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雪中冰人
炉火柔柔的扭动着,连冰冷的寒风都不能令它有一丝改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就像是多情而又善良的相思少女,柔柔的扭动着对心爱情郎那种情感,那种相思。
风娘子的手更柔,柔柔抚摸着杨晴的脸颊,这仿佛是慈祥的母亲,柔柔抚摸着受伤的顽童。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的眼眸,更柔的却是她那眼眸。
她轻叹着,柔柔的凝视着杨晴,“能令女人疯狂痴情的男人并不多。”
杨晴点头,因为这女人不再说疯疯癫癫的话。
只要不是疯疯癫癫的话,就很容易令自己欢愉。
风娘子也点头,凝视着杨晴,“能令你这样痴情的男人更不多。”
杨晴目无表情,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风娘子柔柔的戏弄着发丝,又转了个圈,忽然凝视着杨晴,“小必这枪神一定有男人的魅力。”
杨晴眸子里已现出恐惧之色,隐隐的已明白这女人要干什么。
风娘子始终是疯的,说出的话,做的事都是疯疯癫癫。
她闭上眼,冰冷的寒风飘飘,吹过她那盈盈一握的躯体,她就不由的剧烈抖动起来,仿佛很享受、很刺激。
杨晴不语,她只觉得肚子里的心已在发凉、痛楚,一种莫名的发凉、痛楚。
风娘子狂笑着,比外面的寒风更狂、也更疯。
她紧紧的握住拳头,“我一定要将他弄到手,好好舒服一段日子。”
冷风飘动的更急,她的发丝已乱舞着,仿佛经受不了某种神秘、奇异的刺激与狂欢。
她没有看一眼杨晴,又接着说,“我一定要好好了解了解这位枪神,他身上到底有什么魅力,能令女人这么对他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但眸子里却没有一丝活力、力道。
疯疯癫癫的女人又开始发疯,发疯的乱叫、狂欢着。
瘦消、结实的腰肢不停扭动着,在寂寞、漫长的夜色里看来,仿佛是修炼成人的狐狸精,时刻都渴望去迷惑男人,去戏弄男人。
杨晴缓缓闭上眼,眼前仿佛已现出无生,石像般的躯体边上,围绕着这条发疯、害人的狐狸精。
风娘子盯着杨晴,轻轻凝视着杨晴的躯体,柔柔的抚摸着,狂笑着,“做人就要像那满脸老肉、冷血、无情、放荡的疯老太婆、疯狗、妖怪、怪胎、恶鬼、......。”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已在不停的喘息。
杨晴面无表情,淡淡的说着,“那人是谁?”
风娘子声音叫得更大,“当然是峨嵋派那个冷不要脸的,没男人敢跟她上床的冷剑。”
杨晴凝视着半开着的窗户,眸子变得更加萧索、无力。
她这句话仿佛是一种魔咒。
冰冷而又明亮的月色下,骤然间现出一个人。
这人只是咬咬牙,骤然间已飘了进来。
漆黑的发丝高高挽起,一根漆黑的发簪死死定入里面。
手中拂尘轻轻扭动着。
脸颊上每一根老肉,已在抖动着,抖得很剧烈,仿佛在努力忍受着什么。
风娘子只看了半眼,就忽然抱住杨晴,似乎比杨晴还要怕这女人。
她忽然变得安静了下来,不敢多说半句话了。
这人赫然是冷剑师太。
冰冷的脸颊上仿佛是布满了冰雪,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冰冷的眸子,冷冷的盯着风娘子,冷冷的说着,“娘希匹,小丫头片子,刚刚说什么了?”
风娘子不语,摇着牙。
冷剑笑了,她笑意也是冰冷的。
不愧是峨嵋剑派里冷剑师太,无论做什么都是冰冷而无情的。
杨晴咬牙,盯着这人,久久不语。
冷剑缓缓的走向床边,手里的拂尘柔柔飘动着。
“刚刚说了什么?”冷剑冷笑着,“不说我就要了你的命。”
话语声中,手中的拂尘骤然间已抖得笔直,骤然间变成是百炼精钢、削铁如泥的寒剑。
剑锋是森寒的,她的也一样。
森寒、无情而又冷血。
风娘子柔柔的说着,“我忘记告诉你,峨眉派的人也在这家客栈里。”
杨晴咬牙,点点头,紧紧的抱住风娘子,死死盯着冷剑。
“是我说的。”
冷剑冷冷的笑着,冷冷的盯着杨晴,“你刚刚说了什么?”
杨晴盯着冰冷、无情的目光,居然没有一丝避让,“我说你是臭不要脸的,冷血、无情、怪物、妖婆、丑八怪、疯婆子......。”
她仿佛并没有惧怕,显得很镇定。
可是她已在喘息着,似已疲倦、无力。
冷剑脸颊上冷笑没有一丝改变,“还有吗?”
杨晴咬牙,眸子里已有泪光,“你把他带哪去了?”
冷剑脸颊上冷笑变得更浓,也更冷。
“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吗?”冷剑指了指窗外,仿佛很不舒服,“没出息,丢个男人就哭成这幅模样,实在很丢我们女人的脸。”
杨晴挣扎着凝视着窗外,挣扎着下床,挣扎着走向窗户。
风娘子吃了一惊。
她实在想不到杨晴一点也不怕冷剑,更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可以努力站起。
这种事,不但令人想不到,更令人想不通。
风娘子更想不通,因为她将杨晴放到这床上的时候,几近死亡,几近是一块冰人。
为什么她躯体里现在已有了力量,已有了那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力道。
是谁给了她力量?是无生?还是那种深入躯体、深入灵魂的情感?
冷剑冷笑,笑得说不出的讥诮、残忍而又狰狞。
她靠近风娘子,风娘子风一般飘得远远的。
冷剑笑意没有一丝改变,“她比你有种,也有骨气。”
风娘子不语。
远远的站着,一动不动,似已变成了呆子。
冷剑冷冷的回过头,就看到了杨晴软软的倒下。
她看到了什么?竟会令她骤然间崩溃、虚脱?
冷剑暗暗叹息,不语。
风娘子眸子里已飘零泪水,仿佛很痛苦。
她是不是在替杨晴痛苦?
外面冷风飘飘,并未落雪。
冰冷而瘦消的月色,极为明亮,却显得很孤独,也很寂寞。
相思令人老,令女人更老。
昨日的寒月并没有这么瘦消,是不是相思也会令寒月变得更加瘦消。
大地满是银白,令人厌恶、厌倦的银白。
两个幽灵般寂寞、孤独少女一动不动的垂下头,矗立在雪地里。
剑穗冷风中飘飘,她们的发丝也在飘动着。
脸上的表情完全冻僵,可是她们依然没有一丝动弹,因为这是冷剑师太安排的。
冷剑师太安排的每一件事对她们而言,仿佛就是皇帝的圣旨,一定要彻底执行。
她们的中间有一口超级大水缸,里面已装满了水。
水缸里石像般挺立着一个人,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风娘子痴痴的盯着那扇半开窗户,“她看到了什么?”
冷剑冷冷的盯着风娘子,不语。
风娘子也看了一眼外面,就忽然盯着冷剑,“你真的......。”
冷剑盯着她的嘴角,她的嘴角已抖动。“真的什么?”
“好毒。”风娘子咬牙,缓缓将杨晴抱起,“你为什么这么做?”
冷剑不语。
冷冷的冷哼了一声,骤然间已消失。
风娘子凝视着杨晴的脸颊,眸子里现出了同情、关切,“也许多情的人总会被情感刺伤,一个人越是多情,痛得也就越是深。”
她软软的将杨晴抱在怀里,喃喃自语着。
“你如果不去多情,就不会又这么躺着了,你这又是何必?”
她并没有说错,杨晴如果没有多情,就不会在见到无生的那一刻会被吓得晕倒过去。
可是她永远也不会明白,杨晴如果没有多情,也就没有力量站起,也没有力量活着,也许她早已死去。
根本没有那种勇气、信心活到现在。
所以她只看到了一面,并没有看到多面,人是有多面的,事情也有多面的。
是善是恶?是对是错?是懦弱?是勇敢?......。
无论是对一个人,还是对一件事,都很难作出明确判断。
能够做出这种明确判断的人,也许并不是极为聪明的人,说不定就是极为愚笨的人。
因为聪明人一定很聪明,对事情的看法总是很快,也很不喜欢浪费时间,当然也很自信。
愚笨的人就不同了,对事情的看法总是很慢,只能不停的琢磨,时刻都在琢磨,一面一面的琢磨,不会有一丝遗留,所以看到的一定比聪明人全面,也很准。
所以每一年代都有一种人,这种看起来实在很笨很笨,做什么事都很慢,也很细,也极为认真,也极为全面。
这种人跟聪明人比起来,实在吃亏很多,也不会受到边上的人喜欢,得到的永远没有聪明人快。
可是他们躯体里却隐藏着一种走向成功的力量。
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会一做到底,一根筋做到永远永远,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什么折磨,都不会屈服,都不会有一丝放弃。
这种百折不屈的信心与勇气,并不是聪明人具备的,因为聪明人遇到这种挫折、折磨之后,就会很容易避开,而且每一次都可以避得开。
而成功一定要具备这种百折不曲的信心与勇气。
......。
风娘子轻轻的将杨晴拥在怀里,拥得很轻很轻,仿佛生怕将她弄碎。
她想不痛,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
因为这种人活着实在很苦难,也很辛苦。
第一百四十八章 剑啸吟消
冷风啸啸,剑光萧萧。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他们都是剑客,都是剑客中的剑客,掌中剑都是江湖中近年来极为有名、极为响亮的。
天边低悬斜阳,没有一丝热力,却又那么朦胧。
最朦胧却是不远处正在拼命的剑客。
剑光飘飘,人影纵纵。
已分不清谁是自己的朋友,更分不清谁是敌人。
柳**凝视着他们,眸子里已现出怜惜、同情,无论是什么人倒下,都会令她怜惜、同情。
冰冷的寒风中两个剑客围着一个剑客不停追逐,剑光不停的刺出。
剑气在冷风中游动,剑锋森森令人发寒,声声吟嘶。
握剑的人躯体飘动,起落飘飘着,“武当剑法不行?”
“武当的剑法哪里不行?”
“哪里都不行,以多欺少,还提什么剑法,这简直就不是剑法。”扬天啸盯着寻欢子笑的很疯狂,“你那剑法舞动的简直是大妈在扭屁股,越扭越不行,越扭越没劲。”
寻欢子居然面不改色,居然没有一丝生气,“你老子的那口剑自从到了你手里,就废了。”
他忽然拉着逍遥子,远远的站着,剑缓缓已入鞘。
他们两人手中的剑居然都已入鞘,难道不打算再出鞘?两口剑对付一口剑,这本是很占便宜的事。
有些名门正派中人为了除魔卫道,都不惜动用全派的人去绞杀,一个对一个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实在很行不通。
寻欢子远远的盯着扬天啸,“你是不是想跟我一个人决斗?”
扬天啸脸上扬起笑意,冰冷却又无情。
他出剑的时候不但对别人无情,对自己同样无情,“能与寻欢子靠得进的,就是逍遥子了,因为寻欢就会得到逍遥,不去寻欢就没有逍遥,你们两人一向喜欢靠得很近,是不是?”
逍遥子点头,盯着扬天啸,“是的,你果然在江湖中没白走,总算认出我来了?”
扬天啸冷笑,冷眼盯着他,“武当派寻欢逍遥联手都奈何不了我,是不是要等你们的其他师兄弟过来,然后一起动手。”
逍遥子不语。
寻欢子盯着扬天啸,“你很想跟我决斗?”
扬天啸紧紧握紧剑柄,冷冷的盯着寻欢子,盯着寻欢子手中的剑。“剑气吹花?”
寻欢子点头承认,“是的,剑气吹花。”
话语声中,掌中剑慢慢出鞘,出的很慢,仿佛极为困难,极为用力。
冰冷的寒风卷卷,眼角的汗水刚刚流出,骤然间已被冷风卷走,远远的卷走。
剑光渐渐现出,剑气更加剧烈,冰冷、森寒的积雪骤然飘起,疯狂的飘向扬天啸。
扬天啸咬牙,死死盯着那只手,那只握剑的手。
剑光缓缓已完全出鞘,地上积雪起伏的更加剧烈,扬天啸眼前仅有银白,这比冰冷的寒风更凶猛,也更残酷。
就在积雪飘动更加剧烈时候,他忽然纵身一跃,拔地而起,冲天吟啸。
剑已出鞘,龙吟飘飘。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点点,就在他离开地面的瞬间,脚底下忽然冒出一口剑。
剑光森森,骤然间卷向他的双腿。
剑光消失,血肉骤然飘零散去,双腿已剩下一副枯骨,一丝血肉也没有的枯骨。
扬天啸咬牙,“好剑法。”
地上静静站着一个人,正瞧着他缓缓落下。
滴滴鲜血从剑锋上滚落着。
雪白的长须冷风中飘飘,他的神情显得很过瘾。
剑光一闪而过,雪白的长须骤然间已染上血红,他死死盯着前方飘落的那口剑、那个人。
似乎死也不信那口剑会将他杀死,死也不信那口剑还可以发出这致命的一剑。
那种过瘾的神情缓缓僵硬,硬死。
人已忽然倒下。
他的眼眸已盯着苍穹,苍穹碧空如洗,没有白云。
片片落雪落到他脸上,一动不动,似已与他的脸颊紧紧融为一体。
剑光飘飘,在冷风中声声吟嘶。
双腿的血肉已消失,却依然站着,依然握住剑柄,只要他握住那口剑,就不会有人轻视他。
轻视他的人,一定会付出很沉重的代价。
他忽然凝视着不远处的柳**,眼眸里已流露歉意与痛苦。
并没有说话。
离别时那种痛苦、悲伤的话,他从不愿说,也不会说。
那只手没有动,那口剑也没有动,一丝抖动也没有。
痛苦折磨、悲伤打击,都不足以令他的手有一丝抖动,因为他是剑客。
剑客的一生只有剑,剑就是他的生命,也是他的全部。
所以寻欢子远远的停住,远远的不敢逼近。
他凝视着扬天啸,仿佛是凝视着一头掉进坑里的野兽,野兽虽已垂危,虽已奄奄一息,但还是有伤害别人的能力。
这一点并没有一丝疑问,他们深深明白这一点。
剑已缓缓入鞘,两口都已入鞘。
远远地瞧着,脸上不但布满了对长须子的痛苦、哀切,也布满了对一头野兽的惧怕、胆怯。
柳**娇弱的扑向他们,“他已不行了,你们不要杀他了。”
她在冷风中祈求着他们,就仿佛是孤零零的蝴蝶诚恳祈求着花朵,希望不要早早飘零,失去花粉。
寻欢子忽然将她夹在腋下,她痛叫着,哭喊着,“你们放过他,你们放过他......。”
扬天啸眼眸里飘零泪水。
他实在想不到会有女人替他哀求,更想不到这人竟跟自己没有一丝情感,也没有一丝关系。
令自己想不到、想不通的是自己竟在此刻已流泪。
泪已流,剑光依旧。
剑已在声声吟嘶,显得极为凄凉、萧索,仿佛是在痛苦、哀伤着自己的主人此刻遭遇。
他盯着寻欢子,“你们名门正派,不过是可怜虫,不过是胆小鬼,不过是窝囊废,......。”
这声音并不剧烈,也不娇弱,仿佛是认真而又仔细的学子在诉说着文字,极为缓慢,极为清晰,仿佛生怕教书先生听不懂。
寻欢子点头,远远的凝视着他,“是的,没错,你全说对了。”
扬天啸盯着寻欢子,盯着他的剑,剑柄上没有手,他也没有一丝动手的一丝。
“江湖中有长须的人不多。”
寻欢子点头。“是的,也许不到十个。”
“用剑的更少。”
“是的,也许不到五个。”
“那他一定是武当七子之中的长须子。”
“是的,你说对了。”
“我把他杀了。”
寻欢子点头,“是的,我看到了。”
“你一点也不想替他报仇?”
寻欢子似已在沉思,久久才盯着他,“我不急。”
扬天啸凝视了一下双腿,眸子里痛苦、哀伤之色更浓,“你要等我快不行的时候再动手?”
“是的。”寻欢子点头,“我正是这意思。”
扬天啸盯着他手中的那口剑,盯着他那只手,“你的剑是玩具?只能看看,不能用?”
寻欢子不语,看了看逍遥子。
逍遥子缓缓从怀里取出酒壶,自己缓缓喝了一口,又递给寻欢子。
寻欢子缓缓接过来,缓缓喝一口。
他们竟然仿佛没有听到这种辱没的话,仿佛都已变成聋子。
他们竟然这样来回的交换着喝酒,来回的看着对方,仿佛没有一丝出手的意思。
剑在手中,并未出鞘。
冷风飘飘,“格”的一声,双腿已断,人已忽然落下。
扬天啸咬牙,“你们不配用剑,你们辱没了手中剑,一定会得到报应的。”
没有人搭理他,他竟已变成了一条野狗,没有人愿意去关心、提及的野狗。
寻欢子点点头,“你酒量比以前好多了。”
他竟已笑了。
逍遥子也笑了,笑的仿佛很愉快,“你也是,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你喝酒,今天实在太令我愉快了。”
寻欢子凝视着逍遥子,“你这酒是茅台酒还是烧刀子?”
逍遥子笑了笑,似已真的好愉快,“是烧刀子。”
他们两人竟已不停的说话,不在搭理扬天啸一下。
刀光一闪,龙吟已消,剑已离手,人已倒下。
血溅七步,寒意忍在。
寻欢子深深叹息,“剑是好剑,人是高人。”
逍遥子点头,“很少看你如此评价过用剑的人。”
寻欢子点头,将酒壶轻轻倾斜。
酒已飘飘,他脸上的伤感缓缓更浓。
逍遥子将长须子缓缓抱起,脸颊上哀伤、痛苦之色更加剧烈。
寻欢子轻轻拍打他的躯体,“人已死去,节哀即可,不可徒悲呀。”
逍遥子点头,“现在我们......。”
寻欢子深深叹息,似已极为疲倦,也极为无力,他凝视着下山的路。
路上依稀残留着他们的脚印,一个脚印连着一个。
“现在我们该过去了。”
“什么地方?”
“当然是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的地方。”
“是找无生?”
寻欢子点头,似已不愿面对这名字。
冰冷的寒风吹在他脸颊上,他似已变得极为疲倦,极为无力。
似已仿佛在渴望休息,渴望躺在床上,好好做个好梦。
逍遥子笑了笑,“这次动手之后,我们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寻欢子也点头。
柳**咬牙,娇弱的凝视着冰冷、无情的大地,“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寻欢子轻抚着背脊,“当然是去找无生。”
“你们为什么找无生?”
他笑了笑,“因为他对我们很重要。”
“他对你们重要?”
“是的,实在重要极了。”
“有什么重要?”
“他是江湖中少之又少的枪神,是不是?”
“是的。”
“他同时也是少之又少的魔头,江湖枪魔。”
“你们要杀了他。”
“是的,只要杀了他,我们武当派一定可以剑压群雄,令天下剑派臣服。”
“你们......。”
“他已身受重伤,现在一定在那里休息,而且一定被扬天啸点住大穴,动不了了。”
“你怎么知道的?”
寻欢子轻轻的笑着,笑着凝视着柳**,笑得仿佛很神秘,也很得意,“你想想看,我约战的是枪神无生,是不是?”
柳**不语。
寻欢子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他脸上的笑意,令人很容易联想到恶毒而又刁钻的狐狸,时刻都会想到从雪地里找到兔子的法子。“枪神无生纵横江湖一直以来,从来没有后退过,一次也没有。”
柳**不语,盯着大地。
大地上仅有冰冷、森寒的冰雪,无情、冷血的冰雪。
比冰雪更无情的就是人。
寻欢子缓缓喘息,脸上的笑意已渐渐已消失,连躯体上每一根肌肉都充满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矫健,他凝视着寂静的庭院,里面没有一丝声音。
几株枯树上的积雪已飘尽,冷风飘过,唯有残枝抖动着,既不能抖出什么,也不会拥有什么。
屋檐下的冰柱根根狼牙交错,显得狰狞而又森然。
寻欢子盯着柳**,慢慢的说着,“令枪神无生唯一不过来的理由只有一个。”
柳**不语。
“那就是他被扬天啸点住十几处大穴,动不了了。”
他笑了笑,笑的极为欢愉,“我们现在进去,就可以看到他了,然后就很容易将他带走。”
柳**不语。
她的眸子里已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他分析的没错,面对决斗,无生决没有一次后退,唯一能令无生不去迎战的法子,只有点住他十几处大穴,令他动不了。
寻欢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脸上现出了失望之色。
柳**也看了看,心也沉了下去。
屋子里没有人。
雪地里留着一路爬行的痕迹,这人是谁?
是无生?是杨晴?
她的心变得更加忧虑、关切。
桌上几个馒头已消失,其它没有动过,墙上挂着的风鸡已少了半只。
火盆里的火焰渐渐已消逝,没有一丝燃烧的热力。
炉灶里的柴火依稀哔剥作响,并不剧烈,已显得极为娇弱,极为无力。
锅盖已打开,里面热水依稀冒着热气,里面只有馒头、薄薄的风鸡片。
这一定是杨晴的手艺。
柳**凝视着其它地方,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变化,一丝也没有。
人已不见,又没有拼命的痕迹。
寻欢子将她放下,走向锅灶,将里面的馒头取出,将风鸡片夹在里面,然后就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慢,也很仔细。
武当七子并不是单单靠手里的剑活着,也要靠运气,运气大多能带给有思想准备的人多些。
他们正是这一类人。
特别是寻欢子这个人。
逍遥子盯着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寻欢子点头,“发现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夺命白烟
柳**软软席卷在冰冷的墙角,似已虚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森寒的冷风飘飘。
她的眸子已落到那酒坛口,凝视着那呜呜声,低沉而又凄凉的声音,听来实在令人心碎。
于是她眸子里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难道她在替那酒坛哀伤、酸楚?
逍遥子本来是盯着她瞧着,因为她实在不是一般漂亮女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只要看了她一眼,都会不由得生出情感。
有些人活着,带给别人就是不一样,不一样的感觉,不一样的情感,在万人之中,就很容易找到这种人。
这种人,很容易鹤立于万人之上,却不用作任何笑意,也不必任何言语。
柳**无疑就是这种人。
逍遥子深深叹息,盯着她看了看,又回过头,走向锅灶。
他实在不相信,会有人对一个酒坛生出怜惜、同情,可是又不得不信。
柳**凝视着酒坛口,一动不动的凝视着。
她是不是已听到别人听不到的故事?还是已听出她心里牵挂的人怎么样了?
破旧、苍老的窗户沥沥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多么不可忍受的折磨与酸楚。
缕缕飘尘悄然落下,就落在锅里馒头上。
锅里依稀还有馒头,也有风鸡片,依稀带着热力,虽然闻起来并不是很诱人,看也没有什么看头,可是在冰天雪地里看来,简直比世上所有的野味佳肴都可口。
寻欢子凝视着逍遥子,笑了笑,将里面馒头取出一个,扳开放了两片风鸡片进去,递给他,“你吃吃看。”
逍遥子盯着馒头,缓缓扳开两段,走向柳**,送了一半给她,自己才吃了起来。
他没有寻欢子那么精明,也没有他那么冰冷,也许自己在寻欢子跟前,什么都不如他,什么都无法相比。
他吃了两口,嚼得很慢很慢,“他们吃过才走的。”
寻欢子点头,却又摇头。
逍遥子不懂,“馒头是热的,他们走的一定不是很久。”
寻欢子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竟已轻轻笑了。
他笑着将锅里那馒头取出,凝视着馒头上那一缕飘尘,久久不语。
这人仿佛又坠入沉思中。
这缕飘尘并没有什么特别,每一间久不住人的屋子都会有,这没有一丝奇怪之处。
他缓缓的将馒头片去掉,去得很慢很慢,慢得仿佛是在触摸着极为精密的机簧暗器,仿佛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触到机簧机关,发动暗器,将自己活活害死。
逍遥子不懂,也不信,更想不通。
他做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是自己不愿意吃?还是有别的用意?
寻欢子小心的将这馒头皮脱下,慢得简直比高力士替杨贵妃脱绣花鞋还要慢,还要小心,还要尊敬。
慢得不但小心、仔细、尊敬,仿佛还带着令人无法理解的恐惧之色。
逍遥子凝视着他小心走向火盆,将馒头皮丢了进去。
火盆里骤然间冒出白烟,骤然间飘了起来。
寻欢子骤然间已将逍遥子拉走,拉得远远的。
额角的冷汗已滚落,眸子里恐惧之色依稀没有一丝平息。
那是什么烟雾?寻欢子为什么如此惧怕?
逍遥子不懂,凝视着寻欢子,并没有去问他。
因为他眸子里那种恐惧之色并没有一丝消失,所以他等着。
冷风飘飘,那缕白烟飘向墙壁,冰冷、坚硬的墙壁神奇般有了变化,变得仿佛是马蜂窝,......。
逍遥子看了一眼,就变得仿佛比寻欢子更恐惧。
刚刚那馒头若是吃进肚子里,那后果......。
寻欢子缓缓喘息,久久不能言语,白烟已散去,危险已逝去。
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凝视着,凝视着对方的恐惧。
“夺命白烟?”
两人惊呼着,几乎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
人已怯,魂已飘,剑气已竭,剑意已死。
他们此时两人纵使出剑,也没有森寒、逼人的剑气,更不能要人性命。
手中那把剑,已成了装饰,已成了女人发丝上的发簪,不会给别人带来一丝危险。
一名剑客手中的剑如果变成这样,是不是已不配用剑?不配拥有剑?更不配拥有对手?
剑穗依稀在冷风中飘飘,仿佛在替他们深深叹息。
寻欢子眨了眨眼,凝视着柳**。
柳**没有动,也没有吃,握住那一半馒头,痴痴的盯着那酒坛。
她眸子里竟没有一丝惧怕之色。
酒坛没有动,也不会动,却一直在呜呜的响着,仿佛在笑,冷笑着有生命的人,为什么这么可爱?为什么这么滑稽?
寻欢子缓缓的说着,“这人已走了,早已走了。”
逍遥子点头,这才深深松了口气。
寻欢子盯着逍遥子,“人活着,有时真的不得不去小心一点。”
逍遥子点头。
他本来不会很赞同这种说法,经历过刚刚那一幕,就忽然想通了,人活着,真的要好好小心一点。
“这种人以后还是不要见到的好。”
逍遥子点头。
“最好死掉,不要活在世上。”
逍遥子不语。
“因为这人活着一天,就令人担心受怕的,睡觉都睡不好。”
寻欢子不语,已走向柳**,凝视着柳**,“你看她像不像是一代离别咒主人?”
逍遥子也看了看柳**,看得很认真,也很小心。
自从出现那缕白烟,他就学会了一件事,无论做什么,都要小心、仔细,极端小心、极端仔细。
因为这样才可以令自己活得长久点。
他回答的也小心,也仔细,“不像。”
他咬咬牙,又说着,“一点也不像。”
寻欢子点点头,已肯定这个说法,“可是她的的确确是。”
逍遥子不语,也不懂。
他在寻欢子跟前,不懂的东西很多,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一个人永远都不能超越,是不是很容易令人厌倦、疲倦?
他面对寻欢子,简直是面对自己的老子,老子说的话,永远都是对的,永远都有理。
寻欢子暗暗叹息,“有些人看起来什么都不是,可是却偏偏什么都是。”
逍遥子点头。
他已习惯了点头,也习惯了顺从他的说法。
可是他脸上已飘起了疑惑,“那枪神无生呢?”
逍遥子缓缓的凝视着墙壁上半边风鸡,似已在深思。
冷风萧萧,风鸡仿佛变得已有了生机,已在抖动,不远处一串已发暗而又干枯的辣椒轻轻摇曳着,仿佛是巫婆手里降咒降福的拂尘。
“他早已走了。”
“他自己走了?”
“不是。”
逍遥子更不懂。
他走了,并不是自己走的,也许是被别人掳走的。
这句话不是好好想一想,是不会懂的。
寻欢子凝视着锅灶下面哔剥作响的柴火,缓缓喘息着,“是被掳走的。”
“你能肯定?”
寻欢子盯着软塌,目光四处搜索,然后盯着地面上一根细细长长的发丝。
他捡了起来,闻了闻,又递给逍遥子。
逍遥子闻了闻,他已闻到了血腥味,“这是杀人的拂尘?”
寻欢子点头,“人一定被师太带走了。”
又指了指那门外的积雪,指了指那爬行的痕迹,“都走了。”
他看得仿佛很小心,也很仔细,江湖中很少有事能逃脱他的眼睛。
逍遥子点头,可是还有很多不懂。“你是说无生被峨嵋师太掳走了?”
“是的,只希望不要是冷剑师太。”寻欢子凝视着雪地里的爬行痕迹,轻轻叹息,仿佛在感慨着什么。
他仿佛并不是很喜欢冷剑师太这人,事实上江湖中七大门派中人,没有人喜欢见到这人。
江湖中冰冷、无情的人很多,冰冷、无情地不像是人的,只有冷剑师太,她冰冷、无情的简直是恶棍、恶鬼、妖怪。
无论她像什么,都不像是人,更不像是女人。
逍遥子凝视着一路远去的手印,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手比划了一下,他的手要比那手印大多了。
“这是女人的手印?”
寻欢子点头,“是的,是财神杨晴的。”
脸颊上的哀伤之色更浓,他似已感觉到杨晴对枪神无生那种情感,那种执着。
逍遥子点头,“来得应该不是冷剑师太。”
寻欢子不语。
“因为冷剑师太冷血无情,不会将杨晴留下,一定不会留下。”
寻欢子摇头。
“你是不是还看出了什么?”
寻欢子走向窗户,取下那根在冷风中抖动的羽毛。
他凝视着逍遥子,“这是信鸽。”
逍遥子不懂,“怎么会有信鸽?”
“峨嵋派的人虽然冷冰冰,一个个装的像是世外圣女似的,却也一点不笨。”
“你是说有人先到这里,然后将这里的一切告诉峨嵋派?”
“是的。”
“然后将无生带走,却留下杨晴一人。”
寻欢子盯着一路爬行的雪迹,深深叹息。“应该是将杨晴打伤,才走的。”
逍遥子的目光也落到那雪迹上,“那这爬行的痕迹一定是杨晴了?”
寻欢子点头,不语,已转过身凝视着柳**。
柳**竟已凝视着他,“你抓住我没有什么用。”
寻欢子摇头,“有很大用处。”
他缓缓靠近柳**,触摸着她胸前两缕柔软的发丝。“你的用处很多很多。”
柳**凝视着雪地的痕迹,眸子里同情、怜惜之色更浓。
“她一个人在外面,一定很冷。”
寻欢子摇头,叹息,“是的。”
“我们可以去将她找到,救活她。”
寻欢子点头,又摇头。“我可以去救她,可是我为什么这么做?”
柳**垂下头,凝视着冰冷、坚硬的大地,已说不出话了。
因为她想不到打动寻欢子的理由,一丝也想不到,可是她依然抬起头,凝视着寻欢子,“因为她是人。”
寻欢子点头,忽然有笑了,冷笑。
这个显然不是好理由,却是好笑话。
“你笑什么?”柳**凝视着他脸颊上的笑意,仿佛不明白他的笑意。
“这不是好理由。”
这显然不是好理由,他说的是事实,也很诚恳。
柳**却没有放弃,盯着他掌中剑,“你的剑在江湖中很有名?”
寻欢子点头,却眨了眨眼,因为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柳**忽然去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显然也是只好手,稳定、有力,也很冷静。
无论是谁都想得出,这只手无论握住什么,都会握得很紧,都不会轻易松开。
“既然很有名,那你一定是大侠。”
寻欢子不语,已垂下头,似已不愿面对这女人。
因为他已明白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也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大侠都是侠肝义胆的,出手救人,义不容辞的,是不是?”
寻欢子忽然转过身,盯着外面,外面的雪景仿佛在此刻显得很美。
“救她并不会令你损失什么,你为什么不去救人?”
寻欢子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眸子里已现出厌恶、厌烦之色。
他走向外面,静静凝视着一望无边的冰雪,大地上仅有雪白,白的仿佛是他心中可爱少女的屁股。
脸上的笑意渐渐生出,变得很欢愉。
他凝视着逍遥子。
于是逍遥子就走了过去,取出酒壶,递给他。
寻欢子点头,喝了一口。“还是烧刀子好。”
逍遥子笑了笑,“烧刀子是不是很带劲?”
“是的,你很少喝茅台?”
“我不喝茅台。”
寻欢子点头,凝视一路孤独、寂寞的雪迹,眼中似已有了触痛,“你为什么不喝茅台?”
“因为我买不起。”
寻欢子笑了。
逍遥子也笑了。
他们都很年轻,都很有魅力,却没有一丝救人的心肠。
同样是年轻人,同样是握剑的人,区别却很大,柳**娇弱的站起,不再看他们一眼。
走向雪地,她走向冰冷、森寒的雪地,仿佛是蝴蝶进入火焰之中,顷刻间已倒下。
她实在已娇弱的无力,也无法活着。
渐渐已喘息,渐渐已睁大眼睛。
那双眼睛依稀流露着对杨晴怜惜、同情,天边白云悠悠,冷风作啸。
她努力的挣扎着喘息,挣扎着凝视前方,怜惜、同情着前方的那个女人。
寻欢子缓缓叹息,走了过去,盯着柳**,“你这又何必?你这又何苦?”
柳**不语,努力的往前爬着,爬得很慢很慢,慢的仿佛是蜗牛。
她明明已无力爬行,躯体明明已冻得僵硬,可是她眸子里却流露着怜惜、同情,对别人的怜惜、同情。
第一百五十章 月现凄凉
寒风阵阵,阵阵如刀。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柳**努力喘息着,努力活着,冰冷的寒风掠过她躯体,仿佛是刀一般在割着。
她凝视着冰冷、森寒的前方,心里渐渐已生出怜惜、同情。
现在她才明白杨晴对枪神无生的那种情感。
寻欢子缓缓将她抱起,盯着一路爬行的雪迹,深深叹息,“就算是找到,也是死人了。”
他说的很平淡,也很实在。
柳**凝视着他,“你可以去看看,说不定她还没有死,还有机会救活。”
寻欢子摇头。
他转过身,盯着屋里,也走向屋里。
柳**挣扎着想离开,可是她竟没有一丝力道反抗。“你不去,可以让我去,我去救她。”
寻欢子冷笑,冷盯着她爬行的痕迹,不语。
柳**凝视着自己一路爬行的痕迹,轻轻咬牙,“我爬过去,可以找到她,然后一起爬回来,是不是?”
寻欢子脸颊上笑意更浓,凝视着她。
他将柳**放在软塌上,“你还是不要去。”
柳**凝视着他的脸颊上那种奇特笑意,“你......。”
寻欢子盯着窗外不语,平平淡淡眸子忽然已生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不远处渐渐已现出人影,这人走的样子很慢,过来的却很快。
孤孤单单的走着,孤孤单单的盯着前方。
那只手紧紧的握住剑柄,时刻都没有离开过。
破旧、苍老的门板吱吱作响,仿佛要向世人诉说着什么。
柳**凝视着他进来,忍不住惊叫,“孤鹰。”
这人赫然是孤鹰。
孤鹰孤孤单单的站在不远处,孤孤单单的盯着武当这两口剑,不语,也不动。
孤孤单单的仿佛是一块木头,没有一丝动作。
但是给人的感觉就不同了。
寻欢子脸颊上已没有一丝笑意,“你是离别咒里的人。”
孤鹰点点头。
寻欢子盯着他的手,他的手似已冻僵,像是发白的鸡爪,没有一丝活力,也没有一丝动作,一动不动的贴着剑柄。
没有人看出他的手还能不能出剑。
孤孤单单的眸子没有一丝疲倦,时刻仿佛都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野性,一种野兽的那种野性。
“你是七鹰之一?”
孤鹰点点头。
这人仿佛不愿说话,只是孤零零的盯着寻欢子,盯着他手中的剑。
寻欢子手中的剑仿佛已吸引了他。
“你是孤鹰?”
孤鹰点点头。
寻欢子不语,额角已流出冷汗。
这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仿佛就可以给人一种逼人的压力。
孤鹰忽然盯着寻欢子的手,那只握剑的手。“你会用剑?”
寻欢子点头。
这话是一句废话,也是一句侮辱的话,可是他情愿忍着。
孤鹰忽又盯着他手中的剑,“你手中有剑?”
寻欢子咬牙点头。
这句话更是废话,也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他仿佛生怕别人手里那把剑不是剑。
孤鹰不再盯着他的剑,也不再盯着他握剑的手,却已盯着逍遥子的手,“你也学剑?”
逍遥子点头。
他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孤鹰忽然又盯着他手中的剑,“你手里也有剑?”
逍遥子点头。
孤鹰忽然不再盯着他们,盯着窗户,窗户上并没有手,也没有剑,可是他对着窗户说话。“很巧。”
寻欢子盯着他“巧什么?”
“我也学剑。”他的手依稀停留在剑柄上,并没有一丝动作,似已变成僵硬的冰块,“我也有剑,所以......。”
寻欢子盯着他的手,发白的像是鸡爪,“所以什么......。”
孤鹰没有看一眼,依稀盯着窗户,窗外冷风飘飘,呼呼作啸。
“所以你拔剑,我想杀你们。”
他说的很简单,也很直接,更冷血。
逍遥子盯着苍白而又没有一丝动作的手,冷笑,他的手忽然触及剑柄。
就在他那只手触及剑柄的瞬间,骤然间已有剑光飘起。
剑光一飘而过,孤孤单单的剑光,孤孤单单的动作,没有多余的动作。
惨呼声已惊起,人已倒下。
剑未出鞘,人已软软的倒下,软软的一动不动。
孤鹰没有看一眼逍遥子,似已没有什么值得他看的,他缓缓将剑贴着逍遥子躯体轻轻擦着,将剑锋上的鲜血擦净。
他擦的很慢很慢,仿佛并不急着擦完。
也许用不着擦净,又要杀人,又要被鲜血染红。
寻欢子盯着他,盯着这只握剑的手,久久不语。
孤鹰忽然孤零零的盯着他那只手,那只一直不肯触及剑柄的手,明明离那剑柄并不远,却偏偏不愿触及。
“你是武当弟子?”
寻欢子点头。
他额角的冷汗更多,那只手不由的已滚落汗水。
“你的剑不行。”
寻欢子不语,已紧紧咬牙。
“你人更不行。”
寻欢子不语,也不动,那只手离剑柄不到三寸,却不敢也不愿触及。
他没有把握,如果一旦触及后会怎么样?
孤鹰不再看他一眼,“所以你滚,现在就滚。”
寻欢子咬牙,“好,我滚,我现在就滚。”
他说走就走,竟没有一丝停下的意思,更没有看一眼逍遥子。
剑光又是一闪而过。
寻欢子惨叫,他那只握剑的胳膊已在剑光中飘落。
剑光消失,剑缓缓贴着逍遥子躯体擦着,擦得并不快,依然很慢很慢。
寻欢子紧紧咬牙,转过身盯着孤鹰,“你......。”
“你已不配用剑,所以你也不必用那只胳膊。”孤鹰没有看他一眼,盯着火盆。
寻欢子咬牙,头也不回的离开,走了出去。
他手里依稀有剑,可是却只能当作是装饰品,永远都是装饰品。
剑缓缓已入鞘,他的手依稀苍白而又没有一丝血色。
孤鹰忽然盯着柳**,“我回来了。”
柳**凝视着他,静静的凝视着,“可是他们都走了。”
孤鹰眸子里现出痛苦之色,“是的,可是我还是回来了。”
柳**凝视着他,并没有说话,孤鹰已深深叹息,他已明白她心里想着什么,“我已去过了。”
“你去了哪里?”
孤鹰凝视着窗外,“找过杨晴了。”
他的眸子里痛苦之色更浓。
“她人呢?”
柳**的心忽然变得冰冷,连躯体似已被冷的打颤。
孤鹰为什么没有将她带回来?是不是她已死了?还是已被孤鹰埋葬了?
柳**垂下头,不愿在想,也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实在是一种极为凄凉、痛苦的事。
孤鹰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火焰缓缓已扭动,屋子里渐渐已伸出暖意。
他盯着柳**,“我没看见她。”
柳**忽然抬起头看着他,眸子里已现出了希望。“你说她是不是被别人救走了?”
孤鹰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仿佛很厌恶,“是的,她是被救走了。”
柳**笑了,她那笑意仿佛是春天里盛开的花朵,说不出的娇弱、灿烂而又神秘。
“那我们现在去找她。”她凝视着孤鹰的脸颊,他的脸颊孤孤单单,没有一丝笑意,也没有一丝痛意,“我们说不定会见到无生。”
孤鹰点头,凝视着她躯体上的冰雪,久久不语,似已想说什么,却又始终没有说出。
柳**看了看身上的冰雪,她轻轻的拍了拍,“这没事,一点也没事。”
孤鹰点头,却暗暗叹息。
别人什么事都是事,自己什么事都不是事。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离别咒主人,为什么会是离别咒的主人。
他想不通。
她笑着凝视孤鹰,笑着挣扎着站起,忽然又软软的倒在软塌上。
孤鹰点头,“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柳**脸上的笑意更浓,“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好不好?”
孤鹰点头,眸子里那种担忧之色却更加明显。
柳**凝视着孤鹰,“你有话就说,没事。”
善良的女人并不一定愚笨,所以她已看出他心里所想。
孤鹰不愿凝视柳**的脸颊,仿佛生怕被她那种善良与遭遇刺伤到,他只是凝视着火盆,“我们见到他们以后呢?”
柳**轻抚着孤鹰的发丝,“我们是应该离开这个江湖了,可不能就这么离开。”
“你想要怎么离开?”
“我见到他们平安之后就会离开,也可以放心离开。”她笑着凝视孤鹰的脸颊,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服他。
孤鹰点头,孤孤单单的脸上已现出了笑意,“好的,他们平安没事,我们就离开江湖。”
柳**深深叹息,“是的,我是应该离开江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了。”
夜色渐深,天边明月低垂。
冷风飘动,手里的拂尘已剧烈抖动,冰冰冷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们也不敢有表情。
仿佛生怕有一丝温暖的表情,就会倒霉。
因为她们是峨嵋弟子,峨嵋弟子是没有情感的,一丝也不能有。
中间水缸里的枪神,似已真的变成是神,一尊一动不动的神,冰神。
天地间寒意更加剧烈,她们已要受不了了,她们冷冷的看了对方一眼,似已明白彼此所想,然后点点头,将手中的剑轻轻放下,忽然紧紧的抱着对方,仿佛已实在受不了这剧烈的寒意。
她们紧紧的抱住对方,仿佛已将对方当做是自己心中的情郎。
“我好冷。”
这少女笑的有点神秘,声音也很低,“你要是男人就好了。”
另一个少女痴痴的笑着,笑得不但神秘也很可爱,她摸了摸对方的屁股,“你真是个小妖精,本大爷已被你迷住了。”
她们笑着看了看楼上的灯光,才笑的更加热情,能够令她们热情的唯一法子,就是师太已睡熟。
躯体渐渐已有了暖意,她们的目光已飘向这口水缸里。
“这人好像已死了。”
“是的,好可怜。”
“我们更可怜,死掉的人是感觉不到冷的。”
这少女说的很有道理,活着的人才会被寒意折磨,所蹂躏。
另一个少女笑了,她的笑意跟大多数少女是一样的,也极为纯洁、羞涩。
可是她们脸颊上的笑意很快又消失。
不远处鬼一样现出一条人影,孤孤单单的走了过来,这人背着一个女人,手里握住一口剑。
苍白的手紧紧贴着剑柄,似已冻僵,似已与剑柄紧紧融为一体。
背着的女人两缕发丝冷风中柔柔飘动,她明明在冷风中忍受着痛苦折磨,可是那双眼睛依稀带着怜惜、同情。
她仿佛时刻都在怜惜、同情着别人。
两位少女忽然将剑握起,有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冷冰冰的盯着他们,剑未出鞘,脸颊上冷意已飘动。
她们已紧紧握住剑柄,盯着他们。
孤鹰忽然停在这口水缸边上,一动不动的盯着无生。
无生也没动,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水缸里的水已完全冻住,就像他的躯体一样,彻底冻住。
一代枪神无生竟已死了?
柳**眸子里显出泪水,她挣扎着扑向无生,轻抚着无生的脸颊。
他的脸颊并没有一丝改变,石像般没有一丝情感,石像般坚硬、冷静,他到死了没有一丝改变。
这是一个奇怪而又可怕的人,孤鹰深深叹息,深深替这位江湖中少之又少的枪神叹息。
两个人忽然已出手,剑光已飘出。
轻盈、冰冷的剑光已从这两位少女手中生出,更显得清纯而又可爱。
他们的剑法在孤鹰眼里,实在可爱极了,可爱而又顽皮。
孤鹰并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男人,所以剑光骤然间一飘而过,那两道可爱、顽皮的剑光骤然间死去。
连一声惨呼都没有生出。
这一剑实在太快了,也太猛了。
他仿佛不但要杀死她们,还要拼命的宣泄一下,将心中的哀伤与苦楚都统统释放掉。
孤鹰孤零零盯着掌中的剑,然后缓缓将鲜血擦净,他擦得依稀很慢很慢。
擦得很慢,也许是他不敢面对柳**。
孤鹰实在无法面对柳**,因为他很年轻,也有血性,更有情感,生怕自己面对她的瞬间就会被那种痛苦、哀伤刺伤。
剑已擦净。
剑光闪闪,比月色更亮,也更寒。
他凝视着天边那轮孤月,孤独、瘦消而又寂寞。
就像是他自己一样,身边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亲人,更没有情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孤剑鹰飞
残月低垂。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明亮、瘦消而又凄凉。
枪神无生石像般挺立着,挺得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空空洞洞的眸子没有一丝情感,枪头般盯着、戳着天边,天边白云悠悠,顺从着冷风缓缓扭动、变幻。
柳**轻抚着他的脸颊,嘶叫着,“他一定还没有死。”
孤鹰不语,更不敢面对。
她眸子里泪水已更多,“他一定还有救。”
柳**忽然凝视着孤鹰,“是不是?”
孤鹰不语。
他孤孤单单的走了过来,孤零零的盯着无生。
楼上的灯火更加明亮,窗纸上已现出几条人影在晃动,修长、结实的躯体,发丝高高的挽着,上面一动不动的插着一个发簪。
峨嵋派门人已惊醒。
孤鹰忽然轻抚着柳**,“我们先走,他们已起来了。”
他的声音很轻,动作却很快。
“谁来了?”柳**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已被孤鹰忽然拉走了。
水缸忽然在冰雪中极速滑动,这一推的力道很大。
孤鹰实在很明白,如果想令柳**离开,就一定要将无生也带走。
他们之间并不是恋人,也不是亲人,可是柳**对他的那种情感,也许比他们更真誓,也更热情。
这种情感实在很奇怪,不但令人无法相信,也令人无法理解。
孤零零的躯体已在冷风中穿梭,无论是江湖中什么样的人,带着一个女人,又带着一口结上冰的超级大水缸,都很难跑得快,他们也不例外。
冷风中一个人远远的停在前面,冰冷的脸颊,冰冷的眼眸,冰冷的愤怒之色,冰冷的喘息着。
也许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令峨嵋弟子的脸上冷冷冰冰,没有一丝情感,也不敢有情感。
冷剑师太已不停喘息,似已极为疲倦,极为无力。
拂尘骤然间抖得笔直,骤然间变成一口百炼金刚、寒光闪闪的利剑。
孤鹰孤零零的站着,孤零零的盯着冷剑,不语,也不动。
柳**紧紧的抱住水缸,似已一刻也不愿分开。
冰冷、无情的寒风悬崖间阵阵呼啸,更显得凄凉、阴森而又狰狞。
冷剑冷眼冷盯着柳**,笑意渐渐已更加疯狂、凶狠,她笑得实在不像是人,仿佛是一头久已被饥饿、风寒、冰雪所折磨的野鬼。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冷剑,“你是峨嵋师太,冷剑?”
冷剑冷笑,冷盯着孤鹰,冷盯着孤鹰握剑的那只手,远远的站着,实在不愿靠近。
这只手仿佛不是很善良,仿佛随时都可以做出不善良的事来。
“是的,你眼光不错。”
孤鹰点头,盯着她的手,“你是用剑的?”
冷剑眼中已现出了光,冷光,“是的。”
孤鹰点头,盯着她脸上每一根老肉,“那你也是女人?”
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也很滑稽,仿佛生怕她不是女人似的。
冷剑不懂,脸颊上每一根老肉仿佛已因愤怒而变得轻轻跳动,却已点头。
孤鹰也笑了,冷笑,他的笑意比寒风更冷,“我不杀你们。”
冷剑不懂,这人说出来的话,令人明白的并不多。“你为什么不杀我们?”
孤鹰冷笑盯着她的手,她的拂尘,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因为你们很可怜,我不想杀一群可怜虫。”
冰冷的寒风飘飘,天边的残月更显凄凉、寂寞。
冷剑不语,冷盯着他。
孤鹰冷笑盯着冷剑师太,“你们这些没被男人抱过的女人,实在很可怜,我不喜欢杀你们这样的女人。”
他说的很明了,更直接,没有一丝拐弯。
无论是谁听了,都会忍不住跳起来要去拼命。
冷剑并没有跳起来去拼命,只是冷冷的冷哼了一下。
两道剑光骤然间飘起,可爱、顽皮的扑向孤鹰,孤鹰冷笑。
剑光一闪而过,两道可爱、顽皮的剑光骤然间已消失,活活的消失不见。
连一声惨呼都没有发出。
剑尖上的鲜血冷风中飘零,滴滴飘散在冰冷、森寒的雪地里,仿佛是骤然间生出的梅花。
没有人愿意再出手,她们紧紧的握住剑柄,却不愿再靠近这人。
剑锋上的鲜血犹在滴落。
孤零零的眸子已盯着冷剑,“我不喜欢杀你们这些女人,因为真的很可怜。”
冷剑冷叫着,“你......。”
孤鹰盯着她脸上每一根剧烈抖动的老肉,“我说过不杀你们,但是送上门的我一定会杀。”
冷剑已喘息,不语。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冷剑,盯着冷剑手中拂尘,“你可以试一试,我保证可以杀了你。”
冷剑喘息着,“你是离别咒的人。”
孤鹰点头。
“你是七鹰之一?”
孤鹰点头。
“你是哪只鹰?”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她,孤零零的说着,“我是孤鹰。”
他孤零零的走向柳**,走向水缸,盯着无生,“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有时真的什么也不是,连狗屁也不是。”
冷剑不语,冷眼冷盯着他。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那几名弟子,“你们名门正派,无论是什么人都不愿在他好端端的时候出手,只会在他受伤即将要死的时候出手。”
冷剑不语,冷盯着天边残月。
冷风掠过,依稀听到岩壁上石头滚落的声音。
这种声音,很容易令人发疯、崩溃。
孤鹰孤零零盯着悬崖,冷风仿佛变得更加剧烈,“我不杀你们,你们如果想死,可以去跳崖。”
冷剑冷盯盯着孤鹰,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因为她已无法在说,这人仿佛就是头恶魔,仿佛随时都可以令人死去,很容易就将活生生的人送向地狱。
这种耻辱,简直比雷劈还要令人痛苦。
冷剑却偏偏只能咬牙,默默忍受,不能有一丝反抗。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残月,孤零零的说着,“峨嵋是如此,武当也是一样。”
冷剑冷笑,“武当?”
“是的。”孤鹰孤零零的冷盯着冷剑,“我眼睁睁的看见武当三口剑,对付扬天啸一个人。”
冷剑不语。
“长须子躲在雪地里,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忽然挥剑,一击得手。”孤鹰盯着冷剑,仿佛想从她脸颊上看出什么。“真的不要脸,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他们不配用剑,所以他们已死了。”
冷剑吃惊,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落深渊
风未住,天地间寒意更加恶劣、凶残。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苍穹渐渐已飘起了雪。
雪影剧烈摇曳,显得极为疯乱而又慌张,冷风丝毫没有怜惜之意,更不没有一丝同情。
冷风无情,也不懂情。
也许有情的只有那些容易被情感折磨却又无力反抗的人,也许也不愿意去反抗。
柳**如此,杨晴更是如此。
天底下还有很多很多的人都是如此,不单单是女人,也有男人。
情感仿佛是一种令人迷恋而又无法戒掉的烟瘾,一旦沾上,今生今世都休想忘却,休想分离。
只要享受到里面一丝丝甜蜜与刺激的快意,就会不停的去追求,不停的去向往。
世上很少有人对它不动声色,也不被迷惑、捆绑。
柳**凝视着无生,石像般一动不动的躯体,在残月下徐徐生出冰冷、森寒的光。
他早已变成是冰神,不再是枪神,不再是昔日令群雄侧目、天下侧目的枪神。
眸子里怜惜、同情之色更浓,也更加娇弱,娇弱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死去。
她怜惜,她同情,并不是针对一个人,而是每一个人,甚至是自己的敌人,也在其中。
这是一个奇怪而又不幸的女人。
因为每一个人活着,多多少少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去怜惜怜惜自己,同情同情自己,而她绝不会有,一丝也没有。
她带给别人,甚至是时刻想杀自己的敌人,仅有温柔、多情、善良、**。
她轻轻的抚摸着他脸颊,然后就将脸颊贴在石像般坚硬、稳定的脸颊上,于是她的泪水已飘零,脸颊上根根肌肉剧烈收缩,剧烈抽搐,仿佛随时都会虚脱,随时都会崩溃。
所以她忽然将衣衫褪去,爬进冰冷、森寒的水缸里,紧紧的拥抱着无生。
她仿佛已疯了。
竟想用躯体上的热力将冰人融化,这是笨蛋法子,这是疯子才做的事。
她不是笨蛋,更不像发疯的样子。
一个在情感中深受折磨的人,也许只有自己明白自己做什么,别人非但不会明白,更无法理解。
如果只是享受到一丝甜蜜与刺激的快意,就要付出这么沉重、痛苦的代价,真的还不如不要去粘那情毒。
每个人都不语,都已无力言语。
吃惊的瞪着这女人,仿佛是瞪住一个受苦受难的苦行僧坐化。
孤鹰不愿面对她,也不敢面对着她。
他孤零零的眼眸里是不是也曾被情感刺伤过,伤疤是不是还未痊愈?已生出惧怕与胆怯?
所以孤零零的眸子已盯着冷剑,孤零零的盯着。
冷剑冷笑,冰冷、无情而又狰狞。
这女人显然没有享受过情感里的甜蜜与刺激,显然不明白这里面神秘而伟大的信念。
她冷笑着,“没出息,真给女人丢脸。”
这女人虽冷笑着,却也不愿去看她,似已不愿与她为伍,也以此为羞耻。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她,眸子里渐渐已有了变化,变得不但孤独,也极为凶狠。
他凶狠而又冰冷的盯着冷剑师太,“你有过男人?”
这句话说的很奇怪,也很令人苦恼。
冷剑冷冷的瞪着孤鹰,那双眼珠子仿佛时刻都会已过度用力而掉出。“你......。”
这不仅仅是羞辱,也是一种挑逗,无情、冷血的挑逗。
她边上几名弟子娇嫩的脸颊上已现出羞红,一种少女特有的那种羞红。
片片雪花贴上去,骤然间已被融化,化作冰冷,缓缓的流入脖子,又从脖子流入可爱、结实的躯体。
可是她们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也不敢有。
她们的青春与相思仿佛已完全冷透,完全已空无。
冷剑冷冷瞧了几眼几张羞红的脸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冷风更冷,冰雪更急。
鲜血早已滴尽,剑仍未入鞘。
握剑的手更加苍白,苍白如冻僵、冻死的鸡爪,白而透明。
孤鹰随着这只手就看到了缕缕烟雾从不远处飘了过来,然后又缓缓飘走,也听到了丝丝挣扎、痛苦的喘息声。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有一丝人味,就会心酸、心痛。
他有情感,所以也不例外。
躯体上的伤口崩裂是会流出鲜血,心里的伤疤崩裂会怎么样?
泪水已滚落。
孤鹰眼角已滚落泪水。
他以为自己不会流泪,也不会有情感,现在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大错特错。
几个少女的脸上羞红犹在,难道她们真的已完全冰冷、无情?
孤鹰用力甩了甩脸颊,泪水已飘远。
他孤零零的盯着冷剑,“你是女人?”
冷剑冷笑不变,冷冷的点头。
“你有过男人?”
冷剑冷笑,不语。
“你有过多少男人?”
冷剑冷冷的盯着孤鹰,冷冷盯着几近透明的手,脸颊上仿佛已现出快意,一种欢愉的快意。
“你想知道?”
孤鹰孤零零的点点头,他实在很想知道这一点。
因为他相信,只有彻底拥有过男人的女人,一定不是那种冷血、无情的。
所以他已等待着冷剑师太诉说。
冷剑似已沉思,仿佛在数落着心中的男人。
她数落着拥有过的男人,仿佛是相思、寂寞的多情少女,在数落着雪中的梅花。
说不出的入神而又愉快。
孤鹰眸子里已现出厌恶之色,不由的忍不住想去作呕。
“看来你睡过的男人并不少。”
冷剑冷笑着点点头,脸上已惊现傲气。
孤鹰强忍着那股厌恶,强忍着自己不要去呕吐。“你是不是已不记得睡过多少男人?”
冷剑不语,冷冷的居然点点头。
这不竟令她的弟子吃惊,也令孤鹰吃惊不已。
可是他仿佛还想从她身上了解到什么,是不是一个人的心口伤疤裂开,就想忍不住去抓一抓,好好刺激一下?
这样却只能令自己更加痛苦。
他仿佛并不了解这道理,于是依然盯着冷剑师太,“你还记得最喜欢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什么名字?”
冷剑笑了,笑得连脸颊上那根根老肉都在不停抖动。
这种笑意是什么意思?
是完全记得?还是完全不记得?还是懒得去记得?
孤鹰孤零零的冷笑,笑得疯狂而又讥诮,他死也不信,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
这种女人实在太少太少,少的简直比见了公狗不摇尾巴的母狗还要稀奇。
甚至他都不敢相信,上帝为什么将这种女人放生到人间作什么?
孤鹰孤零零的冷笑着冷瞧着冷剑师太,“你一定不会记得,是不是?”
他不等冷剑说话,自己就说了出来,因为他很有把握。
冷剑冷笑不变,冷冷的盯着孤鹰,冷冷的盯着孤鹰脸颊上孤零零的笑意。“是的,我为什么要记得他们。”
孤鹰脸颊上的笑意更浓,笑得更加疯狂,“你当然也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在哪里,是不是?”
冷剑不语,似已不愿面对这问题。
冷冷的盯着孤鹰冷笑。
不用说话,也许比说出来的话好听,也实在的多,也许有时并不会令人好受。
不语本就是一种言语,只不过很少有人会体会而已。
冷风作啸,苍穹仅有漆黑,飘出的却是银白。
孤鹰忽然忍不住弯腰拼命呕吐着,他已实在受不了这女人,不是女人的女人。
吐出的所有狼藉骤然间被冷风卷走,卷死。
就在他躯体抖动最剧烈,也是最疯狂、最凶猛的那个瞬间,冷剑忽然已出手。
手中的拂尘骤然间变得暴涨,骤然间将水缸卷起,卷向悬崖。
孤鹰脸颊上的肌肉忽然冻结,躯体极速飘移,骤然间飘向崖口,骤然间将柳**拉住。
人虽已拉住,水缸已静静的落进深渊。
柳**痛苦、痛叫着扑向悬崖,她似已发疯。
一个人情感受到打击的时候发出来力道,也许比平时要大很多。
冰冷、无情的寒风在峭壁上摩擦,粒粒碎石声声作响。
寒风是无情的,比寒风更无情的就是那笑声。
冷冷的笑声,冷冷的摇曳着,仿佛生怕大地不知道自己很冷,也很无情。
紧紧拉着悬在崖口的柳**,只要自己一松手,就会令自己后悔终身,永世悔恨下去。
冰冷的风雪渐渐已更浓,无生与那水缸骤然间已被冰雪淹没。
一代枪神竟已死了,竟已冻结,竟已落入悬崖深渊。
孤鹰咬牙,不语也不动。
柳**柔柔的嘶叫着,“放手,让我去找他,我不能放下他。”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力道,也没有一丝威严,她说的话已变得像是教徒哀求、祈求着上帝。
孤鹰不语,紧紧握住她的手。
峭壁上飘零的冰雪更多,远远看上去,仿佛是少女躯体上神秘而又柔软的薄纱,说不出的令人心神振奋。
不远处挺立着松树,正不停的忍受着风雪折磨,依然没有一丝弯曲。
尽管上面已飘落厚厚的积雪,尽管上面继续飘落冰雪,可是依然没有一丝屈服,更不会去屈服。
崖口的深处一丝传来水缸的破碎声,还有摩擦的那种奇特而又怪异声。
柳**的眼睛泪水更多,“你放手,让我去找他,他一定还可以活着,一定不会死的。”
一个女人是不是一旦多情,就会变得愚笨,也变得无理,更无惧怕。
也许不止是女人,男人也是这样,一旦变得多情,就会丧失思考能力,变得愚不可及。
孤鹰咬牙,心已绞痛。
背脊冷笑声更加疯狂、凶狠。
冷剑冷冷的盯着孤鹰,冷冷的说着,“你是不是还有话说?”
孤鹰不语,紧紧握住柳**的手,似已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她此时说什么话,都已变得不重要,也不会令自己关心起来,因为他已无力去关心,也不能去关心。
冷剑冷冷的笑着,笑得仿佛是刚从茅坑里找到好处的母狗。
她冷冷盯着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躯体,冷冷盯着峭壁上柳**,嘴角已泛起一抹冷冷的快意。
缓缓的抽出口剑,缓缓对着孤鹰的背脊,缓缓的刺了进去。
她刺得很慢很慢,仿佛并不着急。
这人仿佛有种折磨别人的毛病,看到别人躯体缓缓的抽动,就会变得更加欢快。
“怎么样?疼不疼?”她冷冷盯着孤鹰的脖子,上面根根青筋已毒蛇般高高耸起,仿佛时刻都在逼视着冒犯自己的人,“是不是还想说什么?”
柳**努力睁开眼睛,就看见孤鹰被死死踩在脚下,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孤零零的瞧着自己。
她的眸子里不但流露出怜惜、同情,也流露出恐惧。“你放手,快放手。”
孤鹰没有放手,死死的没有放手。
背脊痛得更加剧烈,笑声更加疯狂,这一切都不会令自己有一丝关心,也不敢关心。
他孤零零的盯着柳**,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摇摇头。
冷剑冷冷的盯着孤鹰,“怎么样?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孤鹰咬牙不语,躯体剧烈起伏着。
冷剑忽然将剑拔出,在崖口轻轻的抖了抖,滴滴鲜血已飘落,飘落到柳**脸颊上。
柳**凝视着孤鹰,“你放手,快走,也不要替我报仇,好好活着。”
冷剑冷笑,冷冷的盯着柳**,“他不会走的。”
柳**凝视着冷剑,她凝视着冷剑,居然没有一丝怨恶、痛苦之色。
冷剑深深叹息,“我真的想不通。”
柳**不语。
孤鹰也不语。
她仿佛在对冷风言语,“我想不通,你为什么会是离别咒的主人?”
柳**凝视着她,“你放了他。”
冷剑冷笑,死死的踩着孤鹰躯体。
她踩着孤鹰的躯体,仿佛是疯狗踩着鲜肉,不但没有一丝放开的意思,反而踩得更加热情。
这女人已疯叫着、疯笑着,“我一旦放开,你们两人都会掉下去。”
她说着话的时候,就轻轻的放开,孤鹰果然在缓缓往崖口滑走,可是她忽然又踩住,死死的踩住。
“我不会骗你的。”冷冷的疯笑着仿佛已隐隐现出诚意,令人厌恶的诚意。
孤鹰躯体孤零零的抖动着,他的躯体到处都在抽搐,可是那只手却极为稳定的,稳定而苍白。
冷剑冷冷将剑锋柔柔刺进,又缓缓的拔出,“因为你是宝贝。”
柳**不懂。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夺命一剑
大地一片银白。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万物着白装,仰苍穹之忧伤。
冷剑冷眼冷视天边,天边也是冷的,冰冷而漆黑。
柳**凝视着冷剑,“你们是名门正派,一定很正义。”
冷剑不语。
“一定不会乱杀无辜,是不是?”
冷剑笑了,“我喜欢乱杀无辜,我不乱杀无辜,就不足以令我峨嵋派威名赫赫。”
她细细的嚼着那名门正派,嚼着一定很正义,渐渐已笑了,冷笑。
剑锋上的鲜血并未飘落,又很快的刺入,她仿佛并没有从里面得到什么快意。
她忽然盯着柳**冷笑,笑的很神秘,更讥诮,“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
柳**不语,因为她不懂。
“因为你现在是江湖的公敌,无论是谁杀了你,都是一件极为荣耀的事。”
柳**不懂。
这种道理,她从未听过,也未想过。
“我杀了你,可以令江湖中所有门派侧目,令峨嵋威名大震,......。”
柳**不语,也不懂。
他们都是人,都是剑客,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同?
手中都有剑,都是江湖中很有名的剑,出手都不会慢,都不会令自己失望,也不会令对手轻视。
为什么他们心里却截然不同?
同样是出鞘,但出鞘最终目的却一点也不同。
孤鹰是剑客,剑客中的剑客,他出鞘只是保护自己,远离江湖。
冷剑也是剑客,冷之又冷的剑客,她出鞘却为了师门的荣辱,师门的辉煌。
扬天啸呢?他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他并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为了什么人,只是为了手中的剑,......。
柳**凝视着孤鹰,他的眼眸依稀盯着自己,但眸子里已没有一丝力道。
她凝视着那只手,一直不肯放开的手,似已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理解的力量。
他对自己是不是已生出了情感?
这种情感是友情?还是亲情?还是恋情?或者是主仆间的忠义之情?
柳**娇弱的说着,“你这又是何苦?”
孤鹰孤零零的盯着她,孤零零的盯着她的脸颊,......。
他脸颊上的笑意渐渐已变浓,那种笑意竟也是孤零零的。
也许他真的好孤独,也很寂寞。
如果没有经受百般寂寞、孤独的折磨,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笑意,还有这么孤零零的神情。
柳**凝视着孤鹰,“我是离别咒的主人。”
孤鹰脸颊上的笑意更浓,因为从认识柳**那一刻开始,还是第一次听到说自己是离别咒的主人。
他点点头。
柳**也点头,“你是离别咒的七鹰?”
孤鹰点头。
柳**凝视着他那富有年轻活力的笑意,眸子里怜惜、同情变得更深,“你也是最强之鹰?”
孤鹰脸颊上的笑意没有一丝消失,却变得极为酸楚。
柳**不知道他的脸颊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他的剑术到达这种境界还不是很高?
他努力喘息,努力的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我不是最强之鹰。”
柳**不语。
孤鹰盯着那株崖壁上挺立的松树,冷风过去,积雪片片飘零,显得极为美丽、灿烂而又辉煌。
这瞬间的景色似已将他迷住,他的心,他的魂都已被迷住。
“离别咒有七鹰,只有一只鹰才算是最强的。”
柳**不语,静静的等着。
“是善鹰。”孤鹰眸子里笑意变得苦楚,这种苦楚只有在无法超越的对手跟前才会生出。
柳**笑了,笑得也很愉快,却并不酸楚。
“六鹰齐出剑,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眸子里那种苦楚之色更浓,“因为他太善良了,所有我们不愿将他拉出来。”
柳**凝视着孤鹰,“你们是不是很忠于离别咒?”
孤鹰点头。
“也忠于我?”
孤鹰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柳**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这足以令自己欢愉、振奋。
“我要你做的事,就是命令,是不是?”
孤鹰点头。
他已明白她想说什么,却已在静静等待。
柳**凝视着他的笑意,忽然说着,“我命令你好好活着,没有我命令,你不可以死去。”
孤鹰点头,眸子里泪水又飘出。
柳**娇弱的凝视着孤鹰,娇弱的笑了。
因为她相信孤鹰一定会好好活着,不会死去。
天边渐渐已现出曙色。
片片冰雪落在她脸颊上每一个皱纹里,显得很苍老而又凄凉。
今晨的脸颊显然比昨日苍老了许多,连发丝都白了少许。
冷剑凝视着天边那缕曙色,冰冷的脸颊变得很呆滞,仿佛在忧伤着什么,又仿佛在感慨着什么。
她弟子们一动不动的站在边上,脸上不带一丝笑意,冷冰冰的样子,仿佛生怕自己会被别人看上,然后娶过门。
她们平时也会跟她老人家说几句话,好好拍拍马屁,令自己过的舒服点。
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少不了这种人,明明这种人令人厌恶,可是一直都会存在,这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现在她们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冷剑冷冷的冷视她们,冷冷的说着,“既然他们不上来,那我们就拉他们上来。”
她们点点头,将手中剑放下,去拉孤鹰。
可是她们还没有摸到孤鹰的大腿,就听到孤零零的话。“不用拉,我们会自己上来。”
冷剑点点头。
她们都不再去拉,静静的盯着他们怎么上来。
这人明明已伤的很重,自己起来都是极为困难的事,却想将悬崖上的人拉上来,这简直是说梦话。
她们就这样等着,看着他们怎么上来。
于是她们看到从悬崖边骤然间冲出一条人影,骤然间已飘在不远处。
也就在同时,她们也看到了一道剑光飘过。
然后才看见冷剑冷冷的站着,一双眼珠子几乎已凸出,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
她死也不信,这口剑还可是刺出剑来。
少女们更不信,她们从未见过这么迅疾的剑光,就连在梦里也没有见过。
那道剑光仿佛是闪电,又快又急又亮。
冷剑已在那道剑光下倒下,一动不动的倒下。
拂尘依然握在手里,冷风掠过,拂尘变得跟她头上发丝一样,剧烈摇晃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孤鹰不再看她们一眼,也懒得看她们一眼。
“你们走,我不喜欢杀你们这样的女人。”
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孤零零的盯着她们离去,冷风掠过,他的发丝在脸颊上滚动着。
这一击也是他最后一击,他现在仿佛已只能看着她们离去。
少女的身姿无论怎么看都不会令人厌恶,也不会厌倦。
直到她们远远的离去,却依然看着那里,他的眼眸似已无法在动。
柳**挣扎着站起,走过去他,希望他不要死去。
他并没有死去,可是眸子里已完全没有一丝年轻人的活力,一丝也没有。
柳**将他手中的剑缓缓入鞘。
剑入鞘,人已倒下,可是他依稀努力睁开眼睛,嘴唇依稀努力动着,动得很缓慢。
柳**将他拥抱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脸颊,“你要说什么,我在听着,不要急,慢慢来。”
孤鹰点头,脸上孤零零的神色渐渐已消失,变得说不出的幸福、满足。
柳**轻轻伏在他耳畔,努力听着他说点什么。
他说的话,只有三个字,“我好冷,我好冷......。”
柳**点头,努力将他抱紧,一刻都不愿松开。
大地渐渐已明亮,曙色渐渐已飘出。
可是大地上的悲伤还在继续着。
大地渐渐已变得明亮,曙色在窗纸上渐渐变得更加热情。
风娘子凝视着杨晴,凝视着她躯体每一个角落,这跟正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她做的事为什么却跟大多数人不同?为什么那么执着?为什么那么勇敢?
炉火犹在摇曳,已没有最初的时候那么热情,那么猛烈。
她将她抱紧,渐渐已感觉到杨晴躯体上有了热力,有了令人心动的活力。
风娘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喃喃自语,“你如果想他,就将我当成是他。”
她虽然说的很轻,躯体贴的却很近。
杨晴柔柔的抱着她,就像是拥抱着无生一样,柔软而热情,力道并不大,也不小,却足以令人觉得很舒服,令人很满足。
风娘子的心暗暗绞痛。
她并没有睡醒,已伸出手,给于拥抱......。
风娘子轻柔的走下床,将厨子刚刚送来的莲子羹端了过来。
杨晴缓缓的惊醒,一种无声的寂寞,多情的女人仿佛很容易感觉到,她缓缓的睁开眼,就看到风娘子端着莲子羹过来。
她的躯体极为单薄,极为娇弱,正欢快的凝视着自己。
杨晴无言的落下了泪水,也落下了感激。
风娘子凝视着杨晴,嘻嘻的笑着,笑的仿佛是一阵风,“呆呆的看着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把我活活冻死?”她的话风一样轻盈,轻得像是她躯体上的薄纱。
杨晴轻轻移动躯体,看着她将莲子羹轻轻的喂到嘴里。
一口接着一口,并不急促,也不缓慢,她显然也是懂人的女人,很会懂人。
懂人的女人一定不会寂寞,因为这样的女人很受男人欢迎,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里,这种女人都不会缺少男士陪伴。
因为无论在哪一个时代,什么样的地位,多大的年龄,都有软弱、无力、心酸、痛苦......的时候,遇到这种挫折与折磨时候,只有懂人的女人才可以令他们满足、欢快,也可以令他们生出自信、勇气,更会令他们忘却痛苦、心酸的挫折与折磨。
所有这类女人并不会很受男士欢迎。
一夜的辛劳,已令她极为疲倦,极为憔悴。
杨晴娇弱的盯着她脸颊,她的脸颊充满了笑意,一种令人心酸的笑意。
风娘子笑了笑,“是不是我变老了?”
杨晴摇头,已否认。
风娘子笑了,“女人熬夜就会变老。”
她的笑意里隐隐流露着深深心酸与悲伤,她心酸,她悲伤,也许并不是替自己一个人悲伤,也许在替天底下所有的女人悲伤。
杨晴点点头。
风娘子就停下,凝视着杨晴将嘴里吃完,等着要说点什么。
她实在很懂人,无论是什么样的男人,遇到这样的女人,都不会吃亏,都会得到满足与幸福。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我够了。”
风娘子点点头,将没有吃完的莲子羹放到边上。
就静静的凝视着杨晴,她眸子里竟已流露着难以形容的寂寞与空虚,这种女人本不该有寂寞与空虚,可是她偏偏却有,也极为剧烈。
杨晴娇弱的将她抱住,她们已柔柔的抱在一起。
一种无声拥抱足以驱赶心中的寂寞与空虚。
夜已逝去,窗纸变得更加透明。
杨晴痴痴的盯着熟睡中的风娘子,竟已看得呆了。
于是她轻轻的在风娘子脸颊上吻了一口,这实在是很会懂人的女人。
炉火并不剧烈,衣架上已多了几套精致、舒适的貂裘,杨晴轻柔的走过去,穿起衣服,坐在床边,凝视着她。
风娘子并不是江湖中人说的那样,疯疯癫癫的,也有自己温柔似水的一面。
杨晴深深叹息。
无论看一个人,还是看一件事,都有多面的,单单的从一面去观看,很容易错失很多美丽的画面与故事。
这句话也许很简单,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这里面的玄机?
杨晴静静的等着她醒来,柔柔握住她的手,她醒来的时候,就是她们离别的时候。
因为她自己要去找寻无生。
这种情感并不是正常人理解的,一个情感入骨的女人,心里还能有什么?
外面的阳光一定很好,很适合到处游走。
她一直都没有醒来,也许她实在疲倦极了。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又柔柔抚摸了她的耳垂,风娘子忽然睁开眼睛,吃惊的凝视着她。
她的躯体忽然生出一种神秘而又奇异的抖动,“你......。”
杨晴凝视着她,一个寂寞、空虚的女人若是被聪明人拥抱过,很容易找到很多秘密。
她握住风娘子的手,“我并不怪你。”
这句话很意外。
风娘子却并不意外,“我只是想......。”
杨晴凝视着外面,“你故意不睡醒,不愿我去找无生?”
风娘子点头,不语。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我也是女人,你应该了解女人,因为我们女人真的不容易。”
风娘子点头,眸子里歉意渐浓。
杨晴凝视着炉火,炉火明明已熄灭,可是依稀残留着令人欢愉的热力,“我们女人喜欢一个男人,真的不容易,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眸子里已流露泪水。
她没有喜欢的男人,一个也没有。
她渴望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可是她找不到,她所见到的,大多数会令自己厌恶、作呕。
久已在寂寞、空虚中忍受痛苦折磨,是不是也会变得极为厌倦?极为疲倦?
是不是很容易会对一切都失去信心?甚至活着,也会变得没有一丝快意,没有一丝刺激。
杨晴凝视着风娘子,眸子终于现出怜惜、同情之色,“你一定会找到幸福的。”
风娘子点头。
杨晴柔柔的将衣架上貂裘取过来,眸子里缓缓又变得哀伤。
这也许就到了离别的时候,离别总是令人哀伤,令寂寞、空虚中的女人更加哀伤。
风娘子静静的凝视着她,“你决定去找无生?”
离别的话,总是无法开口,令多情的女人更无法开口。
风娘子很了解这一点,所以她就说了出来。
杨晴已垂下头,似已不愿风娘子看到自己的哀伤之色,可是滚落的泪水已出卖了她。
窗纸上已现出羞红,一种令大多数男人心动的那种羞红。
风娘子点头。“你该去找他,你也应该得到这种男人。”
杨晴不语。
“无论在什么地方,如果他不疼爱你,我一定跟他拼命。”
风娘子眸子里现出难以形容的哀伤,“可是......。”
杨晴点头,似已明白她说什么。“他并没有死,我知道他不会死去的。”
风娘子点头。
一个情感入骨的女人,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很难令她面对现实。
窗户已打开。
果然是好天气,阳光柔和。
征途已在眼前,离别已在脚下。
风娘子凝视着窗外,那两个峨嵋派少女的尸骨依稀犹在,并没有人去收拾。
水缸移动的雪迹一直飘向远方,飘向天边。
无生仿佛已去了天边。
风娘子点头,指了指那雪迹,“你一定已看出了很多东西。”
杨晴点头。
风娘子深深叹息,“昨夜的事我都已看见。”
杨晴凝视着雪迹,脸上渐渐已没有了伤痛折磨之色,却已生出了信心,也生出了勇气。
“我不用看见。”
“昨夜有人将他带走了。”
杨晴凝视着雪迹,“峨嵋派的人一定都走了,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
杨晴凝视着那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尸骨,“带走他的人身手,一定很不错。”
风娘子点头,“出手一剑,就了结了她们两人的性命。”
杨晴闭上眼,心神似已飞到那一刻,“那个人孤零零的走过来,握剑的手时刻都没有离开剑柄,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已现出吃惊之色。
第一百五十四章 鹰逝别剑
风雪已住。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温暖、柔和的阳光令她有了信心、勇气,也平添了几分笑意。
杨晴激动的睁开眼睛,盯着雪迹的尽头,雪迹的尽头就是天边,无生仿佛已在天边等着她。
“我感觉到他了。”
风娘子吃惊的盯着杨晴,暗暗怜惜。
自己在江湖中算是够疯了,没想到已遇到一个比自己还疯的。
她忽然将杨晴紧紧抱住,“没事,我在你身边,不要怕,我会照顾你的。”
杨晴用力的抱住她,欢呼的跳了起来。
风娘子已喘息,眸子里已现出惊讶、恐惧之色,“你看到了什么?”
杨晴盯着风娘子,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我看到了他,我看到了他。”
她说的很肯定,别人听的却很诡异。
风娘子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外面。
一阵冷风掠过。
早已熄灭的炉火缕缕白烟摇晃,厚厚棉被无声而动,扑打在还没有吃完的莲子羹上,连碗带勺叮叮作响,落到地上。
吉祥客栈的四个大字在牌匾上没有一丝光泽,上面的油漆已凋零,极为破旧而又古朴。
开门的人惊叫着跑向屋里。
雪地里那两个少女依然冷冷的睁大眼睛,冷冷的瞪着苍穹。
娇嫩的肌肤惨白而透明。
冰冷、坚硬的墙角,站立着一条已冻得僵硬的死狗,正徐徐发着森然、诡异的光。
几个峨嵋派弟子冷冷冰冰的走了回来,冷冷的将那两名弟子也带走。
冷剑的眼睛几乎已凸出,无论谁看了一眼,都会忍不住惧怕、胆怯。
看着她们冷冷冰冰的离去,风娘子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仿佛在替她们的青春感到不幸。
杨晴忽然握住风娘子的手,“我们一起去找他,好不好?”
风娘子的脸已变得惨白,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很怕?”
风娘子不语。
杨晴盯着风娘子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柔声着,“你一个人呆着也是呆着,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风娘子不语,已垂下头,凝视着下面。
两名尸骨已消失,雪地飘零的血花,仿佛是朵朵迷人的血花,极为娇艳而又迷人。
杨晴盯着风娘子的眼眸,柔声着,“一个人不是很孤独吗?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
杨晴笑了,“刚刚我真的看到了他。”
“你看到什么?”风娘子握住杨晴的手,已抖动,“这是白天,你......。”
杨晴拉着她走下楼,站在雪地里。
“我看到那大水缸已碎了。”杨晴笑了笑,“我还看见他已在慢慢融化。”
风娘子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缓缓升起,她忽然盯着杨晴,用手摸摸她的脑袋,有摸摸自己的脑袋。
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有说。
这种事也听说着一些,也挺吓人的,但都是在晚上,夜半无声的时候会发生。
杨晴盯着她,“我真的没有胡说,也没有疯疯癫癫的,真的听见了。”
说的依然很肯定,听的更加惧怕。
杨晴忽然将她抱住,“不要怕,这不是什么怪事。”
风娘子盯着杨晴,眸子里惧怕之色更浓。
在江湖中行走,她也疯过,也令别人害怕过,还从来没有遇到令自己害怕的。
这是第一个,这实在令人惧怕极了。
墙边那条冻得直挺挺的死狗,一双眼睛正直挺挺的盯着她,仿佛想告诉她什么。
杨晴紧紧抓住风娘子的双手,“我看见那水缸跟石头碰撞的声音,好清晰。”
风娘子索性闭上眼,不去想。
屋檐的冰雪噗的一声落到地上,风娘子吓的尖叫着将杨晴抱着,紧紧的抱住。
杨晴笑了,“不要怕,这不是鬼。”
风娘子点头,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已僵硬。
这还不是鬼?那什么叫鬼?
她看了看那一动不动的死狗,又点了点头。
杨晴也点点头,“你答应了?”
风娘子的头没有停下来过,一直在点着。
杨晴愉快极了,她愉快的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她。
风娘子将银票放到怀里。
好马,果然是好马。
马嘶清脆有力,声声发出,屋檐上的积雪都不由飘落。
风娘子抱着杨晴,打马狂奔,沿着雪迹不停远眺前方。
风雪已住。
温暖、柔和的阳光并没有令他们有一丝暖意。
柳**凝视着孤鹰,眸子里泪水更多,“你不会有事的。”
孤鹰没有说话,那只握剑的手渐渐已抖动,剧烈抖动。
一名剑客在什么时候,那只握剑的手会抖动?
岂会正是即将死亡的时候?
剑客即将已死去,手里的剑已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孤鹰凝视着它,眸子里已现出了歉意。
他仿佛十分对不起那口剑,不能再去陪伴它左右。
因为自己一个人寂寞、孤独的时候,它重来没有离开过,时刻都在陪伴左右,没有一丝离去的意愿。
现在呢?
自己却有离它而去,所以他有愧于它。
柳**将那口剑放在他胸口,躯体轻轻起伏,剑在鞘中声声哀嚎。
孤鹰笑的更加欢愉,凝视着柳**,眸子里也现出歉意。
柳**凝视着孤鹰,“你如果想休息,我不会怪你的,因为人活着,有时真的很累,累了就要好好休息,我不会怪你什么。”
孤鹰笑着闭上眼,渐渐的已进入梦乡。
他的躯体渐渐已僵硬,已冰冷。
柳**静静的凝视着崖口,静静的走向崖口。
她已感受到峭壁上岩石滚落摩擦的声音。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躯体被一阵风卷走,卷向不远处。
这女人风一样的笑着。
不远处一人一骑,骤然间已到了跟前。
这人赫然是杨晴。
柳**不愿抬起头去面对杨晴,生怕杨晴经受不了这打击。
这种打击并不是有情感的女人能承受。
杨晴更不能。
杨晴下马就将躯体上的貂皮脱下,披在她躯体上,想法子令她得到温暖。
柳**躯体渐渐已有了暖意,渐渐凝视着大地不语。
大地上只有孤鹰,没有无生。
柳**不语。
杨晴急了,柔柔的凝视着柳**,“你告诉我,你一定不会骗我的。”
柳**不语。
从她的脸颊上很容易看出,经受过一种沉重打击,变得哀伤、痛苦?
杨晴不语,已在找寻,没有人,也没有水缸。
沿着水缸的痕迹,一路延到悬崖。
杨晴的心沉了下去,她已不敢往下想了。
这实在令人难以面对。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亡笑意
沿着雪迹直至悬崖,没有别的异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杨晴已喘息,眸子里现出了恐惧之色。
为什么没有别的痕迹?为什么没有水缸破碎的痕迹?为什么没有人在融化?
阳光温柔、绚丽而柔和,大地万物都可以感受到它的热力与柔美。
没有风,那株松树上积雪忽然飘了下去,没有一丝声音。
下面漆黑而幽静,朦胧而诡异。
缕缕烟雾飘出,仿佛是农家冒出的炊烟。
杨晴忽然掠起,扑向柳**,脸色仿佛已因过度恐慌变得冰冷、透明。
柳**抱住孤鹰,泪水已干,眸子里却依稀流露怜惜、同情之色。
是对孤鹰的怜惜、同情?还是对无生的怜惜、同情?
柔和、可爱的阳光照在两双手上,却给不了她们一丝暖意。
杨晴凝视着自己的手,也凝视着柳**的手。
自己的手修长而纤细,却显得苍白而透明,她的手瘦消而幽静,显得娇弱而无力。
此时都已在不停的抖动。
她们心里仿佛都已在惧怕着什么。
杨晴盯着她的眼眸,“我知道你很难过。”
柳**不语。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
柳**忽然抬起头,凝视着她,“你都知道?”
杨晴凝视着她那双手,盯的很出奇,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自己的手渐渐已稳定,她们的手都已渐渐不再抖动。
她柔摸着柳**的手,“一切都已过去,是不是?”
柳**点头。
“他们都已离去,可是我们还依稀还在,是不是?”
柳**不语,已点头。
她不懂杨晴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看到她如此镇定,就说明她不会做出令自己、令别人伤心的事来。
一个人在伤心痛绝情绪失控的时候,是很容易做出凄惨的事来。
柳**很明白这件事,因为她自己深知这一点。
可是她还不明白伤心痛绝的极点也许并不是情绪失控。
杨晴柔摸着她的脸颊,又轻轻的将她扶起,就静静的盯着孤鹰。
不远处的风娘子已在挖坑,深深的坑已挖好,她已坐在一块青石上休息。
柳**凝视着杨晴,眸子里怜惜、同情之色变得更加娇弱、无力,“我......。”
杨晴将她躯体上貂裘缓缓拉紧,自己的躯体已剩下一件薄纱,她仰望苍穹,静静让道道柔软的光线刺激自己躯体,“你不必说,我什么都知道,也都看见了。”
她看见了什么?是不是已看见无生跌入悬崖?还是无生在她的梦境里流露出什么?
柳**凝视着杨晴的脸颊,她的脸颊上已变得羞红,比阳光更加羞红。
她忽然看不懂这女人,一向很喜欢嬉笑的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安静,安静的令人不安。
杨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凝视着柳**,“好舒服,好舒服。”
久经冰雪的人,遇到阳光的柔和,都会忍不住感慨,也忍不住去好好享受里面的热力。
这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是柳**却觉得有点不对,却找不到哪里不对。
难道杨晴不应该去感慨?难道她不应该去好好享受这缕缕柔光?
杨晴嘴角又现出了笑意,这也是美丽的笑容。
没有风,阳光更显柔和。
杨晴将孤鹰缓缓抱去,向柳**点点头。
柳**也点点头,将孤鹰的那口剑捡起,跟在杨晴的后面。
短短的时间里,一个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变化,是痛苦折磨?
也许正是那种痛苦折磨,因为有很多成功的人背后,都有一段极为痛苦的心酸往事,也许正因为这种折磨,才令自己变得更加顽强不屈,更加学会珍惜生命的可贵。
无论在什么地方倒下,都会咬牙挣扎着站起,傲然挺胸,走向前方。
杨晴无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有了对生命的向往与追求,柳**已抱定这主意。
所以柳**已笑了,笑的欢愉而喜悦。
她欢愉,她喜悦,竟也是替别人欢愉、喜悦。
风娘子不懂,似已被她们两人的样子深深惊呆,无论是什么人,只要是自己的朋友死去,都会哀伤,都会痛苦。
她们一点也没有。
墓穴已填好,傲立于山川最高处,也是悬崖的边上。
剑出鞘,剑光飘飘。
剑光一闪而过,冰冷、坚硬的山石已被削成两半。
“好剑。”杨晴凝视着剑锋上屡屡寒意。
风娘子躺在青石上,静静的享受阳光带来的刺激,她希望每一天都可以这样过着。
这种感觉实在舒服极了。
柳**凝视着雪亮的剑锋,“是不是每一口好剑都有自己不平凡的经历?”
杨晴点头,凝视着剑锋,剑锋上温柔的阳光下,居然没有一丝暖意。
“是的。”她的眸子没有一丝移动,盯着剑锋上的寒意,“这口剑的主人一定很孤单。”
柳**点头,“你可以看出来?”
杨晴摇头,凝视着墓穴,“我看不出来,而且也不是用肉眼看的。”
柳**的眸子里欢愉、喜悦之色更浓,因为她看见杨晴比以前更坚强,看问题更仔细。“那你怎么知道的?”
杨晴点点头,握住剑柄,她的手也很稳定。
“是这口剑告诉我的,我握住剑柄的同时,剑已告诉了我一切。”
柳**拍手称快,“你真的好棒。”
她虽在替杨晴高兴,可是依然不明白,剑又是怎么告诉杨晴的。
这听起来有点悬疑,更令人不敢相信。
柳**凝视着杨晴,盯着她的手,“也许你也适合当一名剑客。”
杨晴叹息,凝视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是不是看起来很稳定?”
柳**点头。
她看见杨晴的手,很容易令她想到这口剑的主人那只手,都是那么的稳定,稳定而冷静。
也许他们都有握剑的本能,能紧紧的将剑握在手里,将别人的性命刺于剑锋下。
这并不是奇怪的事,更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
杨晴盯着剑光,缓缓的逼近剑光,她的目光与剑光仿佛已擦出了火花,一种看不见的火花。
柳**已感觉到这种火花。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柳**凝视着那只磐石般稳定的手,“这口剑是不是还告诉你什么?”
杨晴渐渐已喘息。
剑不可以去选择,剑的贞操也许比公主的情操还要真誓,还要伟大,诚恳。
一口剑如果离开主人,也感觉到主人不在去触摸自己,会怎么样?
也许极为痴情、极为真誓的失恋少女才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剑锋上的寒光没有一丝改变,是不是已向握剑的人诉说了什么?
那么它向杨晴诉说了什么?
柳**凝视着杨晴,杨晴脸颊上的泪水已飘零,却没有一丝伤感、哀伤。
她看不懂。
剑已伤,剑已哀。
杨晴忽然将这口剑插进泥土。
剑光顿消,剑气更无。
“这也是口好剑,我总以为万花楼的漫天雪花那口剑是好剑,现出才知道,我......。”
“你知道什么?”柳**盯着杨晴不再握剑的手,渐渐已神奇般的抖动着。
“我现在才知道,这口剑也不错,真的很好。”
柳**凝视着阳光,尽量多吸收点热力。
杨晴柔柔的将柳**抱住,“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冷吗?”
柳**笑着点点头。
杨晴并没有问她衣衫到哪去了?也没有问她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是不是她真的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柳**躯体渐渐变得温暖起来,但是却渐渐感觉到杨晴抖动起来。
她忽然抬起头,凝视着杨晴,她的笑意飘飘。
杨晴看到她的笑意,渐渐松手,走向不远处雪迹,也是水缸移动的雪迹。
她蹲下轻轻触摸着,不语。
阳光变得很强烈,雪迹变得已脆弱。
柳**凝视着杨晴,笑着。
杨晴也笑了。
如果柳**知道杨晴去做什么,就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杨晴薄薄的薄纱在冰雪中轻轻抽动,薄纱中结实而又纤细的腰肢也轻轻抽动着,可是她并不在乎,似已不惧怕这寒冷。
她走向崖口,伸出双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轻轻的对着柳**笑了笑。
这种笑意也许并不能说明什么,也很难令人觉察到什么。
可是柳**的心骤然间变得冰冷,冰冷如掉进寒潭。
她并不是一个很冷血的女人,也不是愚笨的女人,只要是这种女人,上帝都不会令她失去观察能力。
就在多年前,在冰冷、寂寞的街道上,一个死囚判了斩立决,那个死囚也带着这种笑意。
她深深的记得这种笑意,并没有一丝忘记。
死亡前的人那种笑意是不是会令人惧怕?呕吐?人的笑意有多种,杨晴笑意是很特别的一种。
特别的令人无法忘却,因为这是一个人即将死去的笑意。
这种笑意自从那天起,就像是烙印深深的已刻在她脑海里,无法忘却。
柳**每当想起那种死囚的笑意,就忍不住去惧怕、呕吐。
也有很多小孩受到这种笑意的惊吓,就会变得精神失常,变得时刻都会胆小,甚至面对自己母亲的怀抱、亲吻,都没有一丝作用,有人抱着孩子,夜色将至未至的时候,在河边不停呼唤着孩子的名字,仿佛这样可以将孩子的灵魂唤回;也有人在孩子熟睡的时候,在枕头下偷偷放了把剪刀,仿佛想将惊吓孩子的灵神驱走;也有人直接就请了一个巫婆,把孩子活活盖在水缸里,孩子在里面可怜的哭着,外面用青竹挥洒着漆黑的巫水,巫婆疯狗似的不停鬼哭狼嚎的不停降咒,不停的用擀面杖敲打着水缸,显得极为诡异、极为诡秘......。
柳**并没有忘却这种笑意。
杨晴除了有种笑意,也飘零着泪水。
泪水飘零,人已飘下。
杨晴已凝视着里面云吞缭绕的尽头,仿佛有个人在下面缓缓融化着。
风娘子风一样的飘起,可是她已看到一个人比她还快了一步到了那里。
这人竟是那几近冻僵的女人。
她虽然不认识这女人,却已深深震撼了自己。
柳**死死的握住薄纱,薄薄的薄纱,仿佛是崖壁上轻盈而透明的冰雪,说不出的神秘、欢快。
风娘子紧紧的将她拉回去,紧紧的将她抱住,一刻都不敢放开。
因为她渐渐已明白,生命在有些人的眼里,并不是很可贵。
这些人并不是很爱惜生命,爱惜的东西是一直以来,自己想要也要不到的情感。
风娘子风一般的抖动着,似已惧怕这里的一切。
柳**凝视着薄纱,久久不语,仿佛已无法再说话。
风娘子深深叹息,凝视着薄纱,“好可惜,一个好女人,就这样......。”
柳**不语,也无法在语。
她竟已晕眩了过去。
风娘子深深叹息,她迎着温暖的阳光,走向那匹马。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哀伤、痛苦,却又极为苦恼。
将柳**放在马背上,就静静的拉着马走着,冰冷、僵硬的大地,实在令自己厌恶。
风娘子脸上的哀伤渐渐已消失,苦闷变得更浓。
她苦闷是因为自己最近很不好,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什么都不顺利。
自从收了一万两银票开始,就没完没了的发生着不快。
她从未这样照顾女人,杨晴已被她细心照顾了;从未掩埋过尸骨,现在做了,而且不等别人说,自己就做了;从未过怜惜、同情过别人,因为同情、怜惜并不能令自己得到很多好处,可是现在同情了,而且看不到一丝好处;更令自己苦恼的就是救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这个女人是什么人,是哪里的公主?还是什么地方的千金小姐?
风娘子拉了拉这匹马的耳朵,对着它说着,“你看看我现在,是不是很活该?”
这匹马轻轻嘶叫,也不知道是痛得嘶叫,还是被她的苦闷所感动,作深深哀伤。
“是我活该。”她索性自己说了出来,“我就不该这么心软,应该好好硬气心肠,做一次冷血枭雄,是不是?”
这匹马没有嘶叫,似已很苦闷,仿佛比她更苦闷。
她缓缓的走着,缓缓在这匹马的脑瓜盖上指了指,“人在江湖中行走,就不能心太软,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匹马没有一丝异样的动作,慢慢踩在僵硬、冰冷的雪地里,踩下去,就发出清脆而又生硬的沙沙声,这种声音,仿佛是嚼着冰糖葫芦红糖的那种声音。
风娘子欢快的说着,“这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懂了吗?”
这匹马不会懂,如果懂的话就不会被她拉着。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现成报应
没有冷风,阳光柔和而可爱。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天地间寒意并不是很剧烈,却足以令大多数爱美的女人多加件衣衫。
无论在哪一个时代里,都少不了爱美爱得发疯的女人,爱得不愿多穿一件衣衫,恨不得不穿衣服走在外面,然后令那些动心的男人心速加快、呼吸急促、吃不下饭,也睡不着觉,做事没力气,对什么事都不敢兴趣。
其实这种女人真的很不要脸,更没素质,因为她自己在白天走一走,站一站,就令很多人在漆黑、寂寞的夜里,去忍受着相思的要命折磨,可是她自己呢?却很容易找个人陪伴,来驱赶疯狂的寂寞、空虚。
风娘子绝不是这种人。
她现在眼睛已红了,仿佛被自己最近不顺的事所感动,已在心酸,也在心痛。
每个人心酸、心痛的时候,总喜欢自言自语,她也不例外。
那匹马的耳朵显然已没有多少毛了,显然已被她一路的心酸、心痛所折磨。
她对着那匹马说着,“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委屈?”
那匹马不语,耳朵已不停的颤抖着。
可是她不会明白的,所以又拉了拉那只耳朵,并没有换一只来拉,“我真的好委屈,好委屈。”
她仿佛真的很委屈,委屈的脸上已没有了一丝笑意。
“你说说看,我凭什么就这么倒霉?凭什么就这么忍受这种倒霉?”她忽然用力的一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这又是何必?”
马已嘶叫,很剧烈。
它不是人,如果是人,一定早就跟她拼命,因为她真不是人,自己有委屈就要折磨别人,而且不停的折磨,没完没了的折磨下去。
也许是它不会说话,才会拼命的忍受着。
“还是你懂我,你也知道了这是什么原因。”风娘子忽然又吹了吹那只耳朵,“你知道我很善良,是不是?”
她叹息着仰望天边,天边白云悠悠。
那朵白云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可是她却看得痴了。
她喃喃说着,“好大的一锭银子。”
这是她的通病,也是每一个爱钱入骨的人通病。
如果有个人跟她说说话,也许就不会有这种通病了,因为一个人如果实在寂寞、孤单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毛病。
也许在江湖中呆得太久,也太寂寞、孤单。
客栈的门口一打扫干净,这家客栈的人并不懒,靠近客栈的街道边已堆着一个雪人,在阳光下缓缓融化着。
依稀显得极为可爱、迷人。
她轻轻的拍打着马屁股,“你舒服了,可以休息了,我却要忙了。”
店小二看见她进来仿佛是见了鬼一样,变得极为紧张。
她走了进去,自己就变得想是见了鬼似的。
十几名峨嵋派弟子骤然间将她团团围住,围得死死的。
剑光骤然间已现出,冷冷冰冰的少女,冷冷冰冰的手一动不动握住剑柄。
人未动,剑也未动。
没有动却足以令人胆怯,令人胆寒。
每一口剑都十分稳定,也十分冷静,显然都经历过艰辛苦练的磨难。
风娘子盯着十几把剑,盯得已要崩溃,实在惧怕极了。
自己的轻功在这十几把剑中,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脱的,用脚趾去想也想得通。
她笑意面对她们,“各位大侠,我们......。”
她的话并未说出,就有人已说了。
“我们近日无冤,往日无仇的,这是不是弄错了?”这人冷笑着。
这人手里也拿着拂尘,脸上却带着笑意,时刻都在笑。
峨嵋派有身份的人之中,可以一直笑的,也许只有一个。
冷笑师太。
冷笑冷眼冷盯着风娘子,“你是风娘子?”
她说着话的时候,已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冷盯了个遍。
风娘子却觉得自己里里外外的已被这老肉师太冷盯个遍,这种眼睛很容易令人崩溃。
她还没有崩溃,所以已点头。
冷笑冷笑着点点头,又嗯了几下,“我的好师妹,冷剑跟你来往很密切?”
风娘子看了看冷笑,又看了看其她人,点点头,又笑了。
冷笑忽然对着风娘子瞪大眼珠子冷叫,“你笑什么。”
这简直比冷剑很可怕,更令人难以面对,难以靠近。
现在她显然已生气,已极端生气,原因很简单,就是风娘子笑了一下。
风娘子的笑意依稀在脸上,却已完全冻僵住。
冷笑师太眼珠子睁得简直比鸡蛋还大,脸颊上偏偏带着笑意。
她脸颊上没有笑意也许会令人舒服点,因为没有笑意的时候,最多像是一只恶鬼,但是一笑起来,就不同了。
那简直是一堆恶鬼,一群恶鬼。
无论是谁见了一堆恶鬼,见了一群恶鬼,都会忍不住逃的。
风娘子也不例外,可是她只能想想而已,并不敢去做。
她实在想不通这些冰清玉洁的少女是怎么活的,她们怎么会还愿意活着。
风娘子没有说话,只是垂下头,变得老实起来。
冷笑轻轻摸着手中的拂尘,笑意忽然变得又柔和起来,“我问一句,你就答一句,好不好?”
风娘子喘息着,还没来得极点头,又听到冷笑师太冷笑冷叫着,眼珠子骤然间又瞪得巨大如拳头,“你听到了没有?”
她的声音很容易令人躯体上每一根神经都剧烈虚脱、剧烈失常。
风娘子点头,点得很快。
她想不通,她边上弟子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在她边上修炼剑法的。
这简直令人实在费解极了。
冷笑又柔柔的笑了。
她笑着面对风娘子,“你看着我,我问一句,你也答一句,好不好?”
风娘子抬起头,面对冷笑。
这女人脸上忽然又变得和善起来,和善的简直不像是恶鬼,像是普度恶鬼的菩萨,说不出的善良至极。
冷笑点点头,似已对她的表现很满足。
风娘子也点头。
脖子就算僵硬也要点头,因为这人简直不是人,比疯狗更令人厌恶、厌烦,也更令人惧怕。
冷笑点头,凝视着风娘子,“你是风娘子?”
风娘子点头。
冷笑点头,“你跟我的好师妹冷剑是不是有来往?”
她说的温和极了。
风娘子也笑了,她笑着点点头。
冷笑骤然间瞪大眼睛,冷笑着冷眼冷盯风娘子,冷叫着,“谁叫你笑了?谁叫你笑了?”
她手中的拂尘骤然间剧烈扭动着,扭动的仿佛是兴奋、快意中那响尾蛇。
风娘子又惊又怕又苦笑。
她仿佛要疯了,自己只是轻轻笑了笑而已,就会令她如此愤怒。
风娘子点点头,不语。
面对这种恶鬼,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好。
她的弟子们一动不动握住剑,剑光飘飘,握剑的手没有一丝抖动,这种本事,自己是无法做到。
风娘子已暗暗替她们那青春年华的岁月所忧伤。
之前自己还在疯狂的诉说委屈,现在看来,这种委屈跟她们这些少女一比,简直是一种天大的幸福。
冷笑那种奇特而恐怖的笑意已没有了。
她柔柔的面对着风娘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了?”
风娘子咬牙,点点头。
冷笑点头,柔柔的面对风娘子,柔得简直是一条乖顺小猫。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只乖顺小猫随时随刻都会变得不是猫,更不是人,也许什么都不是。
风娘子面对冷笑,等待着。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被她活活吓死。
冷笑点头,笑意没有一丝改变,“你跟我的好师妹冷剑是不是有来往?”
风娘子点头。
冷笑点头,脸上已现出满足之色。“你们最近有过来往,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
她点的很小心,一个头点错了,说不定就永远抬不起来了。
冷笑舔了舔嘴唇,厚厚的嘴唇似已发干。
她轻轻咳了咳,看了看十几名冷冷冰冰的弟子们。
她们不但冰冷,也极为冷血,无论从她们身上哪里去看,都不会有一丝情感,没有一丝少女应有的天真与清纯,这两样东西,仿佛在她们身上已活活冻死。
十几道剑光骤然间已消失,消失于鞘中。
剑入鞘,人已冷冷的站着。
她们脸颊也许比死人脸颊还要难看,风娘子盯着她们将剑入鞘,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冷笑柔柔的笑了笑,“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要舒服一点?”
风娘子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额角冷汗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滚落。
冷笑走过去,柔柔的凝视着风娘子,“你这貂皮不错。”
风娘子点头。
她柔柔的摸了摸风娘子身上貂皮,“一定值不少钱吧?”
然后就坐了下来,她的屁股并没有坐到地上,因为她屁股下面骤然间已多了一张椅子,椅子上铺着柔柔的兽皮垫子。
她凝视着风娘子,已在等着她回答。
风娘子喘息着,“一共花了五百两银子。”
冷笑轻轻的点点头,然后将拂尘斜插背脊,双手往边上靠了靠。
边上没有东西,什么也没有。
可是骤然间已有了,骤然间已多出一炉火,炉火并不剧烈,也不娇弱,一切都显得极为很满意,她的脸上显得极为满足。
冷笑柔柔的凝视着风娘子身上貂裘,“你挺会享受的,一下子买了三件?是不是?”
风娘子吃惊。
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
想不到自己一举一动竟被这老肉师太了解的清清楚楚,她是不是还了解到其他的事?
一个在江湖中走动的人,多多少少都做过点缺德的事,风娘子只希望她知道的少点。
冷笑笑得更柔,也更令人恐惧,她已伸出手。
只是静静的伸出手,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也没有说话,更没有看一眼弟子。
可是她手上骤然间已多出一杯茶。
洁白的杯子,并不大,也不小,刚好够她握住。
冷笑轻轻的将杯盖取下,轻轻的吹了吹,浅浅嚼了一口,“你穿着一件,上面还有一件,还有杨晴也穿着一件,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
屋外的冰雪已在融化,瓦片上忽然跌落一片冰柱,直直的插在大地上。
冷笑凝视着那根冰柱,表情变得很奇怪,声音变得更奇怪,“你身上那个女人是杨晴?”
风娘子摇摇头。
她不敢去说谎,一点也不敢。
“那这女人是什么人?”冷笑并没有看她一眼,依稀在盯着那截冰柱。
“我不认识她。”
冷笑忽然凝视着风娘子,“你不认识?”
风娘子点头。
她说的是事实,没有一丝隐瞒,也不敢隐瞒。
无论是什么人都很难在这人跟前说谎,只要说谎,一定会得到现成的报应,而且不用去等待。
有些人就是这么疯狂,冷笑师太无疑就是这种人。
冷笑点点头。
仿佛已相信她说的话。
冷笑忽然凝视着风娘子的眼眸,她仿佛喜欢欣赏着惧怕的样子。“那她人呢?”
“死了。”风娘子又赶紧接着说,“她已跳崖了。”
冷笑点头笑了笑。
这个回答显然令她很满意。
“她是为了殉情而跳崖的?”
风娘子点头。
“那么无生也入崖了?”
风娘子点头。
“你为什么没有跳崖?”
风娘子肚子里的心骤然间仿佛一下子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冷笑凝视着风娘子,“你是不是喜欢赚钱?”
风娘子点点头。
“那你也愿意赚我的钱了,是不是?”
风娘子点点头。
冷笑点点头,边上弟子已轻轻取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风娘子。
风娘子凝视着冷笑,“你老做什么?”
“找柳**,一旦找到就立刻告诉我。”
风娘子点头。
但眸子里惧怕之色更浓,她听说过柳**这个人。
风娘子凝视着怀里的女人,只觉得这女人的命比自己实在幸福多了。
离别咒里高手如云,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近年来江湖中很多门派已被离别咒所吞并,都已变成离别咒的一份子,势力之庞大,实在令人惧怕不已。
身为离别咒的主人,身手一定更深不可测。
冷笑仿佛已看出了她的心事,笑了笑,“你不用担心受怕。”
风娘子点头,却不得不怕。
因为这是事实。
冷笑盯着风娘子,笑意更浓,“离别咒里的四大天王是不是很威风?”
风娘子点头。
“已死了三个,还有一个剑王不知所踪。”
风娘子点头。
“两大贴身,也死了。”
风娘子点头。
她想不到冷笑对离别咒里的情况这么清楚。
“你不必怕什么,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
风娘子点头。
“你是不是已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风娘子点头。
冷笑点头,凝视着她,“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并不急着去找,也可以先把钱用掉再去做事。”
风娘子点头。
冷笑不语,已闭上眼,似已疲倦。
她的弟子将手中茶杯取下,缓缓连人带椅子抬走。
人已离去,风娘子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似已虚脱,无力。
她凝视着怀里的女人,喃喃着。
“还是你幸福,我的命真苦。”
她并不认识柳**,如果知道怀里的女人就是柳**,也许打死她也不敢去救。
人在江湖中活着,也许真的不容易,做错一件事说不定就会倒霉,就会得到报应。
现成的报应。
第一百五十七章 醉入他乡
风娘子喘息着,挣扎着站起。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走进屋里,将门缓缓关上。
软软的将这女人放到床上,就静静的闭上眼睛,细细的想着这两天做了什么。
外面已有了马匹嘶叫的声音,赶路的人大都很辛劳,带着旅途的厌恶与疲倦进了客栈里。
店小二显得极为忙碌,更辛劳。
楼下渐渐已有了人潮,也有了活力,每个人过来,都瞧了瞧那雪人,堆得并不是很精致,却足以令旅途劳累的人笑一笑。
阳光已渐渐变得更加热情,万物银装悄悄变得透明,一种神秘的透明。
不远处街道上已有了年意。
到处都挤满了小贩,他们每一个人都想着在年底多赚点钱,回去多买点年货,舒舒服服的过个好年。
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看见冰糖葫芦流口水,看见别人的新衣裳觉得没面子。
每个人仿佛都在拼命的活着,这种活着不但令人疲倦,也会令人厌恶。
也许每一个做小贩的心里都是一样,都想在得到温饱的同时,得到一些幸福,特别是孩子脸上的笑意。
风娘子将这女人翻了个身,用被子盖上,就静静的席卷在边上。
她一刻都不愿在动,实在疲倦极了。
屋子里的一切都已换过,甚至连那炉火也是。
炉火里的木炭已被加过,就在自己进来之前刚刚加的。
衣架上那件貂皮犹在,没有一丝改变。
宽宽大大的床上极为柔软,这个女人一定在旅途上忍受了很多痛苦折磨,所以才显得极为娇弱、无力。
窗户是半开着的,窗户的边上置放一个桌子,上面一坛古朴的酒坛,泥封并没有开,上面泥土还没有干透,带着淡淡的潮气。
几小碟小菜极为精致而又诱人。
酒杯看上去极为光亮,就算是淡酒放到里面,也会变成佳酿,这无疑是景德镇的陶瓷。
风娘子笑了,她的笑意也是极为疲倦、无力。
于是她努力喘息了一阵,就走向这窗户,去享受桌上的一切。
撕开泥封,轻轻一闻,她的躯体忽然已有力道,也有了精神。
“好酒。”
她对酒也有研究,虽然并没有杨晴那么能喝,却也能辨别是什么酒,多少年沉的酒。
这并不奇怪,一个江湖中的浪子,如果没有酒的陪伴,那才很糟糕,很难过,也许会令有些人没法过。
风娘子只闻了一下,就知道这是茅台酒,而且一定在地下埋藏了至少有四十年。
这种酒在浪子的心中,简直比初恋还要圣洁、伟大。
她笑了笑。
有些人看起来实在不是东西,可是对人却很周到、细致。
冷笑显然比冷剑要大方很多,也细心很多。
这是风娘子喜欢的好酒,她也许不记得自己初开的恋情在哪里发生,却深深记得第一次喝茅台在哪里。
这就是浪子的情怀,一种心酸、心碎的情怀。
浪子是无情的,这句话说的没错,只因为他们已被情伤透。
所以才变得无情,也不相信感情。
无论是家中的亲情,还是爱情,或者是友情,都已深深将他们深深伤害,伤的不但完全成功,也十分彻底。
所以浪子才无情。
如果有一天有个浪子说喜爱你,千万不要相信,因为他们早已没有那种激情去喜欢,也没有力道去应付,更懒得去享受。
因为自从他们被伤过的那刻起,上帝已将他们那种情感夺走,他们不该拥有,更没有权利去享受这个。
所以浪子不但无情,也很可怜。
脸上的红晕已飘起,她显然不是很能喝酒。
她凝视窗外,阳光更加剧烈。
晌午将至未至。
街道上人影依稀没有散去,那雪人已变得瘦消而古怪,像是畸形的妖魔,没有一丝可爱,也吸引不了众人的观赏。
那两粒煤球几近已脱落,胡萝卜也歪了。
她想要再喝点,却已觉得很无力,也很晕眩,就软坐在地下不停的呕吐,将喝进去的酒统统吐出。
风娘子软软倒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一动不动的喘息着。
一个人为什么醉的很凶时,脑子里却变得很清晰?
她眼前已朦朦胧胧飘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久得令她心碎、心酸。
那一年真是她人生中花开的季节,美丽、灿烂、辉煌,对什么都充满了热情、希望,也有信心、勇气。
也就在那一年,冷血、无情的冰雪不但将她母亲带走,也带来了新的母亲,于是她就离开了那个家。
离开家就变成了浪子,变成十足的无情浪子。
她偷,她骗,她抢,她的童贞也不记得被什么人骗走,她也不记得骗取了多少人童贞。
就这样活在骗与被骗的世上,没有人被骗,就骗骗自己。
人活着也许真的很无趣,很无奈。
风娘子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醉人梦想,更不记得桌上的菜吃了多少。
她依稀看到一条人影,娇弱的将自己扶起,扶上床上。
这个人很娇弱,每一个动作都很娇弱,娇弱而无力。
柳**凝视着她,眸子里的怜惜、同情之色更浓,心已被她深深刺痛。
她一定是一个可怜人,也很孤单。
因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拼命喝酒,而且将自己灌醉,一定有着自己伤心往事难以忘却。
柳**轻轻将她嘴角残留的狼藉擦净,就静静的凝视着她。
仿佛在静静的怜惜、同情着这女人。
这女人一定有自己无法释放的心酸往事,柳**轻轻的抚摸着她躯体,特别是胃部,更是轻。
柳**忽然觉得自己好寂寞,一种无声的寂寞、空虚。
无生已不在,杨晴也不在。
离别咒里的人都已不在,孤鹰死了,雪鹰死了,酒鹰死了......。
他们都很年轻,都有活力,可惜都已死去,他们不该这样死去,因为他们比谁都有能力去享受年轻的快意与刺激,也有权去享受这些。
这也许就是命运,命运如此,没有人能违抗。
以前没有人能违抗,现在也没有人违抗,以后也没有人违抗。
她已没有了吐意,却已变得冰冷。
无情的冷漠已令这女人躯体轻轻抽动,柳**轻轻将她抱住,......。
第一百五十八章 罪恶组织
醉路多崎岖,他乡不堪行。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柳**娇弱的凝视着她,深深怜惜、同情。
一个人如果不是有难以忘却的心酸往事,又怎会如此酩酊烂醉?
屋檐下垂挂的冰柱已变得很稀少,一根接着一根跌落。
瓦片上厚厚的积雪薄纱般透明而神秘,已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
街道上的年意渐渐已变得平息,没有那么强烈。
地板上呕吐过的狼藉僵硬而冰冷,冷的连苍蝇都吸引不了。
如果一个人在他乡生活,就不要轻易去沾酒,因为一旦喝了一口,那种冰冷酒水一旦将肠子烧的火热,就会无法抗拒第二口,更无法拒绝第三口,直到你不行,倒下。
倒下渐渐变得冰冷,不但最初那滚热的肠子冰冷,其它地方也会变冷,每一个角落都会变得冰冷不已,这并不是令人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心变寒,
因为躯体的那种变冷,是很容易驱赶掉冷意,而心里的森寒想要驱赶,就很难了。
所以一个人在他乡,很寂寞,最好不要去沾酒,一滴也不要去沾。
除非你是浪子,因为浪子虽然很厌恶、厌倦心冷、心寒带给自己的痛苦折磨,却也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那种刺激与快意,令自己灵魂、精神都得到满足的那种刺激与快意。
久已尽,躯体未冷,心也未寒。
炉火变得极为朦胧而滚热,每一个酒醉的人都渴望这种朦胧、滚热,但并不是每一个酒醉的人都可以享受得到。
除非你真的很幸运,很幸运。
风娘子就是幸运的人,很幸运。
躯体上汗水都是滚热的,刚冒出就被擦净,一丝也没有剩下,衣衫已褪去,却没有一丝冰冷。
她并不愿睁开眼,更不愿这种梦惊醒。
所以依稀在享受着那种温柔,带给自己的快意与刺激。
那双手的力道并不粗暴,也不轻柔,既不缓慢,也不极速,触及她躯体上每一寸都显得极为仔细、疼惜。
风娘子脸上已现出笑意,一种极为满足而又没有彻底满足的表情。
她朦朦胧胧的已听到一个女人喘息声,这种喘息声极为特别,她从未听到过这种喘息声。
以前没有听过,以后也许更不会有。
这种喘息声虽然很痛苦,也在时时刻刻的忍受着折磨,却带着怜惜、同情之色,对别人的怜惜、同情之色。
于是她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还活着。
躯体上的薄纱虽已不见,却没有一丝冷意,却显得极为疼痛,尖针般的刺痛从躯体上每一个角落发动着。
“我还活着。”
这是杨晴说的第一句话。
这句话并不是说给别人听的,而是说给自己听的,只要自己听到这句话,就说明这是真的,这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
尖针般刺痛并没有令她丧失活着的勇气与信心。
于是她努力睁开眼,欢快的凝视着周围一切。
躯体已在水中。
水里并不冷,这比她对好的洗澡水还要令自己舒适。
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地狱吗?
是不是奈何桥?还是自己在忘情水里洗澡?忘情水是喝的,她记得很清楚。
没有阳光,一切都显得极为昏暗而又温柔。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信心,信心总是会令人生出力道。
力量已生出,额角的汗水已滚动着。
杨晴凝视着昏暗的前方,渐渐已无力,她移动的并不远。
这点距离已足够令自己欢愉。
她喘息着,爬上岸上,找了一个石头躺着。
这石头极为温暖,带着令人欢快的热力,杨晴已笑了。
这里是山洞。
她挣扎凝视着四周,没有光,显得极为昏暗而幽静。
既然是山洞,一定有出口。
她并没有走几步,就感觉到森寒的冷风刺激着躯体,躯体已轻轻抖动,脸上却显得极为欢愉。
迎着冷风,就可以找到出口。
寒风是从一个石缝里发出的,石头并不大,却很冷,外面的寒意似已令这几块石头完全僵硬、冻僵。
杨晴努力将手往外面伸着,然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她欢快的惊呼起来,“是雪。”
已起风,是冷风。
苍穹白云飘飘。
森寒的冷风飘进来,没有一丝冷意。
柳**挣扎着席卷在边上,躯体变得极为娇弱、无力,眸子里却依稀流露着怜惜、同情之色。
她渐渐已笑了。
因为这女人已渐渐醒来。
风娘子缓缓挣扎着坐起,又软软倒下,转了个身,就看到了柳**,“你......。”
柳**笑着凝视她,“现在是不是好受点了。”
风娘子深深叹息,这女人躯体显得极为娇弱、无力,无力的仿佛随时都会倒下。“你是个好女人。”
柳**不语,已闭上眼睛,似已极为疲倦。
风娘子摸了摸她的脸颊,这是一张令很多男人心跳不已的脸孔,娇弱、诱人而**。
“你是不是已累了?”
柳**眯起眼睛,似已很无力,可是她却拒绝说自己累,只是摇摇头。
风娘子点头,眼角的每一根皱纹里都蓄满了笑意。
她虽已不再年轻,可是她依稀有着年轻人的那种活力与激情,也有力道去享受年轻人的刺激与快意。
这样的女人是不是还可以受到很多男人去欢迎?
女人年华老去,岂非很令人伤感?
这时门忽然被一个人撞开,一个五大三粗、浓眉大眼的人猛然冲了进来,却被地上的狼藉滑倒,挣扎着又爬起。
面对风娘子,却闭上眼,“小的有礼了。”
这人的动作虽令人惊惧,样子也令人惊惧,可是说话却很可爱而幼稚。
虽然闭上眼,嘴角却流着口水。
柳**席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风娘子只露出个头出来,凝视着她,“什么礼?”
这人抬起头,不语,似已在沉思,仿佛在想说极为伤神的问题。
风娘子忍住笑意,“看你这装扮也是走江湖的吧?”
这人点头,呆呆的已笑了,“是的,我是的。”
风娘子盯着他手中的斧头,忍不住笑了笑。
那只手已不停抖动,斧头也不停抖动。“小的是......是......是......。”
风娘子点头,又急又笑又气。
这人说话竟是结巴,一激动就说不出一句话来。
脖子渐渐变得红而粗,粗如少女的腰肢,这一句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风娘子笑了笑,风一般的飘出,风一般的已披上衣衫。
这动作实在太快,也很美。
风娘子远眺窗外,窗外不知何时已停着一顶轿子,几个人已在冰雪中等着。
雪已融化,依稀有着彻骨的寒意。
柔软、娇弱的阳光无法将大地上所有寒意驱除,特别是阴暗的墙角,厚厚的冰雪一丝也没有融化,似已依稀残留着寒夜里的冰冷与寂寞。
风娘子忽然笑了笑,已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你是不是来接我们的?”
这人点头,脖子仿佛已放松了很多,也不那么红了。
“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人点点头,看了看柳**,又摇摇头。
风娘子点头,轻轻笑了笑。
“你是来接我的?是不是?”
这人点点头。
“是峨嵋派让你来接我的?”
这人摇摇头。
风娘子低下头沉思,是什么人用轿子来请自己?
去做什么?找人?还是喝酒?
难道有人嫌钱多,花不完,想找我帮忙?
风娘子点点头,已不愿再问是什么人,因为无论问什么,都会令他难为情。
这人说什么都很困难。
他说的很难过,自己听的更难过。
所以她只是轻轻的一巴掌掴在他脸上,这人忽然已飘起,重重的跌在门外。
风娘子凶狠狠的盯着这人,“滚到下面等着老娘。”
这人抱着斧头奔向下面,不愿多留片刻。
风娘子在他心里不但疯疯癫癫,仿佛也凶凶狠狠。
风娘子转过身,凝视着陌生的女人,“我们该走了。”
柳**点点头。
“你也不问我是什么人?”
风娘子点头。
柳**点头,却依然说着,“我不是一个好人。”
风娘子笑了,这是笑话。
自己在酒醉的那个时候,就可以感觉到她绝不是坏人,她不但是十足的好人,也百般的懂人。
柳**凝视着风娘子,眸子里流露出一种伤感之色,“我时常会给人带来厄运。”
风娘子风一般的笑着,风一般的掠到她边上,将她扶起,“我不信。”
“以前有很多人不信的,可是他们都已......。”
风娘子点了点头,脸上已现出苦恼之色。
“他们都没有说过你是坏人,是不是?”
“是的。”柳**凝视着风娘子,眸子里怜惜、同情之色更浓,“可是他们现在都.......。”
风娘子盯着她,已发觉这人身上也有自己伤感的故事。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故事,都不是她造成的,因为这女人实在很善良。
风娘子已不忍去触及她的痛处,更不愿去令她痛苦。
柳**却不愿隐瞒下去,“他们都已死去,是我害了他们。”
风娘子脸上也现出怜惜,她轻抚着陌生而又美丽的脸孔,“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这是实话,更是一句鼓励别人的话。
无论是什么人,是浪子,还是大家闺秀,名门弟子,他们听到这种话,都会变得振奋起来,努力去活着,努力看着前方。
也会忘却痛苦与哀伤。
风娘子凝视着柳**,脸上已有了疑问,因为她并没有一丝改变之色。
柳**凝视着她,说的很慢,也很仔细,仿佛生怕风娘子听不到。“我是柳**,是杀人不眨眼的离别咒主人,江湖群雄杀之而后快的罪恶组织头子。”
风娘子的脸骤然间变得煞白,白如冰雪。
她盯着柳**,神情变得奇怪,看上去仿佛很惊讶、不信、怜惜,又仿佛很惊慌、恐惧。
柳**轻轻握住风娘子的手,那双手变得僵硬而又冰冷,竟在这顷刻间没有一丝热力。
“你是不是还认为我是好人?”
风娘子不语。
眸子里那种奇怪的表情变得更怪。
柳**凝视着风娘子,脸上依稀带着那种令人欢愉的神采,显得说不出的娇弱、多情、善良、**。
无论是什么人看上一眼,都会从心里生出欢愉。
风娘子忽然将手缩回,缓缓的凝视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再看了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似已依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也许并不是她一个人不敢相信,见过她的人,都不会相信这是真的。
这样的人不该是离别咒主人,也不可能是。
一个杀人无情的罪恶头子不可能是这样,这么善良的人,无论是做什么都绝不会很坏。
风娘子盯着她,“你杀过人没有?”
她问的很快,也很直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余地。
“没有。”柳**也回答的很直接,更简单,“我救过很多人,不愿别人死去。”
风娘子点头,“我相信你是离别咒的主人。”
相不相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风娘子不愿柳**留下被峨嵋派找到,那样实在太悲惨了。
“离别咒已没落,高手已凋零,现在是什么样子,我也......。”
风娘子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这是真的。
可是事实已俱在,已不容她有怀疑,杨晴的跳崖,那名神秘剑客的死去,枪神无生......。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完全说明一点,她的的确确是柳**。
风娘子点头,将她的衣衫多穿了点,“我们该走了。”
柳**凝视着窗外,“我们去哪里?”
风娘子咬牙,只希望冷笑一点也不知道,更没有觉察到自己离开。
她又倒了一小碗酒,送到柳**手里,“喝了它,好酒,可以御寒。”
柳**一饮而尽,慢慢的咳嗽起来。
她显然不是一个酒鬼,风娘子已笑了,却笑的很哀伤。
风云一时的离别咒主人竟是这样,竟喝了一口茅台会轻轻咳嗽起来。
这不但令自己不信,也苦笑。
她想象中的罪恶组织头子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豪气吞云霄,壮志不已的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成敬意
冷风并不凶猛,寒意仍在。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风娘子风一般笑了,“这酒怎么样?”
柳**点头,“好酒。”
风娘子盯着这酒,笑得很苦恼,“酒是好酒,送酒的人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什么人?”
“是冷笑。”
“峨嵋师太?”
风娘子点头,“你也知道峨嵋师太?”
“冷剑师太被离别咒剑客杀了。”
风娘子说不出话了,也不敢说了,只觉得脑门仿佛被重重的打了一巴掌。
冷风中这时忽然传来惨叫声。
风娘子看了看下面,脸色变得更白。
剑已入鞘。
冷笑师太已在凝视她们笑着,笑得很和善。
这种笑意并不是很令人舒服,风娘子只觉得背脊寒意骤然间冲向脑门。
冷笑已向她们招手,说不出的和善而热情。
风娘子板着脸,点点头,“我这就下去。”
冷笑点头。
风娘子缓缓转过身,凝视着柳**,“一定要记住,千万不要去笑,也不要多说话。”
柳**点头。
她看了看这冷笑,并不是很坏,要比冷剑和善多了。
别人都说不愿见到冷剑看来一点也不假,峨嵋派的几个师太,也许只有冷剑令人厌恶。
风娘子又回过头,凝视着柳**,“你一定要记住,不要忘记,特别是千万不要笑。”
她说的很认真,也很小心,仿佛一旦笑了就会令自己倒霉。
柳**不懂。
她没觉得冷笑师太有什么地方可怕,为什么风娘子会如此惧怕?
风娘子拉住柳**的手,停在她不远处。
柔和、温暖的阳光照在她脸上,显得更加和善、可亲,一切都显得很平常。
轿子已歪道,四个抬轿的人一动不动躺在地上,胸膛上只多出一个血洞。
五大三粗的那人嘴角依稀残留着口水,斧头已离手,就在腰畔边,直直的定入大地上。
冷笑和善的凝视着柳**,说不出的和善,“你醒来了?”
风娘子紧紧握住柳**的手,仿佛生怕柳**会说错什么话。
柳**不语,板着脸,点点头。
风娘子浅浅的喘了口气,似已放松了点。
冷笑凝视着风娘子,“既然这陌生人醒了,你是不是该去找柳**的下落了?”
她边上弟子冷冷冰冰的将鸽子交给风娘子,风娘子就接着。
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
她脸上与冷笑弟子没有什么不同,都没有一丝笑意。
风娘子点点头,板着脸面对冷笑。
冷笑点点头,仿佛很满意。
然后她满意的盯着地上尸骨,骤然间变了,什么都有了变化。
眼珠子骤然间瞪得巨大如拳头,冷笑师太冷笑冷盯冷叫着,“他们是什么人?”
不远处的雪人骤然间头颅奇异般滚落,屋檐上的冰柱也奇异般跌落不少,仿佛已忍受不了这种看不见的压力。
她的声音很容易令人躯体上每一根神经都剧烈虚脱、剧烈失常。
柳**努力控制住自己,努力不要发疯,也不要被她活活吓死。
她现在才知道,风娘子为什么惧怕这人。
现在她自己也很惧怕,冷剑跟她比起来,仿佛要善良多了,这才是魔头,魔头中的魔头。
江湖中的流言并不是十分准确,见到冷笑以后,才知道冷剑这人其实并不是很坏。
她凝视着风娘子,风娘子的手心已有了冷汗,怯意已渐浓。
风娘子面对着冷笑,板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风娘子点头,她并没有说谎,也不敢说谎。
冷笑愤怒之色缓缓的又消失,又变得很和善,变得令人觉得是一直和善、温顺的小猫。
柳**再也不敢多瞧一眼,静静的低下头,凝视着冰冷、坚硬的大地。
可是冷笑已和善的盯着她,“既然她醒了,就留给我,做我峨嵋派弟子。”
柳**只觉得心骤然间变得冰冷不已。
风娘子忽然抬起头,面对着冷笑,仿佛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冰冷的寒风柔柔飘过,风娘子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久久说不出话来。
冷笑柔笑柔视她,“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风娘子点头。
她点头,却已在咬牙,呼吸都变得极为不稳。
想不动这人的惧怕已深深入了风娘子心里,已永远挥之不去。
柳**用力握住她的手,仿佛想告诉她点什么,可是风娘子仿佛并没有听到。
风娘子努力喘息了一下,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这女人,我要带走。”
冷笑柔笑柔视着她,“为什么?”
“我喜欢她。”
冷笑不笑了,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风娘子,也没有说话。
柳**已在替她暗暗担忧,因为渐渐感觉到这女人已要发疯,也会令别人发疯。
冷风飘过,不远处积雪上沙沙落着冰渣子,也不知道是哪里飘来的,仿佛在替风娘子哀伤与担忧。
风娘子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静静凝视着这随时都会发疯的妖魔、恶鬼。
柳**没有抬起头,已看见冷笑走了过来。
衣诀在冷风中飘飘,拂尘缓缓扭动着,凄凉的命运仿佛已将至。
面对厄运的人会怎么样?
风娘子依然一动不动的凝视着她,仿佛并没有一丝改变主意的想法。
冷笑点点头,忽然一拍她的肩膀,“很好,很好。”
风娘子不懂。
柳**也不懂。
她们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这疯子继续说话,继续表演,没有人愿意反抗,更没有人愿意逃避。
疯子在说话,也许并不是很好听,至少比自己变成疯子要好的多。
阳光升的已更高,也更加温柔。
地上几个尸骨的脸颊上变得更加惨白,惨白而透明。
结巴嘴角的口水已凝结成冰块,阳光下徐徐发着冷光,说不出的诡异、诡秘。
头上发丝滚动的并不剧烈,却足以吓住活人。
冷笑点头,不停的点头。
她居然也低下头,似已沉思着什么,又仿佛在感慨着什么。
“我理解你。”她说的很缓慢,也很简单。
风娘子不懂。
柳**也不懂。
不懂就不会说话,就算是懂也不会轻易说话。
她们能做的,只有等,等着欣赏这疯子表演,疯狂的表演着。
“因为你这毛病,我也有。”
风娘子懂了。
柳**也懂了。
她们都很吃惊,却不敢做什么任何表情,也不能显得吃惊,更不能显得有笑意。
风娘子的呼吸仿佛要不行了,仿佛已喘不过气了。
“所以你带走,现在就可以走了。”
风娘子没有走,柳**拉住她走,却已发现她的双腿已僵硬。
仿佛已完全无法走路。
柳**扶着她,娇弱的凝视着她。
风娘子点点头。
她们的弟子已牵过来一匹马,静静的等着她们。
柳**凝视着她,眸子里渐渐现出怜惜、同情,“她们走了。”
风娘子点点头,依稀没有动。
她为什么不动?是不是已无法再动?还是完全被冻僵?
冷风吹到风娘子裤管里,她的腿渐渐已有了动作。
“我们走,现在就走。”她说走就走,可是她没走两步,忽然柔柔的倒下。
柳**将她扶到马上,凝视着她脸颊上神情,仿佛觉得比昨日苍老了许多,年轻人那种活力仿佛在渐渐凋谢、枯萎。
短暂的说话,已将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如此,也许只有峨嵋派才可以做到。
马跑得并不快,因为风娘子实在吃不消,因为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柳**柔柔的将她抱住,“你怎么样了?”
风娘子点点头,“找个好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柳**叹息。
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都会崩溃。
长街上两旁积雪变得很少,小贩也少了很多,枯树上冻僵的冰雪已将落尽。
行人也变得很少,衣服店的老板正坐在墙角,迎着温暖的阳光,嗑着瓜子,没有一丝精神。
对面杂货店的老太婆,正往桌上涂着浆糊,将破旧的衣服平沾到上面,一层又一层的沾着,地上破旧的衣服用完,就将桌面斜倚在墙角,让阳光晒着。
自己缓缓的坐在墙根那一堆稻草上,纳着鞋底,针锥子每穿一针,都显得很用力,几乎都是咬着牙嘶叫。
做好的鞋底已在不远处框子里,堆的满满的。
柳**看的已很入神,眸子里又现出怜惜、同情之色。
世上每一个人活着,也许都很不容易,为了生存,都在默默承受着无形的压力,有些是看见的,有些是看不见的。
风娘子暗暗叹息。
她实在想不通,这女人也可以号令离别咒。
这实在令人想不明白,她已苦笑。
冷风飘过,老太婆额角前那发丝就稻草般晃动着。
生活的艰辛也许并不是年轻人所能体会到的,那种折磨还要继续陪伴着她,直至进棺材为止。
风娘子回过头,盯着柳**,“你穿过那种鞋子没有?”
柳**笑了笑,“我穿过。”
“感觉怎么样?”
“忘了。”
风娘子苦笑,她凝视着前方不远处闪着亮光的大字,“那是什么地方?”
柳**看了看,“幸福赌坊。”
风娘子点头,“这名字很不错。”
她的话刚说完,就不停的咳嗽起来,说不出的无力。
柳**抱着她,又笑了笑,“你会赌?”
风娘子点头,脸上现出得意之色,“我也是赌鬼。”
“你是赌鬼?”
“是的,我时间长不去赌就会睡不着觉。”
柳**苦笑,这是赌鬼的通病,每一个赌鬼都是。
她没有想到的是风娘子也喜欢赌。
“你现在想不想去赌一吧?”
风娘子在沉思,其实她的心已飞了进去,飞进那鬼叫的骺子边,跟一群赌鬼卷着袖子在死赌、滥赌着。
她回过头看了看柳**,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柳**苦笑。
她明白风娘子想去,却又不好意思去。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顶轿子停了过来,靠在她们边上。
马已停下。
风娘子盯着他们,不语。
一个人笑着走了过来,躬身一礼,“小的有礼了。”
这句话已听过一次,就在吉祥客栈,说这话的人已被冷笑刺死了。
风娘子盯着他那满脸麻子的笑意,忍不住要将隔夜饭吐出,“什么礼?”
这人不是结巴,说的很流利,也清楚。
“华山派的礼。”
风娘子点点头,“在哪?”
“不远处悦来客栈。”
风娘子点头,不愿多说什么话,拉着柳**下马,进了轿子。
柳**凝视着风娘子,“你不问问去做什么?”
风娘子叹息,“无论我怎么走,也会走到那家客栈里的。”
她的脸颊上已现出哀伤之色,一种极为厌恶、厌倦的哀伤。
“你是说华山派的人不会放过你?”
“是的。”
“你可知道找你做什么?”
风娘子伸出手指,指了指脑袋,“整个江湖,没有人不知道,找人的功夫,我认第二,没有人认第一。”
她笑了笑,笑得很得意,也很自豪。
“看来你在江湖中名气好厉害。”柳**居然也笑了笑。
“当然了,很多人找不到人,就找我,我就有生意了。”她笑了笑,“也许就因为这个,我还活着。”
“你是不是已离不开这个行业?”
“是的,我离不开。”她笑了笑,却笑的很心酸,“别人也不允许我离开。”
柳**深深怜惜、同情。
风娘子盯着她,仔仔细细的盯着,仿佛柳**脸上有什么花,已吸引了她。
柳**脸竟已被她盯的红了,“你......。”
风娘子笑了笑,笑的很不懂,“你真的是离别咒主人?”
柳**点头。
风娘子笑了,仿佛很苦恼。
轿子已停下,帘子已掀起。
风娘子起身,却又回过头,凝视着柳**,“如果有人问你是什么人,千万不要说。”
这句话说的很轻。
柳**点点头。
风娘子走下轿子第一眼看见的是银子,细致、精美的盒子已打开,里面都是银子,没有别的。
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笑意捧着,等着接收。
风娘子眼睛都直了,看到这银两,爱财的人都会有这种变化。
盒子已盖上,人已开口。
“请笑纳,不成敬意。”
风娘子没有拒绝,更懒得去拒绝。
这种事仿佛早已习惯,并没有一丝惊讶的地方。
第一百六十章 盟主之约
阳光温柔而懂人,盒子细致而精美。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少年脸上的笑意诚恳而热情,他将盒子盖上就送到风娘子手上,这么多银子在他眼里显得并不重要。
风娘子接过银子,就忽然倒下,竟已被那一盒银子坠倒在地上。
她笑了笑,仿佛有点不好意思。
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笑话他的意思,拱手一礼,“请。”
顺着少年指引的方向,已看见一个人。
白白净净的脸颊上已有笑意,眼角仅有几条细而浅的皱纹,神情祥和而安静。
蓝色长衫着地,腰间系着漆黑的腰带,腰畔那口剑并没有剑穗,更显古朴而陈旧。
“在下华山派大弟子卢一飞,见过风娘子。”
他轻轻一礼,显得极为客气。
风娘子的腰似已被那一盒银子赘瓢了,笑了笑,找个地方就坐了下来。
卢一飞并没有看一眼柳**。
他笑面迎着风娘子,“失礼之处,请勿见怪。”
风娘子笑了,笑得合不拢嘴,她只希望这种失礼以后多一点,越多越好。
柳**坐在她边上,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表情。
这里也没有人去看她一眼。
卢一飞笑脸不变,“楼上已打理好,风娘子可以随时都休息。”
风娘子点头,不语,因为她知道这些酸书生,喜欢先礼后兵。
他一定还有话说,一定会说出自己想要的,她并不急。
卢一飞笑了笑,“在下还有一件不情之请,万望风娘子施于援手。”
风娘子点头,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本事,就会找人。”
她说的没错,这是事实,江湖中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卢一飞笑了笑,“还请风娘子将离别咒主人,柳**找出来?”
这句话说出,并没有什么特别,声音依然很诚恳,很礼貌。
风娘子的笑意忽然变得很奇怪,嘴里的话忽然也没有了。
卢一飞笑了笑,笑着伸出手,只是抓了抓,风娘子怀里的信鸽骤然间飞出,飞到他手里。
他凝视着这信鸽,深深叹息,“不必去在意冷笑师太。”
看来他的功夫也不错,那只信鸽在他手里不停扑腾着,却没有飞走。
他的手并没有抓住,只是伸出手而已。
风娘子点点头,“可是......。”
卢一飞点头,“这令你的行规很为难,是不是?”
风娘子点头,“是的。”
卢一飞站起,“这信鸽由我交于她,你看怎么样?”
柳**垂下头,凝视着脚下。
风娘子不语,仿佛很苦恼。
卢一飞凝视着风娘子,“我会将这信鸽交于她,另外送一万两银子,这样是不是很好了?”
他说的很有理,做的也很周到,可是风娘子依然在犹豫着。
风娘子笑了笑,“你找柳**做什么?”
卢一飞并没有一丝思索,直接就说了出来,“我要杀了她。”
“你为什么要杀她?”
“为江湖除害,替师弟报仇。”
“柳**杀了你师弟?”
“不是她杀的,却已跟她杀的是一样。”
风娘子不懂,也不语。
她凝视着柳**,柳**眸子里竟现出怜惜、同情之色,竟没有一丝恐惧之色。
不远处那名少年脸上已没有了一丝笑意,静静的凝视着外面。
大地上冰雪渐渐已变得很少,仅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现出一丝雪白。
那里不但显得冰冷,也极为森然。
柳**现在才明白,黑鹰是被卢一飞师弟杀死的,而卢一飞师弟却被孤鹰杀了。
他们都在替别人报仇,江湖中的恩仇也许就是这样永不停息下去。
卢一飞又盯着风娘子,“江湖中还有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风娘子笑了笑,“你说。”
她也喜欢听听江湖中发生的故事,“什么秘密。”
一个人江湖中走动,多多少少都要了解一点,这对自己一定会有帮助。
风娘子很明白这道理,所以笑着,也在等着。
卢一飞笑着,“七大门派在不久前有过一次约定。”
风娘子听得很小心,也很仔细。
这种事一定要好好听听,知道的越多,在江湖中行走,吃的亏就越少。
“七大门派约定,只要杀了枪神无生与离别咒主人柳**两人,都被推荐为总盟主,七大门派的盟主。”
风娘子吃惊。
这件事实在令她想不到,更想不到七大门派竟联手去对付无生与柳**。
柳**垂下头,不语,似已很在沉思着什么。
风娘子点头,“总盟主是不是有两个?”
卢一飞笑了笑,“是的,无论是那一门派,杀了无生,就是总盟主。”
风娘子咬牙,眸子里哀伤之色渐渐已飘去。
江湖的人心险恶,又有谁能想得明白,说的清楚。
“杀了离别咒主人柳**,就是副盟主。”卢一飞又盯着风娘子,“如果杀了两人,就没有副盟主,只有总盟主。”
风娘子点头。
她盯着卢一飞,盯着她的样子很奇怪,“你们杀了离别咒主人,也就是副盟主。”
卢一飞不语。
酸书生不喜欢直接面对这名利,而是拐弯抹角的面对,别人眼里看的厌恶,他们自己却觉得很有水准。
风娘子盯着卢一飞的脸上,这人脸上居然没有一丝变化的表情。
“无生已死了。”
卢一飞点头,深深叹息,仿佛在替这位江湖中少之又少的枪神作深深哀伤、惋惜。
“你已知道?”
卢一飞点头,不语。
风娘子盯着他的脸上表情,依稀没有特别的意外现出。
“你杀了离别咒主人柳**,你们华山派也就副盟主。”
卢一飞不语。
站起凝视着那少年,那少年就走了过来。
他们之间仿佛并不需要言语的沟通,也可以令对付知道一切。
卢一飞将信鸽交于他,并没有说一句话。
那少年回来已将茶端了过来,他实在很周到。
卢一飞喝了口茶,“无生并没有被证实已死,因为没有人看见他尸骨。”
风娘子不语。
卢一飞笑了笑,“无论是谁杀了他们,都是江湖之福,都会受到其他门派尊敬、敬仰。”
风娘子不语。
“谁是盟主并不重要,都会互尊互敬,同气连枝,共同抵抗一切外来灾害。”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温文尔雅
冷风飘飘。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河边满是寒意,也布满了年味。
昔日极为活力、欢快的流水已逝去,现已化作森白,不但显得极为冰冷、萧索,也极为苍老、凄凉。
岸边散落着几块青石,上面的积雪并未彻底融化,透过薄薄的积雪,依稀可以朦胧的见到青石,躯体显得极为朦胧,极为神秘。
边上垂柳柔软低垂着,垂得已更低,低得已触及冰冷、坚硬的大地。
冷风柔柔的飘过,僵硬、凝结的柳枝就生硬动了动,仿佛极为厌倦,也极为厌恶。
柳**眸子透过窗户,静静的凝视着,似已痴了。
她仿佛已忘记自己身在危险之中,时刻都会被别人刺死于剑下。
风娘子暗暗叹息,将那热茶端起送到她手里,又轻轻触摸了她的耳垂。
并没有言语,也不敢去言语。
此时无论说什么,都容易令人察觉,一旦察觉,必会令她们横遭灾祸。
华山派大弟子这字号并不是白来的,没有一定的功夫,没有一定的智慧,都休想有这样的称呼。
卢一飞盯着风娘子,浅浅的喝茶,慢慢的等待。
无论谁等待,都会厌恶、厌烦,很容易令人失去耐心,也会令人发疯。
他没有一丝因等待而变得焦躁不安之色,一丝也没有从脸上现出。
也许他有,却不愿流露出,因为自己是华山派大弟子,不能有**份,更不能辱没了华山派。
一个名门子弟,其实也有自己苦恼与哀伤,因为自己的一切都关联着荣辱与脸面,活着时的一切都不能随着喜好来做决定,一丝也不能。
自己脸上的酸楚与哀伤,也许都要等到夜半无人的时候才可以静静诉说,静静流泪。
风娘子盯着卢一飞,温文尔雅的脸颊上没有一丝焦虑之色,却已现出笑意。
“你要找柳**?”
“是的。”
“单单是为了替你师弟报仇?”
卢一飞不语。
他拒绝回答这问题,所以深深叹息,“华山派比其他门派更有理由杀死柳**。”
风娘子点头,扶着柳**,似已疲倦。
她只是伸伸懒腰,并没有做别的动作,也不必说什么。
因为他们都很聪明,都很会理解别人,酸书生都是一样,他也不例外。
卢一飞笑了笑,“风娘子一定很累了,还请好好休息,在下就不便打扰了。”
那位少年就走了过来,深深行礼引路。
这间客栈比先前的那间要华丽很多,物品也很整齐。
两个垂手童女娇娇羞羞的站立在里面,侍立于墙角,笑容满面,没有一丝令人厌恶的地方。
她们看着柳**她们,仿佛是诚恳的教徒凝视着上帝。
风娘子盯盯头,她们就走了过来,“你们是华山派的?”
她们点头。
“那你们出去吧,我们要好好休息了。”
她们点头,脸上现出委屈、惧怕之色。
“我们是不是有什么没做好的地方?”
风娘子摇头。
她们走了出去,娇嫩的眼眸里已闪动泪水。
柳**凝视着风娘子,脸上已有了笑意,“你不怕他们找你麻烦?”
风娘子点点头。
“等到他们发现你将我带在身边,你就......。”
这时冷风中传来了一种刺入皮革的声音,这种声音很小,也很轻,却令江湖中奔走的人很容易察觉到。
风娘子迎着冷风走向窗户,脸上就现出恐惧、惊慌之色。
那两名童女赫然已一动不动的倒在冰冷雪地里,眼珠子正盯着风娘子这扇窗户,依稀残留着临死前的惊慌与哀求。
她们显然已哀求过,却并没有得到原谅。
死亡对她们来说,简直是一种无法饶恕的残酷与恶毒。
鲜血从她们胸膛缓缓流出,显得特别新鲜而娇艳,雪地里飘零的并不多,就被处理掉。
美丽的梅花也并不长久,也也被雪白淹没,什么都显得很平常。
仿佛并没有一丝异常。
那两名童女仿佛并没有出现过。
风娘子软软的将窗户关好,躯体顷刻间剧烈抖动不已。
温文尔雅的背后是什么?
阳光下必有阴暗的地方,无论是哪里都是一样,看到的地方永远都是美好,都是正义凌然。
又有多少人看见阴暗的地方?
柳**没有问她什么,似已明白了什么,冷风中依稀摇曳着令人发苦的血腥味,苦的令人心寒。
她轻轻的将风娘子扶到床上,用棉被盖好,却依稀觉得她的躯体不停抖动着。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风娘子点点头,不语。
她不愿说话,更不愿睁开眼,只是用力的将头深深埋在被窝里。
柳**忽然将窗户打开,凝视着外面。
阳光已西移。
大地上积雪大多已消失,不远处瓦片上已滴完了最后一滴冰水,一块块清灰色瓦片在阳光下清晰而透明。
另一堵墙下冰雪依然还在,依然极为森寒而雪白。
雪已散去,梅花还在。
一个人正在边上一动不动的欣赏着那朵梅花,显得很祥和而安静。
腰畔悬着的长剑冷风中没有一丝抖动。
这人赫然是卢一飞。
他居然在赏梅,边上没有人作陪。
卢一飞凝视着柳**,温文尔雅的笑了笑,柳**也笑了笑。
柳**不再看他一眼,这种人看起来仿佛很善良,可是却给人一种发寒的感觉。
她将墙角的炉火拉到床边,用火剪挑了挑木炭,里面的火焰变得更加热情、温柔。
窗户依然开着。
冷风徐徐飘进来,仿佛是母亲责备的耳语,冰冷而哀怨。
柳**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同的地方,一切都显得很安详,特别是卢一飞的那笑意,实在令人安详。
她倒了一杯酒给风娘子,希望她喝了之后能镇定下来。
“你怎么样?”
风娘子点点头,凝视着窗外,一口酒下肚,已显得不那么抖动了。
“你不想休息?”
柳**摇摇头,笑着不语。
“我想休息。”
柳**不懂,她明明在休息,也没有人打扰到自己。
风娘子盯着柳**的躯体,眸子里现出惊慌之色,一个江湖中走动的浪子,是很少有这样的惊慌。
浪子中的浪子更不会有。
柳**眸子里已有怜惜、同情,“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
风娘子点头,“你陪我睡觉。”
柳**笑了笑,这是小孩的毛病,一个人害怕的时候,都会让大人陪着,一刻都不愿别人离开。
想不到风娘子也有这毛病。
柳**掀开被子,已钻了进去,“你是不是经常这样惧怕?”
风娘子不语,紧紧的竟她拥抱着,躯体上每一块肌肉,仿佛已抖的几近要虚脱。
被子已盖上,手缓缓的缩回,里面才是暖和的。
手缓缓的缩回,里面才是暖和的。
杨晴凝视着那只手,那只手明明已抖个不停,也给躯体带来冰冷,还有隐隐刺痛,可是依稀欢快着。
因为她已看到了雪。
这雪就是她的希望,就是活着的希望,希望中总有令人欢愉的奇迹出现。
也许正是这奇迹,她才没有一丝惧怕、后退,所以又将手伸了出去,将冰冷的缝隙里那块石头移动着。
石头已移开,现出了夜色。
冰冷的夜色里悬着点点星光,这实在令人振奋不已。
星光朦胧,朦胧如梦。
梦是朦胧的,她的梦更朦胧,也更痛苦、悲伤。
杨晴不再看星光,因为看多了总是令自己心痛。
她转过身,走了回去。
继续回到那片滚热的水里,可是她并没有走多远,被一样东西绊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山洞里一切都是温暖的,这样东西却是冰冷的,冰冷而坚硬。
杨晴将这样冰冷、坚硬的东西拉到水边,淡淡的星光并不明亮,也不漆黑,却足以令自己看见这样东西。
这不是东西,竟是一个人。
星光并不明亮,这人的脸颊依然石像般没有一丝表情,既没有一丝痛苦、悲伤,也没有一丝欢快、喜悦。
躯体虽已冻僵,却可以看出这人生前站立的很直,也许比他手中的枪还要直。
杨晴眸子里飘出泪水。
这人赫然是无生。
她将无生拉入河里,就静静的盯着他冰块般漂浮着,没有一丝活力,也没有一丝生机。
无论如何,人已找到,就算是死了,也心安。
她已没有一丝遗憾,更没有一丝心愿。
凄凉的月色冷冷清清,却并不是寂寞、孤苦的。
至少边上还有无数繁星陪伴。
她渐渐已明白一点,无生就是从上面滑落下来,又滑向远方,而自己直接落到这里,并没有滑向远方,因为自己没有被冻结。
脸颊渐渐已有了暖意,冰冷、僵硬的躯体渐渐变得柔软,却没有一丝生机。
因为死人是不会有生机的。
可是杨晴并没有放弃,将他放到那块温暖的石头上,希望石头上的热力能帮到他。
多情的女人,大都很执着,大都有一种令人无法相信的那种勇气与决心。
于是她静静的在边上看着他,她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于是她静静的在边上看着她,她们脸上渐渐都有了笑意。
风娘子触摸着柳**的脸颊,“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柳**点点头,却不语。
她不喜欢令人有一丝不愉快的地方,特别是自己的朋友。
所以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风娘子,怜惜、同情着她的遭遇与苦难。
风娘子似已也明白她这种人,却不喜欢隐瞒什么,“你可知道早上那顶轿子是谁叫去接我?”
柳**不语。
她凝视着边上炉火,炉火摇曳着。
风娘子脸颊上已泛起汗水,躯体上也有,恐惧与胆怯仿佛已随着汗水而渐渐消失。
她现在已很冷静,也很镇定。
无论谁都可以看得出,柳**脸上笑意变得更浓。
风娘子风一般的飘起,风一般的躯体上已多了一件貂裘。
她笑着凝视着柳**,“早上那顶轿子,也许就是卢一飞叫去的。”
柳**不语,静静的凝视着风娘子,静静的听着她说。
“冷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就将他们杀了。”
柳**不语。
她的心神已飞到早上,那个人嘴角的口水已冻结,斧头已落在腰畔,......。
风娘子点点头,笑了笑。
柳**也笑了,因为风娘子脸上的笑意很奇特。
笑容有很多种,她这种却是很少见的。
她笑的很认真,也很仔细,“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为什么?”柳**凝视着她的笑意,变得更加欢愉了。
“因为他们都想找到你,然后当着江湖同道的面,已释自己门派那种威武,那种豪气,那种霸气......。”
她笑的很认真,仿佛自己就是他们之中一份子。
柳**笑了笑,“可是卢一飞一点也不像,他只是单单替师弟复仇。”
风娘子倒了一杯酒,缓缓的喝着,终于喘了口气,“你错了。”
柳**不语,等着她解释。
风娘子将窗户关上,才说着,“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柳**不懂,也不语。
“你不要被他们骗了。”风娘子笑意有点贼贼的,“冷笑是大摇大摆的找你,根本不会考虑什么,只要找到你,就可以了。”
柳**点头。
“卢一飞就是大摆名门正派的正义,大摆名门正派的学问,拐弯抹角找个很伟大、很高尚的说法,去找你,而且别的门派也不好意思去跟他争。”
柳**笑了笑,“可是他的师弟死于离别咒里黑鹰剑下,这不像是借口。”
风娘子笑着摇摇头。
“你错了。”
柳**不懂。
“他师弟也许是被他们自己杀死的。”风娘子眸子里显得很狐疑。
柳**这才吃了一惊。
这女人一旦认定主意,就会找到很多理由去证实,无论是不是歪的理由,都会被她用上。
天地下这样的女人并不少,绝不止她一个,每个时代里都会有的。
也许你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女人。
风娘子狐疑的盯着柳**,“你看见黑鹰杀了他师弟?”
柳**摇头。
她缓缓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忽然吐出,吐到这炉火上,炉火骤然间变得疯狂、猛烈起来。
柳**深深叹息。“他会杀自己的师弟?”
风娘子盯着这火焰,盯得很哀伤。“他会的。”
柳**不信。
一个人再怎么冷血,也不该这么冷血,也没有理由这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