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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庸手     枪与道txt下载     枪与道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零七章 浪漫烟花

    长安是个很大的城,古老而庄严,悠久而雄伟。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很多店铺都已上百年,有的已有几代人,一直传承下去。

    这家兴隆客栈也是一样。

    也许已有几代人,到了这一代手里,已有了十几家分号。

    这一代老板当然并不是个笨蛋,他已将官差找来,希望将这事解决掉之外,也尽量将这两人赶走。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他边上停靠着几名身份绝不低的官差,脸上虽有笑意,威严却很重。

    这几个人显然在江湖中走过,显然也看得出无生的身份,更了解那杆枪。

    “枪神可有对策?”

    无生不语,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他石像般走向杨晴。

    他拉着杨晴的手,石像般走向外面。

    长街上买卖更加红火,卖干货店的小媳妇,忙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脸上依稀带着笑意。

    杨晴将她手里的瓜子加到货架上。

    她笑着点点头,不语。

    后面几名官差一直跟着,没有离去,虽然在后面笑着跟别人打招呼,却没有一丝离去的意思。

    杨晴笑了笑,“他们是不是跟着你?”

    无生不语。

    忽然转过身盯着、戳着他们,仿佛要活活将他们戳死在大地上。

    他们本来是笑的,可是现在仿佛已笑不出了。

    无论是什么人被这双眼睛盯着,都很难笑得出,他们也不例外。

    杨晴痴痴的笑着,贴着无生的躯体,“你这样盯着他们,他们会容易哭的。”

    无生不语。

    杨晴忽然走了过去,“你们跟着我们?”

    最前面的一人点头。

    杨晴笑意不变,“今天是除夕,是不是?”

    这人看了看后面,又点点头。

    “你不想偷偷回去,跟家里人团聚?”

    这人勉强挤出笑意,“我也想,可是我们做捕快的,这种事也就想想而已。”

    杨晴笑了笑,笑的居然贼贼的,“我教你个法子。”

    这人脸上的笑意变得很奇怪,他已在等着。

    他居然也想听听杨晴说出的是什么法子。

    “你可以偷偷溜回去,不要告诉他们。”

    这人苦笑,摇摇头不语。

    “那你可以假装肚子疼,要去看大夫。”

    这人苦笑,摇摇头,脸上的笑意仿佛更苦。

    杨晴忽然指了指无生,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不见,“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这人眸子里已有畏惧之色,甚至连握刀的手都已抖动。

    他显然知道无生是什么人。

    “你看看他,大冷天的仅系了件披风,这身子是不是很吓人。”

    这人不语,嘴角已抽动。

    “他是坏人,杀人不眨眼,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多了,你们还是......。”

    这人不语,脸色惨白如纸。

    杨晴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这样说还不够狠,所以又将这人拉过来,好好说说,“我就是被他活活抢来的,他一天说不定要换上十七八个女人,他最喜欢别人的妻子了,特别是他讨厌的人,你们要小心哟。”

    她说着说着,就把入神的官差摇了摇,她摇的并不是很用力,官差抖动的比她想象中要凶猛。

    可是他依稀没有离去,死死的站着。

    杨晴想不通,这是为什么?没有理由不走。

    她点点头,有靠了过去,“你家里有没有老婆都一样,只要是女人,他都会伸手带走的,你说这人是不是很可怕?你说这人要不要命?”

    这人伸手去擦汗,却发现手上的汗却更多。

    杨晴已将手指靠在嘴唇边,这实在很奇怪。

    这人仿佛已看出杨晴的想法,努力抖出一句话,“我要违反命令,我们一家人都要被屠杀。”

    杨晴咬牙,大笑。

    她以为自己已够狠,想不到官门中人比她还狠。

    杨晴不再看他们一眼,因为已知道自己如何去吓他,也没有用。

    她忽然走向无生,盯着无生,没有笑容,脸色很难看,表情很严肃,她指了指后面几名官差,大声说着,“他们真可怜,大过年的回不了家,抱不了媳妇。”

    无生不语。

    杨晴却已在点头,点的很严肃,表情更难看,然后转过身盯着后面几名官差,“他说没关系,一会去戳几下。”

    她指了指无生手里的枪,又接着说,“就用这杆枪去戳。”

    无生不语,深深叹息。

    杨晴忽然鱼一样滑进无生怀里,“你说他们会不会被吓住呀?”

    无生不语。

    她说着说着就摇了摇铃铛,痴痴的笑个没完。

    后面的人吃惊盯着杨晴,相互看了看,始终没有说话。

    杨晴忽然跳向不远处,买了几根冰糖葫芦送给几位官差,笑了笑,一跳一蹦的又走开。

    官差不懂,拿在手里,吃也惧怕,不吃也惧怕,丢掉更加惧怕。

    杨晴取出一粒,送到无生嘴里。

    无生居然没有拒绝,他就这样不停的在长安街上走着。

    柔阳已更加柔和,没有风。

    这岂非是晒被子的好光阴。

    杨晴将无生拉到这家澡堂门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一次。”

    无生点头。

    杨晴笑了。

    凤轩并不小,房子并不大,水温刚刚好。

    不远处一个娇羞少女在笑嘻嘻的凝视着杨晴,杨晴也在凝视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丫环。”

    “丫环?”

    丫环点点头。

    杨晴有点不懂,这里面还有丫环?

    丫环笑着,“我不是这里的丫环。”

    杨晴笑了笑,却不语。

    “我是衙门里的丫环。”

    杨晴说不出话了,衙门里丫环居然来了。

    她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却说不出来是什么。

    丫环笑了笑,走过去试了试无生凤轩里的水,又试了试杨晴凤轩里的水,走到不远处提着水桶给他们加水。

    杨晴笑了笑,“你们衙门是不是对我们还做了什么?”

    丫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杨晴盯着这间木头房子看了看,忽然盯着无生,无生没有睁开眼过。

    静静的洗澡,安静的像是得道高僧参禅打坐,已入定。

    心与魂都已入定。

    杨晴忽然盯着无生,“这小房间是不是会动?”

    无生不语。

    “我们是不是已在去衙门的路上?”

    无生不语。

    杨晴也不语,忽然跳了出去,跳进无生的凤轩里,握住他的手,晃了晃,“我们要进衙门了,你还有心事洗澡?”

    丫环痴痴的笑了,笑得开心极了。

    无生已喘息,“你为什么不过去洗澡?”

    杨晴已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红了红,却没有说话。

    无生忽然轻烟般飘起,飘向屋角。

    没有任何动作,他躯体上的水骤然间干透。

    丫环的眼睛都已直了,她显然没有见过这样的功夫。

    杨晴笑了笑,盯着丫环,“他功夫怎么样?”

    丫环的眼睛已更圆了,已竖起两个大拇指。

    杨晴笑了笑。

    “你们家老爷请我们去有什么贵干?”

    丫环笑着不语。

    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自己的话,绝不会去说。

    杨晴盯着无生,“你知道吗?”

    “不用知道。”

    杨晴忽然站起,扑向无生怀里,无生忽然飘到另一个角落。

    丫环笑的更合不拢嘴了。

    杨晴垂下头,轻轻喘气,摸了摸发丝,显得仿佛很苦恼。

    “为什么不用知道?”

    “因为我们还要见面。”

    杨晴不懂。

    “他的案子需要我去协助。”

    杨晴懂了,“他们会不会对我们用夹棍?”

    她听说这种酷刑,这种酷刑显然很出名。

    无生不语。

    “你不怕他们对你用夹棍?”

    “只要他们有本事,杀了也可以。”

    杨晴苦笑。

    他说的是事实,无生就是这样的人。

    “那我们现在就这样等着进衙门?”

    “是的。”

    他们并没有进衙门。

    衙门的边上有个雅间,是特别时候拿出来用的。

    无生显然就是特别时候。

    因为他并不是衙门抓的犯人,更不是现在案子的凶手。

    杨晴换了件粉红色衣裳,粉红的仿佛是少女娇羞。

    在里面来来回回走着,从雅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要六十六步。

    里面很大,衙门出手很大方,一点也不小气。

    /

    残阳将落未落。

    长安街上家家店面已关上门,长安街上变得出奇的安静。

    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人愿意去漂泊。

    杨晴已苏醒,她已足足睡了大半天。

    多日的奔波心酸,已令她躯体实在需要休息,需要补充能量。

    她醒来桌上已摆满了酒菜。

    好酒,好菜。

    杨晴没有看一眼桌上,走到无生跟前,柔柔抱住无生。

    “你是不是在等我一块吃饭?”杨晴笑的很温馨,因为这是除夕。

    除夕是用来团圆的。

    每一个人都应该去好好享受团圆的温馨与欢愉。

    杨晴也不例外,她笑了笑,“你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她有时真的好苦恼,因为跟无生在一起,大多数话语都是自己与自己说。

    这种话语岂非很无聊?很无趣?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墙上的画。

    雪白的画纸上只有工工整整的署名,漆黑、诡异而神秘。

    江湖画神,御清风。

    杨晴的躯体渐渐僵硬,她已想起早上那一抹。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拉着杨晴,走向窗户。

    杨晴笑了,却不懂。

    夜色渐渐已临,大地上却没有一丝夜意。

    因为外面已有烟花。

    漫天烟花舞动。

    烟花的生命是短促的,也许比流星更短。

    可是它灿烂、辉煌、绚丽,令大地充满温馨、团圆、幸福,更令多情的人享受到浪漫、甜蜜。

    杨晴笑了,也哭了。

    她柔柔的贴着无生躯体。

    “好美丽。”她激动的几近说不出话了。

第两百零八章 五福临门

    大年初一,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烟花已逝去,夜色也消失。

    他并没有离开过,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面对苍穹。

    他没有离开,所以她也没有离去。

    不远处炉火缕缕青烟飘飘,柔软的床铺并没有人去享受。

    杨晴没有去享受,因为那床铺实在令人寂寞、孤独。

    那无生呢?

    他为什么不去?他真的喜欢漆黑的夜色?还是向往那种漆黑里的寂寞与孤独。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他的手依稀柔柔将杨晴抱住,他的手仿佛可以一直抱下去,直到永远永远。

    她笑着睁开眼,将衣裳扣子解开几粒,迎着晨风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盯着无生的脸颊。

    无生没有一丝变化,一点也没有。

    天底下能令他变化的东西也许已很少很少,几近没有。

    杨晴将躯体靠得更紧一些,就静静的盯着无生,于是躯体上渐渐变得发热,呼吸也变得很急促,眸子里已没有笑意,却已发出了光,一种神秘而又奇异的光。

    多情的女人都会有这种光,她也不例外。

    无生将她紧紧抱住,抱得已更紧。

    杨晴已觉得躯体仿佛要断了,脸颊上偏偏没有流露出一丝痛苦、哀怨,却飘出一种令人振奋、欢快的笑意。

    她的心、她的魂,仿佛已在此刻得到了满足。

    朝霞渐渐已飘出。

    她的脸比朝霞更红润,更诱人。

    她喘息着,凝视着无生的躯体,凝视着他的一切,努力说着,“我......。”

    无生忽然盯着她,等着她。

    “我给你拜年。”

    手软软松开,她躯体的抖动渐渐已稳定。

    无生点点头。

    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将门打开。

    门口赫然已站着五个人,五个不同的人,却有着相同的笑容。

    无生将门打开更大些。

    杨晴已笑着向他们打招呼,笑着问候,“新年好,新年好。”

    第一个进来的是白发老翁,鹤发童颜,面目慈祥,拄着一根弯曲拐杖,笑着走了进来,连连回话,“长寿长寿。”

    杨晴听不懂,脸上的笑意犹在。

    这人赫然走到那张画纸前,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笑意已显得说不出的崇拜与敬意。

    他笑着离去。

    杨晴更不懂,也想不通。

    这人进来唯一的话就是长寿长寿,动作就是向那张画纸叩首,然后就离去。

    第二个进来的是黄金衣甲着身,手指金色如意,他笑着向杨晴打招呼,“发财发财。”

    杨晴笑了笑,“发财发财。”

    这人竟也走到那幅画纸前,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笑意已显得说不出的崇拜与敬意。

    他也是一样,笑着离去。

    杨晴笑了笑,笑得更不懂了,更想不通。

    第三个进来的是躯体彪悍、神情严肃的人。他笑了笑,“康健康健。”

    杨晴也苦笑着,“康健康健。”

    这人当然也跟前两个一样,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笑意已显得说不出的崇拜与敬意。

    他的笑意仿佛像躯体一样,显得健康而没有一丝病痛。

    他也没有停留在这里,也走了出去。

    第四个人是衣衫朴实,满带善意的人,手里空空如也,他笑着凝视杨晴,“好德好德。”

    杨晴笑了笑,笑得牙齿都已发麻,“好的好的。”

    这人笑着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笑意已显得说不出的崇拜与敬意离去。

    第五个进来的是一个算命先生,洁白旗帜上只有两个漆黑的字,阴阳。

    他盯着杨晴看看,又盯着无生看看,才笑了笑,笑得仿佛很满意,“善了善了。”

    杨晴也笑了笑,“善了善了。”

    这人当然已跟前四人一样,也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笑意已显得说不出的崇拜与敬意。

    五个人已离去,门却未关上。

    杨晴笑了笑,也学着跟他们一样,走到那幅画跟前,准备去恭恭敬敬的叩首、参拜,可是却吃惊的站着。

    那幅画赫然已有了变化。

    小蝶赫然已在上面。

    无生石像般走了过去,盯着、戳着这幅画像,这幅画的奇异变化,竟已将他吸引住了。

    杨晴忽然躲到无生后面,紧紧握住披风。

    “小蝶又现出了。”

    小蝶出现本是件令人欢愉的事,可是现在却不同。

    她已惧怕不已。

    画上没有一丝变化,依稀是小马送的一样,一丝变化也没有。

    无生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来。

    杨晴盯着无生的背脊,他背脊竟已神秘的直冒热力。

    他是不是已兴奋了?这幅画已令人有了改变,一种神秘的改变。

    “你看出了什么?”

    无生不语,他盯着画纸上的小蝶,似已一刻都不愿离开。

    “你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事?”

    无生不语。

    画纸上的小蝶,依然柔美舞动着,舞动着躯体上每一根肌肉,释放着青春与活力,时刻都在令人享受到刺激与快意,更容易令人得到疲倦、满足。

    画中人是不会动的,可是却有种画境,令人感受到里面的动作。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看上一眼,都会忍不住一直看下去,不愿离开一刻。

    这是一幅令人着魔、发疯的画像。

    无生不语。

    他是不是已在享受着里面的乐趣与快意?

    杨晴忽然将他的眼蒙住,喘息着咬了他一口,“你不能这么看她,这是妖画。”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盯着门口。

    门口早已有个人在等着,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这人赫然是丫环。

    丫环提着篮子,眼眸里仅有笑意,过年的那种喜悦、欢快,并没有一丝褪去。

    她笑着躬身行礼,“新年好,新年好。”

    杨晴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

    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红纸,折叠成红包,又放了一张银票进去。

    丫环笑的眼角更圆了。

    那张银票竟是一万两!

    杨晴笑着将红包塞到她手里,“新年接到红包会有好运的,你一定有好运了。”

    丫环点点头。

    她已激动的说不出话了,这张银票实在太大了。

    大得令自己不知道怎么去花了。

    杨晴笑了笑,轻轻怕着她的肩膀,“不要嫌钱多,更不要怕不知道怎么去花,其实花钱很简单的,并不是很复杂的事。”

    丫环不懂。

    她没有听过这样的话,这种话连在梦里也没有听过。

    杨晴痴痴的笑着,痴痴盯着她提着的篮子。

    丫环从篮子里取出云片糕、花生、瓜子......,她笑着凝视杨晴,她没有想到这么有钱的人,会被这些吃的吸引。

    杨晴没有看一眼无生,先吃了一片云片糕。

    过年有个风俗,老祖宗留下来的神风,大年初一不要先说话,要先吃糕点、果品、......。

    这就叫开口糕、开口果......的说法。

    杨晴笑着取出云片糕往无生嘴里送去,无生并没有拒绝。

    “你知道这是什么?”

    无生将云片糕吃下,才说话。“开口糕。”

    杨晴眨了眨眼,脸上的神情变得很奇怪。

    仿佛很欢愉,又仿佛很苦恼。

    丫环笑了笑,她显然已看出杨晴的用心。

    杨晴本想显摆一下自己,却没想到无生知道这一点。

    丫环点点头,走向无生,“丫环给枪神无生先生拜年,祝枪神无生先生新的一年里,杨风得意晴笑笑,无忧无虑生欢欢。”

    无生点头,不语。

    杨晴并不是没有一丝文化的人,她已听出了里面的玄机。

    所以她又送了七八个红包给丫环。

    丫环只看了看那七八个红包,忽然倒了下去。

    杨晴吓了一跳,这不是自己诚心要害人。

    门口已有人在敲门,敲的很礼貌。

    杨晴向他招了招手,“新年好。”

    这人进来,将丫环抱住,已看见她怀里的红包,竟已苦笑,“新年好。”

    杨晴认识这人,这人正是官差里有身份的人之一。

    那日贴无生最近的就是他,说话的也是他。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这人。

    这人笑意不变,鞠躬问候,“在下捕门八将之首,正将,烟雄。”

    无生点点头。

    烟雄凝视着这幅画像,额角不由的沁出汗水,他似已被这幅画惊住。

    一张空白的画纸,为什么会画像?

    “你是不是感到奇怪?”

    烟雄点头。

    这实在很令人吃惊,年三十早上他已看过,里面并没有人像,现在已有了。

    “你是不是看不懂,这是为什么?”

    烟雄点头,“画神重现江湖?”

    无生不语,已盯着那幅画上小蝶,小蝶躯体上每一根线条说不出的柔美而动人。

    这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可是却偏偏发生。

    烟雄的喉结已滚动,仿佛已被画中小蝶的幽美风姿所吸引。

    “枪神是否看出了什么?”

    无生忽然不愿看他一眼,眸子已盯着、戳着画像,“你很尽职,并没有怎么睡觉?”

    烟雄不懂,却点点头。

    他不知道无生为什么说这话,却知道无生一定有自己用意。

    “你在对面不远处那家酒楼靠窗户边上坐着,独自一人饮酒。”

    烟雄吃惊,窗户开的并不大,自己并没有伸出头出去,更没有发出很大的动作,也没有发出很大的声音。

    他想不通无生是怎么知道的。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合上眼,是不是?”

    烟雄点头。

    “那过来的人你都看清楚了?”

    烟雄点头。

    “那你说说看,那五个人有什么来路?”

    烟雄点头,笑了笑,肚子里的心却是苦的。

    “那五个人是五福,也是五星。”

    无生点头。

    “是西方魔教五大高手,长寿星,富贵星,康宁星,好德星,善终星。”烟雄笑了笑,笑的有点骄傲,这种消息,并不是什么样的江湖人都知道的,没有一定的人脉关系绝不会知道这些。“大年初一,五福都有个风俗。”

    “什么风俗?”杨晴已忍不住问了出来。

    “五福临门。”烟雄笑了笑,“魔教每一代五福都有这样的习俗,也叫朝拜。”

    杨晴笑了笑,他也没有想到一个官门中人,对江湖中的事,竟知道的这么详细。

    “那你可知道他们大年初一都给什么人朝拜?”

    烟雄低下头,似已在沉思,因为这是个很苦恼的问题。

    他想得时间并不长,脑袋上的皱纹却已更深。“他们绝不会向人朝拜。”

    他说的很有信心,也很有把握。

    无生点点头。

    烟雄盯着无生,“他们不是朝拜枪神?又有何由?”

    无生指了指那幅画,“他们朝拜的是她。”

    烟雄彻底惊住,竟已说不出话了。

    杨晴更吃惊。

    她吃惊是烟雄身为捕门八将之首的正将,为什么会如此变化。

    他是不是已知道了什么不信的事?

    杨晴深深叹息,竟已说不出话了。

    一个人活着,笨一点也许要舒服点,因为知道的东西越多,担心、惧怕的事就会越多。

    担心、惧怕的有时都会睡不着觉。

    烟雄就是一个活例子。

    杨晴已替他暗暗忧伤、悲哀。

    无生盯着、戳着这幅画,“你已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人?”

    烟雄已喘息,竟已说不出话了。

    无生不语,石像般转过身,走向窗户,盯着、戳着长安街。

    烟雄抱住丫环,脸上的神情变得古怪而奇特。

    丫环手里的红包已掉了下来,他竟全然不知,仿佛没有觉察到。

    宽宽大大的雅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杨晴端着针线匾,里面没有针线,也没有顶针,更没有其他缝衣服活儿,里面已被杨晴倒上花生、瓜子、油果、年糕、......。

    有经验的老人都是这么过年的。

    杨晴嬉笑着走向无生,靠在窗户上,吃着瓜子。

    她对着无生吃,吃得很慢,靠的很近,仿佛生怕无生看不见她吃瓜子,看不见她吃的很好吃。

    吃一粒瓜子,吐一口瓜子皮;吐一口瓜子皮,吃一粒瓜子。

    无生不语,也不动。

    他仿佛没有看到,更懒得看到。

    长安大街上已有一群人围了过来,围着十几个踩高跷的人转着、笑着。

    特别是顽童,简直要扑向去亲两下。

    若不是大人用力拉住手,说不定会多多少少出点乱子。

    杨晴忽然盯着踩高跷上的人,特别是他们脸上的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十几个踩高跷之中,最前面的是个顽童,正摇着头,两根小辫子两边摆动着,说不出的欢乐、喜悦。

    顽童抱着大大的寿桃,她的脸蛋跟寿桃一样的白,白里透红。

第二百零九章 雅间奇礼

    杨晴忽然放下针线匾,指了指长街上十几个踩高跷的,欢快的拉着无生又跳又蹦。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十几个踩高跷的边上就是敲锣打鼓,那个敲锣的花脸小丑看了看杨晴,脸上笑意不变。

    几道寒光骤然间爆射而出,又快又猛。

    杨晴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极反应,就看见几粒花生落到地上。

    每一粒花生都带着银针。

    杨晴脸上的笑意渐渐已僵硬,她凝视着地上那几粒花生,竟已呆住了。

    墙角是没有光的,昏暗而没有一丝活力,可是那几根银针却在发着光。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他仿佛并没有动,依稀盯着、戳着远方。

    杨晴再看那敲锣的人,却已不见。

    十几个踩高跷的人犹在,大街上没有什么变化,刚刚那个人仿佛没有出现过。

    “这是什么银针?”

    “魔教断魂针。”烟雄已走了过来,他的神情严肃而紧张。

    他显然知道这几根银针里的文章。

    “他为什么要对我出手?”

    “断魂就是断命。”他不再说话,向无生抱拳一笑,“就此拜别,枪神保重。”

    无生不语。

    烟雄忽然掠了出去,已到了那人群之中。

    杨晴蹲下去看了看那几根银针,忽然被无生拉起,她吃惊的盯着无生。

    “那个不能看。”

    杨晴不懂。

    “那是断魂针,非但不能沾,也不能看。”

    无生伸手一挥,那几根银针忽然飘起,飘了出去。

    曙色渐渐已更浓。

    长街上年味渐深。

    那几个花生落到地上时,那几根银针赫然已不见。

    花生赫然已发黑。

    冷风掠过,花生骤然间已化作灰烬随风消逝,一丁点也没有留下。

    杨晴惊呼着躲到无生的后面,这实在太可怕了。

    “那几根银针为什么没有了?花生也没有了?”杨晴虽在说着话,手已将门关上。

    将门关上,并没有忘记将门栓也插上。

    他回过头再看无生,无生已石像般挺立在那幅画前,那幅画的边上赫然斜斜插着一封信。

    昏暗、冰冷的墙壁上竟钉子般定入信函。

    这里没有人来过,连一条影子也没有。

    “是鬼?”

    无生深深叹息,将杨晴忽然拥在怀里,她的心怒跳如马蹄,又急又猛。

    杨晴喘息着闭上眼,“我们还是回去吧,长安街上并不安全。”

    无生轻抚着杨晴的背脊,他触摸的很轻柔,背脊抖动的却很大,“不用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话语声中,他的躯体轻烟般飘起。

    就在这时,那封信骤然间爆射出数到寒光,寒光骤现,又骤然停下。

    信函软软落到地上,声音很小,杨晴反应却很大。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盯着、戳着不远处。

    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整整齐齐定着信函的消息,根根银针已在发亮。

    “恭贺阁下,福体康安,新春佳节,小小贱礼,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下面的署名是诛心。

    杨晴努力控制住自己,努力睁开眼,只瞧了工工整整的字体一眼,又忽然缩回。

    她的心仿佛要跳出去了。

    无生并没有什么变化,依稀轻抚着她的躯体,“不用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杨晴咬牙,却发现自己的鼻涕已流了出来。

    可是她擦了才发现,是鼻血。

    杨晴苦笑,又苦又酸又疼。

    无生伸出手,咬牙,忽然一挥,地上的银针骤然间绝地而起,骤然爆射而出,射向外面。

    柔阳下根根银针忽然消失,鬼魅般消失不见。

    银针已消失,地上却神奇般显出一段漆黑,一段文字。

    “不是你的事,不要插手。”

    这一句话才令自己吃惊不已,杨晴盯着无生,“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去逛逛街,好不好?”

    无生不语,盯着、戳着这几个字。

    杨晴柔声着,“我带你去买好吃的,好不好?”

    她的声音又柔又抖。

    漆黑渐渐已消失,那段话已彻底消失。

    无生缓缓将墙上的画取下,卷好,拉着杨晴走了出去。

    杨晴看了看这雅间,重重吐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这雅间实在很雅,我是受不了了。”

    街道上的人很多,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年初一的人本就不会闲着,特别是口袋里有点银子的人,如果不去花光,回去说不定会睡不着觉。

    赌坊里的人很多,过节的时候更多。

    里面的吆喝声简直比杀猪还要剧烈,边上就是棺材店。

    长安街上也许只有棺材店里不会热闹。

    杨晴盯着那家赌坊,眸子里已发出了光。

    有这种光的人,心里一定会很痒,又痒又难受,杨晴盯着那块招牌在柔阳下发着亮。

    无生仿佛没有看见她这种反应。

    她已不由的伸出手去抓了抓脖子,仿佛真的很痒。

    鸿运赌坊渐渐已离她更远,她的眸子依稀盯着那个牌子,仿佛看两眼也是好的,也可以令自己过过瘾。

    天底下的赌鬼也许都是一样,都这德行。

    杨晴回过头就看见另一个招牌,长寿棺材店。

    无生没有看她一眼,拉着她就走了过去。

    杨晴眨了眨眼,仿佛变得更加苦恼。

    棺材店的老板没有笑容,盯着无生过来,脸上仿佛变得更加哀伤、痛苦。

    因为他在年三十的早上,已卖了一幅棺材给无生。

    这人痛苦的盯着无生,希望自己的痛苦能令他心里好受点,“要几副棺木?”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他,“你这里有多少?”

    老板心里大喜,脸上却显得更加痛苦,他仿佛已经受不了别人家不幸的事。

    他已擦着泪水,仿佛已很痛苦、悲伤。

    杨晴看不懂,这人为什么要哭?是不是自己家里有了不幸的事。

    无生忽然不再看他一眼,转过身就走,走向不远处的万年居棺材店。

    长寿棺材店老板忽然将他拦住,“我们还认识,你还做过我生意,是不是?”

    无生不语,忽然停下,点点头。

    他也没有忘记这一点,小马棺木就是从这里买的。

    “那你为什么要走,去别的店买?”

    无生盯着、戳着他的脸颊,忽然说着,“我怕你没空卖。”

    长寿棺材店老板脸上表情很奇怪,想哭又不敢哭,“我有空卖,有的很。”

    他说着话的时候,心里暗暗真心替这石像伤心,因为他感觉这次生意要大了,买得多,就说明不幸的事就多。

    无生走进棺材店,盯着一副副棺木,堆放的很整齐,保养的也很好,木料光亮如新,没有一丝腐烂、陈旧之色。

    他只看了一次,就不再看,盯着长寿棺材店老板,“一共有多少?”

    老板傻了,他见过买棺木的人,却没见过这么样买棺木的人,可是他并没有犹豫,“六十六副。”

    无生点点头,缓缓伸手,在一副棺木上轻轻一拍,棺木里竟有一种奇异的尖叫声。

    老板不懂,忽然走了过去,将盖子打开,然后老板被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条影子忽然从里面尖叫着窜了出来,玩命的奔向外面,仿佛是一条被主人弄疼的狗狗。

    杨晴盯着这条人影窜出,竟也吃了一惊。

    无生拉着杨晴,走向边上的棺木,只是静静的站着,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这副棺木,并没有做别的动作,手也没有伸出。

    这里面难道还有人吗?

    会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躲在棺木里?

    杨晴忽然盯着地上的老板,冷冷的盯着他,并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

    她眸子已说的很明白,她希望这老板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老板已缩成一团,已受不了了,躯体抖的比后面纸人还要剧烈。

    纸人仿佛也在抖动着,却已极力控制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贵干?”

    她说的很慢,也很轻,老板仿佛已要崩溃、发疯。

    宽宽大大的长廊里仅有四扇门,两个窗户。

    柔光并不剧烈,喜庆、祥和的柔阳飘进来便化作死灰色,每一道都显得极为昏暗而无力。

    阴森、诡异而极为幽暗不已。

    柔光掠过,杨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四扇门全部已打开,里面却感受不到一丝热力。

    杨晴缓缓贴着无生躯体,“这是怎么回事?”

    无生不语,依然盯着、戳着这副棺木,仿佛要将这副棺木活活戳穿。

    杨晴盯着边上的棺木,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在棺木边轻轻跺跺脚,跺的很轻。

    就在这时,棺木盖子骤然惊飞,里面三条人影箭一般射了出去。

    杨晴看了看无生,躯体软软倒了下去。

    她已实在无法控制自己,这实在令人惧怕了。

    无生柔柔将她抱住,抱起。

    他是手依然没有一丝抖动,坚硬、冷静而温暖。

    杨晴笑了笑,她的笑容没有一丝笑意。

    无生叹息,“不用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杨晴喘息着点点头,努力挤出一句话,“那我们出去。”

    无生点点头,却没有出去,走近这老板,“你这里所有的棺木,我都要了。”

    老板不语,似已无法言语。

    杨晴不懂,无生要这么多棺木做什么?

    她暗暗已惊慌,她已感觉到不安、不祥的事即将要发生,却不知道何时发生。

    她没有说话,眸子已飘向外面,她的心早已不愿再呆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章 断魂惊现

    长廊里依稀阴森、诡异而幽明不已。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两副棺木里的人已离去,其它的棺木里面是否隐藏着人?

    杨晴不敢在看,更不敢去想。

    人依稀在长廊里,危险犹在边上,无生仿佛并没有感觉到。

    他盯着、戳着老板后面的纸人,久久没有说出一句话。

    柔风掠过,那纸人忽然奔跑了出去。

    老板看了看无生,又看了看里面一切,挣扎着站起,忽又无力的倒下,“我这里是怎么回事?”

    他竟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些人什么时候进来,他仿佛全然不知。

    “他们已全走了。”

    老板已点点头。

    无生不语,转过身走了出去。

    杨晴深深喘了口气,终于出来了。

    无生忽又转过身,盯着、戳着跟出来的老板,“我随时都会来取棺木。”

    老板点头。

    他脸颊苍白如纸,已没有一丝血色。

    无生走向长安街,走到鸿运赌坊前,忽然停下,“你想不想去玩玩?”

    街上赶集的人已更多,却依稀掩盖不了赌坊里杀猪般鬼叫着,已渐渐分不清他们喊得是大?还是小?

    大海碗里三粒骺子叮铃铃的响着,一堆人在边上挽起袖子,拍着大腿,拼命叫着,“四五六,四五六......。”

    “一二三,一二三......。”

    不等到钱袋空空如洗,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杨晴没有想到无生会这么好,居然带她去玩几下。

    无生缓缓将她放下,她欢快的跳了进去,然后里面没有人赌了。

    每个人都盯着她压下的银票,庄家已不摇了,看了看后面一个人。

    杨晴并没有等多久,一个相貌堂堂、玉树临风的中年人迎了上来,“如果不介意,可以进里面好好玩两手。”

    他的手已伸出,已在邀请。

    杨晴笑了笑,却盯着无生。

    无生点点头。

    屋子里仅有一张桌子,七个人。

    这人笑了笑,“两位玩点什么?只要是赌,这里都有。”

    他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这里赌具齐全。

    杨晴笑了笑,已挽起袖子,“当然是骺子。”

    “在下迎风笑。”这人笑了笑,后面已有人将海碗与骺子放到桌上,“请财神过目。”

    杨晴忍不住笑了,这财神字号,这里居然有人知道。

    迎风笑盯着杨晴看了看,“两人赌,不分庄家,一二三、六豹子就不用跟了,财神意下如何?”

    杨晴点点头。

    迎风笑笑了笑,“请下注。”

    杨晴取出十张银票放在桌上,每张都是一万两。

    迎风笑伸手一礼,“请财神先来。”

    杨晴一把抓住骺子,搓了搓,又吹了吹,往碗里一掷。

    这是赌鬼的通病,都希望用这法子令运气好点,多赢点。

    骺子叮铃铃响着,停下时,杨晴已不愿赌了。

    赫然是一二三。

    迎风笑点点头,“多蒙承让了。”

    杨晴痴痴的笑着,缓缓站起。

    迎风笑也站起,“财神没有兴致了?”

    杨晴点头,“玩骺子,也就一把,过瘾了我就走人了。”

    迎风笑苦笑。

    看着他们离去,仿佛有点想不通,赌徒为什么只赌一把。

    杨晴忽然拉了拉披风,“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赌了?”

    无生不语。

    这时迎风笑追了上来,“财神若是有兴致,就常来玩玩,小店随时欢迎。”

    杨晴点头。

    这时外面已有很多人围了上来,满带笑意,最前面正是兴隆客栈的老板。

    拥有十几家分号客栈的人并不是什么小人物,面子上都有点光。

    他现在仿佛已没有了面子。

    他诚诚恳恳的走到杨晴跟前,笑着叩首参拜起来。

    “在下诚邀财神......。”

    /

    杨晴实在不愿听这些酸溜溜文化人的话,酸的令自己厌恶、厌烦。

    丫环早已在里面等着,看见杨晴过来,更显得振奋不已。

    桌上已摆上女儿红,七道可口小菜。

    “大姐姐是不是不要我了。”

    杨晴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大姐姐喜欢你还来不及。”

    丫环笑着不再说话,替杨晴倒了一碗酒。

    杨晴并没有喝一口,已盯着无生。

    那幅画已悬挂起来,无生远远的站着,静静的盯着看。

    这时烟雄忽然已走了进来。

    他笑着看了看杨晴,“是不是打扰两位了?”

    杨晴不语,似已懒得被他打扰。

    他走向无生,盯着那幅画,“枪神可看出点什么?”

    无生不语,他依然盯着那幅画像看。

    他走向无生的时候,走的很轻,也很稳,靠近无生躯体的那个时候,他忽然伸出手一挥。

    烟雄赫然已出手,十几道寒光骤然间急射无生躯体十几处要害。

    这么近的距离本不该有人能躲过去。

    无生并没有躲,仿佛也懒得去躲。

    披风骤然飘飘,“叮铃铃”银针已落地。

    杨晴忽然惊住。

    烟雄为什么出手?他是不是来捉拿无生?

    无生轻烟般飘起,骤然间已落到杨晴边上,烟雄已不见。

    这人赫然已消失不见。

    丫环直愣愣呆站着不语,似已极为惊慌、惧怕。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她,一步步走向她,“他走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我为什么要走。”

    杨晴怔住,因为这声音已变了,这竟是男人的声音,并不是丫环的声音。

    “不走就喝酒。”

    无生忽然将杨晴手里的酒倒向这人。

    这人忽然掠起,飘了出去,他的轻功并不比另一个差。

    杨晴已喘息,已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无生轻抚着他的躯体,“他们是假的。”

    杨晴点头。“那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不语,眸子已盯着墙角十几枚银针已闪闪发着光。

    伸手一挥,十几枚银针骤然飘起,飘了出去。

    “断魂针?”

    “是的,魔教断魂针。”

    “好歹毒的断魂针。”

    “断魂针不歹毒,人才歹毒。”

    杨晴苦笑,她走向无生,“是魔教的人?”

    无生不语。

    断魂针是魔教的武器,用断魂针的人就不一定了。

    杨晴盯着这酒菜,叹息着,“这么好的酒菜,就这么......。”

    无生忽然拉着她,走下楼。

    走进厨房,厨房里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灶里并没有燃火,上面也没有冒烟。

    桌上也没有酒菜,菜板上很干净,一块农布折叠的很整齐,放在锅盖上。

    这里并没有烧菜的痕迹。

    杨晴明白了,那几道小菜不是这里做的,连女儿红也不是这里的。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兴隆客栈的老板岂非也是......。”

    无生点头,“是假的。”

    柴房里的棺木已不见,柴木旁赫然捆猪般捆着几个人。

    他们本来是惊慌、惧怕的,可是看到无生、杨晴进来,忽然笑了。

    杨晴很快就将一个伙计绳子解开。

    伙计感激着点头。

    杨晴笑了笑,“平安无事,一切都好了。”

    伙计点点头,却没有抬起头。

    无生没有去解开老板绳子,老板仿佛已要哭了。

    杨晴盯着无生。

    他为什么不解开老板身上绳子?她想不通。

    就在这时,那伙计忽然阴恻恻笑着,手里忽然多出一口尖刀,雪亮的尖刀。

    刀光骤然挥向杨晴的胸膛,杨晴咬牙,忽然扭动躯体。

    刀锋竟贴着杨晴的脖子飘走。

    杨晴掠起,退了出去。

    伙计扑向无生,刀“叮”的落地,人忽然倒下。

    无生缓缓将枪尖缩回。

    老板与另外几个伙计的身上绳子并没有人解开,自动已解开。

    几个人忽然箭一般射向外面,一个起落,忽然消失不见。

    杨晴喘了口气,“他们是什么人?”

    无生盯着、戳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说一句话。

    大地上寒意几近没有,水井畔那片土壤已很松弛。

    “他们是魔教的人吗?”

    无生不语。

    杨晴忽然贴着无生的躯体,“你说一点,好不好?”

    无生点头。

    他抱着杨晴轻烟般飘到楼上,面对画像。

    杨晴盯着画像,“这是御清风的真迹?”

    无生点头。

    “那小蝶是什么人,魔教五福为什么去朝拜她?”

    无生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你可知道魔教每一代教主必有一个劫数。”

    杨晴不知道。

    “每一代新的教主上任之前,都要接受天劫。”

    “什么叫天劫?”

    “消除武功修为,消除记忆,下山历练渡劫。”

    杨晴不懂。

    “他们若是渡不了劫,就会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杨晴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岂非很危险?”

    无生点头,“是的,他们很危险,一不小心就死翘翘了。”

    “那他们修行上乘心法,是不是也有劫数?”

    无生点头。

    杨晴盯着画像,“你是说小蝶是这一代魔教主人?”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在语。

    他忽然转过身,走想窗户,盯着长安大街。

    杨晴咬牙,恨不得扑过去,咬他两口。

    她心里有很多的话要问,这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仿佛时刻都会出现?

    他为什么去棺材店?为什么要定做很多棺木?

    还有棺木里的杀手,为什么会及时了解他们行踪?这本不可能的事,却偏偏已发生。

    他们的一切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无论他们做什么,都逃不脱。

    杨晴不语,默默走到无生边上,“你是不是要帮这幅画渡劫?”

    无生不语。

第二百一十一章 邪异险境

    画未动,风未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画中小蝶也没有动,可是杨晴已感觉她在动,舞姿勾魂而又充满活力。

    仿佛时刻都在动着。

    杨晴咬牙,忽然想去将那幅画撕碎。

    她恨透了这幅画像,渐渐已对小蝶生出了恨意。

    可是她那种恨意只能化作软弱,软软席卷在无生胸膛,软软的没有一丝力道。

    多情的女人也许都会这样。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她是个善良的人,并不坏。”

    “可是她......。”

    “可是她给我们带来很多灾难?你很怕了?”

    杨晴不语。

    “你也是好女人,更善良。”

    杨晴笑了。

    她笑着在无生脸颊上亲了一下,亲的很轻,她脸颊红的很深。

    “你也不忍心将她丢到外面,任由别人欺凌,是不是?”

    杨晴垂下头,盯着地上。

    她不单单沉思,也在深深苦恼,她已分不清自己,自己既不愿看着她一个人在冰冷、漆黑的夜色里忍受寂寞、孤独,也不愿无生与自己牵连进去,时时刻刻的都有生命危险。

    这是一个奇怪、特别而又复杂的思想。

    “你现在要冷静,彻底冷静下来才知道要做什么。”

    杨晴点点头。

    呼吸渐渐已平稳,眸子也不再盯着地面。

    “我想通了。”

    “你想通了什么?”

    “我们就算是到处去躲,也避不开小蝶的,小蝶还是会靠近我们,是不是?”

    无生点头。

    “这本就是棋局,我们也许只是棋子,每一步都是搏杀的步子,是不是?”

    无生点头。

    “那我们岂非要死在这里面?”

    “所以我们要冷静,冷静下棋。”

    “我们有没有机会逃过棋局?”

    她苦笑,这句话是废话,既然是棋局,当然算无遗漏,一丝漏洞也不能有。

    可是她已笑了,因为无生肯跟她说话了。

    “棋局岂非就是赌博?你不是很喜欢吗?”

    杨晴苦笑着不语。

    “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有本钱,就没有输,无论是什么样的高手,都有犯错的时候。”

    “你发现他们犯错了?”

    无生不语,抱着她轻烟般飘走。

    “我们要去哪里?”

    无生不语,眸子已落到深巷里。

    /

    午时将到未到。

    长街上赶集的人已稀少,那些踩高跷的人已不见。

    这家院子里混乱不堪,到处堆满了戏袍、花脸面具、高翘、假发、假胡子......。

    墙角堆放着很多稻草,一堆连着一堆,并不乱,是捆起来的。

    疲倦的人席卷在上面,摆出喜欢的姿势在打呼噜,享受着阳光带来的刺激与舒畅。

    无生轻烟般轻轻落下,落在烟囱边。

    烟囱直直的挺立着,挺的跟他躯体一样直。

    炊烟犹在飘飘,她已痴痴笑了。

    “你跑人家屋顶做什么?”

    无生不语。

    “你带我来这里,是不是为了欣赏烟囱冒烟?”

    无生不语。

    “原来烟囱也会令人着迷。”

    无生不语。

    杨晴痴痴的笑着,也不语。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扭动着屁股走了出来,她后面跟着一个男人,这男人脸上笑意显得极为疲倦而满足,满足的连眼皮都仿佛睁不开。

    他无力的伸出手,在女人屁股上摸了一把。

    女人嬉笑着指了指柔阳,又在他躯体上推了一下。

    杨晴痴痴的笑了,“你带我来这里,不会是为了看别人偷情吧?”

    无生不语。

    杨晴也不语。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就挺立在烟囱边。

    可是别人却偏偏无法发现,也许他太安静,安静的已与烟囱一样,已与屋顶融为一体。

    女人已走远,临走时又在他耳畔轻轻咬了咬,这人目光呆滞而无力,手并没有放下,仿佛已忘记放下。

    杨晴努力控制住笑意。

    这人忽然垂下头,仿佛已疲倦的无力抬起。

    就在这时,他发现一道轻烟般的影子飘了下来,然后自己躯体竟已无法动弹。

    他吃惊不已,眸子里惧怕之色已飘起。

    无生将他靠在烟囱边,眸子枪头般盯着、戳着他,仿佛要将他活活戳死在烟囱边。

    这人已喘息。

    杨晴笑着扭断一截树枝,在烟囱口刮了点烟灰,笑着在他脸颊上画了一道。

    这人咬牙。

    杨晴指了指无生,又指了指自己,“你看清楚我们。”

    这人点点头,已盯着看了看。

    杨晴睁大眼睛,瞪着这人,“我们不是什么好人,专干坏事,什么坏事都敢干,也喜欢干。”

    这人点点头。

    “你要小心点,说每一句话都要小心。”

    这人点点头。

    “大过年的,我们的手一向很软的,出手不会很痛,图个吉利。”

    这人点点头。

    “芳名?”

    这人苦笑,“在下飞天鼠。”

    “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飞天鼠咬牙,他的脸锅贴般紧紧贴着烟囱。

    杨晴笑了笑,忽然站起,不愿再问了。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他,“今天你没有踩高跷?”

    飞天鼠点头。

    “因为你敲锣了?”

    飞天鼠咬牙,脖子那根青筋已在抖动。

    “是你发的魔针?”

    飞天鼠忽然闭上眼,不愿也不敢去看这人一眼,这人的眼睛漆黑如枪头,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再戳。

    “你可以说了。”

    飞天鼠缓缓睁开眼,盯着无生,脸上神情变得很奇怪,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已彻底僵硬,硬死。

    嘴角鲜血缓缓流了出来。

    杨晴怔住。

    飞天鼠的胸膛赫然冒出一截剑尖。

    他努力张开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目光充满了说不出的怨恨、怨毒之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已看见院子里那几堆稻草。

    稻草上的人已不见。

    杨晴说不出话了,笑意也没有了。

    她本想戏弄一下这人,想不到这人已死了。

    剑尖犹在滴血,并未取走。

    握剑的人呢?

    握剑的人是否还在烟囱里?

    无生抱着杨晴,轻烟般飘向院子,院子里已没有人了。

    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只有一条狗狗,在痴痴盯着跟前的碗,席卷在柔阳下。

    屋子里漆黑而阴森,长长的竹竿上悬挂着一件件戏袍,偶尔还会飘动一下,仿佛是野鬼抚摸。

    杨晴的手心已冒出冷汗。

    昏暗的墙壁上悬着各式各样花脸面具,有小丑、美人、包公、丞相、状元、关公、张飞......。

    杨晴没有说话,因为无生进来,必有自己的用意。

    她非但没有问,也没有拒绝,更没有反抗。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墙壁前面,面向这些面具。

    他盯着那个花脸小丑时,盯得时间很长。

    杨晴看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盯着?

    这时竹竿上戏袍又在飘动,动作并不大,却足以令杨晴惊吓不已。

    她已喘息,仿佛已要被吓到。

    “不要怕,我们不会有事的。”无生已触及她的背脊。

    杨晴不由的扭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花脸小丑面具上那双眼洞里忽然有了变化。

    赫然已有了双眼睛,正直愣愣盯着他们。

    说不出的怨毒、怨恨。

    一条人影忽然现了出来,软软的倒在地上,竟已一动不动。

    这是谁?胸膛上为什么有剑尖?

    杨晴已想到了一个人,飞天鼠。

    她将面具拿掉,脸颊上已现出一道黑印,这是杨晴的杰作,她并没有忘记。

    尸骨为什么会到这里?

    她瞧了瞧无生,希望无生能看到这一点。

    无生仿佛没有觉察到,盯着、戳着前方那个关公,关公手里的大刀没有一丝光泽,仿佛已上锈。

    下面蒲团上赫然跪着一个人。

    这人一动不动的诚心面向关公,仿佛在述说着自己的不幸与灾难。

    无生忽然走向这人,停于七尺处,“我知道你。”

    “你知道我,还过来。”

    “就因为知道你,才过来。”

    这人大笑,笑声神秘而诡异。

    “你可以出手了。”

    杨晴不懂,为什么一见面还没有多说几句话,就要动手,就要拼命。

    这人又是什么人?

    “我为什么要出手?”

    “因为我要找你决斗,你一定要出手。”

    “我如果不出手呢?”

    无生不语。

    他轻轻松开杨晴的手,靠近这人。

    就在这时,他们两人躯体被一面渔网死死网住,高高悬着。

    这人转过身,他的面具赫然是关公。

    他手里已生出了刀,大刀。

    关公手里的大刀已不见,空着手站着,冰冷、无情的俯视着苍生。

    这人笑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生不语。

    这人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说的,因为将死之人,有何言语?”

    无生不语。

    杨晴喘息着,冷冷盯着这人,“你要杀无生?”

    “是的。”

    杨晴冷笑,讥诮而冷酷,“你是胆小鬼,孬种。”

    这人不语,垂下头。

    边上已有了笑声。

    十几个人,十几花脸面具,手里没有武器。

    他们已不用武器,他们的笑声就是武器。

    杨晴冷冷盯着他们,已看出他们是什么人。

    这十几个人赫然是长安街上踩高跷的,只不过都矮了而已,其他没有什么改变。

    顽童手里的蟠桃犹在,笑意犹在,声音却很奇特。

    “我是小桃子,我知道你是谁。”

    杨晴怔住。

    这人赫然是女人的声音,娇美、动人而富有煽动力,一般男人只要听上一声,都会把持不住自己。

    “你是财神杨晴。”

    杨晴不语。

    “你是不是还喜欢善财?”

    杨晴不语。

    “现在你可以好好善一下,我们都很爱钱,绝不讨厌的。”

    她说着话,还摆了摆手,生怕杨晴不知道。

    杨晴没有善财,冷冷的盯着他们,“你想要我善财?”

    小桃子点点头,“是的,没错。”

    她说着话的时候,还看了看其他人,仿佛生怕别人不同意这个想法。

    别人也都点点头,都很同意。

    小桃子点点头,点得可爱极了,她走到张飞边上,躯体柔柔的触碰了几下他,张飞的胸膛仿佛已要爆了,呼吸骤然加快,仿佛已不行了。

    “你看看,他们都很同意,没有人反对。”

    杨晴点点头,“你为什么不将我们放下来,让我舒舒服服的善财?”

    小桃子笑了,笑的仿佛是放荡仙子,说不出的猥琐、恶劣不已。

    杨晴仿佛没有看见,盯着小桃子,“你笑什么?”

    小桃子笑声渐渐消失,在蟠桃上轻轻亲了一口,忽然盯着杨晴,“我们又不是愣子,怎会做出这种事?”

    她看了看其他人一眼,“我若是将你们放了,我们不就要拼命跑路了。”

    他们都已点点头,仿佛也很赞同这种说法。

    “何况枪神那杆枪实在很危险,若是在我身上戳个洞洞,我不就惨了。”

    杨晴冷冷盯着他们,不语。

    小桃子盯着杨晴,“你到底散不散财了?”

    杨晴不语。

    小桃子点点头,“财神不散财,我们就要走了。”

    她说走就走,竟真的走了出去。

    这里只有一个关公。

    关公手握大刀,面对关公像,“弟子今日有幸生擒枪神一枚,献于祖宗,愿您老人家德寿无疆,福与天齐。”

    杨晴贴着无生,忽然想听听他的心跳,是不是跳的很快速。

    一个人到了必死的时候,心跳是不是要比平时要快点。

    他的心跳没有一丝不稳。

    关公盯着无生,“我要杀你了。”

    无生点头。

    关公盯着无生的脖子,“我要将你头颅砍下来,用来献祭。”

    无生点头。

    关公不懂,“你一点也不惧怕?”

    无生不语。

    “你可以闭上眼了。”

    无生没有闭上眼,盯着、戳着关公手里大刀,“你为什么不出手?”

    关公点头,将大刀缓缓举了起来,缓缓后仰。

    刀光一闪。

    大刀已劈向无生,劲力强猛而迅疾。

    杨晴已渐渐闭上眼。

    无生仿佛并没有看见刀光,盯着、戳着关公像,关公像仿佛也在盯着他。

    刀“叮”的落地,人已软软倒下。

    关公赫然已死了。

    几名官差缓缓笑着走了进来,笑着凝视无生。

    最前面的一个赫然是烟雄,他的笑意并未影响到一丝威严。

    “枪神无生,你可欠了我一个救命人情。”

    无生不语,仿佛也没有什么动作,可是渔网已有了变化。

    渔网赫然已破了,人已轻轻飘了下来。

    无生抱着杨晴石像般挺立着,眸子盯着、戳着烟雄,仿佛要活活将他戳死在关公像前。

第二百一十二章 画像惊变

    大刀已送回关公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尸骨也已移走,烟雄盯着无生,“你为什么不来我这,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

    无生不语。

    杨晴已痴痴的笑了,“他不能去。”

    烟雄盯着杨晴痴痴的笑意,自己脸上已生出羡慕之色。

    “为什么?”

    “他没空,他天天很忙的。”杨晴笑着凝视无生,看看他脸上有没有什么奇异变化。

    无生没有变化,一丝也没有。

    烟雄笑得仿佛很苦恼,“他天天忙什么?”

    “他天天忙着找人决斗。”

    烟雄点点头,“抓坏蛋一样是决斗,跟坏蛋决斗,说不定更刺激。”

    杨晴苦笑,不语。

    他想将无生拉到旗下,是想疯了。

    烟雄笑着凝视无生,笑意不变,“枪神可查到了什么?”

    无生不语。

    他忽然将杨晴抱起,走了出去。

    杨晴张嘴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人都被你杀了,还查什么查。”

    烟雄仿佛并没有听到,跟在后面。

    他跟着,后面的人也跟着。

    无生轻烟般飘起,他的躯体已在十丈外城墙上。

    守城的士兵看到他过来,仿佛并没有一丝惊讶,更没有一丝紧张。

    几个士兵依然在手握长枪,盯着前方。

    遥远的前方依然是荒无人烟,没有一丝人迹。

    杨晴笑了笑,“我想下来走走。”

    她说着话的时候,人已下来,这时她看见一条人影贴着城墙燕子般飘走。

    漆黑的影子,一晃即逝。

    杨晴忽然又跳进无生怀里,“我还是不要下去了。”

    她笑的很苦涩。

    无生盯着前方,仿佛并没有看到漆黑影子,又仿佛什么都已看到。

    城墙下深坳里,已积满了残叶。

    杨晴不懂,他为什么呆在这里,这里并没有吸引人的地方。

    顺着他的目光,已看到远方兴隆客栈。

    兴隆客栈下已走进去几名官差,其中一个就是烟雄。

    他走在最前面,后面依然跟着那几名官差,他们仿佛是秤砣关系,秤不离砣,砣也不离秤。

    杨晴笑了笑,“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回去了。”

    这时兴隆客栈里忽然涌进去很多官差,他们出来时,都抬着尸骨。

    死掉的是什么人?

    杨晴盯着苍穹,深深叹息,“我们还是要回去。”

    无生点头。

    他轻烟般飘起,飘了过去。

    死人的脸都不会好看,这几具的死样也不例外。

    无生看了一眼就不愿再看,杨晴已闭上眼,在他怀里已惧怕不已。

    杨晴见过死人,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却从未见过这么难看的死样。

    他们的样子极为凄惨、凄厉,仿佛是在一万只野鬼百般撕咬下,剧烈、疯狂而死。

    官差看见无生过来,远远避开,让出一条道,通往楼上的道。

    烟雄脸上每一根肌肉已僵硬,直愣愣盯着那幅画。

    画纸没有动,小蝶也没有动。

    汗水已动。

    额角的冷汗不由沁出,他并没有擦,仿佛已忘记去擦。

    烟雄转过身,就看到无生。

    无生也盯着这幅画像。

    小蝶没有动,却有了很大的变化。

    柔美的舞姿已不见,令人欢快、喜悦的活力已消失,甚至连神情都变得不那么柔和。

    她正凄厉、凄凉的瞪住前方,一双手也抓向前方,每一根手指都在滴着血。

    画上的血迹与现在地上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不同之处。

    烟雄忽然盯着无生,盯着无生手里的枪,“你有不在场的人证,也有物证,所以这......。”

    “所以这不是我做的。”

    烟雄点头。

    “这就是我做的。”

    烟雄怔住,盯着无生,他仿佛更不了解这人。

    杨晴也吃惊不已。

    无生石像般走向画像,将画像取了下来,缓缓卷好,“这幅画是我的,所以有关它一切罪行,都是我的。”

    烟雄已喘息,盯着那幅画,“你是说画中人出来杀人了?”

    无生不语。

    杨晴盯着那幅画,“小蝶会杀人?”

    她虽然不信,却无法找到别的原因。

    烟雄看了看后面的官差,后面十几个官差骤然间拔刀。

    刀光飘动,每一把都是杀人无数的好刀,多年的官差生涯,想不粘上点血腥都很难。

    好刀,握刀的手却不是好手。

    每一只手仿佛已在抖动,抖的很剧烈。

    杨晴忽然将画一横,“你们过来,她一定会出来,出来咬你们。”

    十几把刀没有动,刀上寒光犹在闪动。

    杨晴面对烟雄,狠狠的盯着他,又狠狠挥了一下画卷,“你也知道这幅画的厉害,你要考虑清楚。”

    烟雄点点头,手轻轻一挥。

    刀入鞘,人已离去。

    屋里已仅剩几个人,没有人说话,显得极为安静。

    烟雄盯着那幅画,“画中女人我已调查过了。”

    无生不语。

    “她是魔教即将上任的新教主。”

    无生不语。

    “你还想要将他带在身边?”

    无生盯着那幅画,“是的,我会带在身边。”

    烟雄不懂,因为这实在太危险了,谁也不知道画中仙子什么时候出来,而她出来就会杀人。

    杀死的人,烟雄已看过了,他实在不愿再见到第二次。

    这么样的死法,实在令人无法面对,无法忍受。

    他当差已多年,什么样的死人都见过,什么样的死法都见过,死人的样子绝不会令自己惧怕,也懒得惧怕,可是现在却不同了。

    “你带上这幅画,说不定会遇上很多麻烦的。”

    烟雄已不愿看那幅画,已盯着外面。

    外面柔阳已西移,柔和的热力未减一分。

    长安街上喜庆、祥和的笑声并没有一丝改变,无论是什么样的凶险故事,仿佛都休想令他们惧怕。

    无生盯着、戳着烟雄背脊,“这幅画是别人临终前送给我的,我要照顾好这幅画。”

    “你不怕牺牲?也不怕死掉?”

    无生不语,似已不愿再语。

    烟雄看了看无生,又看了看画卷,脸上飘起莫名的酸楚。

    杨晴看不懂一个官差脸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送画的人是不是小马?”

    无生不语。

    杨晴已点头承认。

    “兴隆客栈附近已有七十七只家畜死去,死因都一样,脖子有四个齿印。”

    杨晴不语,心里暗暗哀伤。

    “送画的人既然是他,你能找到他?”

    无生不语,也不能。

    杨晴冷冷盯着烟雄,盯着他手里的刀,“你为什么还没有找到?”

    烟雄不语。

    “你们为什么不早点找到,将案子结束?”

    烟雄不语,脸上仿佛很痛苦。

    “你找不到,是不是?”

    烟雄不语。

    “你想借助无生的手去找,是不是?”

    烟雄不语,却已喘息着。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找,用心找?”

    烟雄不语,忽然转过身,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杨晴的心已变得酸痛,又酸又痛。

    做官差的人,也许就是为了案子活着,案子就是他们的生命,也是他们的爹娘,也是他们的老婆。

    他们一旦入官当差,那身衣服、那把刀就会永远的缠着他们,直到死去。

    休想摆脱,脱掉官服的同时,也许就会有很多仇家去找他们,跟他拼命。

    ......。

    /

    残阳将消未消。

    长街上已有冷意,赶集的人已不多,耍杂技的人犹在。

    边上靠着几块大青石,又厚又大。

    一个浑身横肉的大汉,躺在长板凳上,几个人将青石抬放到他的躯体上。

    横肉大汉的眼睛已瞪得很圆,脸上每一根肌肉都已完全抽紧,不远处手持铜碗的女人侧过身,关切的看了他一眼,他脸上已有了笑意。

    笑的声音很小,他忽然放了个屁,然后板凳忽然被他压断了。

    每个人都瞧着这人,不竟笑出声来。

    横肉大汉也笑了笑,可是嘴角已有鲜血,他忽然将鲜血往鼻孔抹了抹。

    他大笑着,“这是鼻血,没事的。”

    观看的人已在笑话他,笑他身体上火也不知道去好好泄泄火。

    那个女人忽然欢笑着走了过来,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欢叫着,“这都怨我,这年过的很忙,让大家见笑了。”

    她凝视着这横肉大汉的时候,眸子里飘出了痛苦、哀伤,可是站起的时候,又充满了喜庆、欢乐。

    每个人都盯着这羞答答的女人,走过来,走过去,扭动着屁股,端着铜碗过来过去。

    偶尔还会向人群中挤眉弄眼,靠她近的已有几个流鼻血。

    这实在令人无法忍受,无法抵抗这种诱惑。

    她仿佛没有看见,扭动的更大,大声欢叫着,声音仿佛是夜色里寂寞、空虚的猫柔嘶,“各位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今日初到贵宝地,因身无盘缠,故在此卖艺,望各位有钱的捧钱场,没钱的捧人场啦!先谢过大家了!”

    她笑了笑又说,“这是胸口碎大石,这是真功夫,硬功夫。”

    围上来的人已更多,每个人的眼睛都已发亮。

    他们显然已被吸引,手里的铜板已抓住,心神已飞到那块石头上。

    石头已在,锤子已横立边上。

    锤柄很长,斜倚胸膛,人已伸出手,往手心吐了两口吐沫,使劲搓了几下。

    咬牙高高举起大锤,砸向青石。

    就在这时,横肉大汉躯体上那块青石忽然裂开,忽然飘走。

    大锤砸向横肉大汉胸膛。

    每个人都吃惊了,这是什么功夫?

    锤未落下,青石已裂开?

    握锤的人满脸惊吓,锤势未减,已无法收手。

第二百一十三章 娇嫩小花

    每个人都惊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每个人都眼睁睁看着大锤砸向大汉胸膛。

    锤势很猛,一锤下去,大汉不死也要进棺材,这是明摆着的事实。

    可是就在这时,锤头忽然有了变化,竟死死定在大汉边上,漆黑、坚硬的锤子上斜斜插着一根竹筷。

    娇嫩嫩的女人忽然丢掉铜碗,扑向大汉,将他扶起。

    每个人都被这一抹惊住,大呼过瘾,将手里铜板抛向他们跟前。

    无生缓缓缩回手,盯着长街。

    杨晴痴痴的笑着,“你救了他?”

    无生不语。

    “我就知道你心地善良。”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也想着出去走走。”

    无生不语。

    他已盯着长街上卖艺娇嫩嫩的女人。

    杨晴看了一眼娇嫩嫩的女人,忽然嘟起嘴,显得仿佛很不高兴,她不高兴的时候,也跟其她女人一样。

    苦恼、无奈而又可爱,看什么都不自在。

    无论哪个女人有这个样子,边上男人尽量躲远点,因为很容易会不幸。

    杨晴忽然在无生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看了看无生的反应。

    无生没有反应,依然盯着那个娇嫩嫩的女人,仿佛不知道什么叫疼痛。

    杨晴眨了眨眼,神情变得很奇怪,仿佛很无奈,又仿佛很苦恼。

    她忽然又在无生手臂上咬了一口,这一口比刚刚那一口要用力很多,她不相信无生没有反应,更不相信无生不懂自己的心思。

    无生没有反应,仿佛懒得反应。

    杨晴忽然伸出手臂,在自己手臂上咬。

    无生转过身,拉住杨晴手臂,“你想去转转?”

    杨晴点点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无生看,仿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长街上冷意更重。

    无生走向那个娇嫩嫩的女人,远远的站着,远远的瞧着他们卖艺。

    杨晴拉着无生披风,“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无生不语。

    杨晴拉着披风抖的更厉害,“手臂是不是很痛?”

    无生不语。

    杨晴忽然对着手臂两处杰作,柔柔吹了吹,又吹了吹,“这下是不是好受点?”

    无生不语,已叹息。

    他指了指娇娇嫩嫩的女人,“你还记得这女人吗?”

    杨晴点点头。

    她当然记得,这样娇嫩嫩的女人并不多。

    “她一定知道飞天鼠的秘密。”

    杨晴点点头。

    她已明白无生的意思。

    娇嫩嫩的女人正扭动着屁股,在耍猴,几只猴子在她逗弄下,已欢快的摆出各式各样姿势。

    每一个动作都很娴熟而快速。

    不远处一条狗狗,已被猴子牵了过来,不停的转圈圈,仿佛是寂寞而高雅的少妇,在路边孤独而萧索的遛狗。

    娇嫩嫩的女人呼唤着,“骑上去,来个单驹走天涯。”

    猴子忽然骑到狗狗身上,竟真的像是一代大侠骑马走在古道上,扬起狗链子,不停的甩着。

    这动作仿佛很拉风,它仿佛也懂得拉风。

    围住的人已足够多,他们的收入显然不错。

    无生被杨晴拉到边上的茶楼,那里比较安静,周围也很优雅。

    杨晴痴痴的笑着,“我去将她找来,问几句就放人家走,不准多看一眼。”

    无生不语。

    杨晴挣扎着走了进里面,塞了一张银票给娇嫩嫩的女人。

    娇嫩嫩的女人见了这银票,眼睛都直了。

    杨晴没有说话,将她拉了出来。

    天下不爱钱的人还不多,特别是这种女人,一定爱的疯狂而强烈。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却背对着这女人。

    他仿佛也不愿意见到杨晴那种苦恼的表情。

    杨晴痴痴的笑着,笑的很贼很坏,声音却很平淡。

    “芳名?”

    “小花。”

    她指了指无生,笑得有点神秘,“我跟我相公有点话要问你。”

    小花点点头,盯着无生的背脊。

    “我们见过你。”

    小花不懂,也不语。

    杨晴拉着小花,板着脸严肃的说着,“在一家戏院里,你在里面好像没做什么好事。”

    小花点点头,脸颊上的笑意化作羞红,连脖子都跟着红了起来。

    杨晴暗暗苦笑。

    只觉得自己有点缺德,有点不太好人。

    小花眨了眨眼,“前几天有人交给我很多封信,让我去送。”

    “你一共送出去多少封?”

    “我不记得了。”

    杨晴愣住,“你送去的都是什么人?”

    小花笑了,笑的很无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你不认识信上名字?”

    “不认识。”

    “你怎么找他们的?”

    “有人会告诉我,去哪里找人。”

    “找什么人也不告诉你?”

    小花点头。

    “那你不用说话?”

    “不用说话,直接将信交给别人就行了。”

    杨晴吃惊,手法之高妙,江湖少之又少。

    “那你当然也被蒙上眼了。”

    小花点点头。

    杨晴苦笑,将这人找来好像没有什么用。

    可是她并没有失望,还想找出点什么,“飞天鼠也是其中之一?”

    小花点头。

    “那你怎么见到他了?”

    小花脸颊羞红仿佛更浓,“是他后来找我的。”

    “他是不是还说了什么?”

    小花点头。

    “是不是要娶你过门?”杨晴的笑意有点奇怪了。

    小花笑着点点头。

    “除了这个还说了什么?”

    小花摇摇头。

    杨晴有点失望。

    可是脸上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也看不出绝望之色,“你们认识多久了?”

    “半个月了。”

    “那他有什么嗜好?”

    小花沉思,忽又说着,“他喜欢赌钱。”

    杨晴点点头,低下头沉思,“他一定很喜欢喝酒,是不是?”

    小花点头。

    “他是不是很容易喝醉?”

    小花点头。

    “他醉酒后是不是很喜欢胡话?”

    小花点头。

    “他说过些什么?”

    小花垂下头沉思,“那都是疯话。”

    杨晴大喜,她对小花的笑意变得有点认真起来,“那最疯的话是什么?”

    这句话才是杨晴最想听的,也许是最重要的。

    说不定能知道那些杀手是谁找来的。

    杨晴已在等待,微笑着凝视小花。

    她凝视小花,仿佛是大人微笑着面对正在吃糖的小孩。

    小花依稀垂下头,并没有抬起。

    杨晴已有点急了,有点受不了这种等待了。

    “杀了枪神,下半辈子就不用发愁了。”

    杨晴忽然抓住小花的肩膀,笑的有点激动,“是不是还有什么?”

    小花忽然抬起头盯着杨晴,显然被杨晴吓了一跳。

    杨晴娇弱的笑着,也在等待着。

    这种笑意是跟柳**学来的,她学得很不像。

    小花迟疑着,盯着杨晴看了看,又看了看,“他还说了事成之后,到城西破庙里取钱就可以了。”

    杨晴点点头,似已满足。

    “我们问的话已够多了,不好意思再打扰你了。”

    小花笑了点点头,转过身走了出去。

    杨晴忽然将她叫住,又给了她几张银票。

    小花怔住。“你是杨晴?”

    杨晴点头。

    小花吃惊不已,胸膛已剧烈起伏,“居然是你,难怪你这么想知道消息。”

    杨晴笑了笑。

    小花笑着走了出去,可是并没有走多远,却忽然跑了回来。

    杨晴笑意不变,等着她想说点什么。

    “破庙第三层石阶,残阳将落未落,燃红烛三支。”

    杨晴笑着点点头。

    人已离去,无生缓缓转过身,盯着杨晴。

    杨晴也盯着他,“这样是不是已够多了?”

    无生点头。

    “那我们是不是已该去找人?”

    “不行。”

    杨晴不懂,也不语。

    无生忽然走向屏风后面,一把抓出个人。

    这人已比平时矮了半截,嘴里口水已流了出来。

    一身劲装,系着倒赶千层浪的绑腿,脚上搬尖洒鞋,背上斜背金丝大环刀。

    从衣着上看,很容易看出这人在江湖中有些日子。

    无生点点头,“你很好。”

    这人不懂,也不敢言语。

    “你胆子并不大。”

    这人更不懂,胆子小怎么会很好。

    “胆子小的人都会说实话,不会弄虚作假。”

    这人点头。

    “我问你一句,你就答一句,答错了,答不出来,你就倒霉了。”

    这人点头,背脊那口金丝大环刀上铜环已丝丝抖动着。

    “贵姓?”

    这人没有说话,忽然纵身一掠,已到了外面,回头看了一眼无生。

    他深深喘了口气,因为无生没有追上来。

    可是他忽然撞在一个人躯体上,这人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这人赫然是无生。

    无生忽然将他一把抓了回来。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盯着、戳着这人,仿佛要将这人活活戳死在大地上。

    “你可以再逃一次。”

    这人眼睛直了,摇了摇头。

    “你不逃了?”

    “是的。”

    这人话没有说完,金丝大环刀忽然已到了手里。

    刀挥动,人已在地上翻滚了几个跟头。

    这人伸手显然不错,显然在江湖中走过些日子,杀人的方法与技巧,都很纯熟,都很快速。

    他眼睁睁的看见刀锋划过无生躯体,却没掉一滴血。

    刀锋也没有一丝血色。

    他忽然跃起,凌空下击,这一击又快又急又狠。

    以上临下,本就很容易得手,他已对这一击充满了信心。

    可是他知道已错了,又错又可爱。

    无生忽然将刀背捏住,盯着、戳着他,“五虎断魂刀是你什么人?”

    这人咬牙,不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名小路

    手缓缓松开刀柄。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人已烂泥般滑倒地上,一动不动的滑倒地上。

    杨晴看了这人一眼,就不愿看第二眼,她倒了杯茶,慢慢的品茶。

    这人的胆子实在很小,小得令人难以置信,她坚信这人一定已被无生活活吓晕倒了。

    胆子小也许正如无生所说,是件好事,至少不用遭受活罪。

    这一点她错了。

    无生的手也松开,那柄百炼金刚的好刀,“叮”的落到地上。

    他向外面招招手。

    外面赫然窜进来两名官差,这两人杨晴见过。

    杨晴深深记得,前面的那人被自己惊吓过,她笑着对他打招呼。

    这人也对杨晴笑了笑。

    他看着无生时,脸色变得很难看,无论是什么人被无生这么盯着,都不会好看到哪去。

    无生看了看地上这人,又看了看他,却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前面那官差仿佛已明白无生说的是什么话。

    “小的已看见,这人是被暗器所杀,要害是咽喉。”

    无生点头。

    地上这人已死了?

    杨晴吃惊,她有点不信。

    手中杯子放在,她走了过来,仔仔细细的瞧了瞧。

    这人竟真的死了,一根银针斜斜插在咽喉上,鲜血并未流出一丁点。

    杨晴惊呼,“这是断魂针?”

    无生点点头。

    官差盯着地上这人,这把刀,面无表情,也没有一丝言语。

    他仿佛并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

    无生盯着这官差,“你身手并不坏。”

    这人的身手也许真的并不坏,现在的脸色却已变得并不好。

    “在下小路。”

    无生盯着小路,小路并没有抬起头,依稀盯着地上的尸骨,似已不愿面对无生的眸子。“你叫小路?”

    “是的,我叫小路,默默无名的小路。”

    江湖中有很多人,为了成名,起的外号都很响亮,有的不惜与天齐名,不惜与天同寿,不惜与鬼同眠,为了成名简直不惜一切代价。

    这个人为什么用这个外号?岂非令自己永远不要出名?也许他自己不愿出名,他生怕自己会出名。

    一个人出名,也许会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多多少少会令自己活的不痛快,不洒脱。

    人活着,就是要洒脱、自由点,这才活得很有快意。

    小路显然很懂得这里面的活法。

    杨晴盯着小路的脸,“我看你并不是个默默无名的人。”

    小路勉强挤出笑意,笑的仿佛有点心酸,“我是一个没有用的小路。”

    无生叹息。

    这人并不是没有用的人,也许比烟雄更有用,也许比烟雄更厉害。

    天底下本就有种人,明明自己很有本事,却将自己弄得面目全非、名丑四海、默默无名,也许他们并不是很喜欢成名,因为一旦成名就会有许许多多的麻烦与苦恼,这种麻烦与苦恼是自己避不开的,他们深知自己活着,并不是为了麻烦与苦恼活着,也知道有很多很多的事去追求,也有很多很多的事去等着自己去享受,根本没空去忍受麻烦与苦恼。

    小路也许就是这种人。

    小路将尸骨抱走,对着杨晴笑了笑。

    杨晴苦笑,因为她发现这人很洒脱、很聪明。并不是世俗种那种聪明,而是脱俗的那种聪明。

    一个人活到这样境界的时候,也许就变得随心所欲、随遇而安,即便身遇最恶劣、最残酷的时候,心里依稀处处皆琼楼,时时飘笙歌了。

    杨晴一口将杯中茶喝掉,盯着无生的脸颊,这个永远都不愿改变的脸颊上,是不是已在感慨着什么?

    “小路是不是很有本事?”

    “至少比大路要强很多。”

    杨晴苦笑,大路就是徐大路。

    他们同样是官差,追求却很不同。

    长街上的人影渐渐已稀少,渐渐已绝迹。

    /

    残阳将落未落。

    城西的破庙里神像一尊,蒲团一个,香炉一顶,鲜果数盘,高烛两只......。

    杨晴将两支高烛移到第三层石阶上,忽然扑向无生。

    她实在很惧怕,这时会不会出现什么。

    大地一片寂静,天边那朵白云渐渐变得朦胧、昏暗而神秘。

    天地间本来是别的人,现在已有了。

    这人拿着扫帚,缓缓走向石阶,一层又一层的扫着,扫的很仔细,很缓慢。

    无生不语,盯着、戳着这个人。

    披散着发丝,身着破旧道袍,一双眼睛呆滞而无力,脸颊惨白没有一丝肉色。

    那双手却是抖动着的,握住扫帚握得很用力,仿佛时刻都在用力。

    因为若是不用力,扫帚就会离手而去。

    他仅有四根手指。

    每一只手都有两截手指,两截残破不全的手指。

    他扫着扫着忽然流了一滴口水在石阶上,可是他忽然扑倒,扑倒在地上,将那滴口水擦净,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就将扫帚轻轻放下,奔向庙里,双手合十,诚心叩拜,诚心祈求原谅。

    杨晴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冷风中寒意并不凶猛。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活的如此辛苦?

    无生石像般挺立,盯着、戳着这人所做的一切。

    里面的人犹在叩拜,犹在惧怕着。

    夜色渐渐已现出,神秘而诡异,更诡异的还是蒲团上那人。

    那人忽然从神像后面抱出一个满载铁钉的铁块,每一根钉子都极为锐利不已。

    只要轻轻触摸一下,一定会生出一个洞洞。

    杨晴已闭上眼,这令她想到衙门里有种酷刑。

    铁板钉。

    逼供犯人的一种刑具,犯人无论是坐在上面,还是趴在上面,都会生不如死。

    这种歹毒的刑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诚心祈求原谅?为什么诚心祈求责罚?

    他将这铁板忽然放到蒲团正前方,自己不停的用脑袋去撞,撞得很用力。

    “原谅我,原谅我,原谅我......。”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而诡秘,仿佛是巫婆玩命抖着舌尖祭出的咒语。

    无生石像般走了进去,挺立在他边上。

    杨晴闭上眼,握住披风,躲在无生后面,她的手比那人声音抖的更凶狠、猛烈。

    这人仿佛没有觉察到边上有人。

    铁板上血迹已更多,他的脑袋已扭曲、变形,可是他一刻也不愿停下。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这人,“我原谅你了。”

    这人忽然停下,凝视着无生,凝视着无生手里画卷。

    脸上已飘起了笑意。

    那种笑意竟也是呆滞而无力,没有一丝力道。

    他缓缓爬向无生,爬得很慢,竟也很诚恳,很仔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

    这人诚心的抱住无生大腿,诚心说着,“谢谢原谅,谢谢原谅......。”

    无生仿佛并没有看到,又仿佛懒得看到。

    外面冷意更浓,夜色已彻底降临大地。

    冷风犹在呼啸。

    杨晴已受不了了,她轻轻触碰一下无生背脊。

    她希望无生能知道自己此时感受。

    无生不语,仿佛并没有感受到什么,这人已忽然倒下,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鲜血犹在飘零。

    却已无法看见,神案上的高烛依稀在那第三层石阶上。

    冷风飘飘。

    杨晴没有睁开眼,仿佛已不敢睁开眼。

    她睁不睁开眼都一样,因为屋里一片漆黑,令人寂寞、发疯的漆黑。

    苍穹一片死黑。

    无星无月无光,没有光明。

    石阶上的高烛犹在燃烧,却没有一丝亮意,显得极为阴森而邪异。

    杨晴只觉得双脚已无法动弹,竟已失去控制。

    无生盯着、戳着那两粒鬼火,那两粒鬼火仿佛也在盯着他。

    天地间仿佛已仅剩那两粒鬼火在摇曳。

    这仿佛是地狱里冤鬼的眸子,欣赏着漆黑的一切,极为萧索而满足。

    眸子已渐渐有了飘动。

    无生没有动,仿佛已在等待着,等待那双眸子欣赏着自己。

    鬼火忽然飘到蒲团上,蒲团已点燃,冷风掠过,蒲团燃烧的更加剧烈。

    每一根火苗扭动的并不剧烈,却显得更鬼魅、奇异。

    杨晴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地上软软躺着一个人,发丝已在燃烧。

    脑袋已彻底扭曲、变形。

    无生缓缓将杨晴拥在怀里,轻抚着她的背脊。

    “你是不是怕了?”

    杨晴点头。

    她不是怕了,而是实在怕死了。

    她已分不清在肚子里跳动的是不是心。

    蒲团渐渐已燃尽,黑暗渐浓,光亮已衰弱。

    冷风掠过,灰烬已飘走。

    地上赫然现出三个字。

    乱葬岗。

    杨晴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轻嘶着,嘴角已有口水。

    无生用力将她抱住,轻烟般飘了出去。

    “你要去乱葬岗?”

    “是的。”

    “是不是......。”

    无生轻抚着她的背脊,她背脊上冷汗已彻底干透,每一根骨节依稀发颤。

    “不用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杨晴不语,似已无法言语。

    无生将她抱的更紧一点。“乱葬岗并不远,就在不远处。”

    躯体明明已剧痛不已,她脸颊上却偏偏现出笑意,“我不怕,一点也不怕,你要去,我就跟你去。”

    无论他去哪里,她都会跟着,并不会离去。

    天底下最惧怕事也许就是离开他,没有别的,仿佛没有别的能惊住他。

    无生将杨晴抱起,走向乱葬岗。

    乱葬岗这名字并没有叫错,什么都是乱的。

    每一个墓穴几乎都是乱的,仿佛生怕不乱,乱得仿佛想向世人证明着什么。

    有高有矮,有大有小,有的上面很压着一株枯树,上面的枯枝犹在冷风中舞动。

    有的墓穴已几近消失,上面残留着一堆枯叶,依稀可以看到下面那块青白的墓碑,漆黑的文字。

    无生缓缓走近,将那块横躺的墓碑扶起。

    天边漆黑一片,没有光明,甚至连白云也休想生出一丝光亮。

    不远处已有人在嚎哭。

    这里赫然已新添几座墓穴,这是什么人?竟如此不幸?

    无生走了过去,深深叹息。

    这人已转过头,凝视着无生、杨晴,脸颊上泪水犹在,伤感与痛苦并未褪去一分。

    杨晴看了一眼,忍不住惊叫,“小花。”

    小花忽然扑向杨晴,仿佛要将杨晴当成是仇人,不停的撕咬,不停的抓捏。

    “是你害死了他们,是你害死了他们,你是妖怪,你是妖精,......。”

    杨晴的心已慌,已碎。

    她并没有害死他们,一丁点也没有害。

    他们是什么人?难道是长街上那几个卖艺的人?

    杨晴已闭上眼,已放弃抵抗,任由小花去撕咬。

    她默默的已流泪,小花说的没错,自己若没有去打听消息,小花的家人就不会惨遭不信。

    小花也不会独自一人在夜色里孤独、悲哀的痛哭。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她将小花紧紧拥在怀里,柔柔的说着,“你要恨我,就咬我,使劲咬,不会有人阻止你。”

    无生走向不远处,取了一截枯木点燃。

    天地间已有了亮光,唯一的一粒亮光。

    撕咬已停止,小花凝视着这粒亮光,眼神痴迷而神秘,神秘如梦游。

    她仿佛已在梦游,嘴角仿佛带着甜甜的笑意。

    杨晴的心绞痛不已。

    她拥抱的更紧,小花仿佛并没有觉察到一丝疼痛。

    无生深深叹息,将她们扶起。

    小花入神的盯着无生手里画卷,眼神更加痴迷而神秘。

    杨晴轻轻松开手,瞧着小花想做点什么。

    就在这时,不远处枯树骤然燃烧起来,火光冲天。

    小花骤然出手,将画卷夺回,拼命奔向火光。

    这实在很突然,小花的出手更突然。

    花已在冷风中燃烧、摇摆、嘶叫,杨晴的心已剧烈悲哀、抽动、绞痛不已。

    杨晴忽然扑向无生,用力拥抱着他,“你为什么不去救她?”

    无生不语,石像般挺立着。

    “她明明不用死的,你可以阻止住的,是不是?”

    无生不语。

    小花渐渐已无力,渐渐伏倒在枯树下,已与枯树下的一切融为一体。

    “你刚刚为什么不出手?”

    她的声音渐渐已无力,哀伤之色没有一丝褪去。

    “好,我来告诉你。”

    无生拉着杨晴,走想那截枯树。

    画卷犹在,并未触及火光,无生忽然伸手一抓,画卷飘到手里。

    杨晴不懂,也不语。

    不远处火焰犹在燃烧,后面每一块青石墓碑上都已闪闪发出亮光。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天星转世

    墓碑上每一个文字仿佛已发在着光。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无生缓缓打开画卷,杨晴惊叫着闭上眼,不敢再看。

    画纸上的画像赫然已有了变化,上面赫然多出一个人。

    小花赫然已在上面。

    小蝶正用力的踩着小花,用力踩着,脸颊上已泛起了满足而神秘的红晕。

    小花的躯体已变形、破碎。

    她们后面赫然火光冲天,跟那截枯木竟是一样的,甚至连每一根火苗都极为相似,没有一丝不同之处。

    这实在太邪异了,小花呢?

    杨晴忽然睁开眼盯着枯木下,小花竟已不见。

    她忽然盯着无生,已无法说出任何话。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竟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惧怕、惊讶。

    杨晴嘴角努力抖出几个字,“这是怎么回事?”

    无生不语。

    缓缓将画卷起,盯着杨晴,深深叹息。

    他不语,也许是自己已知道什么原因,却不能说出来。

    冷风呼啸,没有一丝倦意,寒意渐渐已变浓。

    无生将杨晴抱起,走近燃烧的枯木,天地间也许只有这里稍加暖和点。

    可是杨晴却没有睁开眼,喘息却更粗,她就在这种喘息声中渐渐有了倦意,渐渐睡熟。

    无生盯着杨晴,轻轻叹息。

    他并没有看后面一眼,已向后面招招手。

    后面忽然多出一条人影,垂下头,走了过来。

    这人赫然是小路。

    小路走到后面,并没有靠的更近,他仿佛也很惧怕这杆枪?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依然盯着火光,火光犹在冲天。

    “你一直都在?”

    小路点头。

    “什么都看见了?”

    小路点头。

    “你一点也不怕?”

    小路点头,他似已无法摇头。

    无生转过身,面向小路,“你有什么看法?”

    小路的脸颊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是受到剧烈惊吓,已说不出话。

    “你可以说说,我不会怪你,更不会杀你。”

    小路点点头。

    眨了眨眼,才盯着已卷起的画卷。

    无生并不急,已等着小路说话,一个默默无名的人,也许有惊天的看法。

    小路笑了笑,“这幅话是小马送给你的?”

    他居然知道这件事,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无生仿佛没有一丝吃惊之色,他点点头。

    “你一定要照顾好这幅画?”

    无生点点头。

    “你为什么不将这幅画送给衙门,交给烟雄?”

    “我为什么要交给烟雄?”

    “因为这幅画实在很邪门,很邪恶。”

    无生不语。

    “这样你们可以过得舒服点,是不是?”

    无生不语。

    “你可以联手烟雄一起彻查这件事,就算是危险,也拉着他一起危险。”

    无生不语。

    小路说的没错,他们官门中人,就是为了这种事活着,吃的每一口饭,都是从危险中换来的。

    烟雄应该去面对这种危险,因为他有责任面对。

    小路带了一小瓶酒,并没有送给无生喝,自己却喝了起来。

    他喝酒并不是将自己喝醉,而是彻底享受酒里面那欢快与刺激。

    “那幅画我已看到。”

    无生不语。

    “我实在看不出怎会有这种变化?”

    无生不语。

    “我希望你能与大家一起分享这种危险,因为这江湖并不是你一个人活着。”

    无生不语。

    “我也知道很多秘密。”

    “你说说看。”

    “这幅画上其中一个女人叫小蝶,是魔教这一代主人。”

    无生不语。

    “每一代主人掌教之前都会有个劫数,一定要将自己的修行与记忆统统遗弃,然后到凡间受劫,没有一个人能例外,每一代教主都是。”

    无生不语。

    “她脚下的人并不是小花,而是她贴身丫头。”

    这句话很令人惊讶,无生仿佛并没有惊讶,一丝也没有。

    “那丫环并不是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是御夫星下凡转世,是一颗赖不住寂寞的星。”

    “御夫星?”杨晴已苏醒,她忽然盯着小路。

    “是的,传说那丫环出生时候,满天星辰俱亮,唯独北面一颗御夫星暗淡。”

    杨晴已没有一丝睡意,盯着小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她喜欢偷情,一天不去偷情,就睡不着觉,这也是一种病,就像是赌鬼一样。”小路忽然盯着杨晴,笑了笑。

    杨晴痴痴的笑了,自己岂非很了解这种病。

    她的赌病岂非很严重?

    他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因为第一次看到小花,她岂非正是偷完情出来的?

    “小蝶很痛恨丫环,所以就不停打她,玩命打她。”小路指了指那幅画,目光已现出哀伤之色,“就像画像上一样,玩命踩着丫环。”

    杨晴凝视着那截枯树下,小花早已不见,几片灰烬已落了上去。

    “那丫环早已被她活活打死了。”

    杨晴震惊,她竟想不到小蝶将丫环打死了。

    小路盯着杨晴,仿佛已觉察到她心里所想。

    “那丫环本来也不会死的。”

    杨晴不懂。

    小路又解释着,“因为小蝶只是教训她,并不愿打死她,只是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过错,下次不要去做而已。”

    杨晴苦笑,忽然盯着小路,“她教训教训就将人教训死了?”

    小路叹息,盯着火光,哀伤仿佛更重。“小蝶实在很善良。”

    “她活活将丫环打死了,还善良?”杨晴吃惊的盯着小路。

    “小蝶每次痛打她,心里也很痛。”

    杨晴已受不了的,这种说法实在令人愤怒不已。

    “小蝶打她,每次都打到八成死,绝不会多打一下。”

    “八成死?”

    “是的,就像吃小牛腰肉,八成就很好了。”小路眨了眨眼,“这样既可以给了她教训,又不会要了她的命。”

    “看来小蝶还是很善良,不过人始终是被她打死了,是不是?”

    “是的,丫环每次看到小蝶痛苦的样子,也会心痛,所以她下定决心,不愿再活了。”小路盯着天边那片漆黑,目光仿佛更加凝重,“她决定撒谎,说小蝶少打了两成。”

    杨晴不语。

    她已明白了丫环用心,丫环生怕小蝶会伤心,所以自己死去了。

    “你说这丫环是不是很活该?”

    杨晴点点头,却说很可怜。

    她认为丫环是很可怜,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毛病,无论是什么样的毛病,都会有点,但是这不能说她本质很坏。

    丫环的毛病重了点,但这不足以说她该死,世上该死的人很多很多,绝不差她一个。

    “她很活该。”

    杨晴更不懂。

    她忽然瞪住小路,仿佛已替丫环打抱不平。

    小路没有一丝笑意,仿佛已飘起了一缕怒意,“她自己去偷情已是罪大恶极的事,她还......。”

    “她还什么?”

    “她还告诉小蝶,想要小蝶也有这毛病。”

    杨晴眨了眨眼,说不出话了。

    因为这实在很不对,很不好了。

    “她实在该死透顶了,死一万次也应该的,是不是?”

    杨晴点头,她已承认这说法。

    可是小路却深深叹息,“其实她也很可怜的。”

    这样的人还可怜?杨晴有点不服气了,因为这种人本就该下油锅才是。

    “她有什么可怜的?”

    “因为小蝶心爱的情郎也被她偷了。”

    这句话才令杨晴吓了一跳,丫环偷情竟已偷到主人情人身上,这种胆识也许只有御夫星能干得出。

    这丫环实在不是一般人,杨晴深深佩服不已,却也痛恨不已,可是小路的话又令她吃惊。

    小路喝了一口酒,摸了摸心口,仿佛剧痛不已,“我实在敬佩不已。”

    杨晴不懂,这种事也敬佩?

    她已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因为这种事只会令人痛恨才对,小蝶更痛恨才是。

    “你敬佩她?”

    “是的,我很敬重她。”小路又喝了口酒,深深摸了摸胸膛,“因为这件事,传说小蝶也很敬重她。”

    “为什么?”杨晴脑子已大了。

    她想不通,自己的情人被丫环偷了,应该痛恨才是,为什么敬佩?这实在令人费解,令人无法相信。

    “你是不是想不通?”

    杨晴点头,她实在想不通。

    “因为很简单,小蝶的情郎是西方毒教之子,他品行端正、文武不凡、出类拔萃、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当代罕见,可以说是举世无双了。”

    杨晴已有点羡慕了,因为这样的男人岂非是天之骄子?上天荣宠?

    这样的男人岂非是女人心里最理想择偶对象?很多女人做梦都想要一个这样的情郎?

    这样的情郎被丫环偷走,小蝶敬佩她?

    杨晴更不懂,冷笑。

    “我知道你不会懂的。”小路紧紧握住酒瓶,紧得仿佛是握住偷情妻子的脖子,“因为那毒君之子不是人。”

    杨晴怔住。

    她想不通小路会如此痛恨毒君之子,那样的翩翩君子,就连自己也会心动的。

    就算是得不到,亲一口也是好的。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是人?”

    杨晴不知道,想不通。

    这样的男人本就不多,迷恋他的女人本就不少,丫环也许就是其中之一,才会去勾搭他的。

    “据说那毒君之子很不是人,是个神经病,一旦沾上酒,就会把所有东西当做是情人,什么都是。”

    杨晴愣住,硬生生愣住。

第二百一十六章 乱葬惊魂

    酒已空,话未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小路将瓶中最后一口酒喝完,迎着冷风凝视远方。

    烈火的后面是什么?那边的墓碑也许更斜,漆黑的文字也许更昏暗。

    小路用力将空瓶重重砸向墓碑,酒瓶已碎,他的心仿佛更碎。

    杨晴盯着小路痛苦的表情,久久不语。

    小路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了出去,才说着。“据说毒君之子去魔教下聘礼,就闻了闻酒而已,他就......。”

    “他就怎么了?”杨晴已有点期待。

    她实在很想听听这里面的故事,奇特、复杂而又动人的故事。

    “他就将小蝶养的狗狗当做是......,还说要好好......,不管风吹雨打都......。”

    杨晴又愣住,硬生生愣住。

    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代毒君之子竟如此恶劣,若是小蝶嫁给这人,岂非要倒八辈子霉了?

    小路并没有将话说完,也无需说完,因为这已足够。

    说话也是种学问,说破就不好了,更不妙了,他显然知道这里面的奇异魅力。

    “所以丫环就......。”

    杨晴忽然盯着小路,忍不住接着说,“所以就将投怀送抱,牺牲了自己?”

    “是的。”

    “你说是不是很不幸?”

    “是的。”杨晴很肯定的说着。

    也许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她也不例外。

    无论是什么样的女人遇到这样男士,都是一种不幸,更是一种折磨。

    丫环替小蝶承受了这种折磨,岂非很令人敬佩?

    可是小路却说出另一个说法。

    他已没有怒气,“她很幸运。”

    杨晴又想不通,这还不是很不幸?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不幸?

    “她很幸运,另一个人却很不幸。”

    “是谁?”

    “毒君之子很不幸。”话语声中充满了一种惋惜,深入躯体、深入骨髓的那种惋惜。

    “他会很不幸?”杨晴不懂,又想不通。

    “他醒酒后发现自己不行了,什么都不行了。”小路垂下头,似已惋惜的无力抬头,“他竟已被丫环玩......。”

    杨晴彻底吃惊,彻底愣住。

    “被丫环玩废了?”

    小路点点头,仿佛已不愿再说。

    他抱刀一礼,“枪神珍重,就此别过。”

    杨晴还想多问一点,这人竟已走了。

    杨晴盯着无生,叹息,“你听到了?”

    无生点头。

    “你说小蝶是不是很不幸?”

    无生不语。

    他抱住杨晴轻烟般飘起,落到一株枯树上。

    高高的枯树没有一片残阳,每一根枯枝漆黑、纤细、脆弱。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杨晴暗暗吃惊,“这里你也可以站着?”

    无生不语,已将她嘴捂住。

    这时火光之畔,忽然出现两个人,两把刀。

    刀赫然是金丝大环刀。

    刀背上金丝犹在摇晃,丝丝闪动金光。

    这几人盯着枯木看了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墓碑,激灵灵抖了抖,显得很惧怕。

    “看来我们来晚了。”

    另一人点点头,目光却不停的到处搜索着,他显然比说话的人要小心很多。

    就在这时,边上墓穴忽然有了变化。

    被酒瓶砸过的墓碑忽然动了一下,声音并不大,却很长。

    那是种沉重木料摩擦声。

    这两人忽然面对面看了看,仿佛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里的木料只有棺木。

    这两人忽然盯着那移动的墓碑,盯的很紧,握刀的手更紧。

    两条腿却已不听使唤,他们显然已知道什么在动。

    杨晴的心已骤跳不已,无生将她紧紧抱住,“你要怕就闭上眼。”

    她点点头。

    她果然闭上眼,眼不看,心就也许不会怕。

    那两人盯着墓碑移开,下面缓缓爬出一团雪白。

    雪白的头发,雪白的手,雪白的长衫,雪白的脸颊,雪白的眸子,雪白的牙齿,一切都是雪白的。

    这人赫然是孟婆。

    她出来并没有说话,也不用说话。

    她爬出来就盯着那两把刀,盯得很入神,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那两把刀已缓缓后退,退的已不稳,握刀的手也不稳。

    孟婆仿佛很欣赏他们的样子,那种惧怕的样子看在眼里,仿佛很享受。

    “既已过来,为什么要走?”

    一人咬牙,刀光闪闪,人影已飘向孟婆,这正是没有说话的那把刀。

    这把刀忽然已到了孟婆的脖子边,出手很快,也很猛。

    无论怎么看都是好刀,握刀的手也是好手。

    就在这时,孟婆忽然笑了,笑声骤起,那把刀忽然已扭曲、变形。

    赫然已变成一块铁块。

    废铁“叮”的落地,躯体忽然已到了她怀里,孟婆笑着伸出舌头,靠近这人。

    这人抖了几下,忽然已归于平静。

    另一人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仿佛已无法离开。

    孟婆忽然到了这人跟前,一把将他抓住。

    她抓这人仿佛是老鹰抓小鸡那么简单,那么纯熟、快速。

    她忽然将这人手里刀夺走,抖了抖而已。

    那把金丝大环刀忽然已断成几段,落到地上。

    孟婆忽然瞪着他,冷笑着,“要那玩意干什么,到我这,带那玩意没有用。”

    人忽然已倒下,他已无力站起。

    孟婆忽然抓起他,一把将他丢到不远处,“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这人没有点头,盯着孟婆。

    孟婆缓缓飘到他不远处,她的声音更飘,又飘又冷,“我们来玩躲猫猫。”

    这人知道躲猫猫是什么游戏,更知道怎么去玩。

    “你去躲,我来找。”她忽然伸出手指,她的手指枯枝般修长而雪白,每一截都是雪白的。

    这人咬牙,喘息着点头。

    孟婆笑了,这种笑声很容易令人牙龈剧痛,“孺子可教也。”

    这人忽然动了,一动就不见了,他已在乱葬岗疯狂寻找藏身之处,他竟已控制住自己。

    杨晴听出这是谁的声音。

    无生盯着、戳着孟婆,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表情,一丝也没有。

    杨晴缓缓睁开眼,已看见孟婆贼笑、疯笑着飘动,跟在那个人后面,不停的跟着,仿佛很刺激,又仿佛很痛快。

    孟婆疯笑着,“快点躲,若是被我抓到,我会把你一块块吃掉,连毛都不会吐出来。”

    这人显然很用心的找地方躲藏,但好像找不到好地方躲藏。

    就在他拿不定好地方躲藏的时候,孟婆忽然一脚将他踢飞,球一样的高高飞起,飞向远方。

    “小兔崽子,这么笨,躲猫猫都不会。”

    孟婆忽然又疯笑着跟了上去。

    看到她诡异飘走,杨晴伸出手在胸膛缓缓摸着,她仿佛想知道一下,肚子里的心是不是还在跳。

    “她为什么喜欢躲猫猫?”

    无生盯着、戳着漆黑的远方,孟婆仿佛很欢快、很喜悦,玩得似已不亦乐乎。

    “我们去问问她。”

    杨晴的脸忽然变得很难看,她用力甩了甩头,“还是......。”

    她实在很惧怕,实在不愿见到这人。

    “还是不要去了?”

    杨晴点头。

    “你怕她?”

    杨晴点头。

    “其实你不必怕她。”

    “为什么?”

    “因为她也是可怜人,一个人在这里,岂非很可怜?”

    “可是我......。”

    “可是你还是怕,是不是?”

    杨晴点头。

    她已盯着不远方,孟婆已将那人抱住,疯叫、疯笑、疯跳着,仿佛很刺激,那人眼睛直愣愣瞪得很大。

    孟婆忽然将那人高高抛起,忽又接住,又高高抛起,又接住。

    “是不是很舒服?”

    这人没有说话,牙齿早已打颤。

    无生忽然轻烟般飘了过去,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

    孟婆冷冷盯着无生,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怎么会是你?”

    无生盯着、戳着孟婆,没有说话,似已不愿说话。

    “你来找我?”

    无生点头。

    “你要找我决斗?”

    “我找你不是为了决斗。”

    “那你想我不成?”

    杨晴忽然冷冷盯着孟婆,冷冷说着,“疯婆子,小心我再弄你一顿。”

    孟婆冷笑,冷冷盯着杨晴,躯体骤然抖动不止,仿佛已愤怒不已。

    她忽然将怀里的人一片一片撕开,撕的丁丁碎碎,然后才盯着无生,“你找我要问我话?”

    无生点头。

    “那你问。”

    “你是不是接收过一笔钱?”

    孟婆点头。

    “是不是杀我的钱?无论什么人杀了我,你都会交出去?”

    孟婆点头。

    她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迟疑。

    “是什么人将钱交给你的?”

    “不知道。”

    无生盯着、戳着孟婆,“你好好想想。”

    孟婆鼻子已剧烈抽气,抽着抽着骤然间飘起,飘走。

    无生忽然一把将她拉住,活活拉了下来。

    她重重跌在地上,“你......。”

    无生不语。

    杨晴盯着孟婆,笑了笑,“我们等你好久了,为得就是你这句话。”

    孟婆笑了,笑着忽然出手,手指枯枝般骤然变的很长,紧紧握住杨晴的腰肢。

    杨晴尖叫。

    孟婆大笑着放手,“想知道什么人买通杀手去杀你?”

    无生点头。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无生不语,将杨晴忽然抱起,不再看她一眼。

    转过身,缓缓离去。

    “你不想知道了?”

    无生不语。

    杨晴已盯着无生,“你真的这么走了?不去问她?”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冷夜孤刀

    枯树燃烧的依然凶猛、疯狂,没有一丝弱势。

    她已在火光前疯笑、疯跳、疯叫着,得意的仿佛已不像个孟婆,仿佛是一个巫婆,巫婆喜欢抖着舌头摆动,她也一样。

    杨晴忽然挣脱无生的怀抱,用力扑向孟婆。

    孟婆并没反应过来,也来不及反应,她只看到一条影子疯狂扑了过来,死死将自己压住,不停的掴打脸颊。

    一个人在过度得意、过度欢快的时候,总是有点迟钝,孟婆也不例外。

    可是她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出现,在她印象中,杨晴是个胆小鬼,胆小鬼不会出手的。

    可是她错了,胆小鬼也有自己的愤怒,一旦愤怒就变得不那么胆小了,也许要比想象中要胆大。

    她们分开的时候,杨晴的衣衫已几近残破,嘴里不停喘息,怒意没有一丝褪去。

    根根指尖俱已布满血迹,却已分不清是谁的血。

    无生将她缓缓抱起,盯着、戳着孟婆的躯体。

    孟婆没有一丝笑意,咬牙盯着无生,嘴角鲜血已在飘零,却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无生不语。

    “你可以杀了我,再走。”

    无生不语。

    孟婆冷笑,冷酷、残忍而恶毒,“你以为这样我就可以说出吗?”

    无生不语。

    他忽然转过身,不再看她一眼。

    孟婆摸了摸躯体上的爪痕,忽然飘向火光,手一抬,那截巨大枯木忽然飘了过来。

    火光犹在冲天而啸,她竟活生生抱住。

    枯木舞动骤然射向无生,“你不出手,是不是看不起我?”

    无生石像般转过身,石像般抬起脚,石像般一动不动,那截火光四射的枯木竟已死死停下。

    杨晴的躯体已在扭动,伤口在烈火畔仿佛已显得更加剧痛,“你为什么不出手?”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盯着、戳着枯木,剧烈燃烧的枯木。

    “是不是很舒服?”孟婆仿佛显得很舒服。

    无生不语。

    手没有动,手里的枪也没有动。

    他仿佛没有一丝舒服之色,更没有一丝难受之意。

    “你不出手,就会被活活烧死。”孟婆的舌头卷动更长,“你怀里那小丫头片子也会烧死。”

    她说的是事实,无生那条腿已渐渐燃烧。

    杨晴眸子里渐渐已现出疼痛之色,她轻轻将无生额角的汗水擦净,然后想要挣脱怀抱,却发现他抱得更紧。

    “你不出手,我去出手,我现在已不怕她了。”

    无生深深叹息。

    他骤踢一脚,枯木骤撞墓碑,火星飞溅,漆黑的夜色仿佛都已剧烈抽动。

    孟婆吃惊。

    她实在没有想到那一脚之威,竟如此之大。

    冷风飘飘,破碎的枯木没有一丝熄灭,反而燃烧的更加热烈。

    她盯着无生,竟已说不出话了。

    无生忽然走向孟婆,石像般挺立在不远处,石像般一动不动。

    手没有动,枪更没有动。

    动的只有那双眸子。

    无论是什么人,什么鬼,被这双眼睛盯着,都不会舒服,被那双眼睛盯着,仿佛是被枪在戳,使劲的戳,玩命的戳,戳的令人隐隐作痛不已。

    无生的眸子已枪头般盯着、戳着她。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毛病,眸子的毛病却很大。

    一只眼盯着别人的脸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胸膛;一只眼盯着胸膛时,另一只眼却在盯着裤裆。

    无论是人、是鬼、是怪,只要被这双眼盯着,都会忍不住要发疯、呕吐,她也不例外。

    她的胸膛已剧烈起伏,喘息渐渐变得更粗。

    “你什么意思?”

    “你不懂?”

    孟婆不懂,也许没人能懂石像的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不杀女人。”

    孟婆咬牙,眸子里飘起狡黠之色,“你不杀我?就因为我是女人?”

    “是的,我的枪不愿杀女人。”

    孟婆讥笑,“我要是杀了你呢?”

    无生盯着孟婆的手,盯着孟婆讥诮的笑意,“你杀不死我。”

    孟婆嘴角的讥诮之色更浓,她的手忽然伸出,柔柔撩动了一下,向不远处撩动了一下。

    不远处没有人,也没有鬼

    ,只有墓碑。

    墓碑骤然间到了她怀里,她忽然抱住墓碑,扑向无生。

    她抱住墓碑仿佛是被遗弃的怨妇抱着孩子,玩命的、不要命的扑向负心郎。

    就在她似靠非靠无生躯体那一刻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竟已横了过来,横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

    怀里赫然多出七八个墓碑。

    无生石像般走向杨晴,将杨晴抱起,不再看她一眼。

    她仿佛竟已真的变成了一个孟婆,一个没有人关心,没有人多看一眼的孟婆。

    无生不再看她一眼,杨晴也不愿看她一眼。

    她努力喘息着,嘶叫、疯吼着,“你们不得好死,你们一定快活不了多久,我还会找你们的,我要将你们活活吃掉,一块一块的吃掉,......。”

    冷风飘飘。

    她的躯体抖动渐渐已平息,眸子里已现出温暖之色。

    “你为什么不说说话?”

    无生不语。

    忽然站住,盯着、戳着前方。

    杨晴揉了揉眼睛,也盯着前方,前方已现出一团漆黑,漆黑的影子飘动着,仿佛是地狱里冤魂无法投胎,徘徊在漆黑的夜色里,忍受着寂寞与孤独。

    “你很好。”

    “我不好。”

    “你的枪很好。”

    “我的枪哪里好?”

    “你的枪哪里都好。”

    无生不语,空空洞洞的眸子已盯着、戳着这人。

    “你的枪是不是还可以一直好下去?”

    无生不语,他已将杨晴抱得更紧。

    杨晴已感觉到无生每一截指尖,已缓缓触及根根肌肉。

    冷风呼啸,大地一片死黑。

    那人的声音更黑,又黑又冷,“你可以将那幅画交给我,我保证你不会卷入这里面。”

    无生盯着、戳着那团漆黑,缓缓靠了过去。

    漆黑的人,漆黑的刀。

    刀锋没有光,握刀的手也没有动。

    夜色没有一丝光亮,可是杨晴知道,时刻都会有光。

    没有光,却已飘着杀机,杀气,杀意。

    逼人的杀机。

    逼人的杀气。

    逼人的杀意。

    不是想杀人的刀,不会有这种现象,不是杀人无数的刀,也不会有这样的现象,不是有信心、有勇气的刀,也不会有这种现象。

    刀未动,人也未动。

    冷风在动,冷风飘飘。

    无生石像般挺立于七尺处,盯着、戳着这人,这人没有一丝感觉,仿佛也没有一丝惧怕。

    这人盯着无生手里的画卷,盯得很仔细,也很小心。

    “你很喜欢这幅画?”

    “是的,我可以接受你将它送给我,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这人说话的口气很大,大的令人厌恶、呕吐,他仿佛经常拒绝别人的好意。

    他拒绝别人的好意,就像是贞洁、骄傲的春天般女神,拒绝没有钱、没有房、没有地位的浪子亲密。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这人的刀,“你的刀不错。”

    这人不语。

    “握刀的手也不错。”

    这人不语。

    “我可以接受你决斗,你可以出手,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意。”

    这人的笑意有点奇怪,声音更奇怪,“你想找我决斗?”

    无生不语。

    “我的刀还没有生锈。”

    无生不语。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杀一杀。”

    无生不语。

    “你可以死在我的刀锋下。”

    冷风更急,刀锋上已隐隐发出声音,一种冷风在锋利刀锋上摩擦的那种声音。

    这种声音并不常有,江湖中有这种刀的人也不是很多。

    有这种刀的人,大多很寂寞、很孤独,因为握刀的手很少离开刀柄,也许一刻都不会离开,甚至永远也不会离开,直到死去,也许也不会离开。

    无生很了解这种刀,他了解这种刀,就仿佛是了解自己的枪一样。

    都是很寂寞、很孤独的。

    他深深叹息,“你可以出手,我愿意死在你的刀锋下,你的刀一定也很想杀死我。”

    这人点点头,刀锋缓缓抬起,抬到嘴边。

    他轻轻吹了吹,刀锋忽然飘出了声音,一种轻盈而欢快的声音。

    这是把好刀,刀锋一定

    也享受过很多高手的血。

    杨晴看了一眼,就不敢在看,这人虽然是人,却是给人压力的那种人。

    如果将人分类,分为两类,一类是杀人的人,另一类是被杀的人,那么这人就是杀人的那种人。

    他活着,仿佛就是为了杀人。

    刀锋犹在低吟,他已不再吹了。

    “你想死在刀锋下?”

    刀缓缓垂下,软软垂下,一动不动。

    冷风中一根稻草忽然飘了过来,扑向刀锋,刀没有动,稻草神奇般断成两截,死死落到地上。

    落到地上就一动不动,死肉般无法动弹。

    连冷风都休想将它卷起。

    杨晴的心平息并没有多久,现在又莫名的跳了起来,剧烈而疯狂。

    她相信这把刀一定也很厉害,也许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刀都厉害。

    无论是江湖中的人,还是江湖中的鬼,遇到这样的刀,也许都会有点变化。

    无论是躯体,还是思想,都会有一点。

    她忽然将胸膛靠近无生更近点,她很想知道无生现在是不是已有了变化。

    无生没有变化,一丝也没有。

    变化的只有她自己,她的心已疯跳不已。

    无生轻抚着她的躯体,摸的很轻,躯体抖得很奇特而神秘,一种极为刺激、欢快的那种神秘。

    杨晴忽然在无生脖子上亲了一下,“我们还是不要招惹这人。”

    无生不语。

    他的指尖触及她躯体已更加用力了,她已深深感受到那几块肌肉丝丝绞痛,丝丝酸楚。

    她已轻轻低嘶着,“我......。”

    她不愿躯体那点疼痛影响无生,一点也不愿,更不敢。

    无生忽然盯着杨晴,杨晴吓了一跳。

    她想不通,一个人面对如此强敌,现在为什么盯着别的地方。

    更令她想不通的是无生居然已说话。

    “他的刀也许比不上厨子。”

    杨晴更想不到无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无生嘴里说着话,人已石像般走了过去,走近那把刀,从那把刀边上经过。

    他仿佛已知道那把刀不会出手。

    经过刀锋的那一刻,杨晴深深感觉到躯体上肌肉,莫名的收缩、扭曲。

    人已渐渐更远。

    杨晴的躯体还未从惊惧中苏醒过来。“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出手?”

    无生不语。

    轻烟般飘起,飘向楼上。

    长街上冷风更急,寒意已更重。

    一个人缩在墙角,凝视着篮子里的糖炒栗子,发丝已斑白,握篮子的手几近枯萎,枯萎如凋谢的残花,没有一片花瓣的残花。

    无生将炉火点燃,又取了棉被披在杨晴躯体上。

    杨晴静静的笑着,笑得极为甜蜜、欢快而满足。

    她忽然盯着无生的嘴唇,静静的盯着,表情变得奇特而热情。

    一个女人如果有这种现象,就说明躯体也有了变化,她也不例外。

    她缓缓喘息着,脸颊上渐渐已现出一种淡淡的痛苦折磨。

    无生不语,仿佛没有发现这种变化。

    他将烧开的热水倒了一杯,端给杨晴,竟没有说一句话。

    杨晴接过茶杯,盯着他的眸子,仿佛想将自己心思定入他的眸子里,“你不要走开。”

    无生没有走开,他缓缓伸出手,轻抚着她满是伤痕的躯体,躯体忽然抖的很大,眸子里那种酸痛仿佛更加剧烈。

    杨晴的手忽然松开,似已无力握住。

    茶杯并未落到地上,已落到无生手里。

    他的手依然极为冷静、稳定而神秘,她脖子渐渐有了种神秘抖动,脸颊上不知何时已变得更加滚烫。

    无生将茶杯递给她,深深叹息,忽然转过身,走向窗户,盯着、戳着外面。

    杨晴摸了摸脸颊,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已有了笑意。

    她的笑意仿佛很酸楚,又仿佛很苦恼。

    她盯着炉火,浅浅的喝了口茶水,“你为什么来这里?”

    “这里很安全。”

    杨晴看了看,针线匾里的瓜子、花生、年糕......已吃完,空空的针线匾依然在那里,没有一丝变化。

    桌上的酒菜已收走,仅有一坛女儿红在飘着香味。

    这里赫然是衙门的雅间,边上就是衙门。

    杨晴想不到无生会来这里。

第二百一十八章 神秘杀手

    屋里没有燃灯。

    杨晴没有感觉到一丝寒意,她将炉火拨得更旺点,走向无生,紧紧贴着他的胸膛。

    顺着他的目光,已看到了一个卖糖炒栗子的人。

    这人没有离去,一直席卷在墙角,篮子里的糖炒栗子没有变化,他显然没有生意。

    生活的压迫,仿佛已将他压得不愿入眠,也不敢入眠。

    这人好像是缺钱缺的发疯那种,缺的家里揭不开锅那种。

    杨晴轻轻摇着嘴唇,指了指那人,“他好可怜。”

    她说的是实话,一个大冷天在外面漂泊,生意又不好,家里又需要钱。

    “他一定很需要钱,是不是?”杨晴说的很肯定,她的手已摸出一锭银子,送到无生手里。

    她希望无生能丢到那人篮子里,更希望这人回家,跟家里人好好团聚,不要在冷风中受苦。

    无生接过银锭,盯着杨晴的躯体,残破的衣衫凄凉而丑陋,“你要做做好人,希望他早点回去?”

    杨晴点头,笑了笑。

    “他不会离去的。”

    杨晴不懂,“这人你认识?”

    无生点头。

    他的确认识,因为这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愿离开他,自从无生走进长安街的那一刻起,已被他盯着。

    杨晴盯着这人,斑白的发丝犹在冷风中飘动,胳膊上的篮子没有一丝抖动,两只手时而搓搓,时而吹吹热气。

    她想不起来这是什么人。

    “这人我们没见过,怎么会认识?”

    “他不会走的。”

    杨晴不信,笑的已发苦。

    无生忽然将那锭银子丢了出去,刚好不偏不移落到糖炒栗子上。

    这人看见这银锭,仿佛并没有一丝喜悦、欢快,依然在那里,并没有离去。

    杨晴想不通。

    “这是小路。”

    杨晴惊住,“小路?”

    “是的,他一直都在,并没有离开我们一刻。”

    “他为什么要盯着我们?”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也不例外。”

    “他有什么苦衷?”

    无生盯着、戳着小路,仿佛想从这人身上找到点什么。

    杨晴痴痴的笑了笑,“他为什么化妆成那样?”

    无生不语。

    他忽然走近炉火,加了几块木炭进去,又将棉被披在杨晴躯体上。

    杨晴的心仿佛已要融化了。

    她发现躯体上伤痛疼的很值,至少得到无生那种百般关怀与呵护。

    这已足够弥补那丝丝疼痛。

    只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一丝反应,难道他真的是石头?不会生情的石头?

    无生用棉被将她柔柔包住,自己却走想窗口,盯着墙角小路。

    小路会知道他在盯着自己吗?

    杨晴笑着。

    她发现无生伸出手,招了招手,仿佛向小路摆了摆手。

    他的手缩回时,已握住一件花格子衣裳,又新又漂亮。

    连束发的丝带都是花格子。

    无生向外面点点头,才走了过来。

    “这个你试试看。”

    杨晴没有拒绝,更没有客气,她笑的很神秘,仿佛是戏子在舞台上得到满足的那种神秘。

    可是他并没有笑多久,又笑不出了。

    无生已石像般挺立在窗户边,石像般一动不动,盯着夜色。

    漆黑的夜色里冷风飘飘。

    他是不是在同情着小路?还是在寻找着什么?

    杨晴笑着,那件衣裳并没有穿,已拿在手里,送给无生。

    她柔柔的靠近无生,动作轻柔而无力,无生忽然轻烟般飘走。

    轻烟般飘来时,杨晴发现躯体被棉被包住了。

    她眨了眨眼,盯着漆黑的夜色,脸上的神情变得奇怪,显得仿佛极为苦恼。

    无生盯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个你不喜欢?”

    杨晴点点头。

    无生伸出手摆了摆,他的手忽然多出一件亮红色衣裳。

    “这件你也不喜欢?”

    杨晴点点头。

    她仿佛在诚心戏弄无生,戏弄的不舒服、不满意,就不会停下。

    无生盯着外面,忽然又伸出手摆了摆,这时外面忽然飘进来两个衣柜。

    衣柜打开,都是衣服。

    杨晴傻眼了。

    无生打开门,缓缓走进来一个人,这人赫然是丫环。

    衙门里的丫环。

    她甜甜的笑着,甜甜的围着杨晴。

    杨晴揉了揉眼睛,最后还是穿着那件花格子衣裳。

    丫头将被子靠着炉火烤了烤,才放到床上,甜甜的笑着走了出去。

    长安街上灯火渐渐已熄灭,夜色已更深。

    寒意更重,寂寞之色更浓。

    杨晴摇了摇麻花辫子,又看了看无生,“你看到了什么?”

    无生不语。

    他依稀盯着漆黑的夜色,那里仿佛有着极为可怕的神秘对手,已深深吸引了他。

    杨晴拉着他的手,娇笑着抖了抖,无生没有动。

    长街上的小路忽然有了变化。

    他的变化只有一个,忽然变得不见了。

    人已不见,糖炒栗子犹在,是什么事令他离开了?

    这里是不是又要发生什么神秘的事?

    杨晴不说话了,她仿佛已嗅到了极为危险的味道。

    无生将杨晴忽然抱住,轻烟般飘走,飘向长街上,长街上冷冷清清,垃圾摇曳不止。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无生忽又将杨晴抱起,轻烟般掠向屋脊,盯着、戳着长街。

    十几条漆黑的人影骤然出现在长街上,贴着墙角,静静的看了看那雅间。

    身着漆黑紧身衣,动作矫健,出手迅猛,反应也极为敏锐。

    四个人忽然飘起,飘向那雅间。

    杨晴吃惊。

    这四个人动作竟比她想象中要快速、迅猛。

    他们并没有靠近太多,挥了挥手而已,忽然又掠了回来。

    这仿佛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变化。

    人已回来,静静的贴着墙壁,没有一丝动作,那个姿势也是隐藏自己最好的姿势。

    杨晴不懂。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仿佛并没有什么奇异的动作。

    她看了看无生,无生没有动作,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那十几个人。

    这时雅间有了变化。

    变化很快,快的令人无法相信。

    雅间惊现霹雳巨响,火光四射,雅间变成废墟。

    杨晴看了看无生,“霹雳之心?”

    无生点点头,不语。

    “那他们是霹雳堂的人?”

    无生不语。

    雅间已毁,人却未走,一个人缓缓飘了出来。

    挑着灯笼走了过来。

    杨晴忍不住叫出名字,

    “飞毛腿?”

    飞毛腿眨了眨眼,并没有看十几名黑衣人,抬起头看了一眼无生与杨晴。

    脸上依然带着笑意,笑着笑着就冲天而起,骤然间已消失不见。

    十几个黑衣人骤然间飘起,消失不见。

    就在他们消失不见的时候,无生骤然轻烟般飘起,跟了过去。

    “你疯了?”

    无生不语。

    “你要跟着他们,他们若是丢一颗霹雳之心给你,怎么办?”

    无生不语。

    “你真的......。”

    无生不语。

    他们跟着十几个黑衣人掠过几十里屋脊,又飘过两条河流,才停下来。

    这里竟是灯火辉煌的烟花巷子。

    巷子不远处有一块空地,矗立着二十几个火把,亮如白昼。

    无生远远的站在林子里,林木森森,寒意凝重,杨晴已有点惧怕。

    这巷子是什么地方?收买杀手的人难道住在这里?

    十几个黑衣人到了这里,仿佛是到了家里面,将紧身衣除去,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他们竟都是和尚!

    这时巷子里忽然出来七八个人,七八个花脸。

    杨晴认识他们,他们竟是戏院子里踩高跷那七八个人。

    她渐渐已喘息。

    无生柔柔将她抱住,“不要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杨晴点点头。

    小桃子抱着蟠桃走在前面,看了一眼十几个和尚,痴痴的笑着。

    她的笑声娇美、动人而富有煽动力,一般男人只要听上一丁点,都会把持不住自己。

    “你们得手了?”

    前面一个和尚点点头,脸上喜色更浓,躯体都已不由的轻颤着。

    “你除了得到报酬以外还想点什么?”她的声音很小,小的连杨晴都无法听到。

    这里极为漆黑而又隐蔽,无生选择地方显然很正确。

    杨晴忽然在无生脖子上亲了一口,胸膛不由的起伏着,“你看那小桃子怎么样?”

    无生不语,他仿佛没有听到。

    杨晴痴痴的笑着,笑的很小心。

    小桃子忽然在和尚脸上触摸了一下,笑了笑,“你皮肤这么滑溜?简直比杨贵妃的还要滑溜。”

    和尚的脸忽然红了,脖子仿佛也粗了不少。

    其他都在笑着,笑的仿佛很愉快,也很得意。

    这里的一切显得很祥和、安宁而太平,十几个和尚明显已迷醉于其中。

    小桃子握住那和尚的手,柔柔的在腰肢轻轻摩擦着,她的喘息渐渐已不稳,显得粗暴而急促。

    和尚脸颊上根根肌肉已不由抽动,他的神情仿佛已要爆了。

    他也是男人,也是正常的男人。

    小桃子忽又笑了笑,“你们这事好像有点不够完美。”

    和尚额角青筋跳了跳,“哪里不对?”

    “那雅间是不是炸了?”

    和尚点头。

    “人是不是死了?”

    和尚点头。

    他确信,雅间里的人没理由逃脱,他们离开时,雅间已是一堆废墟。

    “你知道要杀的是什么人?”

    “枪神无生。”他说的很肯定,没有一丝思索。

    小桃子缓缓喘息,退了回去。

    人已离开,温柔已不在。

    和尚脸颊上每一根肌肉已紧张的渐渐绷紧,他已感觉到不对了,可是并没有说话。

第二百一十九章 先天罡气

    夜已渐深,冷风飘飘。

    杨晴已有睡意,她看了看无生,痴痴的笑了。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盯着、戳着他们,没有一丝变化,仿佛是认真的学子在盯着教书先生传授文学心得,认真、仔细不已。

    “你有没有读过书?”

    无生不语。

    “你认真的样子,好可爱。”

    无生不语。

    他仿佛没有听到,又仿佛懒得听到。

    小桃子脸上的笑意渐渐已消失,盯着和尚嘴角那一缕口水,仿佛没有一丝厌恶、厌烦之色。

    “那么枪神无生已死了?”

    和尚点点头。

    小桃子笑了笑,“你看见无生死了?”

    和尚不语,也未点头。

    她的话很奇怪,雅间已成废墟,人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在这一行多久了?”

    和尚已缓缓后退,他已彻底发现不对了。

    他后退后面的和尚也后退,退得很慢,小桃子却追的很快,她忽然到了跟前,盯着和尚。

    “我也不喜欢乱杀无辜,可是行有行规,不能破了。”

    和尚忽然盯着小桃子,“雅间都变成废墟了,人怎么会不死?”

    小桃子点点头,凝视着手中蟠桃,蟠桃上羞红仿佛是她脸上生出,“是的,雅间都变成废墟,人的确应该死掉,可是有人看到他还活着。”

    “这不可能,枪神无生没理由活着。”和尚说的很肯定,因为雅间已成废墟,人没有理由活着。

    小桃子不再面向这人,而是在地上轻轻拍了拍,“公公,你出来。”

    冰冷、坚硬的大地没有一丝声音,更没有什么公公出来。

    和尚盯着小桃子,脸颊不仅现出吃惊之色,“你叫什么人出来?”

    小桃子笑着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和尚不懂。

    “就是说你的言行举止,绝逃不过上天与大地的法眼。”

    和尚蒙了,这句话更不懂。

    小桃子不再跟他说话,伏倒在地上,在冰冷、坚硬的大地上柔柔亲了一口。

    十几个和尚喉结已在不停滚动,他们修行并不是很好,始终参悟不透六根清净,所以无法把持住自己。

    小桃子缓缓站了起来。

    她起来,一个人忽然从地上现了出来。

    杨晴怔住,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人。

    这人赫然是飞毛腿。

    飞毛腿笑着凝视小桃子,笑得很坏,也很快意。

    他摸了摸脸颊,仿佛很苦恼,又仿佛很刺激,“你还是把我拉出来了。”

    小桃子桃眼般眯起,细琢着他,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被这双眼睛琢着,心里都有莫名其妙的酸痒、难过,这不是正常女人该有的眼睛,这种眼神很容易令男人犯罪,“你说说看。”

    十几个和尚盯着飞毛腿,他们显然认识飞毛腿,也希望他能说着实在话,替自己开脱一下。

    飞毛腿盯着十几个和尚,笑意不变,话却很伤人,“你们实在很该死。”

    十几个和尚吓一跳,冷冷盯着飞毛腿,仿佛想要将他活活咬死。

    飞毛腿握起小桃子嫩白的手,轻轻亲了一下,“我说的是事实,我的确看

    到无生跟杨晴了。”

    “你说谎,你一定见鬼了。”

    飞毛腿轻轻放下嫩白的手,却又摸了摸小桃子的腰肢,他的笑容变得很急促而猛烈,“我还有另一个外号,叫土地公公,所以我的话不会有错。”

    十几个和尚盯着飞毛腿,冷冷的盯着,竟已说不出话了。

    “所以你们去阴曹地府报到,不要有什么怨言,这是行规导致,安心去投胎,不要有什么负担,十八年以后又是一名好汉。”

    他的话很简单,也很通透,更令人信服。

    十几个和尚的生死就在他这片言间已定夺,他的言辞还充满了安慰与同情。

    天底下说出这样的话,也许并不多。

    十几个和尚忽然盯着那七八个花脸,手已缓缓触及腰畔,已决定用对付无生的法子来应付他们。

    就在这时,十几道寒光骤现,根根定入他们手背上,手忽然软软垂下。

    小桃子笑了,笑了走过去,“行有行规,事情办砸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没有人能例外。”

    她忽然摸了摸和尚的脸,摸得很轻,轻的仿佛是多情少女触摸情郎耳垂,轻的令人情感抖动,那和尚也抖动了一下,然后倒下,倒下就不再动弹,也没有呼吸。

    这和尚竟被小桃子活生生摸死了。

    杨晴怔住。

    这种功夫真不错,既不用什么招式,也不用什么力气。

    她回过头,凝视着无生,眨了眨眼,“这是什么功夫?”

    “这不是功夫。”

    “那是什么?”

    “那是毒手。”

    “毒手?”

    “是的,据说这种毒在苗疆才有。”

    “那个小妖精是苗疆的?”

    无生不语。

    “那她手上的毒有什么来头?”

    “那毒是先天罡气,淬以百毒,七七四十九天淬炼而出,涂于手面,杀人快速、直接,又省事。”

    杨晴痴痴笑了,“那毒是不是一摸到谁,就会死去?”

    “是的。”

    “那她自己为什么不死?”

    “那只手经脉已完全与躯体分离,不会影响到躯体。”

    “那她活着岂非很痛苦?”

    无生不语。

    杨晴眨了眨眼,又盯着无生,眸子里疑问仿佛变得更重,“她若是跟情人做点不规矩的事,正在兴头上,一不小心把人摸死了,这岂非很痛苦?”

    无生不语。

    他仿佛不愿面对这问题,又仿佛没有听到。

    杨晴摸了摸无生胸膛,眨了眨眼,“这岂非很残忍?那种滋味,实在太痛苦了,简直令人无法活了,是不是?”

    无生不语。

    眸子依稀空空洞洞的没有一丝表情,盯着、戳着前方,仿佛是佛教徒在认真、仔细的吸收大师阐述金刚经。

    杨晴垂下头,眸子里苦恼之色更浓。

    她每次说到感兴趣的话题,无生总是一言不发,变成呆子了,这实在令人苦闷不已。

    飞毛腿垂下头,仿佛在暗暗惋惜。

    “天上地下,无毒不服,唯毒不快,我看离别咒组织那毒妃也未必有你狠了。”

    小桃子仿佛没有听见,笑着扑向飞毛腿。

    飞毛腿直愣愣

    盯着那只握着蟠桃的手,不由的喘息了起来。

    无论是什么人,只要被这手摸一下,就死翘翘,这实在令人惧怕不已。

    小桃子笑着凝视飞毛腿,“不要怕,我这只手面对朋友时,只会握住桃子,不会有空去摸别的。”

    飞毛腿点点头,脸上的表情却不那么自然。

    小桃子忽然冷冷的盯着飞毛腿,冷冷的说着,“娘希匹,不要跟孝子似的,老娘看了想吐,给我笑一笑。”

    她的声音骤然变了,变得很冷酷、残忍而恶毒。

    这不仅仅令飞毛腿吓一跳,其他花脸也被惊吓住了,甚至连杨晴都已被吓的半死。

    乱葬岗的孟婆跟这人比一下,感觉孟婆要善良点了。

    飞毛腿点点头,满脸假笑不已。

    杨晴苦笑,这种笑容最令人痛苦了。

    小桃子的躯体忽然往飞毛腿怀里钻了钻,蜜桃般的眼睛又眯了起来,细琢着飞毛腿,仿佛要将这人的躯体与灵魂活活琢出点变化出来。

    飞毛腿已喘息,眼睛已瞪得很大,瞪着漆黑的夜色,神情变得仿佛很快意,又仿佛很痛苦。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被这女人抱住,岂非都很惧怕?岂非算是种折磨?

    小桃子柔柔在他躯体上摩擦了几下,笑着说,“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飞毛腿已剧烈喘息,他还是点点头。

    小桃子欢快的笑了,笑的不但舒服,也很恶劣。“找到个情人实在很不容易。”

    她的话仿佛很有道理,后面几个花脸已在替她高兴。

    飞毛腿不懂,却也知道自己不幸。

    小桃子在飞毛腿脸颊上亲一下,“你知道我以前有多少情人?”

    飞毛腿不知道,也不愿说话。

    “一百零八个情人。”

    这句话说出,只有后面几个花脸没有吃惊,其他人都吃惊不已,飞毛腿仿佛已要倒下,被这数字活活压倒。

    小桃子笑意不变,“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嫁出去?”

    飞毛腿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都被我不小心摸死了,你是不是很怕?”

    没有人不怕,飞毛腿也不例外,他听到这话更怕。

    可是他却摇摇头,硬生生说着,“我不怕。”

    他不能不说,因为如果不说,自己就会被这人活活摸死。

    小桃子蜜桃般双眼忽然更柔更亮更诱人,也更撩人,“我会好好珍惜你的,不会摸死你的,你尽管放心。”

    杨晴痴痴的笑着,“你说他们两人是不是很幸福?”

    无生不语。

    杨晴暗暗叹息,“飞毛腿是不是真的喜欢她?”

    无生不语。

    忽然走了出去,杨晴吓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我去找他们。”

    “你疯了?那女人......。”

    “那是个女人,始终是女人。”

    “你不怕她的手?”

    无生不语。

    抱着杨晴轻烟般飘起,飘落到不远处,盯着、戳着他们。

    飞毛腿笑了笑,笑着笑着就不见了。

    人的名字也许会起错,但是外号绝不会有错,小桃子看了一眼无生,再回过头却发现,飞毛腿已不见了。

第二百二十章 奇异巷子

    尸骨犹在,每个和尚脸色极为难看,杨晴不忍在看。

    每一张脸颊上赫然也变成死黑色。

    七个花脸冷冷盯着无生,远远的站着,手里都已多出一把刀,出鞘的刀。

    出鞘就是拼命。

    不是自己倒下,就是别人倒下,这其间没有一丝选择的余地。

    他们没有,无生也没有。

    杨晴冷冷盯着小桃子,小桃子那只手已没有了桃子。

    那只手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

    手中的蟠桃已消失,手已伸出,在冷风中抖动,她的呼吸仿佛已不稳。

    她的声音仿佛更不稳,仿佛不敢相信无生会在这里出现。

    “想不到你居然还活着?”

    无生点头。

    “既然你活着,那我们就......。”

    无生不语。

    “那你们就出手?是不是?”杨晴已说话。

    “那我们就走,这里让给你们了,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小桃子说走就走,她一走,其他的人也跟着离去。

    杨晴不懂。

    他们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出手?他们不是很想要无生的命吗?

    难道他们已惧怕了?

    她回过头,凝视着无生,“他们为什么要走 ?”

    无生不语。

    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这条灯火辉煌的巷子。

    夜色已更深。

    这里每个人都没有一丝倦意,精力出奇的旺盛。

    杨晴第一眼看到的是士兵,与城墙上的士兵一模一样,他依然在守着城,盯着前方。

    手里的长枪紧紧握住,枪头红缨冷风中飘飘。

    无生没有看他一眼,走进这条巷子。

    杨晴吃惊不已,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里的一切与长安街上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地方小了一点。

    这是什么地方?杨晴已发现双手冒出了冷汗。

    那家长寿棺材店老板手持鸡毛掸子,正在纸人身上轻拍着,看见无生进入巷子,仿佛并没有什么反应,走进屋里又将花圈取了出来。

    斜对面万年居棺材店老板蹲在炉火边,正嗑着瓜子,针线匾里的年货还未吃完,花生、瓜子、油果、年糕都还在。

    屋里一个顽童嬉笑着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仅写着一个“一”字,送到老板手里,“爹爹看我写的如何?”

    老板点点头,“这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还要多练练。”

    “那还练什么,我要去玩玩。”

    老板板起脸,不再说话。

    顽童嘟起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爹爹不要生气,儿现在就回去练习。”

    老板点点头。

    顽童嬉笑着又抓了一把瓜子,才进去。

    杨晴痴痴的笑了,拉着无生盯着那里,“你看见了没有。”

    无生点头。

    “那娃娃是不是很懂事?”

    无生点头。

    “你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无生不语。

    长巷里冷意更凶狠。

    杨晴看了看漆黑的苍穹,软软贴着无生,“我有件事不明白。”

    她说的是假话,她肚子里不明白的事很多,明白的却很少。

    “你说说。”

    杨晴笑了,“你肯跟我说说话?”

    无生点点头。

    “你为什么放过小桃子他们?”

    “我为什么不放过他们?”

    “你至少可以从他们嘴里知道点什么。”

    “他们不会说的,就算是说出,也是假的。”

    “她那只手,好像并不是很奇特,为什么那么歹毒?”

    无生不语。

    “这条长街上是不是有点古怪?”

    无生不语。

    他抱起杨晴,轻烟般飘起,掠过重重屋脊,条条暗巷。

    “你要去哪里?”

    “去雅间。”

    这里的雅间并没有变成废墟,前面却耸立着两口棺木。

    七八个哭婆伏在棺木前,拼命的哭叫着,在冷夜里听来,仿佛是厉鬼在嘶叫、哀嚎。

    无生远远的站着,盯着这两口棺木,盯着哭婆。

    杨晴不忍再看了,她们的声音犹在耳畔飘浮。

    她们哭的赫然是无生跟杨晴。

    杨晴听得连骨头都早已冰冷、僵硬,无生仿佛没有一丝反应。

    “你听到她们哭什么了吗?”

    无生点头。

    “你一点也不怕?”

    无生不语。

    他拉着杨晴,石像般走了过去,石像般站在棺材上。

    七八个哭婆骤然尖叫翻身打滚着,他们仿佛真的已见到了鬼,活生生的鬼

    最近的一个哭婆,脸上泪水仿佛已更多,嘴角已剧烈抽搐着,她是声音更抖。“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她尖叫着扑向漆黑的夜色里,渐渐已消失。

    “她们是不是在哭我们?”

    无生点点头。

    “那两口棺木里,是不是有我们......。”杨晴盯着棺木,已说不出话了。

    无生点点头。

    “你想知道?”

    杨晴不语,盯着棺木没有一丝表情。

    “你是不是想看看这里面?”

    杨晴点点头。

    “这里面是有人。”

    杨晴吃惊的盯着这两口棺木,似已不敢多说什么。

    不远处两个纸人,手里挑着灯笼。

    每一盏灯笼上,赫然都有四个字。

    昏暗的灯光,苍白的灯纸,漆黑的文字。

    哀悼杨晴,哀悼无生。

    杨晴忽然闭上眼,不敢在看下去。

    无生轻抚着杨晴的背脊,她实在是怕极了。

    “你不敢看这里面东西?”

    杨晴点头。

    “你不必害怕,这里面没有什么吓人的东西。”

    杨晴点头。

    “睁开眼看看,对你并不坏。”

    杨晴点头,缓缓睁开眼,盯着棺木,“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无生点头。

    他忽然踢出一脚,盖子骤然直刺墙壁,竟死死定入墙壁,一动不动的定入。

    棺木里骤然闪出数道寒光,又急又猛,急射无生躯体要害,寒光之中骤起剑光,剑光更急更猛。

    披风骤然一飘而过。

    数道银针“叮叮叮......”着地,这人见到银针着地,骤收剑势,翻身一掠,竟已消失了。

    无生石像般走向另一口棺木,这口棺木盖子忽然惊飞,砸向无生,无生轻烟般飘起。

    这条人影已窜进雅间里。

    雅间的门并没有带上,里面灯火更亮,每一个角落都有亮光。

    里面没有漆黑,只有光明。

    无生轻烟般落下。

    杨晴仿佛已要受不了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眸子盯着、戳着里面。

    “这里好奇怪。”她的声音已剧烈抖动,她的心、她的躯体已不稳。

    她仿佛随时都会虚脱、崩溃。

    无生深深叹息,“我们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们避不开这些事。”

    “避不开?”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向雅间,却停在门口,并没有走进去。

    里面的人已够多,里面已没有站立地方。

    这间雅间比长安街要小很多,里面的人却一点也不小。

    特别有两个人,大得夸张、离谱。

    杨晴看了一眼,就彻底愣住在无生怀里,一刻也不愿出来。

    里面都是雕像,雕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见到了自己雕像。

    这里赫然有自己的雕像。

    这里为什么有自己雕像?杨晴想不通,也不敢想了。

    里面的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后面杨晴握住披风,嘻嘻笑着。

    前面的雕像都是跪着的,十几个和尚,七八个花脸,烟雄竟也在里面跪着。

    那条人影进来便消失不见。

    无生将杨晴柔柔抱住,“你是不是很害怕?”

    杨晴不语,点点头。

    “你不必去怕的,这些是雕像。”

    杨晴不语,点点头。

    “你可以睁开眼,欣赏一下雕刻的艺术。”

    杨晴不语,苦笑。

    “这种雕像,就算是花钱,也许买不到。”

    杨晴缓缓睁开眼,盯着这里面雕像。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雕像?”

    无生不语。

    杨晴盯着一具具雕像,疑问更浓,“我认识他们。”

    无生点点头。

    她指了指小桃子,“她好像没有戴面具。”

    小桃子的确没有戴面具,嬉笑着垂下头。

    杨晴贴着墙,走到里面,换个角度去看他们。

    她终于见到小桃子的真面目。

    这小桃子赫然是丫环,衙门里的丫环。

    手里的蟠桃咬了一口,她的嘴比平时大了点。

    杨晴惊呼着,“我看到她样子了。”

    话语声中,这里的光明忽然消失,所有的灯俱已熄灭。

    无生轻烟般飘起,飘向杨晴。

    他们落到外面时,里面已是一堆废墟,没有光亮,却可以听到,石像破碎的声音犹在。

    外面已飘起了雨。

    杨晴竟已晕眩了过去。

    无生叹息,盯着雅间窗户。

    里面竟有光亮,昏暗的灯光若隐若现,似有似无。

    无生掠了进去。

    里面没有人,一炉火已在燃烧着,无生将杨晴靠着炉火放下,将画像挂起。

    画像没有改变,小蝶正用力的踩着小花,用力踩着,脸颊上已泛起了满足而神秘的红晕。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盯着、戳着这幅画,仿佛想从这幅画上找到点什么。

    夜色里冷风更急,窗户已不由的晃动着。

    无生转过身,盯着那扇窗户。

    一个人忽然窜了进来,一个人,一口剑。

    剑光森森流窜不止,人影鬼魅飘忽不定,无生轻烟般飘了起来。

    森寒的剑气,邪异的身法。

    剑光犹在飘动,人已到了不远处,“枪神无生?”

    无生点头。

    “你还没死?”

    无生不语。

    “你是不是死不了了?”

    无生不语。

    “我的剑不信杀不死你。”

    话语声中,剑光又已飘起,剑光飘起,一剑刺向无生胸膛,无生轻烟般飘动,剑光忽然没入漆黑的夜色里。

    无生叹息。

    剑光消失,人也消失。

    这时冷风骤急、骤猛,窗户忽然破碎,在冷风中飘了飘,又重重落到地上。

    冰冷的雨水飘了进来,竟已发出了光。

    刀光。

    七八条人影,七八把刀。

    人影漆黑而快速,握刀的手沉稳而有力。

    他们显然是用刀的行家,也一定杀过很多人。

    七八把刀没有靠近无生。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也没有动。

    “我知道你们。”

    “你知道我们?”

    “是的。”无生的眸子盯着、戳着每一张花脸,“你们是花脸?”

    这人缓缓靠近,这时冷风更猛,炉火已昏暗。

    冷雨飘到里面“哧哧”作响。

    就在这时,墙壁上的画忽然有了变化。

    靠近无生的那把刀,硬生生停住,盯着画卷,画卷飘飘,飘向杨晴,落到杨晴躯体上。

    每个人都盯着那幅画,画像下的人。

    无生不懂。

    他们为什么盯着那幅画?盯着杨晴?

    炉火光亮已暗淡,热力已渐渐褪去,边上躯体渐渐已有了抖动。

    人已苏醒,将画卷起,凝视着无生。

    她站立在那里,蝴蝶般幽美、神秘。

    这人赫然是小蝶。

    杨晴赫然已变成是小蝶?杨晴呢?

    七八把刀忽然扑向小蝶,刀光闪动,每一口出手的地方都是致命要害,没打算再挥第二刀。

    小蝶惊呼着扑向无生,她的动作远远没有他们快。

    怀里抱着画卷,拼命奔向无生。“救我......。”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枪缓缓缩回。

    没有光,没有光亮,靠近小蝶的三把刀软软倒下,倒下就不在站起。

    小蝶喘息着,用力抱住无生,“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无生不语。

    也许他知道,也许他并不知道。

    三把刀后面的几把刀没有动,缓缓后退着。

    昏暗的炉火,她的神情显得极为惧怕、胆怯。

    小蝶盯着他们缓缓后退,不由的说着,“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他们没有说话,身子一掠,已掠向外面。

    就在这时。

    雅间忽然有了变化,变得剧烈抖动着。

    无生石像般走到炉火边,炉火边没有杨晴,杨晴竟已不见。

    小蝶握住无生的手,“你是不是在找杨晴?”

    无生点头。

    “她在画里。”

    无生不语,盯着这幅画。

    小蝶忽然扑向无生,这时霹雳巨响一声,雅间彻底倒塌。

    这里的雅间也已倒塌。

    现在这条巷子与长安大街岂非更像了?

    冰冷的巷子,冰冷的雨水。

    长寿棺材店老板将花圈、纸人早已放到里面,正围着炉火烤手。

    对面万年居棺材店老板仿佛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外面怕潮的物品已收了进来,正盯着孩子用心写字。

    桌子边那把瓜子一颗也没有嗑,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条巷子里仿佛并没有因为雅间倒塌,有丝毫变化,他们每一个人仿佛都很平静。

    几个哭婆缓缓从巷子里走了出去,脸颊上那种哭意已消失,惧怕之色却没有一丝褪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现出原形

    雅间已成废墟,与长安街上那堆废墟并没有什么两样,都在冷风中忍受着雨水的冲洗与折磨。

    无生挣扎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洞穴里。

    小蝶软软的伏在无生胸膛上,怀里紧紧握住画卷。

    这是什么地方?是地狱?

    不远处墙壁上整整齐齐的插着火把,七步一支,不多不少。

    洞穴的尽头是什么地方?

    无生并没有走多远,小蝶已苏醒。

    她笑着摸了摸画卷,“你是不是想她?”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石像般不语,盯着小蝶怀里的画卷。

    小蝶笑着盯着无生,“你不信杨晴在里面?”

    无生不语。

    这句话无论是谁都不会相信,也都不会相信一个人好端端的忽然出现在画卷里。

    无生更不信,他已在等着小蝶解释。

    小蝶没有说话,她的笑意蝴蝶般舞动着飘起,她将画卷打开。

    迎着火把的亮光,对着无生。

    无生不语,石像般冷静、坚硬的脸颊上已沁出了汗水。

    这实在令人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

    杨晴赫然已在画卷上,席卷在炉火旁,她的神情憔悴而疲倦,眸子里流露着淡淡恐惧之色。

    画像里的样子与雅间里几乎是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无生仿佛想不通,盯着小蝶。

    小蝶笑着不语。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小蝶点点头,“我出门了,家里要有人看门,所以她就在里面。”

    她说的很认真,也很仔细。

    别人听见,也许就会变得惧怕、不信。

    无生点点头,“这是你的家。”

    小蝶点点头。

    无生已喘息,已不再说话,已盯着前方。

    前方依然是洞穴,依然是火把,没有一丝变化。

    小蝶将画卷卷起,笑着,“你喜不喜欢我舞姿?”

    无生不语。

    小蝶将画卷交到无生手里,“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

    无生不语。

    “我什么都知道。”

    小蝶笑着已飘舞。

    她躯体的每一根肌肉仿佛都在舞动,也在释放,释放着刺激与快意。

    舞姿犹在飘动,无生已闭上眼。

    小蝶停下,笑意也消失。

    “你不喜欢我舞姿?”

    无生不语,石像般走向前方。

    /

    破晓,长安街。

    一行官差撑着油布伞,停在废墟前,一言不发。

    脸色很难看,眸子里都显得很厌恶、厌烦。

    他们呆在这里做什么?

    废墟没有一丝动作,他们也没有动,正在欣赏雨水冲击着废墟。

    这并不是很好看的风景。

    是什么力量令他们冒着冷风冷雨站在这里。

    这时他们缓缓让出一条道,几个身份不低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过来也是盯着这片废墟,久久才有人说话。

    烟雄指了指这废墟,“无生会从这里出来?”

    “是的。”丫环点头。

    “魔教教主出来了?”

    “是的,小蝶的确出来了。”丫环盯着废墟,“我们杀不了她。”

    “一起动手也杀不了?”

    丫环眸子里已有惧怕之色,“没有一点机会。”

    烟雄不语。

    “这一次我们的代价很大,为了魔教教主,我们已经......。”

    烟雄忽然盯着丫环,“你居然掉眼泪?”

    丫环不语。

    她仿佛已不是小桃子,在他跟前,仿佛已是一个丫环,低三下四的那种丫环。

    丫环的命都很苦,她也不例外。

    “死了几个?”

    “三个。”

    烟雄冷冷盯着丫环,“可你还活着,你可以好好干下去,是不是?”

    “是的,我一定会将事情做好。”

    烟雄怒意渐渐得到平息,盯着那废墟。“我知道你不会令我失望的。”

    丫环点头。

    眼眶里的泪水已擦净,她也盯着那废墟。

    /

    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没有一丝喘息。

    这里已是洞穴的尽头。

    小蝶盯着无生,眸子里已现出了光,“你真的一点也不累吗?”

    无生不语。

    小蝶简直不敢相信,这人简直比千里马还厉害,一口气跑了那么远,居然没有一丝疲倦。

    她指了指上面,“这上面是出口?”

    无生点点头。

    “这里好像并不是很好出去。”

    无生不语,盯着、戳着上面,滴滴雨水已滴了下来,仿佛是多情少女那种相思。

    小蝶凝视着地上滴滴雨水,“这上面是不是废墟?”

    无生不语。

    他将小蝶拉到不远处,自己走了过去。

    小蝶盯着无生走过去,脸色竟变得很忧虑、不安。“你要小心点。”

    无生盯着小蝶,点点头。

    他忽然伸出手,猛击墙壁。

    废墟骤然陷落,尘土飘飘,上面已现出一行人。

    尘土散去,无生并没有出去,石像般挺立着,空空洞洞的眸子盯着、戳着上面。

    上面的人与刀仿佛并没有令他吃惊。

    小蝶忽然走了过去,揉了揉眼睛,盯着上面。

    烟雄盯着下面的无生,脸上已现出笑意,“别来无恙,枪神安好?”

    无生不语。

    “你果然没有令我们失望,你果然还活着。”

    无生不语。

    “你既然活着,就上来,好好庆祝一下。”

    无生不语。

    他抱着小蝶轻烟般飘了上去,从他们头顶掠过,飘向对面的茶楼。

    飘进茶楼,茶楼里生意并不多。

    一名说唱的半老徐娘,正支支吾吾的哼叫着,轻弹着琵琶,脸上的笑意很浓。

    每个卖唱的仿佛都俱有这种美德,就算是自己家里有很多不幸的事,也绝不会带到这里来。

    桌上的梅花新鲜而美丽,目光入神的盯着梅花,她仿佛没有看见无生进来。

    听唱的人已走光,她才停下。

    她停下就喝口茶,凝视着无生,她的笑容仿佛不知道疲倦,也不会令别人厌恶。

    无生将小蝶放在炉火旁,走向窗户,飞起一脚,窗户忽然飞向对面废墟。

    那里已没有人。

    烟雄已拍手叫好,他竟已走了进来。

    “枪神好身手。”

    他摆了摆手,那个抱琵琶的女人就走了出去。

    无生不语。

    烟雄盯着无生,缓缓走向无生,却没有靠得很近。

    这时后面已有人过来了,将一壶茶放到桌上。

    烟雄倒了三杯茶,“这里的茶很不错。”

    无生忽然走了过去,盯着、戳着烟雄,“你一直在外面等我?”

    烟雄点头,脸上笑意不变。

    “你知道我死不了。”

    烟雄点头。

    “所以想要替我好好庆祝一下?”

    烟雄点头。

    “顺便说一下其

    它的事,是不是?”

    烟雄笑了,笑的很愉快,“是的,是有一件事。”

    无生不语,已在等着他说。

    烟雄笑着凝视小蝶,“希望枪神不要插手小蝶这件事。”

    无生不语。

    烟雄将茶杯端起,端给无生。

    无生接过茶杯。

    烟雄笑了,这就表示谈妥了。

    酒桌上的文化很深,他懂得并不少。

    无生看了看茶杯,忽然放下,“这是冷茶,我不喝冷茶。”

    烟雄愣住。

    这杯茶赫然已冷,没有一丝热力。

    三杯茶是同时倒出,其它两杯正冒着热气,这一杯为什么会是冷的?他想不通,其他人也想不通。

    烟雄忽然将那杯茶倒掉,又重新倒了一杯。

    他高高端起,端给无生。

    无生接过茶杯。

    烟雄笑了,这总该不会有问题了。

    可是他错了,无生并没有喝,只是看了看茶杯,又放下,“这还是冷茶,我不喝冷茶。”

    烟雄脸上的笑意僵硬,他已明白了。

    茶杯里并不是茶不热,而是无生不会将小蝶交出来。

    壶已撤走,茶杯犹在。

    他们显然无法谈下去,无生盯着茶杯。

    “这杯茶为什么会冷?”

    烟雄不语,他已无话可说。

    “你一直跟着我?”

    烟雄点头。

    “你处心积虑想要杀我,是不是?”

    烟雄点头。

    “那些断魂针是你安排的杰作?”

    烟雄点头。

    “那些杀手也是你买通的?”

    烟雄不语。

    “你一切都是为了那画卷,抓到小蝶,是不是?”

    烟雄脸上的笑意变得很奇怪,也很生硬。

    “花脸也是你安排的?”

    烟雄笑了笑,“是的,那条街也是我的杰作,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那十几个和尚也是你花钱买的”

    “是的。”

    “你故意让我跟着他们?”

    “当然,在我的安排里,你本该炸死在那边雅间里,绝不该在这里。”

    “霹雳堂的弟子也被你收买了。”

    “是的,世上用钱买不到的东西并不多。”

    “可惜你没有买到贵点的,那并不是正宗的霹雳之心。”

    烟雄笑而不语。

    无生说的没错,若是有霹雳之心,无生也许已死在那里了。

    “你买通的杀手并不少。”

    烟雄点头。

    他已承认,他已不愿在隐瞒下去。

    “你花的代价太大了。”

    烟雄点头。

    他付出的代价是很大,可是没有别的选择,这就是江湖,这就是人生。

    很多人都是这样,活得实在不像是人,却依然要活着,就算是活不出一丝快意,一丝甜蜜,也要强迫自己去活着。

    烟雄岂非正是这样的人?

    他笑了笑,“自从你抱着小马的尸骨走入长安大街,我就安排了一切。”

    “但你还是杀不死我。”

    烟雄点头。

    “你也带不走小蝶。”

    烟雄点头,他居然已承认。

    无生忽然盯着、戳着烟雄,“可是你并没有显得很失望。”

    烟雄不语。

    “因为抓小蝶,并不是你的主意。”

    烟雄不语,额角冷汗也冒出。

    “你也是被别人收买了,是不是?”

    烟雄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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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惊阴阳两处,决斗天地之间。纵横万水千山,不惧风急雨翻。豪气吞吐风雷,盈握雪杯霜盏,胆似铁打金铸,独闯高峰远滩。轻锁月寂星愁,傲视群雄古今。(新书求热度,求收藏。)枪与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枪与道,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枪与道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