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剑客之心
人已死,剑已葬。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冰冷、无情的风雪渐渐将他们活活淹没,他们生前的一切无论是辉煌?是骄傲?都已变得不重要,也不会重要。
他们留下的是什么?
岂非仅有难以形容的凄凉、哀伤,永远停留在人心里那种凄凉、哀伤。
薛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
他的手没有动,掌中剑也没有动。
他的躯体似已被风雪活活击溃,又仿佛似已与风雪融为一体。
无生石像般停于他七尺处,“他们已死了。”
薛冰冷冷的点点头。
“你的剑为什么没有出鞘?”
薛冰冷冷冰冰的盯着无生的躯体,无生的手,他的躯体依然在抖动,他的手依然十分稳定。
冷冷冰冰的说着,“我早就说过。”
“你说过什么?”
“只要你还活着,我们的机会就没有。”
无生不语。
“他们都不信,所以就死了。”
“他们是不是该死?”
“是不是该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已死了。”
无生不语。
“他们死了只会给你们带来更多的罪恶,你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
“你不怕更多人来追杀你?”
无生没有面对这个问题,却枪头般盯着、戳着他的躯体,盯着、戳着他的剑。
“你的剑没有出鞘?”
“是的。”
“你的剑也是口好剑。”
薛冰点头,已承认。
“你的剑胆小?”
薛冰冷冷冰冰的盯着无生躯体,冷冷冰冰的盯着无生手里的枪,渐渐已喘息,但他的手却依然很稳,稳定而冷静。
他的手没有触及剑柄,只是单单的垂下,单单的稳定而冷静。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受到如此侮辱,都会变得极为愤怒,他也不例外。
愤怒也许简直是剑客的毒药,任何剑客只要沾上一点,都很容易受到刺激,一旦受到刺激,都会影响到杀人的心。
杀人的心一旦受到影响,就很容易变乱,杀人的人一旦心乱,就会判断失误,剑法也会变得失误。
杀人的剑法不可以有一丝失误,一丁点也不可以有。
因为那是决定生与死的关键,也许只有一丁点的失误,就会给自己造成惨痛的失败,失败就是死亡,也是结局。
纵使是活着,也跟死了一样,也无区别。
薛冰深深知道这一点,也不想去失败,更不想去死,所以他只会愤怒,拼命的愤怒着。
愤怒却不会心乱,却更加稳定,也更加冷静。
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找到最好的杀人机会,也是最正确的机会。
一个伟大的剑客,只有深深知道这一点,才不会随随便便的死去,才会活得长些,才配用剑。
现在已在拼命的愤怒着,愤怒着冷冷冰冰的盯着无生,盯着无生的枪。
也在等着无生放松,等着无生漏出破绽,一丝破绽都可以令自己胜利,胜利就是活着,也是结局。
纵使是死了,也跟活着一样,足以令剑客的心得到满足,得到辉煌。
所以仅仅是十分愤怒,也十分冷静、稳定。
杨晴将披风系在无生的躯体上,轻轻擦净已冻结的血痕,就痴痴的笑着。
柳**凝视着杨晴的笑意,也露出了笑意,却有些不懂,“你笑什么?”
杨晴凝视着薛冰的脸颊,脸颊上的愤怒之色,不语。
柳**却没有笑,盯着薛冰的脸,娇弱的说着,“你知道她笑什么?”
薛冰不懂,也不语。
柳**竟也痴痴的笑了,但一笑却又消失,“我只想知道一点。”
薛冰盯着那张娇弱、善良、**而又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你说。”
柳**娇弱的凝视着薛冰,娇弱的仿佛随时都会死去,“我想知道你到底累不累?”
薛冰不语,也不懂。
“一个大冬天,又下着雪,你这么拼命的假装愤怒做什么?”
这句话就仿佛是一根鞭子,地狱里的鞭子,已重重抽在薛冰的躯体上。
他的嘴角渐渐已在轻轻抽动。
杨晴痴痴的笑着,痴痴的盯着他,“简直是呆瓜,呆瓜是不能用剑的,你还是回家种种地,找十几个老婆好好生生小孩。”
薛冰不语,也没有动,躯体纵然已有动的变化,那只手却依然很稳定,稳定而冷静。
他现在只能是呆瓜,只能是不能说话的呆瓜。
“你这样子,最多只能抱抱孩子,洗洗尿布而已。”
薛冰不语,额角的冷汗已缓缓沁出。
他的眸子依然极为冷静、极为稳定,稳定、冷静的几乎接近永恒。
他冷冷冰冰盯着无生的躯体,无生手里的枪。
什么也没有动,仿佛还没有到动的时候,又仿佛没有了一丝动的必要。
也许动就不动,不动就是动。
人虽未动,心已动,神已动,杀机已动,杀气已动,杀意已动。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他的躯体也许只有那只手没有动,其他都在动,颤动。
这岂非就是薛冰出手的最佳时间?
是不是这个时间还不够美好,还不太正确?
薛冰的手依然没有动,只有额角的冷汗在动,滚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薛冰,“你的剑是胆小鬼,但握剑的人却很好。”
薛冰不语。
“你在找机会杀我?”
薛冰不语,却已承认。
“你觉得这机会还不够好?”
薛冰不语,咬牙。
“你还要等我出错?”
薛冰不语。
无生深深叹息,不语。
杨晴凝视着无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柳**凝视着杨晴,脸颊上已现出笑意,“你知道他想说什么?”
杨晴点头。“他一定想说,这么样当一名剑客,虽然很辛苦,也很伟大,但一定当不长。”
柳**笑意更浓,也许这种说法也是她心里的说法。“为什么?”
“因为要不了半年,就会发疯。”杨晴痴痴的笑着,“只要不被别人杀死,一定会发疯。”
柳**笑了,却不语。
薛冰不语,盯着无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无生点头,却不语。
“你说说看。”
“我什么都知道。”
薛冰咬牙,额角的冷汗已更多。“你知道什么?”
“你们过来就是为了杀我们,是不是?”
薛冰不语,却已承认,他的脸色已飘出了答案。
“你们过来看到我们却不愿出手,是因为你们没有必胜的把握?”
薛冰不语。
“你就找个借口,不愿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语。
“可是一旦有了对自己有利的时候,就会毫不留情的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语,嘴角已渐渐抖动的更加剧烈。
“你的朋友、兄弟,都已死了,你那时真的好想出手,是不是?”
薛冰不语。
“可你还是没有出手,因为你没有把握杀我,没有把握一剑将我刺死。”
薛冰不语,他的眸子渐渐已抖动,仿佛渐渐已不稳定,渐渐已不冷静。
“你一直在等机会,直到现在还在等,等我出错的机会,就是你胜利的机会。”
薛冰不语。
无生也不语。
话已尽,话的尽头就是决斗,就是拼命,就是胜利,也是失败。
不是胜败就是胜利。
只有这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个选择。
冷风阵阵,漫雪飘飘。
一片冰雪忽然飘进他的眼眸,他依然没有动,依然在等待,等着最好的机会出手。
那种最好的机会,也是最正确的机会,这不但令自己胜利,也能令自己那颗剑客之心得到满足。
这也许就是他一生中最大的享受,想要享受这种满足,就要先学会牺牲,许许多多残酷、凄惨的牺牲。
等到那颗剑客之心得到满足的瞬间,那许许多多的牺牲就变得微不足道了。
无生忽然缓缓将柳**放下,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薛冰,靠近薛冰。
渐渐已没有了距离。
“叮”的一声,无生手里的枪忽然触及了薛冰剑鞘。
只是轻轻的一触,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可是却平常的令人发疯、崩溃、虚脱。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没有一丝情感,依然枪头般盯着、戳着薛冰的躯体,仿佛不但要将他的躯体与灵魂戳死,还要将他的精神与思想戳死,统统都戳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依然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可是却渐渐已不稳,仿佛时刻会在痛苦折磨中倒下,倒下就很难站起。
他那躯体仿佛有种神秘、诡异的力量,时刻在控制着,时刻在左右着他,不让他倒下。
薛冰不动,也不语。
他是不是还在等待?还在等待着最正确的机会出手?
无生却已动了,他的动作直接、简单,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的枪已忽然靠近剑鞘,然后完全触及剑鞘,完全紧紧的靠在剑鞘上。
薛冰的额角那根大血管渐渐剧烈颤抖,忽然崩裂。
他的人忽然已动了。
一动就倒下,倒下就不停的呕吐,将肚子里的食物统统吐出,吐死。
他的躯体与灵魂在这顷刻间已崩溃、崩塌。
信心与勇气仿佛已在这顷刻间击溃、击死,活活的击溃、击死。
他的剑客之心骤然间仿佛已被掏空,什么都没有,他骤然间已变成是一具枯骨。
没有理想,没有希望,没有动力,没有追求......,什么也没有的一具行尸走兽、孤魂野鬼。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走向柳**,不再看他一眼。
所有人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冷风飘飘,漫雪纷纷。
薛冰扑倒在雪地里渐渐发抖、扭动、痉挛......,渐渐哀嚎、哭泣、痛骂、咒啸......。
心已废,剑已残,杀气永无,杀机永逝,杀意永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雪飞漫舞
天地间一片银白,只有银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未停,雪未住。
无生石像般不语,石像般迎着刺骨的冷风,石像般走向前方。
前方早已没有古道,僵硬、冷漠、无情的古道早已被淹没,被冰雪活活淹没,淹没于无形。
冰雪纵使能将万物淹没,也无法淹没天地间的寂寞、空虚。
无生石像般躯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仿佛已被那寂寞、空虚折磨的随时都会倒下,死去。
他的躯体纵使是剧烈抖动、剧烈不稳,可是他的手却是极为稳定,稳定而冷静,冷静而温柔,温柔的尽头岂非就是多情?
决斗者的心若是多情?岂非就要变软?变得杀不死人?
他的人依然很稳定,所以怀里柳**也很稳定,柳**的躯体没有一丝颤抖。
刺骨的冷风与冰雪并不能令她屈服,一丝也没有屈服。
也许她那躯体已完全被寂寞、空虚所折磨,折磨的几近无力,只有努力、拼命的睁开眼睛,凝视着世上的一切,也在留恋着世上的一切。
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都是伟大、神圣而又辉煌。
她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哀怨、悲愤、痛苦。
苍穹森森,寂寞之色渐渐更加剧烈。
万里雪飞漫舞,冷风呼啸作歌。
柳**的目光渐渐从苍穹缩了回来,渐渐已得到了满足,她的心、她的魂已得到了满足。
她的生命也得到了满足。
她的目光落到无生脸颊时,却变得说不出的怜惜、同情、酸楚。
无生忽然石像般挺立着,将柳**放下,盯着她的脸。
她的脸已没有一丝血色,接近死亡的那种没有一丝血色。
柳**凝视着他,眸子里仿佛在挣扎、不愿。
她挣扎着什么?又不愿意什么?
无生已叹息,咬牙伸出手,缓缓贴在她的躯体上。
他的手贴在柳**躯体上同时,躯体抖动的更加剧烈,抖动的仿佛冷风下那柳枝,不仅将躯体所有力量抖出,仿佛还要将灵魂抖碎。
柳**不语,似已无力言语,眸子里那挣扎、不愿之色更浓,浓的连泪水已滑落。
她没有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
说话并不一定用嘴来说,有人会用笑来说话,冷笑、狂笑、讥笑、痴笑、疯笑......,有时候泪水也会说话,说出来的话,也许比所有的话加起来都真誓、感人。
无生仿佛已听到,又仿佛没有听到。
等到她的脸颊渐渐现出红晕,有了光泽,才缓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她说出的只有两个字。
“不要。”
冷风依然呼啸,依稀可以听到远方有人在哀嚎、哭泣、痛骂、咒啸......。
剑客的心如果被击碎,是不是纵使是活着,也跟死了没有什么两样。
也许一个人的心若死,对世上的一切都会变得漠不关心,不愿关心,也懒得去关心。
空空荡荡的躯体已近空无,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人岂非已不是人,是野兽,是怪物,......。
空空洞洞的眸子忽然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远方是什么?
万里雪花飘飘,一个不是人的人已在挣扎着滚动着过来。
心已废,剑已残,杀气永无,杀机永逝,杀意永消......。
这人赫然是薛冰。
他的躯体没有杀气,却有怨气。
薛冰冒着冷风冰雪摇摆着过来,扑向无生,仿佛要将他活活扑死,像野兽扑向羔羊那样拼命的扑了过来。
他手里已没有剑,因为手里有没有剑已不重要,因为剑客之心已废,手中纵使有剑,也等于是死剑,死剑是杀不死人的。
眸子里已飘出怨恨、怨毒、怨恶。
他是不是在怨恨着无生?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为什么不让自己死的像个剑客?
无生将柳**轻轻的放在雪地里,她已在冰冷、无情的雪地上挣扎、翻滚,杨晴纵身一跃,已到了她跟前,将她扶了起来。
她的躯体每一个角落都极为娇弱、无力、而又**,足以令大多数寂寞的浪子生情、发情。
薛冰已扑倒无生,他们见面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
只有动手,动嘴。
人已在不停的翻滚,两个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此时已变成了野狗。
野狗只会咬人,无生咬牙,紧紧的咬牙,似已不愿咬人,似已在忍受着别人咬他。
杨晴咬牙,盯着薛冰,不语,不动。
柳**已忽然握住她的手,眸子里怜惜、同情、关切之色更浓。
没有说话,似乎比说话更加有效、实用。
杨晴点点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这句话是无生经常对她说的,现在她忽然却不由的说了出来,心里莫名的已飘起了一抹暖意。
她笑着凝视柳**,轻轻将她独自留在冰冷、无情的雪地里。
杨晴忽然扑向薛冰,扑向薛冰的脖子,忽然使劲的咬了一口。
薛冰躯体骤然间木偶般僵硬的抖动了几下,缓缓的归于平静,永远的归于平静。
杨晴喘息着忽然倒下,似已被刚刚的自己完全惊吓到,不停的抖动着。
无生喘息着,挣扎着站起,凝视着薛冰,一动不动的眼眸里,依稀飘着说不出的怨恨、怨毒,仿佛还在怨恨、怨毒着无生。
为什么不杀了自己?为什么将自己剑客的心击溃、击死?
这句话他已无法说出,可是无生仿佛时刻都可以感受到。
冰冷的寒风飘飘,万里落雪飘飘。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杨晴,走过杨晴,走向柳**。
杨晴没有动,静静的凝视着无生,静静的凝视着无生走向柳**,扶起柳**,然后拥在怀里。
她的心仿佛已被这一幕击中,击得好痛好痛。
她没有站起,仿佛已痛得无法站起。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抖动着,石像般面对她,盯着她。
也没有说话,似已不必说话。
只是在静静的盯着,仿佛在等着。
杨晴挣扎着站起,走向他。
无生将披风解下,披在她的躯体上,她想反抗,却没有用。
杨晴凝视着无生,忽然“噗”一声笑了。
她那笑容仿佛是雪地里骤然生出的一朵梅花,说不出的傲骨、多姿、迷人。
无生没有笑,轻轻的将她嘴唇上鲜血擦净。
杨晴凝视着石像般的躯体轻轻抖动,仿佛是多情少女凝视着心爱郎君过度满足那一刻的抖动。
“我刚刚......。”
无生轻抚着她的发丝、脸颊,“你刚刚好勇敢。”
“我刚刚是不是像个母老虎?”
无生不语,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不是把你吓到了。”
无生盯着她的眸子,她的眸子依稀还流露着恐惧。
他已轻轻点点头。
“你是不是很关心我?”
无生不语,盯着她的脸颊。
脸颊上的笑意渐渐已消失,渐渐已僵硬。
“你是不是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无生不语。
冰冷的寒风刀一般飘过,脸颊上渐渐已割出缕缕酸楚、悲切。
杨晴也不语。
他们是不是已到了话的尽头?不愿说话是不是就要离别、分别?
杨晴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然后将披风解下,披在柳**的躯体上,没有说话。
头也不回的走向前方。
无生深深叹息,盯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
她迎着冰冷、无情的风雪,走着,也在寂寞、孤独着。
一个女人在情感上受到打击,是不是很容易变的无理?变的不愿多说话?
杨晴凝视着苍穹,苍穹没有说话,只会飘雪。
似已在分享着她的寂寞与孤独。
风雪渐渐变得更加猛烈、剧烈,她渐渐已无力,渐渐已垂下头,然后忽然倒在雪地里。
一个人静静的悲伤、哭泣。
她是不是在恨无生?恨无生为什么没有一点人味?为什么不将自己留下?为什么不将自己搂在怀里?
也许情感中受到打击的女人都会变得蛮横无理。
她也不例外。
就在这时,她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在无数生死边缘生出的感觉。
她竟已感觉到危险。
她已感觉到不远处的危险,已静静的向她走来,走的很轻很轻,轻得没有一丝声音。
杨晴咬牙,没有动,已在等着,她的躯体渐渐已变得稳定,已在等待着。
无论是什么样的危险,自己都要独自去面对、解决。
就在那种危险感觉更加剧烈的时候,她忽然转过身,她转过身就看到一只漆黑的豹子扑了过来。
然后她忽然倒下,挣扎着站起,忽然又倒下。
眼中看到的一切已很朦胧,但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人将豹子死死的拉走,在雪地里不停的翻滚着。
豹子嘶叫着,那个人没有动。
......。
这个人是谁?是无生吗?
她的思路渐渐已朦胧,渐渐已消失。
无生已在喘息,将压在躯体上的豹子推开。
他挣扎着站起,挣扎着走向杨晴,将她缓缓抱起,忽然又倒下,倒下挣扎着又站起,石像般站起。
冷风如刀,刀刀割在他躯体上每一道伤口上,疼的简直令人崩溃、死去。
可是他没有死去,也没有崩溃。
天底下仿佛就有种人,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与险境,都不会轻易放弃活着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冷风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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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凝视着无生与杨晴,脸上已渐渐已露出笑意。
无生缓缓的走向她,走得很慢,也很稳。
她娇弱的轻抚着无生脸颊,“你是不是在想着什么?”
无生点头。
“你在想这路上没有人行走?”
无生点头。
“这么恶劣的天气,除了有急事的人赶路,其他人是不会赶路的。”
无生点头。
“无名九指是不是没有急事?”
无生点头。
柳**眸子里已飘起了光,一种希望的光芒。
无生盯着柳**的脸颊,“是的,没错,我们走了这么远的路,都没有人迹,这附近一定有躲避风雪的屋子。”
柳**激动的点点头,不语。
“他们一定会在那里。”
“所以我们找到这个地方,就一定会找到他们。”
无生点头。
柳**将披风系在无生躯体上,握住披风,静静的凝视着无生,似已在等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静静的盯着柳**。
他们两人也没有说话。
他们的言语是不是也不用说出也可以彼此明了?
柳**已娇弱的笑着,笑着点点头。
似已在告诉无生,自己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行走,风雪、疼痛所有的阻拦都是小事,都不能阻止她前进的决心。
无生终于点点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石像般转过身,凝视着前方,走向前方。
她已在轻轻祈祷,希望他们在附近,就在屋子里静静的避着风雪。
心里的希望大多时候并不是完美,这一次却是例外。
一个并不算很大的长轩已在远方,渐渐变得明亮,在冰冷、刺骨的风雪中看来,简直是梦里的天堂。
柳**已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轻轻的抖动着披风,不语。
她的笑容仿佛已被冰雪彻底冻僵,已无法再笑。
冷风阵阵,带着里面的温暖飘过。
无生石像般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的盯着长轩。
柳**凝视着无生,“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无生点头。
“有人?”
“是有人,但都死了。”
柳**不信,可是不得不信。
长轩里安安静静,安静的像是地狱。
无名九指七个人已全死了,有两个趴在门口,躯体上已飘满了冰雪。脸颊上没有一丝惊讶、恐惧的神色。
另外三个就躺在不远处,身子是趴着的,半边脸颊已被鲜血染红,伤口赫然是太阳穴。
柳**走向里面,桌上的酒菜犹在飘着香味,他们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一丝恐惧,却略微飘着些许欢愉、舒畅。
最里面的人赫然是飞鹰。
飞鹰手里的酒杯犹在,人却已倒下,他的眼睛盯着手中酒杯,脚下没有一丝动的意思。
他们三人的伤口赫然也在胸口上。
墙角的炉火正旺,上面的酒早已温好,却没有人去取。
柳**走向炉火,停在炉火边,凝视着酒壶,似已在沉思。
她并没有因为飞鹰的死去而失去判断能力,反而令她更加敏锐。
伤口不大,也不深,这是什么人下的手?
他们是不是认识?是不是很熟?
是离别咒里的人吗?柳**取了一个酒杯,倒满酒,走向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杨晴,杨晴已在炕上软软的躺着,似已很疲倦,并没有睡醒。
嘴角的笑意飘飘,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这么得意,这么欢快。
柳**凝视着无生的躯体,眸子里已飘出了疼惜、怜惜之色。
“你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无生点头。
“你说说看。”
柳**将酒杯递给无生,无生并没有拒绝,也没有喝,端着酒杯石像般站着。
似已在沉思。
“他们都死了?”
柳**点头。
“杀他们的人一定认识无名九指。”
柳**点头,不认识无名九指就很难下手,更难得手。
她闭上眼,她的心神似已飞了出去,已隐隐的感觉到他们聊得很得意,很开心。
就在他们喝得很满足的时候,有人敲门,两个人去开门,开门的瞬间已倒下,他们倒下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是什么人下的手。
里面的人听到他们倒下,以为他们喝多了,就出来瞧瞧,然后也倒下,剑光骤然间飘起,迅速从他们眼中一飘而过,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们倒下还没有感觉到死亡的一丝滋味。
这人越过尸体,走了进去,里面正在喝酒的人看到他进来,显然都认识,不但没有一丝惊讶,还露出欢愉、舒畅之意。
就在他们欢愉、舒畅之意渐渐剧烈的瞬间,剑光再次飘起,一飘而过。
三人骤然间死去,飞鹰没有喝酒,却凝视着酒杯,是不是在沉思?沉思着这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所以他没有动,一点避让的意思也没有?是不是因为他做梦也不相信这人会下手?
柳**凝视着无生的眸子,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空空洞洞的仿佛什么也没有。
更没有说话。
柳**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躯体变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她渐渐已垂下头,不愿抬起。
似已被这事实惊吓住。
无生不语,是不是已知道是谁杀的,不愿说出口,生怕会打击到她?
柳**闭上眼,忽然倒下,却已倒在无生的怀里。
他的躯体坚硬、温暖、冷静。
柳**笑了,笑得已无力,似已被这事实击溃。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盯着柳**的脸颊,似已看出她心里所想。
“我是不是该怀疑他?”
无生叹息,将酒杯又送给她,她接过酒杯高举,柔和的酒一饮而尽,她的脸颊上渐渐已飘起了红晕,一种接近死亡的病态嫣红色。
炉火剧烈摇晃着,是不是它想诉说什么?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无生轻轻的叹息,“有时候,你所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
酒杯“叮”的落地,酒杯已碎,就像她的心一样,已碎,事实已在眼前,已容不得有一丝怀疑之处。
经年来江湖中一流的剑客不在少数,能这么很轻松的杀死他们,更少。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将她扶到门口,盯着那两个无名九指。
“你是不是认为这两个人被黑鹰杀死的?”
柳**点头。
“因为黑鹰看到肩膀上那只鹰凄惨的命运,就会变得愤怒,就会不顾一切去报复,是不是?”
柳**点头。
“这个说法说的过去,很合理。”
无生将柳**扶向不远处三个无名九指,“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三个是黑鹰杀的?”
柳**点头。
“这的说法也说的过去,很合理。”
无生又将柳**扶到桌旁,盯着剩下的那两个无名九指,还有飞鹰。
“你是不是也认为这三个人是黑鹰杀的?”
柳**凝视着无生,“我......。”
无生叹息,“你如果认为这也是黑鹰杀的,就不合理了。”
柳**不语,已在等着他说下去。
“他绝不会看到飞鹰之后,还要杀无名九指,更不会连飞鹰也不放过。”
柳**点头,凝视着无生的眼眸。
空空洞洞的眼眸,仿佛隐藏着一种无法理解、无法相信的智慧。
他说的没错,黑鹰绝不会见到飞鹰还去杀人,更不会连飞鹰也要杀掉。
长轩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令人发疯、崩溃。
长轩的外面树立着几株枯树,枯树上早已没有残叶,残叶与大地已被风雪淹没,淹死。
柳**凝视着无生,凝视着他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几株枯树。
冷风飘过,枯树上积雪阵阵落下。
这仿佛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可是无生为什么一直盯着不放?
柳**倒了一碗炉火上温好的酒,轻轻的擦拭无生躯体上道道伤口。
伤口已在轻轻抖动,他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疼痛之色,“是不是有点疼?”
无生盯着几株枯树,似已入了神,仿佛没有听到柳**说话。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无生点头。
柳**凝视住几株枯树,枯树积雪飘飘,枯枝没有一丝特别之处。
她想不通,也看不到。
“我怎么看不到?”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枯树,停于七尺处,一动不动的站着。
枯树没有什么特别,他为什么要站在那里?为什么与枯树保持一段距离?
柳**走了过去,握住披风,“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人?”
无生没有动,躯体上渐渐已积满了冰雪。
他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枯树,仿佛要活活将这株枯树戳死、戳倒。
只是静静的盯着、戳着,躯体没有动,手中的枪也没有动。
柳**越看越不懂,越看越奇怪。
“我们是不是该进去?”
“你有没有听过万花楼这个杀人组织?”
柳**点头。
“里面有一只花,叫藏木静花。”
“藏在树里面的杀手?”
“是的,你信不信这枯树里面也有人?”
柳**不语。
也无需再语,因为这株书骤然间拔地而起,骤然间已现出一个人。
雪白的人,雪亮的剑。
眸子却更亮,身子飘飘,剑光闪闪。
剑尖惊虹般刺向无生的躯体,无生没有动,一丝动的意思也没有。
柳**已慌了,已闭上眼。
剑光骤然消失,化作雪白消失不见。
人已消失,剑也消失。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轻抚着她的脸颊,她的脸颊上已布满了冰雪,除去冰雪,就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关切、忧虑之色。
第一百二十章 江湖财神
冷风飘飘,落雪萧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柳**凝视着地上的坑,似已被惊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已轻轻叹息,“你是不是想不到?”
柳**点头。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简简单单枯树下竟藏着活生生的人,而且是用剑高手。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这人已出手,为什么又骤然间已消失。
那一招难道不能制胜?
她凝视着无生的脸颊,坚硬、无情的脸颊仿佛是石匠雕刻而出,不带一丝情感。
这白衣剑客是什么人?是不是他杀死飞鹰?也杀死了无名九指?
柳**已在凝视着无生,也在等着无生说话,给出合理的解释。
无生没有解释,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远方,远方冰雪纷纷。
渐渐已现出两个人,两个看起来不算是有钱的人,从他们的衣着上就可以看出,并不像是有钱人。
惨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布满了旅途的辛劳与疲倦。
头发稻草般蓬乱着,神情显得很迷茫、疑惑而又厌恶,显然已饱受这寂寞、孤独的万里冰雪折磨,已变得不像人样。
他们身上装饰赫然与里面已死去的无名九指一模一样。
柳**凝视着他们的手,他们没有握竹棍的那只手,赫然少了一截无名指。
她喘息着差点忍不住叫出声。
他们两人赫然是无名九指。
他们站在无生的不远处,凝视着无生,似乎想要在无生的躯体上寻找着什么,又似乎已寻到了什么。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柳**握住无生的披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披风已在轻轻抖动,仿佛在向主人诉说着什么,无生忽然转过身,走进长轩。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的挺立在炉火旁,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两个人。
这两人也在盯着他,长轩里的一切仿佛并没有令他们吃惊,也没有令他们有一丝惊讶之色。
他们仿佛早已知道这一切。
“你们两人也是无名九指?”
“是的,无名九指每个人只有九根手指,丐帮里也只有九个。”
“你们的同伴已死了。”
“是的。”
“你们为什么不找我拼命?”
这句话说出,柳**简直被吓了一跳,无生仿佛生怕别人不跟自己拼命。
是不是只有拼命才能令自己欢快?活着才舒坦?
这两人的躯体骤然间仿佛已因过度愤怒而变得抽动起来,但一双眼眸却冷静、稳定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涟漪的死水。
令柳**意外的是他们仿佛没有一丝要动手的意思。
他们相互看了看,又笑了。
笑的令别人不懂,也许连自己也不懂。
柳**不懂,凝视着他们,他们本是江湖子弟,都是有血有肉的汉子,有仇必报,有恩必报,恩恩怨怨都梳得很清的人。
这时他们为什么会笑了,为什么不动手?
他们非但没有动手的意思,彼此已说话。
“我是不是说的没错?”
“是的,一点没错。”
“我老七服了。”
“我老二也服了。”
他们服了什么?是不是已看出了什么?
无生石像般不语,也不动。
老七凝视着无生,“这是不是你杀的?”
无生不语。
老七凝视着柳**的脸,缓缓的又凝视着她的手,她的躯体每个角落仿佛时刻都可以令人疯狂、陶醉、**。
“这不是你们杀的。”他轻轻叹息,“我们早已来过这里。”
柳**凝视着老七,他的手紧紧握住竹棍,仿佛是多情的少女握住情郎结实手臂,“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老七点头,凝视着柳**,“天下没有第二个柳**,也绝不会有第二个枪神无生。”
老二凝视着炕上,轻轻的笑了笑,笑容中流露出一抹疼惜之色,“令丐帮弟子关心的人却不是你们。”
柳**凝视着老二,“是谁?”
老二叹息,“是江湖财神。”
“财神是谁?”
“财神当然是杨晴。”
柳**娇弱的笑着,不语。
说到财神这两个字时,他们眼眸里渐渐已飘起了金黄色的光芒,他们的心神也飘了出去。
飘到几个月前的那条街道上。
一百来个超级大笆斗,里面都已装满了一百两一锭的银子。
高两丈、宽一丈的超级车厢,八十匹威武、雄壮的骏马拉着,在严寒之中缓缓走着。
......。
柳**娇弱的笑着,凝视着无生,他脸颊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们都已笑了,笑得说不出的愉快。
无生没有笑,天底下仿佛没有一件事能令他有笑意。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老二,“你先前已来过?”
老二点头,承认。
“你见到里面的飞鹰?”
老二点头,承认,眸子里已飘起了惊讶之色。
“那时的飞鹰还活着?”
老二点头,承认,深深叹息。
这句话不竟令无名九指吃惊,也令柳**吃惊。
她简直不敢相信,无生能想到这一点,当时飞鹰没有死,是不是被这两位无名九指杀死的?
“飞鹰见到你们是不是已快死了?”
他们都已点头,都已吃惊。
更令人吃惊的是无生下一句话。
“飞鹰是不是表明自己身份与来意,然后希望你们将他肩膀上的鹰放掉?”
他是怎么知道的?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一丝不差?就仿佛当时就在这里站着。
老七盯着无生,胸膛已渐渐已起伏,“你是不是......。”
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就被老二拉住。
老二的脸上也不好看,仿佛已触及了他内心痛处。
他笑了笑,笑得有些凄凉,“枪神高见,枪神还看到了什么?”
无生没有看他们一眼,石像般走向门口,盯着、戳着外面,仿佛要将外面的一切活活戳死。
外面万里冰雪飘飘,天地一片银白。
风吟雪舞,枯树摇晃涟涟,外面仿佛没有什么变化。
留下的痕迹已被风雪活活淹没、淹死,一切都显得很平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他们的脸颊骤然间已僵硬、硬死如铁板,仿佛被铁板重重掴了几十下。
是什么事情令他们有如此大的变化?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已盯着、戳着那株枯树,那株枯树本该与大地离别,不应该树立在这里。
可是却已树立在这里,先前他们看到那一切仿佛是假的。
柳**凝视着这株枯树,又凝视着无生,脸上已飘起了疑惑,也飘起了期待。
她期待无生能解释出来,因为她不希望大白天在闹鬼,这绝不是鬼在作弄。
无名九指咬牙,盯着这株枯树,额角的青筋已凸出。
鬼只有在夜里出来折腾,绝不会在白天出来。
无生已在叹息。
没有人说话,这里骤然间已变得安静。
冰冷的雪风飘飘,刀锋般飘来飘去,仿佛是地狱里的厉鬼热情游动着,在庆祝自己有了更多的同伴,他们的同伴就是无名九指,还有飞鹰。
没有人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
安静并不说明他们心里安静,门口那两个无名九指的脸颊上已飘满了冰雪,透过冰雪依稀可以看出他们纵酒过度的红晕,红得令活着的人发疯、恐惧。
发丝已在剧烈摇摆着,仿佛在摇摆着死后得到的那种剧烈欢快与刺激,一种无法满足的欢快与刺激。
老七不愿再看他们一眼,仿佛似已要发疯。
老二眼中已发出了光,嘴角的肌肉已缓缓抽动,“我就不信邪。”
话语声中,他忽然纵身一跃,飘了过去,掌中竹棍挥舞着。
“不要过去。”无生的话已说慢了。
丐帮的棍法显然不比少林弱,无论是招式上,还是力道上,甚至是棍境上,都已达到了巅峰的状态,足以令江湖中大多数同道仰视、钦佩。
那株枯树无论是横看,还是竖看,都会被那一棍活活击碎,这是免不了的。
无生没有看,似已不愿看到悲惨的事发生。
枯树骤然间已倒了,并不是竹棍击倒的,老二冷笑着盯着枯树。
枯树不是人,没有说话,却发出了几道寒光。
寒光飘飘,一飘忽然消失,消失于无形。
竹棍“噗”的落下,他的人也忽然倒下,倒下就一动不动,他的脸颊上依稀残留着一丝愤怒、不信之色。
他看到了什么?枯树里是什么东西?
是不是鬼?白天是不是也会有鬼。
脖子上那三枚铁角乌星闪闪发着亮光,江湖中本没有这样的暗器。
这种暗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因为使用暗器的人不是江湖中人,不是他们江湖中里面的人。
“难道真的是鬼?”老七凝视着缓缓流出的鲜血,渐渐变得发青,慢慢发黑。
无生转过身,深深叹息,不愿再看外面一眼。
老七并没有说话,可是他脸色已充满了惊慌与疑问。
他转过身,凝视着无生,希望无生能给出解释,给出正确的说法,正确的解决方式。
无生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柳**凝视着无生的眸子,“这里是不是已很危险?”
无生的眸子盯着、戳着里面那炉火,炉火纵纵,却没有一丝暖意。
天地间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狱纸人
炉火纵纵,偏偏没有一丝暖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地间变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仿佛随时都会跳出个鬼来,活生生吃人的鬼。
老七凝视着柳**。
柳**凝视着无生。
无生却凝视着炉火,炉火飘飘,没有暖意。
“你是不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点头,却没有说话。
老七走近炉火,伸出手,去烤火。
长轩里已渐渐暗淡,没有一丝光亮,炉火的光芒显得极为娇弱、无力,隔着炉火凝视着他那摇晃的脸颊,仿佛是厉鬼扭动着刺激的快意。
柳**凝视着无生,“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无生点头,他的眸子盯着、戳着无名九指的老七。
“你现在信不信任我?”
老七点了点头,“我信任你。”
只有这种信任才可以令人生出希望与勇气,特别是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人,更能深深体会到这种信任是多么的可贵、神圣。
无生点头,轻抚着柳**的两缕发丝,每一根发丝说不出的柔软而**,她的眼眸更令人**,**而真诚,真诚而无惧。
他并没有跟柳**说话。
柳**已抓着他的手,她的手更加柔软、**,也无力,她轻轻的喘息着,“我也信任你,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信任你。”
老七垂下头,他已了解那种信任,那种岂止是信任,简直是终身的寄托与情爱。
他并没有享受过这种寄托与情爱,也很少见过,可是并不说明没有。
炉火扭动的渐渐已娇弱、无力,他的眸子似已变得没有一丝活力,似已被天地间这种逼人的森寒冻结。
无生点点头,枪头般盯着、戳着老七,“你们之前将飞鹰肩上的鹰放走了,是不是?”
老七点头。
“那只鹰有没有盘旋着不走?”
老七似已在沉思,没有说话。
因为他也不记得,无法确定有没有飞走。
无生叹息,“然后你看到了白衣人?”
老七点头。
“白衣人当然没有出手,只是向着远方飘走?”
老七点头。
“然后你们就跟了出去。”
老七点头。
无生也点头,“你不会认识他的。”
老七不懂,也不语。
柳**不懂,却凝视着无生,“你认识他?”
无生点头。
“是你的朋友?”
“我没有朋友。”
“那就是你的敌人?”
无生凝视着远方,远方渐渐变得昏暗,“也许他们是来找我的,将你引开,为了要杀我。”
老七没有说话,因为他已被完全吓住。
外面的那株枯树赫然已立在原来的地方,仿佛并没有一丝变化。
“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也盯着、戳着那株枯树,脸颊上没有一丝惊讶之色,仿佛也懒得有惊讶之色。
“扶桑织田信长麾下的忍者,特来找我算一笔血账。”
老七盯着无生的躯体,面无表情,似已被一个奇怪的事实惊呆。
他的朋友没有一个,对手却有一大堆,这一大堆里居然还有扶桑的城主。
柳**的眸子里忧虑、关切之色更浓。“你是不是杀了他们什么人?”
这句话是废话,不必说出来的。
无生盯着、戳着那株枯树,长长叹息,“织田信长大败今川义元于桶狭间一战中,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实属不易,极为罕见,他的女儿织田脱脱当时就脱了两件衣服就放倒了几千兵马。”
老七的眼睛缓缓流露出恐惧之色,他已明白,织田脱脱一定死在他手里。
他并没有笑,因为这虽然很好笑,却也很可怕。
柳**眼眸里的关切、忧虑似已凝结,变得生硬而怪异,“你不会将他的女儿也......。”
她的话似已被这事实完全吓着。
无生点点头,“扶桑有种忍术可以将自己的脸异形,变成另一个人,也许变成黑鹰,也许变成无名九指,进去将他们杀死。”
“将他们杀死,有利于自己动手杀你,是不是?”
“也许,他们都很小心,没有必胜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出手的。”
“他们是人是鬼?”
“他们是人,却比鬼更可怕,也比鬼更凶残。”
“那我们是不是就要完蛋了?”柳**已苦笑。
无生没有面对这个问题,眸子却盯着、戳着老七,“你最好现在好好打坐,好好养好精神,晚上一定会用得上,因为忍者在夜里杀人的法子比白天多。”
老七点头,坐在炉火旁,斜倚在墙边,用一种最舒服的姿势休息着。
柳**凝视着无生,似已想说什么话,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无生轻抚着柳**的脸颊,她的脸颊说不出的娇弱、善良、**,“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用担心。”
柳**不语。
她的目光已飘到外面,外面渐渐更加暗淡,渐渐没有光亮。
夜色渐渐逼近。
这短暂的时间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岂非没有什么用处。
冷风渐渐已消失,天地间一片死寂。
雪将住,未住。
外面没有一丝动静,他们是不是也在休息,等时间。
他们是不是在等着对自己有利的时间?没有必胜的把握是不是都不愿动手?
无生岂非也是一样?
长轩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令人发疯、崩溃。
柳**凝视着夜色,不语。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缓缓睁开眼睛,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漆黑的远方摇曳着两团火焰,缓缓的飘了过来,飘在枯树下。
没有人,也没有声音。
老七已睁开眼睛,他仿佛已被一种看不见的危险惊醒。
他凝视着火焰,紧紧的握住竹棍,就仿佛是漆黑、寒冷的夜色里那寂寞、孤独少女,紧紧搂住情郎的脖子,拼命的占有着快意与安全。
两团火静静的停在那里,仿佛并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没有声音,依然没有声音。
没有声音也许就是有声音,也许比有声音更加令人惊慌、恐惧。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转过身,走向柳**,走得很慢。
柳**不懂,也不语,更没有动。
也许动就是不动,不动就是动,她的心早已动,她的心神早已摆动。
人心一动,思虑就会变得混乱,思虑一旦变得混乱,那么对出手的时间、机会都会判断有误。
拼命的时候,一旦有一丝失误,都会造成失败,一种无法挽回的失败。
任何一丁点的失败,都会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这种说法也许并不是很完美,却很实在,就像是刀割在肉上那样的实在。
不但很现实,也很有效。
在生死一线间拼命中挣扎过的人,对这种经验一定很多,也很理解里面的玄妙之处。
柳**是不是已没有了那种判断的能力?是不是因为她的心已混乱?
无生缓缓的靠近她,慢得仿佛是墙壁上的壁虎,慢得简直令人感觉不到。
也许他自己也感觉不到。
死寂。
漆黑的苍穹,森白的大地。
没有风,也没有落雪,只有光。
两团火光在树下鬼魅般扭动着,扭动的很缓慢,仿佛是绝代之佳丽在冰冷、无情的夜色里,扭动着自己的寂寞、空虚。
并没有做别的动作,也无需做别的动作,因为这种动作足以令活着的人心慌神移、恐惧胆寒。
外面已完全死寂,死寂如墓穴,长轩里死寂如墓穴里的棺木。
阴森漫漫,诡异飘飘。
柳**额角的冷汗已滚落,似已要崩溃、虚脱。
她的躯体与无生的躯体并不远,走两步便可触及,可是在她看来仿佛是隔着几条河流,遥不可及。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被这种无形的压力压着,都会很容易崩溃、虚脱、晕眩于瞬间。
柳**咬牙,似已即将崩溃,即将要晕眩,可是她依然在努力控制着自己,却无法控制泪水。
滴滴泪水滚在地上,仿佛是地狱里的野鬼在磨牙,说不出的狰狞、诡秘。
无生呢?
他是不是已要崩溃、虚脱?
他似已崩溃、虚脱,又似已与崩溃、虚脱融为一体,仿佛在静静享受着里面的快意与刺激。
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快意、刺激。
就在这时,忽然有人笑了,笑意如野鬼哀嘶、咆哮、愤怒、欢快。
柳**忽然倒下,倒下就无法站起,已被这种笑声彻底击溃、击倒,已无法站起,也无力站起。
这种笑声又仿佛是地狱里的鬼咒,杨晴已在这鬼咒中竟活活的惊醒。
两团火光骤然间飘了进来,长轩里骤然间变得明亮起来,杨晴睁开眼看了一眼,尖叫了一声,骤然间已晕眩。
两个纸人已不停的怪跳、怪叫着,仿佛很过瘾,仿佛很开心。
这种纸人只有在花圈旁才能见到。
这里没有死人,也没有花圈,只有纸人。
纸人怪跳、怪跳,火焰鬼魅般摇曳、摇摆。
柳**再也忍不住了,哭喊着扑向无生。
无生没有动,石像般挺立着,依然挺立的比他手中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纸人,仿佛要将纸人活活戳死。
他盯着、戳着纸人仿佛是帝王在无情、冷漠的盯着幽美舞技,没有一丝恐惧,更没有一丝欢快。
柳**扑进无生的怀里,不停的喘息,不停的抽动,她已感觉到自己躯体每一根肌肉都在剧烈痉挛、抽动。
“我实在不行了,我......。”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的脸紧贴着无生胸膛,他的胸膛坚硬、温暖、而冷静。
“我真的......。”
无生已在叹息,“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咬牙,不语。
这并不是人所能忍受的,也许正因为他不是人,是神,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枪神,所以他才可以享受。
享受到里面的快意、刺激。
无名九指老七呢?他是不是人?
老七已在咬牙,盯着纸人,仿佛愤怒的丈夫,在盯着被窝里流汗作恶的姘头,说不出的怨恨、怨毒,没有恐惧、惊慌。
他脸颊上每一根青经都已因过度愤怒而隐隐跳动着,“去死吧。”
话语声中,他已扑向纸人,竹棍骤然间挥舞着劈向纸人的脑袋。
可是他忽然又被一种力量拉了回来,他回过头就看到了无生,无生咬牙,盯着、戳着他,不语。
老七喘息着,也不语。
他们两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没有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
这两人话已在一双眸子里说尽,彼此已了解所想、所作、所为,一切都在无言的死寂中得到了了解。
老七点头,“我错了。”
无生挣扎着站起,喘息着,不语。
不语也许就是言语,也许比言语千万更加有效、实用。
老七点头,微笑着。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衣忍者
没有言语,也许就是最好的言语。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名九指盯着无生,盯着他空空洞洞的眸子,已微笑着。
他仿佛已完全感受到那空空洞洞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信任,那种令人生出希望、勇气、力量的信任。
也许这种信任不但可贵、神圣,而且极为高尚、纯净。
无生点点头。
老七也点点头。
他们依然没有说话,两个纸人依然在不远处怪叫、怪跳,他们仿佛没有看到,仿佛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纸人已飘动了起来,飘了过来。
“你说我好不好看?”
“你不好看,我好看。”
“你是男人,怎么会好看,应该说雄壮才对。”
“应该说我够胆才是。”
“对极了,如果有人说你娇弱的像个女人,我不会反对,如果有人说你没胆子,我一定会跟他拼命。”
“至少比他们要好多了,他们的胆子是不是很小?”
“岂止是小,简直没有胆子。”
“那你喜不喜欢没胆子的人?”
“我不喜欢没胆子的人,却喜欢杀没胆子的人。”
“好巧,我也喜欢。”
“他们不过来,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找他们。”
“是的。”
......。
这两个纸人竟已在说话,柳**紧紧的握住披风,没有说话,也无法说话。
声音忽高忽低,忽远忽进,忽粗忽细,忽长忽短,......,缥缈而又幽怨,诡异却又神秘,野鬼是不是都这样子说话。
柳**不语,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晕眩过去,真的已很不容易。
她想不通无生为什么一丁点惧怕也没有?无名九指也没有?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盯着对方,仿佛对方的脸上已生出了花,很漂亮的花。
他们已被彼此脸上的花所吸引,其它的一切都似已无法再令他们心动。
两个纸人已鬼魅般飘了过来,鬼魅般飘动着,他们的笑声更飘。
飘动着围着他们转圈圈,仿佛很好玩,很刺激,很喜悦。在柳**眼里,却很可怕,很阴森,很恐怖。
柳**抖了抖披风,她已无力说话。
这时候,无名九指老七才说话,“一人一个,不许抢。”
柳**不懂,也不语,更无法动弹。
她的躯体渐渐已僵硬,渐渐已变得无法再动弹。
可是她依然可以看到,无生竟然点了点头,然后他们一人抓着一个,很小心的抓着,他们抓着飘忽着的纸人,仿佛是顽童抓着风筝,说不出的轻松、小心。
两团鬼火已飘了过来,照亮了老七的脸,他的脸阴森、苍白而邪恶,他笑着将纸人往两团火上一靠,纸人骤然间已化作灰烬。
两个纸人化作灰烬,两个漆黑的铁夹已落到地上,铁夹上三枚铁角乌星闪闪发着亮光......。
老七眼眸里已现出了感激之色。
他刚刚那一棍如果击中纸人的脑袋,那么这暗器就会打入他的身上。
老七凝视着两个漆黑的精致暗器,精致的令人吃惊。
“这种暗器真的好少见。”
无生点头。
“这真的是扶桑忍者武器?”
无生点头。
“他们是不是已该现身了?”
无生不语,也不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那株枯树,本该倒下,却又没有倒下的枯树。
两团鬼火依然飘荡着,声音已消失。
长轩里忽然已寂静了下来,没有一丝声音。
是不是已没有危机?没有了杀人的人?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盯着不远处漆黑的角落。
他仿佛已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别人没有看到的危险。
老七也盯着那里,缓缓握紧竹棍,“那里是不是有人?”
“忍者出没无常,诡异善幻,变化多端。”无生盯着、戳着那漆黑的角落,已轻轻叹息,“有就是没有,没有也许真的有。”
柳**不语,她听不懂什么意思。
老七也不语,盯着无生,似已等着他说下去。
无生不语,伸出手轻轻一挥,两团鬼火已飘了过去,忽然已飘向那漆黑的角落。
漆黑的角落已现出光明,什么也没有。
两团鬼火在地上缓缓滚动着,渐渐已熄灭,长轩里渐渐变得又黑又静。
墙角的炉火早已熄灭,但是依稀可以感受到那微软的热力。
柳**紧贴着无生的躯体,凝视着四周,四周一片死寂、漆黑。
这个时候是不是已到了出手的时候?这个时候岂非是最正确的时间?柳**的脸颊没有离开无生胸膛,他的心跳竟然没有一丝不稳,他的心仿佛是钢铁铸成的,不会有一丝惧怕。
她渐渐已感觉到仿佛有人在动,却没有一丝声音。
不远处的无名九指呼吸仿佛已变得更粗,他是不是已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是不是已要崩溃?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他的手已轻轻触摸着柳**的背脊,她的背脊早已被冷汗湿透,似已无力惧怕。“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还不用怕?柳**想苦笑,却笑不出。
没有人能忍受这种寂静,这种死亡的寂静,她也不例外。
也许他不是人,所以才可以如此镇定、如此稳定。
“你是不是人?”柳**凝视着无生的脸颊,石像般脸颊仿佛是地狱里的魔石雕刻而成,不带一丝情感,更没有一丝惧怕。
无生已叹息,轻抚着柳**的发丝,她的发丝已被冷汗湿透,软软的垂在胸膛,坚挺、丰满的胸膛已上下起伏着,“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不语,已闭上眼。
坚硬、冷漠的胸膛,仿佛是冰冷、阴森的棺木,同样的冷静、稳定。
没有风,外面的枯树也没有动,上面的积雪忽然间落了下来。
这声音并不大,可在此时却实在是巨响。
老七咬牙,“他们是什么人?要杀就出来,痛痛快快的杀一次。”
“他们是什么人不必去知道。”无生盯着、戳着远方,“我们只需要知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这句话说的是实在话,久已在江湖中生死边缘挣扎的人,就会明白这一点。
“我们就这样等着?”
“是的,只有等着。”
“等到我们发疯?等到我们不行?等到我们脑子坏掉?”
“我们在等,他们也是在等,都在等,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
“公平?”
“是的,很公平,现在都在黑暗里,都看不见彼此,也算是公平了。”
“这样的确很公平。”老七已笑了,笑得极为凄凉、哀伤。
柳**现在才明白一点,先前就没有公平,因为他们在暗,自己在明。
暗处的人看明处的人很轻松,明处的人看暗处的人却很难。
柳**轻轻喘息,躯体渐渐已放松,渐渐不再僵硬。
她已明白无生的意思,这就要看谁能等,等对方发疯,等对方崩溃。
苍穹森森,夜色更深,天地间寒意更加剧烈。
柳**渐渐已没有了知觉,疲倦之意更重,就在她眼皮实在睁不开的时候。
不远处忽然出现了一道森寒的光。
剑光。
剑光飘飘,人影也飘飘。
无生已轻烟般飘起,飘动着,“终于出现了。”
“是的。”
“你觉得现在出手是最正确的时间?”
“不是,可是没办法了。”
“你可以在等等,说不定会有的。”
剑光飘动更急,棍影闪动更飘。
无名九指的功夫实在不弱,每一招几乎都是对方的要害。
江湖中不要名望与地位的人,有时并不是功夫太差,有时真的很厌倦江湖,厌倦江湖中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白衣人笑了,笑着飘动着离去,“就算是等,你也不会有一丝松懈的。”
棍影飘飘,无名九指纵身飘飘,跟了出去,他们渐渐越飘越远。
剑光越来越朦胧、模糊不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有什么?远方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柳**凝视着外面,“你不担心无名九指?”
无生盯着漆黑的远方,“不必担心他。”
“你不担心他?”
“是的,因为他们真正想杀的人不是他,只是引开他而已。”
“然后呢?”
无生不语,也无需再语。
远方忽然亮起七八个油锅,飘了进来。
长轩里骤然间变得明亮如白昼,柳**盯着忽然定入墙壁的油锅,一动不动。“他们是不是......。”
无生点头,“是的,他们也是人,也不愿再等了,已要出手了。”
“是的。”
话语声中,一个人一把剑骤然间出现他们面前,仿佛是从他们跟前长出来似的,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身子骤然飘飘,剑光萧萧。
无生石像般的躯体骤然间轻烟般飘起,飘忽着,眼眸里骤然间已生出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喜悦、欢快,“你身手不错。”
柳**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人在这个时候,居然会这么高兴。
“你们不喜欢乱杀无辜?”
“有时也会杀的,但不多。”
“地上的人都是你们杀的?”
“是的,并不多。”
七八条人命在他们眼里也许真的不多,只要能杀死他们心里要杀的人,就算是杀七八条街的人也不算多。
为了杀人而多杀人,对他们而言,并不算罪过,也不算犯错。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衣已破
没有风,天地间寒意更加剧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地上的冰雪森白如白骨,株株枯树上的积雪渐渐落尽,露出细而干枯的残枝,显得说不出的阴森、诡异,仿佛是地狱里怪兽妖魔躯体里的血管,漆黑而又没有一丝活力的血管。
柳**缩在墙角,凝视着无生,凝视着他们在拼命。
白衣人骤然间已飘了出去,飘向枯树,站在枯树下,似已在等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里那种喜悦、欢快之色渐渐已扭曲、变形、消失。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似已对这白衣人很不满意。
森白的大地,森寒的剑锋。
这人已在笑了,冷笑、讥笑、阴笑着。
无生不语,似乎在盯着、戳着一个疯子、白痴在作乱着自己的毛病。
柳**不懂,也不语。
脸颊上那种关切、**之色更浓,她面对着无生,并没有说话,却不是没有话说。
她的话仿佛已用眼眸、脸颊已说了出去,已不必用嘴来说。
无生深深叹息,盯着柳**的脸颊,她的脸颊渐渐没有了血色,仿佛渐渐已不行,就像是盛开的花朵,渐渐的枯萎,渐渐的没有光泽,渐渐的失去美丽、生命。
他走向柳**,伸出手,贴着她的躯体,然后他那内力就疯狂涌入她的躯体。
柳**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无法做到,“你疯了。”
无生喘息着,咬牙不语,额角的冷汗渐渐已沁了出来,他的躯体渐渐已变得不稳,渐渐已在抖动着。
“这样我们都会没命,你......。”
“不行,他们等的机会就是这时,就是此刻,避不了的。”
白衣人笑着走过来,站在不远处,剑已在手,脸上已扬起笑意。
“这样杀你是不是很轻松?”
无生不语,似已承认,似已在等待。
剑光一闪,忽又消失,消失在另一道剑光下。
白衣人骤然间变成两截,白衣已破,没有鲜血,骤然间化作两个矮小的人消失。
人消失不见,却留下白雾飘飘,白得像是老人嘴里吐出的烟雾,神秘、诡异而又奇特。
“忍术?”
柳**凝视着眼前的这人,这人也很年轻,躯体里也时刻都流露出年轻人才有的那种活力与热情。
“我是猫头鹰。”
那双眼睛的确像是猫头鹰,浑圆、呆滞、无力,连那双眉毛都特别的长而浓。
他想要笑了笑,可是脸颊已僵硬、硬死。
掌中剑“叮”的落地,他咬牙盯着漆黑的外面。
外面笑声涟涟,天地间肃杀之意更浓。
“想不到我......。”
柳**凝视着他,凝视着他的手,他的手渐渐已不稳,躯体已不稳,渐渐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我知道你的心意,你快走。”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你。”
柳**的眼眸关切、怜惜、善良、**之色更浓,“不行了,你还是走,不走就来不急了。”
猫头鹰倚在墙边,努力站着,“想不到我看穿了一切,却没有看出这一手。”
“你看出了什么?”
猫头鹰没有面对柳**,似已不愿她看到自己狼狈、软弱的一面,他咬牙,挣扎着将剑捡起,然后轻轻的笑着。
他笑着拍了拍剑柄,剑柄骤然间发出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直冲天际。
“没事的,你会没事的,没有人能伤害你。”
他的话已说完,脸上的笑意犹在,躯体已软软的倒下,不再动弹一下。
那种笑意并不是时常见到,自己也不会时常有。
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心灵真正得到满足,又带着淡淡的忧伤与酸楚,就会理解他脸上那种笑意。
也许他的心灵已得到了极大满足,见到柳**的那一刻起就得到了满足,年轻人思想也许真的纯净而直接,不愿多流露出一丝邪恶与怨毒,只是简简单单将躯体与灵魂统统献出,生命也献出,仅此而已。
柳**眸子里已滚落泪水,静静的凝视着这年轻人,无论谁都可以看出他躯体里,时刻都会生出令大地充满希望、情爱的力量,也是人类的力量。
人类如果没有他们的热血与激情,也许就不会那么辉煌、灿烂、多姿、神秘。
泪在滚落,没有说话,也没有停止。
无生咬牙,忽然倒下,疯狂、拼命的动用内力,仿佛已使他的躯体已无力站起。
他只是静静的躺着,静静的喘息。
柳**努力的扶起他,凝视着他的脸颊。
他的脸颊依然没有一丝痛苦、哀伤之色,也不会出现一丝表情。
她轻抚着他的脸颊,“你是不是疯了?”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没有一丝表情,没有一丝痛苦,没有一丝哀伤,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已现出几个人,几个浑身上下只留两只眼睛的人。
掌中的剑光闪闪发亮,他们的眸子更亮。
“这机会是不是很好?”
无生不语,却已点头。
“听说你是江湖中的枪神?”
无生不语。
“看起来一点也不假,这么样都没有倒下,实在不是偶然的。”
无生喘息着,盯着、戳着他们掌中剑,森寒剑气已飘飘。
“你们用剑?”
“是的。”
“你们会杀人?”
“是的。”
“却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杀?”
“是的。”
“你们的剑杀我吗?”
“是的。”
他们笑了,笑这个不是笑话的笑话。
笑声渐渐已消失,笑声消失的时候,剑光已飘起,飘向无生。
无生没有动,石像般挺立着,一丝躲避的意思也没有。
柳**已闭上眼。
剑光忽然已消失,人骤然间已倒下。
这人的眼眸里依稀流露着一抹惊慌与恐惧,他看到了什么?
没有人看到他的惊慌与恐惧。
人倒下,胸膛骤然间冒出一个血洞,血淋淋的洞,鲜血从里面骤然间飞溅而出,足足溅出五步。
没有人说话,他们仿佛已被这一枪完全惊呆。
这不是人类该有的枪,因为没有人看见他什么时候出枪,一丝也没有看到。
他们只看到无生缓缓的将枪缩回,缩得很慢很慢,似已无力缩回。
枪尖的鲜血滴滴滚落,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滴得也很慢很慢,仿佛并不急着滴完。
他的躯体依然在不停抖动,时刻仿佛都会倒下,时刻都会死去。
可是他的手依然很稳定,稳定而冷静。
几个人渐渐已散开,远远站着,似已不愿靠近他。
那个人那杆枪,仿佛时刻都会给人带来不幸与灾难,带来痛苦与离别。
无生喘息着,盯着怀里的柳**,“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紧紧贴着无生的躯体,他的躯体已不停抖动,“他们为什么不过来了。”
“他们是忍者,最擅长的就是忍,忍到对自己有利的时候才会下手。”
“这的时候还不是有利?”
“是的,这个时候还不够有利。”
柳**不语。
外面扑过来一个人,浑身血淋淋的人,这人进来就扑向无生,“救救我,救救我,......。”
这人赫然是无名九指。
他扑向无生,后面跟着一口剑,剑光飘动贴身而行。
无生咬牙,不语。
那个人忽然站住,远远的站着,没有靠近,只是静静的盯着。
无名九指已变了,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已扭曲、变形,眸子里流露着说不出的惊慌、恐惧之色。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他已拼命的缩在无生躯体后面。
他已只能会说这句话了,似已疯了。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是什么事令他变成这样?
柳**想不通。
无生咬牙,将他一把抓出,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仿佛要活活将他戳死在大地上。
他一脚将无名九指踢飞,重重的跌在不远处。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感到疼痛,脸上竟已飘起了淫狠、罪恶的笑意。
他的手没有少一根手指,也没有握住竹棍,却握着把刀,刀尖已在滴着血。
是谁的血?
无生忽然已倒下,他的背脊赫然有个伤口,正在不停的流着血。
他挣扎着,喘息着,却无法站起,仿佛只能咬牙,似已不能做别的。
他们已笑了,笑着走过来,看着无生。
他们看着无生,仿佛是看着一滩烂泥,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柳**将无生紧紧的拥在怀里,一刻都不愿分离,眸子里泪水已更多。
那种泪水却不是屈服的泪水,也不是痛苦、哀伤的泪水。
她凝视着无生,眸子里只有一种关切、疼惜、善良、**之色。
一个人即将死去是不是该好好睁开眼去瞧瞧身边的人,那时也许说不定会有另一种认识,一种活着时从来都没有的认识。
“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瞧瞧我,哪怕瞧上一眼也是好的,你在我心里是多么的重要,......。”
这句话柳**没有说出,但在心里已起伏了无数遍了。
是不是两个人在平淡的日子里就很难生出情感,就算是生出情感也是很平淡的,绝不会是刻骨铭心的。
也许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那种情感,只有在刻骨铭心、永世难忘的死亡边缘才能生出,一旦生出就很难、也无法忘却,就像是烙印,不但已深深烙在躯体上,也深深的烙在灵魂里。
笑声已渐渐变得很剧烈,每个人为了杀他,都已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愿千里赶到这里,离开亲人,离开爱人,离开兄弟,离开他们一切,远赴异乡,忍受着异乡带给自己的寂寞、孤独。
然后绞尽脑汁的想尽法子做一个详细计划,一个只会成功不会失败的计划。
也许他们在漆黑的夜里时刻都忍受着相思、情爱的折磨,却只能拼命的喝酒,只能拼命的将那种相思、情爱淹没在酒水里。
......。
第一百二十四章 美丽女神
七八口油锅一动不动,似已与冰冷、坚硬的墙壁融为一体,缕缕火光扭动的并不剧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是不是刺激的时候已过?已无力去扭动?还是在轻叹着世人的无知与愚笨?
笑声已消,狂欢已无。
杀人的时候到了,也是他们成功的最后一步。
没有风,七八个人脸颊上没有一丝笑意,他们笑意就在握住剑柄瞬间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我们?”
无生不语,也不动,似已在等待死亡的降临。
“你睁开眼看看,也许就知道我们有多么痛苦了。”
无生不语,也没有睁开眼。
柳**已睁开眼,凝视着他们。
她本来也不相信他们口中的话,也不会相信他们身上有什么痛苦。
可是抬起头就相信了,他们每一个人脸颊上根根皱纹,仿佛布满了悲伤与哀怨。
她活着,只想给别人带来欢乐与喜悦,从不愿伤害别人,也不愿令别人感到一丝不愉快的地方,也不愿触及别人的伤口,更不愿去提及伤口的来源?
所以她不愿去问他们这伤口多深?多么疼痛?也许她怕一旦触及这伤口,就会令痛苦升华,痛苦升华只会更加痛苦。
她垂下头,不语。
凝视着无生的躯体,他的躯体石像般躺在她怀里,一动不动,似已真的变成石像,没有一丝活力的石像。
石像是冰冷而坚硬的,他也一样,他的躯体渐渐已没有一丝热力,渐渐比石像更冷,更寒。
她的声音依然没有一丝改变,说不出的娇弱、怜惜、**、而又善良,“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是无生在她接近死亡,即将死亡的时候说出的,现在已从她嘴里说了出来。
柳**每次听到这句话,躯体里骤然间就升起了一抹难以形容的勇气与信心,一种死亡边缘特有的勇气与信心。
而且每次说出都很有效,也很实用,她都会奇迹般的活着。
这个时候从她嘴里说出,却仿佛没有一丝用途,只会令别人嬉笑。
他们没有笑,也没有一丝笑意。
无生更没有笑,石像是没有笑容的,他也不例外。
没有笑却有喘息,冰冷的剑锋刺进他躯体一下,他就剧烈喘息一下。
他们仿佛不简简单单是忍者,仿佛也是恶魔,恶魔喜欢给别人带来噩梦,他们也不例外。
恶魔来的时候,最好是闭上眼睛,否则会更加痛苦,无生仿佛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是闭上眼的,一刻都不会睁开。
柳**抬起头凝视着他们充满痛苦的脸颊,却没有说话,似已无力再说。
求饶也许并会有一丝用途,也许会平添了别人内心的快意与刺激,这是人内心的毛病,大多数人都有的毛病。
无生不语,不动,喘息声渐渐变得娇弱、无力而沙哑,沙哑如野兽的哀嚎。
这娇弱的哀嚎,仿佛是掉进猎人陷阱的野兽,说不出的无奈、无助。
雪地里没有陷阱,却有人。
森白的大地,森白的人。
一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雪白的,每一寸都是,似已被大地染白,活活染白的。
尽管他走进来很慢,慢得仿佛没有什么动作,点地探路的竹棍也没有发出过大声音。
严格的说,他发出的声音只有一连串“嘶嘶”声,那种声音很容易令人想到毒蛇吐着红信的样子。
每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变得仿佛是雪地里冻死的野狗,僵硬、冰冷的野狗。
后面没有脚印,雪地里只有一路竹棍点地的痕迹。
他走过来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站着。
躯体上长及着地那衣衫是雪白的,发丝也是雪白的,脸颊也是雪白的,甚至连那眸子也是雪白的。
他躯体上每一个角落都是雪白的,雪白的像是雪人。
雪人是不会说话的,他会。
“我终于赶上了。”
他赶上了什么?是不是想要去分享他们的痛苦?
他盯着这里的一切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没有人想得通,因为这人并不是用眼睛看的,而是用耳朵去看的。
他慢慢的用耳朵晃了一圈,才面对着别人,“我来的是不是很及时?”
七八个忍者已有四五个动了,一动就消失不见,活生生的消失不见。
这人笑了,笑意里也流露着年轻人才有的那种活力与激情。
也许他并不是很年轻,浑身上下也找不出有一丝年轻人的气味,甚至都看不出是人。
他笑着面对着柳**,仿佛是面对着一尊无上高贵、美丽的女神,年轻人心里特有的美丽女神。
“我是七鹰之一,雪鹰。”
他的笑意依然没有一丝异常,长轩里都变得极为异常,异常的令人喘不过气。
雪鹰笑着点了点地,忽然陷入大地,竹棍骤然间从令一头冒出了鲜血。
鲜血骤然间飞出,地下的人已剧烈嘶嘶惨叫了几声,就归于平静。
柳**凝视着雪鹰,凝视着这个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有笑意。
雪鹰也笑了,笑着走向柳**,“我感觉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
她说着话的时候,手中的竹棍已在飘动,这竹棍竟已是雪白的。
滴滴鲜血并不能将它染红,他只是抖了抖,所有的鲜血骤然间就消失不见。
声音充满了说不出的喜悦与欢愉,身体却飘动如一朵白云。
柳**凝视着雪鹰白云般飘了过来,不停的对着自己笑着,然后边上的那两人就忽然倒下,倒下就不再动弹。
那两个人仿佛是被他笑死的。
然后他就抖动着竹棍,上面的鲜血滴滴已消失不见。
柳**轻抚着他的脸颊,怜惜、同情、关切之色更浓。
雪鹰居然是瞎子。
两只眼球仿佛是雪球做成的,没有一丝光泽。
柳**没有说话,似已被这雪鹰的遭遇惊呆。
雪鹰凝视着柳**,笑着说,“我明白你想什么,你不必为我的遭遇怜惜、同情,这本就是我的命运,活在命运下,这是我应该的。”
他居然想得很开,对此并没有一丝哀怨之色。
柳**深深吃惊,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内心所想?那双眼睛虽然已瞎,仿佛却可以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雪鹰笑着,笑着将她怀里的无生抱起,一动不动的站着。
柳**缓缓站起,凝视着他的背脊,他那背脊不是挺直的,时刻都在弯曲,身子随时都前倾着,仿佛时刻都想知道前方的一切。
“他们是忍者。”
雪鹰点头,“变化多端,幻影无常,飘忽不定,时有时无,......,这些我都懂一点。”
“你懂忍术。”
“我不用懂忍术,只用懂得他们在哪就可以了。”
柳**笑着,笑着凝视着这个年轻人,他的躯体与灵魂都是鲜艳而动人,更迷人。
也许自己已不在年轻,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雪鹰也笑着,笑着骤然间已消失不见。
柳**愣住。
这个年轻人功夫还不是一般的好,也许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可以对付忍者。
他忽然间已出现,一动不动的站着,像个雪人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长轩里。
柳**不懂,也不动,更不愿说什么话。
无论说什么话,也许都会令他的心变乱,心如果变乱,对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很陌生。
一个在生死边缘拼命的人如果有一丝陌生,那么出手的机会与力道判断也会大大有误差,一丝的误差都会令自己生命结束,也会彻底失败,只会成就别人胜利、活着。
这个时候是不是已到了他们出手的时候?雪鹰是不是已在等着他们?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似已真的变成了雪人。
无生挣扎着站起,盯着、戳着远方。“他们已走了。”
雪鹰点头,笑了笑,“你居然已知道。”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还能活着?”
无生不语。
这句话并没有一丝辱没别人的地方,也不减一丝对朋友的关切?
柳**凝视着长轩里的一切,终于长长叹了口气,似已终于放心,没有说话,只有笑容。
雪鹰面对着无生,“你这人好奇怪。”
无生不语,挣扎着走向炉火,炉火早已熄灭。
他摸索着找到火剪,拨了拨,就渐渐已生出了火,娇弱、无力的扭动着,就像他的生命,仿佛随时都会熄灭,都会消失不在。
柳**走向无生,轻抚着他的躯体,微笑着。
“你一定没事的。”
无生不语。
“你身体只是一点点的伤口,是不是?”
无生不语。
雪鹰也不语,长轩里变得寂静而森寒。
柳**娇弱的紧紧贴着无生躯体,他的躯体依然石像般挺立着,却已不再稳定,轻轻抖动着。
他的生命是不是就要在这抖动下缓缓消失?缓缓凋谢?
“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无生不语,他也不会去怕。
这句话是无生对柳**说的,现在柳**又原原本本的对他说了出来。
柳**说这句话的本意,并不是单单这几个字的意思。
这里面仿佛不仅包含了自己在生死边缘生出的那种情感,仿佛也包含了作为女人一生的欢乐与享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纵火焚轩
夜色将残,未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光明将现,未现。
雪鹰不语,低下头,长长叹息。
也许这就是命运。
他们两人仿佛已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牢牢捆在一起,非但自己很难分开,别人也很难令他们分开,也不忍令他们分开。
柳**凝视着无生,眸子里那种情感渐渐变得更加剧烈,仿佛随时都会爆发,都会燃烧起来。
她没有说话,并不是没有话说,静静的呆在他身边,不去说话,有时比说任何话都要动听。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抖动着。
如果看到一尊石像抖动着,就很容易想到无生现在的样子。
他的生命仿佛已像那炉火一样,渐渐已要消失?
他的眸子依然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哀伤,仿佛并没有替自己感到一丝凄凉,也没有感到一丝凄惨。
命运如此,就不该去作任何无畏的想法。
眸子已枪头般盯着自己的手,那只握枪的手,那只手依然十分稳定,没有一丝抖动。
然后他轻轻叹息,凝视着柳**。
柳**笑了,“你是不是想要说什么话?”
无生不语。
“想就是不想,不想就是想。”雪鹰缓缓的走了过来,他那笑容仿佛是外面的苍穹,充满了说不出的勇气与信心。
天地间也许正因为有了这种勇气与信心,苍穹才会现出光明、希望。
柳**看着他,听着他说下去。
雪鹰笑着,“他心里是有话说,却不是对别人说。”
“对谁说?”
“对自己说。”
“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雪鹰笑着,笑的似已很无奈,也很苦恼。
柳**也笑了,“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是知道。”
然后他们两人都笑了。
苍穹渐渐已现出光明,东方渐渐已生出希望。
雪鹰面对着柳**,脸颊上笑意已渐渐消失,渐渐已飘起了忧伤。
他是不是已在替柳**的遭遇忧伤?还是在为他们七鹰的命运忧伤?
也许他在为这个江湖忧伤,因为这个江湖渐渐已变得很乱,渐渐已没有了平衡,也没有了情感。
他悄悄闭上眼,似已在沉思,又似已在痛苦。
柳**轻抚着他的躯体,笑着,“你年纪并不大。”
雪鹰点头,也笑了。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做点什么?”
雪鹰不懂,他不但不懂,更不明白她说这句话的意思。
“一个人活着,多多少少都要有点事做做要好一点。”
雪鹰明白了,“我会找点事做做,否则我活着岂非就要无趣死了。”
柳**点头,“你有没有想过做什么?”
雪鹰高高的扬起头,仿佛在拼命的寻找着什么。“想着见到你,为你做点事。”
柳**惊住,她轻抚着雪鹰的脸颊,轻抚得更加温柔,已说不出话来了。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眼眸沁出泪水。
这里的血已更多,如果出现泪水,岂非就变得更加悲惨、凄凉?
“现在你见到我了,有没有想到替我做点什么?”
他转过身,面对着柳**,脸颊上现出了无法形容的尊敬、崇拜之色,就仿佛是教徒面对着心灵的上帝,他仿佛随时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与灵魂,而且没有一丝怨言。
雪鹰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柳**已了解,深深已明白他的心。
她深深叹息,深深替活着的人叹息,也为死去的人叹息。“我现在想做点事了。”
雪鹰微笑点头,她要做的事,简直就是他活着的快乐与喜悦。
他已在等待。
柳**没有说话,却将无生扶起,笑着凝视着无生躯体上的伤痕。
道道伤痕已不再流血,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已被寒意完全凝结住,他的躯体也变得僵硬而没有一丝热力。
“你......。”
她嘴里的话仿佛也被天地间寒意凝结住。
无生点点头,“我没有事。”
柳**眸子里笑意更浓,“真的没有事?”
无生点点头,“真的没事,可是我们就要有事了。”
“什么事?”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地上尸骨,尸骨早已僵硬、森寒,没有一丝活力、生机。
柳**点头,她已明白,这也是自己想要做的事。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颤抖着走向杨晴。
她仿佛在睡梦里很幸福,也很喜悦,无生石像般挺立在她跟前,没有去打扰她。
一个人醒着的时候,纵然有很多痛苦,也不应该带到梦里,梦里实在太应该去幸福、喜悦了。
也许就因为这一点,所以无生才没有打扰杨晴。
她睡觉的样子很奇特,就像是婴儿那般,嘴里还流着口水,......。
柳**笑着,不语。
雪鹰已摸到桌上,倒了一杯酒,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笑着不语,酒香已飘起,纵使在梦中,也会很容易感受到这里面的芬芳。
雪鹰笑着将酒杯端着,一动不动的端在那里。
也许她才是江湖中爱酒爱得最疯狂的人,疯狂的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她没有睁开眼,就把鼻子靠了过去,这仿佛是一个酒鬼的习惯动作,不是爱喝酒的人也许不是很理解。
雪鹰将酒杯往边上移动一下,她的鼻子就移动一下。
杨晴的嘴角依稀流着梦里的口水,仿佛并没有从梦里醒来。
柳**娇笑着将嘴捂住,痴痴的笑着,不愿发出声音。
嘴角的口水渐渐已消失,梦渐渐已清醒,她睁开眼就激灵灵吓了一跳,她竟已被雪鹰活活吓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她揉了揉眼睛。
雪鹰笑着,“你想问我到底是不是雪人?”
杨晴点头。
“那你应该好好摸摸我,雪人是冰的,看看我身上冰不冰?”
杨晴摇了摇头。
“你不是人,你是妖怪。”
雪鹰点头,似已承认,嬉笑着,手中的酒杯端得更近。
杨晴躲闪着,凝视着雪鹰。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雪鹰缓缓停下,杯中酒缓缓缩回。
“你是鹰,你一定是鹰。”杨晴肯定的说着。
雪鹰笑了,笑得有点发苦。“我也知道你是谁。”
杨晴盯着雪鹰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眼睛,不由生出了惋惜之色。
“你是杨晴,恨不得半夜起来去散财的杨晴。”
杨晴笑了笑,笑得很得意,很自豪,她实在想不到自己这么出名。
她伸出手在雪鹰眼睛前晃了晃,有些不相信这事实。
就在她奇怪的已要发疯时候,雪鹰居然笑了笑。
“你是不是想,我到底是不是瞎子?”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她与柳**不同,与无生更不同,心里有什么话都会直接、了当的说出。
就像是她心里的情爱,绝不会有一丝掩盖,绝不会有一丝隐藏。
雪鹰笑了笑,笑得仿佛很崇拜,要有多崇拜就有多崇拜,“你的名字很响很响,多少武林豪客想要结交都无缘,今天在下实在幸会之至,荣幸之至。”
他暗暗笑了笑,想不到自己拍马屁的功夫已入化境,令自己实在吃惊不已。
杨晴盯着雪鹰的眼睛,盯着像是雪球的眼睛,似已在沉思着,却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雪鹰已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是瞎子,心却不瞎。”
杨晴吃了一惊,“你也没有看到我,怎么能知道我想什么事?”
雪鹰笑着低下头,没有说话,这句话仿佛很难回答。
柳**笑了,凝视着杨晴。
杨晴盯着无生,眸子里的笑意渐渐已消失,苦楚与歉意已飘了起来。
她轻轻的靠近无生,凝视着他躯体上的伤口,脸上又变得说不出的哀伤与痛苦。
杨晴没有问无生,因为问了,也不会说,这是无生的习惯。
他不愿回答这些问题,更不愿去磨牙。
所以她凝视着柳**,她的眼眸已充满了疑问,充满了一种痛苦、悲伤的疑问。
柳**没有说话,已垂下头,凝视着大地。
杨晴看了一眼其它地方,就不愿看下去了,这里简直是地狱。
她忽然躲在无生的怀里,不愿伸出头来,似已完全被这里的一切惊呆。
无生深深叹息,“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晴盯着无生躯体上许许多多的伤口,咬牙说着,“你也一定没事的,一定不会丢下我的,是不是?”
她忽然盯着无生的眸子,盯着那空空洞洞的眸子,似乎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情感,更想知道无生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情感。
无生深深叹息,终于点点头。
杨晴笑着,“你一定不会责怪我离开你,是不是?”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盯着、戳着远方。
漆黑的苍穹已现出光明,现出希望。
无生石像般走向光明,他走得很慢很慢,躯体依然挺得很直很直。
没有风,东方低悬着红晕,红得仿佛是娇羞少女的脸颊,说不出的动人、迷人。
也极为柔和、娇弱而又温暖。
如此风景也许并不能给江湖中寂寞、孤独的无根浪子带来什么,但是在情人的眼里就不同了。
杨晴扑向雪地,欢笑着将雪球砸向无生,无生不动,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在欣赏着一个充满情爱与活力的女人,在享受着自己的喜悦、欢乐。
无生回过头,盯着长轩,长轩已在燃烧。
里面的人渐渐已火焰中扭动、朦胧、不清,柳**轻轻叹息,闭上眼,不愿再凝视他们一眼。
雪鹰缓缓的走了过去,靠在她的身边,陪着她。
柳**缓缓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尽,凝视着雪鹰,“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雪鹰点头,却没有说。
“你说,没事的,我们之间不该有什么秘密,是不是?”
雪鹰笑的更加愉快,他笑的也很吃惊。
他想不到一代离别咒里的主人这么和蔼可亲、善良懂人。
“你真的想要离开江湖?回离别山?”
柳**点点头,“是的。”
雪鹰不懂,所以在等着她说下去。
“离别咒在江湖中杀孽深重,早该收手了。”
雪鹰点头,却还是不懂。
因为一个人活着,为了什么,还有什么比名利更令人欢快、喜悦、甜蜜。
“你是不是很留恋江湖?”
雪鹰不语,似已在沉思,这江湖中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
名利吗?还是情感?
他轻轻叹息,面对柳**,“我跟你走,你不带我走,我也跟着你。”
柳**点头,笑得更开心了。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要将他们一起烧了?并没有分开来烧?”柳**凝视着火焰,火焰翻滚更加猛烈,“他们生前可是对头,本不该放在一起烧。”
雪鹰点头,他的确是这么想,却没有问,因为他相信柳**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柳**凝视着雪鹰,凝视着那年轻而又充满活力的脸颊,“就是因为他们生前是对头,所以才将他们一起烧,一起葬了。”
“我明白了。”雪鹰点头,“你希望他们死后可以好好交个朋友,一起作个伴,黄泉路上也不孤单,是不是?”
“是的,江湖中的恩恩怨怨实在不应该让他们带到下面去延续。”
雪鹰点头,已垂下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漫天雪花
柳**凝视着不远处的杨晴,脸上的笑意更浓。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眸子里**之色更加剧烈,她仿佛在欣赏着一对情侣在雪中把玩着寂寞、多娇、诱人的情爱、相思。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远远的站着。
无生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抖动着,空空洞洞的眼眸依稀没有一丝情感,更不会又一丝疼痛、哀伤之色。
杨晴笑着,她的笑容没有一丝顾忌,说不出的洒脱、放纵,并没有一丝羞涩之意。
她欢快的握住一个雪球抛向无生躯体,雪球破碎,化作缕缕情感在躯体上缓缓的凋谢、落下。
不远处的长轩犹在疯狂燃烧,疯狂燃烧着里面的尸骨,也是他们的悲伤。
他们脸上没有一丝悲伤。
她欢快的作弄着心中情感,是不是不愿无生有一丝伤感?不愿他感觉到躯体上痛苦?更不愿他忍受着道道伤口带来的折磨?
所以才拼命的不惧森寒冰雪,拼命的流露着欢快、喜悦。
有些人看似无情,其实心里却有情,有情无情,也许并不是用肉眼看的,肉眼也根本看不到。
如果要好好仔细看看周围的人,也许你就会发现,有些人看起来情感飘飘,仁义荡荡、道貌岸然、有情有义的那种人,到了关键时刻,也许就会变得猪狗不如、禽兽不如,冷血、残酷不带一丝人味。
明明看起来没有一丝情感的人,石像般没有一丝情感,也很难与情感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那种人,到了关键时刻,也许就会变得侠肝义胆、热血澎湃起来,血染苍穹也不惜誓死守住情感,更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杨晴忽然倒下,在雪地里喘息着,但她脸颊上那笑意依然飘着,“我真的不行了,实在太累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她,缓缓伸出了手。
他的手冷静、稳定而又温暖,没有一丝改变,她脸上的笑意渐渐已僵硬、凋谢。
她扑向他的怀里,就像是疲倦的孩子扑向大人怀里,“我真的努力了。”
无生不语,却已点头。
杨晴凝视着他的脸颊,迎着柔和、娇弱的阳光看着,石像般坚硬、稳定的脸颊其实并不是没有一丝情感,也许比大多人都很多情,他的情感也许比大多数人都真誓。
“你知道我的用意?”
无生点头。
杨晴笑了,笑得更愉快了,“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无生摇头。
“那你就是原谅我了?”
无生不语。
杨晴眸子里的那种委屈渐渐变浓,渐渐已在抽动。
无生深深叹息,没有说话,却将她的双手缓缓握起,那双手已深受冰冷、无情的冰雪折磨,已不停的抖动着。
杨晴不懂,也不语,脸颊上委屈之色渐渐消失,羞涩之意渐渐已飘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
这句话说出,她的脸颊更加羞红,仿佛比低悬的阳光还要红润、多情。
杨晴缓缓闭上眼,似已在想象着美好的一刻。
无生将那双手放到嘴边,杨晴的躯体渐渐已在抖动,仿佛已要崩溃,经受不住这种猛烈的冲击。
他长长叹息,轻轻吹着,将嘴里热力完全释放到那双几近冻僵的手上。
杨晴睁开眼,笑着不语,盯着无生。
仿佛很苦恼,也很无奈。
雪鹰低下头,长长叹息,似已被柳**的那种善良、情感折服。
因为他深深的感觉到她凝视着他们,却没有一丝羡慕、妒忌之色,只有欢乐,他们的欢快仿佛也能令自己欢快。
她是不是已将杨晴当做自己?将自己的情感已完全放在她身上?
这岂非是一种情感的延续?也是女人一生的爱情延续?
柳**娇弱的笑着转过身,面对着阳光,似已在感受着那丝丝热力。
她欣赏着别人的情感得到升华,自己就可以得到满足。
这到底是不是愚笨?
她走向阳光,希望更加靠近一些,娇弱、温柔的热力似已将她完全吸引。
雪鹰在后面跟着,雪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表情,年轻人的脸颊很少没有表情。
他也不例外,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他的表情就是酸楚,替柳**酸楚。
他垂下头,似已在沉思。
一切都显得很安静、祥和而又温暖,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雪鹰骤然间扑向柳**,将她推的远远的。
柳**不懂,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简直将她吓了一跳,她回过头凝视着雪鹰。
雪鹰骤然间已被关在笼子里,笼子骤然间合上,紧紧的合上。
笼子并不到,却很坚硬,四周都是儿童手臂般粗的铁管,漆黑的铁管。
雪鹰已在里面摸索着漆黑的铁管,铁管骤然间发出无数道寒光,定入他的躯体。
他咬牙,忽然倒下,倒下就不再动弹。
柳**忽然扑向笼子,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没有一丝活力,渐渐已变得冰冷、僵硬。
这一瞬间实在太突然,太令人意外,令人无法想到。
不远处从雪地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一个雪白的人,浑身上下只留一双眼睛。
这赫然是忍者。
他竟没有走,一直等待机会出手,一旦出手,就很难失手。
因为他们是忍者,忍者就是拼命的忍耐,忍到对自己有利的机会才会出手。
机会已来,就会把握,一击必中。
他们把握那种杀人的机会,不但直接、简单,而且冷血、无情,对自己冷血、无情,对别人也是一样。
他一脚将柳**踢飞,飞到无生的边上。
无生将她扶起,“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点头,已说不出话来了。
她说话的力量似已被那忍者一脚完全击溃,击死。
无生的手靠在她躯体上,等到她的躯体完全稳定才拿开。
她喘息着凝视雪地,四面周围都是雪白,没有人。
那人忽然已消失,似已与冰雪融为一体,似乎随时都会从冰雪里冒出来。
冒出来就是给于致命的一击。
那致命的一击绝对很难躲过,因为那是忍者从无数痛苦经验中总结出的一击,也是最正确的一击。
他们只会那一击,活着也为了那一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缓缓已闭上。
杨晴咬牙,盯着无生,“你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快睁开眼来。”
无生不语。
他为什么要忽然闭上眼?是不是明知自己已没有了活着的机会?已在妥协?向死亡妥协?
不远处的长轩依稀在燃烧着,并没有一丝倦意,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
大地一片死寂。
没有风,天地间肃杀之意更浓。
杨晴咬牙,喘息着,她已能感受到柳**的躯体也是一样,躯体剧烈抽动着。
被一种无形的压力压着,仿佛随时都会发疯、崩溃、倒下。
杨晴紧紧握住柳**的手,她们的手心都已沁出冷汗,已湿透,彼此都能感觉到那冷汗比冰雪更冷。
杨晴盯着柳**,“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
柳**点头,却有摇头,并没有说话。
她已凝视着无生,无生不语,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静静的石像般一动不动。
但他额角那根青筋渐渐已凸出,已在跳动。
无生咬牙,骤然睁开眼睛,用力将她们推开,一道剑光骤然间从地下飞出,飞向无生的躯体。
致命的一击,也是最正确的一击。
这一击实在惊人,实在出乎意外,实在防不胜防。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这道剑光飘向自己,仿佛只能等着剑光飘向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剑尖距离他咽喉不到半寸时,骤然间停下,活生生的停下,停死在那里。
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似已真的死了。
剑“噗”的落到雪地上,这人的眼睛死死盯着无生,眼睛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怨毒、不甘之色。
无生喘息着将他推到,就看到另一个人站在那里。
剑尖上的鲜血犹在滴落,人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
雪白的躯体,雪白的发丝,雪白的眼眸,什么都是雪白的。
“雪鹰。”杨晴忍不住叫出声来。
不远处的笼子犹在,雪白的尸骨也犹在,这人不是雪鹰。
雪鹰的手里握住竹棍,绝不是剑,这人只是与雪鹰长得很像的人而已。
这人是什么人?
没有风,剑尖的鲜血滴得很慢很慢。
他缓缓的抬起头,面对着无生,似已在盯着无生。
无生不语,似已只能被他盯着。
剑未入鞘,剑光依然飘飘,说不出的森寒、无情。
人呢?是不是更无情?
是不是只有无情的人才可以令掌中剑变得更无情,也更冷血、残酷。
剑尖下的人渐渐冰冷、冷透、僵硬,剑尖依稀没有动,剑尖的前方就是无生。
无生没有动,剑尖也没有动。
无生盯着、戳着这人,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我知道你。”
剑尖没有动,没有一丝动的意思,更没有入鞘的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岂非还要有人要死在剑下?
他是不是要无生也死在剑下?不远处的杨晴咬牙纵身一跃,却被柳**死死抓住,一丝也不能动弹。
杨晴能动的就是泪水,泪水已滚了下来,流出却滚到柳**的脸颊上。
柳**努力的将她抓住,不停的喘息着,也不停的摇头。
杨晴点头,缓缓的已无力,无力的趴在柳**躯体上,似已虚脱、崩溃。
柳**轻柔的将她放在边上,凝视着她的脸颊,轻轻的摇了摇头。
杨晴喘息着,她已明白柳**的意思。
柳**的意思就是不愿她去打扰他们,她扑过去并不能帮到无生一丁点忙,只能令他分心,丧失判断能力。
高手间的决斗,命悬一线的一击,一丁点也不能分心,也不能多情,否则死的一定很快。
也许比想象中要快的多。
剑尖上的鲜血已完全滴尽,没有一丝血痕,这是把好剑,剑柄上的手更是好手。
冷静、稳定的手。
“你知道我?”
无生没有动,剑尖距离他胸膛并不远,伸手就可触及到。
剑气犹在,剑意犹在,剑光犹在。
依然可以杀人于瞬间,没有人有疑问。
可是无生仿佛并不在乎,是不是已深深了解握剑的主人?已了解他不会出剑?
“是的。”无生盯着、戳着那把剑,盯着、戳着握剑的手,“你不是人。”
“那我是什么?”
“你是花,万花楼的漫天雪花。”
雪花咬牙,似已很痛苦。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在剑在
苍穹碧空如洗,朵朵白云悠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有风,寒意并没有那么剧烈、疯狂。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更没有一丝痛苦、悲哀之色。
天底下仿佛就有种人,一种很特别的人。
无论受到多么大的痛苦、悲伤、打击、折磨,都不可以令他屈服,更不能令他的躯体弯曲,一丁点弯曲也不能。
在别人眼里,也许不是人,也许是神,因为无法理解,也没有人能做到不能弯曲。
无生不愿再看他一眼,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天边。
天边依然是白云,白云悠悠,他的心是不是已悠悠无力?生命是不是已悠悠凋谢?
雪花没有动,手里的剑也没有动,面对着无生,“你就是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你一共杀了多少支花?”
无生不语。
似已不愿提及这件事,枪尖下逝去的那些花仿佛并不能刺激他心里的隐痛。
“我今天杀了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冤?”
无生不语。
遥远的天边白云缓缓变幻着,仿佛时刻都会变成别人意向不到的模样。
没有风,所以变幻的很慢很慢,所以肉眼仿佛也可以感受到丝丝活力与激情。
“你是不是也不觉得冤?”
无生不语。
似已在等待,似已不愿去磨牙。
雪花咬牙,手已挥动,剑光一闪而过,惨呼声骤然间已响起。
鲜血骤然间飞溅而出,足足溅出有七尺远。
鲜血从雪地里骤然间飞出,高高的飞起,缓缓的落下,就落在飞出的地方。
没有风,所以没有飘动,也没有摇摆。
鲜血落下,将冰雪冲出一个洞,现出了一双血淋淋的眼眸,流露着无法形容的怨毒、不甘、不信。
他死也不信自己会死,自己也会被人杀死。
一个杀人的人,怎么会死在别人的剑下?
剑尖距离无生更近,滴滴鲜血从森寒的剑锋上飘落着,飘落到雪地上,化作朵朵梅花,显得诱人、鲜艳而又迷人。
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空空洞洞的眸子已从天边缩回,盯着地上的朵朵梅花,“你不会杀我。”
雪花咬牙,剑尖上的鲜血依然没有一丝乱意,依然缓缓的滴落着。
他的手依然很稳、也很冷。
他的人呢?是不是也很冷?
一个伟大的剑客,绝对没有一丝情感,更不会生出情感,因为心里已不会有位置放其他的东西。
心里只有剑。
也是手中的剑,剑就是他的生命,也是他一生活着的勇气与信心。
这样的人是不是会有感情?
无生盯着、戳着他的手、他的剑,“你没有杀意,对我也不会生出杀意,所以你不会杀我,也杀不动我。”
雪花不语,嘴角已在抽动,“你怎么知道?”
无生不语。
剑尖的鲜血已滴尽,没有一丝血痕,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森寒、冰冷。
剑“叮”的入鞘,人已飘向不远方。
无生叹息,走向杨晴,走的很慢,却依然很稳定,很冷静,躯体没有一丝弯曲之意。
杨晴凝视着无生,她的胸膛已在剧烈起伏着,刚刚那惊险的一剑已消失,她的心,她的魂,仿佛犹在那一剑的余威下抖动着。
柳**凝视着不远处。
不远处剑光一闪,笼子已破碎,雪花将雪鹰缓缓抱出,走向柳**,走近柳**。
柳**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她已完全被惊呆,他们赫然长得一模一样,哪里都一样。
他们不同的地方就是一个活着,一个死了;一个握剑,一个握竹棍。
雪花面对着柳**,不语,他们没有见过一次面,也不认识,更不会有什么恩怨。
可是他的脸颊上已飘起了怨恨、怨毒、怨恶之色。
柳**凝视着雪花,娇弱、怜惜而又同情。
雪花咬牙,忽然面对无生,“你说的没错,我对你没有杀意,也不会生出杀意,所以我.......。”
他的话并没有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走向长轩。
长轩犹在燃烧,他们缓缓的走了进去,他们走进去,仿佛是回到家里,没有恩怨没有江湖的地方。
他们的躯体渐渐变得朦胧、模糊,可是依稀能见到他们相拥在一起,静静的不再动弹。
雪花轻抚着雪鹰的发丝,雪白的发丝渐渐已变得朦胧,什么都变得朦胧,朦胧如梦。
无论是什么样的梦,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漆黑的梦,因为他们都看不见东西,一切都是漆黑的。
他缓缓的闭上眼,心神似已飘到那个无法追忆的梦里。
他面对着雪鹰,雪鹰也面对着他。
他问雪鹰,“你问什么选择竹棍当武器?”
雪鹰笑了笑,“棍子很长,可以守护你。”
他笑得不信,却又不得不信。
因为他身边有很多的毒蛇,掌中的剑太短,只有棍子才可以赶走毒蛇。
就在他睡熟的时候,那根棍子还在不停的赶着毒蛇。
这不仅是一个故事,也是一个手足间的情感。
......。
他选择剑当武器,是因为剑可以杀人。
雪鹰选择竹棍当武器,是因为竹棍可以守护人。
雪花凝视着手中的剑,忽然一挥,剑光一闪,剑已脱手而出,远远地飞出。
他也将雪鹰手里的竹棍拿开,然后他们两只手相互握住,永远的握住。
他们手里只有手,没有剑,也没有竹棍。
他们以后不会再杀人,也不会再守护人。
剑光一闪,没入雪地,一个人骤然间惨呼着跳起来,又缓缓倒下,一动不动的倒下。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长轩,缓缓走向长轩。
杨晴忽然将他抱住,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种可怕的感觉,那种不祥的感觉。
“你不要去。”
无生点点头。
柳**凝视着长轩,眸子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怜惜、同情之色,“他们......。”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他们已回家了。”
柳**不语,她的躯体已轻轻抽动,似已被这现实活活惊住。
无生叹息,“他们去那地方没有杀人的人,也没有守护的人。”
柳**点头。
也许只有江湖才有杀人的人,也只有江湖才有守护的人。
两个相似的人,两个不同的选择,两件不同的兵器,两个不同的人生。
却有着相同的结束。
雪白渐渐已消失,火焰渐渐已没有那么剧烈,似已没有了激情,没有了最初的冲动。
无生石像般盯着、戳着渐渐已朦胧的人影,渐渐变得模糊不清,深深叹息,似已在感伤着什么。
杨晴轻抚着无生躯体上伤口,血淋淋伤口在火光下闪闪发亮,仿佛随时都会蹦出鲜血。
“他们是不是兄弟?”
无生不语。
柳**却已点头。
“他们都看不见东西。”
柳**点头。
“可他们怎么比有眼睛的人还仔细?”
柳**点头,“是的,他们眼睛是看不见,可是心里却看得很清楚,也许比谁都清楚。”
她凝视着一动不动的白衣忍者,躯体上那把剑犹在,一动不动斜斜的插在躯体上,仿佛显得极为寂寞、孤单。
剑没有动,剑柄上的手呢?
无论是什么人看到那口剑,都会联想到握剑的主人,因为握剑的主人不竟将自己思想赋予剑上,也将精神献于剑道。
所以那口剑看起来才显得不同,所以看起来才显得寂寞、孤单。
那种寂寞与孤单,并不是单单用肉眼去看,也要用心去仔细看,不但要看也要悟,才可以感受到里面那种特有的寂寞、孤单意境。
它是不是很想念主人?想念着那只手?
冷静、稳定而又有力的手,只有那只手才可以令自己更加冷静、稳定、有力。
无生走向那把剑,轻轻触及剑柄,然后闭上眼。
杨晴不懂,盯着柳**。
柳**笑了笑,“你看不懂他在干什么?”
杨晴点头,“我实在看不懂。”
柳**凝视着那把剑,缓缓的闭上眼,心神似已在回想着握剑的主人,“那把剑有生命。”
杨晴更不懂。
剑怎么会有生命?怎么会跟人一样?
柳**凝视着杨晴,笑了笑,“那不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凡铁。”
杨晴不语,也不懂,盯着柳**的嘴,等着她张开,在说出话。
柳**微笑,脸上已飘起了淡淡哀伤之色,“握剑的主人诚于杀人,已将自己所有的灵魂与精神献于那把剑上。”
这句话听得有点玄了,不但有点玄,也有点令人惊惧、不安。
杨晴点头,已盯着无生,无生却盯着、戳着那把剑。
无生的手轻轻触及剑柄,又缓缓的缩回,似已不愿再触及。
是不是他已感受到那口剑的寂寞与孤单?已了解里面苦楚、煎熬的滋味?这种苦楚、煎熬的滋味,也许要比相思中的少女更加剧烈、疯狂,也更加真誓、纯洁。
杨晴凝视着柳**,“我懂了,你是说那把剑已有了情感?”
柳**点头,微笑着。
“那又是什么情感?”
“是剑对主人特有的情感,也是唯一的情感。”
“他的主人已死,它是不是已感受到了?”
“是的,不但感受到,也很悲伤、痛苦。”
“那我去选择它,是不是就可以减轻它的痛苦?”
柳**不语。
她似已被这句话惊住,可是又缓缓摇摇头。
一个忠贞的少女是不会选择其他男人,一口赋予精神与灵魂的剑呢?会不会选择其他的主人?
杨晴盯着柳**,似已等着她说下去。
柳**凝视着杨晴,“你可以去试一下。”
杨晴走了过去,一把将剑握起,剑尖上的鲜血缓缓已滴落,不沾一点鲜血。
无论是谁都容易看出,这是把好剑,世间少有的好剑。
她已笑了,笑着盯着柳**。“我成功了,这样它是不是已认我这个主人了?”
剑“叮”的断裂,骤然间断成两截,落到雪上。
无生睁开眼,盯着、戳着这口剑,似已在惋惜。
杨晴轻抚着无生的躯体,“你不会怪我吧?”
无生深深叹息,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长轩,“世间只听闻剑亡人亡,却很少有人亡也剑亡。”
也许是肯诚于剑、痴于剑的人实在太少了。
这口剑竟已随着主人离去而碎裂了。
杨晴盯着这断裂的剑,“好一口有情有义的剑,这就叫人在剑在,人若是亡了,剑也跟着亡。”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本无道
人已死,剑已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边朵朵白云飘了过来,一刻也没有停下,飘向远方,飘向遥远的远方。
是不是不愿停下?是不是一旦停下就会下雨?就会被这里的哀伤、痛苦所触及、所折磨?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盯着、戳着苍穹,朵朵白云飘过,什么也没有留下,显得极为寂寞、空虚。
世上以剑作伴、与剑共存亡的人多之又多,世上以人作伴、与人共存亡的剑能有几何?
无生深深叹息,渐渐的已闭上眼,似已不愿面对这口剑。
又仿佛闭上眼,在回味着这口剑里面的生命,一种凄凉、哀伤的生命。
杨晴盯着无生,盯着石像般的脸颊不带一丝情感,仿佛是有着情感的,仿佛并不是石像般坚硬、冷漠的,这种情感也许并不是用肉眼去看,肉眼也看不懂,无法看懂。
她静静的站在他跟前,不愿打扰他。
无论他在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
柳**走了过来,将两截断剑捡起来,仔仔细细的凝视着。
杨晴不懂,“你在看什么?”
柳**看得很仔细,很认真,仿佛并没有在意她说什么话?
剑尖上的鲜血犹在,滴滴往下滚落,一滴接着一滴,并不快,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杨晴很奇怪。
没有风,滴得很慢,鲜血终于已滴尽。
剑尖上忽然已有了剑痕,血淋淋的血痕,这口剑并不该有血痕,现在已有了。
是不是剑的生命已逝去?还是剑的灵魂已破碎?
柳**也闭上眼,似已在静静怜惜、同情这口剑的痛苦与悲伤,她的手轻轻触及断裂边缘,只是轻轻触及而已。
她脸上的肌肉忽然轻轻抽动,轻轻颤抖着。
她是不是已感受到什么?
杨晴盯着那种渐渐痛苦的表情,不仅生出关切之色,“是不是刺到你了?”
她将柳**的手拿开,吹了吹,没有一丝血迹,她的手没有刺破。
既然手没有刺破,为什么会那么痛苦?
是不是她已完全触及那口剑对主人逝去而流露出的哀伤与悲痛?人哀伤、悲痛的时候可以流泪,那剑呢?
剑又能流出什么?
剑不能。
剑无能,剑无泪,剑已疯,剑已狂。
所以剑已折,剑永断。
无言的断裂,无情的破碎,其忠岂非已绝响?其贞岂非已更绝?
没有一滴泪水,也许比天底下所有的泪水都更真誓、更动人。
剑尖上的血痕已干枯、已萎缩,柳**依然没有放手,没有一丝放手的意思。
长轩犹在燃烧,却没有一丝激情、快意,娇弱、无力而又显得极为厌倦,也疲倦。
两个人已化作一堆枯骨,一堆没有一丝血肉的枯骨,可是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紧紧的连接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离,也没有人能令他们分离。
两只手已紧紧的握在一起,又有谁能看出,那双手的过去,都握住江湖中少之又少的利器?
无生盯着柳**的脸颊,接过另一截断剑,轻轻刺了一下柳**的手。
杨晴不懂,盯着柳**的脸颊,她脸颊上的痛苦之色渐渐已消失,渐渐已逝去。
柳**睁开眼,凝视着无生,娇弱、**而又善良凝视着。
“我刚刚......。”
无生轻抚着她胸前那两缕柔发,柔发也变得温柔而多情,“你刚刚是不是在赏剑?”
柳**点头。
“这把剑是不是很特别?”
“是的。”
“是不是有了情感?”
“是的。”
“那么这把剑就不是好剑。”
柳**不懂,也不语。
“剑本是利器,一旦多情就失去了剑本身的锋芒,剑境也很难再提高。”
柳**不懂,他从未听过有这个说法。
是不是剑一旦有了情感,就会失去初衷?失去存在的价值?
剑的存在本就是为了杀人,并不是为了别的,也是为了饮血,剑锋上的锋芒与剑意也许只有鲜血才可以彻底满足到位,才可以变得更加森寒、无情。
也许正因为是这样,所以才有了剑鞘。
无生盯着、戳着那截断剑,“剑本无道,剑只会杀,没有别的。”
杨晴盯着无生,盯着那截断剑,“那岂非就是无情?没有了道义?”
“是的。”无生轻抚着掌中长枪,漆黑的长枪没有动,一丝也没有动,“剑本无道,因剑无情。”
杨晴咬牙,她不喜欢无情,喜欢有情,喜欢多情,越多越好,越温柔越好。
她低下头,似已在沉思,似已在细细品尝着这句话的意思。
是不是剑的出现,就是无情的根源?
出鞘的剑如果有了情,就变得不够冷血、冷静,不够冷血、冷静的出鞘剑岂非很悲哀?
剑是如此,人亦如此。
杨晴盯着无生的手,手里的枪。
苍白的手,漆黑的枪。
是不是那只手也是无情的?所以才那么稳定,那么冷静。
枪呢?
岂非更无情,更没有一丝情感。
杨晴将断剑轻轻的靠近枪头,仿佛想证明什么。
那截断剑骤然间又折断,“叮”的一声,仿佛是凄凉、悲伤的狼嘶,清脆、短促而又直接。
杨晴吓了一跳,这仿佛正是心里所想的那样。
出鞘的剑一旦有情感,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很容易被折断。
人呢?
是不是多情的人也会容易变得不堪一击?容易死去?
多情的人,绝不会挥出无情的一剑,必将死于别人的剑下,死于无情的一剑之下。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多情的剑客才不多。
杨晴凝视着断裂的残剑,心里却充满了暖意,因为她已感受到多情。
只有多情才令自己得到勇气与信心。
无生轻抚着她的脸颊,长长叹息。
杨晴凝视着掌中的残剑,久久没有移开一刻,似已被那种多情所吸引。
“有没有剑客既多情又活的长久?”
“多情剑客?”
杨晴盯着无生的嘴角,一动不动的嘴角,似已石像般不会张开。
他的眸子已盯着、戳着那紧紧相拥在一起的枯骨,没有说话。
杨晴盯着那枯骨,似已在轻轻的叹息。
雪花岂非就是剑客,剑客中的剑客。
他已多情,所以他已死了。
剑已多情,所以剑已碎了。
一个剑客是不是一旦多情,就会走向死亡?
有时并不需要别人去杀,自己也会了结生命,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都是活不长的。
雪花如此,掌中剑也是如此,天下的剑客也许都是如此。
也许就因为他们的生命短暂,才显得灿烂、辉煌,才令人去怀恋、回味。
杨晴盯着残剑,眸子里已流出了泪水,似已被那残剑的遭遇所触及心灵、思想,滴滴泪水已滚落到残剑,残剑的血痕渐渐已被冲净,冲得干干净净。
她流泪,也许并不是为了雪花一个人一口剑流泪,而是为了江湖中许许多多的多情剑客流泪。
为那些死去的,没有死去的,或者正在情网中挣扎的人流泪。
因为他们实在太需要幸福了,太需要快乐了。
杨晴紧紧握住无生的手臂,他的手臂冷静、稳定而坚硬,没有一丝变化,石像般不会产生变化。
“既然多情会死的很快,你还是不要多情,你还是越冷越好,那样我才会天天看到你,那样我的心才会得到满足。”
这句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可是在心里已起伏了无数遍了。
剑是如此,枪也是如此。
无生轻抚着杨晴的背脊,背脊依稀残留着过度悲伤、过度痛苦的余力,久久没有消失,久久没有平息。
杨晴盯着残剑,眸子已变得模糊而又朦胧,“这残剑可不可以带走?”
“剑已有情,就该有个归宿。”
杨晴不懂,已不语,等着无生继续说下去。
“它的归宿就是生前主人,不是你。”
杨晴点头。
她将所有的残剑捡起,却被无生取走,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盯着、戳着那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枯骨。
长轩燃烧渐渐已平息,激情仿佛得到过度升华,刺激的快意已消失不见。
里面的热力依然犹在,足以令血肉之躯得到伤害。
无生石像般走向长轩,杨晴紧紧握住他的披风,没有说话,眸子里现出关切、惊慌之色。
他缓缓转过身,轻抚着她的脸颊,轻抚着她脸颊上的关切与惊慌。
“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晴没有放手,紧紧的握住,似已不愿放手。
柳**凝视着杨晴的手,轻轻的笑着,轻轻将那双充满情感的手放下。
杨晴盯着柳**,盯着仿佛永远都带着娇弱、多情、善良而又**的脸颊,没有一丝变化,已在轻轻笑着,也在轻轻摇头。
“你为什么?”
柳**的声音更加娇弱、多情、善良,她的声音仿佛生怕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任何人。“他是男人,自有男人的做事方式。”
杨晴不懂,也不语。
“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刺伤我?”
杨晴不知道,所以不语。
“因为我当时的心好痛,好痛。”
杨晴盯着那只正在流血的手,“这样岂非更加痛苦了?”
柳**笑着,摇摇头,“不是的,变得一点也不痛了。”
杨晴不懂,无法理解。
柳**娇弱的笑着,笑的仿佛很无力,无力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死去。“因为我的心好痛,所以他才将我的手刺伤。”
杨晴的眸子渐渐已亮了起来,“我明白了。”
柳**笑了,笑的愉快极了,“你真的明白了?”
“我真的明白了。”杨晴笑得很开朗。
柳**笑着轻抚杨晴的脸颊,她的脸颊上泪水犹在,伤感渐渐已消失,变得丝丝欢快。
“你说说看。”
杨晴盯着无生,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长轩。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神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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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轩里火焰渐渐已娇弱、平息,但依稀残留着缕缕热力摇曳着,仿佛想证明着什么。
是不是想证明这里有过一段故事?还是有过一阵刺激?一阵激情?
无生石像般走了过去,走了进去。
石像般挺立在里面,石像般盯着、戳着不会分开的枯骨,将残剑留在他们的边上,就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有言语,没有任何动作。
杨晴远远的盯着无生,她的心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她紧紧的握住柳**手臂,紧紧的已忘记了一切。
也许这就是多情,多情的已无法控制住自己。
柳**凝视着杨晴,轻抚着杨晴的躯体,“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晴点头,盯着柳**,忽然又笑了。
这句话是无生在她自己受到惊吓的时候,说出的话,现在柳**却已说了出来。
“可是我......。”
柳**笑了,笑得更加娇弱、多情、善良、**,“可是你一定还在担心他?”
杨晴点头,承认。
“你不必担心他,因为他真的不会出事。”
杨晴点头,“你这么相信他?”
“是的。”柳**也点头,她的眸子渐渐已飘向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的无生,眸子里却流露出关切、疼惜之色。
杨晴忽然发觉自己真的不如柳**,哪里都不如这个女人。
特别是她的心,她的心为什么总是同情、疼惜别人?为什么不会同情、疼惜一下自己?
杨晴垂下头,盯着雪地里朵朵梅花,鲜血染成的梅花。
迎着温暖、柔和的阳光看上去,显得极为新鲜、娇艳而又迷人。
柳**凝视着那过度牵挂、忧虑而抖动的躯体,心里渐渐已飘起了一抹幸福之意。
这种幸福也不是自己幸福,而是别人的幸福。
杨晴轻抚着柳**流着鲜血的手,滴滴鲜血缓缓滚落着,“我明白你为什么不痛了。”
柳**笑着凝视着杨晴的脸颊,“我相信你一定明白,因为你本就是一个聪明而又善良的女人。”
杨晴轻轻咬牙,脸颊上飘起了红晕。
她脸颊上的红晕也像是雪地里那朵朵梅花,说不出的新鲜、娇艳而又迷人。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走向杨晴。
他的躯体没有一丝异样,没有一丝在火堆里挣扎的神情。
柳**凝视着长轩,“他们终于还是走在一起。”
“是的,他们生前在一起的机会也许并不多,死后在一起的日子却很长。”
“你好像很敬重他们?”
“是的,我敬重他们。”
杨晴拉了拉披风,凝视着他那坚硬、稳定的脸颊,“你敬重的人并不多。”
“是的。”无生转过身,眸子盯着、戳着长轩,“我敬重雪鹰,是因为他很年轻,也很心诚。”
“心诚?”
“是的,他对离别咒的心诚。”
“那雪花呢?”
“我敬重雪花,是因为他的剑无情,人却有情,也多情。”
“多情剑客?”
“是的,他多情,所以必死于情,并不是死于剑下。”
“是不是多情剑客无情剑实在太少了?”
“是的,实在太少了。”
也许多情的人本就不该有无情剑法。
柳**轻抚着无生的躯体,“他们的故事已结束。”
“是的。”
“那我们呢?”
柳**忽然拉住无生的手臂,却凝视着天边,天边只有雪白的云。
无生深深叹息,“我们还活着,所以就要有故事发生。”
杨晴盯着远方,远方只有冰雪,一望无边的冰雪,没有人,也没有路。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走向远方。
杨晴紧紧的握住披风,跟在后面,脸颊上的笑意渐渐已变浓。
柳**已被杨晴拉着走。
杨晴痴痴的笑着,她的笑意有力、诚恳而又真誓。
柳**凝视着大地,依然想着无生那句话。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前方的路。”
杨晴痴痴的笑着,“前方没有路。”
柳**不语。
“我们脚下才有路。”
柳**不语。
“我们走到哪里,哪里就有路。”
柳**也笑了。
街道上两旁积雪并未彻底融化,天地间寒意更浓。
来来往往的行人已变得更多。
林木残枝上积雪偶尔会飘落下来,落下来,渐渐已被行人的脚印踩碎,踩死。
两旁的小摊上一个接着一个,似乎都想着在年底这一段时间多赚点钱,多给家人买几件好看的新衣服。
卖白菜的小贩,并没有用桌子,直接用冰雪堆了堆,将白菜放在上面,插着手,发着抖,不停的叫卖着。
边上就是卖冰糖葫芦,一串串发着亮光,亮得仿佛是少女脸颊上的羞红。
不远处一路人马缓缓的走向长街,走进长街。
他们仿佛已被冷漠的冰雪所折磨、所玩弄,显得极为疲倦、无力。
镖车上的货物已空,他们显然是空着回来的。
上面的积雪已扫尽,旗帜高高的竖着,没有风,所以上面那只青龙显得没有一丝生机、活力,仿佛是一条极为懒散、无力的蛇。
久已在外面漂泊的镖师们,脸色不但显得疲倦、无力,也显得厌恶、厌倦。
一路的寂寞、空虚,那种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寂寞、空虚,也许只有他们自己理解。
别人眼里的那种威风八面,自己想想,简直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空空的镖车已停在外面,小二已接过马匹,小心的喂着草料。
小二走到镖旗下竟活生生的站住,他已被吓了一跳。
一个人冷冷的盯着他,没有动。
手里的剑也没有动,手却已触及剑柄,却没有拔出的意思,也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人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动弹。
小二左看看,右瞧瞧,这人没有反应,似已像是死人。
里面的镖师手一挥,一个酒杯不偏不移的砸到小二的手上,“该是你的事,你做,不是你的事,不要做,也不要看。”
小二点头,离得远远的。
江湖中的事,就是这样,不是自己的事,不要做,非但不要做,简直连看都不能看。
这个镖师脸上横肉涟涟,说话的时候,嘴巴张得很大,所以边上的人都已感受到他嘴里吐沫疯狂般喷出。
却没有人去说一句话,半句也没有。
边上几个镖师边喝着酒,并没有忘记玩命的拍马屁。
有些人活着,好像就是必须要受到别人的吹捧,想拒绝也不行,因为有人的地方很少没有马屁精。
马屁精没有喝酒的时候,拍马屁也许并不是很高明,也不会很离谱。
下山虎脸上的厌恶、厌倦之色渐渐更加剧烈,他仿佛已要发疯,之所以没有发疯,是因为手里还有酒。
他一生爱的东西只有两样,一样就是女人,一样就是酒。
他活到现在,也许就是因为那两样东西,那两样东西不但是他活着的信念、希望,简直就是他的小命。
久已在外面漂泊,坐下来第一件事就是选择去好好喝一口,好好喝到满足的时候再离开。
他满足的时候也像是乔顺天那样,带着七分醉意三分力量去找城里最高的楼,最柔软的床上躺着,好好休息,好好让漂亮女人去关心关心。
现在他脸上的横肉已在晃动着,酒并未尽兴,仿佛并不是很高兴。
几个马屁精见到他不高兴,仿佛是囚犯见到了铡刀,变得更加勤奋起来。
“我们虎爷这身手......。”
另一个也不会闲着,“我们虎爷这身段......。”
紧挨着下山虎的那个镖师简直要坐不住了,见到他们玩命的拍马屁,马上就要盖过自己似的,简直就要发疯了,一口气将碗里的酒喝完,就对着下山虎。
他对着下山虎简直是对着自己主坟上的先辈,不但眼泪流了出来,简直连口水、鼻涕都流了出来,“虎爷的胸襟......,虎爷的仁义......,虎爷的侠肝义胆......。”
那几个人默默喝酒,深深叹息,仿佛已知道自己绝对比不上这人,这人拍马屁的功夫简直可以上天入地,神鬼共舞,天下无敌了。
在他面前,无法争锋,也无力争锋,只能避让。
下山虎慢慢的倒了一碗酒,一口喝掉,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似已麻木。
眸子里显得没有一丝力道,极为厌恶、厌倦,一种对人生的厌倦、厌恶。
这种深入躯体、深入骨髓的厌倦、厌恶,简直时刻都会令人发疯,发狂,然后死去。
他活着似已很厌倦、厌恶。
是不是一个人活得没有一丝新鲜,没有一丝刺激,就会变得很厌倦、厌恶。
也许是他没有追求,没有理想,没有活着的信念。
一个人活着如果都不知道为了什么,也不知道想要什么的时候,也许就会变得很厌倦、厌恶,甚至会选择死去。
下山虎现在仿佛就到了这个时候。
他的一生就是为了几件事,也只有这几件事。
反反复复的做着,永无休止的做下去,没有什么改变,也不会有改变。
押镖,喝酒,睡觉。
第一百三十章 鲜血飘落
冰雪已悄悄融化,并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与哀怨,仿佛是多情的少女,悄悄的将心里那寂寞、空虚融化,完全融化到心爱的情人躯体上,不仅将情爱完全融化,仿佛还要将灵魂、思想也完全融化,令自己疲倦,也令情人也得到彻底满足。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酒杯里的涟漪并不大,却已变得极为朦胧不清。
也许醉眼看东西,越看越不是东西。
马屁不停的响着,这比那冰冷的夜色里,席卷在屋檐上的猫鬼叫更令人难以容忍、难以面对。
他仿佛已到了七分醉意三分力量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又晃动着。
下山虎喘息着站起来,又软软的坐下,似已被躯体上朵朵横肉活活的压了下来。
他笑了笑,拍了拍马屁精的肩膀,“你停下,快停下。”
马屁精没有停下,他的嘴巴一动起来,仿佛是女人手里的织布机,不到自己躯体里的力量用尽,不到自己的灵魂完全满足,仿佛是不会停下的。
下山虎努力把眼睛睁得很大,可是看到的东西更不是东西,马屁精变得仿佛连东西也不是了。
这人在他跟前晃来晃去的疯叫着,仿佛是巫婆围着多灾多难的村民玩命作法、玩命下咒,时刻都会令人发疯、崩溃。
他笑了笑,闭上眼仰面大笑。
大家看到他这么高兴,已在替这马屁精暗暗高兴,因为下山虎高兴了,只要他高兴,什么都会变得很好,好的令人难以忘却。
下山虎大笑着,并没有什么不愉快的地方,他的痛苦、悲伤从不愿在别人面前现出。
他大笑着将桌上的一大块烤鸡骤然间塞进马屁精嘴里,“不要说了,我够了,我已很满足了。”
这人已点头,不再说话,也无法说话,所有人也没有说话。
下山虎看到这人点头,才缓缓喘了口气,仿佛才放心,才缓缓坐下。
“我们谈谈人生,好不好。”
没有人拒绝,所有人都已点头。
“你说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他的眼睛已变得很朦胧,朦胧而又无力,没有一丝力道。
没有人说话,所有人仿佛已被这句话问住,因为他们不擅长说这些话。
下山虎笑了,苦笑。
一个人身边如果一直围着一群这些人,也许会迟早会发疯,迟早会崩溃。
他回过头凝视着那杆高高的旗帜,上面的青龙似已没有一丝威严,没有一丝活力,显得极为寂寞、孤单,似乎随时都会飞走,寻找自己真正的快乐与激情。
那个人没有一丝动的意思,眼睛冷冷的盯着前方。
是不是前方有什么难以忘怀的人被他牵挂着,时刻被他想着?
冰冷的寒意,无情的冰冷,痛苦的折磨,这些都不能令他改变主意,世上仿佛已没有任何东西能令他改变主意。
下山虎凝视着他,凝视着他的躯体,他的剑。
躯体没有动,掌中剑也没有动,什么也没有动。
下山虎已动,他的心已在波动,仿佛已被这人的锋芒所活活刺得隐隐波动,也在隐隐作痛。
“这人怎么样?”
边上的那人将嘴里烤鸡缓缓取出,“死人再怎么样也是一样。”
他说的是实话,一个死人无论是什么样都已不重要。
“这人生前是不是一条汉子?”
“也许是的。”
“也许是汉子中的汉子。”
“也许。”
“可惜他已死了。”
“是的。”
“这人的身手怎么样?”
“一定不好。”
下山虎苦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看法?”
“好的话就不会被人杀死了,连出剑的机会都被别人封死。”
下山虎点头,似已承认,不语。
“我却有一点不明白?”
下山虎凝视着马屁精,渐渐已笑了,笑的很开朗。
因为他嘴里的话不是在拍马屁,在跟他谈心,谈心的话他听着,总不会令自己发疯。
“你说说看。”
“这次押镖回来,您已太累了,为什么还要带上一个死人?”
下山虎凝视着酒杯里的酒,久久不语,终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喘了口气,“我有预感。”
“什么预感?”
“这人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有趣的东西。”
“有趣?”
“是的,也许很快。”
他脸上的酒意渐渐已褪去,每一根肌肉都显得镇定、冷静。
作为一个常年在外面漂泊押镖的人来说,这种预感简直比腰酸背痛的人预感天地还要准确无误。
不远处渐渐已走过来三个人,三个死不死、活不活的人。
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男的并不英俊,冷静、稳定的石像般脸颊上没有一丝情感。
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石像般挺立在旗帜的边上,盯着、戳着握剑的人。
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无论是谁,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舒服,甚至会倒下,呕吐,发疯,崩溃。
边上一个女人并没有哭出声音来,但脸颊上的泪眼已缓缓的流淌着。
痛苦、悲伤并不能夺走她的一丝诱人的美感,反而更加助长了她娇弱、多情、善良、**的魅力。
这种魅力足以令大都数在外漂泊无根浪子生情,也会发情。
两缕发丝柔柔的垂在胸前,一动不动娇弱着,似已与她的人一样,仿佛随时都会娇弱的倒下,死去。
男的石像般将镖车上人抱了下来,石像般下车,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向里面,走进里面,没有看一眼下山虎。
下山虎不语,所有人都不语。
另一个女的却已走了过来,在桌上放了一张银票,就已回去。
没有说一句话,仿佛懒得说话。
一万两的银票。
每个人都已被这银票活活惊醒,没有一丝酒意。
因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是在做梦?他们梦里也许都没有人会这么大发,这么样花钱简直不是人,是财神。
近年来这么样花钱的人也许只有一个。
财神杨晴。
她是杨晴?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疑惑之色。
仿佛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杨晴转过身,走了回去,拍拍柳**的肩膀,柳**就忽然扑到她怀里不愿将头伸出来。
下山虎忽然站起,走了过去,停于无生七尺处。
“这人已死了。”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面对着他,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他,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无论是什么人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好受,因为被这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一杆枪再戳。
下山虎只觉得躯体仿佛已在隐隐作痛,痛得令人时刻都会倒下、死去。
一只眼盯着自己的脸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胸膛;一只眼盯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裤裆。
下山虎没有说话,依然等待,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他似已知道这人,这个不像人的人。
无生没有说话,仿佛没有听到。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但无论是谁,都清楚一点,只要那杆枪一动,必然是神圣、辉煌、灿烂的一枪,神鬼难逃的一枪。
绝不会有人能躲过那一枪。
枪没有动,枪尖没有滴血,没有滴血并不代表不会滴血,因为时刻都会滴出血来,那杆枪也时刻都会出手。
可是他躯体上偏偏没有一丝杀气,没有一丝杀意。
这是一个奇怪而又可怕的人。
他纵然没有出枪,没有一丝杀气,更没有一丝杀意,单单面对那杆令无数群豪丧命的枪,就足以令人胆寒、心寒。
屋外渐渐已飘起了风。
冷风。
瓦片上积雪已飘了下来,沙沙飘落到大地上。
旗帜上的那条青龙已现出,威风已徐徐现出,漆黑的眸子直愣愣俯视着大地,仿佛是冷血、无情的妖魔俯视着冰冷、坚硬的大地。
旗帜沥沥作响,镖车上的马匹已在不远方享受着草料。
桌上的酒菜早已冷透,就像是那冰冷、僵硬的尸骨一样,又冷又寒。
更寒的却是他们肚子里心,他们的心仿佛已漂浮在没有人烟、没有光亮地绝境寒潭里,又寒又硬。
最硬的依然是那把枪,又硬又黑。
枪没有动,人也没有动。
他们的心仿佛时刻都会发疯,崩溃。
额角的冷汗已沁出,却没有人用手去擦拭。
是不是他们的手已僵硬?是不是他们的手已无力?还是完全冷透?
杨晴将无生怀里的尸骨缓缓发下,拉了拉披风,无生点点头。
无生石像般走向下山虎,拍拍他的肩膀,“你走,我留下。”
下山虎横肉连连的脸颊已变得比石块还硬,“你为什么让我走?”
无生不语,盯着、戳着外面,外面屋檐下积雪已更多。
“你不为他报仇?”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走近桌子,桌上没有菜,只有死人,冰冷、僵硬的死人。
死人是不会张嘴说话的,却已说着话。
这种话并不是用耳朵去听的,而是用经验去听的,一种久已在死亡边缘挣扎积累的经验。
那只手紧紧的将剑柄握住,剑却没有出鞘。
躯体上没有伤口,一丝也没有。
没有伤口,是不是被妖魔吸走了魂魄?吸走了思想?
下山虎似已感觉自己躯体比桌上的尸骨更加僵硬,“你......。”
“你过来。”无生没有看他一眼,盯着没有一丝伤口的躯体。
下山虎走了过去。
“这不是你杀的。”
下山虎不语,已在听着,他知道无生还会说话。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手轻轻触及黑鹰的手,仿佛已感受到那只握剑的手上力道。
“你杀不死他。”
下山虎盯着尸骨,“我为什么杀不死他?”
“因为你杀不死他。”无生忽然盯着、戳着下山虎掌中刀,“也不是你杀的。”
“那杀死他的人是谁?”
无生不语,轻抚着黑鹰的后脑,然后手伸出。
他的手赫然已多出了鲜血,血淋淋的鲜血。
“这是什么功夫?”
无生盯着手上的鲜血,“这是剑法。”
下山虎不信,也不懂。
“江湖中这样的剑法并不多,能杀死黑鹰的人也不多,能令封住他出手的人就更少了。”
“黑鹰?”
“是的,离别咒,七鹰之一,黑鹰。”
下山虎咬牙,“是杀人无数的离别咒?”
“是的。”
“令群雄群豪丧胆的离别咒?”
“是的。”
“是丧尽天良的离别咒?”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似已在等待。
等待拼命。
等待下山虎出手,下山虎握刀的手渐渐苍白,渐渐已因用力而变得没有一丝血色,没有血色却有力量。
无论什么力量都是杀人的力量,不可忽视的力量。
无生没有忽视,石像般盯着、戳着他,盯着、戳着握刀的手。
人没有动,刀也没有动。
“你要出鞘?”
下山虎没有说话,没有说话就是更好的说话。
没有说话就说明一点,他们的话已到了尽头。
话的尽头就是拼命,就是死亡,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也是出鞘。
刀出鞘。
刀光闪闪,劈向桌上这人的尸骨上,带着他的怨气与怒气挥出。
这一击下去,无论是死人,还是活人,都很容易变得离别,躯体彻底的离别。
他不爱离别,他恨离别,恨令别人家庭、情侣、兄弟离别的离别咒。
这个组织不仅令他恨透,也令江湖中大多数人恨透,恨死。
所以他出手,刀才出鞘。
森寒的刀光飘飘,仿佛随时都可以将活着的人魂魄寒透。
死去的人呢?
是不是也能感受到那一击之威?
黑鹰没有动,手依然没有一丝动作,紧紧的握住那把剑柄上。
刀也没有动,距离躯体仅有半寸时骤然停下,死死的停下。
鲜血滴滴已飘落。
一滴一滴落在黑鹰的脸颊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骤然间变得血红。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武当七子
刀没有动,鲜血已飘零。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已被鲜血染红,血淋淋的红。
活着的人呢?
刀已抖动,因为握刀的手已不稳。
下山虎咬牙,嘴角已在不停抽动,额角的冷汗流得更多。
他盯着刀锋上的手,血淋淋的手。
鲜血已飘落,那只手依然极为冷静、稳定,冷静、稳定如没有一丝人性的手,魔手。
无生赫然已出手。
却没有出枪,握枪的手没有一丝动的意思。
那只枪纵然没有出手,却足以令人惧怕、胆怯。
他缓缓将刀拿开,盯着下山虎另一只手,另一只握着刀鞘的手。
刀鞘缓缓的靠了过来。
刀入鞘,刀光已逝。
下山虎盯着无生,“你......。”
石像般的躯体已在抖动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死去。
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动,没有一丝抖动。
杀人的手不会有一丝抖动,也不会有一丝误差。
没有人能理解这么样的人,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手。
无生忽然抬起头盯着下山虎,盯着、戳着他掌中的刀,刀已入鞘,不会有刀光,可是他依然盯着、戳着。
是不是那把刀有吸引他的地方?是不是已有足够迷人的魅力?
握刀的手苍白而无力,似已被那一击完全惊住,惊死。
杨晴将无生的手擦了擦,盯着下山虎,“他不想杀你,你还是走吧。”
无生点点头。
下山虎不动,也不懂。
“你不杀我?”
无生点头。
“我刚刚......。”
无生盯着那把刀,“那是把好刀,真的不错。”
下山虎已喘息,握刀的手已渐渐已放松,脸颊上每一根肌肉也渐渐松弛,渐渐已有了力道。
握刀的人渐渐已恢复了信心,也有了勇气,他点点头。
“好,我走,你留下。”
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忽然又转过身,盯着无生握枪的手,“我们一定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你要好好活着,我的刀不会给你羞辱第二次。”
无生并没有辱没他的刀,也没有折断那把刀。
他说的辱没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没有杀掉死去的人?还是他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怒气与怨气释放掉?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已走了。
长街上一行人默默的离去,走向街心,没入街心,消失于街心。
无生轻抚着柳**的躯体,石像般站着,没有言语,默默的盯着她。
盯着她缓缓的将心中痛苦、哀怨释放,完全释放掉。
柳**轻轻的贴在他胸膛,他并没有拒绝。
无生深深叹息,“他已死了。”
柳**点头,没有说话。
“他死得并不是很痛苦。”
柳**点头。
“死的时候并没有经历痛苦过程。”
柳**点头,将脸颊上的泪水擦净,凝视着无生。
她已将痛苦与哀怨彻底隐藏起来,因为这个时候已不是释放痛苦与哀怨的时候。
她已听着无生说话,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很大帮助,有活着的能力与智慧。
“这样的剑法很不错。”
杨晴叫了几小蝶精致小菜,一坛女儿红,十几个馒头。
她自己已坐在一边吃了起来,她眸子里的寒意渐渐已消失,拍了拍躯体,渐渐已变得暖和起来。
杨晴端了一杯酒送到无生的跟前,赶紧有缩回,“我忘了,你是不喝酒的。”
她盯着柳**,将酒杯放到她手里,笑着不语。
柳**凝视着无生。
无生不语,凝视着掌中的鲜血,也是黑鹰的鲜血。
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脸颊上骤然间已变得说不出的娇红、羞红起来,她将酒杯放在桌上,就握住黑鹰的手,紧紧的握住。
仿佛生怕会失去他一样。
那只手早已变得僵硬、冷透,她的心渐渐也变得冰冷,又冷又寒。
杨晴轻轻咬牙,想要靠近她的躯体,却发现无生已盯着自己。
她不懂,所以走向无生。
无生盯着她,“不要靠近她。”
“为什么?”
无生不语,长长叹息。
一个人心里有很多很多痛苦、哀怨的时候,是不是需要正确的地方,正确的机会,去好好释放?
柳**是不是已到了无法忍受心里那种痛苦、悲怨的时候?是不是已到了释放的好机会?
没有人看见她说话,也没有人看见她流泪。
她只是紧紧握住黑鹰的手,也静静握住他的手。
是不是过度痛苦、过度哀伤就变得无法看出,无法用肉眼去体会、理解,而是用心去品悟。
她是不是已到了痛苦、哀伤的边缘?
这岂非也是死亡的边缘?生命结束的边缘?
她凝视着黑鹰,是不是已说了很多不用嘴说出的话,而用心说出的话。
无论用嘴也好,心也好,只要能将心里的哀怨、痛苦释放掉,就是好事,杨晴盯着她的背脊,轻轻的摇摇头,凝视着无生。“我错了。”
无生盯着柳**,空空洞洞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情感。
眼里没有情感,心里是不是有多情感?他长长叹息,“你没有错。”
“我不该将酒端给喝。”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她的躯体仿佛已因那一杯酒变得懊恼、悔怨不已。
“你没有做错,一点都没有错。”
杨晴盯着无生,“我真的没错?”
无生深深叹息,盯着柳**,“你是个好女人,你这样做,只是在帮她。”
“我是姑娘,黄花大姑娘。”她盯着无生,缓缓又变得温柔起来,“我怎么帮到了她?”
无生盯着杨晴的脸颊,这的确是少女的脸颊,清纯、多姿而又羞红,“你这样可以让她彻底将心里包袱卸下。”
“包袱?”
“是的,痛苦也是种包袱。”无生盯着杨晴,“身上那种痛苦的包袱如果背得越久,就越对身体不利,久而久之,一定会垮掉的。”
杨晴垂下头,凝视着脚下,似已在沉思。
柳**那只手缓缓已松开。
她心中的包袱是不是已彻底放下?是不是已彻底消失。
手松开,人已倒下。
软软的倒下,脸颊上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已没有一丝活力。
痛苦的包袱已卸下,娇弱的躯体是不是已要垮掉?
无生长长叹息,抱起柳**,咬牙,闭上眼,将手掌缓缓的贴了上去。
他闭上眼,是不是已不愿将睁开眼的力气浪费掉?
是不是已决定将躯体所有的内力全部释放,释放掉?
他释放内力是不是也像释放痛苦包袱那样?不留一丝的彻底释放?
这样岂非十分残忍?十分冷酷?
杨晴没有说话,紧紧的握住无生手臂,那只握枪的手臂,依然石像般冷静、稳定而又坚硬。
可是她的手已不稳,心也不稳,什么都变得不稳。
无生脸颊上的肌肉已轻轻抖动,似已在挣扎着什么,又仿佛在极为努力着什么。
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不要怕,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杨晴不语,已在点头。
她已闭上眼,默默的已在祈祷,希望神明能了解、能感受到现在的他们,他们实在太需要帮助了。
神明仿佛并没有感受到她的祈祷,外面已走进来两个人。
相貌堂堂的两个道士,每个人的身后斜背着一口长剑。
衣诀在冷风中飘飘,剑穗轻轻摇摆。
他们脸上的笑意渐渐变得更浓,渐渐变得极为剧烈。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的,没错。”
他们已在边上桌子坐了下来,其中一个走过来,却被另一个拉住,“不要急,以你纯阳子的江湖威名与声望,岂非能令他们跑掉?”
纯阳子身子一震,背后那口长剑已到了手里,不偏不移的被紧紧握住。
剑柄已到掌中,眼睛已死死盯着无生,“江湖枪神,这名号不是他自封的,难道你闲云子会低估他?”
闲云子轻轻咳了咳,背脊那口剑骤然间已消失,双手一伸,就到了手里。
杨晴已看得呆住了。
无论是谁只要看到这么一手功夫,都会忍不住呆住的,她也不例外。
她不但呆住,而且也在恐惧。
无论是江湖中什么样的角色,在此时,只要走过来,都很容易将他们刺杀于剑下。
他们都不是一般的角色,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得出他们取剑的一手,实在不像是三流的剑客。
江湖中也许有很多年轻剑客都会仰慕、钦佩他们的剑上功夫,也许有很多人当成是自己的偶像,不停追求的目标。
杨晴横身挡住,死死的挡住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纯阳子握住剑柄,剑穗飘飘,脸上笑意已萧萧。“你是杨晴?”
杨晴点头,咬牙,一步也不肯让开。
“江湖财神?”
杨晴点头,这名号实在令自己又喜又怕,他们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纯阳子笑了笑,“财神散财,不该挡路,这不合江湖道义。”
杨晴盯着纯阳子,死死的咬牙,“是的,我是财神,江湖财神要散财,也不该挡路,这也不合江湖道义,你们说的都没有错。”
纯阳子点头,笑着,等着杨晴让开。
杨晴没有让开,一丝让意也没有。“可是你们却忘了一点。”
“哪一点?”
“我们都已有了情感,无法不顾的情感,所以我这样做,也很合情,也合理。”杨晴冷笑,咬紧牙,“没有情理,就没有道义,也不可以谈什么道义了。”
纯阳子点头,盯着杨晴的脸颊,她的脸颊已因过度惊慌、过度恐惧变得僵硬,没有一丝温柔笑意。
他盯着杨晴,渐渐已笑了,盯得很得意,也很过瘾,这人盯着别人惊慌、恐惧的样子,仿佛很享受,很舒服。
“你愿意为他们去死?”
杨晴点头,咬牙。
纯阳子点头,似已很怜惜,也很同情,“那你闭上眼吧,我不喜欢杀一个睁开眼的漂亮女人,那样我会睡不着觉。”
闲云子已笑了,苦笑。
杨晴居然已闭上眼,依然死死挡住他们的去路。
她闭上眼的时候,已在拼命的想着无生,想着无生的胸膛,石像般的胸膛,坚硬、冷静而又温暖的胸膛。
也是会令自己生情、发情的胸膛。
闲云子低下头,轻轻叹息。
纯阳子瞧着杨晴眼角骤然间滚落的两滴泪水,心已隐隐作痛。
他笑了笑,眼中疼惜之色更浓,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被这样的女人爱上,实在是一种福气,也是一种享受。
“你要准备好了,我要出剑了。”
杨晴点头。
“我出剑很快的,不会有痛苦的。”
杨晴点头。
“我纯阳子不会骗你的。”
杨晴点头。
“你死了一定要记得我,我是武当七子之一,纯阳子。”
杨晴点头。
“你做鬼一定不能乱杀无辜,记得找我就可以了。”
杨晴点头。
闲云子笑了,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