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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庸手     枪与道txt下载     枪与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七章 天涯浪子

    冰冷、朦胧的月色下,她显得娇弱、空虚却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可是她看到无生与杨晴的时候,眸子里那寂寞、萧索之意渐渐暗淡,欢愉、喜悦之色却更浓。

    连嘴角都流露出说不出的激动、兴奋之色。

    无论她做什么,躯体的各个角落都流露着一种极为诱惑、极为**的成熟,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这种成熟绝不是风骚,也绝不沾一丁点风骚。

    这种成熟并不是用胭脂花粉、金银首饰、华丽衣衫......所能衬托出来的,也并不是每一个女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当然更不是做作发出来的。

    没有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决没有这种成熟,没有经历大是大非的人也没有这种成熟,没有经历大起大落的人也不会有这种成熟,没有在生死边缘、爱恨两侧、恩怨之间、悲欢离合......挣扎、徘徊、堕落过,是绝不会出现这种成熟。

    这种令人陶醉、迷恋而又**的成熟。

    江湖中这样的人并不多,也许只有一个。

    也许只有天涯浪子,柳**。

    幸好江湖中也只有她一个。

    躯体与布帘子已缓缓的移开,她脸上的笑意已在邀请,邀请着无生与杨晴,邀请他们进去,进去享受。

    里面只有享受,没有别的。

    厚厚布帘子已高高的掀开,杨晴仅仅瞧了一眼就感觉自己的魂已被勾了进去。

    里面暖意摇曳如春,水果新鲜如夏,安静萧索如秋,没有冬,一丁点也没有,仿佛已被厚厚的布帘子完全、彻底阻隔在外面。

    特别是矮几上那红润、诱人的苹果,简直能令大多数路人心醉不已。

    柳**没有动,她的躯体与布帘子已移得很开,脸上的邀请之色已更浓,浓得令大多数人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

    她已不用说话,也不必说话。

    一个聪明的女人,告诉别人事情,并不是用嘴说的,而是用笑意、还有诚意去说的。

    这也许并不是很深奥的问题,却偏偏有很多的人不明白,也许他们并不是不明白,而是拒绝明白,也懒得明白。

    面对这种笑意、诚意的人也许都会明白什么意思,也许只有呆子才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柳**静静的等待着他们,静静的笑着、诚意着邀请他们。

    她希望他们不是呆子,因为跟呆子说话不但麻烦、厌恶,而且容易疲倦、无趣。

    枪神无生是不是呆子?

    他绝不是呆子,因为他常常将不是呆子的人变成呆子。

    可是他现在仿佛已变成是呆子,做呆子的事。

    杨晴盯着他看了看,又盯着柳**看了看,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个石像般挺立着,一个笑意浓浓、诚意飘飘的邀请着。

    一个笑意浓浓、诚意飘飘的邀请着,仿佛可以邀请到海枯石烂。

    一个石像般挺立着,仿佛可以挺立到天荒地老。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柳**。

    柳**就这样一动不动的被他盯着、戳着,没有怨言,没有说话,也不必说话。

    千言万语仿佛已被他们心里的智慧与了解淹没,活活的淹死。

    车厢里的炉火轻轻的摇曳着,仿佛是正值青春、年少而又多情的妙龄少女,欢快的扭动着自己那相思与寂寞。

    车厢斜插着的灯笼,一动不动的低垂着,显得极为呆板、萧索。

    没有风,天地寂寂,寒意却已渐森,寂寞之色也更浓。

    明月已西垂,一朵繁云飘来,又缓缓的飘走,没有带来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

    一切都显得安安静静的,没有什么特别变化。

    月色已渐渐没有了光泽,她脸上的笑意、诚意已渐渐疲倦、萎缩。

    可是她没有放弃,正如他没有接受一样。

    杨晴咬着牙,痴痴的笑着,痴痴的跳了出去,身子一跃,就到了车厢里。

    车厢里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女儿红,切牛肉,酱汁凤爪,......,还有大量水果。

    车厢里并没有屋子那么宽敞,却比天底下大多数屋子周到、细致、可爱。

    杨晴并没有客气,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东西。

    欢吃欢喝了一会,就走了出来,她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已透着醉人的笑意。

    她痴痴的笑着,走到他们中间,看着他们,他们并没有里面东西可爱,却比里面东西有趣。

    于是她娇弱的站在柳多情前面,面对着无生,娇弱的轻声说着。

    “官人,你就进来嘛,哀家不会害你的。”她的声音不但娇弱、无力,简直甜蜜、厌恶。

    无生不语。

    他的耳朵仿佛是石头塑成的,没有听到一丁点。

    于是杨晴叹息,叹息着站在无生的前面,面对着柳**,当然她的躯体挺得笔直,声音也压得很低、很粗。

    “那你先告诉我进去干什么?”

    柳**不语。

    她耳朵仿佛已被驴毛塞住了,也听不见一丁点。

    杨晴又在叹息,叹息着回到柳**前面,面对着无生,还扭了扭屁股,摆了摆腰肢,耸了耸胸膛。

    “当然是给你好处哟。”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她自己,自己回答自己的话。

    她就这样来回的站着,来回的说着。

    “什么好处?”

    “就是很好很好的好处哟。”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这种好处好给,不好说的哟。”

    “我不信,你说不定在里面挖了好大的坑,想要坑我。”

    “哎呦,你就相信我哟。”

    “我不信,相信你就说不定会倒霉。”

    ......。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她仿佛已在享受,也很过瘾。

    享受与过瘾不但伤神也很消耗力气,所以疲倦迟早会出现,无力也会悄悄的降临。

    “那你为什么用**镖弄死罗信跟罗孝?”

    这句话仿佛是坑,自己把自己给坑到了。

    她娇立在柳**的前面,垂下头想着,使劲的想着,也在说着。

    “因为......,因为.......。”

    她已说不出来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所以她只能不停的因为下去,想不出来,说不下去。

    柳**深深叹息,她嘴角已流露出歉意、寂寞之色。

    “因为......枪神无生一定会理解我的。”

    杨晴吓了一跳,转过身,对着她。

    “他为什么会理解你?”

    柳**不语,在等着无生,等他说话。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没有话说,却已动了。

    他的动作并不多,也许跟他的话一样,实在不多,少得可怜,少得小气、吝啬。

    他走进车厢,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仿佛是春天里令柳枝摆动的柔风,夏天里令鱼儿扭动的涟漪,不会令人有一丁点厌恶、厌烦之色。

    无论什么样的笑意都会很容易令人厌烦、厌恶、腻味,她却是例外。

    她的笑意仿佛时刻都保持着重逢时那欢快、喜悦,可以令人越看越想看,越看越过瘾。

    柳**笑着,随随便便的坐了下来,斜靠在边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什么奇特的魔法,可是她的躯体上各个角落已飘出一种令人**、诱惑的魅力,也是一种成熟的魅力。

    杨晴已在叹息。

    “幸好你是女人。”

    柳**笑着,“是不是我若是男人的话,你就会喜欢我,喜欢的要命,是不是?”

    杨晴垂下头,仿佛已在叹息、哀伤,仿佛已在替许许多多见过柳**的男人疼惜、哀伤,疼惜、哀伤他们在每一个漆黑的夜里是多么相思、苦楚,多么寂寞、空虚,甚至会无法入眠的去发疯、去呕吐。

    “无论你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事。”

    柳**仿佛没有听懂杨晴的话。

    她没有说话,已在慢慢的凝视着无生。

    她凝视着一个男人的时候,仿佛已将那个男人当成是自己的,而那个男人也会情不自禁地把她当成是自己的。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眸子也没有看她一眼,仿佛这跟她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们肚子里的话也许很多很多,很多要说的,很多要问的,可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没有说,也没有问。

    柳**静静的凝视着,仿佛已被无生迷住,眸子里显得呆滞、迷茫。

    杨晴盯着柳**,眸子里已流露出一股醋意。

    她没有说话,抱着酒坛就挡住,不愿再让柳**多看一眼无生,仿佛多看一眼就会看坏了。

    “你要看就看我吧。”

    柳**就静静的凝视她,并没有什么改变,她的目光仿佛可以透过杨晴,再凝视着无生。

    杨晴不语,咬着牙,脸上已飘起一股厌恶之色,要有多厌恶就有多厌恶。

    “你有话要说就说,不要当着我的面使劲去想,看着着急。”

    “你想听?”

    “是的。”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说。”

    杨晴痴痴的笑着,这句话从柳**嘴里说出来简直令人不敢相信是真的,简直滑稽、可笑。

    “那我问,你说。”

    “这样可以吗?”

    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杨晴听的,她的眸子仿佛已透过杨晴,已在轻撩着无生,无生仿佛并没有感觉到。

    却已在深深叹息。

    杨晴咬牙,看了看无生,又盯着柳**,“可以,他说可以的。”

    柳**笑着,“你了解他?”

    “当然了解,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他。”

    柳**不语。

    “因为我们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已很久,我想不了解他都不行。”

    她嘴里说着这话,心里却在发苦,因为她与无生出生入死、患难与共已很久,其实对他的了解,真的很少很少。

    她嘴里没有说出来,脸上已无疑流露出来。

    柳**柔笑,叹息。

    “那你问。”

    “你为什么在车厢里杀了罗孝,却走了。”

    “因为他该杀,那种人死得越多越好。”

    “那罗信呢?”

    “他更该杀。”

    “他死了后,祁连山群龙无首,很快会受到灭顶之灾,他们的命不是命吗?”

    “他们都该杀。”

    杨晴盯着柳**,已不明白这个女人躯体是用什么做成的,为什么会这么冷血无情。

    柳**仿佛已看出了她的想法,所以又接着说。

    “他们是一窝强盗,一窝只会烧杀抢掠的强盗,他们若是早点死了,早点投胎,不是很好吗?”

    杨晴承认,不语。

    “所以我就将他杀了,就这么简单。”

    无生眸子忽然盯着、戳着柳**。“不是这么简单。”

    柳**不语,已垂下头。

    “你故意杀死罗孝,留给我。”

    柳**不语。

    “因为你知道我一定会去找罗信,我们一见面就会决斗、拼命。”

    柳**不语。

    “你是想借我的手杀罗信?”

    柳**不语。

    “你不放心,生怕罗信死不掉,又买通潜月龙花,在后面跟着,你又在潜月龙花后面跟着。”

    柳**不语,点头。

    “你杀了罗信并没有走,却在等我。”

    “是的。”

第六十八章 明月西垂

    明月西垂,渐渐已暗淡。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没有星,没有风,一夜的寂寞、孤苦已随它悄悄离去。

    光明悄悄现出。

    无生石像般挺立在外面,似已与酷寒、寂寞融为一体。

    他的眸子已落到天边,天边渐渐已发白,渐渐已有了曙色,也有了风。

    柔风。

    柔风飘飘,酷寒仿佛已更加强烈。

    天地间仿佛渐渐已苏醒,渐渐有了活力。

    车厢里极为安静,她们已睡熟。

    柳**为什么会在这里等他们?她的目的是什么?想做什么?她又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不是隐瞒了什么真相?自己是不是有极大的苦衷?......。

    无生没有问,仿佛也懒得问。

    也许他相信一点,那就是自己迟早一定会知道的,既然迟早会知道,那为什么还要去问。

    厚厚的布帘子,已柔柔的掀开,柳**柔柔的走了出来,凝视着无生。

    “你一定有很多疑问?”

    无生不语。

    “我要告诉你。”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

    柳**没有说,手却已伸了出来。

    娇弱、柔软的手已在晨风中抖动,手里赫然握住一条丝带。

    粉红色的丝带在手中剧烈、疯狂地扭动、摇晃着,仿佛是激情、兴奋中的响尾蛇,仿佛要摇死、扭出所有的寂寞、空虚,说不出的**。

    它给别人带来的却只有离别,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永远的离别。

    诡异、诡秘的离别,仿佛是一种咒,一种诸魔降下的咒。

    凶咒、毒咒、恶咒。

    “离别咒?”

    柳**将手里的丝带收起来,脸色依然是苍白的。

    那一条丝带仿佛真是令人离别的咒语,正在咒着柳**的躯体,咒着柳**的灵魂。

    她的躯体与灵魂已在不停颤动着,颤抖出缕缕惊慌、恐惧。

    无生没有动。

    眸子空空洞洞的,他的躯体石像般挺立着,也是安安静静的。

    “可是你并没有离别。”

    柳**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等到躯体渐渐稳定,嘴角渐渐不再抽动,喘息已不那么急促,才凝视着无生,娇弱凝视着无生石像般的躯体。

    “可是我迟早会离别的?”

    “你是不是很怕离别咒?”

    “是的。”

    “却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离别?”

    柳**点头,嘴角已流露出厌恶之色。

    离别也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别,那种等待离别的过程,不但令人惊慌、恐惧,同样令人厌恶、厌倦。

    柳**除了这些,还有寂寞,寂寞的时刻都会崩溃、虚脱。

    她又渐渐喘息,渐渐惊慌起来。

    若是早点离别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悲伤的折磨存在。

    这种说法,也许不是完全正确,也许不会有很多人认可。

    柳**凝视着无生,“你看我的麻烦是不是很大?”

    无生点头。

    “说不定就在下一刻,我这小命就会报销掉。”

    无生点头。

    “所以每天都要令自己活得很精彩,像个活着的样子。”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看上我了?”她脸上的笑意已渐浓,眸子里已现出寂寞的情爱之色。

    无生不愿看她一眼,已在叹息。

    “你要是看上我,就不要客气,可以找我做点舒服的事。”她的眸子已落到不愿处的草地上,枯黄、柔软的草地。“因为我也喜欢你。”

    也许江湖中的浪子就应该要这么简单、直接,简单、直接的说出,简单、直接的做出。

    一切都显得简单、直接,也许这种事本就是简单、直接的事,不必受到任何事情的阻扰,什么害羞、做作、脸红....,这些就应该统统抛到脑后,抛到九霄云外去。

    柳**的眸子已缓缓缩回来,轻撩着无生。

    “你说我这样活着,是不是很不要脸?”

    “本来就不要脸,这本就不必说出的。”

    杨晴的眸子冷冷盯着柳**,脸上满是厌恶、不爽之色。

    柳**笑着不语。

    无生更不语。

    赶车是一个矮小精干的老车夫,柳**并不喜欢在外面吹风,更不喜欢当车夫。

    车夫是从被窝里拉起来的,本来不会高兴的,看见柳**一眼,仿佛就懒得高兴,也懒得不高兴。

    眼睛都变得发亮,外面的柔风纵纵,酷寒依然极为剧烈。

    冰冷、厌恶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力,令人反感。

    他却没有一丝反感,仿佛在享受。

    有些女人,身上仿佛都带着一种令人无法相信、无法理解的能力,柳**仿佛正是其中一个。

    杨晴掀开布帘子看了一眼,就回过头喝酒。“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一下,去什么地方?”

    “状元楼。”

    状元楼并不是状元才可以来吃的。

    它与别的酒楼没多大区别,菜的口感,小二脸上的笑意,酒楼的装饰,只不过比别的酒楼要好点罢了。

    柳**嚼了口酒,就凝视着杨晴,盯着她喝酒的样子。

    “你喝酒的样子,要比边上那位更男人。”

    杨晴看了一眼,边上那一桌只有一个人。

    一个胡子长而整齐的人,他身上其他地方并不整齐,极为凌乱。

    桌子边立着一把七尺大刀,刀身森森发亮。

    杨晴笑着点头,“我喝酒本来就比他更像男人。”

    柳**不再说话,已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那个人已过来,大刀“哐”的一声落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杨晴。

    “你刚刚说我什么?”

    杨晴不语,一双眼睛盯着酒坛一刻也没有移开。

    柳**脸上已现出笑意。

    “她说你实在不像个男人,喝酒简直比不上一个喝奶的孩子。”

    这人脸上的笑意僵硬,拳头忽然挥出。

    他拳头挥出的时候,忽然倒了下去,倒下去就不再站起。

    鲜血随着脖子缓缓流淌到地上。

    咽喉处赫然斜插着一把小刀。

    刀把上的丝带已在轻轻飘动,诱人、奇异而又**。

    **小刀!

    杨晴盯着柳**,脸色忽然变得惨白,“你......。”

    柳**笑着,“他要打你,所以我就......。”

    杨晴不语,不愿看一眼柳**。

    这个女人仿佛是地狱里的魔鬼,时刻都会杀人的魔鬼。

    杀人也要有个合适理由,她倒是没有。

    杨晴走向无生,握住他的披风。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仿佛没有看到。

    他的眸子已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屋脊上停着一个人。

    一匹马,一杆枪,一个人。

    这个人就这样静静的瞧着无生,眸子里流露出极为怨毒、极为痛恨之色。

    一个人能把马骑到屋脊上,这人不是魔鬼也是魔鬼了。

    这人的躯体没有动,胯下的马也没有动,就这样停在屋脊上。

    这样的人,这样的事,非但没有人听过,甚至连做梦也想象不到。

    无生伸出手臂,杨晴就跳了进去,轻烟般飘了出去。

    飘到下面的街道上,街道上空空荡荡,本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已忽然变得死寂,死寂如墓穴。

    仿佛已知道不幸的事即将发生,都不愿再停留外面。

    无生不再看一眼屋脊上的人,走向街道的远方。

    这人就在屋脊上跟着,并不快,也不慢,眼睛冷冷的盯着无生。

    眼中的怨恶、痛恨之色虽很浓,躯体却极为冷静、稳定。

    杨晴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无生,想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无生忽然停下,石像般转过身。

    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这人也在盯着他。

    “你在找我?”

    “是的。”

    “找我决斗?”

    “是的。”

    “你是风雨枪花?”

    这人眸子里已现出了钦佩之色,已在点头。

    “什么时候?”

    “就是现在。”

    无生转过身,将杨晴放下,杨晴一个起落,已落在不远处。

    无生走向教花,停于七尺处。

    “请。”

    “请。”

    枪花纵马嘶嘶,长枪卷卷,卷向无生。

    无生轻烟般飘了起来。

    地上的枯叶骤然间卷动着飘了起来,仿佛经受不了那长枪的热情与兴奋。

    枪花长枪越卷越快,嘴角的笑意已飘了起来。

    “我们都是用枪的。”

    “是的。”

    “你觉得我的枪怎么样?”

    “像是小孩手里的花榜,挺好玩的。”

    枪花的脸上笑意渐渐消失,手里长枪卷动更急。

    他不但将地上的枯叶卷起,仿佛已把无生也卷起,一起卷起,统统卷起,卷死。

    就在这时,远方疾驰一辆马车,上面的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都现出一种极为诱惑、极为**的成熟。

    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柳**赫然来了。

    枪花看了他一眼,咬牙,身子飘动,两个起落,已不见人影。

    落叶萧萧着地,天地间忽然变得极为萧索、冷漠。

    她依然是娇弱的站着,拉开厚厚的布帘子。

    她脸上的笑意已在邀请,邀请他们进去,进去享受。

    里面只有享受,没有别的。

    无生已在叹息。“你还是来了。”

    “是的,我好像打扰了你的好事。”

    无生不语。

    “可是我会送你一个。”

    “送我什么?”

    “你可知道状元楼里那长胡子是什么来头?”

    无生不知道,也不语。

    “那是大刀门里二当家的。”

    无生不语。

    “大当家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关云,他的刀法不是花榜,绝对比万花楼里的枪花高明多了。”

    “你为什么要给我找对手?”

    柳**笑了,笑得更加妩媚、**,“因为我是天涯浪子,你是枪神无生。”

    无生不语。

    她的回答不是很动听,这句话也许不能算是回答。

    柳**已凝视着无生,眸子里已现出真诚、情意,一种情人眸子里才有的那种真诚、情意。

    无生不语,不愿看她一眼,转过身,已看向杨晴。

    杨晴已一个起落,纵身一跃,就进了车厢。

    车厢里风采依然,没有什么变化。美酒依然,小菜依然,水果依然......。

    角落炉火正旺,条条火苗轻轻摇曳着,仿佛在摇曳着自己的寂寞、苦楚。

    杨晴也依然。

    她不再看无生一眼,眸子已飘到酒坛上,......。

    她不看无生的时候,大都是看着酒坛。

    柳**已垂下头,已在思索着。

    她思索着问题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看到。

    一个女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像个女人?为什么要像个男人?

第六十九章 酒中生鬼

    没有风,所以没有声音,酷寒、冷风已完全阻隔在外面。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里面温暖如春,新鲜如夏,萧索如秋,绝对没有一丁点冬意,寂寞之色却偏偏更浓。

    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这是人的心自己在寂寞。

    车厢里依然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女儿红,切牛肉,酱汁凤爪,......,还有大量水果。

    车厢里并没有屋子那么宽敞,却比天底下大多数屋子周到、细致、可爱。

    杨晴并依然有客气,也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所以不会去客气,仿佛也懒得客气。

    角落里炉火摇曳得已没有最初时那么热情、剧烈,显得极为娇弱、无力。

    柳**握起火剪拨动了几下,炉火骤然热情、剧烈的燃烧起来,可是并不会持久的,娇弱与无力迟早会来的,无力与萧索也会纠缠住的。

    她拨动了几下就斜倚在边上,凝视着炉火,静静的凝视着不语,仿佛在凝视着炉火激情、热烈的燃烧,燃烧着里面的欢快、刺激。

    也许她的内心仿佛有着很多伤感、很多心事无法吐露,仿佛只能与摇曳的炉火轻轻倾诉着。

    炉火熊熊,她的脸色显得极为红润、光亮,眼眸却说不出的无力、娇弱。

    杨晴已有了醉意,眸子显得极为明亮,看什么却偏偏显得极为朦胧、模糊不清。

    可是她没有停下,因为她还没有舒服够,没有过足瘾,所以还要继续下去。

    她已在凝视着柳**,柳**垂下头,凝视着双手。

    “我有点不明白。”

    柳**看了一眼杨晴,又垂下头。

    “你什么不明白?”

    “你是江湖浪子?”

    “是的。”

    “你为什么不喝酒?”

    “我不好意思跟你喝酒。”

    杨晴眸子里已飘起笑意,却眯得更小了,已在使劲凝视着。

    “你为什么不好意思跟我喝酒,是不是你怕我。”

    “是的,看到你喝酒,我就没法子喝了,也不知道怎么喝。”

    这句称赞的话并不是很高明,却实在。

    有时天花乱坠的去夸耀别人,还真的不如一个实实在在的说法。

    杨晴已笑了。

    “你可以用小酒盅来喝。”

    “我不好意思,我会脸红。”

    “一个人喝酒简直比一个人睡觉还要别扭。”

    柳**笑了,不语。

    醉里乾坤大,这里面的意思一点也不假,快醉未醉的人说出的话,总是有几分道理的。

    有时说出的话简直比书里面还要发人深省。

    “你就陪我喝喝,一个人睡觉没什么,要是一个人喝酒,那真的不好受,真的很要命。”

    她的话仿佛真的很要命,她的样子看来仿佛真的要丢掉命了。

    柳**笑了,笑着凝视着她。

    轻轻的咬牙,又垂下头,仿佛在沉思,仿佛什么也没有做。

    杨晴凝视着她,嘴角已流出难过之色。“你要不过来,我就咒你找不到相公。”

    柳**不语,也不动,却已在喘息。

    只不过这不知道是难受的喘息?还是欢喜的喘息?还是戏弄的喘息?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能见到。

    因为她脸上有异样的情感时候,大多数是垂下头的。

    杨晴喝一口酒,已在喘息。

    她的情感不会藏起来,时刻都会流露着,流露着自己的欢喜、快意、痛苦、悲伤......。

    她没觉得这些需要藏起来,藏起来不但令自己别扭,也令别人难受,搞得神神秘秘的,活得也许比自己想象着要累,说不定会像地里面的牛一样,活活的会被累死。

    也许一天两天是看不出来的,但迟早会这样的,迟早会崩溃、发疯,之所以没有崩溃、发疯,因为你还没有累到极限,等累到极限的时候,就会发疯、崩溃的,这不是什么真理,也许比真理要实在、有效。

    她喝一口酒,就静静的凝视着柳**。

    静静的在叹息,静静的欣赏着她。

    无论这女人做什么,躯体的各个角落都流露着一种极为诱惑、极为**的成熟,一种能令江湖中漂泊地无根浪子生出怜惜、情爱的成熟。

    这种成熟并不是用胭脂花粉、金银首饰、华丽衣衫......所能衬托出来的,也并不是每一个女人想学就能学会的,当然更不是做作发出来的。

    于是杨晴就在叹息,叹息着将酒盅递给柳**。

    柳**没有拒绝,凝视着酒坛,酒坛轻轻的倾斜,倾斜着流出琼浆,流进酒盅里,刚好倒满,没有流出,没有糟蹋一丁点。

    柳**笑着凝视着杨晴,她的目光说不出的温柔、**而又成熟。

    “看来你真是千杯不醉,万坛不倒。”

    杨晴笑了,得意、欢快而又疯狂。

    她听到别人称赞自己的酒量,仿佛要比称赞自己的美貌还要欢喜。

    她欢笑得简直像个孩子。

    “你看到我倒酒是不是很稳?”

    “喝下那么多酒,手还能这么稳,实在不多。”

    杨晴笑意更浓了。

    “其实你错了,我如果不喝这么多酒,手就不会这么稳了。”

    柳**脸上也有笑意。

    “你不喝酒的时候,手不会这么稳?”

    “是的。”

    “看来你不但是十足的酒鬼,而且身上的毛病也特别多。”

    “是的。”

    柳**接过酒盅,一饮而尽,脸上果然红了起来。

    杨晴笑了,“女人喝酒后,就是很漂亮,你的脸......。”

    柳**不语。

    “你的脸就像是苹果,红扑扑的,好诱人。”

    柳**笑了。

    杨晴发下酒坛,靠近她的脸,越靠越近。

    柳**忽然凝视着她,“你要做什么?”

    “亲你一口。”

    “你居然有这毛病?”

    杨晴笑着,“喝过酒后的人就不是人了,是酒鬼,酒鬼毛病本来就多。”

    她说着说着又凑向柳**。

    柳**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也更红了。

    她轻轻的将她推开,“看来酒中的确能生鬼。”

    “酒中生鬼?”

    柳**不再说话,将她推向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一动不动。

    他的眸子依然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杨晴凝视了他一眼,就垂下头不语,脸却已红了起来。

    柳**笑了,笑着拉开厚厚的布帘,外面赫然矗立一个人。

    一个矮小精干的老车夫。

    他居然就在外面等着。

    柳**笑着,“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是的。”

    “知道我会请你当车夫?”

    这人笑了,痴痴呆呆的脸上已现出一种呆呆的笑意。

    “是的。”

    “你并不笨。”

    “是的。”

    “所以你就上来,当车夫。”

    柳**已将鞭子递给他。

    他就接过鞭子,上来扬鞭赶马,马车极速如飞,没有一点颠簸的感觉。

    杨晴将酒坛放下,斜倚角落,已在喘息,似已疲倦。

    “你没有告诉他去哪里。”

    柳**笑着,“他是老车夫,知道规矩。”

    “什么规矩?”

    “白天到处晃晃,晚上就去客栈、酒楼。”

    杨晴不语,挣扎着站起,拉开帘子,凝视着外面。她仿佛还不放心,仿佛生怕赶车的将自己给卖了。

    外面白云飘飘,寒意纵纵。

    道路两旁一棵棵树,疯狂的涌向后面。

    上面的枯叶几乎已落尽,光秃秃的,显得更加萧索、寂寞。

    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杨晴正要缩回目光,却看见一个奇怪的事。

    一个人怀里抱着车轮子,跑在前面,拉住烈马。

    马车骤停。

    这人凝视着车夫,“你轮子掉了,所以我将马拉住了。”

    他说得极为认真,脸上也显得很认真。

    老车夫看了看车厢,车厢赫然少了一个轮子。

    他的眼睛已在发抖,痴痴呆呆的脸上已流露出惊慌、恐惧。

    他尖叫着将马鞭丢掉,然后就不见了。

    他竟已溜了。

    杨晴已笑不出来了,躯体已缩回车厢。

    看着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走了出去。

    盯着这人。“你会修车?”

    “修车不在行,拆车倒是好手。”

    无生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

    “你的手拿大刀,要比拿轮子要好看。”

    这人笑了,“尊驾的马车轮子已被我拆下来了,你一点也不生气吗?”

    无生不语,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更懒得生气。

    “你为什么不过来把我的命也拆掉?”

    这句话说出,杨晴都吃了一惊。

    她盯着柳**,柳**已垂下头,没有什么反应,似已疲倦、无力,已要睡熟。

    这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来这里?手里怎么会有轮子?是谁车上的?是这车上的吗?......。

    杨晴走过去,握住披风,盯着这人。

    这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

    相貌堂堂,威风凛凛。

    这人盯着无生,“马车没有轮子了,为什么不会倒下呢?”

    无生不语。

    “因为有人将车厢扶住了。”

    “为什么要去扶住?”

    “因为不去扶住就会倒下。”

    “车厢为什么会倒下?”

    这人已说不出话了,因为没有轮子车厢是不会站在的。

    这句话没有说,因为没有必要去说,更没有必要去问。

    可是他已问了出来。

    问出来就要回答,他没有回答,已在瞧着无生,仿佛窥窃着他的思想。

    无生没有动,他的眸子也没有动。

    这人已有些不明白,“车厢没有人扶住就会倒下。”

    “你为什么不去试一下,看看车厢会不会倒下?”

    这人摆摆手,十几条魁武雄壮大汉一松手,肃立与一旁。

    然后所有人已惊呆。

    车厢没有倒下,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轮子在下面。

    稳稳的车厢没有一丝动静,没有摇晃。

    上面的人没有动,连眸子都没有一丝异样,空空洞洞的没有一丝情感。

    这人想笑,却已笑不出。

    没有人笑得出,边上十几条魁武雄壮大汉鼻尖已沁出了冷汗。

    这是怪事,却不是魔法?

    能将内力修炼到这种境界的不是神也是神。

    无生没有动,背脊的伤口已缓缓崩裂,鲜血缓缓的流了出来。

    柔风徐徐,披风缓缓飘动。

    滴滴鲜血倚风摇曳,飘落到地上。

    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天地间仿佛已剩下流血的声音,滴滴鲜血滚落到地上,发出低沉而又轻小的声音,仿佛是地狱里厉鬼受尽百般折磨之后哀伤、悲痛的嘶叫身,一种极为虚脱、极为无力的嘶叫声。

第七十章 死亡之路

    一朵繁云柔柔的飘了过来,又悄悄的飘走。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鲜血依然在滚落,没有停止,落到地上就化作血路,血淋淋的路。

    江湖路。

    黑白难辨、正邪无常、恩怨不分的江湖路,也是天下无根浪子的不归路,也是这一代江湖人极为凄惨、极为悲伤的死亡之路。

    柔风飘过,一缕鲜血摇曳,飘落到边上的枯草上,枯草骤然间变得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丝生机的枯草骤然间仿佛有了光芒,血光。

    血淋淋的光里,摇曳着说不出的杀机与杀气,只有杀机与杀气,没有别的。

    这就是这一代江湖人的路,他们的血路,也是他们的不归路,更是他们的死亡之路。

    高高悬着的倦阳似已更加疲倦、厌恶,没有一丝激情,没有一丝欢快,初晨时的娇嫩、新鲜已消失的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高高的悬着仿佛只是随便的照亮一下大地,别无它作。

    并没有给大地带来温暖、柔和,显得说不出的冷漠、无情。

    天地间寒意飘飘,杨晴握住披风,没有动,躯体说不出的僵硬、无力。

    眸子却冷冷的盯着这人。

    这人抱在轮子没有动,也在冷冷的瞧着无生,冷冷的叹息。

    “枪神无生?”

    “是的。”

    “你想找我决斗?”

    “是的。”

    “我们好像都是男人?”

    “是的。”

    “那么就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

    “是的。”

    这人将手中的轮子放下,轮子忽然滚动,经过血路,滚到车侧,刚好装了上去。

    他手中没有轮子的时候,赫然多了一把大刀。

    寒光莹莹的七尺大刀。

    “请跟我来。”

    这人说完就转过身,走向前方,前方是林木森森,小路崎岖不平,上面满载层层枯叶。

    边上的枯燥早已发黄、枯萎,柔风过去,就不停的胡乱摇摆着,摇摆得极为无力、极为萧索。

    无生走下马车,走向前方,他的前方也是这人的前方。

    因为他们是男人。

    不会逃避,不愿逃避,也懒得逃避。

    杨晴握住披风跟去,柳**却站了出来,将她拦住,拥在怀里。

    “他们是男人,自己会解决事情,你去了不好。”

    杨晴松开手,居然没有跟去。

    他们生死患难已很久,她第一次离开他,在他与别人决斗、拼命的时候离开。

    她松开手的时候,那只手已不停的抽动着,却不知道自己心里恐惧的是什么?

    是他的死亡?一个跟自己没有一丁点关系的人死亡?

    自己为什么会去恐惧?替他担心?

    她垂下头,不愿再想下去,可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思路。

    柳**脸上的笑意更浓,她已在轻轻的抚摸杨晴的躯体,她的动作并不大,也不小,却极为奇怪。

    杨晴躯体已在不由的颤抖,莫名的生出一种美妙地感觉,那种情人热恋时才会拥有的感觉,刺激、欢快而又期待。

    忽然抬起头,凝视着她,“你的手......。”

    她并没有说完,躯体就有了一种疲倦,一种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疲倦之意。

    然后她渐渐的四肢无力,连思想都变得很无力。

    无生远去的背影渐渐已模糊,她想要努力去抓,却一丝力量也用不上。

    柳**看着她渐渐已熟睡,眸子里不竟流露出羡慕之色。

    看着她脸上还带着牵挂与忧虑,心里莫名的生出一种深入骨髓、深入血液的寂寞、空虚。

    杨晴至少还有人牵挂、忧虑,心里还是有男人。

    一个女人心里只要还牵挂、忧虑着男人,就说明她已活过,活得怎么样,不是很重要,至少活过。

    也许没有多少人能理解,或者不会去赞同这一点。

    柳**长长叹息,缓缓的羡慕着杨晴,缓缓的羡慕着杨晴对无生那种痴心与热情。

    而她自己呢?

    她没有喜欢过一个男人,甚至不知道那浓浓的情爱是什么感觉,她很想去试一下,可是她无法尝试,因为她没有这样的男人。

    所以她只能看着别人心里生出美妙的刺激与欢快。

    这种刺激与欢快并不是在床上找到的,更不是在床上寻欢作乐里享受到的。

    柳**没有垂下头,她仿佛已没有必要掩饰自己内心的情感。

    她的内心是多么的寂寞、空虚。

    她柔柔的看了眼边上肃立大汉,十几条魁武雄壮的大汉忽然围了上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令人恶心、作呕、想吐的笑意。

    她生怕自己会当场吐出。

    柳**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在看他们一眼,拍了拍车厢,就闭上眼,想着其它的事,试着想象一下喜欢是什么感觉,喜欢一个男人是什么感受。

    她只能试着想,想想而以,现实之中根本没有。

    所以他找不到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是甜的?是苦得?是酸的?是辣的?

    她很想去感受一下杨晴的感觉,那种情感里面过度牵挂、过度忧虑的刺激、欢愉。

    她只有叹息,躯体也在柔柔地颤动着,一种久已在寂寞、空虚中忍受折磨、撕咬的颤动。

    ......。

    没有风。

    林中小路上显得极为安静,安静的连树上枯叶飘落着地,都能听到清清楚楚。

    他们踩在上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他们已无话可说。

    没有说话就到了尽头,尽头就是决斗,决斗就是拼命,拼自己的命,要别人的命。

    这就是江湖的法则,也是活着的法则。

    这人已停了下来,就停在无生的七尺处。

    长长的胡须已在飘动,枣红色的脸颊渐渐已发出了光,一种极为怨毒、怨恨的光。

    他没有动,手里的七尺长刀也没有动。

    刀尖更没有动,下面枯叶已渐渐的滚动着离开,仿佛是受到一种说不出的压力压着,活活的压走了。

    “你当然知道我是谁?”

    “关云,大刀门的门主。”

    关云笑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决斗?”

    无生不懂,也不语。

    “是你杀了大刀门的二当家?”

    无生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关云,“是的,是我杀的。”

    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

    关云凝视着无生的躯体,无生的长枪。

    石像般的躯体,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人没有动,枪也没有动,什么也没动,下面的枯叶更没动。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杀机,没有快意,几乎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长长叹息,“可是我不相信是你杀的。”

    “是不是我杀的有什么区别?”

    “是的,是不是你杀的都一样。”

    无生不语。

    “因为大刀门的尊严被枪神无生辱没,枪神无生又死在我的七尺大刀下,这样的代价已足够。”

    “你知道不是我杀的。”

    “是的。”

    “可你还是找上我,跟我拼命,用我的生命来清洗大刀门那耻辱?”

    “是的。”

    “找柳**根本不足以洗净那耻辱?”

    “是的。”

    “杀死柳**只会更加耻辱?”

    “是的。”

    “大刀门的二当家脖子上只有**镖,没有枪戳的洞。”

    “是的,有的可以变成没有,没有的可以加上去。”

    “大刀门在江湖中默默无闻已多年,身为门主当然不愿大刀门继续默默无闻下去。”

    “是的。”

    “你想重整大刀门?就用我的鲜血与生命去血祭,血祭你们的大刀。”

    “是的。”

    “这样一来以后的大刀门在江湖中威望一定很重,再也没有人敢轻视你们的存在?”

    “是的,你说的都对,简直对极了。”

    关云已笑了,脸上流露出极为凶狠、残酷的快意。

    无生不语,已不愿再说什么。

    关云也不语。

    他们已不再多说什么,不愿多说,多说没有一点好处。

    这一代的江湖人都知道,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就到了拼命的时候。

    他们也许并不是很聪明,但是却很现实,更残酷。

    残酷的做事手法,残酷的做事途径,残酷的做事结局。

    因为他们知道,活着就是赢家,活着就是胜利,活着还可以一直享受着赢家的滋味,胜利的滋味,死去的人只会是笑话,只会是狗屁。

    关云瞧着无生,仿佛是在瞧着笑话,瞧着狗屁。

    没有风。

    枯枝已在摇晃,眷恋在上面的枯叶纷纷飘了起来,胡乱的飘动、摇曳着,渐渐越来越剧烈,渐渐越来越残酷。

    地上的枯叶忽然飘了起来,扭动、摇摆着。

    仿佛又找到了初衷时的激情与刺激。

    刀挥动,枯叶早已绝地而起。

    他们两人仿佛已活在漫天飞舞的枯叶之中。

    刀光飘动,关云的躯体与刀光渐渐融为一体,渐渐的已看不清什么是人,什么是刀。

    无生轻烟般飘起,飘落在光秃秃的树梢上。

    他原来站立的小路,忽然变成了两瓣。

    关云没有看一眼无生,他不必去看,因为手中的刀仿佛是长着眼睛的,手中的刀忽然追了过去。

    他的刀还未到,无生脚下的树已剧烈摇晃起来,然后倒了下去,仿佛完全经受不了这剧烈、残酷的刺激,缓缓的倒了下去。

    森寒的刀锋贴着无生飘过,无生躯体每一根肌肉、每一根神经都能够深深的感受到一种冲击,一种逼人的杀气,逼人的傲气。

    也许他是值得骄傲。

    无论谁能挥出这样的刀,都应该值得好好骄傲的。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有了异样,无生眼眸里终于有了变化,变得说不出的喜悦、欢快。

    这种喜悦、欢快仿佛是久经寂寞、苦闷的少女终于见到心爱的情郎,骤然发出来了。

    无生忽然石像般挺立在大地上,枪头般盯着、戳着不远处。

    不远处只有刀光,没有人,也没有刀。

    刀光森森飘动,笑声涟涟摇曳。

    无生眸子里的喜悦、欢快之色更浓,“人刀合一,刀就是人,人就是刀,化人无影,化刀无形,无形无影,无我无刀,只留刀光,也是杀光,统统杀光?”

    “是的,你懂得还不少。”

    刀光之中,笑声更冷,更酷。

    笑着向无生掠了过去,仿佛是寂寞、空虚的少妇,已按耐不住心中的苦闷与情痒,疯狂的扑向姘头,疯狂、拼命占有他的躯体,使劲的享受里面的乐趣与快意。

第七十一章 生死边缘

    没有人影,没有刀身,只有寒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寒光飘动,枯叶起伏、摇摆、翻滚。

    无生轻烟般飘起,飘忽着,似已与枯叶融为一体,他就是枯叶,枯叶就是他。

    他的躯体仿佛是每一片枯叶,每一个角落都在享受着寒光带来的刺激与快意,他的灵魂与精神似已在杀气涟涟之中享受与回味着。

    回味着生死边缘丝丝绞痛的折磨与欢快。

    寒光森森飘动不定,落叶萧萧摇曳不止。

    无论谁也分不清是杀机纵纵的寒光吞噬了摇曳萧萧的枯叶?还是摇曳萧萧的枯叶淹没了杀机纵纵的寒光。

    光寒流转更急,叶萧飘动渐忽。

    没有人愿意停下,停下就是倒下。

    倒下就会离别,生命的离别,躯体的离别,统统的离别。

    生前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虚无缥缈的泡影,也是笑话,更是狗屁。

    天地间寒意更加剧烈。

    一个人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时的挣扎是什么感想?

    也许关云已没有感想,也不能有一丝感想,家中的妻儿、亲人,大刀门里的兄弟、手足,还有昼昼夜夜希望、期待大刀门不得安灵的对手、敌人,这些在此刻都不能令他分心,不能令他感想。

    他现在只能感觉。

    感觉自己还活着,决斗、拼命还在继续,生命已在阴阳之间、一线之隔的距离徘徊、游荡。

    胜利与失败之间的决斗,时刻都会胜利,也会失败,胜利就是活着,活着就可以享受到胜利带来的灿烂与辉煌,不必忍受耻辱,一丁点也不会有。因为灿烂、辉煌的胜利足以将一切耻辱统统洗净,洗得干干净净。

    那失败呢?

    失败就是倒下,倒下就是死去,死去也是离别,离别是不会有灿烂与辉煌,那耻辱呢?

    当然更不会有,因为既然离别,什么都与你没有一丝关系了。

    他如果失败呢?

    他一旦失败就会倒下,不但自己倒下,大刀门也会倒下,只要倒下就不会站起,因为他的对手、敌人是不会给他们机会喘息的。

    这就是江湖,活生生的江湖,现实而又残酷的江湖。

    他的儿子也许很快就会沦落到街头乞讨,说不定过不了几天,忍受不了森森寒意,就会倒在街头,像死狗一样,没有人去过问一眼,美貌漂亮的妻子很快就会被卖入青楼,沦为陌生人的玩物、宠物,沦为江湖中的浪子、某某官人......的喝酒助兴的彩头,......。

    所以他不能失败,一丁点也不能。

    因为他失败的后果实在太凄凉、悲惨。

    所以他现在只能感觉,努力的感觉着。

    他不但用躯体去感觉,还用灵魂与精神去感觉,去感觉无生的存在,无生的生命距离他大刀有多远,他的生命离死亡还要多远。

    因为他的倒下、死去,换来的不仅仅是接受灿烂与辉煌,还有离别凄凉与悲惨。

    刀光依然,无形无影,仿佛没有一丝疲倦、无力,没有一丝厌恶、厌烦。

    他的躯体与大刀仿佛已与大地、苍生离别,这种离别就是为了重逢,胜利的重逢,灿烂、辉煌的重逢。

    无生呢?

    他的离别会带来什么?

    他是不是有着自己的亲人、爱人、朋友......?

    没有人知道这一点,因为他不是人,是神。

    这一代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枪神。

    那他是在感想?还是在感觉?

    也许他不会去感想,也不会去感觉,只会去享受。

    享受着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的丝丝快意与刺激,没有痛苦、恐惧,就算有那也是快意、刺激的。

    一种令人无法理解、难以相信的享受。

    他们这一战是不是就这样持续下去,没有任何事物阻拦、影响到吗?

    也许真的很少,太少了。

    因为关云太想胜利了,同时他也太需要胜利了,他的胜利不但关系着自己灿烂、辉煌,而且还有大刀门这一代的兴衰,家族的起落。

    这些都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失败。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让对方说话的机会。

    因为他们是江湖中的男人,江湖中的男人是不会用嘴多说话的。

    远方冷风阵阵飘过,仿佛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是就在这时。

    刀光顿无,杀机顿死,杀气顿消。

    天地间变得极为安静,极为萧索。

    落叶萧萧着地,冷汗已豆大般滚落,枣红色的脸颊已变得苍白无力,长长的胡子已凌乱不堪。

    眸子里流露出呆滞、惊慌之色。

    躯体渐渐已不稳,渐渐的已抽动,手里的大刀已垂下。

    刀锋上的光芒仿佛已没有那么冰冷、森寒,变得极为暗淡,没有一丝光泽。

    天地间肃杀之意渐渐退去。

    飘动的枯叶萧萧着地就不在翻滚,死死的不在动弹,没有一丝活力与激情。

    是什么事情令关云有这么大的变化?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眸子里的快意于刺激已渐渐消退,渐渐的变得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

    枪头般盯着、戳着关云,戳着关云的大刀。

    躯体与大刀已不停的抽动,杀机与杀气已不复存在,他竟已变了。

    杀机与杀气竟已活活的击溃,精神与灵魂已在这顷刻间骤然虚脱。

    无生长长叹息。“还是让你知道了。”

    关云想说什么,嘴角却已僵硬,已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忽然提刀拔地而起,纵身凌空,野兽般嘶叫着箭一般射向远方。

    远方正是车厢。

    冷风飘过,凋零的草木胡乱摇晃着,片片枯叶软软垂下,就不在动弹。

    车子没有移动过,柳**抱着熟睡中的杨晴轻轻抖动着,头是垂下的,仿佛不愿别人看到他惊慌、恐惧的脸色。

    杨晴脸上的笑意说不出的甜蜜、欢愉,她的梦似乎是极为甜蜜、欢愉的。

    两匹马已在轻轻的踩着地上,仿佛对此很不满,地上的泥浆已令蹄掌完全湿透。

    没有下雨,空气显得极为干燥、发苦。

    关云停在不远处,凝视着他们。

    他们无一不是大刀门里的精英、强将,随他已多年,杀人放火、刀头舔血的时候,他们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手上的功夫,都是在流血拼命中学来的,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学的,这种招式不但直接、简单,而且极为有效。

    这种招式并不是每一个教头能教得出的。

    可是现在呢?

    关云喘息的更加剧烈,惨白脸颊已没有一丝血色,渐渐已在抽动,大刀“叮”的落地,他的人骤然间已崩溃。

    他缓缓的倒在地上,不停的呕吐,将胃里所有的食物都统统的吐出.....。

    十几条魁武雄壮的大汉都从中间断成两截,躯体里面的......已滚落满地,无论谁看到这些,都会联想到菜场里杀鱼的小贩,倒出的垃圾。

    每个人的脸上依然残留着笑意,令人恶心、作呕、想吐的笑意。

    他们的手中赫然握住丝带,粉红色的丝带。

    粉红色的丝带在手中剧烈、疯狂地扭动、摇晃着,仿佛是激情、兴奋中的响尾蛇,仿佛要摇死、扭出所有的寂寞、空虚,说不出的**。

    它给别人带来的却只有离别,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永远的离别。

    诡异、诡秘的离别,仿佛是一种咒,一种诸魔降下的咒。

    凶咒、毒咒、恶咒。

    是离别咒!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不语。

    关云也不语,他已伏倒在地上喘息。

    柳**更不语,她垂下头,没有人看见她脸颊,却可以看到她的躯体,躯体已在抽动,不停的抽动着。

    她显然已受到了过度惊吓、过度惧怕。

    无生石像般走向关云,停于七尺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关云。

    “你还活着。”

    关云点头。

    “他们是不是已死了?”

    关云点头。

    “他们已不能做事了。”

    关云点头。

    “可是你还能做事,你还没有死。”

    关云点头。

    “你只要能握紧手里的刀,很多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关云点头。

    他喘息着凝视握刀的手,粗壮肥长的手指已在颤抖,每一个骨节都在颤抖,渐渐的抖得更加厉害。

    “我还......。”

    他并没有将嘴里话说完,仿佛已无法说出。

    无生已在叹息。“你可以的,你的刀法很不错。”

    关云点头。

    无生手一伸,轻轻的一抓,不远处的刀已到了他手里。

    他握住刀身,将刀柄递给关云,直直的横在关云前面。“只要你站起,握起大刀,就什么也没事了。”

    关云挣扎着站起,伸出手来,握住刀柄。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不愿在看他一眼,走向车厢。

    天地间渐渐已飘起了冷风,冷风如刀。

    落叶萧萧,飘落立刻已与大地融为一体,连冷风都吹不走。

    枯黄的落叶顷刻间染得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关云握住大刀,凝视着无生。

    他的喘息已渐渐已平息,躯体已渐渐稳定,苍白的脸颊渐渐已变成了枣红色,甚至连握刀那每一根骨节,都显得极为冷静。

    长长的胡须已在冷风下飘飘,凤眼渐渐已眯起,目光渐渐已变得极为森寒,极为冷酷。

    胡须上的血迹渐渐已飘尽,手已在轻轻抚摸着。

    “你为什么不杀我?”

    无生转过身,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不语。

    “你为什么不在刚刚杀我?”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盯着、戳着他的手、手里的大刀。

    “你有恩于我。”

    无生不语。

    “但我还是想要杀你,壮我大刀门。”

    无生不语。

    “今天你放我,他日见面,我们还是会决斗的。”

    无生不在看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关云不懂,也不语。

    “因为你是关云,天下间没有第二个关云。”

    关云不语,卧眉已轻轻抖动,目光却更加森寒,更加冷漠。

    “天下之大,知己易找,对手难求。”

    关云不语,却已在点头。

    “你好好活着,我们还是有见面的机会。”

    “今天呢?”

    “今天已够了,除了今天,什么时候都可以。”

    关云点头,不再说话。

    他不再说话的时候,躯体忽然转过身,走向远方。

    冰冷、无情、残酷的远方。

    无生叹息,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关云离去的背影,仿佛要活活将关云戳死在大地上。

第七十二章 杀气已消

    刀光已无,杀机已死,杀气已消。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杀意已退,关云已走远。

    柔风飘飘,落叶萧萧。

    天地间仿佛依然还残留着这人的味道,一种森寒与冷漠的味道,令人极为发疯、发狂的味道。

    这就是江湖,江湖味道。

    没有了这种味道,就不叫江湖,不是江湖了。

    低悬的阳光并不热情,没有一丝心暖的感觉,令人厌恶、厌烦。

    没有刀光,鲜血依然在流淌,他们的躯体依然在流淌着鲜血,虽并没有初衷那么剧烈,却并没有停下,就想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浪子心里的情情爱爱,是不会有停止的一天,连一刻都休想停止。

    也许这里已停止,但其他地方流淌的却更加疯狂、凶狠。

    两匹马依然在低嘶,马蹄踩着泥浆并不愉快,可它们只能忍着,也只有忍着,没有别的选择,也不能有别的选择。

    因为江湖中的人,那些无根的浪子,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去选择,何况是良驹?

    地上的血路渐深、渐浓,没有一丝枯竭、枯萎的意思。

    柔风飘过,血路涟漪摇曳,萧萧落叶飘下,骤然间就被染得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然后就在血路之中,江湖之中缓缓的摇曳着,也不知道摇曳着是快乐、幸福?还是摇曳着痛苦、悲伤。

    无论是什么样的,看起来都是极为凄凉,极为凄惨的。

    也许这就是人的江湖,人的江湖里本就是没有水的,就算有水,也是血水,血淋淋的水,不但染红了江湖中那些无根浪子的躯体,也活活的染红了他们一件件故事。

    极为凄惨、极为悲壮的故事。

    徐徐柔风,并不强烈,马鬃起伏并不是很大。

    嘶嘶低吼着,低沉而又沙哑,仿佛极为不满,极为不愉。

    片片血红的枯叶游动到脚下,就被蹄子踩下,踩下就不在飘起,死死的与泥浆融为一体,永远也不会离别。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的,就像是血红的枯叶,一旦被马蹄踩下,就会与泥浆重逢,一旦它们重逢,就会一直纠缠下去,永无休止、没日没夜的纠缠下去,就不会离别,也没有离别的那天。

    这种事好比是多情的少女爱上了情郎,肚子里的心就会像那血淋淋的枯叶一样,情爱就会永无休止、没日没夜的纠缠着,那种情爱,就会与她的躯体重逢,一旦重逢,就不会离别,也没有离别的那天。

    柳**倾斜目光,她的目光已落到泥浆下面的枯叶,血淋淋的枯叶已被马蹄踩得极为破碎、极为凌乱,再也没有那树上那风姿,骄傲、灿烂、浪漫的风姿,......。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还是江湖,也许比这里地上干净,没有被鲜血染红,可是迟早会一样,变得都是一样。

    因为这就是江湖,江湖路就是血路,血淋淋的路。

    那些江湖人的血,也是那些大多数无根浪子飘零的鲜血。

    柳**软软的抬起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中的枪。

    人没有动,枪也没有动,动的只有披风。

    漆黑的披风飘飘,他们手中的丝带也在飘飘,仿佛时刻都在飘动着自己的激情与快意,飘动着自己的故事与恩怨。

    “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无生不语。

    “你可以问我,什么都可以问我,包括可以问我跟几个男人上过床睡觉。”

    她嘴里说着话的时候,眼帘却已流下了泪水。

    泪水并不能影响到她的魅力,那种极为诱惑、极为**的魅力,成熟的魅力。

    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听到、看到她的伤心、痛苦之色,都会忍不住去关心,忍不住去给于慰问。

    可是无生没有,也许他不是人,是神。

    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枪神。

    无生没有看她一眼,长长叹息,不语。

    柳**静静的凝视着他,眼帘垂下的泪水渐渐已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目光渐渐已变得更加柔和、娇弱。

    她仿佛已知道,泪水并不能令他心动,更不能令他心软。

    一个女人若是知道了泪水里面的神妙,又可以随意的控制,说出来就出来,说消失就消失,那么她一定是很聪明的女人,生活中遭受的罪,一定会少很多很多,也许比那些不会流泪的女人要少很多很多。

    这并不是什么真理,却很实用,那些聪明的女人一般都会用到的。

    “你真的不肯问我?什么也不问我?”

    无生没有看他,石像般挺立着。

    “你好像会赶车?”

    柳**不懂,也不语,所以她垂下头,仿佛在沉思,仿佛没有沉思。

    因为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出这句话来,这句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分不清这里面是什么意思?

    所以她没有说话。

    她明白一点,没弄清问题所在,还不要说什么,说出来说不定会后悔的。

    不但后悔,也许还会倒霉。

    “是的。”

    她没有说话,车厢不远处却有人在说。

    这人赫然是矮小精干的老车夫,他跳上马车,痴痴呆呆的脸上不但惊慌、恐惧,却又呆滞、老实。

    “你是老车夫?”

    “是的。”

    “知道规矩?”

    “是的。”

    “那你来赶车。”

    “好的。”

    他点头,握起鞭子,他的目光已落到马屁股上了。

    鞭子已落到光秃秃的马屁股上,打得并不重,也不轻,却极为有效。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是一个赶车多年的好手,十成十的老手。

    鞭子扬起,嘶叫涟涟,马车已极速飞快的跑着,没有一起颠簸,车厢极为平稳,像是停留在原地,没有动过。

    外面的马已在不停怪叫着,仿佛是对此又不满意了。

    杨晴已苏醒,带着笑意醒来。

    甜甜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一觉仿佛很过瘾,很舒服。

    她斜倚在柳**的怀里,但没有起来,她的手已在到处摸索着,摸索着什么。

    然后她手里就有了酒坛,于是她眼眸里的笑意更浓了。

第七十三章 拼命撞墙

    车厢里温暖如春,新鲜如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炉火并不剧烈,却依然很温柔,温柔的像是多情贵妇,不但温柔、娇弱,而且也懂人。

    懂得怎么令别人舒服、欢快。

    柳**轻轻的将杨晴推开,自己却独自斜倚在角落里,娇弱、无力的看着前方。

    她的目光柔和而又多情,就像是炉火,不会令人感到一丝厌恶、一丝厌烦之意。

    杨晴看了她一眼,这人脸上没有一丝痛苦、悲伤之色,也没有一丝欢愉、喜悦之色。

    什么也没有,绝不会这么好看的,她的魅力依然是那么诱人、**,能令无数寂寞、空虚中的正常男人相思、苦恼。

    这不是正常人的魅力,简直是魔鬼的魅力,偏偏却很受欢迎。

    杨晴已在叹息。

    这种成熟的魅力,她是不会有的,一辈子也休想有。

    所以她只有叹息,只有喝酒。

    世上仿佛就有种人,见到酒如果不去喝两口,就会心痒,魂不守舍,甚至会睡不着觉。

    杨晴仿佛就是这种人。

    酒真的这么好喝吗?也许未必好喝,却极为好用。

    无论谁心里若是有大量难受的事,也许喝上少量的酒,立刻就会变得不会难受,如果还是难受,可以接着再喝上一些,也许就会好多了,那些难受的事就会被酒活活淹没、淹死。

    总之,喝得越多,那些难受的事就会离你越远,等你喝多了,喝倒下了,不省人事了,那你就成功了,那些所谓难受、烦恼的事就会彻底与你离别,与你躯体离别,与你思想离别,但不是永远的离别。

    等你醒来后就会发现,那些所谓离别的难受、烦恼依然还在,这时你可以再去喝酒,一样会把难受、烦恼的事驱赶远远的。

    不同的是,酒店老板会比第一次更开心,更快乐。

    这是大多数无根浪子用的法子,也很有效。

    也许正因为酒店老板知道这一点,才去卖酒的,他们的酒才有人买。

    也许正因为酒的神秘,所以很多那些江湖中那些无根浪子的日子才过得舒服点,好受些。

    炉火轻轻的撩动着,她的目光轻轻摇曳着。

    柳**没有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斜倚在角落里。

    可是她的肚子已在咕咕直叫,她竟已饿了。

    她并没有告诉外面的老车夫,可是车子已停下,就停在八仙楼的下面。

    看来老车夫就是老车夫,知道什么时候去什么地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客人心里所想的。

    他们干这一行越久,就越不像是人,越是像蛔虫,客人肚里的蛔虫,客人心里想什么,他们都会知道。

    知道就会去做。

    于是他拉开厚厚布帘子,柳**就走了出来,他们都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店小二肩膀上抹布已在飘动,他的笑意也在飘动。

    看到他们走过来,他轻摇着抹布,洁白、鲜艳的抹布已在剧烈摇摆着,摇摆着自己的热情与喜悦。

    杨晴是最后下来的,她下来就凝视着老车夫,眸子虽然带着笑意,但是老车夫已肃立在边上等着,等着她的吩咐。

    老车夫不是笨蛋,是蛔虫。

    他痴痴呆呆的垂下头,凝视着地上,地上干净、整洁,没有一丝污垢。

    八仙楼下面就是这么干净,就是这么整洁,他们的生意就是这么好。

    杨晴凝视着老车夫,脸上的粉红已渐浓。“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老车夫点头。

    杨晴点头,已将手里的银票递给他。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老车夫点头。

    杨晴似已满足,笑了笑。

    老车夫看了看她,又垂下头。

    “那剩下的钱呢?”

    杨晴笑了,“留给你胡乱花的。”

    老车夫垂下头,痴痴的笑着。

    他已明白她的意思,胡乱一词里面的意思很深。

    不是明白人绝对不会懂的,剩下来的钱就是让他去干一些不正经地事,什么风花雪月,什么喝酒赌博......,这些都自己想干却没空也没钱的好事。

    老车夫嘴角的笑意更浓,恭恭敬敬的凝视着她的脚,凝视着她的脚渐渐离开。

    然后他就去忙了。

    偏僻、清雅的房间,边上就是水池,水池里的鱼欢快游动着。

    虽然已是严冬,但是它们还是要游动,因为它们还要活着,想要活着就要游动,游动着招揽客人,令客人欢愉,快乐。

    若是不去游动,店家就会不高兴,它们就要被活活捞起来,然后就死翘翘了。

    这也许是鱼儿们最大的痛苦与悲伤。

    大大长长的木盘,上面放着缓缓的跑了过来,店小二看了一样柳**,浑身都在轻轻打颤。

    他的躯体与精神仿佛在这顷刻间得到了满足。

    柳**没有看他,她生怕自己看了之后会吃不下饭,想去呕吐。

    这个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仿佛都会容易给自己带来烦恼、不快。

    外面的一张桌子横坐着几个人,几个很不好惹人。

    目光飘飘,脸上的笑意涟涟,时时刻刻仿佛都在告诉身边的人,自己很厉害,自己很了不起,自己很有钱又有势。

    其实别人看到,心里却很厌恶,很厌烦,很想去打他屁股。

    没有人打,因为他们经常打别人的屁股,而且都是开了花的。

    想打他们屁股的人,想法只能化作咒语,咒他们生孩没屁股,夜里寻欢常见鬼。

    这种人边上桌子一般是空着的,绝对没有人坐,因为没有人想靠近他,靠近麻烦。

    可是他们却会找上别人。

    他们现在已盯着柳**,盯着杨晴。

    他们盯着她们之后,并没有忘记斜斜的看一眼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的无生。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就是墙壁,墙上悬挂着的字画已陈旧、沧桑,显得极为古老、悠久。

    无生没有动,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他们一眼。

    这么人看着女人的时候,目光却是灼热、疯狂而又欢喜的,看着无生的时候,立刻就变得说不出的厌恶、厌烦、无趣。

    仿佛无生已扫了他们的兴致。

    无论是谁扫了他们的兴致都不会有好下场,决没有一个人能逃过,方圆十里没有人不知道他们三霸天的厉害。

    他们腰上都别着一把短刀,闪闪发亮的刀鞘上面镶嵌着不知是玛瑙还是珍珠,显得极为明艳、动人,也很昂贵。

    没有人去看他们一眼。

    柳**静静的在吃饭,没有注意到,仿佛懒得去注意这种事。

    杨晴已在痴痴的笑着,痴痴的喝着酒,不语。

    看到杨晴的笑容,这些人的躯体都不由抽动了一下。

    这是很好听的声音,很容易令大多数寂寞、孤独的正常男人心里生出情爱、生出邪念。

    他们的心里已在发痒。

    老大巨无霸已将腰上短刀取出,刀出鞘。

    刀锋并不冰冷,光芒并不明亮。

    横肉涟涟的脸上忽然变得极为严肃,凶狠的盯着无生。

    他指着自己的裤裆,狞笑着,“过来,从这里爬过去,我放你一马。”

    无生没有动,仿佛没有听到。

    柳**凝视着桌上的菜,没有一丝感觉。

    杨晴嘴里的笑意更浓了,浓得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

    老二饿虎凶狠的盯着杨晴笑意,嘴角那寂寞、空虚之色已渐浓。

    老三财狼笑着凝视着柳**,手却在不停的搓着,仿佛是生了脚气似的,很舒服,很过瘾。

    隔壁的人已走了,店小二已站得远远的,已在为这里即将发生不幸的事叹息。

    没有人说话,没有人肯过来。

    无生仿佛真要倒霉似的,外面不远处很多人都在为他暗暗担心,惋惜。

    巨无霸凶狠的盯着无生,仿佛要活活将无生凶死。“你是不是耳聋了?”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这人,不语。

    巨无霸瞪住,可是他并不怕,“你从我裤裆爬过去,我放你一马。”

    无生走了过去,走向他的裤裆,仿佛真的很听话。

    巨无霸笑着,笑着凝视着无生过来,凝视着无生给他一脚。

    然后他脸上的笑意骤然冻死,活活的冻死。

    他的人仿佛也像是活活冻死一样,僵硬、冰冷、死板。

    杨晴已拍手叫好,粉红色的脸上渐渐已泛起了光芒。

    饿虎额角高高耸起的神经已在不停的跳动着,财狼的脸扭曲如洗衣板,没有一丝活力。

    无生走向他们,指着外面的厚厚墙壁,“去撞墙。”

    他们都已楞住,仿佛没有听懂什么。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们,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去撞墙,那边最厚的墙。”

    他们不语,躯体已在拼命抖动。

    “你们听懂了吗?”

    他们已点头。

    点完头就走向墙壁,不停的撞着,不停的倒下,倒下再站起,再去撞墙。

    没有人相信这是真的,可是这就是真的。

    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使劲、拼命撞墙,永无休止的撞着。

    无生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远方,仿佛在盯着他们拼命撞墙,仿佛又没有盯着。

    柳**静静的没有说一句话,静静的吃饭。

    杨晴就不同了,盯着他们撞墙,眸子里已飘起了一种极为欢快、残酷的快意。

    “他们真的好听话。”

    无生不语。

    “他们这样下去会不会撞死?”

    无生不语。

    “你好像不是很善良。”

    无生不语。

    他们的头渐渐已肿起,渐渐已流血,可是他们没有停下来。

第七十四章 鲜血飞溅

    苍穹寂寂,大地悠悠。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地间仿佛只能听到他们撞墙的声音,粉白色的墙壁上已缓缓染成血红。

    可是他们没有停下,决不能停下,因为停下就会倒霉。

    轻则残废,重则归天。

    所以他们要诚,对自己小命要诚实,只有诚实,就可以活着。

    只要活着,就是好的。他们不愿意去死,能活一刻也是好的。

    生命如此可爱,一直拥有并不容易,失去实在太容易、简单了。

    现在只要停下,小命说不定就会很快消失,不用去等待,就会实现,就这么容易、简单。

    柳**缓缓发下筷子,叹息,柔柔的走向无生。

    眸子娇弱的凝视着无生,“三霸天名字这么响,一定有他们响的理由。”

    无生不语。

    “你知不知道?”

    无生不语。

    “他们这样功夫,实在不入流。”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墙壁。

    雪白色的墙壁朵朵血红绽放,仿佛是雪地里绽放出那朵朵梅花,说不出的诱人、可爱。

    柳**凝视着无生,声音更加温柔、**了,“我想送你个礼物,你一定会喜欢的。”

    话语声中,躯体娇弱、无力的飘向墙壁,一只修长、嫩白地手也在娇弱、无力触摸着墙壁,仿佛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然后厚厚结实的墙壁缓缓倒了下去。

    凝视着饿虎、财狼,眸子里说不出的怜惜、同情。

    他们两人已撞了个空,扑倒在地上,喘息着,可是他们的眸子里依然还是那么惊慌、恐惧。

    嘴里想说什么却化作声声哀嚎,一种野兽的哀嚎。

    柳**眸子里的怜惜、同情之色更浓了,说出的话却没有一丝同情之处。

    “你们要好好配合,配合不好,我就让你们变得跟墙一样,倒在地上,好好休息,不会动弹。”

    他们的头拼命点着。

    这是他们的活路,也许是最后活着的希望。

    “你们三霸天是不是很威风?”

    饿虎点头,财狼却摇头。

    柳**笑了,笑得说不出的诱人、**。

    饿虎现在已摇头。

    他发现自己在生命攸关之时,实在不如财狼那么从容,还能判断问题所在。

    好在这女人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怒容,显然并没有生气,没有生气就是没事,没事就是皆大欢喜,自己还可以活着。

    因为她已原谅了自己。

    饿虎已垂下头,不敢再去凝视着她,因为她实在太诱人,太勾魂了。

    多看一眼都会影响自己判断,也会忘记思考。

    他现在才知道一点,看到诱人、勾魂的女人不单单是罪恶,有时还会要命,真的会要了自己小命。

    他现在要做的,只有静静的等待,等待她说话,然后自己认认真真的配合。

    可是柳**没有说话。

    天地间变得很安静,安静的能感受到自己脉搏跳动,疯狂、剧烈的跳动。

    饿虎头垂得更低。

    柳**深深叹息,叹息着一巴掌掴出。

    财狼的眼睛骤然间直了,然后身子软软泥一般滑倒。

    他看到饿虎的头颅忽然箭一般射了出去,落到池水里,池水里鱼儿不停、疯狂、凶狠的撕咬着,仿佛很欢愉,很痛快。

    鲜血从脖子骤然间飞溅而出,他的手仿佛还在找寻着什么,到处抓着,却没有抓到,转了几圈就软软倒下。

    倒下就不会站起,永远都不会站起。

    鲜血飞溅并不剧烈,却足以震慑财狼的魂魄。

    他拼命喘息着,脸上的肌肉抽动更加剧烈。

    他已感觉到自己的小命已快要玩完了,一切都要玩完了。

    柳**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的站着,眸子里依然流露着极为怜惜、极为同情之色。

    她的目光已轻轻落到财狼躯体上。

    诱人、**的目光仿佛已变得说不出的狰狞、可怕,她那声音、动作......一切的一切,仿佛已是地狱里妖魔的咒语,令人离别的咒语。

    令人躯体离别、生命离别、统统离别的咒语。

    柳**静静的凝视着自己的手,又回过头凝视着财狼,缓缓娇弱的说着。“你们好像不是很霸道,手上功夫霸道不起来。”

    财狼咬牙,控制住自己,缓缓点头。

    “你们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财狼点头。

    “可是方圆十里之内,你们三霸天这字号却很响亮。”

    财狼静静的思索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点点头。

    柳**笑得更加愉快了,更加诱人、**了。

    “为什么?什么原因?”

    财狼已在缓缓往后退着,缓缓喘息着,目光中惊慌、恐惧之色更浓了。

    柳**缓缓的跟着他,缓缓的说着,“你要好好配合,说不好就完蛋了。”

    财狼点头,可是他发现嘴里的舌头已僵硬,僵硬的像是地上那砖块。

    “你可以慢慢说,我不会打扰你的。”

    财狼深深吐出口气,认为自己可以放松一下了,不用那么紧张,可是她下一句话说出口,简直吓破了他的胆子。

    柳**娇弱的凝视着他,又娇弱地凝视着自己的手,淡淡的说着。

    “但我这手随时都会伸出,你的小命搞不好就会报销,所以......。”

    财狼咬牙,“所以我不会让姑奶奶久等的。”

    柳**点头。

    “三霸天无论是功夫、才智,都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柳**点头,等待。

    “江湖中人承认三霸天这字号,都是因为我们有个好老大。”

    “你老大?”

    “是的,是这里的地头蛇,黑白两道的朋友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地头蛇草莽?”

    财狼点头,“是的,他实在很了不起。”

    “有多了不起?”

    财狼喘息着,仿佛已在沉思,但他并不敢沉思太久。

    “这里的赌馆、酒楼、绸缎、马匹、粮食......,几乎所有的买卖,只要是像样点的,他都要抽三成。”

    柳**吃了一惊。

    这么一说,他们进入这里,无论吃什么,喝什么,或者做什么事,都会跟这地头蛇草莽粘上点关系。

    你来这家酒楼吃饭,这家酒楼是他罩着的,走在大街上,那里地皮说不定是他的,看见一个漂亮的姑娘,说不定是他睡过的。

    无论怎么样,都很难与他不沾上关系。

    地头蛇草莽的财富岂非很庞大?他的势力岂非很可怕?他手下的人岂非有很多?

    也许他们手上的功夫并不是很高明,也像三霸天那样,像狗屁,也许狗屁也不是。

    可是他们却很多,多得令人睡不着觉,睡不好觉,更不敢睡觉。

    无论是谁只要有这么个敌人,都会很迟早发疯、崩溃,也许没有等到别人找上门,自己就不行了,自己就将自己给杀死了。

    自己说不定已将信心、力量都统统杀死,然后等着别人来杀躯壳。

    财狼仿佛已看出柳**心里的寒意,脸上已渐渐现出笑容。

    “姑奶奶是不是已知道他的厉害?”

    柳**垂下头,不语,仿佛在沉思,仿佛没有沉思。

    她没有说话,仿佛已说不出话。

    是不是她已知道自己触碰到不该碰的人,也许草莽不是人,是蛇。

    可是这条江湖中的地头蛇,又有谁能得罪的起?又有谁能去惹怒、招惹他。

    柳**没有说话,娇弱的转过身,娇弱的走向无生,娇弱的凝视着无生,无生的眸子。

    他的眸子空空洞洞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池水,血红的池水,里面鱼儿兴奋、喜悦之色不减,仿佛更加刺激、欢快。

    “我们好像有麻烦了。”

    无生不语。

    血红的池水涟漪荡荡,仿佛是愤怒、发疯的眼眸,毒蛇的眼眸,丝丝摇曳着自己凶狠、残酷的快意。

    杨晴握住披风,看了看柳**,有凝视着无生。

    没有人再说话,仿佛他们心里都已有了一种无法形容的压力,已压得自己说不出半句话来。

    杨晴静静的站着,静静的凝视着桌上的酒坛,然后她抱起酒坛,大口的喝酒,大口的吃肉,大口的喘息着。

    如果这麻烦真的很要命,如果真的要了自己的命,那又如何?

    拥酒倚梦香,忘却心中愁,红尘酒扫过,处处皆琼楼。

    人生岂非就是如此,不如意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若是不用酒去扫,心中的愁岂非要泛滥了,那快乐、欢愉就会没有,说不定一丝也没有。

    那一个人活着,岂非很不值得,很不智?

    一个人活着,其实真的不如好好快乐,逍遥、快活的走一回。

    可这偏偏变成是很多人找寻不到、捉摸不着的,只能去想象一下,感受一下,过过瘾而已。

    财狼趾高气扬的样子已飘了起来,虽然头已不像是头。

    脑瓜盖仿佛已被他撞的变形,鲜血依然还在流淌,这些并不能影响到他趾高气扬的一面。

    那种高高在上、威严飘飘的架势仿佛又回到他身上。

    他现在仿佛依然是一个方圆十里之内,鼎鼎大名、大名鼎鼎的三霸天之一,财狼。

    他走向无生,指着无生的鼻子,笑着。

    他的笑声得意、奸诈而又放荡。

    然后又凝视着柳**,柳**不语,已垂下头。

    她垂下头的时候,脸色是绝不会好看的,所她绝不愿让别人看到。

    这是她的习惯,也是她的毛病。

    财狼点点头,凝视着杨晴。

    杨晴脸上粉红已渐渐变浓,眼睛却变得很亮,可是她看什么都已变得很朦胧、模糊。

第七十五章 江湖草莽

    酒是香的,心却已发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晴仿佛没有看到财狼,她的眼眸更加明亮了,看到的一切仿佛更加模糊、朦胧。

    财狼凝视着杨晴,凝视着粉红的脸颊,粉红的令他心里发痒、发慌。

    无论是谁,只要被这么一双眼睛盯着,都会很容易厌恶、作呕、想吐。

    杨晴没有呕吐。

    她仿佛没有看到,仿佛一点也没有看到。

    柳**已在轻轻叹息,肠子仿佛已在抖动,胃部仿佛已在收缩。

    她仿佛已快要控制不了了。

    可是她依然是垂下头的,不愿任何人看到一丝异样的表情。

    没有人能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财狼笑着凝视着杨晴,手又在不停的搓着,仿佛是生了脚气似的,搓动着觉得很舒服,很过瘾。

    他竟已忘了刚刚的羞耻、辱没,这些仿佛并没有发生过。

    地上一动不动巨无霸,仿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也许江湖中的人就是这么冷血、无情、残酷,他们两个的死活并不能影响到自己作威作福、趾高气扬。

    虽然他们已八拜之交,虽然已情同手足,但是他们已死了。

    死了就不能算是什么兄弟了,这就是江湖,现实、残酷、冷血的江湖。

    财狼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自己活自己的,他们死他们的,活着的人节哀,还要喘气,还有很多事要做。

    “你好像喝多了?”

    杨晴没有看他一眼,目光已落到酒坛里。

    酒坛里没有别的,只有酒。

    她的手没有动,渐渐已变得很安静,坛里的涟漪已在轻轻摇曳着。

    显得更加模糊、朦胧不清,朦胧不清如记忆,冰冷、无情、凄凉的记忆。

    她的心神似已飞到那个记忆,遥远的远方。

    远方只有漆黑与冰冷。

    漆黑的夜色,漆黑的酒坛,连路也是漆黑的,没有人,因为她被赶出来就变得不像是人,所以看到的人仿佛就是鬼,那时她的眼眸也是像现在一样,看什么都极为模糊、不清,酒坛里的涟漪也在摇曳着,摇曳着自己心中的悲伤、痛苦,还要自己躯体的饥饿、疲倦。

    这些就像毒咒一样缠绕着她,不会离别,只有重逢。

    也许有些事一旦重逢,就不会离别,一直纠缠着你,知道你生命结束为止。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尝试到苦辣的酒流淌到喉管那种滋味,那种根本不是人能忍受的滋味。

    那一年她才十几岁,那时的姑娘岂非正是最可爱、最娇嫩的?活的岂非极为多情?极为欢喜?

    她却没有,那个年龄没有过。

    那时的她找不到一丝可爱、一丝娇嫩。

    她只有酒,一口酒下肚,她就斜倚在墙角,静静的让冰冷的寒风吹着,吹着自己的躯体与灵魂,吹着自己的思想与精神。

    接着躯体就不停的去抖动,抖动着自己的寂寞、空虚,抖动着自己悲惨、凄凉的命运。

    ......。

    于是她咬牙,揉揉眼眶里的泪水,遥远的泪水,也是极为悲惨、凄凉的泪水。

    她静静凝视着财狼,静静地不语。

    财狼也在凝视着她,“你好像醉了?”

    杨晴点头,又摇摇头。

    财狼笑了,“这时候的女人最美丽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可爱。”

    杨晴不语。

    财狼的目光已飘到杨晴躯体上,已来来回回晃动着,晃的他躯体已轻轻抽动着。

    “这时的女人其实很受男人欢迎,大多数正常男人都会喜欢的。”

    杨晴不语。

    “你信不信?”

    杨晴不语。

    财狼的手已渐渐伸出,他伸出手的时候,就发现眼前一片漆黑,渐渐失去了知觉。

    杨晴喝了口酒,凝视着财狼的头颅忽然缩进躯体里,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挣扎着什么,然后就不在动弹。

    她依然喝着酒,并没有停下。

    这酒仿佛真的能扫去她心中那缕缕愁怨、苦闷。

    然后她轻轻的说着,“拥酒倚梦香,忘却心中愁,红尘酒扫过,处处皆琼楼。”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仿佛真的没有一丝情感。

    可是他已在叹息,叹息着伸出手臂。

    杨晴没有动,没有看到,但她的躯体已轻轻飘了起来,飘落到无生的怀里。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走向前方,离开这里。

    柳**就在后面跟着。

    老车夫早已蹲在那里等着他们。

    痴痴呆呆的脸上没有表情,有得也许只有冰冷。

    车厢里的酒更多了,水果也更多了,该多的都变得很多。

    老车夫老的简直不像是老车夫,像是客人肚里的蛔虫。

    客人心里想要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算计。

    柳**握起火剪,拨动了几下炉火,炉火骤然间变得热情、剧烈起来。

    然后就静静的斜倚在角落,静静的凝视着无生,不语。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

    这人仿佛真的是石像,看上去真的是石像般坚硬、冷漠、无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凝视着他,神情没有一丝改变,没有一丝意外,依然是带着一种诱人、**的成熟魅力,她的躯体也是一样,各个角落时刻都没有忘记飘动着诱人、**的成熟魅力。

    “我们好像真的捅到马蜂窝了。”

    无生不语,已在等待。

    “草莽不是简简单单的人,我们可能要倒霉了。”

    无生不语。

    “我们是不是该逃了,逃得远远的?”

    无生不语。

    “我们找他们,很难找到,他们找我们,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无生不语。

    “他们找到我们,就会想法子杀我们。”

    她说到这里,脸又垂下,垂得很低。

    仿佛不愿在多说什么,不愿在叙述自己的惊慌、恐惧。

    无生将杨晴放到她怀里,“这人我知道。”

    柳**点头,轻抚着杨晴的发丝,轻抚着她的嘴角,嘴角已渐渐沁出可爱、欢愉之色。

    她的手依然还抓着酒坛,没有松开。

    她为什么要这么爱喝酒?爱得这么深?是不是她心里有很多很多的伤心往事,多得无法入眠,只有用水酒来清洗、冲击,来缓解心中的痛苦与悲伤?

    无生将她手中的酒坛取下,叹息着。

    她手没有抓酒坛的时候,就简直不知道放到哪里好,一会放这里,一会放那里。

    柳**没有阻止她,她的手放到哪里仿佛都一样。

    “你知道这人多少?”

    “这人家大业大,又号称江湖草莽。”

    “他的势力有多大?”

    “无法看到,草莽不喜欢显摆,所以江湖中的人很少知道他势力有多大。”

    柳**点头。

    娇弱的凝视着无生,娇弱的说着。

    “他是枭雄?还是英雄?”

    “比枭雄奸诈,比英雄正义。”

    柳**不懂。

    “他也许不是好端端的人,很可爱,很善良,很邪气,很毒辣。”

    柳**叹息,“看来这人真不是什么好端端的人。”

    “是的。”

    “但他却很可怕。”

    “是的。”

    “他是不是很快就会知道我们在那里捣过蛋。”

    “是的。”

    “那我们是不是很快就会有麻烦了。”

    “是的。”

    “你是不是很怕他?”

    “我不知道什么叫怕。”

    柳**笑了,娇弱的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的眼眸,空空洞洞的眼眸没有一丝情感,当然也没有惊慌、恐惧。

第七十六章 盗亦有道

    车厢里极为安静,极为稳定。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老车夫手里鞭子轻轻扬起,抽动并不重,也不轻,它们既不难受,也不舒服。

    两匹马跑得并不很快,也不很慢,嘶叫声并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小,它们仿佛很不开心,又仿佛很欢快。

    如果你没有注意过马的一举一动,是很难想象它们那情感,它们的情感有时比人还要丰富、还要内涵。

    特别是它们受到剧烈、疯狂的刺激与冲击,表现出来的情感,有是真的很感人,令人无法想象、无法理解它们心里的一切。

    也许老车夫在这一行已太久,已知道里面的一切,已知道捉摸它们的刺激、冲击所在,所以两匹马跑得既不快,也不慢,却很稳。

    这里的学问也许只有老车夫知道的最详细。

    所以杨晴睡得很熟,很沉。

    里面极为安静,没有说话,他们仿佛都有自己的苦恼与不快,心里都有无法吐露的痛苦、哀伤。

    无生石像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什么也没有。

    柳**呢?

    她拥抱着杨晴,躯体娇弱的没有一丝力气,软软的斜倚在车厢的角落,没有动弹。

    她是垂下头的,没有抬起头,不愿抬起头。

    是不是她不能抬起头?

    是不是一旦抬起头就会让人看到她脸上情感,脸上的一切,脸上的答案。

    她脸上那答案是不是很神秘?很诡异?

    里面不但安静,也极为温暖,冰冷的寒意已完全阻隔在外面。

    寂寞与空虚却只能停留在躯体里面,无法赶走它们,它们仿佛已与躯体、灵魂融为一体,不会离别,永远都休想离别。

    她的躯体已在轻轻抽动,轻轻的不知是寒意做作?还是寂寞、空虚摇曳?

    她的眸子依然是那么娇弱、温柔,那么诱惑、**的成熟魅力,令大都数正常男人为之大动情爱、大动相思,说不定也会魂不守舍、睡不着觉......。

    她静静的凝视着无生,又凝视着炉火。

    炉火渐渐没有了摇曳的活力,没有了最初的热情与欢快。

    她的躯体渐渐抽动更加剧烈,喘息也更加剧烈,甚至眸子里那淡淡寂寞、空虚都抽动的更加剧烈。

    但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她是不是在恐惧着什么,她为什么会忽然变得不正常?

    是不是她内心的秘密太多?太令人吃惊?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深深的叹息。

    他将炉火撩动了几下,炉火再次剧烈燃烧起来,燃烧的仿佛是久经寂寞、空虚中那多情少女,疯狂、凶狠的扭动、摇曳着,扭动、摇曳着自己的情爱与兴奋,还有相思与牵挂,直到情爱渐渐死去,兴奋渐渐平息,才会停下。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枪头般盯着、戳着柳**。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柳**抬起头,凝视着无生,凝视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的眸子。

    无论谁被这双眸子盯着,都会很容易惊慌、恐惧,甚至会发疯、呕吐。

    她的眸子显得真诚而无惧,也许只有真诚才能做到无惧、无畏。

    “是的。”

    “你可以说出来。”

    柳**叹息,“你是不是人?”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鬼?”

    无生不语。

    “不是人,又不是鬼,那就是神了。”

    无生不语。

    “神都有善心的,你一定也有,是不是?”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江湖险恶,江湖路不好走,说不定我们下车就会遇到麻烦,麻烦死了。”

    无生不语,已转过身,不愿再看她。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说话,她的眸子更加真诚、无惧,嘴里的话也更加真诚、无惧。

    躯体却变得渐渐不再那么抖动,渐渐已稳定,渐渐已变得冷静。

    “说不定我们会被麻烦活活的麻烦死掉。”

    她说的是实话,有时候那麻烦并不是令人厌恶、厌烦的,也会令人倒下,倒下不在站起,然后归于天堂。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人认为麻烦有这么可怕,可是她现在就是这么认为,这麻烦简直是包公神案下的铡刀,只要被这铡刀麻烦上,死活都要变成两截,然后就会玩完了。

    “所以你能不能让我尝试一下。”

    “你要尝试什么?”

    “做一下你的女人,让我做一下,是什么感觉?”

    她说着话的时候,脸上已渐渐的红润而透明,能令大多数正常男人生出情痒与罪恶的那种红润、透明。

    她觉得这样一定可以打动他,得到他。

    她并不是想真正得到他,只不过想拥有而已,并不是去好好疼惜、爱惜的。

    这种事很少有男人能拒绝,这种诱惑、**的成熟魅力仿佛是一种上天降下的咒语,一种令无数浪子心里的寂寞渐渐疲倦、空虚缓缓无力的咒语。这不知是江湖的不幸,还是江湖的幸运。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冷冷的挺立着不语。

    他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听得很清楚。

    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

    柳**笑了,眸子里寂寞、空虚之色更浓。

    “你是不是男人?”

    无生不语。

    “你还是不肯过来?等到麻烦来的时候,这种机会就不会有了。”

    无生不语。

    杨晴忽然从睡梦中醒来,一巴掌掴在她的脸上,然后就冷冷的盯着柳**。

    她也在喘息,喘息着扑向无生,用力的拥抱着无生。

    时刻都不愿离开,她的躯体紧紧贴着他,越贴越紧,然后她的躯体渐渐已颤抖,呼吸渐渐平息,才回过头冷冷的盯着柳**。

    柳**是垂下头的。

    是不是不愿别人看到她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样子?

    杨晴并没有辱骂柳**,一句也没有。

    可是她的目光仿佛已辱骂了一万句,仿佛已把世上所有恶毒的话都骂了出来。

    杨晴没有骂她,却一脚将酒坛踢给她,酒坛里没有别的,只有酒。

    柳**凝视着酒坛里,里面涟漪晃动,仿佛在晃动着自己的寂寞与空虚,也有自己的耻辱、侮辱。

    车厢里再次变得安静,安静的令人厌恶、厌烦。

    无生叹息,“她说的没错,我们就要有麻烦了。”

    杨晴凝视着无生的脸,石像般坚硬、冷漠而又无情。

    “什么麻烦?”

    无生不语。

    “要命的麻烦?”

    无生不语。

    “这麻烦真的会要了我们小命?”

    无生不语。

    柳**抬起头,凝视着杨晴。

    “是的。”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痛苦、羞耻,刚刚那巴掌仿佛并不能令她改变什么。

    她的脸依然是那么诱人、**。

    杨晴凝视着无生,“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无生点头,不语。

    他对危险的感觉,简直比少女那纯洁、羞涩的情爱受到冲击还要强烈。

    杨晴不语,拥抱着无生,闭上眼睛。

    车厢忽然间停下,十几个把马车活生生的抱住,马没有动,车厢也没有动。

    老车夫却已动了。

    他不但动了,还说着话,“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大小都指望我这......。”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脚踢远。

    老车夫没有说话,也不愿看车厢一眼,拼命的跑了。

    他果然是逃了。

    马已在嘶叫着,却没有动,因为它们已没法子动。

    一个额骨高耸,眼睛血丝涟涟的人盯着车厢看了看,然后就拍拍手。

    “全部弄走。”

    他说全部弄走就是全部弄走,没有漏下一丁点。

    十几个人将超级大网撒开,就像是渔夫撒网捕鱼一样,轻松的将马车捕获,然后他们就转过身,一用力,整个马车竟活生生的离地,被他们背了起来。

    这简直令人不敢想象,也无法想象是多么的奇怪、可怕。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全部带走?

    是强盗?是土匪?还是什么有毛病的帮派?

    两匹马轻轻的嘶叫着,仿佛在嘶叫着自己对他们的嘲笑、讥讽。

    他揉了揉眼睛,血丝仿佛更加红了。

    这人的觉仿佛并不怎么好,所以才这么红,也许他晚上的事太多,忙得没空睡觉。

    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揉过鼻子并没有忘记在身上擦一下。

    车厢已在上下起伏着,并不大。

    里面没有声音,没有人惊慌、恐惧,没有过度的挣扎、反抗。

    既然是这样,就很规矩,很礼貌。

    这人轻轻敲了一下车厢,礼貌的说着。

    “不要担心,我们就是强盗,不是什么坏蛋,不会干出什么坏事来的。”

    这句话说的很礼貌,也很平静,礼貌、平静的简直不像是强盗,像是大发善心的菩萨。

    车厢里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逃走。

    所以他就笑了,这就是规矩,规规矩矩的,安安稳稳的,太太平平的。

    大家各有所取,各有所需,你要你想要的,我取我想取的。

    这就是江湖道,也是江湖大盗,盗亦有道。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点钱而以,你们只不过要保住自己的命而以,只要不去坏了规矩,都会好说话,都会好商量的。

    大家和和气气的,就叫和气生财。

    不会闹出人命的,这就是他们的道,也是盗亦有道。

    这人脸上的笑容更浓了,显然对这次的收获很满意。

    并不是对自己的收获多少满意,而是对这次的客人满意,实在满意极了。

    因为他们很规矩,实在规矩极了。

    平时遇到的那些客人,不是大叫,就是大闹,有时还会动手,甚至还会流血、伤亡。

    那些客人实在不是什么东西,真得令人厌恶、厌烦、想吐。

    血丝渐渐已不见,现出的笑意更浓了。

    他的笑容没有一丝狞恶、凶狠之色,反而显得极为可爱。

    也许他们都不笨,知道面对自己的客人要客客气气、笑笑嘻嘻,客人就是上帝,也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没有了上帝,他们就没法活了。

    无论在哪一行都不例外,所以他们也是,也在其中。

    规规矩矩的客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上帝,就是他们的福趾,所以他们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上帝都很尊敬。

    尊敬上帝是每一位强盗的法则,上帝要好好爱护的。

    所以他指着十几个兄弟,指着他们的屁股,严肃的说着。“你们慢一点,车厢不要晃动太大。”

    他面对自己的兄弟时,说不出的严厉、冷傲,但面对车厢时,就不同了,变得说不出尊敬、爱护。

第七十七章 道的尽头

    冷风飘飘,天地间酷寒更重。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寂寞之色更浓。

    佛典有云:“旗未动,风也未吹,是人的心自己在动。”

    ----这是人的心自己在寂寞。

    也许并不是每一个人能领略到其中的神韵,品味到里面的意境。

    多么寂寞的意境。

    他眼睛里的血丝已完全没有了,笑意却更浓了。

    他回过头面对自己的上帝时,显得极为尊敬,极为欢喜。

    “我们这一行,虽不是很文明,但绝对正统,绝对正规,绝对对得起天地良心。”

    他说得很坦然,很认真,也很正规,仿佛很担心别人不知道强盗是什么样子,很担心把强盗这一行抹黑了,很担心别人把强盗要做什么给误会了。

    其实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钱财珠宝,如果女人很漂亮,就留下来,留下来做压寨夫人。

    女人都是水,只要多花心思去陪一陪,总有顺从的时候,他们并不担心这一点,因为他们对自己很有信心。

    黑风大寨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有信心的,这字号在江湖中已飘了几十年。

    他们做什么事,都是很正统、正规、天地良心的。

    也许没有太多人能领会他们的行规,能体谅他们的苦衷。

    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才可以理解强盗里面的精神所在,灵魂所在。

    杨晴紧紧的拥抱着无生,但她的心灵已飘到外面。

    “他们是强盗?”

    无生不语。

    柳**凝视着厚厚的布帘子,“是的,他们是好强盗。”

    杨晴笑了。

    因为她不懂,强盗还有好的?

    柳**静静的凝视着,淡淡的说着。“他们是世上最可爱的强盗。”

    杨晴又笑了。

    因为她还是不懂,强盗怎么还有可爱的。

    她不但不懂,也不相信世上会有好强盗,会有可爱的强盗。

    所以她不语,听着柳**说下去。

    柳**却垂下头,叹息,不语。

    一个在江湖中飘过风风雨雨的人,无论说出什么,多多少少都会有点道理的,何况是一个江湖浪子。

    马车已缓缓放了下来,放得很平稳。

    他们做这种事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显然已纯熟、老练。

    超级大雨网已拿开,这辆马车显然已成功入坑,入了强盗的坑。

    车厢外面当然是挤满了强盗,一伙很开心的强盗。

    没有人面对自己的上帝时,是不开心的,他们也不例外。

    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是上帝,所以他们并不是时刻都是很开心的。

    宽宽大大的破庙里,什么神像也没有,只有强盗,里面到处架着油锅,超级大油锅,里面的油已在翻滚。

    不是上帝就要下油锅。

    这是他们的规矩,也是行规。

    开开心心的留下钱财,还有漂亮女人,平平安安的离开,就是这一行的行规。

    只要做到这一点,就是他们的上帝,否则就是他们心里的坏蛋,坏蛋是要下油锅的。

    无论谁对待坏蛋都不会心慈手软的,他们也不例外。

    第一个出来的就是柳**,她出来就娇弱的站着,凝视着油锅,翻滚的油锅。

    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说话。

    外面彻底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盯着柳**,盯得仿佛已痴了,盯得仿佛已忘记自己是强盗,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然后无生石像般走了出来,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盯着前方。

    前方只有强盗,没有别的。

    杨晴没有抬起头,伏在他怀里,不愿看他们一眼。

    眼里的血丝没有了,现在却更红了,红得仿佛要跳出来。

    可是他盯着无生的时候,就不是很红了。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我就是这里的三寨主,浪鬼。”

    无生不语。

    浪鬼笑着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里的枪,飘动的披风。

    他仿佛很苦恼,“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柳**笑了,“强盗。”

    浪鬼凝视着柳**,脸上的笑意浓浓,“也知道我们的行规了。”

    柳**依然在笑着。“当然知道。”

    她的笑容更加诱惑、**,他们已有很多人渐渐眼已直了,渐渐心速加快,渐渐呼吸急促,不能自己。

    浪鬼盯着柳**的躯体,躯体已在抽动,仿佛已经受不了她的诱惑、**的魅力。

    “那我们不必多说废话,是不是?”

    柳**点头,同意。

    她的目光已落到无生躯体上,仿佛在看着他有什么打算。

    浪鬼笑着摆出很优美的姿势,这是很幽美的送别姿势。

    无生不语,仿佛不懂,也不动。

    浪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盯着无生。“国有国法,行有行规,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生不语。

    浪鬼盯着他,脸上已没有了对待上帝热情,渐渐已变得很讨厌这人。“你不走,是不是?”

    无生不语。

    浪鬼上上下下盯着无生看了一下,就叹息着离开。

    然后就摆摆手。

    他摆摆手的意思就说这人不上道,不地道,不着道,不入道,可以下油锅了。

    无生边上立刻多了几个躯体强壮、肌肉发达的人,他们很容易的把无生与杨晴分开,很容易就将无生架了起来。

    他们架起无生走向油锅,没有人喊叫,也没有人挣扎。

    浪鬼已在叹息,叹息着垂下头,不愿再看见这人悲惨的命运。

    柳**也是垂下头的,仿佛也不愿别人看到自己的脸,是不是自己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们纯熟、老练的将无生丢了进去,然后他们就在油锅里尖叫着,然后就不动了。

    无生走向浪鬼,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仿佛要活活将他戳死在大地上。

    “你是浪鬼?”

    浪鬼忽然抬起头,脸色像是见了鬼似的。

    “是的。”

    “你要把我送进油锅里?”

    浪鬼不语,已说不出话来了。

    已在盯着无生,嘴角已现出了杀机。

    他嘴角现出杀机的时候,边上忽然就多了几个人,几个握刀的人。

    刀光一闪,就消失,几个人的头骤然间缩进脖子里,没有流血。

    没有流血有时比流血更可怕,更凶残。

    他们躺在地上剧烈的扭动着,仿佛很痛苦,很恐惧。

    没有人看见他们的脸色,他们的脸已彻底被自己躯体吞没。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眸子依然枪头般盯着、戳着浪鬼,“你是不是想把我送进油锅?”

    浪鬼嘴角的杀机更浓了,但是没有人动了,没有人愿意这么死去。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么痛苦、这么要命的死法,这种灭绝人性、惨无人道的死法。

    浪鬼咬牙,点头。

    “你是强盗?”

    浪鬼咬牙,点头。

    “你很守规矩?”

    浪鬼咬牙,点头。

    他嘴角残酷的杀机渐渐退去,鲜血已渐渐流了出来。

    血淋淋的鲜血已缓缓流淌着,流淌着滚落到地上。

    地上不单单只有他的血,也有别人的。

    他的血流到地上,与其他人的血并没有什么不同,也是血红,血淋淋的红色。

    他的躯体也跟别人一样,没什么不同,既没有多长什么手臂,没有多长什么耳朵。

    人与人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不同的就是他们心里那道,盗亦有道。

    他的道已到了尽头,道的尽头是什么?

    岂非就是死亡?就是离别?

    不是你离别,就是我离别,这就是道。

    道的尽头就是决斗、拼命。

    浪鬼不在说话,手里已亮出一把闪闪发亮的银刀。

第七十八章 江湖之地

    死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死寂的仿佛是墓穴,不是破庙。

    浪鬼挥了挥手,其他的人渐渐已离开,离开这里。

    他死死地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

    苍白的手,漆黑的枪。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他的人仿佛就是枪,枪就是他自己,浪鬼已分不清这人到底是枪,还是人,这枪到底是人还是枪。

    漆黑的披风,石像般的人,枪头般的眸子。

    坚硬、冷漠、无情的脸颊仿佛是石头塑成,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人味。

    “你是聋子?”

    浪鬼不语,已在摇头。

    “你很守规矩?”

    浪鬼咬牙,点头。

    “你是强盗,就有自己的道,是不是?”

    浪鬼咬牙,点头。

    他嘴角沁出的鲜血已更多了。

    “你的道就是金银珠宝、漂亮女人?”

    “是的。”

    “就是和气生财,皆大欢喜,是不是?”

    “是的。”

    “你现在没有得到金银珠宝、漂亮女人?”

    “是的。”

    “你已失去了道,强盗中的道。”

    “是的。”

    “你打算怎么做?”

    浪鬼咬牙,不语。

    他已说不出话了,因为自己实在说不出该做什么,有什么打算。

    “无论是谁违反了这强盗中的道,是不是就要受到惩罚?”

    “是的。”

    “无论是什么人,都一样。”

    “是的,不是上帝,就是恶鬼,恶鬼就要下油锅。”

    “你对待所有的客人都一样?”

    “是的,都一样,从未改变。”

    “很好。”

    “很好是什么意思。”

    “很好的意思就是我也有道。”

    “你的道是什么?”

    “我的道就是决斗。”

    浪鬼不语。

    无生更不语。

    他们的话已到了尽头,道也到了尽头。

    这些的尽头就是决斗、拼命,然后就离别,不是自己的小命离别,就是别人的小命离别。

    这其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一点也没有。

    这就是江湖,江湖就是这样的,所以道不相同,不相为谋。

    刀光闪闪,眸子里的杀机已在飘飘。

    不是杀了别人,就是杀了自己。

    有时还有其他人,其他看不见的人。

    庙外骤然间飘起惨叫声,惨无人道、灭绝人性的惨叫。

    冷风飘飘,外面的血腥味更浓,浓得令人发疯、崩溃、作呕。

    是什么人在外面杀人?杀得是什么人?

    为了什么而杀人?

    浪鬼额角冷汗已流出,豆大般滚落。

    手渐渐已不稳,渐渐已喘息,躯体渐渐发抖,肚子里的心渐渐已发苦,苦得肠子抖动,胃部收缩,想要呕吐。

    可是他还要强迫自己控制住,控制住自己的躯体,自己的一切。

    刀光已抖动,杀机已抽搐。

    他已玩完了。

    他的心仿佛已废了,他的心仿佛已不是杀人的心了。

    无生叹息,不语。

    石像般转过身,走向杨晴,伸出手臂。

    杨晴就跳了进去,软软的跳了进去。

    无生走向外面。

    石像般挺立在外面,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只有死亡,只有离别。

    他们倒下就不在站起,却在流血,血淋淋的鲜血骤然间将大地染红,血淋淋的红色,脚下骤然间变成血地,血淋淋的大地。

    江湖之地,不祥之地,丢命之地,埋骨之地,失魂之地,......,离别之地。

    风在柔飘,天地间寒意未减,阴森、诡异之色却更浓。

    低悬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力,不会令人觉得厌恶、厌烦、无趣,只能令活着的人想要发疯、虚脱,然后崩溃。

    那死去的人呢?

    死去的人会感到什么?有什么感想?

    也许他们已没有感觉,也没有感想,更没有资格享受这一切的一切。

    因为他们已离别,离别就不会重逢,也休想重逢。

    也许正因为如此,所以生命才是高贵的。

    枯枝上的落叶飘飘,着地就立刻已大地融为一体,休想与这大地离别,与这血淋淋的大地离别。

    就像是平平凡凡的人,一旦染上了江湖中的鲜血,就休想与江湖离别,时刻都会与江湖融为一体,无法脱离,就算是死也休想,因为人死了,做鬼也是江湖鬼。

    这就是江湖。

    这不知是人类的哀伤,还是人类的不幸。

    成也是江湖,败也江湖,死也江湖,生也江湖。

    哪怕你活得很厌倦、很厌烦、很无力,甚至很惊慌、很恐惧、很疲倦,也要去面对,这是活下去的唯一途径,没有别的可选。

    这就是江湖中人的哀伤与不幸,也是他们的命运。

    袈裟上的鲜血犹在流淌,他喘息着,似已很辛苦、很劳累,已疲倦,已无力,然后就摸了一下头。

    别人疲倦的时候,选择去躺下,好好休息,选择去逍遥快活,琼浆玉女、**起伏片刻,将心中的辛苦、劳累统统卸下,好好去心疼一下自己......。

    而他却不同,他就是摸摸头就可以了,摸摸头仿佛就可以将自己的辛苦与疲倦统统卸下。

    他的头没有一根头发,头上没有头发的人应该是和尚。

    和尚应该懂得普度众生,慈悲为怀,广济善心。

    而他却不是,偏偏相反,杀戮众生,凶残为欢,处处杀心。

    寺庙里的清规戒律没有这么罪恶,就算是跟人动手,也要问清事由,原谅再三,再去交手,交手不是杀戮,佛家称之为狮子吼。

    他为什么会如此造孽,不怕佛祖降罪下来?踢出佛门?

    原因很简单,他不是和尚,他的头上只不过没有头发而以。

    他摸了一下头顶,头顶骤然间就被染得血红,脑瓜盖已是血淋淋的脑瓜盖。

    他赫然就是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袈裟血王。

    无生并没有见过他,却知道这人,这不是好端端的人。

    不是好端端的人做任何事都不会好端端的,例如杀人也是一样。

    鲜血从他的脑瓜盖流淌到脸上,他就擦一下,然后他的脸骤然间变得血红,血淋淋的脸上已有了笑意。

    一种极为舒服、极为痛苦、极为满足的笑意。

    看来他不但不是好端端的人,毛病显然还不轻。

    他喘息了几下,就缓缓飘动了起来,袈裟也飘动了起来,血淋淋的袈裟鲜血还未滴尽,又飘动着穿梭于他们的躯体之中。

    没有停止,所以鲜血依然在飞溅,血淋淋的鲜血胡乱飞溅着,高高飘舞着,就仿佛是深夜里那寂寞、空虚的浪子,无根的浪子,琼浆幕幕、**朝朝之后摇摆在漆黑、冰冷的街头,胡乱的呕吐,胡乱的呕吐着心里那寂寞、空虚、无助地情感......。

    浪鬼忽然扑了上去,扑向血王。

    躯体仿佛已被一股怒火骤然间点燃,从背脊一直烧到大脑,躯体仿佛已被烧得剧烈抽动起来。

    脑子仿佛已被烧坏了,已不能控制自己,也不想控制自己。

    现在想的就是杀掉血王,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浪鬼那心里的杀多少,也许并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

    他仿佛并没有把血王当成是人,而是当成一种宣泄怒火的工具,就像是寂寞、空虚中的浪子,在冰冷、残酷的夜色里扑进琼浆玉女,宣泄自己的孤独、厌恶,忘却片刻的寂寞、空虚。

    血依然在飘动、飞舞着。

    他们的生命已逝去,已不再动弹,不再有一丝活力,带着惊慌、恐惧匆匆的已离别。

    躯体的离别,生命的离别,灵魂的离别,精神的离别。

    统统的离别。

    可是血王脸上那血淋淋的快意仿佛还在兴奋中,还没有得到充分满足,他的心灵竟没有得到充分过瘾。

    没有满足,没有过瘾,就要继续,所以他没有停下。

    血淋淋的袈裟过处,躯体就立刻再次离别。

    他们的躯体明明已离别,上半截已与下半截离别,可是却再次受到离别。

    多么残忍的离别,多么灭绝人性的离别。

    这就是江湖路,充满了残忍、灭绝人性的江湖。

    柳**娇弱的站着,却是垂下头的,仿佛不愿看到这么残忍、灭绝人性的江湖。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杨晴握住披风,躲在后面不语,已闭上了眼。

    她仿佛已被这血淋淋的江湖,残忍、灭绝人性的江湖所惊吓。

    不愿说一句话,不愿看一眼。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依然没有一丝情感,也不会有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也只有前方。

    前方是江湖,无论是前方,还是脚下,都是江湖,血淋淋的江湖,极为残忍、极为灭绝人性。

    令大多数江湖中人厌恶、厌烦、厌倦的江湖。

    冷风飘飘,落叶萧萧。

    落叶还没有着地就骤然间已被鲜血染红,飘落到地上就不再动弹。

    没有一丝活力,没有一丝生机,它们仿佛已被悲伤、痛苦活活的击垮,离别枝头的那种悲伤、痛苦也许只有它们自己最了解了。

    苍穹渐渐已飘起了雨。

    雨并不大,却更能乱人心。

    地上的鲜血渐渐已被雨水冲洗得很淡,残忍、灭绝人性的血腥味依然飘动着。

    飘动着这一代江湖人心里的恩恩怨怨......。

第七十九章 雄兵利器

    没有风,只有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冰冷、残酷的雨水不但将地上鲜血冲净,仿佛也将冷风冲死,活活的冲击而死。

    鲜血渐渐变得很暗淡,没有了最初流出时那么红润、那么鲜艳、那么动人,可是他们心里积压的仇怨却更深、更浓了。

    因为这就是江湖,所以就会有仇怨,有仇怨就会有鲜血,鲜血之所以流之不尽,因为他们心里那仇怨是淌之不完的。

    也许就因为是这样,江湖才叫江湖。

    也许就因为他们不平凡的故事与情感,江湖才会被很多人迷恋、喜爱,他们的故事与情感才会被后人世世代代流传下去,永远灿烂、辉煌,明亮、耀眼。

    可是又有多少人理解他们灿烂、辉煌的背后,有多少无奈与不甘,一种无法反抗、无法逃避的无奈与不甘,深入躯体、渗入血液的无奈与不甘。

    也许只有他们这些江湖人自己才能明白,那是多么的凄惨,多么的悲凉。

    头上的鲜血也冲净,袈裟也不知道丢到哪去了,他脸上渐渐已显得很疲倦、很无力,一种很满足、很过瘾的疲倦、无力。

    躯体上别人的鲜血已冲净,自己的却流了出来,血淋淋的鲜血不停流淌着。

    浪鬼牙齿落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一个血洞,血淋淋的血洞不停流淌着鲜血,流淌着自己的疲倦、无力。

    也许这就是能杀多少是多少。

    他手里的刀已不见了,反正有没有刀都是一样的。

    一个杀人的心若是死了,就杀不死人,也无法杀人。

    也许没有多少人能理解这里面的意境,更不会有多少人会支持这个说法。

    一个杀人的心若是废了,杀机就废了,杀意就废了,杀气就废了,什么都废了,那么手中握住的纵使是天地间雄兵利器,也不会有逼人的杀机、逼人的杀意、逼人的杀气。

    一个没有杀机、杀意、杀气的江湖中人,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现在的浪鬼最明白了,眼珠子渐渐已凸出,舌头渐渐已拖了出来,脸上肌肉渐渐已松弛,胳膊上高高翘起的神经渐渐已倒下,倒下就归于平静,永远平静下去。

    可是他眼睛里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不甘,江湖中大多数人有过的无奈与不甘。

    血王的手从他脖子缓缓缩回,缩回就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缓缓喘息着。

    他的眼神痴迷、呆滞而又无力,仿佛是已过度激情、过度刺激之后,变得极为疲倦、极为疲惫。

    疲倦、疲惫的不想做任何事,什么也不想做。

    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地上,地上渐渐暗淡、消失的鲜血。

    那种感觉,就仿佛是酒意深入躯体、渗入灵魂的浪子,江湖中无根的浪子,坐在漆黑、冰冷、寂寞的长街上,凝视着吐出的一切。

    现在的他仿佛就是那样的。

    没有动,疲倦之色渐浓,喘息却更粗。

    他是真的疲倦?还是过度尽兴之余回味着其中的乐趣、快意?

    没有人知道这可怕、邪恶的疯子到底想着什么。

    他摸了摸头,就垂下,不在动弹,仿佛已懒得去动。

    没有风,寒意却更浓。

    杨晴已将披风紧紧抱在怀里,紧紧不放开。

    她似乎被吓得不轻。

    柳**呢?

    已娇弱的站立杨晴后面,静静的没有说话,没有动,依然是垂下头的。

    她竟没有抬起过头。

    是不是也很害怕?又或者脸上有什么秘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苦衷?一种无法叙述、无法倾诉的无奈与苦衷?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人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枪尖上已滴滴滚落着,滚落着冰冷、残酷的雨水。

    一切仿佛都已变得很平静,平静的只有落雨那萧萧声。

    这里的故事仿佛已要结束,一切都应该到了收尾的时候。

    也许才刚刚开始,并没有结束。

    江湖就是流行开始,却没有流行结束,因为没有结束。

    血王挣扎着站起,既没有看一眼无生,也没有看一眼地上那支离破碎的人,被他糟蹋过的人。

    他缓缓转过身就看到一个人。

    头上遮雨的帽子斜戴着,嘴巴也是斜斜,眸子也是斜斜的,斜斜的盯着血王。

    目光已变得冰冷、残酷,比雨水更冰冷、残酷。

    “你杀的?”

    血王点头。

    他似已不愿多说话,因为已疲倦,已无力。

    疲倦、无力的不想过问这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事。

    “你是离别咒?”

    血王点头。

    这人手已轻轻抓了抓,不远处的袈裟已飘动着。

    袈裟渐渐已变得淡红色,已不在那么鲜艳、明亮。

    “你是离别咒里四大天王,袈裟血王?”

    血王点头。

    他抬起头凝视着这人,凝视着这人手中握住的刀。

    没有刀鞘的刀,已在徐徐流露出杀机、杀意。

    雨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冷。

    这人说的话也越来越冷。“你是不是已杀光了这里的人?”

    血王点头。

    这人斜斜的盯着血王,邪邪的说着,“你还没有杀光。”

    血王不语,已在等待。

    “我还没有死,所以你还没有杀光。”

    血王死死的瞪着这人,“你是什么人?”

    “我是大债主,快刀。”

    说到快刀的时候,他的刀已出手,刀光一闪,已没入血王的躯体。

    血王咬牙,手已在不停剧烈抽动着,不停的摇摆着,他躯体后面的袈裟也在不停抽动着、不停摇摆着。

    接着忽然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动不动的眼珠子已高高凸出,仿佛随时都会跳出来。

    躯体已不动,快刀缓缓将刀抽出来,静静的站着,静静让冰冷、残酷的雨水冲洗着刀身。

    没有说话,没有动,静静的凝视着浪鬼眼睛,他眼睛里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不甘,一种江湖中大多数人深入躯体、渗入血液的无奈与不甘。

    冰冷的雨水已从眼帘滚落下去,他的眼睛一动不动。

    他似已看穿表面的无奈与不甘,仿佛已看到里面的真相。

    里面的真相是什么?

    快刀已在叹息,眼眸里已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一个人的杀心若是废了,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个杀人的心若是废了,杀机就废了,杀意就废了,杀气就废了,什么都废了,那么手中握住的纵使是天地间雄兵利器,也不会有逼人杀机、逼人杀意、逼人杀气。

    快刀闭上眼,甩了甩头,却不知道甩出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刀身鲜血完全冲净,快刀才走了过去,将浪鬼抱起,走向无生。

    停于七尺处。

    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就这样静静的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里的枪。

    苍白的手,漆黑的枪。

    手没有动,枪也没有动。

    枪尖已滴滴滚落,滚落着雨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滚落。

    无生没有说话,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也不会有情感。

    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前方只有雨水。

    冰冷、残酷的雨水,渐渐已飘得更急,渐渐已飘得更令人心寒、发苦。

    快刀点点头,盯着无生。

    “我知道你。”

    无生不语。

    “你是江湖中少之又少的神,枪神。”

    无生不语。

    “你没有杀浪鬼?”

    无生不语,仿佛没有听到。

    “你没有杀他,是不是觉得已不必动手?”

    无生不语,也没有动,更没有看他一眼。

    “因为你已将他废了?是不是?”

    无生不语。

    “他的心若是没有被你废了,血王也许不是他的对手,他也......。”

    他没有说完,仿佛已无法说完,嘴里仿佛已变得发苦,苦得令人发疯、崩溃、呕吐。

    无生不语。

    快刀不再说话,忽然转过身,大步的走开,走向前方。

    前方雨水更急、更冷。

    他的步子是不会停下的,正如他的嘴,是不会随意开口说话。

    不是随便的人,做出的事是不会随便的,不会拖泥带水的。

    无生不语,也没有动。

    仿佛没有看到,仿佛懒得看到。

    他仿佛已看淡了天地间恩怨情仇、爱恨纠结......。

    他终于还是叹息了一声。

    杨晴凝视着他渐渐离开,心里莫名的飘起一抹伤感之色。

    她拥抱着无生的躯体,“你们并没有交手。”

    无生不语。

    “只是看了看而以。”

    无生不语。

    “你为什么可以废了别人?”

    无生不语。

    “你是怎么做到的?”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用了很特殊的法子?”

    无生不语,已在叹息。

    杨晴也不语,轻抚着他的躯体,笑着凝视外面那冷雨。

    她脸上渐渐已飘起了欢乐、喜悦。

    外面那冰冷、残酷的雨水并不能阻止她欢乐、喜悦。

    一个人只要是活着,就要尽量让自己欢乐、喜悦,否则不是白活了吗?

    杨晴显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没有什么坏事,就要尽量笑着,笑着面对一切。

    柳**呢?

    她是不是明白这一点?是不是已明白没有坏事的情况下,就要让自己尽量开心点?

    她的头已垂得更低,躯体已斜倚冰冷、坚硬的墙壁,渐渐的变得更加娇弱、无力,渐渐的已蹲下。

    没有喜悦,没有哭泣,可是她的躯体为什么会轻轻抖动?

    是抖动着自己的寂寞、空虚?还是抖动着自己的喜悦、欢快?又或者是抖动着哀伤、悲苦?

第八十章 冷雨萧萧

    天地悠悠,冷雨萧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晴凝视着外面,外面的一切仿佛并不能令她胆怯、懦弱。

    她仿佛已习惯了地狱。

    庙宇里安安静静的,安静的只能听到冷雨着地萧萧冲击大地那声音,一种极为寂寞、极为萧索的声音。

    她的目光缩回,凝视着无生。

    她的眸子没有柳**那么娇弱、无力,也没有她那么诱人、**,却很关切、关爱。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不语。

    背脊的伤口依然很脆弱,随时都会崩裂,杨晴重新包扎了一下,转过身,看着柳**。

    柳**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起头看她一眼。

    她已在墙角已缩成一团,虾米般一动不动。

    她的心里是不是有很多伤心往事?有很多钻心刺痛?

    在这冰冷、残酷的飘雨中,是不是已令她相思,相思着远方的情人?还是相思着远方的家人?还是遥远的痛苦,悲伤?

    也许多情最大的折磨就是相思,深入骨髓的相思,简直能令大多数流浪、漂泊在异乡的江湖中人发疯、虚脱。

    她无疑是因为这凄迷不断的雨水而改变的,杨晴似已看穿了她的内心,也抱定了这个想法。

    雨水令人思,雨水也令人愁,这句话也许说的并没有错。

    杨晴凝视着她,目光变得更温柔、关切。

    她将柳**拉起来,拥抱在怀里,就像自己酒醉那时一样,被她拥抱着。

    车厢里那一幕她仿佛不再放在心里,也不愿放在心里。

    也许她已了解柳**,了解一个女人在孤独、寂寞的时候,就会很容易动情、发情。

    她轻抚着柔美、**的躯体,目光变得更加怜惜、疼爱。

    “你是不是很怕下雨?”

    柳**不语,躯体渐渐已变得平稳,呼吸已渐渐娇弱、**。

    “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我们都是女人。”

    也许女人最容易了解女人,也最体谅、懂得女人。

    她的话说得极为怜惜、疼爱,怜惜、疼爱已接近慈爱,接近伟大的母爱。

    柳**叹息着站起,离开她那拥抱。

    这女人脸上没有一丝相思、愁苦,什么也没有。只有诱人、**,令大多数江湖中无根浪子魂牵梦绕、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成熟魅力。

    她娇弱的站着,娇弱得接近虚脱,也许叫麻木更贴切。

    杨晴不语,眼中的怜惜、疼爱已凝结。

    她已发现自己刚刚看错了,她绝不是一个容易相思、容易愁闷的女人。

    一个女人不愿让别人看到的一面是什么?

    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浓情蜜意?是孤苦人生?是凄凉日子?......。

    杨晴已在喘息,低下头,不愿再想下去。

    她仿佛已无法理解这女人一丁点,就像是对无生的了解,内心深处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真的没法了解。

    他们久已在江湖,是不是在江湖里过得越久,肚子里的心就会变得更加深沉、更加冷漠,脸上的一切就会变得越假。

    柳**正是这种人,脸上的一切就是假的。

    娇弱的站着,目光依然是那么诱惑、**,没有改变,仿佛也不会改变。

    她的目光已落到外面。

    外面雨水纵纵,残破、凌乱的尸骨寂寂。

    雨水不但要将尸骨上的鲜血冲净,仿佛还要将纠缠在尸骨上的仇怨、情爱统统冲净。

    躯体已发白,鲜血流淌的极为缓慢,并没有停息。

    一片枯黄的叶子在冷雨中飘落,不偏不移的落在血泊中,极为暗淡、极为透明的血泊。

    摇曳着流向不远处的沟里,既不能反抗,也不能逃避。

    这就是江湖,很多人岂非就像是这枯叶,明明知道悲惨、凄凉的命运,却不能反抗、逃避。

    杨晴躯体已渐渐僵硬,脸上的神色渐渐已变得难看。

    柳**轻抚着她的躯体,“下雨令人愁,无论怎么下,都会令人愁的。”

    杨晴点头。

    柳**的目光缩回,凝视着杨晴。

    她的目光看男人、女人竟都是一样的,说不出的诱人、**。

    就算是女人看了,都会生出情意、情爱。

    杨晴已在发苦,却没有垂下头。

    柳**脸上已有了笑意,“其实你很美丽,我真的好羡慕你。”

    她看了看无生,又看着杨晴,“我要是男人,就会把你娶回去,关在家里,不让你出门。”

    杨晴很吃惊,脸上也有了笑意,“为什么?”

    一个在江湖中晃荡了几十年的女人,开起玩笑来,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

    “因为都会很忙,也许忙得睡不着觉,做开心的事。”

    杨晴的脸已渐渐已红了,“你......。”

    “你是不是想说我很不要脸。”

    杨晴不语,咬牙,看着无生。

    她看着无生的时候,脖子都已红扑扑的,说不出的娇羞、动人。

    柳**却转过身,垂下头,躯体已轻轻颤抖着。

    她的头垂得很低,没有人看见那脸色。

    是什么脸色?她的内心是不是有着难以形容的悲痛与无奈?她的内心仿佛已被隐隐刺痛着。

    是外面强盗们的凄惨命运?还是离别咒?难道是四大天王之一的袈裟血王?

    她渐渐的又恢复了那种虾米般,斜倚在墙角,一个人孤苦、寂寞的颤抖。

    是什么深深刺痛了她?将她的躯体活活击垮。

    能将一个天涯浪子击垮的东西已不多。

    雨水令人愁,更令人寂寞、空虚。

    一个人若是呆在门口,静静的凝视着连绵不绝雨水,萧萧从天而降,着地流淌,永无停止的流淌,那种感觉就会出来。

    那种感觉简直是魔鬼降下的疯咒,只能令人发苦、发疯的疯咒。

    杨晴不愿看她一眼,因为她实在不了解她。

    不了解就不愿触碰她,因为无法减轻她内心一点点疼痛,只会增加麻烦,令人厌恶、厌烦、厌倦的麻烦。

    这种麻烦虽然没有从柳**嘴里说出,也没有从脸上现出,更没有从眸子里流露出来。

    杨晴握住披风,紧紧的握住,却不知自己这是为什么。

    外面雨水依然,冰冷、无情的大地渐渐已变得柔软,不再那么坚硬。

    一脚落下,就会出现一个脚印,深深的脚印。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前方。

    前方一个人缓缓退了回来。

    没有刀鞘的刀已在手中,也在雨中,冰冷的雨水已从刀尖滚落,滚落到大地上。

    没有一丝声音,没有一丝情感。

    头上的帽子斜戴着,脸上的目光也是斜的。

    这人赫然是快刀。

    他赫然已退了回来,是什么人能令他不再前进?什么人有这样的力量?

    脚步抬起来,地上就出现一个坑。

    他退得并不快,却很稳,可是退多远都有停下的时候。

    刀依然在滴着雨水,有时滴着雨水要比滴着血水还要令人无法忍受、无法面对。

    杨晴想要握紧披风,却发现自己早已握紧。

    快刀的前面走来一个人,一个健康、强壮过分的人。

    这人的毛病仿佛比无生还要严重,躯体上只穿了件裤头。

    雪白的裤头,古铜色的躯体上,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充满了活力、劲道。

    脸上的笑意疯狂、凶狠而又讥诮。

    这人赫然是离别咒里的贴身金刚,金刚不坏之身的金刚。

    他原来的名字已消失,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是什么样子,原来的一切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就是离别咒里高手中的高手,强手中的强手。

    他忽然停下脚步,盯着快刀手里的刀,死死的盯着。

    “你很快?”

    快刀咬牙,也停下。

    “有多快?”

    快刀手没有动,刀也没有动,刀尖上的雨水依然滚落着,仿佛很沉重。

    沉重的令他无法抬起,无法挥刀。

    他的脸惨白如纸,表情变得极为僵硬、奇怪。

    帽檐压得并不是很低,一双眼睛已在不停抽动着,却不知道抽动什么。

    是哀伤?是痛苦?还是对金刚的惊慌?或者是恐惧?

    衣衫死死的紧贴着躯体,隐隐的可以看到背脊上每一根肌肉,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在抽动着,就像他的眼睛。

    “你很想了解了解我的刀?”

    金刚点头,脸上笑意已在冰冷、残酷的雨中飘动。

    冰冷、残酷的雨水冲洗着那张脸,就像是冲洗着大地一样。

    冷漠、无情而又灭绝。

    “你的刀行不行?”

    快刀冷笑,笑意已发苦,也痛苦。

    他痛苦自己会有这么的下场,也为那帮久已在刀头舔血的兄弟痛苦。

    苦得令他忍不住要呕吐、崩溃。

    可是他还要忍着,还要争取一丝活着的机会,只要能活着,就是好的。

    其它的都是狗屁,狗屁随时都可以拥有,只要能活着。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金刚点头,雨水从他脸颊上流淌着,冰冷的雨水并不能令他脸上笑意有一丝改变。

    反而更加助长了笑意的力度。

    他的笑意仿佛是地狱里折磨厉鬼那鞭子,已在不停折磨着快刀的躯体。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的折磨着,他仿佛已变成是地狱里的魔头。

    “你是软货,是一个没有用的软货。”

    快刀死死盯着金刚,又盯着他的边上。

    金刚的边上,赫然是血王。

    血淋淋的血王已死肉般没有一丝活力、生机,脸颊上显得极为疲倦、无力。

第八十一章 尸骨寂寂

    没有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雨水纵纵,尸骨寂寂。

    尸骨早已冷透,流出的鲜血极为萧索、极为缓慢。

    “你是软货,是一个没有用的软货。”

    笑意飘飘,讥诮涟涟。

    这句话仿佛是鞭子,地狱里的鞭子,折磨厉鬼的鞭子。

    令人发疯、发苦的鞭子。

    快刀已在鞭子下发苦、发疯,但他的躯体依然是冷静的,冷静而稳定。

    手里的刀依然是稳定的,稳定而冷静。

    他死死的盯着金刚,就像是洞房花烛之下,新郎躯体之下那新娘,死死的盯着心爱的郎君,期待而又欢快着,快刀却是期待而又要命着。

    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就是要了别人的命。

    这里面没有一丝选择的机会,没有一丝逃避的机会。

    只有死活,要么是死,死就是失败,失败的战果就是倒下、离别。

    躯体离别,生命离别,灵魂离别,精神离别。

    统统离别。

    江湖路上那极为常见、极为平常的离别,血淋淋的离别。

    这就是江湖。

    冷血、无情、灭绝的江湖。

    冰冷、凶残、恶毒的江湖人。

    罪恶、凄凉、悲惨的江湖事。

    胜利就是活着,活着就是赢家,赢家最大的战果就是活着。

    活着可以再去赢更多人性命,只要是不死,就可以一直赢下去,直到永远。

    一片枯叶雨中摇曳,摇曳着飘到他们中间,死肉般重重垂下,着地就不在动弹。

    仿佛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击垮,精神与灵魂统统击垮,死死的击垮落下。

    金刚瞧了一眼血王,脸上的笑意变得僵硬而奇怪。

    “他是不是已死了?”

    这句话是废话,并不该说的,也没有必要说。

    可是现在从他嘴里说出,仿佛显得很有必要,很应该。

    快刀不动,却不能不回答。

    “是的。”

    “他的躯体没有人抱起,是不是?”

    “是的。”

    “依然在地上,是不是?”

    “是的。”

    这几句也是一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什么比较特别之处。

    问的人没有什么特别,答的人也没有什么特别,一切都显得没有什么特别。

    也许下一句就变得很特别了。

    金刚目光盯着快刀手里的刀,又缓缓的滑落到快刀怀里尸骨,冰冷、僵硬的尸骨。

    “他为什么不能放下?”

    快刀咬牙,缓缓的将尸骨放下。

    冰冷、僵硬的尸骨已在雨中,雨水冷冷的已在冲击着,冲击住他生前的罪恶、愤怒。

    血依然在流淌,很缓慢。

    快刀不在看他一眼,走向金刚,停于七尺处。

    后面深深的脚印顷刻间已被雨水流满,然后满出,在缓缓流向前方。

    金刚脸上的笑意缓缓不再僵硬,变得更加疯狂、凶狠而又讥诮。

    快刀死死的盯着金刚,竹子编织的帽子已完全被雨水冲透,雨水早已渗入,发丝早已湿透。

    帽子的上方缓缓已在冒出轻烟,就像是炉灶上飘起的轻烟。

    徐徐摇曳着。

    躯体没有动,刀也没有动。

    他的眼眸更没有动,死死的盯着金刚,金刚躯体上每一块肌肉,充满活力、劲道的肌肉。

    疯狂、凶狠而又讥诮的笑意飘飘,飘动着仿佛在邀请。

    邀请动手,邀请拼命,邀请决斗。

    邀请死亡,不是自己死亡,就是对方死亡。

    金刚没有动,却在叹息。

    “快刀始终是快刀。”

    快刀没有说话。

    他的眼眸已在说话,冰冷的刀也在说话。

    述说着自己的杀气,自己的杀意,自己的杀机。

    冰冷、残酷的雨水从眼眸流淌,从眼眶滚落垂下,他似乎没有感觉到。

    手臂上的青筋已渐渐已毒蛇般翘起,冷静、稳定的翘起。

    刀没有动,冰冷、残酷的雨水飘落骤然间就飞溅而出,飞得远远的。

    金刚甩了甩头,却不知甩得是雨水,还是汗水。

    “你还是知道我的。”

    “大寨主,快刀。”

    快刀死死的盯着金刚,盯着金刚躯体上每一根结实、坚硬的肌肉。

    “我也知道你。”

    金刚不语,已在等待。

    “你是离别咒。”

    金刚不语,已在点头。

    “你不是离别咒的主人,因为离别咒的主人绝不会只穿着件裤头到处晃,晃着去杀人。”

    金刚不语,已在点头,嘴角笑意更浓。

    “你也不是四大天王,也不是两大护法。”

    金刚咬牙,已在点头。“你好像知道的还不少。”

    “你是贴身金刚。”

    “是的。”

    “你真是金刚不坏之身?”

    “你为什么不来试试?”

    快刀不语。

    金刚也不语。

    刀锋上的寒光渐渐变得更加森寒、冷漠。

    握刀手臂上的青筋已更加冷静、稳定,没有一丝变化。

    没有变化也许就是最大的变化。

    快刀眼里已闪出了光,冰冷、残酷的光。

    刀光。

    刀光一闪,只是一闪而过。

    忽又消失,刀光突断,刀身突断。

    快刀的躯体已飘落到不远方,脸色骤然间变得冰冷而又僵硬。

    苍白的手忽然松开,半截刀“噗呲”落下,直直的插入大地。

    快刀死死的盯着金刚,死死的站着。

    快刀手里已无刀,没有刀的快刀岂非就是狗屁,狗屁也不是。

    刀身已断,杀光已截,他的人呢?

    眼中逼人的寒光已消失,嘴角已在不停的抽动着。

    “你果然是金刚不坏之身。”

    金刚不语,脸颊上的肌肉已在跳动,不停的跳动着。

    然后倒下,倒下一口鲜血已飞溅而出。

    他挣扎着站起,嘴角的笑意犹在,疯狂、凶狠而又讥诮的笑意飘飘,飘动着自己的胜利。

    “你怎么样?”

    快刀不语,那只握刀的手轻轻低垂,没有一丝动弹。

    毒蛇般高耸的青筋渐渐已萎缩,渐渐已变得没有一丝活力。

    冰冷、残酷的雨水渐渐已停下。

    快刀没有动,握刀的手也没有动,雨水滴滴从手指滚落。

    金刚走向快刀,直接就走了过去,没有停在七尺处。

    走过去就将那只握刀的手扯了下来。

    他扯断手臂仿佛是顽童扯断泥娃娃那般容易、简单。

    刀已断,手亦断。

    人呢?

    快刀没有动,死死的盯着金刚,死死的盯着金刚扯断手臂。

    那只手臂仿佛不是他自己的。

    “你是不是很难受?”金刚脸上笑意更浓。

    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他手中已无刀,无刀就是失败,失败就是离别。

    离别就是死亡。

    他转过身,不在看金刚一眼,走向浪鬼。

    走得并不快,却依然很稳。

    一个人面对死亡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很痛苦?是不是很悲伤?又或者是很怨毒?......。

    快刀没有这些,他跪倒在浪鬼躯体前,脸上显得极为平静,平静的仿佛不像是即将死亡之人。

    他握住浪鬼的手,垂下头,仿佛在沉思。

    然后他躯体一连串爆竹般响起,......。

    他赫然震断躯体筋脉而死。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枪头般的眸子已从远方缩回,已枪头般盯着、戳着金刚,仿佛要将金刚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他的话更像枪头,戳着金刚。

    “你赢了。”

    金刚喘息着,将血王抱起,走向无生,停于七尺处。

    “是的。”

    “你还可以继续赢下去。”

    “是的。”

    “你还可以找我决斗。”

    金刚不语,嘴角疯狂、凶狠而又讥诮的笑意骤然已凝结,活活的凝结。

    “你来这里,并不是找人决斗的?”

    “是的。”

    “更不是来杀快刀的。”

    “是的。”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已违反了离别咒的血规?是不是?”

    金刚不语,眸子已暗淡,一种极为萧索、哀伤的暗淡。

    “是的,我是没有按照血规做事,但我会自行了断的。”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远方。

    远方没有飘雨,这里也没有飘雨。

    杨晴握住披风,握得更紧了。

    她的心、他的魂仿佛已被这些人震慑,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为什么要死去,为什么不好端端的活着?

    这种事以前没有见过,也不会相信,更不能理解。

    现在呢?

    她已见过很多以前没有见过的事,渐渐已明白了很多事,渐渐已明白了江湖。

    江湖人与江湖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这句话听起来显得极为清淡,极为平静。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理解里面的哀伤与痛苦?无奈与不甘?

    金刚已转过身,已要离去。

    “你是不是违反了血规?”

    这句话仿佛是一种血咒,血淋淋的血咒。

    金刚骤然间已停下,停下就不再动弹,他仿佛已被活活咒住,已无力、无法离去。

    只能活活的站在原地,等待死亡,等待投胎。

    没有人看见他的脸颊,却看到他的背脊,他的背脊已在轻轻打颤。

    无论是谁都看得出他的精神与灵魂在此刻已颤动。

    杨晴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是柳**说出来的。

    柳**娇弱的站着,站在庙檐下,凝视着金刚。

    金刚不语,不动,已在等待着。

    “你是不是应该受到血规的惩罚?”

    “是的。”

    “你不怕死?”

    “我怕,可是我不得不死。”

    “你还不想死?”

    “可是我已违反了血规,离别咒里的人只要是违反了血规,就要接受死亡。”

    “是的,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现在已不下雨了,你的违规也许会得到原谅的,你也许该好好活着,好好为死去的人活着。”

    金刚不语。

    躯体打颤的更加剧烈,更加疯狂。

    然后就走开,走向远方,走向消失。

    柳**的脸依然是那么诱惑、**,那么娇弱、无力。

    眸子里诱惑、**之色更浓,浓得能令大多数正常男人动情、发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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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429/ 第一时间欣赏枪与道最新章节! 作者:庸手所写的《枪与道》为转载作品,枪与道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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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与道介绍:
魂惊阴阳两处,决斗天地之间。纵横万水千山,不惧风急雨翻。豪气吞吐风雷,盈握雪杯霜盏,胆似铁打金铸,独闯高峰远滩。轻锁月寂星愁,傲视群雄古今。(新书求热度,求收藏。)枪与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枪与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枪与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