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极为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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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死亡的咒。
柳**凝视着地上的人,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脸上只有**的表情,没有别的表情。
她并没有看一眼无生,“棺木是你打碎的?”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是的。”
“你不该将棺木打碎。”
“重获自由对你不是好事?”
“对我是好事,对别人就是灾难。”
“你很喜欢给别人带来灾难?”
柳**似已不愿面对这问题,凝视着杨晴,杨晴的脸忽然变得粉红。
这女人的目光不但能令男人**,居然也能令女人脸红,这实在令人不敢相信,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拉你下来。”
杨晴不知道,所以不语,不动。
“你背脊被蛇咬了一口,幸好只有一口。”
杨晴不相信,也不明白。
冬天是没有蛇的,冬天的蛇需要冬眠,所以这是笑话,冰冷的笑话。
杨晴凝视着无生,嘴里的话并没有说出口。
无生已点头。
他居然也承认这一点。
柳**脸上没有笑容,一丝笑话的意思也没有。
“现在是不是有些晕眩?有些无力。”
杨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有些晕眩,现在只是更晕眩了而已,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软软倒下。
她倒下的时候,隐隐看到朦胧的长袖,骤然间出现,骤然间柔软的缠住了躯体。
**、朦胧而又关切的目光飘飘。
柳**将杨晴拥在怀里,凝视着无生,已在叹息。
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话,可是仿佛已理解彼此心中所想,彼此所需。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
柳**笑了笑,她的笑意也是**的,无力、虚脱的**。
她将杨晴背脊衣衫撕破,小心的将毒液吸出,吐在地上。
吸了七次,吐了七次。
第一次吐出是黑色,第二次吐出是紫色,第三次吐出是灰色,第四次吐出是黄色,第五次吐出是青色,第六次吐出是绿色,最后一次吐出的才是红色,血淋淋的鲜血缓缓流出。
柳**忽然倒在地上,仿佛没有了一丝力气。
无生并没有转过身,已轻烟般飘了过去,将她扶起,手掌忽然贴在她的背脊。
内力疯狂的涌入她躯体,她喘息着凝视杨晴,凝视着她,缓缓的睁开眼。
杨晴吓了一跳,自己真的中了毒?
地上的是什么?
柳**凝视着杨晴,眸子里已流露出**、娇弱、关切的笑意。
“你现在已没事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石像般的额角渐渐已流出了汗水,豆大般的冷汗滴滴滚落。
“你却有事了。”
柳**点头,“是的,我有事了。”
“你为什么这么救她?”
柳**凝视着杨晴的躯体,她的躯体每一寸仿佛都能令自己欢愉、喜悦,一种生命活着的欢愉、喜悦。“生命很可贵,死了岂非很可惜?”
这句话说出,杨晴简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一代离别咒的主人,竟如此善良,善良的简直不像话,不像刚刚杀人于无形的妖魔。
无生已在叹息。
石像般挺立着,贴在她背脊的手臂上,已布满了汗水。
汗水滴滴滚落,背脊烟雾缭绕,说不出的朦胧、诡异、可怕。
柳**咬牙,手里忽然多出一只镖。
**镖“叮”的落地,她咬牙,脸上的神色显得极为痛苦。
她痛苦的神色也显得很**,杨晴凝视着她的手,她的手已在轻轻颤抖,已无法冷静,无法稳定。
杨晴伸手去捡**镖时,却发现镖已不见。
一条儿臂般粗的毒蛇“噗”的落了下来,挣扎了几下,就归于平静。
蛇的七寸处赫然插着**镖。
杨晴凝视着柳**的脸,她的脸痛苦之色更浓,一口鲜血忽然吐出,才抬起头看着杨晴。
“这不是一般的毒蛇。”
杨晴不语,将她的嘴角鲜血擦净。
柳**摇摇头,“不要靠近那条毒蛇。”
杨晴没有靠近,远远的盯着。
毒蛇没有一丝生机,也没有一丝活力,却已飘了起来,飘向外面,骤然间已消失。
无生咬牙,已在喘息。“你知道那条蛇的来历?”
柳**点头,“那是条人蛇。”
“是人化成的毒蛇?”
“是的,所以它不仅仅很毒,也很聪明。”
杨晴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它不仅仅有人的智慧,也有人的情感。”
“那会说话吗?”
柳**闭上眼,似已在沉思。
无生忽然将她抱住,轻烟般飘起,飘向屋外,忽然又停下。
他石像般挺立着,咬牙不语。
外面骤然间只有毒蛇,没有别的。
柳**挣扎着睁开眼,凝视着无生,凝视着冰冷、无情的脸颊上,流出的汗水渐渐变得更多。
“我不行了。”
杨晴忽然握住她的手,“你不会有事的,天无绝人之路。”
无生已在叹息。
柳**娇弱的挣扎着站起,又忽然倒下。
“天意如此,你们走吧。”
无生将她抱起,走向里面,高放在太师椅上。
“你不像是离别咒的主人。”
柳**点头,笑着。
“可是你偏偏是离别咒的主人。”
柳**点头,“你一定很像听听离别咒的故事?”
无生点头。
“我是离别咒的主人,却躺在棺木中,是不是很奇怪?”
无生点头。
“离别咒近年来是不是杀戮很重?”
无生点头。
“那不是你下得咒?”
“不是的。”柳**无力的笑了笑,“我不喜欢争夺什么江湖地位、威望,但是手下的人却很需要。”
“所以你被他们关在棺木里一直没有出来。”
“是的,他们实在是太好了,想要送我这个地位、威望。”
“他们是要感激你什么?”
“是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快要死的人,被我降下离别咒,才可以活着。”
杨晴越听越悬,越听越不明白。
离别咒是令人离别的,生命离别,躯体离别,统统离别,这是事实。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他仿佛全知道,仿佛又什么也不知道。
柳**眸子里现出了泪水,“世人都知道离别咒是杀人之咒,可是又有谁知道真正的离别咒是什么?”
杨晴不语。
“真正的离别咒是不让别人离别,只有重逢。”
这不仅仅是令人无法相信,简直是一种神话,只有在神话里才可以见到的故事。
“那种重逢,却偏偏不是永远的重逢,只是暂时的重逢,过不了多少年就会离别。”
“所以他们将你一直关着,想要在自己离别之时完成一件空前的礼物,来报答你?”
柳**点头,却有摇头。
杨晴不懂,所以等着她解释。
“他们之间并不是都是这么想的,也有自己想要独揽霸权,一统江湖。”
杨晴不语。
柳**凝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常歌、元凶,“他们两人其实是离别咒里的护法,不是十二连环坞的堂主。”
杨晴凝视着地上那两具尸骨,渐渐已冰冷的尸骨。
“他们是护法?”
“是的,离别咒里有四大天王,两大贴身,两大护法,迎客之松。”
杨晴渐渐已明白,渐渐已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护法背叛了离别咒,所以其他人就要追杀他们?”
“是的,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无论谁违反了约定,都要被杀死。”
“所以军师才默默培养了许许多多的新鲜力量。”
“他们之中,有忠有奸,有善有恶。”柳**凝视着军师,眸子里现出一抹疼惜之色,“活得实在很辛苦,所以我就......。”
“所以你将他们杀了。”
“他们迟早要死的,那时的死去,更加痛苦。”
杨晴凝视着地上的尸骨,他们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只有**,没有别的。
“想不到离别咒的主人,天涯浪子,柳**如此善良,你太善良的。”
柳**深深叹息,然后垂下头,似已睡着。
无生不语,深深叹息。
“你信不信这是真的?”
无生点头,“这是真的,离别咒的真意并不是令人离别,而是令人重逢的。”
“江湖中人是不是没有人会相信?”
“是的。”
“所以会有很多人追杀柳**?”
“是的。”
“所以你一定会保护她?”
无生不语,已将柳**轻轻抱起,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表情,盯着、戳着外面。
外面毒蛇已在扭动,红信已在飘飘。
杨晴忽然扑向柳**,用力的摇晃着。
“你不能睡觉,......。”
她的尸骨渐渐已僵硬,渐渐已冰冷,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丝生机。
她仿佛已死了。
杨晴伏倒在无生的脚下,喘息着,“你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的,是不是?”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
“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去救她?”
无生不语。
“你说说话,是不是可以救她?”杨晴已在嘶叫,过度哀痛的嘶叫着。
无生不语。
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毒蛇,一条条毒蛇已缓缓游了进来,仿佛在愉快、喜悦。
杨晴忽然扑向毒蛇,冷冷的盯着一条条毒蛇,就像盯着冰冷、残酷的人。
“我知道你们都是人化成的,是不是。”
毒蛇没有说话,也不会说话,却已点头。
这不是一般的诡异、诡秘,杨晴咬牙,努力控制住自己,可是她的躯体已轻轻颤抖。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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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蛇已在舞动,仿佛很兴奋,很刺激。
杨晴没有后退,靠得更近,“你们杀我,不要杀他们。”
话语声中,她已扑向毒蛇,要与毒蛇拼命,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无论是生?是死?她只求一个心安。
一个人心安的死去,也许真的很舒服。
她已在接受这种心安,接受这种死法。
“我身上的肉很嫩,血也很多,......。”
可是她忽然悬空飘了回去。
无生看着她,已轻轻叹息。
杨晴飘动着,飘到棺木里,冰冷、坚硬的棺木,简直比大地更无情,更令人无法忍受。
冰冷、坚硬的棺木已盖好,她没有一丝疑问,也懒得疑问。
可是她咬牙,拼命挣扎,拼命凝视着无生。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一丝痛苦,更没有一丝情爱。
他只是枪头般盯着她,盯着她的眸子。
她的眸子已在流泪,泪水也许比鲜血更令人痛苦、伤感。
这句话也许有很多人去质疑,很多人会辱骂这个说法,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流血的人单单是**痛苦,而流泪呢?流泪并不是躯体去痛苦,灵魂与精神都会去痛苦、哀伤。
有些人为了减轻心灵与精神的痛苦,不惜去折磨自己的**。
这种事在江湖中并不少见,可是又有谁看到,为了减轻**的痛苦,去折磨自己的精神与心灵。
流血也许真的好舒服,并不是痛苦的,比起那些精神、心灵痛苦的人来说,真的好舒服。
杨晴咬牙,已说不出话来了,也不必说出话。
手已轻轻的将她脸颊上泪水擦干,叹息声变得更长。
他也没有说话,仿佛也懒得说话。
棺木缓缓盖上,光明渐渐消失,光明的线条渐渐消失。
杨晴凝视着慢慢消失的光线,越来越窄的光线,在柳**躯体上慢慢消失,就在最后一丝光线凋谢的时候,正是柳**眸子里泪水滚落的时候。
泪水已闪闪,飘动着说不出的**而又哀伤。
杨晴闭上眼,咬着牙。
自己的泪水有人擦,那她的泪水呢?
杨晴忽然抱着柳**,柳**的躯体已在剧烈抽动着,抽动着的是**?是寂寞?是痛苦?是哀伤?
她没有说什么话,也不必说什么话,柳**眸子里的泪水已吻干。
柳**的胸膛坚挺、饱满而又**,杨晴已感觉到她的心在跳动,跳的很缓慢,很缓慢,缓慢的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
杨晴轻抚着她的肩膀,胸膛上的两缕发丝,“你不会死的,很快会有救的。”
她笑了笑,“因为你真的很善良。”
杨晴紧贴着她的耳畔,听听她说点什么。
她说的话仿佛只有一句,好朦胧的话,“我好冷......。”
杨晴没有说话,不愿再说话,紧紧的贴着她,贴着她的躯体,尽量令她温暖点。
她们就这样紧紧的相连着。
无生将棺木盖上,石像般挺立着,走向外面。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只有毒蛇,红信已在飘飘,躯体已扭动着。
“你们一定听懂我说什么。”
没有人说话,只有毒蛇在扭动。
它们仿佛已听懂,又仿佛没有听懂。
“你们快点滚,有多远就滚多远。”
他说着话的时候,走向蛇群,走向它们的蛇信,蛇信已在飘动。
无生咬牙,没有停下,鲜血已在流淌。
一条条毒蛇已在撕咬着,可是却骤然间倒下,倒下就一动不动。
毒蛇的尽头就是孤舟,一个人正坐在船头瞧着无生。
一个人,一灯笼,一炉火,一坛女儿红,一碟切牛肉。
破旧的衣衫胡乱包裹着躯体,矮小、枯瘦而又畸形的躯体。
黝黑的脸在通红灯笼下显得极为诡异、诡秘,仿佛是地狱里营养不良的厉鬼,说不出的阴森、神秘。
一双眼睛却是惨白的,惨白的仿佛是煮熟般蛋白,极为柔嫩,富有光泽。
头发披散的像是稻草,胡乱的披挂着。
他的神情呆滞、朦胧而又痴迷,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丝生机。
没有笑容,没有欢喜,没有哀伤,......。不但显得可笑、可爱、滑稽,也极为可怕、可怜、凶残。
无生抱着棺木,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仿佛要将这人活活的戳死在孤舟里。
这人并没有走下孤舟,也不必再去吻别人的脚。
他赫然是迎客松。
离别咒里的迎客之松。
他们没有说话,仿佛也不必说话。迎客松划了一下孤舟,孤舟缓缓飘起。
飘得并不高,他就靠在边上凝视着无生。
他仿佛从来也没有见过无生,没有好好仔细的认识无生。
毒蛇没有动,它们仿佛真的很聪明,很狡猾,一直与无生保持着一段距离。
棺木已受到敲击,里面的敲击声。
“放我出去,我跟他们拼了,......。”
迎客松笑了笑,俯视着无生与棺木。
“你是不是已见到柳**?”
“是的。”
“在棺木里?”
“是的。”
“你是不是聪明人?”
无生不语,他拒绝面对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该将她送给我?”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可以平安的离去。”
冰冷的寒风飘飘。
天边白云悠悠,将阳光活活挡住,天地间渐渐变得极为昏暗,极为阴沉。
“你也是即将要死的人被柳**降下离别咒?”
“是的,所以我还活着。”
“但你活不长了,是不是?”
“是的。”
“所以你要想个法子,多活一会,最好活得越久越好。”
“是的。”
“你想到法子了?”
迎客松点头。
“不要忘了,我以前可是化人为蛇的毒郎君。”
“你要将柳**化作你的毒蛇?”
“是的。”
“你这样就不会死去?”
“也许。”
“你还是会死去的,天命不可违。”
“我不信。”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已出手。
孤舟飘飘,掌中双桨轻轻舞动着。
毒蛇骤然间扑向无生,无生的躯体骤然间布满毒蛇。
无生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怀里的棺木更没有动,毒郎君已动了。
他并没有跟无生拼命,也不愿跟这人拼命,将棺木一拉,已拉到孤舟里。
孤舟已飘飘,飘走。
他的计划已达到,脸上的笑意渐渐已现出。
孤舟缓缓停下,停在没有人的一片空地上。
他走下孤舟。
然后他的脸骤然间僵硬、硬死。
冷风飘飘,披风飘飘。
人石像般挺立着,手里的枪没有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仿佛要将他活活的戳死在大地上。
毒郎君咬牙,“你......。”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更没有说话,棺木忽然已到了他怀里。
石像般转过身,走向前方。
毒郎君的手忽然伸出,掌中骤然间多出一根木浆。
身子忽然飘动,凌空一翻,已到了无生的上方。
身影飘飘,木浆下击。
这一击不但很快,很妙,也更狠。
没有第二击,也不必第二击,无论是谁使出这样的招式,都不必第二击。
他已对自己最后一击充满了信心。
所以招已死,已没有一丝改变的余地。
这已是赌徒的最后赌注,已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压了上去,不是输,就是赢。
输就是死,赢就是活着,就有机会一直活着。
想要更好的活着,就要冒险,就要拼命。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没有动。
手中的枪也没有动。
可是他已叹息,叹息着不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剑下无情
远处古树最后一片残叶萧萧落下,着地没有一丝动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冰冷的寒风渐渐已消失。
低悬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力,天地间寒意更浓。
无生的眸子已飘向那片残叶,没有一丝活力、一丝生机的残叶。
然后石像般不动,石像般不语。
迎客松也没有动,他依然瞧着无生,瞧着无生的背脊,背脊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是石头塑成的。
坚硬、冷静、稳定。
木浆紧挨着头皮,无生仿佛已被这一击完全击中,完全击垮,完全已动不了了。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痛苦,更没有一丝哀伤。
天边白云悠悠,似已在为他们的凄惨命运悲惨。
迎客松已在大笑,笑声阵阵,振得大地上尘土飘飘。
“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跟他多说什么话。
可是迎客松的嘴里忽然一口鲜血喷出,喷出就骤然间倒下。
手松开,木浆落地。
他的后面赫然站着一个人,一个用剑的人。
森寒的剑光飘飘,他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杀机,没有一丝杀气,也没有一丝杀意。
没有风,所以他眸子里泪水流出依然在脸颊上,缓缓的往下流淌,既不知道流淌到哪里,也不知道流到何时。
他们的命运也许更是如此。
他凝视着剑锋上鲜血,轻轻一吹,鲜血已消失。
鲜血已飞溅,已飘飘,已与他脸颊上流淌的泪水融为一体,已飞溅,已飘飘。
没有人能形容那一剑的威力,也没有人能形容那一抹的悲伤,更没有人能形容剑锋上吹散的血泪是多么凄凉、哀痛。
无生转过身,凝视着这人将剑缓缓入鞘,缓缓的哀伤。
这一代江湖中人,习惯吹落剑锋上鲜血,也许只有一个,幸好也只有一个。
这人赫然是**剑王。
剑王没有看一眼无生,却凝视着地上的迎客松,迎客松也在凝视着他。
他们之间的感情、恩怨仿佛已在此刻彻底升华,得到应有的了解,应有的包容,应有的满足。
迎客松嘴角哀伤之色更浓。
剑王的眼角哀伤之色仿佛更浓,浓得无法消散,任由多少泪水都无法冲散。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如此伤感?**一剑值千金,他此时为什么会手软?没有击中他的死穴?
他竟已手下留情,剑下留情。
迎客松凝视着剑王,剑王手里的剑。
剑已入鞘,剑锋已藏,剑气已消失,杀人已结束。
“你是剑王?”
剑王点头。
“**一剑,剑下无活口,故而**一剑值千金。”
剑王点头。
“可你刚刚那一剑,就不那么高明了,也根本不值千金。”
剑王凝视着迎客松,眸子里流淌的泪水已更多,看到的一切已变得更加朦胧,朦胧如梦。
凄凉、哀伤的梦。
他笑了笑,“你是迎客松?”
迎客松点头。
“迎客之松,忠贞无其二,故而迎客之松义盖天。”
迎客松点头。
“可你刚刚那一出,就不那么伟大了,也根本不是忠贞。”
迎客松凝视着剑王,剑王没有动,剑也没有动,动的只有泪。
他们之间仿佛已没有话,只有泪,还有血。
迎客松仿佛已忍受不了那种眸子里流出的哀伤与痛苦,只觉得肚子抽搐,胃部收缩。
然后他不停的呕吐,将所有的食物统统吐出,将所有的痛苦也吐了出来。
剑王缓缓走了过去,缓缓轻抚着他的背脊。
他的背脊剧烈抽动着,剑王的手温柔轻抚着。
迎客松已在喘息,已在摇头。“你......。”
剑王凝视着迎客松,眸子里柔情更柔,柔得连嘴里的话都无力说出。
他虽没有说话,却已摇头,似已明白他说什么。
迎客松将他眸子里的泪水擦去,喘息渐渐已平息,嘴角慢慢已稳定。
“我们大家一直有个约定?是不是?”
剑王点头。
“我是不是已违反了约定?”
剑王点头。
“我是不是已该死了。”
剑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迎客松凝视着剑王,凝视着他手里的剑,剑未出鞘,没有杀气,更无杀意。
“用你的剑来杀了我。”
剑王凝视着自己的剑,剑未出鞘,剑已缩到后面。
“你是剑王,一代离别咒里的剑王,应该击杀违约的人。”
剑王摇头。
“你为什么不来杀了我?”
剑王不语,凝视着他的躯体,他的躯体仿佛已因过度痛苦、过度折磨变得极为枯瘦、极为娇弱。
“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迎客松忽然避开剑王的眼眸,剑王的眼眸温柔如水,他却已无法面对,“我实在受不了了。”
剑王凝视着迎客松,忽然将他一把握住他的衣襟,“你不是迎客松。”
“我是迎客松。”
“真正的迎客松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迎客松手已抽动,“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受够了那种折磨,那种死不死、活不活的折磨。”
这是什么折磨?他们忍受着什么折磨?
剑王轻轻叹息,眸子里已现出了怜惜之色,“所以你想要将柳**化作毒蛇?化作你的玩物?”
迎客松不语,垂下头又在呕吐,可是什么也没有,肚子里似已空了。
已没有了食物,没有了胆汁,什么也没有了。
剑王咬牙,“你想杀掉柳**,你想永远活着?”
迎客松不语。
剑王使劲的抖动着他那躯体。
他用力的抖动着,仿佛狠不得将他躯体里不仁不义的罪过统统摇出,摇碎。
躯体仿佛已碎了,已变得没有一丝力气,没有一丝活力。
一个人的心若是死了,大多是这样的,没有活着的勇气,没有活着的信心,纵使能是喘气,那也算不得是活着。
剑王凝视着天边,天边白云悠悠,苍穹寂寂。
万物极为萧索,极为森寒。
剑王喘息着将迎客松紧紧抱住,就像是多情的情郎将心爱少女抱住。
“是我不好,我不该刺伤你。”
他已向他道歉。
没有说话,他的躯体仿佛只有抖动,没有别的。
没有风,不远处那古树没有动,即使动了,也不会有落叶。
落叶已飘尽,剩下的只有枯枝,光秃秃的枯枝显得极为寂寞、空虚,极为凄凉、哀愁。
第一百一十五章 离别起源
没有风,不远处那古树没有动,即使动了,也不会有落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落叶已飘尽,剩下的只有枯枝。
繁华已飘尽?剩下只有沧桑、凄凉。
离别咒是不是已到了这个时候?
里面的两大贴身,两大护法,四大天王,一个迎客松,现在已剩下两个。
两个仿佛已剩下半条命的人。
剑王的眸子从古树下缩回,凝视着迎客松。
迎客松的背脊依然在剧烈抖动,剑王仿佛已将他的躯体摇坏。
“我们还活着,就要做个人样。”
迎客松点头。
“就算是死了,也死得像个人样。”
迎客松点头。
“所以我们一定要活下去。”
迎客松喘息着,“可是我不想活着,一刻也不想活了。”
剑王轻轻叹息,“他们都走了,就剩我们两个。”
迎客松不语。
“你忍心死去?”
剑王凝视着他,眼眸里飘起了怜惜、同情之色。
他怜惜、同情,也许不单单是为了别人,也许是为了自己,迎客松忍受着折磨,他自己岂非也在忍受着?
迎客松不语。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将棺木缓缓放下。
棺木已打开,里面缓缓已现出了两个人。
杨晴将柳**扶出,杨晴狠狠的盯着迎客松,不语。
柳**缓缓伸出手,手里忽然多出一柄雪亮的刀,刀光已闪闪,她的目光已飘向剑王,飘向迎客松。
她娇弱的站着,娇弱的接近无力、虚脱,可是偏偏带着一种无法理解的威严。
柳**不语。
剑王也不语。
迎客松更不语。
天地间变得极为安静,安静的令人厌恶、厌烦。
柳**将雪亮的刀递给迎客松,“你觉得杀了我,可以活着,一直活下去,就动手杀了我。”
迎客松没有抬头,仿佛已被这句话彻底击垮。
剑王凝视着迎客松,咬着牙。
迎客松没有动,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他的躯体仿佛已被剑王活活咬住。
柳**笑了笑。
她的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依旧那么**、娇弱、多情、善良。
杨晴已不忍在看下去,已闭上眼。
无论谁都不会相信这一幕,一代离别咒里的主人,竟是那么**、娇弱、善良。
柳**娇弱的将刀柄递到迎客松掌中,“我知道你一定很痛苦,如果你杀了我,可以减轻你的痛苦,就来杀我。”
手已在轻轻颤抖,他的嘴仿佛已无力说话。
剑王不忍在看,闭上眼,转过身去。
柳**娇弱的凝视着迎客松,“你来动手吧,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的痛苦。”
她已渐渐地用力,将迎客松掌中的刀往自己怀里送。
迎客松再也忍受不了了,忽然将刀丢到一边,大叫着,“我不是人,是畜生,我不配做离别咒里的人。”
“我知道你们都已活够了,也受够了,早就不愿再活着。”她轻抚着胸前两缕发丝,“又不愿这样离去,就想着好好报答我。”
杨晴将柳**扶起,这女人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娇弱的随时失去生命,失去一切。
“他们要送你什么礼物?”
“一统江湖。”
杨晴并不奇怪,这样的势力称霸江湖已足够,江湖中很多帮派的势力都不及他们二三。
“可是你并不喜欢这个,江湖中的地位与威望并没有吸引到你?”
“是的,所以他们将我关起来,偷偷的已收复了很多帮派。”
“离别咒在江湖中现已有了很高的地位?”
柳**点头,“可是这又怎么样?江湖中的地位很高又怎么样?一统江湖又怎么样?”
这句话说出,迎客松、剑王并没有觉得很奇怪。
杨晴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江湖中的组织、帮派,如果不去逐渐扩大,一定会被别人吞噬,消失于江湖中。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杨晴的确很奇怪。“你为什么不去将离别咒壮大?”
柳**笑了笑,笑得说不出的酸楚,她并没有面对这个问题,却反问杨晴。
“你知道离别咒是什么意思?”
杨晴不懂,已在等待她解释。
“离别咒只是一种咒,只是延长快死的人生命而已,我恰巧住在离别山上,故而叫离别咒。”
“你降下了好多救人的咒?”
柳**点头。
“所以离别山就是离别咒的组织所在?”
柳**点头。
杨晴渐渐已明白了,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离别咒也并不是你组建的?”
柳**点头,“我只希望他们呆在山上,多活一年是一年。”
“他们大多是江湖中一流高手,都是有血有肉,也是重感情的人。”
柳**点头。“我救的人越来越多。”
“所以他们自己组建了一只秘密组织,叫离别咒。”
“是的,他们都是江湖中的老手,什么都懂,做什么都有分寸。”
“所以谁大谁小,都分得很清楚,各自都有自己的名号,自己该做什么都很明了。”
柳**点头,“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准备着向江湖下手,向小帮派作出了详细下手计划。”
“你听到这计划简直吓一跳?”
柳**苦笑,“是的,这简直吓得我半死。”
她凝视着剑王、迎客松,眸子里渐渐变的更加温柔。
“你一定不肯答应,是不是?”
“是的,所以我就被关了起来,定时给我吃,定时给我喝。”
杨晴娇笑着凝视柳**的躯体,“这样是不是会变胖?”
柳**笑了笑,不语。
“你岂非很痛苦?”
柳**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很痛苦,他们才痛苦。”
她说到痛苦的时候,眸子里已现出哀伤之色。
杨晴凝视着剑王、迎客松,“他们有什么痛苦?”
“他们忍受着的痛苦不是一般痛苦。”
杨晴不明白。
好端端的人,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
柳**轻抚着迎客松的躯体,深深叹息。“离别咒不单单延长了他们的生命,也给他们每一个人带来一份痛苦。”
“什么痛苦?”
“每到月圆之夜,他们都会痛一次,每过一个月,痛苦加重一分。”
“是不是到了月圆之夜就会要命的痛?”
提到月圆之夜这几个字,剑王的脸色变得死人般难看,没有一丝血色,说不出的惊慌、恐惧,握剑的手已因过度惊慌、过度恐惧而变得缓缓抖动着,越抖越剧烈,一双冰冷的眼睛骤然间变成死灰色,没有一丝光泽,没有一丝活力。
仿佛已被那月圆之夜的痛苦折磨完全吓住,吓呆。
迎客松仿佛比他更惨,虾米般已倒在地上,不停的剧烈抖动,仿佛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杨晴深深叹息,现在才明白他们活着真的很不容易。
柳**轻抚着他们躯体,眸子里关切、怜惜之色更浓。
剑王咬牙,笑着凝视着柳**,“我们没有事,真的没有事。”
也许死亡对他们而言,才是解脱,才是永恒的解脱,活着只有痛苦折磨,没有别的。
他们心里如果没有活着的那种强烈信念,也许早就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了结自己生命也许才是他们最大的欢乐、喜悦。
柳**凝视着他们,眸子里渐渐已滚动出泪水。
“我现在就解脱你们,你们可以好好的死去,不会再受这种折磨。”
剑王忽然伏倒在柳**的足畔,他的嘴角已因过度恐惧而扭曲、变形。“不要让我们离开,我们实在欠你太多,还没有报答完。”
柳**轻抚着他的发丝,“我不需要你们报答,看到你们每一次痛苦的折磨,我实在......。”
剑王咬牙,已在喘息,“可是现在不能死去,我们不能就这样离开你。”
杨晴盯着剑王,他脸颊上已飘起了一抹不甘、不愿之色,“你们为什么不能舒舒服服的死去?”
“离别咒在江湖中树敌已太多,根基还未稳,现在我们不可以就这样离开。”
柳**已闭上眼,仿佛已在念咒,一种解脱痛苦的咒。
剑王已抱头尖叫着躲到无生的后面,无生已在叹息。
柳**已在喘息,嘴角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无生石像般走向柳**,“解开他们的离别咒,是不是要消耗很多的内力?”
柳**点头。
“你强行解咒,是不是已中了内伤?”
柳**不语,似乎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你本来已身受剧毒,现在大动内力,所以毒气已攻心,是不是?”
柳**不语,脸色渐渐已变得惨白,惨白如纸。
剑王咬牙,伸手靠在她的背脊上,“你不会有事的,也不可能有事的。”
无生已在叹息。
他走过去,一脚将剑王踢飞,“滚,我来。”
剑王重重的摔在不远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他挣扎着站起,凝视着无生,无生已伸出手掌缓缓贴在柳**的背脊。
柳**的背脊骤然间已在冒烟,烟雾缭绕,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脸颊渐渐已冒汗,渐渐已红润,渐渐已变得有活力。
剑王走向无生,眸子里已现出深深谢意,他并没有说出来,也不必说出来。
他知道无生一定会理解。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咬牙,“你们血洗江湖,单单是为了报恩?让柳**在江湖中有一定的地位、威望?”
剑王不语,他似已也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同时也将自己的仇敌杀了?”
剑王盯着无生,点头。
第一百一十六章 江湖追杀
天地寂寂,残阳渐低,残阳如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烟雾缭绕渐浓,没有风,没有散去。
浓得仿佛是天上寂寞、孤独的寒池里仙雾,说不出的神秘、诡异。
她已渐渐发出哀叫声。
这种痛苦、无力的哀叫,实在令人心碎。
剑王凝视着柳**的躯体,他的心仿佛已碎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咬牙,滴滴汗水从手臂上滚落。“你们是不是杀了很多人。”
剑王点头。
“是不是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
剑王点头。
他盯着无生,石像般的躯体仿佛藏着很多秘密,很多别人想象不到的秘密。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别人时,仿佛可以将别人肚子里所有的秘密统统盯得稀巴烂,知道的一丝不剩,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简直什么也不是,狗屁也不是,一切都显得很简单、很可笑。
无生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剑王,“你们这样杀人,是不是觉得快意恩仇?很痛快?”
剑王不语,已垂下头,不愿再回答,也无法回答。
“你们那种痛苦每个月都会来一次,一次比一次痛的剧烈,所以你们只有用杀人来缓解痛苦?也用杀人来忘却痛苦?”
这句话仿佛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已深深的插进灵魂、精神,剑王的灵魂与精神仿佛已被那一刀活活击垮。
他忽然倒下,伏倒在迎客松刚刚呕吐的地方,躯体不停抽搐,渐渐痉挛。
仿佛已不能说话,更不愿说话。
无生深深叹息,深深惋惜。“你们受到折磨的同时,不会忘记光顾你们仇敌,是不是?”
剑王不语,已在咬牙,嘴角已因过度用力而沁出了鲜血,鲜血流淌,眸子里的痛苦之色也在流淌着。
“你们的仇敌早就死光死绝了,可是你们依然很痛苦,所以你们就会杀其他人,没见过面的人,不认识的人,所有人都是你们的仇敌,都是你们要杀的对象,是不是?”
柳**缓缓睁开眼,挣扎着转过身,凝视着无生。
她的眼眸娇弱、温柔而又**,令大多数正常男人**,躯体**、精神**。
无生没有**,也许他不是正常男人,也许他不是人。
柳**挣扎着站着,缓缓又倒下。
无生已在叹息,将她拥在怀里,“你实在太善良了。”
柳**凝视着无生的脸颊,空空洞洞的眸子,冷漠、坚硬的脸颊。
“我比他们更恶毒,因为我是离别咒的主人,他们所有的过错,都是我一人犯下的。”
无生叹息。
迎客松奸笑,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石像般的嘴角,“我们是乱杀无辜,无情无义,无道无德,简直禽兽不如,但你呢?”
无生忽然转过身,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迎客松,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杨晴脸上已飘起了难过、哀伤。
她凝视着无生的脸颊,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天边。
天边残阳如血,渐渐垂落,渐渐消失。
血红没有消失,他的衣衫比残阳更红。
长长的绳子在手里摇曳着,走的并不快,却很稳,停于无生的七尺处,目光已飘到无生的躯体上。
每个人都在盯着这人,这人的脸仿佛被盯红的。
手里的红绳已飘飘,他的笑意也飘飘,“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没有说话,没有人弄清他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所以他接着说,“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大地渐渐已黑暗,没有风。
寒意渐渐变得更加剧烈,令人憎恨、怨恨。
江湖中红衣服、红绳子、红脸颊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红娘。
牵线红娘。
他脸上的笑意飘飘,手中的红绳也飘飘。
这已不必告诉别人什么,别人已足够认识他。
迎客松挣扎着站起,将剑王也扶起,冷冷的盯着红娘。
红娘不语。
他们也不语。
他们是不是已知道彼此想做什么?已不必说出?
不用说话,也就到了动手的时候,动手就要拼命,不是要自己的命,就是别人的命。
夜色渐渐已飘起,圆月已低悬。
天边赫然已有圆月低悬。
朦胧、冰冷的圆月,片片白云摇曳。
暗淡的月光落到每个人脸上,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仿佛即将要有不祥的事要发生。
杨晴忽然跃到无生的后面,握紧披风,漆黑的披风已与双手紧紧相连,她肚子里的心渐渐变得平稳。
迎客松咬牙,脸颊上每一根肌肉已在跳动,渐渐仿佛已要崩溃。
柳**凝视着他的脸颊,眸子里怜惜、同情之色更浓。
“快走,前方就是林子,林子里有人接你们。”
话语声中,剑王已骤然间飘起,飘向红娘。
剑出鞘,剑光飘飘,剑光萧萧。
红娘凝视着明月,冰冷、明亮、冷漠的明月高高悬着。
她的手轻轻动了动,手中红线已飘出。
红线飘飘。
剑光忽然消失,剑身忽然断裂,“叮”的落到地上。
就在这时,迎客松骤然间已出手,他出手只有一下,也是唯一的一下。
红娘的躯体已被他活活抱住,一旦抱住,就很难分开,就仿佛是寂寞、空虚的少妇,深夜里抱住思念已久的姘头,已完全与他融为一体。
红娘大笑。
大笑着凝视无生轻烟般飘起,飘向远方的林子,仿佛并不着急,也不愤怒,“你们逃不掉的,整个江湖都在追杀你们,我看你们能逃到什么时候?”
江湖追杀?整个江湖的人都在追杀?
朦胧、阴森、冷漠的月色飘飘,他们已在剧烈痛苦折磨着。
这就是他们的痛苦折磨?
人早已飘远,迎客松的双手依然没有放开。
红娘凝视着月色,不愿看他们一眼,“看来是真的,你们都很怕月圆之夜。”
手渐渐已松开,躯体已软软躺在大地上。
冰冷、坚硬、冷漠的大地,他们已在接受折磨,面对折磨。
这种痛苦仿佛不单单折磨躯体,仿佛连精神、灵魂都受到折磨。
他们已在嘶叫着,哀嚎着,不停在大地上滚动......。
半截剑尖闪闪发着暗淡的光泽,迎客松看着那光泽,仿佛已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幸福所在。
他滚过去,双手握住剑尖,剑尖一闪,闪入咽喉。
鲜血飘飘,他一动不动的躺着,脸颊上依稀带着一种痛苦折磨中解脱而出的快意与喜悦。
剑王凝视着迎客松,眼中忽然飘起了一抹羡慕之色。
“你......。”
红娘凝视着剑王,痛苦折磨的样子,仿佛可以令自己欢愉、兴奋,剑王痛苦的越深,他脸颊上的欢愉、兴奋更浓。
“他死了,不会跟你说话了。”
红娘说的很慢,仿佛生怕剑王听不懂。
剑王咬牙,盯着红娘,“你为什么不去追杀?”
红娘凝视着剑王,凝视着剑王躯体每一寸痛苦折磨的模样,仿佛很刺激,“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看你们痛苦的样子好舒服。”
“你有毛病?”
“是的,我看到别人折磨的样子,就不由的舒服、痛快。”
剑王不语,凝视着渐渐冰冷、僵硬的尸骨,咽喉那半截剑尖徐徐发着极为暗淡的光。
血光。
血光摇曳,咽喉流出的鲜血渐渐已平息,没有那么热烈。
他挣扎着滚了过去,一把握住剑尖,仿佛是找到了无上快乐的源泉。
痛苦折磨的脸颊渐渐已飘起了期待、渴望,他轻轻咬牙,闭上眼睛。
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泪水已从眼眶上流了下来。
没有说话,他的话已化作祝福飘向远方,远方的那个她身边。
只有寒光,寒光一闪。
寒光一闪而过,突又消失,手里的剑尖赫然已消失。
剑王睁开眼,盯着红娘,死死的盯着,眸子里怨毒、怨恨已飘飘。
“你......。”
红娘眸子已落到剑王的躯体上,他的躯体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已受到关切。
“你有疯病?”
红娘点头,手中的剑尖已在滴着鲜血,一滴一滴的滚落。
没有风,所以滴得很慢。
没有人再去吹,再去吹尽上面的鲜血。
剑王盯着剑尖,脸颊上缓缓已有了深入骨髓、深入灵魂的哀伤。
“给我。”
红娘摇头,手轻轻一挥,寒光一闪,闪向苍穹,闪向天边。
天边白云悠悠,星光璀璨萧萧。
“你不给我,是不是不想让我死去?”
红娘点头,他已承认。
“那你是不是应该好好高兴一下,因为我没法子死去。”
红娘点头,然后忍不住大笑,大笑着凝视着剑王。
他虽然在疯狂的高兴,却没有忘记随时盯着剑王,所以他笑得最得意的时候,也是他眼睛睁得最大的时候,也是最亮的时候。
无论是谁,都休想从他眼皮底下做出不高兴的事。
剑王咬牙,额角已有一滴一滴往下流淌,却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汗水。
他竟已分不清了。
冰冷、朦胧、无情的月色飘飘,他的眼睛渐渐已往上翻了,渐渐已发白。
他的躯体渐渐无法控制,每一根肌肉每一个角落都仿佛在深受着痛苦折磨,一种难以形容、难以忍受的折磨。
他仿佛已只有折磨,没有力气去逃避,没有力气去选择死亡。
红娘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他的躯体,仿佛已入神,然后暗暗叹息。
“离别咒果然厉害,不愧为离别之咒。”
第一百一十七章 计中之计
天边白云飘飘,明月渐渐已消失,消失于白云之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剑王喘息着,他躯体上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在忍受着恶毒的折磨。
他仿佛已崩溃、虚脱。
红娘凝视着他,脸上仿佛很甜蜜,很过瘾,却没有满足。
“你怎么样了?”
剑王凝视着苍穹,苍穹一片死寂。
天地间昏暗而又幽静,剑王点点头,“还没死。”
红娘点头,也凝视着苍穹。
“那里是不是很好看?”
剑王不语,呼吸渐渐已平稳,躯体抖动的渐渐已不再那么热烈。
“那里不是好看,圆月被挡住了。”
红娘凝视着剑王,似已在沉思,“是不是月色被挡住你就没事了?”
剑王点头。
“你现在是不是已可以动了?”
剑王点头。
“那等到云朵散去,你还会接着疼痛?”
剑王点头。
“你是不是已无力起来了。”
剑王点头。
他点头的时候也在沉思,红娘为什么不索性杀了自己?
红娘的手没有动,手里的红线也没有动,动得只有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已不停的在他躯体上摸索着什么,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他觉得很奇怪,实在奇怪极了。
江湖中都知道,红娘手中的线只要一签,就会有一条小命报销,他手中的线简直是通往地狱最好途径。
就在自己想得发疯的时候,红娘的目光已落到自己眼睛上,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又仿佛已找到了什么。
红娘缓缓垂下头,轻轻咳了咳,才凝视着剑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不通?”
他竟已看出了别人心里所想。
剑王点头,不语。
“你是不是想不通,我为什么不去追他们?”
剑王点头。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别的疑问。
“那我告诉你。”红娘凝视着红绳,“我不能追上去。”
“为什么?”
“因为我不可以跟别人抢风头,特别是跟另一红。”
剑王点头。
他已明白,捕门有三红,三红就是三个人,红颜、红娘、红雪。
剑王低下头,缓缓闭上眼睛,似已相信他的话,他不追上去,是因为他不愿跟红雪抢风头。
红雪是不是更厉害?他手中刀是不是真的有江湖中这么神奇、可怕?
这一切仿佛已不是他关心的重点,他仿佛已不愿关心什么。
“你听过红雪的故事?”
剑王点头,他听过。
一夜将满城白雪染红的一把刀、一个人,守城所有官兵都死于他的刀。
血红的刀,血红的人。
“你想不想去见见他?”
剑王不愿见他,所以摇摇头。
“你是不是有点怕他了,不敢去了?”
剑王不语,似已在沉思,又仿佛没有。
红娘为什么说这些话?为什么不出手?他难道向佛了?已变性了?不喜欢杀生了?
这一切的一切剑王没有问,仿佛也并不奇怪。
红娘凝视着剑王的手,苍白的手没有剑,没有剑鞘,什么也没有。
“你现在不像是剑王。”
剑王喘息,渐渐已不那么剧烈疼痛。
他睁开眼凝视着红娘,凝视着红娘手中的红线,要命于瞬间的红线。
“你变了。”
红娘感到吃惊,他想不通。
一个菜板上的活鱼随时都会被宰,只要菜刀不高兴,就会随时砍下,活鱼随时也会死去。
这是菜板上活鱼生存的道理,只要令菜刀高兴,才不会死去。
只要不太笨的人,都会理解里面的道理。
红娘不语,凝视着剑王。
“你是不是感觉我胆子有点大了?”
红娘点头,“我不是什么善类,也不向佛,所以随时都可以让你死不了,也可以让你活不成。”
剑王摇头。
“你不会的,不会那么做。”
“为什么?”
剑王凝视着红娘手中的红绳,红绳没有动,他的人也没有动。
最后凝视着红娘的眼睛,然后他竟已笑了笑,他仿佛已洞穿了红娘的心思。
“因为你不笨,我也不笨。”
红娘不语,也不懂。
“你不会杀我,因为你杀了我之后,就没有理由留在这里。”
红娘看了看周围,周围一个死人,一叶孤舟。
孤舟上一灯笼,一炉火,一坛女儿红,一碟切牛肉。
红娘手轻轻摆了摆手,红绳已飘飘,骤然间已将孤舟缠住,孤舟骤然间已飘了过来。
轻轻的落下,他的手也很轻,将女儿红打开,慢慢的喝着酒,慢慢的吃起牛肉。
他凝视着剑王的脸颊,他的脸颊上除了汗水、泥土,就是鲜血。
“你继续说。”
剑王凝视着他喝酒,凝视着他吃牛肉,暗暗叹息,也暗暗冷笑。
“这里虽然女儿红不是太多,牛肉也不是很多,你也该知足了。”
红娘倒了一碗酒,送到剑王嘴边,剑王竟然没有拒绝,已喝了。
“这里不是酒楼,却也只能知足了。”
“这里不是好吃好喝令你知足。”
“那是什么?”
“是活着。”
红娘不语。
“你杀了我之后就一定要去追无生,一定会遇到无生,因为他不会太快。”
红娘不语。
“你们遇到,一定会拼命,你一定会死在他手里。”
红娘将嘴里的酒忽然吐出,就吐在剑王脸颊上。
剑王笑了,因为他说中了。
“你不杀我,是因为你怕死,因为你不愿给红颜报仇,不愿活活死去。”
红娘不语,脸颊上的肌肉已在抽动。
他将女儿红浇在剑王脸上,然后将一碟切牛肉塞在剑王嘴里。
剑王已在喘息,痛苦的喘息。
红娘拿开,凝视着又是汗水又是泥土又是鲜血的脸颊,现在有加上了女儿红,仿佛并没有生气,仿佛依然很平静。
“我只想要你知道一点。”
剑王不语,已在冷笑。
他冷笑,仿佛是笑着红娘已被他说中,内心的秘密已被他完全揭穿,依然还装着若无其事。
“你说,我不听也不行。”
红娘脸上已有了笑意。
“你应该好好让我高兴一点,你活得也许要好受一点。”
剑王不动,脸上笑意更浓。
“你就是个胆小鬼,就是窝囊废,没种的东西。”
红娘的鼻子已在剧烈抽气,仿佛已渐渐有了火气。
“我没有说错。”
红娘一巴掌掴在他脸上,“可是你做错了,我们在这里可以多活一些时间,不必去跟他们拼命。”
剑王不语。
“拼命本就是一场赌博,只要是已下注,就表示你有可能会输,没有人会例外。”
剑王不语。
“如果不想去输,唯一的法子就是不要去赌。”红娘笑了笑,“不去拼命就永远也不会死,永远都是赢家。”
剑王凝视着红娘,凝视着他贪生怕死的脸颊,仿佛与其他不怕死的人脸颊没有什么不同。
他想不通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怕死,为什么会惧怕成这样?
不远处的红雪已再跟无生拼命,已在为红颜报仇,也在为红娘报仇,可是红娘自己呢?却在想法子活着。
也许这就是江湖,江湖中的江湖,计中之计。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杀人之鹰
没有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白云飘飘,没有月色。
所以剑王没有忍受痛苦折磨,他凝视着天边。
他仿佛在希望白云不要离去,不要散去。
可是迟早会散去,痛苦折磨始终还是要来的。
酒已尽,话已空。
他们之间仿佛已没有了话题可聊,剑王仿佛已不愿再聊。
也许他真心的瞧不起这种人,这种贪生怕死的人。
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实在应该早点下地狱,早点投胎,从新改造成人。
于是他笑了,因为他们恰恰相反。
死亡对红娘来说,简直是噩梦、恶梦,他简直怕得发疯、发狂。
死亡对剑王来说,却截然相反,实在是一种享受,脱离活着的折磨唯一途径,就是死亡,他希望自己死去,却不能死去。
天边云层渐渐已要透明,渐渐已现出月色,浑圆、朦胧的月色。
剑王渐渐已心跳加快,躯体渐渐已不稳。
红娘坐在船头,凝视着剑王的神情,渐渐已现出了愉快。
“你又要继续了?”
剑王凝视着天边,不语,却已点点头。
惨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丝活力,似已被那种痛苦折磨完全征服,完全降服。
可是他眸子里为什么流露出极为忧虑、极为关切之色。
是不是远方有个至亲至爱正在遭受着打击?是不是在担心着这个人的安危?
天边云层渐渐已散去,月色渐渐已现出。
柳**凝视着月色。
月色朦胧,她的眸子更加朦胧,流露着说不出的怜惜、同情。
杨晴凝视着柳**的脸颊,她的脸颊消瘦而透明,接近死亡的那种透明。
“你是不是在想着剑王、迎客松?”
“是的。”
“他们也许不会有事的,不会死去。”
柳**摇摇头,“他们若是死去,倒好了。”
“你希望他们死去?”
“是的。”柳**娇弱的喘息着,“他们死去,就不会遭受死不死、活不活的折磨。”
杨晴深深叹息,已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担心别人的时候,自己不也在遭受着折磨?她为什么总是担心、关切着别人?却偏偏不去关心一下自己?
她自己明明已快要不行,快要失去生命,失去一切。为什么还要担心他们?
无生深深叹息,将柳**放下,手掌靠在她的背脊。
然后他咬牙,内力疯狂的涌入她躯体。
她也在咬牙,一个字一个字说着,“你们走吧,我不行了。”
无生不语,渐渐已喘息,脸颊上的肌肉渐渐已布满了汗水。
晶莹的汗水在月色下,说不出的剔透、明亮。
没有风,枝头没有摇晃,光秃秃的残枝在月色下,显得说不出的凄迷、凄凉。
绿叶已飘尽,繁华已落尽,剩下的还有什么?
也许只有数不尽的沧桑、哀愁。
杨晴凝视着柳**,又凝视着无生。
无生已喘息,“过来,过来。”
他并没有说过去做什么,也没有说需要什么,可是她已明白,他们的心灵仿佛在无数次灾难中相融,已彼此了解。
杨晴小心的将他脸颊上汗水擦净,躯体上的汗水擦净。
无生点点头,似已满足。
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烟雾,烟雾缭绕渐浓,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已红润,红润如情窦初开的少女。
少女是多情的,她更多情。
她不但多情,也善良。
也许正是她的善良,所以才有了离别咒,有了江湖中许许多多的人离别。
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精神的离别,统统的离别。
也许善良的背后,总是隐藏着邪恶。
如果没有柳**的善良,就不会有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存在就会有离别咒的存在,离别咒的存在就会有离别,许许多多的人离别。
离别亦是有情,也亦为无情。有中离无,无中生有,无无有有,有有无无,化作恩恩怨怨的故事,江湖中无法避免、无法散去的故事。
又有谁能相信一代离别咒的主人是那么娇弱?那么善良?
他不信,所以就走了过来。
血红的躯体,血红的眸子,掌中一把刀也血红的。
刀未出鞘,人也没有动。
没有风,可是天地间已飘起了一股难以形容的血腥味。
血腥已飘飘,杀气已纵纵。
天地间骤然间也有种压力,无法形容的压力,压着每一个人的心,仿佛要将每一个人的心压碎。
江湖中能带给别人这种压力的人不多,血腥味这么重的也不多。
也许只有一个,仅有一个。
红雪。
这人赫然是红雪,血红的眸子仿佛是鲜血凝结而成。
里面没有情感,他竟也没有情感,却有愤怒、仇怨。
他的眸子一动不动盯着无生,盯着无生躯体每一个角落,慢慢的盯个遍。
无生的躯体已不稳,轻轻的抽动着,......。
于是红雪笑了。
他的笑容奇特而怪异,僵硬而又冰冷。
大都数人脸上的笑容是好看,他却是例外,那种笑容在冰冷、朦胧的月色下看来,简直比厉鬼还要难看。
杨晴擦了擦无生脸颊上的汗水,就立刻躲到后面,不愿再看他一眼。
仿佛生怕看他一眼就睡不着觉,生怕在睡梦里作噩梦。
残酷的笑意已飘飘,他点了点头,觉得很满意。
柳**已身受重伤,无生已在大动内力,一切都显得很美好。
杀他们实在美好极了。
可是他看到无生手中的枪时,脸颊上的笑意已凝结。
无生的躯体到处都在颤抖,可是那只握枪的手却依然很稳,稳的出奇,稳的令人不敢相信,更不敢靠近。
他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改变,枪头般盯着、戳着红雪,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红雪不语,也不动,血腥味却渐浓。
“你是三红之一的红雪?”
红雪点头。
“捕门一共只有三红?”
红雪点头。
“你是最厉害的一红?”
红雪点头。
“你的刀行不行?”
红雪不语,凝视着掌中的刀,血红的刀没有动。
他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我的刀还行,却不知道你的枪行不行?”
无生石像般没有动,手依然没有离开柳**的背脊,内力依然在疯狂涌动着。
“我的枪想告诉你手中刀一件事。”
“什么事?”
“你的刀不行。”
红雪的脸已变形、僵硬。
这句话仿佛是地狱里的鞭子,已狠狠抽在红雪躯体上。
红雪渐渐已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枪。”
无生不语,眸子盯着、戳着红雪的躯体,他的眸子比枪更漆黑,更令人难以忍受。
“你的枪已无力,已无法挥出致命一枪。”
无生不语。
“所以你才多说话,来拖延时间,是不是?”
无生不语。
石像般坚硬、冷静、稳定的脸颊冷汗已更多。
他无法说话,是不是已被红雪说中?他手中的枪是不是已无力?已无法挥出致命的一击?
杨晴不语,已垂下头,凝视着大地。
大地满是残叶,一动不动的残叶显得极为萧索、凄凉,没有一丝活力、生机。
苍穹寂寂,天边的悬月显得更加冷漠、森寒。
红雪笑了。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无生不语。
“我的刀一下就可以将你杀了?”
无生不语。
“我的刀想告诉你,你的枪不行,一点也不行。”
无生不语。
“枪神无言,长枪无力,今日一战,化作死神。”
无生不语。
他的手缓缓握紧刀柄,刀缓缓已出鞘。
刀鞘血红,刀身也血红。
无论是谁,都已看得出,这是一把不经常离开鲜血的刀。
这把刀也许就是为了饮血而存在的,握刀的人也许就是为了杀人而生,他杀人,也许不为什么,也许懒得去为了什么?
无生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缓缓出鞘的刀,“好刀。”
红雪点头。
“却不知道握刀的人是不是好手。”
“它正好想看看你手中的枪是不是好枪?”
无生不语。
红雪也不语。
他们的话已到了尽头,话的尽头就是要命,红雪要无生的命。
无生的命仿佛已在悬着。
刀还未出鞘,出的很慢很慢,人却很兴奋,兴奋而刺激。
柳**娇弱的睁开眼,凝视着前方。
眼眸说不出的温柔、**而又善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不会做出奇怪的动作。
只是单单的凝视着红雪。
红雪的眼角已跳动,额角已沁出了冷汗,仿佛有种莫名的压力压向他。
刀没有出鞘,躯体骤然间已一动不动。
他已感觉到背脊完全湿透,被冷汗活活湿透。
后面不远处已飘起冰冷的声音,“很好。”
红雪不语。
“就这样,不要动。”
红雪不语。
“你很乖,很乖的人都会活得长久一些。”
红雪垂下头,凝视着刀,刀没有动。
血红的刀仿佛已无法出鞘。
“你也不例外,也可以活得长久一点。”
“你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
“你是鬼?”
“不是,我是鹰。”
“什么鹰?”
“杀人之鹰。”
“你能杀人?”
不远处已飘出了笑意,冰冷的笑意。
“我只会杀人,其他的不会。”
“你杀得了我?”
“一定可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刀未出鞘
刀未出鞘,也未入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额角的冷汗已更多,握刀的手依然稳定如基石,握刀的手面上根根青筋已缓缓剧烈抖动。
冰冷、萧索的夜色,朦胧、冷漠的月色。
红雪垂下头,凝视着大地。
坚硬、无情的大地上已布满了残叶,残叶没有动,他手中的刀也没有动。
是不是只要动一下就会玩完?
他很想知道这一点,却不愿去试,因为他没有把握,一丝也没有。
身后的人已死死盯着自己,只要自己有一丝动作,他就会出手,也许一出手就会要了他的命。
后面冰冷的站着一个人,手里紧紧握住一口冰冷的剑。
剑未出鞘,杀气已飘飘。
他的话更冰冷,说出的每一句话,仿佛是冰冷的剑,刺向别人的心口。
仿佛要将别人的心活活刺穿、刺死。
“你的刀很稳。”
红雪点头,不语,也不动。
“你还能杀人?”
红雪点头。
“你也想杀人?”
红雪点头。
“你也想杀更多的人?”
红雪点头。
他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说这些话,这些奇奇怪怪、难以理解的话。
所以他只有点头。
后面的人已笑了,冷笑。
“你刀下的死人都是已犯了法,一个也不例外。”
红雪点头。
“你刀下还没有死的人呢?”
“就没有犯法。”
“你杀不死的人就没有犯法。”
“是的,我杀死的人都是犯了法。”
这句话很矛盾,也很可笑,更滑稽,刀下活着的人就是没有犯法,刀下死去的人就是犯了法。
有没有犯法仿佛并不是取决于真正犯了法,而是能否在他刀下活着,活着就是没有犯法,死去就是犯了法。
红雪不语。
后面的人又笑了,笑得更冷。
“实在有趣,真的有趣极了。”
红雪不语。
“这么说来,你的刀还真不是一般刀。”
红雪点头。
“今天你要是死在我的剑下又怎么说?”
“是我犯了法,所以我该死。”
后面的人又笑了,笑得不懂。
这句话不竟他不懂,其他人也很迷糊。
杨晴只觉得这人有毛病,这岂非就是两人拼命,输了就是犯了法,赢了就没有犯法。
红雪没有动,他依然没有一丝动作,冷静而稳定,稳定而无情、冷血。
“你说的没错。”
红雪点头,没有反对。
“但你却做错了。”
“我哪里做错了?”
“你不该来犯法,你来这里只会犯法,不会有别的。”
红雪不语,额角的青筋都已暴涨如毒蛇,仿佛已愤怒。
“你是不是认为离别咒已玩完了?”
红雪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没错,离别咒是死伤很重,两大护法,两大贴身,四大天王,甚至连迎客松都倒霉了。”这人笑得更狠、更冷,也更毒。“可是你们还不知道,还有七鹰,七只有血有肉的鹰。”
这句话不但令红雪吃惊,也令杨晴吃了一惊。
柳**凝视着这个人,“我并不认识你。”
“你不必认识我,也不用认识我,你只用知道自己是离别咒的主人就够了。”这人忽然盯着红雪的背脊,他的背脊每一块肌肉都已在抽动,“你是不是认为离别咒已玩完了,想乘机好好表现一下,想要好好树树自己的威风?”
红雪不语,他眼眸里的血红渐渐已暗淡,渐渐已没有了光泽。
“所以今天注定你犯法了,注定你会失败。”
红雪咬牙,“你们一共有七只鹰?”
“是的。”
“你是什么鹰?”
“我是黑鹰。”
说到黑鹰的时候,红雪忽然转过头,刀出鞘。
刀光已闪闪,血红的眸子已盯向前方。
前方一片漆黑,没有人,也没有鹰。
血红的刀光闪闪,骤然间已消失,消失于无形。
红雪的脸颊骤然间已扭曲、变形,骤然间缓缓倒下,死肉般倒下。
他死死的咬牙,死死的盯着这人,这个不像是人的人。
黑鹰凝视着剑身上的鲜血,凝视着滴滴往下滚动,仿佛很舒服,很满足。
柳**凝视着他的人,他的剑。
“我怎么不知道有七鹰?”
黑鹰的剑尖在红雪衣服上擦了擦,缓缓入鞘,才凝视着柳**。
他凝视着柳**也带着笑意,但这种笑意却极为尊敬,极为欢快,欢快的仿佛是低微教徒面对上帝一样,说不出的崇拜、喜悦。
“你没有事,真的太好了。”
柳**凝视着他,凝视着一腔热血的少年,一腔满怀激情、希望的力量。
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也许都休想令他们屈服、倒下,就算是死亡,也休想,死亡只能令他死亡,并不会令他屈服。
因为他实在很年轻,很勇敢,躯体上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信心、勇气、力量。
他现在只缺一个微笑,一个认可的微笑。
也许他并不需要什么功劳,也不需要什么地位,只要一个浅浅的微笑就可以了。
只需要承认他自己的存在,自己已辉煌过,这已足够。
黑鹰凝视着柳**,已在等待着。
柳**笑了,笑得很无力,很疲倦,可是始终已笑了。
她并不是什么圣女,也不是什么冷血的人,笑容对她自己而言也许真的不那么高贵,不那么神圣。
可是对别人就不同了。
黑鹰笑着凝视着她,凝视着她的**、威严与温柔。
他笑着走过去,忽然伸出一只手,缓缓的贴在柳**的躯体上,然后就笑着。
笑着将内力疯狂的献上。
柳**凝视着他,“你好年轻。”
黑鹰点头,“不仅我年轻,其他的人也年轻,他们也很热情。”
他说到热情的时候,脸颊上已飘满笑意,一种热情的笑意。
柳**不语,脸上的泪水已滑落。
黑鹰静静的凝视着柳**,凝视着她脸颊上滚动的泪水,笑得更加热情了。
“一切都会好的,江湖追杀是很可怕,可是我们也并不弱。”
柳**凝视着黑鹰,凝视着黑鹰说话的嘴,“真的?”
黑鹰点点头。“是真的,不是假的,这都是一个人安排下的。”
“是谁?”
“贴身军师。”
他说到贴身军师的时候,已垂下头,已不愿再抬起。
头垂得很低,却更容易令人看出是多么的伤心?多么的悲痛。
“军师知道自己命不久已,一切都已安排好了,所以......。”
“所以什么?”
这句话并不是柳**说的,是杨晴说的,柳**凝视着黑鹰,凝视着他的悲伤与哀痛。
“所以离别咒的主人一定会很平安的,平安的离开这里,平安的去离别山。”
柳**凝视着他的悲伤与哀痛,轻抚着他的躯体,已说不出话来了。
也许也不必说什么话。
因为她想说的,他们都早已了解,所以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去拼命,拼命争取江湖中更多的荣誉与威严,地位与名望。
所以江湖才会大乱,才有离别,许许多多的人离别。
这许许多多的人离别换来的是什么?
柳**凝视着月色,天边明月更加明亮、浑圆。
她的心更加刺痛,更加抽搐。
她忽然后悔自己,没有力量在月圆之前没有让他们躺下,好好舒舒服服的躺下,不再遭受那种痛苦折磨。
夜色渐渐已更深,寒意更浓。
寂寞之色更加剧烈,更加令人无法忍受,特别是久已在江湖中漂泊的无根浪子,没有家庭、没有金钱、没有情人,几乎什么也没有的浪子,他们心里的痛苦,在此时岂非已得到了剧烈煎熬与伤感。
没有人真正了解的那种寂寞、空虚,没有人真正品味的那种酸楚、孤独。
酒已尽,话已无。
明月更加明亮,冰冷、无情的夜色飘飘。
内心的痛苦折磨已纵纵,仿佛不竟将躯体里力量与喜悦活活纵死,仿佛还要将里面的希望与刺激活活磨灭。
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他们之间已无话再说,有的是什么?
就是瞧着,瞧着他忍受痛苦折磨,忍受没有人忍受的痛苦折磨。
泪已尽,力已竭。
剩下的还有什么?是信心?是希望?是勇气?还是那种永无休止、不死不休的奉献?
她凝视着夜色,凝视着低悬的明月。
心里已剧烈痛苦着,剧烈怜惜、同情着。
所有人只看到她的痛苦、怜惜、同情,没有人看到她眸子里是什么人在忍受痛苦折磨。
她看到是谁?
剑王横卧在大地上,冰冷、坚硬、无情的大地上。
眼角的泪水已干,眼眸里不再生出泪水,也不再流露伤感。
因为泪水已干,伤感已麻木。
所以脸颊上每一根皱纹已没有一丝伤感,更无一丝泪水。
他的躯体仿佛已完全离别痛苦,离别折磨。
也许痛苦折磨的时候,他的精神与思想已完全离别躯体,**的痛苦折磨已完全与他没有一丝关系。
所以他还活着,还在喘气。
他现在想得只有喘气,只要喘气,就可以等待下去,等待夜色消失,月色消失,痛苦、折磨也会随着消失。
红娘已在深深叹息。
凝视着剑王,凝视着剑王的躯体每一个角落。
剑王躯体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在剧烈抽动、剧烈扭曲、剧烈变形着,这人仿佛已在这种剧烈痛苦折磨中已完全痉挛、崩溃。
......。
第一百二十章 飞天之鹰
明月渐渐已暗淡,渐渐已消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地间已现出鱼白,飘冷风。
红娘凝视着剑王,惋惜之色更浓。
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竟有如此折磨,也不相信天地间竟有人能忍受这种痛苦折磨,更不相信还愿意活着。
冷风飘飘,一片枯叶卷起,缓缓摇曳,轻轻落到他的脸颊上。
一夜的痛苦折磨,并没有令他死去。
现在他剩下的只有呼吸,其它什么也没有了。
红娘凝视着他的眼眸,没有一丝活力、生机,更无一丝光泽。
这个人岂非对人生、对生存、对一切......仿佛都已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渴望?也不会抱有一丝希望,一丝欢愉......。
没有了这些,一个人的躯体与灵魂还剩下什么?
红娘将破碎酒坛里找到了冰冷琼浆,琼浆已流淌,流淌到剑王的嘴里,他的咽喉已在滚动。
冰冷、僵硬如死人的躯体渐渐已有了热力。
喘息声不再那么死板。
红娘凝视着剑王的脸颊,渐渐有了热力的脸颊。
“恭喜你,你还活着。”
这句话是地地道道恭维话,但剑王却没有一丝感觉。
一双眸子依然没有一丝活力,死板的凝视着苍穹,苍穹一片死灰,没有别的。
是不是远方有个魂牵梦绕的人在等着他?令他无法忘却,也不能忘却。
剑王喘息渐渐已平稳,嘴角渐渐已有了力量。
“谢谢。”
“你既然还没有死,是不是还要去?”
“是的。”
他说着话的时候,挣扎着站起,挣扎着面向林木。
林木已在他眸子里飘飘,朦胧不清,可是他依然努力凝视着,不肯闭上眼。
一个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金钱?是为了爱情?是为了名分?还是地位?......。
一个人活着,就要有一样,至少也要有一样。
因为那样才会有追求,有追求就会有动力,有活力,也会有欢乐、喜悦,更会有刺激、快感,也就不会觉得无趣、无欲,人生只有这样才会欢快、享受,否则就会厌倦、厌烦,等到厌倦、厌烦到难以忍受的时候,大多就会不想活了,也不愿活着。
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那种厌倦、厌烦,岂非也是折磨的一种?
他为了什么?为了什么能忍受痛苦折磨?
善良。
她脸颊上已飘起了善良,一种极为无力、娇弱的善良。
柳**凝视着天边,天边也是死灰色,没有别的。
眸子里那种关切、疼惜与怜爱之色,却偏偏无法夺去那逼人的一分威严,更无法夺走那诱人的一分**。
天边悬月早已消失,早已不在。
冷风已飘飘,地上的残叶渐渐已飘动,仿佛在静静的替她哀伤。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将柳**抱在怀里,石像般不语。
柳**就这样凝视着苍穹,所以他就这样没有动。
杨晴也不语,更不动。
她仿佛已被完全震慑,她不相信天下竟有这么善良的女人。
黑鹰呢?
剑早已入鞘,杀机已消失,杀意已死去。
他静静的凝视着大地,大地渐渐有了活力,有了活着的希望与勇气。
所以他脸颊上渐渐已飘起了希望与勇气。
他忽然凝视着柳**,凝视着柳**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
现在他才更加明白,离别咒为了什么才存在?他们为什么才有了活着的信念。
是善良。
他伸出手抄起一片残叶,又缓缓松开,残叶飘飘,飘向远方。
远方就是林子的尽头。
黑鹰凝视着林子的那一头,眸子里已飘起了希望与哀伤。
“他一定会没有事的,一定会活着。”
没有人说话,柳**已在点头。
“剑王不会有事的,真的。”
柳**不语,已凝视着他。
黑鹰也凝视着她,娇弱、无力的脸颊已飘起了欢愉。
“请你相信我,他真的......。”
他没有说出,仿佛已无力说出。
她的眸子温柔、多情而又**,已在轻轻触摸着黑鹰躯体,等到他躯体渐渐已完全冷静、完全稳定下来,才说话。
“我相信,我相信他仿佛是他相信我们一样,是不是?”
“是的。”
这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无疑已从他的脸颊上显露出来,泪水里滚落出来。
“我们不该在江湖中多停留了,该走了,该回去了。”
黑鹰点头。
他的眸子已飘向远方,遥远的远方。
杨晴走向无生,握紧他的披风,披风已在手中紧紧握住,她肚子里的心也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她没有说话。
无生却转过身,盯着她,“你是不是想说什么话?”
杨晴凝视着柳**不语,似已不愿说什么。
柳**凝视着杨晴,笑了笑,“我忽然想喝酒了,也想吃饭了。”
杨晴缓缓将头垂下。
黑鹰点头,也笑了。
他已明白柳**不是真的想喝酒,也不是真的想吃饭,她这么说,只不过是替别人说而已。
所以笑着凝视着林子的另一头,仿佛已看到了酒菜。
他凝视着无生,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他。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带我们去那个地方。”
“我会的。”
这三个字说完,他就走在前方,走向前方。
冷风飘飘,大地上片片残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向苍穹诉说着自己的寂寞、空虚。
林子的尽头就是竹林。
杨晴的眸子已在发亮,她欢叫着,“我们来过这里,我们在这里待过。”
她的确是来过。
那时的这里竹叶飘飘,正值残叶凋零的时候,也是竹林最动人的时候。
冷风阵阵,万竹摇曳,落叶萧萧。
那种凄凉的美景岂是用美丽能叙说得了?那种拼命留恋枝头的枯叶,不停的忍受着打击,依稀紧紧的与枝头融为一体,不愿离去,一刻也不愿离去,可是它们依然要分开,依然会离别。
她凝视着枝头,渐渐变得极为哀伤,极为痛苦。
也许她觉得自己比枯叶幸运,因为她的手握住披风就没有与无生离别。
黑鹰停下,凝视着水面,水面涟漪摇晃。
他停下,其他人也停下。
杨晴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黑鹰。
黑鹰笑了笑,然后用小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吹。
尖锐、嘹亮的声音骤然间响遍天际,然后他就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凝视着竹林,竹林依稀在摇摆。
没有人能阻止它们舞动。
竹林之中,一只飞鹰闻音长啸而起,箭一般的射向远方。
杨晴凝视着黑鹰,凝视着黑鹰活力四射的眸子。
“这里好荒凉。”
黑鹰点头,他知道杨晴不是想说这句话,想说这里为什么没有酒菜?
所以他笑了笑,指了指远方。
远方渐渐已飘起了一个人的声音,“我来了。”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就到了黑鹰的跟前,他来的果然很快。
杨晴凝视着这人,这人的肩膀上赫然停着一只鹰,漆黑的鹰老老实实的站在肩膀上。
这人也跟黑鹰一样的年轻,一样的有活力。
躯体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充满了一种无法理解的力量与欢快。
他们见面的瞬间,脸上骤然间已飘起了笑意。
他们已相拥在一起,相互给于快乐、喜悦,这就是年轻的可贵之处,年轻的可爱之处。
黑鹰将这人拉到柳**跟前,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我是飞天之鹰,七鹰之一的飞鹰。”
他说着话的时候,就拜向柳**,可是他还没有低下头,就被柳**用手拦住。
她没有说话,只有笑容。
笑容里的话语岂非更真实,更令人振奋,特别是年轻的人,岂非很容易被那种笑意所感染。
飞鹰笑着。
笑着凝视着柳**,“前方就到了。”
柳**凝视着黑鹰,凝视着他们脸颊上的笑意,似已满足。
飞鹰凝视着杨晴,仿佛已看出了什么,笑了笑,“有很多的酒菜,好香好香的。”
他说完话还没有忘记点了点头。
杨晴苦笑,“有多少?”
“好多好多,好香好香。”
杨晴闭上眼,笑着,似已在想着好多好多、好香好香的酒菜。
酒菜的地方赫然就是多情山庄,多情山庄里里外外已彻底打扫干净。
干净的仿佛是仙境,寂寞、孤独的仙境。
里面赫然没有人,只有菜。
菜在桌上,桌旁炉火摇曳,徐徐温暖飘飘。
这岂非是江湖中许许多多的浪子向往的地方?
杨晴凝视着这里,忽然想起了多日前的这里,多日前自己还在这里忍受麻烦。
飞鹰笑着凝视着杨晴,凝视着的脸色,已深深叹息,将酒递给了她。
她接过酒就喝,拼命的喝着,仿佛要将自己那段不愉快的事情,统统用酒来冲净,冲得干干净净。
飞鹰笑了笑,将太师椅上铺上柔软的貂皮,才凝视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走了过去,将柳**放下,放在上面。
柳**并没有吃,笑得更加愉快。
“你叫飞鹰?”
飞鹰点头,已飞了过去。
“你除了会飞以外,是不是还会别的?”
飞鹰笑了,“我会烧菜,这里所有菜都是我烧的。”
他说的很自豪,很开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命悬一线
柳**凝视着飞鹰,凝视着他脸颊上真诚、有力的笑容,一种年轻人脸上才会有的笑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飞鹰也凝视着柳**,没有一丝避让,仿佛也不愿错过凝视柳**的机会。
柳**笑了笑,“你进入离别咒多少时间了?”
“有七八年了。”
柳**吃惊,因为这些事一点都不知道,她想不到离别咒会变得如此壮大。
她更想不通为什么会如此壮大?
“你为什么要来离别咒?”
飞鹰笑了笑,笑得仿佛很苦楚,很无奈,“那时的我没有想。”
柳**的眸子里流露出吃惊之色,“没有想?”
“是的。”飞鹰笑着,笑得已极为凄凉、哀伤,“那时我还小,才七八岁。”
柳**不语,轻抚着他的躯体。
不愿再问下去,因为无论谁遇到哀伤、凄凉的事都会流泪,特别是年轻的人,他们的躯体与灵魂实在太娇嫩了,娇嫩的仿佛随时都可以沁出泪水,他也不例外。
飞鹰已垂下头,不语。
也许他们实在太年轻了,实在太娇弱、脆弱了,所以很容易就会生出哀伤、苦楚,还有泪水。
柳**没有去瞧他脸颊上的泪水,却笑了笑,“这酒好香。”
飞鹰将酒取了过来,拍开泥封,酒香已飘飘。
这的确是好酒。
柳**这时才凝视着飞鹰的脸颊,他的脸颊又恢复了笑意,那种年轻人特有的笑意。
“原来你也会喝酒?”
柳**看了看他,笑着,“我以前经常偷着喝,所以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会喝酒。”
飞鹰将酒倒满,递给柳**,笑意更浓,“这酒却不是我酿造的。”
“是好酒。”柳**只喝了一小口,就抬起头凝视着飞鹰。
飞鹰凝视着柳**,凝视着柳**喝酒的神情,痴痴的笑着,“这酒是不是很特别?”
柳**点头承认,却说不出有哪些特别之处。
飞鹰笑了笑,仿佛很自豪、很骄傲,“江湖中酿酒的人很多,但说到最厉害的人,也许只有一个。”
“是谁?”柳**笑着凝视飞鹰。
也许她并不是想知道酿酒的人是谁,也不需要知道是谁,这些并不能给她自己带来什么喜悦、欢乐,她的喜悦与欢乐就是飞鹰,看到他脸颊上飘起骄傲、自豪的笑意,就不由的想令他更加快乐。
也许正是她想着别人所想,想着别人的欢乐,怎么令身边的人欢乐,幸福的活着,所以才受到他们的尊敬、拥护。
人有时真的很奇怪,越是想一样东西时,越是得不到,越是不去想,就会拼命的拥有,无法拒绝,也拒绝不了,例如权势,越是看得很淡,淡得不愿放在心里,可是别人却不愿让你好好丢下。
柳**不愿去拥有这权势,更不希望在权势下有很多的牺牲,特别是他们一个个活活的生命,可是却有许许多多的人在为了她的权势已献上了生命,无怨无悔的献了出去。
柳**笑着,也在等待着。
飞鹰笑了,笑得很神秘,“是我们的酒鹰。”
他说到酒鹰的时候,脸上已飘起了难以形容的羡慕与向往。“我保证就算是宫廷里的御酒也没有这酒好喝。”
柳**苦笑,“酒鹰?”
飞鹰笑了笑,“是的,他酿出的酒通常不够他喝的。”
“他很能喝?”
柳**凝视着杨晴,不语。
飞鹰看了一眼,“他们都一样,都很能喝。”
柳**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石像般的躯体一动不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是什么?
遥远的前方是不是有一个人在被他思恋着?
如果能被他思恋着,岂非很幸福?
柳**挣扎着站起,走向无生,将桌上馒头取了一个,递给他。
无生没有拒绝,接过来就吃。
柳**笑了。
无生并没有吃几口,忽然将手掌贴在她的躯体上,她的躯体娇弱而无力,渐渐仿佛已接近虚脱。
柳**凝视着桌上的酒菜,眼眸渐渐已朦胧,渐渐已看不到桌上的一切。
这岂非是已接近死亡边缘?
无生已在喘息,“你不会有事的。”
柳**不语,已在点头。
他的眼眸渐渐高挑,凝视着外面。
外面冷风飘飘,残叶飘飘,几个人忽然站在门口,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有说话,脸上已扬起了笑意,诡异、恶毒的笑意。
黑鹰盯着他们,盯着躯体上的一切,盯得很仔细,很小心。
这几个人衣衫破旧,头发蓬乱,脸颊黝黑,手持竹棍,面带笑意,缓缓走进来。
笑着凝视着黑鹰,凝视着黑鹰手里的剑。
一个消瘦如柴的人,指了指黑鹰手中剑,“你不要紧张,我们只是想找点吃的。”
黑鹰不语,也没有动。
剑没有出鞘,那只握剑的手也没有离开剑柄。
可是随时都可以出鞘,没有人能有机会阻止他出鞘,一旦出鞘,就会给别人带来不幸、灾祸。
“这里这么多好吃的,你们一定吃不完,所以......。”
黑鹰没有动,握剑的手依然紧紧贴在剑柄上,一刻也不愿离开。“你们是丐帮?”
“是的。”
“你们单单只是找点吃的?”
“是的。”
“你们已饿了?”
“是的,实在饿极了。”
黑鹰缓缓松开手,离开剑柄。
“你们去吃吧。”
“谢谢,我们实在饿得要命。”
话语声中,那个人忽然已出手,一出手就到了黑鹰的跟前,骤然间已点了黑鹰七处大穴。
黑鹰没有动,已无法在动。
那只握剑的手离剑柄不到一寸,只有半寸。
黑鹰脸颊已僵硬,“你们......。”
无论是谁都想得到,只要那只手触及剑柄,后果会变成什么样。
这人没有说话,将黑鹰缓缓一推,黑鹰就倒了下去。
木头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人凝视着柳**,笑了笑,“我们是丐帮不假,我们饿了也不假,我们单单想找点吃的也不假,但想吃的却不是酒菜,而是你。”
说到你的时候,忽然已出手。
躯体鬼魅般飘动,飘动着扑向柳**,双手急抓柳**的肩膀,
柳**不语,也不动。
无生更不语,更不动。
他们两人仿佛已无法分开,死死的缠在一起。
柳**已闭上眼,已深吸一口气,仿佛已接受现实,接受这种命运。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飘过来的人,仿佛要活活将他戳死在大地上。
枪没有动,躯体也没有动,他的手臂上已布满了汗水,躯体上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在忍受着打击。
内力仿佛更加凶猛的涌入柳**的体内。
杨晴纵身一跃,酒坛忽然砸向这人的脑袋。
这人仿佛没有在意,酒坛骤然间已飘动着离去,门口一个人手轻轻挥动,那坛酒就到了他手里。
“好酒。”
好酒一出口,他才有了笑意,惨白如纸的脸上才有了血色。
“这酒的确是好酒。”
他竟喝着酒看着同伴去拼命,自己竟没有一丝动作,其他人也没有一丝动作。
仿佛对自己的同伴很有把握,很有信心。
就在这时,一个人飞了过来,飞得并不快,却很准,也很稳。
手指距离柳**咽喉不到半寸,忽然停下,死死的停下。
飞鹰冷冷的盯着这人,死死的抓住手臂,一丁点也休想靠近进。
“你也知道好酒?”
“我是酒鬼,怎么不知道好酒?”
飞鹰咬牙,双手一抖,那双靠近柳**的手骤然飘了回去。
飘了回去已在喘息,手已在抽动,眼角却显出无法形容的怒意,无法形容的怨恨。
柳**凝视着他们,凝视着他们的装饰,“你们想要吃我?”
这人将同伴的手轻轻揉了揉,才走了过去,停于七尺处,笑着。
“是的,我们真的想吃了你们。”
柳**笑了,笑得很无力,仿佛也很无助。
黑鹰没有说话,手已触及剑柄,完全已触及剑柄,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无需一丝表情,冷冷的盯着前方。
飞鹰已在往后退,死死站在柳**的前面,门神般站着。
剑已在手中,出手已在一瞬间,生死也在一瞬间。
人没有动,剑也没有动。
无论谁都知道,只要剑一动,必然会有小命报销。
黑鹰凝视着前面的人,凝视着他的眸子,凝视着他的一切。
“你是丐帮中人?”
“是又任何?”
“你不是丐帮中人?”
“不是又任何?”
“不是就该杀。”
说到杀的时候,黑鹰剑已出鞘。
剑光已飘飘,他的躯体更飘。
“不是就要付出代价,无论是什么代价,都要付出。”
剑光闪闪,人影已飘飘。
“看来你懂剑?”
黑鹰咬牙飘了过去。
剑光飘忽更急,人影晃动更忽。
柳**凝视着前方,凝视着他们两只鹰,忽然咬牙,转过头,凝视着无生。
她的目光娇弱、无力而又善良。
无生已在叹息,“你想说点什么?”
柳**喘息着,“你也知道我的命也不久?”
无生不语,也无法在语。
“你不该我身上浪费力气,你......。”
“他们还死不了。”
“可是......。”
“可是你更需要活着。”
也许并不是他一个有这个说法,他们岂非都是这样?
命悬一线的人该想些什么?
是自己的生命?是自己名利?是身边至亲的人?还是伟大的理想?
第一百一十二章 群雄无首
冷风飘飘,天地间肃杀之意更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晴握住披风,冷冷的盯着前方。
前方人影飘忽不定,剑光闪动更急,竹棍摇晃渐无。
好端端的一根竹棍在他们手里已不见了踪影,他们也不见了踪影,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在江湖中走动过几天,都很容易看出他们在招式上,已完全达到了巅峰,已无法再超越,也不必再超越了。
屋角炉火已摇曳的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将灵魂、精神统统扭断、扭死,将所有的刺激、欢快统统扭出。
杨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渐渐才有了几分镇定。
她凝视着无生,凝视着石像般的躯体,冷静、稳定的手臂渐渐惨白如纸,滚落的冷汗渐渐已变少。
“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无生点头。
“内力耗尽是不是会死?”
无生不语。
“你还是不会收手的?”
无生不语。
“你是杀人的人,你为什么要这么救人?”
无生不语,已在喘息。
柳**努力的向后凝视,却完全凝视不到无生,地上滚落的汗水渐渐已枯竭,渐渐已消失。
屋脊一片瓦片,忽然被打碎,一道阳光骤然间飘了进来。
正好飘落在无生的躯体上。
柳**凝视着边上的影子,无生的影子。
他的躯体依然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枪没有动,躯体已动了。
渐渐已在抖动,抖动得渐渐更加剧烈。
她的脸色更加娇弱、无力,仿佛随时都会离别,离别自己,离别他人。
“你快收手,请你快收手。”她的声音娇弱、渺小而朦胧。
朦胧如梦,一个极为善良的梦。
无生咬牙,盯着她的背脊,背脊渐渐已弯曲,她仿佛渐渐已放弃活着的机会。
她竟已不愿活了。
无生深深叹息,“你不愿活了?”
“是的。”
“你不活了是不是可以解决问题?”
柳**不语。
因为她知道解决不了,死去对她而言,只不过是很轻松的事,对别人就不同了。
“你死了,离别咒会怎么样?”
柳**不语,嘴里渐渐已生出了一种痛苦挣扎的嘶嘶声,在生死边缘的那种嘶嘶声。
无生点头。
“这就对了,你不能死去,别人也不愿意让你死去。”
柳**不语,已在点头。
她不得不承认,只要自己有一丝伤害,对江湖都是一种打击,一种腥风血雨的致命打击。
如果自己在这里死去,离别咒里的人一定会悲痛万分,一定会化悲痛为力量,江湖中所有门派都会遭到绝无仅有的灾难,这简直是活生生的浩劫。
所以她不能死去,现在需要的是将这批人好好带走,带到离别山上。
与世无争的活着,与江湖中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彻底隔绝。
无生叹息,“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柳**点头。
“我不能死去,应该好好活着。”
“是的,你不能死去,一旦死去,离别咒群雄无首,就会乱套,什么都会变得很乱。”
柳**点头。
“所以你非但不能死,还要好好活着。”
“是的,我要漂漂亮亮的活着。”
一个人如果找到了活着的理由,活着的信念,就不会轻易死去。
无生深深叹息,他叹息也许是已彻底放心。
柳**咬牙,忽然转过身,伸手靠在无生的手掌上。
无生咬牙。
柳**笑着,凝视着无生的躯体,躯体上每一根神经仿佛充满了一种极为可怕、凶残的力量。
她的笑容永远都带着温柔、善良、**,令江湖中大多数无根浪子生情、发情的那种温柔、善良、**。
她的躯体每一个角落仿佛都可以令男人**,然后疲倦、满足,彻底的疲倦、满足。
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拥有这样的女人,都不愿离开家半步,离开她半步。
无生已深深叹息。
仿佛已在替这位绝代佳人的命运叹息,替她的寂寞、凶险路途担忧。
柳**的眸子已飘向无生眼眸,他的眼眸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也不会有情感。
一个人将自己的精神、思想统统都献给了决斗,就不会有情感,不但没有情感,更不会生出情感。
让这种人生出情感,简直比夜色里飘起阳光还要困难。
他不仅仅将精神与思想毫无保留献出,也将灵魂与信念也毫无保留的献出。
这不仅仅是一种无私、伟大的献出,简直是一种凄惨、凄凉的牺牲,没有人能这么样的献出,这么样的去牺牲。
这种牺牲、献出简直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所能做到的。
也许正因为如此,江湖中的神才少之又少,所以他才是枪神。
柳**凝视着无生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仿佛在凝视着他的献出与牺牲。
她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无生的另一只手,那只握枪的手。
枪没有动,手也没有动。
可是他的嘴角已不再死死咬牙,脸上的肌肉渐渐已没有那么僵硬。
她凝视着无生额角渐渐消失的冷汗,眸子里渐渐已现出柔软的笑意。
“这样是不是要舒服点。”
无生深深叹息,“你不但善良,还很精明。”
柳**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不能是笨蛋,一刻都不能。”
“你已想到该做点什么?”
“是的。”她凝视着无生的躯体,冷汗渐渐已消失,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充满着难以形容的力道。“我要将他们全部带回去,好好带回去,一个都不留下。”
无生点头,“你不愿江湖再起风波?”
“一点也不愿意?”
“是的。”嫩白、纤细手臂上不仅仅渐渐已流出汗水,渐渐仿佛已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信心与勇气,“我要好好做离别咒主人,做一个善良的主人。”
无生点点头。
已不必说话,仿佛已无话可说。
“你是不是在替我高兴?在替离别咒高兴?”
无生不语,似乎在高兴,似乎没有高兴。
坚硬、冷漠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欢快、刺激。
柳**凝视着他的脸颊,眼中渐渐已有了疼惜、关爱之色,“你没有地方去,可以到我那里去。”
无生不语。
“你可以将他们的功夫教好,一个个都是高手,江湖中少之又少的高手。”
无生不语。
“我可以拜你为咒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无生不语。
“我还可以嫁给你,什么都听你的,因为你真的好精明。”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离别咒很需要你这样的人,我也很需要。”
无生不语。
边上的杨晴仿佛要炸了,“你......。”
柳**凝视着杨晴的脸,她的脸仿佛已因过度刺激变得很激动。
她痴痴的笑着,“我不会去睡他,让你去睡。”
她说的声音很小,小得仿佛只能允许杨晴一个人听见。
杨晴的脸忽然红了,像猴屁股似的通红。
她凝视着柳**,没有说话,一双手已因过度用力去握紧披风而变得极为不稳。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前方。
前方已在拼命,也只有拼命。
剑光萧萧,人影闪闪,他们仿佛已在生死边缘迷茫,失去了自我。
“你不担心双鹰?”
这句话是杨晴说的,她不愿再面对刚刚那一幕,那句话。
柳**笑了笑,似已在沉思,“我不担心,因为他们都会照顾好自己。”
“你真的不怕他们倒下?”
柳**凝视着无生,笑意更浓,“不会,因为他们心里在担心着我,只要我没事,他们的心都会很稳。”
“你对他们很有信心?”
“是的,只要他们的心很稳,手一定很稳。”
杨晴不语,却已承认。
身为离别咒的主人,对大局的左右与见解,都有自己独特之处。
这不得不说,她也是很精明的人,根本不是笨蛋。
因为她是精明,而不是聪明,聪明只会令自己遭殃,失去一切,失去生命,特别是小聪明,简直是一种灾难。
任何一个组织的头子,如果感染上小聪明,简直比嫖客感染上天花还要可怕。
柳**无疑不是小聪明,无疑是精明的那种人。
杨晴深深叹息,似已在替对方担心起来,担心他们招架不住,死于剑下。
柳**凝视着杨晴,仿佛已看出了她心里所想。
“你不必替所有人担心。”
杨晴不语,已凝视着柳**,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柳**笑着,“双鹰不会杀死他们。”
杨晴不语。
“他们也不会杀死双鹰。”
“为什么?”
“因为他们过来,并不是为了来杀人。”
“那他们过来为了什么?”
“为了来抓我,抓到我就可以了。”
“不杀你?”
“绝不会杀我,他们也不能杀我。”
杨晴不语,因为她不懂,所以只有等着柳**继续说下去。
“他们如果要杀人,见面时绝不会点住黑鹰的穴道。”
“你是说他们那时就应该杀了黑鹰?”
“是的,那时没有杀人的话,就说明他们不是来杀人的。”
“既然他们都不愿杀死对方,所以你就......。”
柳**笑了笑,笑得很温柔,很娇弱,也很精明......。
人的笑意有很多种,在她脸上的笑意无疑是最正确,最精明的一种。
没有人能否认这一点。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无名九指
柳**笑着,笑着凝视着无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生没有笑,他脸上也不会出现笑意,天底下也许没有一件事能令他生出笑意。“这样会两败俱伤。”
柳**缓缓将手松开,娇弱的走向桌子,倒了几碗酒,“既然都不愿杀死对方,你们也该停下来,喝口酒,怎么样。”
剑光顿消,缓缓已入鞘。
黑鹰一碗酒下肚,脸颊上的棍伤渐渐变得更加发红。
可是他看起来却没有一丝疲倦之意,躯体上依然充满了力量,一种年轻人才有的那种力量。
飞鹰没有伤痕,一丝也没有,无论谁都看得出,他轻功真的很不错。
那七八个人就不同了,躯体上剑伤并不多,也不深。
眸子眼眸里已流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疲倦之色,似已极为无力。
额骨高耸、面容消瘦的那个人,将酒一饮而尽,盯着黑鹰,盯着他手里的剑,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没有杀机?”
黑鹰也盯着他,“我本来就不会杀你。”
“为什么?”
“我没有接到杀你的命令。”
这人不再看一眼黑鹰,却盯着柳**,盯着她的眼眸,“我们请不动你,但是有人会请动你。”
这句话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他的同伴也离开。
柳**凝视着桌上的酒,似已在沉思。
他们要请自己去做什么?是杀我?
是善意?还是恶意?
看着渐渐消失的背影,柳**有种莫名的疑惑。
桌上的菜渐渐已变凉,碗中的酒早已没有了一丝涟漪,没有一丝起伏,一切都显得很祥和,很安静。
安静的令人胸口发慌、发闷。
柳**忽然捂住胸口,凝视着无生,无生没有动,躯体上每一根肌肉都没有异样的动作,额角上却偏偏已流露出冷汗。
“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无生点头。
“是什么?”
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忽然凝视着外面,外面冷风阵阵,残叶飘飘。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
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可是柳**的脸颊上已飘起了忧虑、疼惜之色,躯体渐渐已不稳,然后忽然倒下,倒在无生的怀里。
无生石像般不动,石像般不语,已深深叹息。
“你......。”柳**凝视着无生的胸膛,她的话已因过度不稳而变得抽搐。
黑鹰凝视着柳**,凝视着柳**的躯体,脸色渐渐已变得很难看。
可是他没有说话,他并不习惯用嘴说话,却善于用剑说话。
他的手没有动,剑鞘里的剑渐渐已在抖动,已在不停的轻轻抽动。
无生深深叹息,却轻抚着柳**的背脊,“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应付一切。”
柳**点点头,这句话仿佛是一碗令人镇定的良药。
他们仿佛已感觉到了什么?是什么力量令他们感到不安?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江湖中高手中的高手,对危险、灾难的那种感觉,简直比处女第一次受到情人的热情冲击还要强烈、敏感。
这也许很夸张,但却是事实。
柳**凝视着黑鹰,黑鹰不动。
他的手已握紧剑柄,没有动,可是谁都知道他随时都可以动,动起来都很快,也很冷,更很准。
只要他的手触及剑柄,他的心就会变得很稳。
心稳手就更稳,杀人的手只有变的很稳,才可以杀人,才不会被杀。
柳**凝视着那只手,那只触及剑柄的手。
黑鹰脸上已扬起笑意,一种年轻人才有的那种笑意,一种活力四射、精力充沛的笑意。
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只要被他爱上,一定不会后悔,一定会享受到无法形容的快意与刺激,生活也不会有一丝厌倦、厌恶,因为他一定会永无休止的令你欢愉、喜悦,令你的躯体与灵魂都得到空前满足。
他握住剑鞘仿佛是多情而又温柔的情郎握住恋人屁股,脸上不但飘起热情奔放的笑意,也飘起了自信与勇气。
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凝视着他躯体上每一寸年轻的活力与激情。
黑鹰脸颊上渐渐已飘起了笑意,一种极为满足的笑意。
可是他的笑意骤然间消失,脸颊骤然间僵硬如铁板。
他缓缓的倒下,倒下就看到了飞鹰,飞鹰也在凝视着他。
他们两人的目光相聚、碰撞,仿佛是离别的一对恋人,已流露出说不出的哀伤与苦楚。
黑鹰咬牙,“你......。”
飞鹰凝视着他,凝视着他的眼眸,他的眼眸已滚出泪水。
他的话仿佛被泪水骤然间淹没,淹死。
飞鹰将他的手与剑柄分离。“我活过,那种活着的滋味你还没有尝试过,所以你不能死。”
黑鹰不语,眼眸里已滚动泪水。
飞鹰凝视着他,凝视着他滚动的泪水,“那种活着的滋味实在很美好,你一定要去尝试一下。”
没有人理解他嘴里说的那种活过是什么意思。
黑鹰不语,盯着他,已在咬牙,仿佛在挣扎。
飞鹰笑了笑,“去告诉妃子,我如果不在就去找别人,我不会怪她。”
他不愿看一眼飞鹰,更不愿看一眼那哀伤之色。
飞鹰忽然转过身,凝视着柳**,凝视着她那娇弱、善良、**的脸颊,“我去。”
“你知道去做什么?”
飞鹰不语,已在点头。
柳**也不语,她的眸子已飘向远方。
飞鹰也飘向远方,远方森森,阳光渐渐已消失。
苍穹渐渐变得死灰,没有一丝活力,仿佛是过度寂寞、过度空虚的怨妇,没有一丝激情、欢乐的怨妇,说不出的恶毒、怨恨。
飞鹰仿佛已飘向恶毒,飘向怨恨,仿佛已被恶毒、怨恨淹没。
杨晴凝视着无生,“他去做什么?”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仿佛要将远方的一切活活戳死。
柳**凝视着杨晴,娇弱的说着,“去救人?”
杨晴不懂,“救什么人?”
“刚刚出去的人。”
“那七个乞丐?”
“是的,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有什么来头?”
杨晴不知道,也不语。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手?”
“他们的手有什么不同?”
“他们每一个人的双手都只有九根手指。”
杨晴不语。
她实在没有想到,柳**的洞察力居然这么敏锐,短短的时间里已将这几个人身份路数已摸清。
“他们的双手都是少了一根无名指。”
“无名指?”
“是的,都是左手,不是握竹棍的那只手。”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柳**点头,“是的,说法很多,最正确的只有一个。”
“哪一个?”
“他们都不会出名,也不愿出名。”
杨晴忽然想起了什么,却有说不出来。
“他们是丐帮里不要名望的九指长老,也是江湖中的无名九指,一共有九个,每个人都少了一截无名指。”
“是不是他们都不愿意有名望?不愿意出名?”
“是的。”柳**点头承认,却已深深叹息,“出名是不是很美好?”
杨晴不语,似已在沉思。
也许他们已在名望的争夺日子里厌倦、厌烦,活得已很疲倦、无力;也许他们在名望下受尽了屈辱与哀伤,也受够了那种既不能吃也不能喝的虚名。
“他们怎么会有危险?”杨晴凝视着柳**的脸颊,她的脸颊渐渐已变得没有一丝血色,没有一丝活力。
娇弱的仿佛随时会倒下,倒下就不会站起。
可是她依然咬牙,咬牙挣扎着喘息,挣扎着活着。
她活着也许并不是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别人活着,许许多多的别人活着。
这种活着不仅是一种痛苦折磨,也是一种艰苦贡献。
无生石像般走向她,伸出手掌,贴向她的躯体,已准备疯狂的将内力灌入她体内。
她却娇弱的转过身,凝视着无生,笑着摇摇头。
“我不能在接受你,内力一旦枯竭,后果实在......。”
无生不语,深深叹息。
柳**软软的走向黑鹰,急点他躯体上几处大穴。
黑鹰忽然站起,死死的凝视着远方,却没有一丝动作,更没有要去的意思。
远方是什么?是不是远方在拼命?在流血?
柳**凝视着他,“你为什么不去?”
黑鹰没有动,他的手忽然触及剑柄,又缓缓松开。
剑没有动,握剑的手也没有动。
“我不能去。”黑鹰凝视着柳**,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杨晴,凝视着这里的一切,“我不能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
杨晴凝视着他的背脊,他的背脊说不出的哀伤、悲痛。“为什么?”
“江湖追杀,时刻都会降临,时刻都会有人出现。”
他说的是事实,黑鹰只要一去,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很危险,实在危险极了。
“所以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拼命。”
“什么人会去杀无名九指?”
“是什么人去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无名九指不能死在我们见面之后。”
杨晴凝视着黑鹰,黑鹰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悲痛,“是不是他们若是死了,丐帮南北上下几十万人都会找我们,跟我们拼命。”
“是的。”
黑鹰目光从冰冷、无情的苍穹缩回,凝视着剑。
他将剑平平的举起,静静的凝视着剑。
他的手稳定如基石,里面的剑已剧烈颤抖,颤抖的仿佛随时都会跳出,然后飘出杀机,飘出杀气,飘出杀意。
没有人说话,仿佛也没有人愿意说话。
没有阳光,冰冷、朦胧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力,仿佛已觉察到什么,仿佛已无法忍受大地上的过度冷漠、过度凄凉,而消失无影。
大地上没有阳光,却有冷风。
冰冷的寒风飘飘,剑在鞘里抖动的更加剧烈。
黑鹰没有动,他的躯体每一根神经都没有动。
他的神经仿佛是钢筋连接,没有丝毫异样的变化,可是他的眼角却已在跳动。
左眼。
左眼跳的人不会有好事,因为左眼跳灾。
他咬牙,却没有动,也不必动,他的心神似已飘了出去,感觉着这里的一切。
这里的一切都休想逃过他感觉。
这种感觉不仅是杀人的武器,也是活着的武器,一个人若是想要活得长久点,这种感觉就不能少,更不能模糊,一丝模糊也不能有。
因为这种模糊在决斗、拼命的瞬间往往能令自己小命报销。
生命是可贵的,所以那种模糊是不能存在,一丝也不能存在。
冰冷的寒风刀一般飘过他脸颊,他的发丝已剧烈扭动,仿佛已剧烈扭动着自己的情爱与刺激。
他脸颊铁板般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
也许有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有。
他的额角已沁出冷汗,冷汗刚沁出,就被冷风吹走,吹尽,吹死。
第一百一十四章 挥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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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没有人说话,每个人仿佛是被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压着,已被压得不愿说话。
也没有人动。
也许动就是不动,不动就是动。
不动则已,一动则灵,一动则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挥剑无情,剑在鞘中,手在剑柄。
心呢?
他的心,他的魂似已飘了出去,只要有一丝动作,一丝异样,就会出鞘。
桌上的酒坛里涟漪渐渐已剧烈。
杨晴凝视着,喘息渐渐已剧烈,渐渐已不稳。
可是她依然握住披风,只要握住披风,她的心才会有一丝安全感。
她凝视着无生的背脊,无生的背脊已抽动,渐渐已不稳,他仿佛已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已要崩溃。
“你......。”
杨晴只说了一个字,再也说不出别的,她的话仿佛已被活活压死。
无生没有说话,却伸手触及她的躯体,她的躯体抖动如冷风中柳枝,他的手坚硬、温柔而又稳定。
杨晴笑了笑,她的心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因为他的手依然很稳,只要他的手很稳,就说明他的心更稳,只要他的心很稳,在决斗的瞬间就可以活着,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无生盯着杨晴,盯着杨晴的脸颊上每一根神经。
她脸上每一根神经仿佛随时都会崩断、崩裂,然后崩溃。
无生叹息,叹息着轻抚她的发丝,“不会有事的,一切都会好的,不要担心什么。”
杨晴说不出一句话,也无法说出,只是点了点头。
一片残叶飘了进来,刀一般从他的脸颊飘过,骤然间又飘走。
没有动,他的心仿佛是钢铁铸成,脸颊上道道棍痕显得说不出的暗淡、无光,却渐渐已流血。
无名九指的竹棍出手并不轻,也不重,恰巧刚刚好,多用一丝力量,他的脸颊就会破碎、流血,一个人能将手中武器控制到这样的境界,也许真的太可怕了。
滴滴鲜血飘落地板上,滴得简直比他肚子里的心还要快。
可是他没有动,也没有在意,更不可以去在意。
他在意的是什么?
人没有动,剑没有动,握剑的手也没有动。
动就是不动,不动就是动。
不动则已,一动惊人,一动则灵,一动则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剑已动,剑出鞘。
剑光一闪,只有一闪,一闪而过。
剑入鞘。
剑光已无,剑气已无,剑意已无。
人呢?
他冷冷的盯着前方,前方墙壁上忽然多出一只手。
金手。
金黄色的手指缓缓已断,一截一截的落到地上。
这只手距离柳**的背脊不足半寸。
半寸已足够,已不需要更多。
柳**缓缓的转过身,缓缓的后退,退到不远处。
娇弱的站着,娇弱、善良而又**的凝视着那只断手。
手已断,人已叹息。
声音并不大,墙壁忽然已多出个大洞。
一个人从里面缓缓的走了进来,他走进来没有看柳**一眼,死死的盯着那把剑。
剑已入鞘,剑光已无。
手依然在剑柄上,他的手依然很冷静,冷静而稳定。
他的人更冷,也更稳。
他的眸子冷冷盯着这人,这人脸上渐渐已飘起了惊讶、不信、恐惧之色。
金黄色的衣衫,金黄色的发冠,金黄色的手指。
衣衫迎风剧烈扭动不止,他的心仿佛在此刻得到剧烈满足。
“好剑法。”
黑鹰冷冷的瞧着他,瞧着他的断指。
他的断指骤然间已长了出来,却缓缓消失,消失人前。
他笑了笑,“剑法虽好,做事却未必?”
柳**凝视着这人,“做什么事?”
这人盯着柳**的躯体,盯着她躯体每一个角落,暗暗叹息,仿佛已被躯体每一个角落的娇弱、善良、**所吸引,所震慑。
“错事。”
“什么错事?”
“不该让飞鹰去杀无名九指。”
柳**娇弱的凝视着这人,这人躯体上的一切,仿佛很厌恶、厌烦。“为什么?”
“因为一只鹰是杀不死无名九指的。”
柳**不语,已在等待,她知道他没有说完。
“两只鹰也不行。”这人笑了笑,“两只鹰去了,你就危险了,你就要被杀。”
柳**不语。
杨晴盯着这人的笑意,等到他的笑意渐渐平息,才说着,“你为什么不认为飞鹰去救他们?”
这句话仿佛是笑话,他已笑了。
“离别咒会救人?离别咒为什么会救人?”
柳**不语,已无话可说,似已不愿再说话。
她的脸颊已飘起了哀伤、痛苦之色。
杨晴咬牙,盯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已变得愤怒不已,“你过来也是错事。”
“我哪里错了?”
“你来了也杀不了人,办不了事。”
这人笑得更加剧烈,“不是我一个人过来,我才没有那么笨,笨到一个人来杀柳**,杀一代离别咒的主人。”
“江湖中的少爷要是笨?岂非很可笑?”
外面冷风飘飘,残叶飘飘。
两个人缓缓的走了过来,走了进来。
两个几乎长的一样,一样的肤色,一样的衣着,一样的佩剑,一样的高矮,一样的胖瘦,......。
用左手握剑的人森寒如冰,用右手握剑的人柔情似水。
少爷盯着他们走进来,仿佛是平时看到花花姑娘一样,眼眸里的笑意已飘了起来。
“加上阴阳两剑,是不是足够了?”
柳**不语,也不动。
萧秋水走进来就忽然变成了木鸡,一动不动的站着。
薛冰走进来就冷冷冰冰的盯着柳**,盯着这里的每一个人,然后他就凝视着少爷。
少爷不明白。
薛冰盯着少爷的眼眸,挥金如土的眼眸并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却说着,“我们都错了。”
少爷不懂,也不语。
薛冰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的躯体,躯体已在轻轻颤抖,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只要他还活着,我们的机会就没有。”
少爷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
人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他已重伤不轻。”
薛冰点头,冷冷的盯着无生手中枪,“他就算是重伤不治,也一样。”
少爷盯着无生,咬牙,不语。
薛冰盯着柳**,“离别咒杀戮太重,就算杀了他们也未必能解决问题。”
“那你想要怎么样?”
“去做客?”
“做客?”
“是的,只有请你们好好谈谈,好好善后,才可以将问题解决。”
柳**点头。
薛冰盯着柳**,“你愿意与当今江湖同道好好谈谈?将这件事好好善终?”
柳**点头。
薛冰不在看他,盯着黑鹰。
黑鹰没有动,他的手依然在剑柄上,仿佛随时都可以挥剑,随时都可以发出致命一击。
“好剑。”
黑鹰不语。
“另一只鹰去杀无名九指?所以只有一只鹰?”
黑鹰不语。
“你是不是想要将我也杀死?”
黑鹰盯着薛冰,薛冰的手没有动,也没有触及剑柄。
“你也想要死在我的剑下?”
薛冰盯着握剑的手,那只手依然极为冷静,冷静而稳定。
“你的剑没有杀机,你也没有杀意。”
“是的。”
“所以你不会杀我。”
“是的。”
“所以你的剑还是你的剑,我的命还是我的命。”
“是的。”
薛冰转过身,盯着外面。
外面渐渐已飘起了雪,不是血。
冷风飘飘,雪花飘飘。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薛冰,仿佛要将薛冰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你相信飞鹰去杀无名九指?”
薛冰的背脊已抽动,无论是什么人被那双眼睛盯着、戳着,仿佛是被枪在戳,他仿佛已被戳的隐隐作痛。
“相信又如何?不相信又如何?”
“相信就是信任,不相信就是不信任。”
薛冰点头,他已承认。
信任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很重要,实在比一切都很重要。
“我不知道如何去相信这是真的。”
“因为离别咒的杀戮很重?是不是?”柳**凝视着薛冰,薛冰忽然转过身,他的脸颊比外面冰雪更冷,更令人心寒。
“是的,这也许是唯一的一点。”
“有没有令你相信的法子?”
“有,只有见到无名九指才知道。”
柳**点头,她已理解。
每个人都已理解,只要无名九指没有死于飞鹰的手下,就表示离别咒有诚意不再杀戮。
柳**凝视着苍穹,苍穹一片死灰。
冷风飘飘,落雪萧萧。
大地渐渐已布满银白,渐渐已没有一切,只有银白。
她的眼眸里已现出怜惜、关切之色。
无论是什么人被她关切、怜惜,也许都是一种幸福,都是一种喜悦。
杨晴握住披风,紧紧贴着无生的躯体,他的躯体坚硬、冷静而又温暖,也能给她带来安全与镇定。
柳**凝视着杨晴,眸子里渐渐已有了笑意。
大多数女人,凝视着杨晴紧紧贴着无生的躯体,都会生出羡慕,也会生出嫉妒,甚至也会有怨恨。
柳**却没有,一丝也没有,她脸上只有欢乐的笑意,一种替别人欢乐的笑意。
她走向桌子,倒了一碗酒,递给杨晴一碗,不语,只是笑着。
第一百一十五章 落雪孤鹰
冷风飘飘,落雪萧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大地渐渐已布满银白,渐渐已没有一切,只有银白。
红娘凝视着剑王,凝视着剑王的眸子,他的眸子没有一丝活力、生机,仿佛已没有了活着的自信与勇气,可是偏偏带着一种极为强烈的渴望。
他渴望的是什么?
他眸子直直的盯着苍穹,苍穹的另一头,是不是有个人被他思念着?是不是被他时刻牵挂着?
是他的家人?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情人?
酒已尽,话已无。
剩下的还有什么?岂非就是拼命?就是决斗?
剑王仿佛已没有了活着的力气,已没有了剑王应有的那种威严与信心。
他剩下的岂非就是死亡?岂非是被别人杀死?
冰冷的风雪纵使将大地淹没,也无法将他的渴望与思恋淹没,这已是他活着的唯一武器。
他的武器就是情感。
红娘冷笑,“你还能做点什么?”
剑王不语,他依然凝视着苍穹,没有动,仿佛已不能再动。
人已倒,剑已折。
剩下的还有什么?岂非就是等待被别人来屠杀。
红娘的手轻轻已抖动,血红的线已飘起。
剑王挣扎着站起,忽又倒下。
红娘笑了,讥笑而又疯狂。
“你是剑王?”
剑王点头。
“你的剑呢?”
剑王不语,手里赫然已无剑。
没有剑的剑王岂非就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你现在要杀我了?”
红娘点头。
“杀了我再去杀其他人?”
红娘摇头,凝视着他的手,没有剑的手,依然很稳定、也冷静。
这样的手岂非还可以杀人?岂非还有力量?
红绳已在摇摆,摇摆着飘向剑王。
剑王盯着他,盯着飘过来的红绳,红绳渐渐已将自己的躯体套住,渐渐已变得很紧。
他没有拒绝,也没有放弃活着。
所以他已在瞧着红娘,红娘已在欢喜的笑着。
笑得滑稽、可爱而又放荡。
如何他忽然倒了下去,倒下去就无法站起,他的脖子赫然停着一只蝎子。
他竟已被蝎子活活钉死。
他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那滑稽、可爱而又放荡的神色犹在,没有一丝改变。
雪地里忽然站着一个人,一个漆黑的人。
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用厚厚的布幔盖住,那布幔也是漆黑的,一切都显得极为神秘、诡异。
雪白的大地,漆黑的躯体。
他没有看一眼剑王,将两截断剑缓缓捡起,走到红娘跟前,剑光一闪。
剑光落到红娘的躯体上,红娘已离别,他的躯体已离别。
鲜血骤然间已飞溅而出,滚热的鲜血已落到冰冷的雪上。
雪与血骤然间已相融。
这人将两截断剑丢到剑王的跟前,不语。
剑王也不语,捡起剑柄,并没有捡起剑尖。
这人盯着剑王,盯着他握剑的手,渐渐已笑出声音,渐渐已有欢愉。“你果然还能握剑。”
剑王点点头,垂下头凝视着剑尖,并没有什么动作,仿佛是沉思,沉思着苦恼的事。
忽然剑尖已飘了起来,与剑身重逢,骤然间已重逢。
剑光闪闪,剑气飘飘。
没有杀气,没有杀意,没有杀意。
却依然带着逼人的锋芒与力量,令人无法面对的那种锋芒与力量。
这人笑了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果然还是剑王,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剑王。”
剑王没有动,冷冷的盯着这人,剑光渐渐变得更寒,他的心渐渐已变得更冷。
没有说话,仿佛已不必说话。
不远处的剑鞘忽然飘了起来,飘向剑身。
手没有动,剑也没有动,剑鞘已动,剑鞘忽然将剑死死的淹没,淹没于无形。
剑王缓缓叹息,“我不认识你。”
“你不必认识我,你只要记得自己是剑王就可以了。”
剑王不懂。
“你还活着,就不能这么活着。”
剑王更不懂,他的确不能这么活着,他还有事可做,他活着也许只有那件事可做,其他的他也不愿去做。
这人已深深叹息,叹息着凝视着前方,前方一片银白,除了银白没有别的。
剑王仿佛已看到了自己的事。
这人不在看剑王一眼,骤然间已飘起,骤然间已消失,消失于无形。
剑王凝视着他消失的背影,眸子里渐渐已发出了光,一种强烈而又兴奋的那种光。
前方就是林子,他已大步走向林子。
他依然是剑王,依然是**一剑值千金的剑王。
也许一个剑客的心还没有被折断,所以手里的剑就永远都不会断。
剑已在手里,人已在征途。
寂寞、空虚的牺牲,遥远、伟大的征途。
冷风飘飘,苍穹下渐渐已剩下银白。
无生将披风系在杨晴的躯体上,已在凝视着外面,外面的飘雪渐渐更加剧烈,更加狰狞。
仿佛是一头寂寞、空虚的怪兽,在向坚硬、无情的大地倾诉自己的一片表白,也是银白。
杨晴抓住他的手,心里渐渐已温暖,渐渐已变得很欢乐。
“你......。”
这句话依然没有说出,却不是被恐惧淹没,而是被情感淹没,淹死。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只是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已变得发红,发红如洞房里的盖头,说不出的鲜艳、多情、迷人。
少爷已在笑着,却又立刻停下。
这种事他已见的太多太多,多得已令他厌恶、厌烦。
杨晴咬着牙,将桌上一碗酒递给他,不语,痴痴的笑着,仿佛在笑一个可爱而又作恶的小顽童。
少爷也笑了,笑着将酒喝掉,然后闭上嘴,不语。
凝视着外面,外面带给别人的仿佛只有苦恼,只有寂寞、空虚。
柳**的脸颊怜惜之色渐渐已更加剧烈了,渐渐变得不稳,他走向桌子,将所有的酒倒完,“拥酒倚梦香,忘却心中愁,红尘酒扫过,处处皆琼楼。”
她举起一碗酒一饮而尽,缓缓的将碗放下,凝视着他们。
他们也走向桌子,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他们的脸已飘起了热力,一种令人欢愉的热力。
柳**不在看其他人一眼,走向银白,走进银白。
她并没有走多远,忽然倒下,倒在雪地里,可是她已在咬牙,挣扎着站起。
她挣扎着没有站起,就飘起了笑意,她的躯体已飘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这人的躯体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仿佛要将前方的一切统统戳死。
“你抱女人的样子很好看。”
无生不语。
“我想有很多女人希望被你这样抱着。”
无生不语。
杨晴仿佛已要炸了,却没有说话。
黑鹰的手时刻都没有离开剑柄,他的心仿佛已与剑心融为一体,剑就是他,他也是剑。
心动,剑就动,剑动,心亦动。
所有人都可以看出他的剑只要出鞘,必有致命的一击。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凝视着前方。
前方落雪飘飘,孤路寂寂。
一只孤鹰已在低悬,嘶嘶尖叫。
黑鹰纵身掠起,凌空一个翻身,已靠近那只孤鹰。
孤鹰骤然间已落到他的肩头,嘶嘶哀叫着,仿佛在诉说自己的不幸与灾难。
黑鹰的躯体已不稳,已在喘息,渐渐仿佛已失去控制。
肩上的孤鹰已高高飘起,箭一般冲想天际,骤然间又冲向大地,骤然间已与大地融为一体,永远的融为一体。
雪白缓缓被血红已染。
冷风飘飘,依稀仿佛可以听到那凄厉、悲惨的鹰叫声。
那简直不是鹰发出的声音,简直是地狱里厉鬼发出的悲嚎。
是什么事令一只鹰如此悲伤欲绝?是他的主人已不在?还是自己没有了活着的勇气与信念?
黑鹰疯狂尖叫着,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的扑向远方。
他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不祥的事宜发生?是不是已了解那只孤鹰的诉说?
鹰已死,人已疯。
柳**的眸子里骤然间滚动着泪水,似已无法控制,无法面对。
无生咬牙,轻烟般飘起,飘向黑鹰。
冰冷、无情的漫雪飘飘,黑鹰已不见,无生骤然间已跌落,跌落在大地上。
无生挣扎着站起,忽然又倒下,一口鲜血骤然吐出。
柳**轻抚着他的脸颊,他的脸颊依然没有一丝情感,更没有一丝疼痛、哀伤。“我实在对......。”
无生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双鹰离去,一死一疯,是不是?”
柳**点头,她已明白无生想说什么,现在不是痛苦、悲伤的时候。
所以她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净,挣扎着站起,挣扎着凝视着无生,她的眸子依然是那么娇弱、多情、善良而又**。
她静静的凝视着无生,无生已渐渐的站起,石像般挺立着。
她将无生的嘴角血丝轻轻擦净,就凝视着前方,也是黑鹰离去的方向。
柳**咬牙,嘴角已因过度用力而沁出了缕缕鲜血。
无生深深叹息,走过去,静静的站在她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柳**点头。
她虽然在点头,却已在喘息,心神已飞了出去,飞向远方。
黑鹰是不是已在拼命?飞鹰是不是已倒下?已永远不会站起?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中无痕
柳**挣扎着站起,凝视着天边,她的心、她的魂,似已飞出,飞向天边。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遥远的天边只有落雪。
冰冷的寒风阵阵,漫天落雪舞动,永无休止的舞动着,仿佛是多情的少女,在时刻舞动着对心爱情郎的相思、眷念,舞动着自己的寂寞、煎熬。
她脸颊上的煎熬渐渐已更浓,然后她忽然倒下。
倒下就在喘息着,挣扎着。
无生没有扶她,因为他相信她一定会起来,自己会努力站起来。
也许一个人的心没有倒下,就不算倒下,纵使躯体倒下多少次,都会站起来。
她果然已站了起来,脸颊上布满了森寒的冰雪,可是依稀可以感觉到那种强烈、伟大的情感。
善良的情感。
大地上没有情感,雪中也无痕。
黑鹰离去的足印渐渐已消失,渐渐已被风雪淹没,淹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动,已深深叹息。
“我们追不上他了。”
柳**点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他的脸颊,石像般的脸颊已布满了风雪,冰冷的风雪已渐渐融化,渐渐已流淌着。
“是的,他一定会没事的。”她的眼眸里已沁出了泪水,苍白、娇弱的脸颊没有一丝血色,也没有一滴泪水,更没有一丝泪痕。
冰冷的寒风飘过,就将她的泪水卷走,卷远,卷死。
无生走向柳**,将她脸颊上的冰雪擦净,两缕柔软的发丝已在飘飘,仿佛在指引着远方。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杨晴已在远方,她的眸子里布满了惊慌、恐惧,躯体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
人已在风雪中狂笑,金黄色的手已紧紧贴着杨晴的脖子,他笑得疯狂、幸福如刚从粪坑里找到好处的狗狗,说不出的欢愉、喜悦。
他只是疯狂的笑着,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这种笑意足以告诉无生一切。
无生仿佛已了解他们的心思,向他们走去,石像般走了过去。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一丝哀伤、愤怒之色,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仿佛要活活将他们戳死在冰冷的雪地里。
柳**挣扎着扑向无生,抓住他的手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凝视着他。
无生轻抚着她的发丝,然后将手拿开,“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要担心。”
柳**点头,眸子里却飘起了忧虑、关切。
无生走向他们,走进他们,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不语,也无需再语。
少爷凝视着石像般的躯体渐渐抖动着,没有一丝稳定、没有一丝冷静,向萧秋水笑了笑。
萧秋水点头,也在笑着。
嘴角那抹恶毒之色飘起,渐渐已变浓。
人脸上的笑意有多种,有时是欢乐,有时是悲伤,......,他们此时的笑意,已是一种说话的武器。
萧秋水的手没有靠近剑柄,他只是笑了笑。
躯体并没有一丝动作,也没有一丝异样。
可是剑骤然间出鞘,剑出鞘。
剑光飘飘,森寒的剑气漫漫,冰冷的风雪漫漫。
他的躯体骤然间已飘起,消失不见。
只有剑,没有人,剑光骤然间已飘向无生,飘向他的躯体。
无生石像般没有动,石像般挺立着,似已变成了石像,一动不动的石像。
石像是不会动的,他也一样。
杨晴没有动,眸子已剧烈抽动着,她的心、她的魂已要被击溃。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你为什么不索性杀了我?”
剑光消失,剑未入鞘。
剑尖滴血,笑意未消。
萧秋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他的躯体剧烈抖动,抖动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倒下就很难站起,也许不会站起。
可是那只握枪的手却出奇稳定,稳定如基石。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是不是还没有到出枪的时候?是不是已没有了出枪的必要?
萧秋水叹息着不再看他一眼,凝视着掌中的剑。
他的人没有动,手也没有动。
剑尖的鲜血却已动,滴滴鲜血滚落,还没有落下,就骤然间已被冷风吹走、吹死。
无生忽然倒下,已在喘息。
喘息着挣扎,挣扎着站起,石像般站着,枪头般盯着、戳着萧秋水,盯着、戳着萧秋水的剑。
剑尖的血已飘尽,已布满了雪。
“这是口好剑。”
萧秋水点头,“是的,这不是一般的剑。”
无生不语。
“这是一口已吸了很多高手鲜血的剑,现在又吸了你的血。”
无生不语。
剑尖的血已滴尽,血痕犹在,渐渐已朦胧,朦胧如梦。
剑客的梦。
萧秋水凝视着剑尖的血痕,凝视着自己的梦。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无生不语。
“不是我不杀你,是这口剑刚刚已满足了,不愿杀你。”
无生不语。
“现在就不同了,现在它又想要了。”
他凝视着剑尖,凝视着那道朦胧的血痕,朦胧如梦,是他自己的梦。“你现在该死去了。”
他的话刚说出,剑光骤然间已飘起,飘向无生的胸膛。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仿佛在等待着死亡。
他的生命岂非已要结束?
生命结束的时候是不是该想起很多往事?无论是多情的?还是痛苦的?或者是悲伤的?是不是都会涌出来?至少有一点?
这样才死得有人味。
即使活着没有人味,死了应该有人味,哪怕一丝人味也可以。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痛苦之色,更没有一丝人味。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只有剑光,要命的剑光。
剑尖骤然间已触及他的胸膛,骤然间已停下,死死的停下。
剑光骤消,剑气骤死。
掌中剑“叮”的落到地上,人已秋水般柔柔倒下,一动不动的倒下。
天地间冷风更冷,缓缓将人与剑淹没,淹死。
冷风飘飘,落雪无情。
大地亦无情,少爷脸颊上的肌肉已僵硬,硬死。
他的目光已落到萧秋水脖子,他的脖子咽喉处赫然斜斜擦着一只镖。
**镖。
天下地上,只有一个人用这种镖。
柳**。
少爷咬牙,死死的盯着柳**,脸上已飘起了说不出的怨毒、怨恨、怨恶。
“我不信。”
事实上没有人相信,柳**已倒下,仿佛已无力再动,她渐渐已被风雪淹没,可是她的躯体依然在滚动、挣扎着。
仿佛在努力活着。
没有人相信她能发出那一镖,也许正因为没有人相信,才有人做了鬼。
薛冰没有一丝惊讶之色,这一切仿佛并没有令他有一丝惊讶之色。
少爷看了看他,将杨晴推给他,“我上,我不信杀不了无生。”
薛冰没有看杨晴一眼,也没有看柳**一眼。
冰冷的人,稳定的眸子。
他的目光仿佛只看着一样东西,杀人的东西。
少爷纵身飘飘,双手已在舞动。
薛冰没有动,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只是冷冷的盯着那杆枪。
少爷的手骤然间已抓向无生脑瓜盖,只要被抓住,瞬间化为无形。
那只手没有摸女人屁股的时候,大多数在摸别人的脑袋,只要摸一下,就烂泥般变形。
江湖中很多人已死在那只手下,很多人脑袋在他手掌下,骤然间化为烂泥。
无生没有动,似已在等待着,等着他的手落下。
杨晴闭上眼,不愿再看下去。
薛冰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为什么不去看看?为什么不看看这雪景?”
杨晴咬牙,不语。
“这雪景岂非有很多女人喜欢。”
冷风飘飘,鲜血骤然间已飞溅,落在冰冷、无情的雪地里,仿佛是骤然间长出来的梅花。
说不出的迷人而傲骨,风情而绝代。
无生缓缓的将枪缩回,缩回的很慢很慢,似已无力。
滴滴鲜血骤然间已飘尽,飘死于无形。
他的躯体依然石像般不动,石像般挺立着。
杨晴的脸上忽然已飘起了笑意,一种苦楚的笑意。
她扑向无生,扑向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坚硬、冷静而稳定,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若是到了他怀里都不愿轻易离开。
这种人的胸膛不竟能给人带来温暖、稳定,也能给人带来希望、勇气,还有信心。
杨晴在他的胸膛剧烈喘息,仿佛要时刻都告诉他,自己是多么的需要他。
他们见面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
过多的话语已无法令他们内心那种情感得到满足,一种极为舒畅、极为快意的满足。
杨晴已满足。
她缓缓的伸出手,她的手缓缓已飘满了积雪,积雪缓缓已融化。
她的躯体已有了热力。
无生轻抚着他的发丝,然后走向柳**。
她已彻底被风雪淹没,可是她依然在挣扎,挣扎着动弹、活着。
无生深深叹息,将她缓缓抱起,走向薛冰。
薛冰没有动,似已早就在等待着他。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他七尺处,也不语,似已没有话可说。
片片冰雪落在他躯体道道伤口上,骤然间已被融化于无形。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薛冰,仿佛要将薛冰活活戳死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