。

    无生没有动,没有说话,杨晴仿佛已要受不了了。

    她已看到女儿红了,已等不急了,她拉了拉披风。

    无生点了点头。

    迎客松伸出手,已在邀请,邀请他们上船。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孤舟里,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迎客松。

    “迎客松?”

    迎客松点头。

    “离别咒的主人邀请我们去?”

    迎客松点头。

    无生不语。

    迎客松也不再点头。

    他轻轻的划着双桨,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是孤舟已轻轻的飘了起来。

    飘向远方,飘进漆黑的夜色里。

    杨晴喝着女儿红,脸上的笑意渐浓,凝视着无生的时候,眼睛里已飘起了一抹佩服、惊讶之色。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来的?”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闻到的?”

    无生不语。

    “你真是狗鼻子,十分佩服你。”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依然漆黑,无边无际的漆黑。

    冷风飘飘,披风飘飘。

    杨晴凝视着无生一动不动的躯体,深深叹息。

    一个男人既不喜欢喝酒,也不喜欢女人,又不喜欢钱,高官厚禄更不会喜欢,是不是很可怜?

    她仿佛已静静的替他惋惜。

    可是她凝视着他却不会说这类的话。“你知不知道我们去哪里?”

    “去决斗,与离别咒决斗。”

    杨晴吓得连嘴里的酒都喷了出去。“又是决斗?”

    “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冷静、稳定?”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回答这问题。

    杨晴低下头,凝视着下面,下面漆黑的一片。

    孤舟慢慢的停下,并不是停在水里,而是停在墓地里。

    阴森、诡异而又漆黑的墓地,忽然出现两个油锅,油锅已点燃。

    现出了两个人,一辆马车。

    杨晴咬着牙,似已不愿见他们。

    他们赫然是柳**与老车夫。

    老车夫痴痴呆呆的已现出笑意,凝视着无生。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走向柳**,枪头般盯着、戳着柳**,仿佛要将她活活戳死在墓地里。

    迎客松没有说话,放下双桨,走向远方。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更没有多做一件事。

    杨晴抱着酒坛跟在无生的后面,没有说话,她显然也没有什么话要说。

    长长的神案上只有酒,神案的后面就是墓碑。

    柳**没有说话,静静的凝视着他们,他们每一位都是离别咒里的主力,都是近年来少有的高手。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已轻轻叹息。

    酒已洒,人已哀伤。

    柳**转过身,凝视着无生,她看起来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你是不是很意外?”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想不到我就是离别咒的主人。”

    无生不语。

    “离别咒的主人竟然是个女流,你是不是想不到?”

    无生不语。

    柳**娇弱的站着,娇弱的仿佛随时倒下。

    冷风飘动,胸前的两缕发丝剧烈起伏着,她的双眼依然充满着诱人、**的成熟魅力,令大都数无根浪子生情、发情的成熟。

    这女人仿佛随时都会保持着**的一面。

    无生没有说话,仿佛也不愿多说。

    柳**凝视着无生。

    “你是不是想找我决斗?”

    无生不语。

    柳**笑了笑,“我差点忘了,你不跟女人交手。”

    无生不语。

    她的手忽然多出一把飞镖,寒光闪闪,逼人眉睫的飞镖。

    **镖。

    镖上的丝带已在摇曳着,仿佛是多情、寂寞的少女在扭动着自己躯体,仿佛要将所有的情爱、相思统统扭出来,扭出去。

    “可是现在我却可以杀你,是不是?”

    无生不语。

    似已不愿再看她一眼。

    “怎么样?你是不是还以为女人很弱小?”

    无生不语,不愿看他一眼,转过身。

    柳**凝视着无生的背脊,石像般的背脊一动不动。

    “你为什么不面对我?”

    无生不语。

    “我的镖只要一出手,你的小命就没了。”

    无生不语。

    柳**娇弱的站着,手里的**镖已在轻轻闪动。

    杨晴忽然挡住了无生,“我是女人,你来杀我。”

    柳**笑了。

    可是笑容立刻又消失,冷风飘飘,丝带剧烈飘动着。

    她是不是已要准备出手,无论这一镖飞向谁,都是致命的一击。

    江湖中还没有人能躲过这一镖。

    这本就是致命的一击,**的一击。

    天涯浪子唯一的一击。

    杨晴已闭上眼,她的手已抓紧披风。

    披风剧烈抖动,抖得她那只手已发麻、僵硬。

    可是就在这时,柳**手里的镖“叮”的落地,她已软软的倒下,倒下就一动不动。

    杨晴已在喘息。

    为什么忽然会死去?是谁将她的**镖封住?封住不让她出手?

    她的咽喉赫然多了一根羽毛。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杨晴忽然拥抱着他,“你是不是杀了她?”

    无生不语。

    “她已死了。”

    无生不语。

    “她咽喉插着一根羽毛。”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

    走向神案,倒上一碗酒,洒在地上。

    杨晴不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给他们祭酒?

    杨晴走向无生,不愿再看一眼柳**。

    她脸颊上并没有痛苦、挣扎的表情,死得算是安详、平静的。

    咽喉的羽毛渐渐已变成血红色,血淋淋的红色。

第一百零二章 贴身军师

    长长的神案上只有酒,神案的后面就是墓碑。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三个人名,三个久已在江湖中刀头舔血的人名。

    他们的生命已逝去,与江湖已离别,一切都已离别,可是他们的故事犹在,所以余威依然犹在,所以墓碑上的文字依然可以令大多数江湖中人闻风丧胆、失魂落魄。

    冰冷、坚硬的墓碑,三个漆黑的人名依然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仿佛在挣扎、哀吼,挣扎、哀吼着自己的怨毒与痛苦。

    这三个人名就是离别刀王、袈裟血王、着命锤王。

    酒已洒,灵已敬。

    羽毛依然剧烈晃动着,她的脸颊显得很安详、很平静,没有痛苦、悲伤的表情。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眸子已落到她的尸骨上,冷风飘飘,血红的羽毛晃动,晃动的只有鲜血。

    一滴一滴的飘走。

    出手的人是谁?难道真的是鬼?

    杨晴握住披风,凝视着无生的背脊,石像般的背脊一动不动。

    比墓碑更加坚硬、冷静。

    “她已死了。”

    “是的”

    “你知道是什么人杀的?”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漆黑,比墓碑上的文字更加漆黑,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车厢的两侧悬着两个灯笼,粉红色的灯笼已在冷风中摇曳,仿佛是两个妖女在寂寞的夜色里作舞、发情。

    灯笼在作舞、发情,他犹在笑着。

    痴痴呆呆的笑容,不但显得说不出的痴呆、老实,更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老车夫痴痴的笑着,笑着走向无生。

    停于七尺处,脸颊上的肌肉已在抽动,却不知是恐惧?还是无助?

    没有人说话,他们也没有说话。

    为什么他们也不说话?是不是也没有必要去说?是不是也懒得去说?又或者是彼此都了解、彼此已心灵相通?用不着去开口沟通?

    天地森森,残叶飘飘。

    他脸颊上的笑意渐渐已变得萧索、哀伤。

    油锅的火焰犹在摇曳,神案上酒坛里涟漪犹在晃动。

    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披风已剧烈抽动着。

    杨晴的手已更加发麻了。

    一片残叶忽然扑到脸颊上,仿佛是有人用巴掌再掴。

    这里没有人,却有鬼。

    杨晴眸子里恐惧之色渐浓、渐深。“我们走吧。”

    无生不语。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老车夫,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可是他的躯体没有动,手里的枪也没有动。

    脸颊上的笑意却渐渐已僵硬、凝结,他从怀里摸出一把羽扇。

    轻抚着每一根羽毛,眼眸里的哀伤之色却渐渐变浓,浓得眼角每一根皱纹都已蓄满了痛苦、悲伤。

    他哀伤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对着无生发出?

    没有人理解他的想法?

    老车夫真的是老车夫吗?那他手里羽扇又怎么解释?

    这里面的疑问实在太多太多了,就像他心里的哀伤实在太多太多了。

    可是无论多么深的疑问,都有被揭开的时候;无论多么浓的哀伤,都有被洗净的时候。

    羽扇上的羽毛剧烈抽动着,他的心仿佛也在抽动,仿佛已实在受不了了。

    无生没有说话,也没有一丝安慰的意思。

    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像是冷漠、高贵的神,在接受教徒心灵的忏悔与诉苦。

    “你是老车夫?”

    老车夫不语,不动。

    “知道规矩?”

    老车夫不语,不动。

    “那你来赶车。”

    老车夫不语,不动。

    无生已在叹息,“你可以说说话。”

    老车夫点头,“谢谢。”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

    “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

    “离别咒里有两大贴身、两大护法、四大天王,江湖中手持羽扇的人并不多,用羽毛杀人于无形的人更少,贴身于离别咒主人边上并非偶然,你是贴身军师?”

    军师点头,“可是我却杀了......。”

    “可是你却杀了离别咒的主人?”

    军师点头,已说不出话了。

    “你没有杀死离别咒的主人。”

    军师不语,没有点头,却在盯着无生的脸颊,冰冷、坚硬的脸颊没有一丝情感。

    他已惊讶,已不敢相信无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她根本不是天涯浪子柳**。”

    军师脸颊上的肌肉已在跳动,“你是怎么知道的?”

    无生不语,他的手忽然伸出,抓了抓,冰冷、僵硬的尸骨仿佛没有什么变化,但脸上那层皮已飘了起来,骤然间已到了他手里。

    洁白、柔软、精致的人皮已扭曲。

    军师的脸也已扭曲,“你......。”

    无生不语,依然在盯着、戳着他。

    真正的离别咒主人在哪?是不是已死了?还是有着很大的阴谋?

    无生没有问他,仿佛懒得去问。

    因为迟早会知道的,无论是什么秘密都有被揭开的时候,他并不急着去知道。

    现在是不是已到了揭开秘密的时候?

    “其实离别咒的主人早已不在,是不是?”

    军师点头。

    “是你在后面一直控制着离别咒?”

    军师点头。

    “可是离别咒四大天王已死了三个。”

    军师点头。

    “你不替他们疼惜?”

    军师点头,“我替他们疼惜,又有谁替离别咒的主人疼惜?”

    “柳**还活着?”

    军师点头,“我只知道她还活着,却不知道她在哪?”

    “所以你要找到她,无论用多么大的代价都要找到她?”

    军师点头,“是的,没有主人的离别咒就不是离别咒,是离别而已,仅仅是自己离别而已。”

    “这样的代价是不是很大?”

    军师的喉结已在滚动,呼吸仿佛已不稳,仿佛已被那沉重的代价活活惊吓着。

    一条条人命,一件件代价。

    他们的代价就是人命,不是自己的,就是别人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就是江湖,恩里藏怨,怨中含恩,恩恩怨怨,又有谁能说得清,说得明白。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对对错错,又有谁能分辨开。

    所以只有血,血淋淋的鲜血犹在流淌,冷风飘飘,羽毛犹在摇晃,一滴一滴的飘动着,落向漆黑、冷漠的夜色。

    冰冷、无情的夜色里。

    军师咬牙点头,“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第一百零三章 离别之咒

    冷风飘飘,他脸颊上伤感也飘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有**,就没有咒,只有离别,我们都会离别,与其等着离别,不如奋力一搏。”

    无生不语。

    “或许还有机会重逢,与柳**重逢。”

    无生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你就用江湖中许许多多的离别来换取你们重逢?”

    军师点头。“离别有时就是重逢。”

    “他们的离别真能令你们重逢?”

    军师不语,眸子里飘起无奈、无助之色,一种深入躯体、渗入灵魂的无奈、无助。

    他不能肯定可以重逢,一点也不能。

    可是他手里已现出一封信函,里面简简单单的写着几个字。

    “十二连环坞总瓢把子,花犹美。”

    军师盯着无生,“这人好像与你有过节。”

    无生点头。

    军师笑了笑,“他弟弟花太美就是你杀的?”

    无生点头。

    “所以他追杀你是迟早的事,是不是?”

    无生不语。

    “所以你杀他也是迟早的事。”

    无生不语,已转过身,似已不愿再听他说话。

    军师不语,轻抚着羽扇,似已在沉思。

    这件事显然不能打动他,江湖中能打动他的东西已不多。

    冷风飘飘,一片残叶落在羽扇上,忽然又飘走,飘向远方。

    既不知道飘向何处,也不知道飘到何时。

    军师暗暗叹息,痴痴呆呆神情变得说不出的哀伤,他哀伤也许并不是为了残叶哀伤,而是为了自己哀伤,也为了离别咒的主人哀伤。

    一个离奇的信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信函就仿佛是催命符,上面无论写的是谁,都要很快离别,绝对离别。

    这信函是谁发的?

    是军师自己胡乱发的?还是另有其人?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就是石碑,三个人名,三个能江湖中大多数人发疯、发狂的人。

    “这信函是离别咒的主人亲写?”

    “是的。”

    “柳**不在,信函还在?”

    “是的。”

    “信函就是咒,离别之咒?”

    “是的。”

    “无论咒到的是什么人,都要离别?”

    “是的。”

    “所以你们只有去杀人,没有选择的余地?”

    “是的。”

    “你希望在杀人的同时,尽快找到柳**?”

    “是的。”

    “你也找不到柳**?”

    “是的。”

    “所以你就造了个假的?”

    “是的。”

    军师已喘息,脸颊上根根肌肉跳动。

    可是他还要忍着,努力去忍着,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

    无生已在叹息,“你为什么不认为这就是柳**自己下得咒?”

    军师点头,眸子已飘向三面石碑,“离别咒已屹立多年,却悄无声息,只有在近年来声名大噪,是不是?”

    无生点头。

    “那是因为柳**下的咒不是大开杀戒,绝不是。”

    无生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军师,“所以你不相信这是真的离别咒?”

    “是的。”

    “但是你依然去执行?”

    “是的,我没有别的选择。”

    也许他真的没有选择余地,一丝也没有。

    离别咒一出,就是离别,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天上地下无论是谁,只要被咒到,绝对逃不掉离别的命运。

    这也许没有圣旨那么威严、霸气,却绝对诡异、诡秘。

    他已伸出手,手里现出离别咒的标记,粉红色的丝带。

    粉红色的丝带在手中剧烈、疯狂地扭动、摇晃着,仿佛是激情、兴奋中的响尾蛇,仿佛要摇死、扭出所有的寂寞、空虚,说不出的**。

    它给别人带来的却只有离别,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永远的离别,统统的离别。

    没有别的,只有离别,也绝不会给别的。

    “这个机密只有你一人知道?”

    军师点头,“连贴身金刚也不知道。”

    天地间酷寒更浓,更令人无法忍受,“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邀请我加入你们离别咒?”

    军师点头,已在叹息。

    他叹息是邀请不动这人,世上没有东西能打动他,既然打动不了他,就无法邀请到。

    “你是不是想不到邀请我的法子?”

    军师点头。

    “那你可以好好想,想好了再来找我。”

    无生说完就走,不在看他一眼,走向远方。

    漆黑的远方,无边无际的漆黑,一直连向天边。

    他们仿佛是走向天边。

    杨晴向军师作了个鬼脸,军师痴痴笑着。

    他的笑容仿佛是夜色里残叶,说不出的凄凉、凄切。

    冰冷的寒风,漫无边际的漆黑。

    杨晴已受不了了,她的躯体已要冻僵,活活凝结。

    可是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说。

    她并不是呆子,所以绝不会做出令无生厌恶、厌烦的事出来,一丝也不愿做出来。

    她忽然倒下,并没有发出一丝痛苦之色,一丝哀怨之色。

    无生转过身。

    她的脸颊已飘起了笑意,那种笑意也许并不好看,至少比苦好看的多。

    “我真没有用,真的好无用。”

    无生不语,已将躯体上披风取下,包裹着杨晴,然后抱起。

    杨晴笑着。

    “你......。”

    无生仿佛已看穿了她的心思,“你说说话,没关系的。”

    杨晴点头,凝视着他的脸颊,冰冷、坚硬的脸颊没有一丝情感,可是他的内心仿佛是有情感,而且比谁都细腻。

    “你肯跟我说说话。”

    “你说,我听着。”

    杨晴苦笑,那样不就是对牛弹琴,岂止无趣,简直无趣至极。

    “那是假的柳**?”

    “是的。”

    “那真的在哪?”

    无生叹息,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夜色,夜色里只有冰冷的寒风,残叶漫天飞舞。

    “她也许已死了。”

    “死了?”

    “也许还没有死,但迟早会出现的。”

    “前几日与我一起的柳**是假的?”

    “是的。”

    “那真的我们没有见过?”

    “也许。”

    杨晴凝视着林木,光秃秃的枝干胡乱摇摆着,仿佛是她此刻的心,胡乱摇摆着,说不出的混乱。

    她已在回想着军师临别前的话语。

    “你们一定要小心,花犹美已在到处找你,十二连环坞人多势众,......。”

    这句话说明了什么?

    杨晴已在叹息,她突然有点后悔没有拉着无生,多听一点点。

    十二连环坞这次来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水陆舵主实在太多,什么样的人都有,无论谁遇到这样的对头,都不会好过。

    无生叹息,“你是不是在想着十二连环坞?”

    “是的,他们是不是已要找到我们了?”

    “也许他们早已找到,却不能下手。”

    “为什么?”

    “因为离别咒,他们不能找离别咒的麻烦。”

    “所以你才离开军师,不愿拖累他们?”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杨晴凝视着无生,笑着,“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你问。”

    “你以前有没有抱过女人?”

    无生不语。

    “你这姿势抱得我好舒服。”

    无生不语。

    杨晴笑着,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避开江湖中恩恩怨怨、生离死别的话题。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句话里面的意境有多少人能理解呢?也许深受恩恩怨怨折磨、蹂躏的人,才理解里面的痛苦与悲哀。

    漆黑的夜色里已飘起了灯笼。

    灯笼犹在摇曳,桌子上一坛女儿红,几小碟精致小菜,几个馒头,两双筷子,两个凳子......。

    除了这些,还有一张纸。

    “敬备薄酌,为君送行,前路漫漫,愿君安康。”

    下面的署名是贴身军师。

    迎客松认认真真的将酒菜摆好,就走向孤舟,走进孤舟。

    没有看一眼无生,就划动着双桨,孤舟缓缓飘了起来,飘向远方。

    这人仿佛是夜里的幽灵,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杨晴叹息,“看来他真的很需要你。”

    无生不语。

    “就连你走了都不肯放过你。”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想回去了?”

    无生不语。

    将杨晴放下,杨晴靠近炉火,深深的叹息。

    “这才叫雪中送炭,真乃好人。”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酒菜。

    “他是军师。”

    杨晴点头,“是的,没错。”

    “他为什么在这里摆下酒菜?”

    杨晴点头,“是的,我们没有离开不也可以请我们吃吗?”

    “这不是好酒菜。”

    “你是说这酒菜吃不得?”

    “不是吃不得,而是有麻烦。”

    “什么麻烦?”

    杨晴倒满一碗酒,已喝了起来,无论是什么麻烦,她都应该好好去珍惜自己的身体。

    她凝视着夜色,一片残叶飘进炉火里,骤然间就化作灰烬。

    她静静的吃着,静静的等待。

    没有麻烦,只有酒香,令人陶醉的酒香,酒香飘飘。

    “你也许想多了。”

    “我不是想出来的。”

    杨晴凝视着他,不语。

    “我是感觉出来的。”

    “我不信,这么冷的天气,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无生不语,也无需再语。

    漆黑的夜色里已现出七八个人。

    七八把锋利雪亮的刀,七八条人影残叶般飘了过来。

    每个人躯体上都穿着漆黑的衣服,漆黑的像是夜色。

    没有说话,无需说话。

    只有动手,挥刀。

    刀光闪闪,人影飘飘。

    杨晴还没有将碗里的酒喝完就飘了起来,轻烟般飘动。

    “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没有人说话,他们仿佛懒得说话。

第一百零四章 堂堂连环

    冷风飘飘,粉红色的灯笼犹在摇曳,不知是哀伤还是怜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生轻烟般飘忽。

    七八把雪亮的刀光闪动着,他们的躯体也在闪动着。

    杨晴咬牙盯着他们。

    他们仿佛都不是人,仿佛都是夜色里的野兽,没有感情、不懂感情的野兽。

    刀光越来越急,人影越飘越慢,慢得仿佛已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们的躯体仿佛已消失。

    只有刀光,只有杀人。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

    他们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忽然出手?是不是已没有了说话的必要?

    也许他们并就不是人,不是说话的野兽,是吃人的野兽,也是被人吃的。

    他们吃不了别人,就要被别人吃掉。

    这个江湖上本就有种吃人的人。

    无生不语。

    七八把刀更不语。

    不语就是动手,拼命,不是决斗。

    他们是屠杀,他们要活活屠杀无生。

    杨晴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的眸子,空空洞洞的眸子比夜色更加漆黑,渐渐已现出了欢愉、喜悦。

    是什么事情令他喜悦、欢愉?是什么事情能刺激到他?让他极为兴奋、极为欢快?世上如果真的有,那就是拼命。

    丢不丢掉命对他而言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拼命,就算不是决斗也无妨。

    他居然有疯病。

    杨晴咬牙,她知道他喜欢找高手决斗,几天不去决斗,也许就要发疯、发狂。

    可是她不知道他居然也喜欢被屠杀,这毛病也许真的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她只希望这一天迟点到来。

    现在距离灯笼越来越远,朦胧的灯光在夜色里飘动更加剧烈。

    剧烈的仿佛是她肚子里那颗心,仿佛随时都会跳出嗓门。

    她只能暗暗叹息,暗暗祈祷,祈祷上苍,“天灵灵,地灵灵,他们快点死掉行不行?......。”

    刀光飘动未停,无生的叹息声已飘起。

    他石像般挺立着,叹息着。

    “天灵灵,地灵灵,他们快点死掉行不行?......。”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杨晴喘息着,睁开眼睛。

    披风缓缓迎风飘动,鲜血滴滴枪尖滚落。

    他们赫然已回到炉火边,酒菜旁。

    冰冷的寒风飘飘,一片枯叶落到酒坛里。

    杨晴纵身一跃,已到了酒坛旁,将枯叶捞出,暗暗叹息。

    “你们怎么停下了?”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渐渐已没有了一丝欢愉、喜悦,也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漆黑的夜色里已现出一把刀,仅剩的一把刀。

    刀光闪闪,他咬着牙,盯着无生,眸子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怨毒、怨恨。

    杨晴喝了口酒,又吃了口菜,才回过头凝视着这把刀,“你怎么还活着?”

    这人不语,他仿佛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还活着?

    残叶飘飘,天地间寒意更浓。

    “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这把刀盯着无生,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自己。

    他仿佛已要发疯,已要崩溃。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很好受,他也不例外。

    他点点头。

    然后掌中刀“叮”落地,他的躯体面条般软软倒下,嘴角一缕鲜血缓缓流出。

    这人赫然已死了,自杀了。

    无生叹息,不语。

    杨晴凝视着无生,“你杀人越来越快了。”

    躯体上的伤口已崩裂,缕缕鲜血已滚落,“他们可以活得长些的。”

    杨晴娇笑着将伤口轻轻拨开,用酒轻轻擦着,“难道还怪我?”

    “他们是被你活活咒死的。”

    杨晴娇笑着不语,已有些发苦。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找死的人。”

    杨晴苦笑,“他们是十二连环坞的人?”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过去,将那人的衣服扒开。

    背脊上赫然现出两个字,血红色的字。

    幽灵。

    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杨晴不懂,似已被惊呆。“这是暗号?”

    “这不是暗号,而是他的身份,也是一个组织的标记。”

    “是什么组织?”

    无生石像般挺立,躯体上的伤口已被包好,上面还留了个蝴蝶结。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远方,遥远的天边。

    漆黑的天边仿佛就是十二连环坞。

    “十二连环十二堂,堂堂连环,事事相通,他们是幽灵。”

    “幽灵也是他们的堂?”

    “是的,是他们的分堂。”

    “他们是幽灵吗?”

    “他们是不是幽灵,是鬼。”

    杨晴苦笑。

    无生说的是事实,现在他们已是鬼了,绝不是幽灵。

    杨晴递给他一个馒头,又娇笑着缩回,扳开,往里面放了些菜进去,才给他。

    这种吃法令她想起一个人来,夜幕侠花。

    她静静的喝着酒,心神似已飘到那个飞花的季节。

    现在虽然过了飞花的季节,但落花时带来的快意犹在,所以她脸颊上已现出淡淡惋惜、怜惜。

    无生石像般挺立,石像般不语,已轻轻叹息。

    杨晴娇笑着,“我们是不是要去十二连环坞的老巢?”

    无生不语。

    “然后去抄了他们的家。”

    无生不语。

    “你说说话,说一句也是好的。”

    杨晴仿佛已要发疯,这个人石像般不解风情,石像般没有人情。

    一个女人在漆黑的夜里最怕什么?

    也许就是安静、孤独,她不愿跟安静、孤独为伍。

    无生伸出双手,“我们该走了。”

    “我们去哪里?”

    “我们回去。”

    杨晴轻抚着他的伤口,“我们回去做什么?”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着。

    “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好玩的?”

    无生不语。

    “还是想通了,车厢里比外面要舒服?”

    无生不语。

    杨晴娇笑着,“你一定是想法子关心我,是不是?”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杨晴也不语,一个人说话实在很不舒服,简直跟一个人睡觉同样不舒服。

    残叶飘飘,她拈起一片,......。

    她的手松开,残叶飘走,“我们不能往前走,只能往后走?”

    “是的。”

    “你怀疑军师将我们行踪通知给十二连环坞?”

    无生不语。

    “他想要我们争斗,然后就轻松的将十二连环坞解决?”

    无生不语。

    “你不喜欢被别人利用?”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是什么?

第一百零五章 霹雳将至

    漆黑的夜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前方只有漆黑,没有别的。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杨晴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走?”

    无生不语。

    杨晴的心已发苦,只要他停下,一定会有事发生,无论是什么时候,很少有好事发生。

    他们渐渐已与不幸、麻烦交上朋友。

    她的目光已不停搜索,希望能搜索到什么。

    冰冷的寒风阵阵,残叶萧萧。

    没有,什么也没有。

    杨晴凝视着无生,“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无生点头,轻烟般飘起。

    他原来站的地方忽然爆炸,现出一个超级大坑。

    漆黑的坑,没有人。

    无生不语,也无需再语。

    “我们......。”

    她的话已无法说出,已活活被恐惧淹没,淹死。

    冷风飘动,株株枯木上点点火花犹在晃动,这是什么人下的手?

    是幽灵?还是军师?还是万花楼?

    无生轻烟般从树梢飘下,石像般挺立在路上。

    他轻抚着杨晴的躯体,她的躯体已不停抽动,“你不要怕,没有事。”

    这还没有事,那什么事才叫有事。

    杨晴喘息着,紧紧贴着他的躯体,似已虚脱,无力动弹。

    这一击之威,足以将他们炸成粉末。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仿佛什么也不知道,又仿佛什么都知道。

    他心里到底想着什么?

    是不是想着去拼命?想着有人即将与他决斗?

    杨晴将头埋在他怀里,已不愿多说什么话。

    无生石像般走向前方,前方就是墓地。

    先前的墓地。

    长长的神案已不在,酒已不在,车子也不在,甚至连地上的痕迹都已消失。

    他们刚刚仿佛没有来过,也没有人来过。

    地上的残叶飞卷着,无生走向墓碑。

    冰冷、坚硬的墓碑,三个漆黑的人名犹在,没有火光,没有闪闪发亮,挣扎、哀吼的仿佛更加剧烈,剧烈的挣扎、哀吼着自己生前那怨毒与痛苦。

    这三个人名就是离别刀王、袈裟血王、着命锤王。

    这三个名字依然还在,他们之前是不是没有来过?来过为什么没有一丝痕迹?

    连地上的车轮印都没有留下。

    军师已不见,这个神龙见头不见尾的军师已消失。

    无生轻抚着杨晴背脊,她的背脊已被冷汗湿透,“没有事,不要睁开眼睛,安心睡觉就可以了。”

    杨晴点头,没有睁开眼睛,却无法睡觉。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额角已现出冷汗。

    那三座墓碑前面赫然多出一座,冰冷、坚硬的青石上雕刻着两个漆黑的名字。

    这两个名字赫然是无生、杨晴。

    一个墓碑,两个名字,有人已将无生与杨晴合葬了。

    他们墓碑前一张桌子,几碟极致小菜,一坛女儿红,几个白面馒头。

    酒坛里酒未尽,涟漪徐徐,冷风飘过,酒坛口发出“嗡嗡”作响,一片残叶飘到坛口,那“嗡嗡”声就变得骤然尖锐、骤然低沉,不停变幻着。

    白面馒头下面压住着的纸已剧烈抽动、剧烈痉挛,仿佛已被某种诡异、诡秘的事情刺激到了,已剧烈的不能自己。

    无生石像般走向他们自己的墓碑,停于七尺处。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恐惧之色,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杨晴没有睁开眼睛,已在嘶叫,“不要过去,我们离开这里。”

    无生不语。

    杨晴亲了无生脖子,“我什么都答应你,甚至可以为你生下一万个小孩。”

    无生不语,也不能再说什么。

    一个人正披麻戴孝跪着,跪在他们墓碑前,不停的磕头。

    他磕头并没有声音,也没有太大的动作, 却很认真,很仔细,很心诚,也很享受,很过瘾。

    衣衫在冷风中沥沥作响,他的躯体没有一丝改变,依然不停的磕头,仿佛可以磕到海枯石烂、天荒地老。

    天地间仿佛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去磕,他生下来仿佛就是为了给他们磕头的。

    没有声音,无生没有说话,他没有回头。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他们墓碑前披麻戴孝磕头?

    不远处低悬着一叶孤舟,并没有着地。

    这人赫然是迎客松!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枪头般盯着、戳着迎客松,仿佛要将迎客松活活戳死在墓碑前。

    杨晴回过头看了一眼,尖叫一声,就软软不动。

    她竟已被吓得晕眩了过去。

    迎客松忽然起身,面对着他们,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仿佛是见了鬼。

    “迎客松。”

    迎客松没有说话,纵身飘飘,飘进孤舟,双桨一划,高高飘起。

    无生不语,也不动,盯着、戳着迎客松。

    他咬牙,将火把忽然丢了下来。

    无生轻烟般飘起,飘向自己的墓穴,他们的人与墓碑终于在一起了。

    火把着地,大地骤然爆炸,什么都炸了。

    无生抱着杨晴,忽然被炸沉,沉入一个很深的洞穴。

    墓碑、人都已沉了下去。

    无生石像般挺立,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已现出一个人,一灯笼。

    他的笑意痴痴呆呆,显得说不出的呆滞、老实。

    这人赫然是军师。

    “恭迎枪神大驾已多时。”

    无生不语,一脚将墓碑踢给他,他就接着。

    他轻抚着墓碑,仿佛是多情少女在抚摸着情郎的笑脸。

    “容我一件一件道于枪神,可好。”

    无生点头。

    “你能活着,真的太好了。”

    他的脸颊已现出笑意,“我送你那酒菜,为你践行,是假的。”

    无生不语。

    “原因是我不愿你走太快。”

    “你知道十二连环坞已盯着我?”

    “是的,所以故意留下我?”

    “是的,他们功夫不错,是我送给枪神的礼物。”

    “你送人的礼物很特别。”

    军师笑了笑,“特别之人,必用特别之物,希望枪神喜欢。”

    无生不语。

    “我也知道你不愿受人恩惠,更不愿受人利用,所以你不会向前走。”

    无生不语。

    “十二连环十二堂,堂堂连环,事事相通,幽灵已现,霹雳将至,所以我就在下面恭候大驾了。”

    无生不语。

    “至于这个墓碑,不是我做的。”

    无生不语。

    “那个迎客松也是假的,不是离别咒里的人。”

    “你那么肯定?”

    军师点头,“离别咒的所有人,都归我一手调动。”

    “你想得很周到。”

    军师已点头微笑,笑着欢迎,也在邀请。

    已在邀请无生上车,他的脸颊上已布满了诚意与热情。

    “你找到打动我的法子?”

    “我不必打动枪神,因为我没有一丝必要。”

    “为什么?”

    “因为不去打动,就是更好的打动。”

    无生不语,却已点头。

    军师笑着不语。

    他们已不语,仿佛已没有必要多说什么。

    无生抱着杨晴,走进车厢。

    马车疾驰飞奔,没有一丝颠簸。

    不是对马车很有研究的人,绝不会有这样的手法。

    无生走近炉火,石像般不动,炉火纵纵,杨晴的躯体渐渐已变得柔软、有了活力。

    她没有睁开眼就到处嗅着,可是她没有睁开眼睛,仿佛不敢睁开。

    “我现在能不能睁开眼睛?”

    “可以。”

    她睁开眼睛,纵身一跃,飘到矮几边。

    这里没有一丝改变。

    女儿红,切牛肉,酱汁凤爪,......,还有大量水果。

    车厢里并没有屋子那么宽敞,却比天底下大多数屋子周到、细致、可爱。

    杨晴并没有客气,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东西。

    她凝视着无生,“其实你派头真的很大。”

    无生不语。

    “堂堂离别咒的军师给你当车夫。”

    无生不语。

    “这种感觉不一般,很拉风。”

    无生不语。

    “也很过瘾,这种感觉没有人能享受到。”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就算是江湖中那些掌门人,也没有你这么大的派头。”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屁股对着她。

    杨晴娇笑着不语。

    车厢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连炉火摇曳都可以听到。

    杨晴凝视着无生,她的脸颊渐渐已发红,粉红。

    她取出一个苹果,递给无生,无生并没有拒绝。

    “你有没有问他,我们去哪里?”

    “没有。”

    “你为什么没有问他?”

    无生不语。

    杨晴也不语。

    她凝视着车厢,里面的一切,什么都不少,可是给她的感觉就是少了什么。

    炉火渐渐已没有了热情,她躯体上渐渐没有了热力。

    无生拨了拨炉火,炉火渐渐已变得热情起来。

    “你有什么话,可以说说。”

    杨晴没有说话,将他拉到炉火旁,仔细的瞧瞧伤口,又垂下头。

    天地间寒意更浓,虽然隔着厚厚的布帘,依然可以感觉得到。

    “你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那样会舒服点。”

    杨晴点头,轻抚着他的伤口,“你为什么没有问他,我们去哪里?”

    无生长长叹息,“我们去哪里都一样,都是龙潭虎穴,哪都一样。”

    “不怕他将我们卖了?”

    “不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他有我这样的客人在边上,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杨晴不语。

    “如果我是他的麻烦,他就倒霉了。”

    杨晴苦笑,这的确是麻烦。

    无论是哪个帮派、组织,如果有无生这样的麻烦,都不会好受。

第一百零六章 葬佛之堂

    炉火摇曳,车厢里寂寞之色更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晴凝视着酒坛,里面还有酒,没有涟漪,所以她就吹了一下。

    涟漪涟涟,她的心仿佛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也许她不喜欢安静,太安静容易令人寂寞、空虚。

    她掀开厚厚的布帘,凝视着外面。

    外面冰冷的寒风飘飘, 白云悠悠,天地间渐渐已有了曙色,大地渐渐有了活力。

    杨晴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放下布帘,扑向无生的怀里,“这马车......。”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不用怕,没事的。”

    杨晴咬牙,已说不出话了。

    这还叫没事,这马车都飞到天上去了,还没事。

    她本来坐着迎客松的孤舟就够害怕了,现在才知道,还有比他更可怕的。

    “军师他......。”

    无生已在叹息,“离别咒里的马车不是一般的马,也不是一般的车,所以很平稳,你不用怕。”

    杨晴点点头,嘴角的恐惧之色却飘了起来。

    这个能不怕吗?怎么会不怕?如果忽然掉了下去,那会怎么样?

    无生叹息,长长叹息。

    杨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

    “你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

    “他会不会把我拉去天堂?那我们不就玩完了?”

    无生不语。

    “你还是叫他老老实实在路上跑吧。”

    无生不语。

    “我真的快吓死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软软坐下,似已无力。

    无生倒了一碗酒给她,希望她的躯体能冷静、平稳下来,可是她嘴角渐渐已抽搐了起来,仿佛已受不了了。

    她喝了口酒,努力将自己控制住,凝视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

    “你是不是鬼?”

    无生不语。

    “你怎么一点也不怕?”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我为什么要怕?”

    杨晴垂下头,凝视着酒坛,酒坛里没有一丝涟漪,极为平稳,极为冷静。

    她的脸色渐渐已飘起了苦恼,无奈、难受的苦恼。

    于是她一碗一碗的喝,一碗接着一碗的下肚,冰冷的酒流淌到肚子里,躯体与灵魂都已被烧得剧烈滚热。

    直到肚子渐渐已扭曲、变形,脸色渐渐已现出红晕,眼睛渐渐已发亮,她的躯体才渐渐冷静、稳定下来,嘴角渐渐没有了抽搐。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她。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炉火摇曳的仿佛更加萧索、无力,仿佛已受不了她鬼叫,如果看见得道的法师在替别人消灾解难、驱邪避凶,就很容易联想她现在的样子。

    她并没有静静的坐着,也不再喝酒,却拿着酒杯对着酒坛敲打,不停的敲打。

    “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天灵灵,地灵灵,快点停下行不行?......。”

    她仿佛已将自己当成了一个得道高僧,在轻念着普度众生、慈悲为怀的阿弥陀佛。

    没有人阻止她,无生仿佛懒得阻止她。

    冰冷的寒风阵阵掠过,光秃秃的树上偶尔会飘下几片残叶,几近枯萎的残叶。

    残叶飘飘,飘落着地。

    他就拿着扫帚将其清理干净,清理的干干净净,没有尘土,没有残叶。

    绝对没有。

    如果有,他就要倒霉,活活的倒霉死,要是死了反而好些,就因为死不掉,所以才要不停的扫地。

    地上的残叶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干净。

    地上没有残叶,没有尘土,就静静的凝视着树枝,等待树枝摇晃,等待冰冷的寒风掠过。

    冰冷的寒风飘飘,残叶也飘飘,他就走过去,清理着......。

    四面都是墙壁,冰冷、冷漠的墙壁上没有门,也没有屋子,只有墙壁。

    干干净净的墙壁上没有壁画,什么也没有。

    里面几十株高高的树木挺立着。

    里面只有树木,没有别的。

    破旧的袈裟已显得极为陈旧、不堪,眼睛皱纹显得说不出的僵硬、死板,没有一丝灵活。

    初晨的阳光并不是那么强烈,压得很低,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而又瘦消,营养不良的那种修长而又瘦消。

    没有残叶,没有尘土,他就抱着扫帚凝视着苍穹。

    苍穹白云飘飘,冷风阵阵。

    悬在树干上那超级巨钟“嗡嗡”作响,仿佛是满天神佛在低诉着极乐之经。

    陈旧、古朴的超级巨钟上,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大字。

    极为沧桑、极为枯萎的三个大字,沧桑、枯萎的仿佛是满天神佛留下来的极乐之印。

    葬佛堂。

    他是光头,身着袈裟。

    难道他是和尚?是佛?

    他摸了摸头,他很少摸头,摸头的时候通常只会发生三件事。

    一件是鸟粪落到头上,一件是睡梦中被尿憋醒,最后一件就是打雷。

    现在这三样一件也没有。

    他摸着头,凝视着冰冷、干净的墙壁。

    墙壁骤然间被撞破,飞进来一辆马车,向他自己飞了过来。

    于是他就站起,拿起扫帚,扫了扫。

    然后马车就飞了出去,连破旧、残碎的砖头一起飞了出去。

    他站在墙内,静静的凝视着马车。

    马车重重的落在不远处,已破碎。

    马嘶连连,尘土飘飘,残叶萧萧。

    他的脸上飘起了惊奇、惊讶之色。

    尘土渐渐已散,残叶依旧飘飘。

    里面现出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抱着女人。

    这是很好看的女人,可惜她的脸色飘起了抹抹惊慌、恐惧,躯体已渐渐抽动、不稳。

    这男人恰恰相反,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惊慌,没有一丝恐惧。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很舒服,被这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在戳。

    这人的眼睛还有个毛病,一个很奇怪的毛病。

    一只眼戳着脸时,另一只眼却戳着胸膛;一只眼戳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戳着裤裆。

第一百零七章 佛在心中

    苍穹白云悠悠,冷风飘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超级巨钟“嗡嗡”作响,越来越响。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轻抚着杨晴的躯体,她的躯体已因过度惊慌、过度恐惧而变得无法冷静、无法稳定。

    “没事的,不要怕。”

    杨晴没有说话,眸子已流露出一抹厌恶之色。

    她虽没有说话,那抹厌恶之色仿佛已告诉无生,这怎么能不怕?我怎么会不怕。

    胸膛已在剧烈起伏着,无生躯体后面的披风也在剧烈起伏着。

    这还没事,那什么才叫有事?杨晴又惊又怕又苦恼。

    马车已毁,人呢?

    军师是不是已死了?没有尸骨,他仿佛被扫帚扫没了。

    这一代军师难道被这个秃驴活活用扫帚扫死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秃驴,停于他七尺处。

    人没有动,手中枪也没有动。

    那动的是什么?

    披风,只有披风。

    披风沥沥作响,他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秃驴。

    光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躯体,手中的枪。

    江湖中这样的人不多,这样的枪也不多,也许只有一个,幸好也只有一个。

    “你是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你来找我决斗?”

    无生点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葬佛堂,十二连环坞的堂,你是面壁佛。”

    面壁佛笑着,“你进来,我跟你决斗。”

    他说着话的时候,躯体已轻轻一纵,已退了进去。

    就站在那口超级巨钟下,凝视着无生,等待着无生。

    无生走了进去,这里很干净,干净的简直令人厌恶、厌烦。

    他走到一株枯树下,一巴掌掴出,枯树骤然间已倒下,倒向大地。

    但是还没有倒在大地上就飞了出去,面壁佛咬牙已飘了过来,扫帚扫了扫,然后那又大又粗的半截大树就飘了出去。

    无生盯着、戳着面壁佛,“你有毛病?干净的毛病?”

    面壁佛咬牙,不语。

    他的脸上已飘起了厌恶、厌烦之色,仿佛很讨厌无生,无生的所作所为。

    无生仿佛没有见到。

    他一脚踢出,那剩下的半截大树绝地而起,随地翻滚着。

    冷风飘飘,尘土飘飘。

    面壁佛仿佛已要发疯,疯叫着,“你什么意思,快停下。”

    无生已停下,他停下的时候,面壁佛已累得跟狗似的,他抱着扫帚,斜斜的看着无生。

    “你不是人。”

    无生不语。

    “你是恶棍,你是妖怪。”

    无生不语,杨晴已苦笑,苦笑着凝视着无生。

    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地上依然很干净,干净的令人厌恶、厌烦。

    无生盯着、戳着大地,仿佛要将大地活活戳穿。

    “恶棍、妖怪要下地狱,下油锅。”面壁佛凝视着无生,“我现在就要你下地狱,下十八层地狱。”

    他说着话的时候,已飘向无生,掌中的扫帚已挥动着。

    面壁佛的动作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像平时扫地那样扫着。

    可是无生已轻烟般飘起,飘动着。

    他也飘起,飘动着。

    无生飘向枝头,扫帚就跟向枝头,扫向枝头。

    “枪神无生,我的扫地功夫怎么样?”

    无生点头,“你以前是少林扫地僧?”

    “是的。”

    “为什么到这里面壁?”

    “当然是有了过错。”

    “你杀人放火了?”

    “杀人放火算什么。”

    他咬牙,盯着无生,扫帚越扫越急,越扫越飘。

    无生在这里仿佛是一个臭虫,一只令他心烦的臭虫,他恨不得将其一下子扫得远远的,恨不得扫死掉。

    无生忽然飘到钟上,一脚将巨钟踢落,巨钟落地,尘土骤然惊飞。

    然后就凝视着面壁佛,面壁佛咬牙,抱着钟一动不动的死死盯着无生。

    他的眼睛如果会咬人,无生说不定就活活被咬死。

    “看来你的过错很大,是不是?”

    “是的,方丈让我扫地,我就扫地。”

    “你扫得很卖力。”

    面壁佛点头,额角的汗水已滚落。

    “是的,所以我将戒律院都扫没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他,走近他。

    用力拍了拍巨钟,然后就退得远远的,巨钟“嗡嗡”作响,面壁佛脸上的神情已扭曲、变形。

    “你是大魔头。”

    等到钟声渐渐平息,无生才走了过去。

    面壁佛仿佛已见到了鬼,厉鬼。

    “你不要过来,我怕你了。”

    无生没有动,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

    “你要终身在这里面壁?”

    面壁佛点头。

    “一步也不能出去?”

    面壁佛点头。

    “如果出去呢?”

    “我就不是和尚了。”

    “你不是和尚就是葬佛堂的堂主,十二连环坞的堂主?”

    “是的,可我还是做和尚的好,江湖险恶,他乡不堪行。”

    无生点头,已承认。

    然后石像般走向面壁佛,一脚将他踢飞,连人带钟一脚踢飞,飞出墙壁,重重的摔在地上。

    面壁佛咬牙,一口鲜血骤然间吐出。

    “你......。”

    无生走向他,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你为什么不让我当和尚?”

    “当和尚是不错,可是你当得太错了。”

    “我哪里当错了?”

    “你哪里都错了。”

    “我要你付出代价。”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转过身,似已不愿再看他。

    面壁佛挣扎着站起,咬牙使劲的一扫,重重的扫在无生屁股上。

    无生咬牙,他的躯体骤然间已被扫飞。

    那一扫之威,实在是太快,他们离得也太近。

    面壁佛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冲天一啸,已靠近无生,他的手不停的扫着。

    无生咬牙,轻烟般飘忽着,飘向远方。

    他仿佛已在默默承受着代价,但他并没有出手,甚至连出手的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不出手?

    杨晴凝视着他,“我没见过天低下还有这么厉害的扫帚。”

    无生叹息,“他是少林寺的扫地僧,无所不扫,可扫万物。”

    “你把他放出来了,就是为了让他追着你扫?”

    “是的。”

    无生咬牙,已飘到屋脊上,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仿佛在找着什么。

    “你是不是有什么疯病?”杨晴苦笑,“你让他不停追着,很舒服?”

    无生不语,却已点头。

    然后他轻烟般飘起,飘动着。

    这屋子骤然间就被一扫帚扫飞了,高高的飞起,重重的落下。

    面壁佛咬牙,盯着无生,“你跑不掉的,我一定会追到你。”

    无生不语。

    杨晴却已受不了了,因为他看见飘得在高也没有用,这人不是一般的佛。

    会的东西简直令人闻所未闻、无法相信。

    她眼睁睁的盯着面壁佛把扫帚夹在裤裆,然后骤然间冲天而起,追了上来。

    也许他们都是疯子,只有疯子才喜欢被这样追着,也只有疯子,才会这种令人难以相信、无法相信的法子来追人。

    她就眼睁睁的看见他追了上来,一扫帚扫下,就在使劲的大笑着,大笑着凝视别人重重的落下。

    无生咬牙,石像般挺立着,枪头般盯着、戳着面壁佛。

    面壁佛笑着落下,落在不远处。

    “你死定了。”

    无生咬牙,不语。

    冰冷的寒风飘飘,远山之巅已有钟声,隐隐约约可以听到木鱼、诵经的声音。

    白云悠悠,雾气飘飘,苍穹现出道道佛光。

    寺院似已在天边晃动,说不出的朦胧、玄幻,令人升起无数敬仰与平静。

    面壁佛双手合十,轻轻低诵,他的魂、他的心似已飞到没有红尘、没有烦恼的寺院。

    无生已在叹息,他走了过去,轻抚着他的光头。

    “你已不是和尚了。”

    面壁佛缓缓叹息,缓缓睁开眼睛,“是的,我不是和尚了。”

    无生枪头般盯着、戳着面壁佛,“你当和尚为了什么?”

    面壁佛不语,似已与天边寺院融为一体。

    “和尚就是出家,就是离开家的意思。”

    面壁佛点头。

    “在江湖中也是出家,也是离开家的意思。”

    面壁佛不语。

    轻抚着扫帚,似已在沉思,沉思着这两句话的意思。

    “那不一样,在江湖中出家跟在寺院出家不一样。”

    无生枪头般盯着、戳着寺院,寺院云吞雾绕,佛音纵纵。

    “有什么不同?”

    “在寺院里可以证得大统,一举成为高僧。”

    “你出家当和尚为了成就高僧之梦?”无生叹息,“去当和尚如果是为了什么,还是不要当得好。”

    “为什么?”

    “因为即使当了也当不好。”无生枪头般盯着面壁佛的光头,光头犹在发着光,“当和尚就要心无杂念,四空、六尽,无生无死,无欢无悲......。”

    面壁佛站起,面对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眸子,漆黑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

    他想不通这么深奥的问题,一介杀神怎么会了解的这么透彻?

    他深深叹息,不语。

    “如果一个人做到了这一点,就心中有佛。”

    “你心中有佛?”

    无生拒绝这个问题,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无论做什么,一定要诚。”无生枪头般盯着、戳着面壁佛掌中扫帚,扫帚没有动,人也没有动,冷风飘飘,他的衣衫已在飘动,“只要心中有佛,一心向佛,无论在哪都一样,江湖中的佛难道不是佛?”

    面壁佛不语,他已无法争辩。

    “佛在心中,方可成佛。”无生不愿看他一眼,眸子已飘到天边,天边白云渐渐散去,柔光已飘飘。

第一百零八章 以佛服人

    天边柔光道道,柔得没有一丝热力,却依然深受人类爱戴。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只因它会给大地带来光明,给那些在黑夜里绝望的人带来光明,带来希望。

    无生石像般挺立,石像般不语,仿佛已不愿再语。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天边,天边白云悠悠飘来,飘走。

    他的心似已被白云带走。

    面壁佛凝视着他,凝视着他手里的枪,“我会成为江湖之佛,不是寺院之佛。”

    无生不语。

    “寺院与江湖没什么不同,都是修炼之所,你说不定会成为很伟大的佛。”杨晴娇笑着,凝视着面壁佛,眸子里已现出同情之色,“我以后说不定也有一位佛境很深的朋友。”

    面壁佛也笑了,苦笑,“你也信佛?”

    “此佛非彼佛。”杨晴脸上的笑意更浓,“受人尊敬就是大佛,默默无闻的就是小佛,我就是小佛。”

    面壁佛不懂,不语。

    “你以后游历江湖,一心悟佛,以佛服人,持佛扬善,慈悲向佛,处处为佛,路路留佛......。”杨晴咬牙,凝视着光秃秃的头,“你就是大佛,一定会受人尊敬、受人爱戴的大佛,也许比那些惩奸除恶、快意恩仇的大侠们都要出名。”

    面壁佛点头,不语。

    垂下头凝视着掌中扫帚,平平凡凡的扫帚,已陪他度过了许许多多漆黑的夜色。

    他轻抚着扫帚,似已在怜惜。

    杨晴不语,似已无话可说,似已到了话的尽头。

    他们话的尽头是什么?是离别?

    是的,他们已到了分别的时候,也许他们的道不同,所以绝不会走在一起。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却已深深叹息。

    白云之巅、天地之间那缥缈、朦胧的钟声犹在响着,朵朵白云似已被佛意感化,化作空无,空空无无,无无空空,似已与佛意融为一体,空灵似无,无处不在。

    道道阳光渐渐现出,光秃秃的树枝渐渐已有了光泽,渐渐已有了光亮,它们仿佛已渐渐感受到希望,活着的希望。

    希望也许就是明天,明天的明天,总有迎来它们的幸福,它们的幸福是什么?

    风从枝头过,片片叶逍遥。

    面壁佛已飘远,飘动的仿佛是一片叶子,不是残叶,而是绿叶。

    因为他心里飘起了希望,飘起了光明。

    人影渐渐已朦胧,杨晴痴痴的笑着,将无生双手拉直,然后就跳了进去。

    他的胸膛也许比天底下任何一个角落都要温暖、可爱。足以令天底下大多数寂寞中的女士迷恋、生情。

    她已闭上眼睛,感受着躯体上每一块肌肉给她带来的活力与温柔,她仿佛已在渐渐享受着他们之间的特有爱意、**。

    她的脸渐渐已红,变得粉红。

    无生已在叹息。

    冷风飘飘,披风飘飘。

    无生石像般走向前方,无边无际的前方,永无休止的前方。

    杨晴凝视着前方,“我们去哪?”

    无生不语。

    “是不是该找找军师?”

    无生不语。

    “这人是不是已玩完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心神已飘到那把扫帚上,扫帚挥动,下面干干净净。

    无论是谁,只要是被他扫到,说不定就会去西方极乐了。

    军师说不定就去了西方极乐之地,永享极乐了。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古道上,长长的古道,遥远而又陈旧,沧桑更显凄凉,是不是繁华落尽仅剩悲伤、哀痛?

    就在他们站的地方,多少天前,还是侠士豪客经常出没的地方。

    高高的牌匾已落在地上,冷风飘过,就不停在地上挣扎、拍打着,依稀还可以感觉到多情四子的哀伤与痛绝。

    四个金黄色大字仿佛已失去了原有的光辉与锋芒,变得说不出的惨淡无光。

    这里赫然是多情山庄。

    无生深深叹息,不愿多看一眼,石像般转过身,面对古道的尽头。

    古道的尽头仿佛只有天边,天边已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疾驰如飞,没有一丝颠簸,没有一丝晃动。

    不是对马车很有研究的人,绝不会有这样高超的能力,不是对马车很诚的人,也绝不会有这样高超的能力。

    马车骤然间已停下,就停在他们不远处。

    矮小精干的车夫已下车,正痴痴呆呆的笑着。

    他的笑意显得极为呆滞、极为老实。

    杨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忍不住叫了出来。

    “贴身军师?”

    军师手握羽扇,轻抚着,仿佛在沉思。

    无生石像般走向他,停于七尺处,石像般不动,石像般不语。

    军师笑着,“你知道我还活着?”

    无生点头。

    “你也知道我会来找你?”

    无生点头。

    “也不问我为什么去葬佛堂?”

    无生点头,又在叹息。

    军师已垂下头,凝视着羽扇,似已无话可说。

    无生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军师,“你知道我不会被面壁佛杀掉?因为他没有杀机,没有杀意。”

    军师点头。

    “你也知道我不会杀面壁佛?因为他很可怜。”

    军师点头。

    “你也知道我会放掉他,是不是?”

    军师不语,手伸出,手里忽然多出一柄短刀。

    刀光一闪,闪向胸膛,闪向离别,一旦离别,永无重逢。

    刀光顿消,“叮”的落地,军师抬起头,凝视着无生。

    “你还不该死,至少现在不该死。”

    无生不愿再看他一眼,眸子已飘向车厢。

    军师不语,脸颊上已飘起了一抹说不出的无奈与哀怨,一种深入躯体、渗入骨髓的无奈与哀怨。

    是什么事令他如此无奈?如此哀怨?

    是不是有着不可诉说的隐情?是不是有着惨绝的仇怨?不可忘却的伤害?

    他轻抚着羽扇,羽扇飘动,根根羽毛已在飘动。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

    无生点头。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真的已由不得自己了。”

    无生点头。

    “你不怪我?也不杀我。”

    无生深深叹息,他躯体上的伤口又已在流血,流得并不热烈,却很稳定,一滴一滴的稳定滚动。

    冷风飘飘,鲜血飘飘。

    无生忽然枪头般盯着、戳着军师,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军师没有被戳死,躯体已在隐隐颤抖,仿佛已感受到枪头般的眸子,枪头般的力道。

    “你是老车夫?”

    军师点头。

    “知道规矩?”

    军师点头。

    “那你来赶车。”

    军师忽然抬起头,脸颊上已现出感动之色。

第一百零九章 倾巢而出

    冰冷的寒风掠过脸颊,留下的只有感动、感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生不愿看他一眼,眸子已飘向车厢,两旁的灯笼犹在摇曳,仿佛在摇曳着自己的寂寞、空虚。

    车厢没有变,人也没有变,甚至连两匹马都是一样的。

    如果说有变化,那就是人心,人心已变,因为他们的身份也不同。

    今天你还是受人敬仰的大侠,如果第二天变成是一条路边无人理睬的野狗,那么就会知道什么叫变化。

    无生并没有急着进去,所以军师就在等着,他唯有一等,没有别的选择。

    离别咒也不允许他有别的选择,一丝也没有。

    人生没有选择,也许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之一。

    “十二连环十二堂,堂堂连环,事事相通,你先找葬佛堂,是不是因为葬佛堂是里面最厉害的一个堂?”

    军师点头。

    “他们见到面壁佛都玩完了,就会变得心慌、惧怕?”

    军师点头。

    “他们心里的杀机、杀气、杀意都会有变化?”

    军师点头。

    “杀机已残,杀气已弱,杀意已废,他们昔日纵然是下山猛虎,现在也会变成是惊弓之鸟,是不是?”

    军师点头。

    他已抬起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眸子。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恐惧、异样的神色,什么也没有。

    这人为什么会知道里面厉害关系?玄妙之处?

    明明是一介杀人如麻的枪神,为什么会这么细致?连一丝细节都洞察的清清楚楚?

    军师眼角已现出恐惧之色。

    这人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又仿佛什么都知道。

    “你是不是已让**剑王去杀其它分堂了?”

    军师点头。

    他不愿去隐瞒真相,在无生跟前,也无法隐瞒。

    “单单**剑王去是不够的。”

    军师点头。

    “所以你连迎客松也用上了。”

    军师点头。

    “多年训练的杀手也全去了。”

    军师点头。

    “你们这次是倾巢而出。”

    军师点头。

    “十二连环坞此时已是地狱。”

    军师点头。

    他的手虽然在轻抚着羽扇,可是每一根骨节都已变得僵硬、森寒,森寒如尸骨。

    两匹马迎着冷风嘶叫,轻轻的踩着古道,似已厌烦、厌恶、厌倦。

    厌倦不停的奔跑,不停的拉车,不停的活着。

    江湖中人岂非也是一样?都有着自己不同的烦恼与哀怨,纵使是厌倦,也要活着。

    “可是你们还要找我?”

    军师点头。

    “因为十二连环坞里面有两个堂是你们无法铲除的。”

    军师点头,额角冷汗已滚落。

    “一个就是葬佛堂,另一个就是忠义堂。”

    军师没有点头,瞳孔渐渐收缩,脸颊上的肌肉渐渐已抽动。

    “我们现在就要去忠义堂。”

    军师不语,喘息声渐粗。

    “忠义堂是十二堂之首,又号称忠勇之堂,又忠又勇。”

    冷风飘飘,遥远的天边仿佛已传来了不祥与哀嚎,却不知是离别咒?还是十二连环坞?

    不是离别咒自己离别,就是十二连环坞离别?

    车厢两侧悬着的灯笼在冷风下摇曳,舞动着,虽是白天,但还是显得很诡异、诡秘。

    天地间渐渐有了肃杀之意,渐渐变得很浓,变得很剧烈。

    “过去的人都是你一手训练出来的,所以都很需要胜利。”

    军师点头。

    “所以你犯错了。”

    “我哪里犯错了?”

    “你不该让他们先去。”

    “为什么?”

    “因为他们杀心太重,杀气太足,杀意太浓,又太想胜利了。”

    军师点头,等着他说下去。

    “他们杀了十二连环坞的幽灵堂、霹雳堂、白虎堂、青楼堂、朱雀堂、送魂堂、白云堂、地狱堂、青龙堂、玄武堂,还不会满足。”

    “是的。”

    军师理解这里面的意思,那种胜利的滋味,对于好胜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沙漠里的甘泉,要有多甜就有多甜。

    “所以他们一定会去杀忠义堂,到那时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军师的鼻尖已沁出了冷汗,可是滚出就被冷风卷走,卷得远远的,消失在大地上。

    这一步棋实在是太凶险,实在没有把握能赢。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军师,却已在深深叹息。

    “他们到了忠义堂之后,一定是杀心已疲,杀气已衰,杀意已消。”

    “为什么不是杀心正重?杀气正足?杀意正浓?”

    无生叹息声更长,似已正惋惜着他们现在的一幕。

    他们是什么样的一幕?是不是已很危险?是不是已在死亡边缘挣扎?是不是已在流血?是不是已在拼命的死去?

    他们是不是为了享受胜利的滋味已不顾一切?扑向死亡是不是还以为扑向永生?

    无生轻拍着军师的肩膀。

    “你少看了一件事。”

    “什么事?”

    “忠义堂是两个堂主。”

    军师不语,已在等待。

    “忠义堂,忠者文,义者武,文即是十二连环坞里面总智囊,常歌,武即是十二连环坞里面总教头,元凶。”

    “那有怎样?”

    “常歌一定会等,等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出手,所以等不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元凶是不会出手的,忠义堂里面人也不会动手的。”

    军师喘息的更加剧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希望他们还没有等到有利的机会,希望他们还在等。”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给我听?分析给我听?”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向车厢,走进车厢。

    不再看军师一眼,似已不愿看到他脸颊上的痛苦与悲伤。

    车马已在疾驰,已没有那么稳定,也没有那么冷静,甚至连马嘶声都变得很急促、很暴躁。

    车厢里没有什么改变,与之前的几乎是一模一样,却又仿佛有什么不同?

    是什么不同?杨晴想不通,也找不到。

    杨晴轻抚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伤口已崩裂,已需要包扎。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流出来的仿佛并不是鲜血,是汗水。

    杨晴小心的将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凝视着无生。

    “你是不是很了解江湖里面势力?”

    无生不语。

    “你为什么知道的会比别人多?”

    无生不语。

    “你为什么要告诉军师这么多秘密?”

    无生不语。

    “我们现在要去哪里?是不是去看看他们拼命?”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你可以说说话吗?”

    无生点头,“你说,我听。”

    杨晴苦笑。

    炉火萧萧,寂寞之色更浓。

    一个女人最怕什么,也许就是寂寞,寂寞令人相思,相思令人老。

    红颜失去岂非是女人最大的悲哀。

    杨晴取出一个苹果,擦了擦,自己并没有吃,却送向无生的嘴。

    无生没有拒绝,吃了一口。

    他吃苹果的样子也很奇怪,你若是见到一个石像在吃苹果,就很容易联想到他现在的样子。

    杨晴倒了一杯酒,酒香飘飘,比原来的女儿红还要好闻。

    可是她忍不住想要呕吐,仿佛被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在压着,已压得她无法饮酒,无法喘息。

    无生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披风已在剧烈抽动,杨晴凝视着披风,就仿佛是凝视着肚子里的胃。

    她忽然伏倒,不停的呕吐,将所有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无生呢?是不是也在难受?

    这是什么感觉?是杀人的感觉?还是被杀的感觉?

    杨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

    她忽然想明白了,这车厢与之前有什么不同。

    是杀机,杀气,杀意。

    车厢里没有风,外面的冷风绝对被阻止在外面,无法进来。

    可是炉火已在剧烈扭动,剧烈摆动,仿佛是已经受不了刺激、狂欢的响尾蛇,已在不停的扭动着欢愉、欢快,只有没有满足,就不会停下。

    这是炉火忽然倒了,向她滚了过去。

    无生骤然间将她抱起,飘向外面。

    外面已在拼命、流血,离别。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那辆马车已重重摔在两丈外古树下,摔得粉碎,上面还钉着十七八把大刀。

    刀身完全已没入里面,外面仅剩一截刀柄在冷风中摇摆。

    杨晴已在喘息。

    马车已毁,军师呢?

    是不是又没了?是不是又逃了?

    冰冷的刀锋从躯体拔出,鲜血骤然间就飞溅而出,足足溅出七尺远。

    这人惨叫一声,忽然倒下,倒下就不再动弹。

    他已离别。

    躯体离别,生命离别,统统离别。

    无生已在叹息,深深叹息。

    十几把刀已纵身扑了过来,刀光闪闪,直劈无生的躯体。

    无论是哪一把刀只要劈中无生,无生的躯体都会出现一个超级大口子,血淋淋的大口子。

    他们都是久已用刀的好手,他们用刀也许比吃饭用筷子还要纯熟、老练。

    刀光飘飘,无生的躯体已在飘飘。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

    “停下。”

    刀光顿消,人影消失,十七八雪亮的刀已入鞘,躯体肃立于两旁,雁翅般分开。

    他们脸上流露出不甘、不愿之色,一种还未满足之色,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们现在的样子,杀心正重,杀气正足,杀意正浓。

    胜利的滋味实在很甘甜,实在很令人振奋、令人刺激,甚至都可以令人年轻。

    有人尝试胜利滋味就会有人尝试失败滋味。

    失败是什么滋味?

    七八个人已咬牙已挤在一起,一起盯着别人,盯着别人手里的刀。

    别人没有动,掌中刀也没有动。

    动得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的心已不稳,杀气已消,已无活力。

    杨晴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剑王。”

    剑王赫然在里面,离别咒已失败,已在等着离别。

    这次并不是要别人离别,而是自己即将离别。

    没有人说话,屋里面骤然间变得没有一丝声音。

    死寂。

    外面飘进来的阳光,骤然间已变成极为不祥、极为阴森的死灰色。

    雁翅的尽头就是两个人,一个文质彬彬,一个五大三粗。

    文质彬彬的人笑着,笑着凝视着无生,笑着一礼,“久仰枪神无生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实在万幸。”

    他的礼数十分恭谨,没有一丝怠慢之处。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拙文常歌这厢有理了。”

    无生不语。

    常歌眼里仿佛只剩下无生,边上的敌人仿佛已看不见。

    他依然在笑着,笑着笑着,他边上的敌人已倒下去两三个。

    那两三个人,仿佛是被他活活笑死的。

    “枪神大驾有失远迎,实在罪过,实在罪过。”

    无生不语。

    常歌依然是笑着的,所以又倒下去两三个。

    他停于无生七尺处,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里的枪。

    无生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常歌,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地上。

    “你是常歌?”

    “是的。”

    “你暗器会杀人?”

    “是的。”

    “也能杀人?”

    “是的。”

    “那你来杀我。”

    常歌笑不出了,也说不出话了。

    无生不语,已在等着。

    “好。”

    话语声中,他的人已飘起,掌中骤然间已飞出三十几枚寒光,寒光骤然间飞出。

    寒光飞出,手中骤然间多出一柄剑,剑光飘飘,比寒光更急。

    寒光已将无生所有退路封死,剑光直逼眉睫。

    这一招够快、够急、够猛、够毒、够准。

    他的确很会等,等到最好的时机,也是最正确的时机。

第一百一十章 勇者无惧

    寒光闪闪,剑光飘飘,剑气萧萧,他脸上已现出了笑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一种胜利的笑意。

    他不但值得笑,也值得骄傲,这跟他昔日努力是分不开的,他不喜欢吹牛,也不喜欢赌博,更不喜欢美酒,事实上他喜欢的东西跟事情实在太少,但并不是没有,幸好还是有的。

    他的喜好与兴趣就是算计,不停算计别人简直是他一生最大的欢快、乐趣,特别是看到别人在他精心算计下,活活的死不了,死死的活不了,死不死,活不活,那种感觉实在太爽了,简直爽呆了。

    他此时仿佛已到了爽呆的时候。

    没有人有疑问,没有人相信在他算计下能好端端的。

    因为他实在太了解正确的天时,太了解正确的地利,这两点他实在已用的炉火纯青了,江湖中也许真的没有人跟他比了。

    可是他仿佛忘了算计人和了。

    也许无生不是好端端的人,他是江湖中的神,少之又少的神,枪神。

    所有他的笑意很快就消失,消失的干干净净。

    笑容消失,他的躯体已纵身飘飘,比寒光更急,比剑光更快,飘落到五大三粗的人边上。

    一连串“叮叮叮”声响,珠落玉盘般落地。

    无生不语,手中旋转的披风缓缓停下。

    披风已回到他的背脊,没有风,披风已在飘飘。

    他石像般走向**,盯着**,“你还活着?”

    **点头。

    “一时两时还死不了?”

    **点头。

    “所以你可以走了,现在就走。”

    **不懂,也不语。

    掉过头就走,不愿再说一句话,也不必多说一句话。

    他走,他后面的人就跟着走。

    “**走,你们不能走。”

    几个人咬牙,惊讶不语,竟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这就仿佛是死神发出的信号,简短明了的命令。

    **忽然停下,转过身,盯着无生,“我不走。”

    “你不走?”

    “是的,因为他们也不走。”

    “好,他们可以走,但是死掉再走。”

    **咬牙,不语。

    **不语,其他人也不语,可是他们掌中刀已缓缓举起,刀挥动。

    刀光一闪,忽又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

    刀“叮”的断裂,半截断刀已落地。

    **不语,却已盯着无生,盯着他缓缓缩回去的手。

    “你什么意思?”

    “他们已死过了,可以走了。”

    **咬牙,盯着无生不语,也说不出任何话,他转过身离开。

    他离开,后面的人也离开。

    他们没有一丝惧怕,至始至终也没有惧怕过,也许他们太年轻,太勇敢。

    勇者无惧。

    十七八把刀没有动,两位堂主也没有动,没有人动。

    他们竟眼睁睁的瞧着无生把他们放走。

    无生忽然转过身,不再看他们一眼,石像般走向十七八把刀,石像般挺立在他们中间。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已有人喘息,仿佛已要崩溃、虚脱。

    没有人动,无生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仿佛已将他们活活戳在大地上,已无法动弹。

    “他们已走了。”

    五大三粗的人点头,“是的。”

    “我还没有走。”

    “是的。”

    “你们想怎么样?”

    这人已在喘息,不知是已被气得,还是被怕得。

    “你想要怎样?”

    无生盯着这人,盯着这人手里的刀。

    “你是元凶?”

    元凶点头。

    “你是不是杀人很多?该杀的人杀?不该杀的人也杀?”

    元凶点头。

    “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是什么人?只要合适就行?”

    元凶点头。

    “这里是不是很合适?”

    元凶点头。

    “这个时间是不是很合适?”

    元凶点头。

    他问的话有些人听不懂,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

    杨晴凝视着元凶,元凶门神般站着,掌中刀还没有出鞘,寒意仿佛已从他眼中流露出来。

    看起来这人不是用刀的专家,也是高手了。

    手没有动,青筋已高高耸起,刀鞘已在晃动,“叮叮”作响。

    这把刀也是好刀。

    无论是什么人面对这样的人,这样的刀,都会远远的避开,不会靠近他的人与他的刀。

    也许无生不是人,所以他说着。

    “我是不是很合适?”

    他这句话说出简直把杨晴吓了一跳。

    她果然跳了,一跳就到了屋梁上,不愿再下来。

    元凶点头。

    “那你还等什么,来杀我吧。”

    元凶点头。

    刀出鞘,刀光一闪。

    他明明在远处,可是一下就到了无生躯体前,这样的速度,足以令人胆寒、心寒。

    一把重达百十来斤的刀已剁到无生。

    他剁无生躯体,仿佛是屠夫剁着菜板上的肉,无生仿佛变成了菜板上的肉。

    元凶的额角冷汗已更多。

    刀身紧贴着无生的肩膀,没有动,仿佛已动不了了。

    肩膀已在流血,人却已在咬牙。

    森寒的刀锋下,赫然多出一只手,手已紧紧的握住刀锋。

    手没有动,刀锋没有动。

    血依然在飘动,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一丝疼痛。

    “你的刀不错。”

    元凶咬牙,点头。

    没有人认为元凶的刀有错,也许他的人有错。

    他咬牙,两只手握住刀柄,“可是我的人有错。”

    “你哪里有错?”

    “我哪里都错了。”

    无生不语。

    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的双脚渐渐已陷入大地,渐渐在下沉。

    可是他没有动,手中枪更没有动,他仿佛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

    披风却已动了。

    披风飘飘,漆黑的披风缓缓飘动着。

    “你说说看。”

    “我不该杀你,因为我杀不动你。”

    元凶凝视着无生的肩膀,正在流血的肩膀。

    无生不语,也不动。

    “我不能杀你,因为我的刀无法逼你出枪。”

    无生点头,眸子里已现出欢愉、喜悦。

    他仿佛在享受着刺激、冲击,生死边缘的挣扎与快意。

    元凶咬牙,盯着无生手里的枪,一动不动的枪低低垂着。

    “我不该杀你,因为你在玩我,你把我当成是玩具,是不是?”

    这句话不但令屋顶大梁上的杨晴深深吃惊,甚至连屋里面所有人都深深吃惊,不但吃惊,而且不信。

    没有人相信这事实。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死亡之咒

    屋子里没有一丝热力,冰冷的寒风飘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森寒的刀光飘飘,他眸子里的寒意更寒,令人心寒,胆寒。

    元凶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的躯体。

    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仿佛真的变成了石像,一尊不会动的石像。

    可是石像已在流血,一滴一滴的滚动着,却不知道滚动着的是痛苦与悲伤?还是飘动着刺激与欢快。

    元凶的刀只要往下一沉,无生的躯体无疑会变成两瓣。

    “不仅仅把我当成是你的玩具,你还将**当成是玩具,是不是?”

    无生不语。

    “你将他放走了,就是要他好好活着,然后好好养足精神,然后跟你决斗?”

    无生不语。

    “你是疯子?为什么要这样玩我们?”

    无生不语。

    “疯子会遭到报应的,你也不例外。”

    无生不语。

    杨晴凝视着他们,肚子里的心已抽动。

    无生手中的枪没有动,只要动一下,元凶必然死于顷刻之间。

    可是他没有动,更没有动的意思。

    “你不怕报应吗?”

    无生眸子里的欢愉、喜悦之色更浓。“我的报应就是掌中刀吗?”

    他一脚将元凶踢飞,重重的摔在不远处。

    元凶咬牙,挣扎着站起,冷眼飘飘。

    “你的报应不是掌中刀,是刀剑合并。”

    说到刀剑合并,常歌忽然不见了,化作一道剑光飘飘。

    剑是软的,他的躯体更软,飘动不止,摇曳荡荡。

    屋子里骤然间寒光闪动,寒光也飘飘,飘向无生。

    寒光不但将无生的退路封死,仿佛也将他的活路封死,无生仿佛只有死路。

    寒光留给他的只有死路,没有别的。

    十七八把刀已飘远,飘得远远的,远远的瞧着他们。

    这一招已多年未用,他们之中也许还有人清晰的记得正是那一招将华山三子杀死。

    名门正派的功夫到了他们刀剑合并下,简直什么也不是了,狗屁也不是。

    华山三子死在他们刀剑合并下,仿佛是死在诸鬼的撕咬下。

    剑光飘飘,剑气萧萧,剑意阴阴,无论谁都看得出这把剑已到了化境,已到了剑的巅峰之处,至柔至快,已无法再突破,也不必突破。

    刀呢?

    元凶咬牙,他的躯体已与刀光融为一体。

    刀光闪闪,刀气森森,刀意纵纵,他的刀光并没有那么柔,却更刚;没有那么快,却更猛。

    刀剑各有优劣,各有互补,谁也离不开谁,谁都需要谁。

    刀剑合一,刚柔并济,快而无猛则无力,猛中少快则少胜。

    无生轻烟般飘起,披风骤然间旋转,越转越快。

    “叮叮叮”响声不停,地上寒光凋零不止。

    他眸子里的欢愉、喜悦渐渐已飘飘,他的心呢?

    没有人理解他的心会怎么样?

    是欢喜?是痛苦?是惊慌?是恐惧?

    “一剑一刀,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快一猛,......,好一招刀剑合并,好一手阴阳合一,......。”

    听着他的话,杨晴已轻轻喘息,已放心了,因为他已看穿了这里面的妙处厉害之处,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离开,或者是躲开。

    可是她的心骤然间已放不下了,骤然间剧烈跳动着。

    无生赫然已轻烟般飘起,飘了过去,并没有离开,也没有躲开。

    可是就在这时,刀光顿无,剑光顿消,刀剑顿停,杀气顿衰,杀机顿死。

    是什么力量能令他们同时变得如此变化?

    无生轻烟般飘落,轻轻叹息。

    披风软软垂下,一动不动,仿佛已没有了一丝活力,一丝刺激。

    他们两人同时望向外面,外面冷风飘飘。

    走来一个人,一个棺木。

    他走进这里,仿佛是死人走进墓穴,走进自己的墓穴。

    冰冷、僵硬的人,陈旧、古朴的棺木。

    这人的毛病比无生还要严重,浑身上下只穿着一个裤头,连一双布鞋都没有穿。

    他盯着无生看了看,又盯着其他人看了看,仿佛很恐惧。

    他仿佛在恐惧着一个看不见的妖怪,吃人的妖怪。

    棺木缓缓的放下,放得很稳,也很轻。

    杨晴看了他一眼,喘息声更加剧烈。

    这人赫然是贴身金刚。

    金刚站着,脸色很不好看,无论谁都看得出他内心是无比惧怕的。

    这足以令人无比吃惊,更令人吃惊的,就是两位堂主看了他的样子,也变成是这样。

    变得说不出的惧怕、惊慌。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令他们如此吃惊?

    杨晴想不通。

    金刚轻轻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吹了吹,似乎想告诉什么事。

    两位堂主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十七八把刀轻轻的竟已离去。

    宽宽大大的大堂,安安静静的,仿佛真的是墓穴,埋葬死人的墓穴。

    棺木里绝不是死人,能够令当今江湖中三位了不起的人惧怕,就绝不会是死人。

    他们绝不怕死人,绝对怕能把自己变成死人的人。

    金刚招了招手,两位堂主就过去,仿佛很听话,很乖巧。

    听话、乖巧的已不像是名震江湖之堂主。

    他们过去,金刚咬牙,挥出一拳,打在常歌肚子上,他打得仿佛很轻。

    可是常歌也咬牙,他不能不咬牙,因为嘴里的鲜血已飞溅而出,金刚忽然将鲜血用手捧住,一滴都没有滚落地上,仿佛生怕滴落地上,就会发出声音。

    任何声音,仿佛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金刚用双手扼住常歌的脖子,元凶咬牙挥刀,没有刀光,却比有刀光差不了多少。

    常歌手伸出,手里忽然多出一柄软剑,剑光轻轻飘动,已缠住金刚的脖子,死死的缠住。

    就在这时,常歌的脖子忽然插着一根羽毛,雪白的羽毛骤然间已变成血红。

    常歌软软倒下,比他手中的剑还要软。

    一个人手握羽扇慢慢的走了进来,走向他们,当然走的也很慢,也很轻。

    他的脚掌仿佛是猫掌,说不出的轻软,仿佛生怕把地面踩坏了。

    杨晴已看不懂了,渐渐已不明白了。

    为什么这棺木一进来,一条条如虎般的大汉怎么变得跟猫一样?

    这棺木里放的是什么?

    怎么会有如此威严?如此威慑之力?

    元凶咬牙,一步步后退,慢慢的后退着。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棺木,他走向棺木的时候,两大贴身仿佛要哭了,随时都会哭出来。

    元凶已索性倒在地上,仿佛已被吓得不动了。

    无生一脚踢向棺木,棺木四分五裂,现出一个人来。

    一个女人。

    娇弱的站着,两缕发丝仅用丝带捆着,随意的垂放在胸前。

    洁白的衣衫飘飘。

    躯体的各个角落都流露着一种极为诱惑、极为**的成熟,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这种令人陶醉、迷恋而又**的成熟。

    江湖中这样的人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也许只有天涯浪子,柳**,幸好江湖中也只有她一个。

    这人赫然是柳**?

    这个是真的柳**?还是假的?

    杨晴凝视着柳**,凝视着她每一个角落,她躯体每一个角落足以令大多数正常男人呼吸急促、心速加快,足以令他们睡不着觉,吃不下饭。

    可是杨晴却觉得有些奇异,她内心除了有一抹羡慕之外,还飘着一缕极为威严之意,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

    令人无法仰视的威严与尊严。

    这就是真的柳**?

    杨晴轻轻叹息,就在她叹息的时候,已看见她娇弱的抬了抬手,长袖飘飘,骤然间将她缠住。

    柳**没有看她一眼,手轻轻一拉,杨晴已飘了下来。

    杨晴并没有飘落到地上,而是飘到无生的怀里。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石像般已滑向柳**,停于七尺处。

    无生不语。

    柳**也不语。

    他们仿佛也没有什么话可说,没有什么可沟通的。

    柳**的手轻轻垂下,长袖骤然间消失,像鬼似的消失无影无踪。

    她回过头凝视着军师,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静静的低诵着什么,并没有别的动作。

    可是军师忽然倒下,倒下就不会再站起,永远都不会站起。

    他竟已死了。

    道道阳光飘进来,骤然间变得说不出的不祥。

    外面枝头的乌鸦惊叫了两声,忽然飘走,一刻也不愿停留。

    她依然娇弱的站着,娇弱的接近无力、虚脱,可是却偏偏带着一种令人敬畏、逼人的杀气。

    杀气犹在,杀意就不会消失,死亡之咒还会出现。

    下一个是谁?是贴身金刚?是元凶?

    他们没有说话,头垂得更低,静静的等待着,却不知道等到的是什么?

    是死亡?是离别?还是好好的活着?

    无生枪头般盯着、戳着柳**,仿佛要活活将她戳死在大地上。

    “天涯浪子,柳**?”

    柳**点头。

    “你是离别咒的主人?”

    柳**点头。

    “他们都是你的人?”

    柳**摇头。

    “他们不是我的人,他们是死人。”

    她说到死人的时候,就面对他们低诵咒语。

    咒语飘飘,他们的命已消失。

    无生已叹息,“这就是离别咒?”

    柳**点头。

    无生不语。

    柳**也不语。

    宽宽大大的十二连环坞忠义堂渐渐已变了,变成了离别堂。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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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道介绍:
魂惊阴阳两处,决斗天地之间。纵横万水千山,不惧风急雨翻。豪气吞吐风雷,盈握雪杯霜盏,胆似铁打金铸,独闯高峰远滩。轻锁月寂星愁,傲视群雄古今。(新书求热度,求收藏。)枪与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枪与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枪与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