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三天
李华成的时间确实很紧。
所以追悼会结束的第一时间，中洲方面已经跟乌兰国确定了欢迎晚宴的时间，这场注定会瓜分乌兰国乃至东欧五国大部分财产的晚宴放在明日晚间，这个时间，足够很多在东欧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赶来雷基城，而且也足够中洲和乌兰国签署一系列的协议，这是李华成此次访问乌兰国的主要目的。
晚宴必须放在协议签署之后，只有这样，中洲才可以确定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继而跟整个东欧的豪门谈判，所以不止是李华成时间很紧，乌兰国方面同样时间也很紧，他们必须在最后一天的时间里彻底敲定所有的协议，这即将签署的几份协议，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乌兰过的未来。
里克似乎早有 准备，雪舞军团撤退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安排人带领中洲的代表团去宾馆，至于李天澜李华成和王天纵，则直接去了总统府，或者说去了如今王天纵被囚禁的地方。
“这里今后会成为雪舞军团的驻地，总统府的新地址定在大概九公里之外，原本凯撒酒店所在的位置会成为新的总统府，这个广场会进行扩建，我已经跟北冰洋司令部的成会宁司令沟通过，另外想东城部长做过汇报，三个月内，北冰洋司令部会支援给雪舞军团一批军备，有他们在这里，乌兰国的今后会一直稳定。”
黑色的红旗行驶在公路上，李天澜看着窗外的阅兵广场，语气平静的汇报道。
此时里克并不在车上，李宗虎亲自开开车，有什么都可以畅所欲言，李天澜因此也没什么顾及，直白道：“中洲方面下手完全可以更狠一点，在这一点上，里克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协议签署之后，还会有一些细枝末节，到时我会与里克谈谈。”
李华成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和道：“辛苦了。”
李天澜摇摇头，静静道：“雪舞军团的战士才辛苦。”
“当然。”
李华成点了点头：“中洲会对他们集体进行表彰，并且提升他们的待遇。至于牺牲的烈士，我会通知军部，提高他们的抚恤金额，不能让英雄走的不放心。”
听着李华成习惯性的官腔，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
“雪舞军团的轮值怎么说？”
一旁沉默的王天纵突然不动声色的 问道。
李华成眼神闪烁了下，没有说话。
李天澜眯起眼睛看着王天纵，淡淡道：“目前计划的是轮值时间是三年，雪舞军团都是真正的铁血男儿，三年后，他们会回国。”
李宗虎突然开口道：“事先我们已经征求了所有 战士的 意见，三年之内，他们都愿意留在这里。”
“那三年后呢？”
王天纵继续问道。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
意思很明显，雷基城自李天澜开始，自然要死死抓在李氏的手中，李氏不介意其他人来分一杯羹，但必须要遵守李氏的秩序，维持秩序的，只有军权。
这一万多名雪舞军团的精锐驻扎在这里，军备齐全，完全等同于数万 大军，他们会在这里驻扎三年，至于三年之后会是什么部队过来，那是李天澜应该考虑的事情，不关王天纵什么事。
只是三年的时间，以李天澜现在的势头，他死抓着雷基城，三年之后真的能拿出可以代替雪舞军团的部队？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事。”
王天纵缓缓道。
李天澜静静等着王天纵的但是。
可王天纵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于是他点了点头道：“是啊。”
“北海军团会有一部分人近期驻防东欧，驻防区域大概会集中在雪国，雪舞军团如果有压力的话，李帅可以临时调动北海军团驻守雷基城。”
王天纵突然说道。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
李华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北海军团驻防雪国？
雪国是世界霸主国家，尽管他们的经历落后，可依然保持着全世界最顶尖的军事实力，东欧乱局中，所有超级势力都曾经在雪国有过停留，但却没有睡愿意在雪国大动干戈，如今东欧乱局即将 结束，王天纵要对雪国 动手？
恐怕现在雪国自己都不知道北海军团要驻防雪国吧？
“有把握？”
李华成沉声道。
“有。”
王天纵平平静静，简简单单，仅仅一个字，但却说的无比自信。
“如果需要支援的话，陛下只管开口，雪舞军团虽然小，但也不回吝啬支援。”
王天纵淡淡的嗯了一声道：“李帅先顾好自己吧，今后的乌兰国即便没有战争，也会无比热闹，需要借兵的话尽管找我。”
李天澜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两位都是我中洲栋梁，很多事情，没必要搞得这么僵硬，中洲很大，容得下北海王氏，自然也有李氏发展的土壤，尤其是现在，两位身在中洲之外，更不能让人 看笑话，希望两位还是 能以大局为重。”
李华成有些头痛。
东欧乱局之前，如果说一切还不明显的话，那么此时李氏和北海王氏的冲突已经变得无比尖锐，李华成此次 来雷基城，主要是为了东欧五国，但私下里，同样也有协调李天澜和王天纵关系的意思。
王天纵，李天澜。
现在的剑皇，未来的东皇，就是中洲的现在和 未来，两人的冲突不断加剧，对于中洲之外的所有人都是好事，可对于中洲而言，却是谁都不希望看到，李华成动身之前就接到很多极具分量的电话，其中有东南集团的领袖，有豪门集团的领袖，甚至还有太子集团和特战集团的高层。
北海王氏和李氏的恩怨很难彻底解决，但无数人都希望李华成可以将两人之间的矛盾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
可是现在？
王天纵要对雪国出手。
但他的目的显然不只是为了雪国。
他一旦拿下了雪国，并且在雪国驻扎重兵，今后身在雪国的雪舞军团与北海军团势必会冲突不断，双方的立场也会让双方的战士想要吞并对方，就如同刚才两人所说的支援，看起来都很大气，但想来无论是雪舞军团还是北海军团，在东欧遇到难题的话，就算战死都不会向对方求援，请神容易送神难，李天澜和王天纵的实力不对等，在局限在东欧，地位已然相当，他们彼此的军队一旦进入对方的地盘的话，一方如果执意不走，另一方还真没什么好办法。
李华成同样没什么好办法。
北海王氏有自己的发展道路，他不可能劝说王天纵放弃雪国，也舍不得，但同样也舍不得让李天澜放弃乌兰国，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北海军团和雪舞军团留在东欧明争暗斗，现在李华成唯一能做的，只是劝说这两位天骄人物可以真的顾全大局。
车辆缓缓转弯，停在了总统府前的广场上。
李华成走下车，突然问道：“劫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这同样也是大事。
对于任何国家而言，本国一位无敌境高手的身体状况都是大事。
而且他这句话也算是给王天纵的一个提醒。
李天澜推荐的雪舞军团新任军团长是劫。
劫不是王天纵的对手。
但王天纵和李天澜一样，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呆在东欧，王天纵离开的话，无论他留在雪国驻扎的是谁， 都不会是劫的对手。
帝江或许可以挡住劫，但边禁军团明显更加重要，王天纵也不会将他放在东欧，只要他一离开，雪舞军团的底气明显要比北海军团更足。
而且劫的资历和能力都已经足够，他 接替李天澜，即便是东南集团，也找不到什么反对的理由。
“师叔伤势还好。”
李天澜没有明说，实际上劫的伤势很重，但却又不是真正的致命之伤，他的伤势大都来源于跟保罗的纠缠造成的脱力，至于其他伤势，虽然同样严重，但如今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之后，恢复速度会很快，李天澜就算短期内就要离开，也完全可以放心：“以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胜任雪舞军团军团长的职务。”
“劫做这个元帅自然是让人放心的，雷基城今后未必就是风平浪静，江上雨的失踪到现在还没什么线索，李帅这个时候抽身，怕是不妥。”
王天纵淡淡道，这同样也是提醒。
就算北海王氏放在这里的大将不是劫的对手，但雪舞军团内部还有江上雨。
而且相对于害怕李天澜在东欧拥兵自重的古行云，王天纵更不希望李天澜去天南，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犹豫到现在都不突破。
“找不到江上雨，本帅自然不会离开。”
李天澜淡淡道。
几人缓缓走进了一片狼藉的总统府，走进了王天纵暂时居住的房间。
“这里虽谈不错，但还是酒店更好一些，天纵，天澜，之前的事情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现在事情已经过去，说开了就就好，乌兰国完全有能力给天纵安排一个更加符合他身份的住处嘛。”
李华成轻笑着开口，眼神却在看着李天澜。
审判日内，他囚禁了王天纵的事情已经传遍中洲，让他威望大涨，现在事情已经过去，继续关着王天纵 根本没什么意义。
果然，李天澜点了点头道：“我没有意见。”
“不必。”
王天纵笑了起来，他伸手给李华成和李天澜各自倒了一杯茶水，缓缓道：“这里很好， 安静，平日练字也无人打扰，我对这里很满意。”
他顿了顿，笑道：“反正也住不了多久了，舅在这里吧。”
“住不了多久，是多久？”
李天澜突然问道，他的眼神有些凝重。
王天纵刚想说话，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
那是一条夏至发来的短信。
王天纵低头看着短信的内容。
不动声色间，李天澜突然察觉到了周围每一寸空间都变得无比锐利森然。
王天纵的身上似乎也多了锋芒。
他看了李天澜一眼，淡淡道：“三天，足够了。”
李天澜的瞳孔瞬间收缩倒了极致。
第三百零三章：名字
从王天纵的住处出来，在李天澜的陪同下，李华成又看望了驻扎在阅兵广场上的雪舞军团，李华成总统认真听取了清风流云两位副帅的汇报，并且接见了李宗虎孙孟然等一众雪舞军团高层。
李华成与雪舞军团的高层讨论了雪舞军团未来的驻军规划，他肯定了雪舞军团此次在东欧的战功与成绩，记下了雪舞军团关于军备的一些要求，并且表示回国后会第一时间落实。
随后在一众高层的陪同下，李华成总统又看望了雪舞军团的伤员与战士，亲切的与战士代表谈话，直到暮色将至，里克亲自来接的时候，李华成才返回下榻的蔓郦丝酒店。
李天澜留了下来在驻地内吃了晚餐，晚餐过后，伤势未愈但气息却愈发平和的劫泡了杯茶，看着李天澜笑道：“什么事？说吧。”
李天澜沉吟着措辞。
劫也不着急，静静等着，李天澜不曾跟李华成一起回去他就知道对方肯定有事：“是雪舞军团的位置不好争取？”
“那倒不会。”
李天澜摇了摇头，整个中洲从资历到实力能胜过劫的都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而且还有豪门集团全力支持，劫只要点头，他就会成为新的元帅，无可替代。
“王天纵要突破了。”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实话实说，他的语气简单而平静，就像是在说一件小事。
劫端着茶杯的手猛然抖了一下 ，茶水洒在他手上，一片滚烫，他却像是毫无所觉，看着李天澜，一脸愕然。
王天纵。
突破。
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完全就是一片狂狼，波涛汹涌，令人窒息。
劫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说什么。
整个黑暗世界都知道王天纵的境界已经彻底超越了巅峰无敌。
但他之前进入无敌境已经很多年。
多年的积累才迈出去一步，无数人都认为王天纵是侥幸。
这才多久？
他竟然又要突破？
超越了巅峰无敌，真的还能再次突破？
“他要突破了？”
像是有些不确定，劫又重复了一遍。
李天澜点了点头，想着王天纵的话，低沉道：“最快三天内，最慢大概也是三天内。”
劫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连时间都可以确定，这完全不是有可能突破，而是已经有了绝对的把握。
他嘴角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突然一阵迷茫。
雷基城大势已定，整个东欧都大势已定。
但王天纵这个时候突破，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
王天纵一旦再次突破，他一个人，就是整个黑暗世界的大势。
整个房间似乎都充斥着一种极为压抑的力量，劫艰难的深呼吸一口，干涩道：“超越了半步无敌，才突破，又是什么境界？”
李天澜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无敌之上的境界叫什么，其实根本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个巅峰武力只有巅峰无敌的年代，王天纵再次突破，就是真正的天骄。
天骄无上。
“就叫无上吧？”
李天澜有些调侃的说了一句。
劫看了他一眼，突然道：“王天纵有什么打算？”
“雷基城他暂时不会动，也动不了，但以北海王氏的底蕴，如何甘心在东欧一无所获？他们放过雷基城，东欧其他地方，最起码是雪国，他肯定是要抓在手中的。”
李天澜轻声道：“北海军团已经开始在雪国潜伏了。”
劫深呼吸一口，又问道：“那总统？”
李天澜眼神有些淡漠，平静道：“聊天的时候，总统的意思是希望北海军团和雪舞军团今后在东欧能够守望互助，相互帮忙。”
劫冷笑着站了起来，捏着手里的茶杯，寒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天澜想了想：“大概就是字面意思了。”
劫来回走了两步，看着外面的风雨，缓缓道：“这是中立？是了，肯定是中立。”
李天澜没有说话。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傻子都知道北海军团一旦在雪国立足，不可能跟雪舞军团和平共处，雪舞军团如今已经是李天澜手中的利剑，东皇殿刚刚起步，叹息城有司徒沧月，豪门集团有东城无敌，轮回宫有轮回宫主，不说天都炼狱如何，最起码现在李氏还有李鸿河。
真正能够被李天澜的意志完全影响不会产生丝毫动摇的，只有雪舞军团。
王天纵一旦突破，就算他不亲自出手，以当世天骄的影响力，让北海军团吞了雪舞军团，都等于是断掉了李天澜一臂，而这样的事情上，很显然，李华成并没有给予李天澜他想要的支持。
甚至随着王天纵的突破，学院派的态度似乎转变现在都不好说。
劫的身影停了下来，看着李天澜道：“说说你的打算。”
“我想叹息城北上。”
李天澜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他的语气很短，但却带着一抹绝对锋锐的凌厉，如同出鞘染血的剑。
“北上？”
劫挑了挑眉。
叹息城本就在中洲最北方。
继续北上，就是东欧。
“北上。”
李天澜点点头，这是他成为叹息城少城主以来，第一次对叹息城今后的发展提出建议，也许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正式融入了中洲特战系统核心人物之一的角色。
劫有些凝重的看着李天澜，他第一次提出这样的建议，叹息城必须要充分重视，否则李天澜算什么少城主？
他坐在李天澜对面，认真道：“说说你的想法。”
“我唯一能想到的势力，就是叹息城，只有叹息城能够彻底稳定东欧五国。”
李天澜缓缓道：“东欧五国不容有失，这是我们今后最重要的根基和筹码，老实说，我怕了。”
他真的有些怕了。
怕失去一切，怕愧对李氏，怕承担不起自己现在背负的责任。
怕王天纵。
一个站在天骄位置上的王天纵对他的压力简直就是无与伦比，在加上一个北海王氏，那种压迫感甚至让他不敢有丝毫喘息。
这样的情况下，雪舞军团内部还有一个心思诡秘的江上雨。
根据中洲和轮回宫目前传来的情报，江上雨很可能已经跟北海王氏建立了联系，这才正常，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不应该跟昆仑城翻脸才对。
只是这样一来，北海王氏等于又在雪舞军团中放下了一位强力人物，而且比陈青鸾还强力的多。
所以李天澜会觉得劫在这里还不够。
他想将整个叹息城放在东欧五国。
叹息城内有着数位在黑暗世界大名鼎鼎的刺客，对内对外，他们近乎巅峰的刺杀能力都能保持足够的威慑力。
而且司徒沧月，劫，在加上秦西来，整整三位无敌境高手。
等乌兰国的局势彻底平稳后，他们三人联合起来就会打通从乌兰国到西欧的通道，黑暗骑士团也会随之发力，将北欧的黑暗力量展现出来，跟雪舞军团合作，那时就会加上拉法尔，这等于是又一位无敌。
秦族和雷克维亚根深蒂固。
李天澜手中握着里克。
如此以来，李天澜才能完全放心，而这样的力量，只要不是王天纵亲自出手，叹息城也完全可以应付北海王氏带来的压力。
“这件事情，你只跟我说，没有用。”
劫沉思了一会，缓缓道。
“我今晚就会跟阿姨详谈。”
李天澜点了点头：“另外，我也会跟东城部长和白书记沟通。”
叹息城整体北上，涉及到了方方面面，最起码在东北的利益就不能白白放弃，如今叹息城看似是放弃了关东和龙江行省的一切，可他们坐镇辽东，在整个东北的影响力都是无人能及，叹息城离开东北，所有事情的交接可谓千头万绪，而有些利益，自然不能白白送人。
对于东城家族来说，李天澜是自己人。
对于叹息城来说，李天澜也是自己人。
但对于东城家族和叹息城来说，他们双方，只是盟友。
李天澜必须将所有的关系都协调好，双方都能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叹息城才能动。
劫点点头道：“我个人没什么意见。”
“那我尽快落实。”
李天澜站了起来。
劫点了点头道：“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不用。”
李天澜摇了摇头：“风大雨大，正好清醒些。”
他走出门外，看着劫。
劫站在原地，眼神温和而淡然。
恍惚之中，李天澜竟然有些不记得当年初见这位师叔时的样子。
但他知道，劫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成为黑暗世界最强的刺客，而不是驻扎在东欧的主帅。
李天澜嘴角动了动，轻声道：“师叔，谢谢。”
劫笑着摇了摇头，没有锋芒，没有冷厉，只有平静。
李天澜转身走进了风雨，心绪复杂。
大势之下，每个人的命运都会或多或少的发生变化，如今旧的大势还未落下，新的大势即将变幻，王天纵突破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局面，没有任何人能够看得清楚，李天澜所能做的，只能是利用自己手中现在拥有的资源去创造一个相对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他在风雨中静静的走着。
风雨落下来，在即将坠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蒸发。
各种各样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冒出来，天马行空，有的不切实际，有的看似可能，有的悲观，有的压抑，李天澜任由自己的思维散发，行走在风雨之下，显得愈发空灵。
夜幕彻底笼罩天地。
前方似是亮起了灯光。
些许的嘈杂声隐隐约约。
一抹熟悉的近乎刻骨铭心的幽香飘了过来，幽幽淡淡。
李天澜下意识的嗅了嗅，愕然抬起头。
秦微白正微笑着站在他面前，在她身边，燃火举着伞，没有表情，没有情绪。
李天澜有些惊喜，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无比雀跃亲切的情绪顿时也传了过来。
五彩纷呈的光芒在他面前形成，将他整个人都环绕在内。
李天澜背后微微一沉。
似有重剑落在了他的后背上，那种感觉沉重却宽广，李天澜没觉得有什么负累，那是一种近乎血脉相连的感觉，他与剑，就像是一个整体，又或者说，这把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如此和谐，如此融洽。
笼罩在他身上的七彩光芒逐渐内敛，变成了一抹微不可查的光晕，李天澜站在光晕中，平平静静，却有种超然世外的风华。
李天澜下意识的伸出手。
他的手掌摸到了一截剑柄，黑色的剑柄，看上去深邃而深沉。
他终于见到了这把剑的模样，尽管只是见到了一截剑柄。
“这是...”
他轻声问道，有些疑惑。
“它很喜欢你呢。”
秦微白柔声笑道：“这就是我说的那把剑，可以配得上你的未来，真正属于天骄的剑。”
李天澜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能够感受到这把剑的浩瀚与纯粹，那足以撕裂苍穹的浩然剑意没有丝毫的痕迹，但却极端的强大，李天澜手持此剑，就算不入无敌境，也可称之为无敌，如果这把剑有心配合的话，以他的剑意和这把剑的充盈剑气，他完全可以再现审判日当晚的辉煌，甚至还要更加强大。
换句话说，这把剑在李天澜身上，只要王天纵不突破，他就可以跟王天纵一战。
甚至是决一死战。
李天澜感受着来自背后的温顺和欣喜情绪，心想这难道是一个机会？
“广场上那一剑，有些过了。”
李天澜想着心事，下意识的开口说道。
“不会呀。”
秦微白眨了眨眼睛，柔声道：“你配得上它给你的一切，他的主人必然是真正天下无敌的天骄，也应该成为所有人心中的神明。”
大风大雨。
她似乎有些冷，轻轻裹了裹身上的灰色风衣。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
灰色的风衣，白围巾，白衬衫，黑色直筒裤，高跟鞋。
简简单单，带着跟东欧天气不符的清凉。
李天澜将身上的元帅军服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顺势将她的身体搂在怀里，咬着她粉嫩的耳朵轻声道：“谢谢，这把剑我很喜欢。”
身后虚无的巨剑愈发雀跃。
秦微白的身体却在轻微颤抖，呢喃道：“痒。”
李天澜又亲了亲她的耳朵。
秦微白轻轻嗯了一声，娇躯愈发温软，下意识的想要往他怀里钻。
李天澜笑了笑，压抑着内心旖旎的念头，轻声道：“这次不走了吧？”
秦微白在他怀里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明天，明天要去摩尔曼斯。”
李天澜皱了皱眉。
似乎是怕他生气，秦微白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悄声道：“今晚我陪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顿了顿，她完美的没有丝毫瑕疵的脸庞泛着红晕，但却依旧清冷，腻声道：“几次都行。”
李天澜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搂着秦微白的手也微微一紧。
“老板，该上去了，宫主还在等你们。”
燃火突然开口道。
她的声音无比冰冷，如同极地中凝固的冰层。
李天澜看了燃火一眼。
燃火也在看着他。
她的眼神里闪烁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对的，我们走吧，去找姐姐。”
秦微白轻轻推了推李天澜，柔声道。
“宫主来了？”
李天澜愣了愣。
自他入世开始，轮回宫就一直与他紧密的关联在一起，他见过很多轮回宫的高层天王，一直跟他联系的则是秦微白，可轮回宫主，他只是在视频中见过一次，如果她在东欧的话，这是李天澜跟她的第一次见面。
李天澜内心有些复杂。
“就在附近的一家酒店里，我们过去。”
秦微白拉着李天澜坐进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
李天澜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蔓郦丝酒店，没有说话。
秦微白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掌，无比温柔。
“衣服不太适合你。”
李天澜突然说道：“显老。”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在他的心中，秦微白一直都是真正的完美无瑕，根本没有什么衣服合适不合适的说法，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是真正的风景，平心而论，穿着灰色风衣的秦微白依旧可以说是倾国倾城，但这个颜色显得太过成熟，李天澜总觉得有些古怪，他甚至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苛刻。
“是吗？”
秦微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轻声道：“那以后不穿了。”
她把风衣脱下来放在座位上，犹豫了下，靠在了李天澜怀里。
“这样好看多了。”
李天澜低下头赞道。
秦微白看着他的眼神落点，轻轻白了他一眼，抿着嘴笑道：“讨厌死了。”
李天澜环绕着她的腰肢，轻声道：“摩尔曼斯有什么事情？”
“一些小事而已。很快就可以解决了。”
秦微白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
她的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道：“等摩尔曼斯的事情解决了，我就乖乖跟你去天南好不好？到时我离开轮回宫，整天守着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可以给你生个孩子，啊，还有如是，还有月瞳...”
她璀璨的眼眸渐渐迷离，满是憧憬。
李天澜的表情也变得柔软下来，轻声道：“好，等事情结束了，我就带你们去天南。”
他顿了顿，轻声道：“很快就结束了。”
七彩流光在他身后逐渐流淌，流淌到了他手臂上，渐渐下滑，覆盖住了他整个手掌。
光芒逐渐凝聚，最终变成了一副黑色的手套戴在了李天澜手掌。
李天澜嘴角抽搐了下，有些无奈。
他的手掌本来逐渐向上，即将触碰到那片温软而骄傲的峰峦，结果他的手掌多了一只手套。
这手套真厚。
李天澜看着手套，若有所思。
似乎感受到了李天澜的心绪，手套上的光芒有些委屈的闪烁了下，又再次变成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李天澜手掌满意的划动了一下，笑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秦微白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燃火。
燃火专注的开着车，死死的握着方向盘。
秦微白动了动身体，轻声道：“它之前叫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是你的剑，还是你取名字比较好。”
“名字？”
开着车的燃火突然道：“名字有意义吗？”
李天澜有些愕然的看了她一眼道：“什么意思？”
燃火沉默了一会，才语气漠然道：“没意思。”
她开着车，再不说话。
很久之前她刚刚跟在秦微白身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一个道理。
但直到今天，他才算是彻底明白。
所谓的名字，所谓的身份。
你的，我的，她的，它的。
无论什么名字。
都没有意义。
第三百零四章：一人换一剑
轮回宫主下榻的酒店不大，三星级，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蔓郦丝酒店够近，来往很方便，燃火将车停在显得极为精致的酒店门前之后，终于开口道：“到了。”
“你不下车？”
李天澜问道。
“我还有事。”
燃火坐在车上一动不动，语气平静的说道。
李天澜下意识的觉得有些奇怪，但一时之间却说不上到底是哪里不对，还没等他想明白，秦微白已经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掌。
李天澜笑了笑，下车跟秦微白走进酒店，即将进门的时候，他回过头看向后方。
燃火的那辆黑色轿车已经接近了前方的一个十字路口。
李天澜若有所思，最终跟着秦微白走进了酒店大门。
顶层，唯一的豪华套房。
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轮回宫主就住在这里。
对于李天澜而言，他很难形容轮回宫主在自己心中的地位，那是从未真正谋面的生疏，却带着紧密相连的亲近，还有如同再造的感激，有些恍惚的尊敬，所有的情绪集中在一起，变得极为复杂。
轮回宫，轮回宫主，秦微白，甚至十二天王。
每个人都为他做了很多。
有些事情李天澜已经知道，有些还不知道，有些他已经察觉。
似乎自他入世以来，一直神秘而低调的轮回宫实际上就在围绕着他运转，这其中有秦微白的深情，自然也有轮回宫主意志沉默时那种放任的态度。
这一份恩情实在太重，重的李天澜甚至有些惶恐，愧不敢收。
电梯在缓缓向上。
李天澜认真的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脑海中所有的念头都已经压了下去。
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雄厚至极的心跳，永生药剂庞大的生命力依旧在发挥作用，这一份永生，来自于轮回宫主。
他脖颈中一枚碧绿的玉佩在随着电梯的向上而轻轻颤抖。
那是凶兵碧落黄泉，同样来自于轮回宫主。
李天澜心思愈发复杂。
秦微白当初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扑到了他身边，然后就是整个轮回宫对他不遗余力的支持。
这一切，会在今天有个答案吗？
电梯停下，金属门朝着两侧分开。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带着秦微白走出了电梯。
豪华套房的门开着，里面一片安静。
秦微白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进。”
一道平静而木然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秦微白当前一步走进去，拉着李天澜来到了客厅。
客厅里的落地窗极大，视线中，一道高大丰满甚至有些臃肿的身影正坐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客厅里没开电视，没有灯光，没开空调，没有茶水与书画，只有坐在窗前的女子和窗外的风雨。
在过去不知道多久的时间里，这里似乎一直都是一片死寂，一片枯燥。
秦微白放轻了脚步，轻声道：“姐，天澜来了。”
李天澜怔怔的看着视线中那道黑色的身影，微微欠身道：“见过宫主。”
秦微白悄悄掐了李天澜一下，眼神幽怨。
李天澜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干咳一声，略微尴尬道：“姐姐。”
轮回宫主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两人之间是一片黑暗。
但彼此的眼神却无比明亮。
秦微白走到一旁打开了客厅的灯。
轮回宫主的表情平淡，微微点头道：“坐吧。”
李天澜坐下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有心事。”
轮回宫主突然轻声道。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有些愕然。
她的身材虽然有些臃肿，但脸庞轮廓却极为柔和，依稀可以见到曾经的精致，这样的轮回宫主，李天澜甚至不敢猜测她的年龄，三十，四十，五十岁都有可能，他挠了挠头，笑道：“第一次见到宫主，有些紧张。”
“不是这个。”
轮回宫主看着李天澜的眼睛，轻轻地。
她的眼神轻的让李天澜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又似乎是所有情绪都融合到了一起，最为浓洌的，本就是平静。
“你有心事。”
她重复了一遍。
秦微白给李天澜端了杯茶坐在他身边，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摇摇头道：“都是小事。”
“黑暗世界出天骄，怎么回事小事？”
轮回宫主轻声道，声音有些自嘲。
李天澜端着茶杯的手掌微微抖了一下，抬起头道：“您都知道？”
轮回宫主坐在落地窗边，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怅然，轻声道：“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她看着李天澜，问道：“你怕不怕？”
“怕。”
李天澜简单的回答道，脑子里却在想着轮回宫主那句话。
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是在等王天纵的突破？
他有些不确定，直接道：“如果没有意外，王天纵三日内会突破，他目前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一脚迈过那个门槛。”
“怕是对的。”
轮回宫主对王天纵的消息没什么反应，只是轻声道：“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你不怕，他是天骄，天下无敌，任何人在他面前，都应该感到恐惧，这是对无敌和武道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天澜，站在你现在的位置上，最重要的是冷静和理智。热血和冲动是最没用的东西，我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跟你说这些话，你我难得见面，索性一次说了。”
她站起来坐在李天澜对面的沙发上，轻声道：“身在高位，绝对不能轻言生死。”
顿了顿，她继续道：“人最容易辜负的，就是自己。”
她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秦微白，继续道：“我这一生经历了很多事情，而所有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难，你知道最难的是什么吗？”
“什么？”
李天澜问道。
“做自己。”
轮回宫主平静道：“此事最难。”
李天澜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对轮回宫主的了解太少，但却也知道她近年来做的几件大事。
身在高位，不能轻言生死。
那三年多前轮回宫一举覆灭夜灵总部，轮回宫主顶着碧落黄泉强取凶兵时，她在想什么？
三年多前自己重伤，轮回宫主带领十二天王直入帝兵山拔剑面对王天纵的时候，她在想什么？
三年多前天都决战的时候，轮回宫主挑战古行云，她又在想什么？
几个月前轮回宫总部在王天纵剑下覆灭的时候，她呢？
如此种种，回忆起来，轮回宫主做的一切似乎都与他有关。
“你呢？”
李天澜突然问道，他直视着轮回宫主的眼睛：“你辜负过自己吗？”
“我不知道。”
轮回宫主眼神茫然了一瞬，轻声道：“我做过很多事情，都无法评价。所以做自己最难，不辜负自己，也是最难。”
李天澜的内心没由来的颤抖了一下，低头喝茶，沉默不语。
轮回宫主突然抬起手。
李天澜的手指微微一松。
轮回宫主的掌中亮起了一抹彩色的光芒。
“王天纵会突破我并不意外。但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你应该面对的事情，我会替你挡住这种状态下的剑皇，所以，不用怕，也不用担心什么。”
轮回宫主平静道：“这把剑，我要借用一下。”
李天澜眯起眼睛，轻声道：“那可是天骄。”
“我和你说过的，姐姐也有一剑。”
秦微白突然道：“这一剑她已经准备了很久，虽然只是一剑之力，但这却是可以重现天骄最巅峰状态的一剑。”
“巅峰无敌境再怎么准备，也到不了这种水准。”
李天澜静静道。
“所以这把剑是关键。”
轮回宫主静静道：“这是天骄之剑，它的主人曾经是天骄，这把剑自然就有天骄的剑意与剑气，我会安排人组成当年天骄亲创的一座剑阵，将这把剑残存的剑意催发到极致。”
“这也不够。”
李天澜说道：“这把剑如果催发到极致就有天骄之力的话，那这所谓的天骄也太不值钱了些。”
“是不够，但也相差不远。”
轮回宫主看着他：“差的那一点，我会补上。我毕生的武道换一剑，如此就够了。”
以一人换一剑。
李天澜猛地站了起来道：“不行！”
第三百零五章：是谁
从某种程度而言，在王天纵不曾正式突破之前，李天澜可以说是最了解天骄战力的人。
他的剑意已经处在最完美的状态，以剑意模拟剑气，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天骄一剑是何等的强盛。
也正因为如此，面对即将突破的王天纵，他才会如此恐惧。
那种近乎窒息的压力就如同遮盖着整片天空的阴影，没有光明，只有最深沉的幽暗与威严，这种状态下的王天纵，一举一动都让他紧张至极。
李天澜很早之前就知道轮回宫主有一剑。
那是轮回宫最强的底牌。
李天澜也预估过这一剑的威力，得出的结论也很明确，这一剑的威力大致应该在巅峰无敌到半步无上之间，只有如此，才能让整个黑暗世界忌惮。
可他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一剑。
轮回宫主最强的底牌，竟是天骄一剑！
而且还是正处在巅峰状态中的天骄。
这一剑的威力几乎已经超越了李天澜想象的极限，无论这把散发着七彩光芒的虚无神兵是何等威力惊人，也不管天骄亲自创造的剑阵是如何惊艳，轮回宫主出这一剑，必然会付出代价。
“这一剑不说王天纵如何，你自己肯定承受不住！”
李天澜看着轮回宫主的眼睛，神色认真的开口道。
轮回宫主也在看着李天澜。
她的眼神云淡风轻。
不知过了多久，她柔和的脸庞才绽放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你关心我？”
“我说了，这一剑你承受不住！”
李天澜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极为烦躁，他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如何而来，但那种近似于直觉的本能却在不停的提醒着他绝对不能让轮回宫主出这一剑，否则他很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愈发清晰的直觉几乎是在不停的咆哮，占据着李天澜所有的意识，他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潜意识里的担忧与惶恐一下子彻底翻涌出来，以至于让他忘记了对轮回宫主的尊重。
“我承受不住，王天纵也承受不住。”
轮回宫主看着李天澜，声音柔和：“这一剑之后有很多种结果，最好的结果，我与王天纵同归于尽，双双陨落。最坏的结果，我死，王天纵重伤，但即便是最坏，对你来说，也已经很好了。”
她的声音平稳而轻柔。
其实李天澜想错了。
对天骄有所了解的人不止是他，或者说，在这个谁都没有见过天骄的时代，只有轮回宫主真正见过那种可以令天地变色的力量。
她或许不了解王天纵，但无所谓。
王天纵肯定能够突破。
也无所谓。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坚信一点，她接触的天骄不可能强过突破后的王天纵。
但突破后的王天纵也不可能强过她所接触过的真正天骄。
双方势均力敌。
她有把握真正复制那最巅峰的一剑。
所以结果无论是最好还是最坏，其实都不坏。
她不在乎生死，所有事情，又有什么所谓？
“这不是我想要的。”
李天澜说道，他突然间有些无力。
他很清楚这一切的后果。
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如果是他成为天骄，他根本就不可能有办法让任何人毫发无伤的去复制自己的一剑。
天骄代表的是绝对的威严，绝对的至高无上，绝对的统治力。
这样的一剑，怎么可能复制？
即是是加了这么多的条件，轮回宫主都要付出代价。
“但这是姐姐想要的。”
秦微白柔声道，她眼眸中的情绪变化，晶莹的光芒如同闪烁的星空。
“为什么？”
李天澜问道。
秦微白想要说话。
李天澜突然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他的眼睛直直的看着轮回宫主，问道：“为什么？”
“与你有关，与你无关。”
轮回宫主轻轻笑了起来，她的眼神愈发柔软，但却带着些许的执拗与忧伤：“最大的原因，也许就是我想给自己一个结局吧。”
“你喜欢这样的结局？”
李天澜冷笑起来，可心慌伴随着冰冷不停的在身体内蔓延着，他的呼吸有些颤抖。
“你还是不明白，这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结局应该如此。我的命运，本就如此。”
轮回宫主轻声道。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
他感激轮回宫主，尊敬轮回宫主，但说白了，两人之间其实并不熟，今日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如此剧烈波动，他闭上眼睛，良久，才冷漠道：“我不信天命。”
轮回宫主柔和的眼神中一瞬间似乎有某种情绪在碎裂，变得恍惚而绝望。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李天澜强迫自己冷静，半晌，才他轻声道：“我需要知道轮回宫跟王天纵拼命的理由，你刚刚才说过的，身居高位，不能轻言生死。”
“我是说过啊。”
轮回宫主轻声道：“但若是没有了轮回宫，我自然也就不在高位。”
“轮回宫存在到今天，其实已经算是做到了它可以做到的一切，接下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等东欧的事情结束，小白跟你回天南，那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会是你真正的天空，有小白帮你，我也可以放心。”
李天澜皱眉看着轮回宫主，沉默不语。
“东欧乱局由轮回宫一手造成，所以我一直能够把握乱局的大致走向，天澜，现在你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一切，王天纵突破如何，不是你应该关心的，最终的决决战，也不是你的事情，所有的恩怨都会在决战中了结，至于今后，就是新的时代，这样不好吗？”
“再好的时代，你看不到，对你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李天澜冷淡道。
“太好的时代，我也不配看啊。”
轮回宫主笑的灿烂，却有些惨然。
“所以你就要去死吗？”
李天澜看着轮回宫主，自嘲一笑：“而且是为我去死？”
“理由呢？”
“.......”
轮回宫主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理由？就当是我欠你的，都还你。”
“你不欠我什么。”
李天澜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彻底爆发出来，他的声音冰冷：“在今天之前，你只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一个名字，我们甚至都没有见过。你能欠我什么？”
“还记得东城皇图吗？”
轮回宫主突然问道。
李天澜微微一滞。
他自然记得东城皇图，事实上，出于某种好奇心，他一直都在查找着东城皇图的线索，但他得到的所有线索都表明了一个问题。
“我记得。”
他说道：“但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也不应该存在。”
“他若是真的不存在，又怎么会有你？”
轮回宫主声音飘忽，但落在李天澜耳朵里，却如同一道惊雷。
李天澜脸色猛地一白，咬牙道：“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轮回宫主轻声道：“只是对我来说，存在过的，就不能被否定。”
“他是天骄，自然存在过。”
李天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微白。
秦微白一直沉默着，她完美而精致的脸庞在灯光下似乎白的有些透明。
他记起了当日秦微白跟自己第一次谈起的东城皇图。
被数位无敌境高手围攻，无数的惊雷境高手干扰，凶兵与人海同时淹没过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被六位无敌境高手围攻至死？”
李天澜问道。
“确切的说，是三把凶兵，七位巅峰无敌境高手，其中一人，勉强也可以算是天骄，只不过状态有损而已。”
轮回宫主说道。
即便是自认自己很了解天骄的李天澜，此时也是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七位巅峰无敌。
不说其中一位是状态不完全的天骄，就算只是七位巅峰无敌，放在这个时代，都可以横扫一切。
如今整个黑暗世界，可以确定的巅峰无敌境高手都没有七位。
更不用说三把凶兵和漫漫人海。
最关键的是他还记得秦微白当初说过的。
在这样的围攻中，东城皇图却是死于偷袭，那个时候的他，还有一剑未出。
那是来自于他深爱着也是深爱着她的女人的偷袭。
若是没有那一剑的话，最终的结果还不好说。
每一次听到这件事，李天澜内心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东城皇图...真的陨落了？”
李天澜突然问道。
“当然死了。”
轮回宫主轻轻叹息。
李天澜点点头，哦了一声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欠他的，还不了了，但总不能看着你继续在这个时代里挣扎，有些东西，还给你也是一样。”
轮回宫主淡淡道。
“你欠他什么？”
李天澜突然有些好奇，如果轮回宫主是在还债，且不说为什么要还给他，只是可以让一位巅峰无敌去用命还的债，可想而知是多么有分量。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道：“东城皇图跟我有什么关系？”
轮回宫主还是没有说话。
李天澜看了一眼秦微白。
秦微白已经恢复了平静，此时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一脸无辜，分明是再说她也不知道。
李天澜想了想，干脆换了个角度。
关于东城皇图的存在实在太过模糊，他掌握的线索都不足以直接找出这个似乎跟自己关系匪浅的人来，所以他直接问道：“当年是谁杀了东城皇图？”
轮回宫主沉默着。
良久，漫长。
在近乎凝固的时光里，她终于抬起头看了李天澜一眼。
她的眼神平静，但声音却像是在无形中掠过了一片荒漠，变得无比沙哑干涩。
“是我。”
轮回宫主说道：“我杀了他。”
第二百零六章：两位陛下的合作
烛火在黑暗中摇曳，这是一间近乎宽广的殿堂。
烛火的微光微微闪烁着，光芒汇聚的地方，崭新的神像立在那，沐浴着细微的光芒，正一脸悲悯的注视着周围的黑暗。
一身白袍的老人跪在神像前虔诚的祈祷着。
黑暗深沉，烛光微弱，祈祷无声，整座殿堂似乎都已经彻底凝固。
殿堂里开着窗户。
清晰却无比怪异的浪潮声传了过来，带着无数碎冰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北冰洋深处的冰风呼啸进殿堂，烛火开始颤动，大堂里光影不断动荡，整个殿堂中似乎都充斥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神像依旧悲悯。
老人依旧静默。
默莱德看着神像前的老人，表情平静，但内心的跳动却越来越快。
又是一阵冰寒的风呼啸而过，凛冽如刀。
殿堂内的幔帐被吹起来，在凄厉的风声中，殿堂里的烛光开始蔓延。
微弱的火苗似乎凭空燃烧，点点滴滴的光芒散落在了大厅的各个角落，无比柔和。
老人睁开了眼睛，声音异样的柔和低沉：“神的目光正注视着这里，光明也即将降临。”
他微微抬了抬手。
整座殿堂里的烛火燃烧的愈发旺盛，无数残烛带起的昏黄光芒渐渐变成了白色，纯净的近乎耀眼。
“但这些都是假的。”
默莱德看着面前的老人，眼神冷静的说道。
“神创造的，自然都是真的。”
老人微笑着说道。
默莱德身体紧绷起来，如临大敌。
整个教廷，只有一人有资格穿白袍，只有一人有资格穿白裙。
后者是圣女。
而前者，则是教皇。
只有教皇。
没有谁可以想到，在无奈退出雷基城之后，已经焦头烂额的教廷并没有顺势退出东欧，反而是教皇亲至，很显然，对于东欧的利益，教皇并不愿意放弃。
“你到底是谁？”
教皇在宽广的殿堂中随意的走动着，语气也是漫不经心：“默莱德，这一切我需要一个解释。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东欧之后，你会有很多选择，比如继续留在圣裁军团，我会给你更多的自主权，我甚至想要让你去圣殿担任新的大骑士长，又或者留在东欧，做教廷在东欧的代言人。”
教皇语气清淡：“我想了很多种可能，都关于你。我敢用你，但我没有想到，你给了我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是谁？”
“教皇陛下，我是谁真的重要吗？重要的是，我救了阿瑞西斯的命。”
默莱德静静道，审判日那一夜，他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下了阿瑞西斯，隐藏的实力也完全暴露出来，这个消息根本隐瞒不住，但默莱德最终还是把阿瑞西斯带回了教廷的秘密基地，于他而言，身份的暴露已经不算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随着他身份的暴露，有些悄然改变的计划，必须有他来执行。
比如说，说服教皇。
“事实上，你如果没有隐藏实力的话，你与阿瑞西斯联手，局面未必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教皇和颜悦色道：“你背叛了神的光辉，给教廷带来了巨大的损失，为什么？”
默莱德沉默了一会，苦笑着摇摇头。
“背叛是罪。”
教皇慢吞吞道：“但神是仁慈的，会赦免你的罪，并且允许你进入神的天国，去忏悔吧，默莱德。”
摇曳的烛光中，他打了个响指。
一抹无比巨大的危机陡然之间彻底笼罩了默莱德。
致命的危险从四面八方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的开始后退。
“啊啊啊啊！！！”
一阵近乎疯狂的怒吼声猛然划破了夜幕。
整座殿堂都在怒吼声中猛然震动了一下。
殿堂内所有的光芒瞬息破碎。
默莱德猛然睁开了眼睛。
教皇在他不远处站着。
星星点点的烛火依旧，但却小了许多。
而他已经跪在了神像之前，手持一把钢刀，已经划开了自己胸口的皮肤。
鲜血流淌下来。
默莱德只需要在加一分力气，他就可以亲手刺穿自己的心脏。
霎时间，默莱德一头冷汗。
审判日结束后，默莱德与阿瑞西斯第一时间进入教廷在雷基城的秘密基地。
而教皇则第一时间进行祷告。
这次的祷告并非一小时，并非一天，而是整整几天几夜，就连教廷的其他人员正式离开雷基城的时候，教皇都不曾动过。
祷告一直持续到刚才。
祷告结束的教皇没有虚弱，精气神反而彻底达到了巅峰，在他的精神领域内，只要他想，默莱德完全是步步危机，甚至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这就是超然境？
默莱德呼吸急促，在生死边缘游走的惶恐一瞬间演变成了极致的愤怒。
他猛然抬起头看着教皇，声音凶戾道：“教皇陛下，你要杀我？你竟然敢杀我？！”
“是你需要忏悔。”
教皇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好吧，忏悔，用我自己的生命吗？”
默莱德大声笑了起来：“现在怎么样？我还活着，你没能杀死我。”
“这是神的旨意。”
教皇慢吞吞的开口道：“神赐予你生命，你应该感谢神。”
默莱德死死的盯着教皇。
汗水和鲜血从他身上不停的流淌着。
教皇静静的看着默莱德，眼眸深不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默莱德才深呼吸一口，伸出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教皇满意的笑了起来。
“我喜欢你现在的态度。”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神创造万物，在伟大的光辉前，任何人都要保持敬畏。”
他又倒了杯水递给默莱德：“所以，你到底是谁？”
默莱德看着这杯水，一时间不敢去接。
在教皇的精神领域内，他即便是无限接近巅峰无敌境的高手，此时也不敢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他的视线中看到的是教皇递过来的水，但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深呼吸一口，咬了咬牙道：“我是谁，这并不重要。”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你拒绝回答，这是傲慢。”
教皇语气温和道。
傲慢是罪。
默莱德犹豫了下，缓缓道：“我是门徒。”
教皇的身体猛然僵硬了一瞬。
周围的烛火似乎也在微微动荡。
“门徒？”
他的语气有些愕然：“谁的门徒？”
“自然是陛下的门徒。”
默莱德平静道：“教皇陛下，我此次回来，带回了阿瑞西斯殿下，就是表现我们的诚意，我们的陛下想要与教廷合作，共谋东欧大局。”
“陛下？陛下。”
教皇重复了两声，深深看了一眼默莱德：“是哪位陛下？”
黑暗世界中公认的陛下只有两位。
剑皇王天纵。
还有就是教皇。
而如今默莱德身后的那位陛下，显然并不是王天纵。
“我不知道。”
门徒语气坦然的回答道。
教皇眯起了眼睛，突然笑了笑：“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背叛了教廷，而让你背叛教廷的那位陛下，你真正的主人，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谁？”
“这不重要。”
默莱德平静道：“他是什么身份，我并不关心，但他可以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教皇突然认真的问道。
默莱德自嘲的笑了笑：“我想要的，教廷给不了。”
教皇沉默下来。
“我信不过这样的合作。”
教皇沉默了很长时间，才平静道：“但我不介意你说说，和那位陛下合作，我可以得到什么。”
“您可以得到什么，关键看您想要得到什么，以及原意付出什么。”
默莱德意味深长道。
教皇笑了笑，不动声色道：“在没有完整的计划之前，我什么都不愿意付出，但你可以试着说服我，用你的生命。”
这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默莱德身处教皇的领域，只能任由教皇拿捏，今日合作若是不成，默莱德自然不能活。
默莱德认真的想了想，平静道：“陛下可以赐给您教廷一直都想要的神权。”
他平静道：“整个东欧的神权，东教已然覆灭，雪国，甚至东欧五国所有民众的信仰，都可以赐给你。”
“赐予？”
教皇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无比冰冷：“真是傲慢。这个世界上，出了伟大的神，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赐予我什么东西。”
“那就换个词。”
默莱德随意道：“交易，您最想要的神权，陛下可以交易给您。”
教皇靠在沙发上，缓缓道：“那位陛下凭什么认为他可以给我这些东西？”
他看了看默莱德，意味深长道：“东欧五国，可是李天澜的天下。”
“到目前为止，已经没人能否认这一点。”
默莱德点了点头：“东欧五国确实是属于李天澜的，但有些时候，在敏感时期，东欧五国的方向，是由中洲决定的。”
“中洲...”
教皇喃喃自语了一声，若有所思。
“至于雪国，教廷在雪国的根基本就不浅，等到大势已定的时候，陛下自然会从背后出力，让整个教廷在雪国畅通无阻。”
默莱德继续道。
教皇看着默莱德，眼神愈发平静。
默莱德犹豫了下，缓缓道：“教皇陛下，如果您同意跟我们的合作，我们现在就可以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诚意？”
教皇的嘴角轻轻扬起：“比如说呢？”
“极地联盟。”
默莱德平静道：“如果您原意，整个极地联盟，就会是我们给予教廷的诚意。”
教皇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瞬。
“如果您原意的话，我们现在也许应该换个地方。”
默莱德淡淡道。
“什么地方？”
教皇眯起了眼睛，终于变得认真起来。
“摩尔曼斯。”
教皇低下了头，思索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如果可以合作，你们想要什么？”
黑暗中，默莱德笑的有些张牙舞爪，他看着教皇，平静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们想要圣殿骑士团。”
第二百零七章：背叛者
极地联盟崩塌的轰轰烈烈，但这个曾经雄踞东欧，堪称是机构最为臃肿的超级黑暗势力即便时至今日，在东欧四大家族两家覆灭两家转变立场之后，其内部依旧存在着难以想象的利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的极地联盟大致的框架依旧存在，内部混乱不开，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只要能有强者整理，诺大的极地联盟仍旧有着无数的可用之人。
残存的极地联盟作为神秘的陛下与教廷之间合作的诚意，这确实是大手笔。
但对方的大手笔同样也意味着极大的胃口。
就如同默莱德所说的。
“我们想要圣殿骑士团。”
教皇静静的看着默莱德，沉默了很长时间。
对方的手笔大的超乎想象，对方的要求同样离谱的匪夷所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皇才缓缓开口，疑惑道：“你们是不是疯了？”
“陛下说过，我们彼此值得。”
默莱德平静道：“想想看此时的东欧，东欧五国方面不需要担心，陛下会在中洲方面给予李天澜压力，你们只是想要东欧五国的宗教权力，只要陛下给予的压力够大，对于此时急于发展自己核心力量的李天澜来说，他只能妥协。”
“东欧五国之外，极地联盟若是为教廷所用，教廷的胜算同样会无比巨大，整个东欧的信仰都归于教廷，相比之下，一个圣殿骑士团，如何不值得？”
“确实值得。”
教皇淡淡道：“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们能给我极地联盟？”
“任何东西，都不是白拿的。”
默莱德顿了顿，他的眼神闪过了一抹极为古怪的光芒：“教廷想要拿到极地联盟，也需要做些什么。”
“比如呢？”
教皇饶有兴致的问道。
“现在的极地联盟，随着紫罗兰和莫顿家族的覆灭，秦族和雷克维亚转变立场，内部极为混乱，但事实上，雪国已经占据了极大的优势，谁都可以看得出来这一点。”
教皇点了点头。
东欧几乎没有强国，雪国可以说是东欧唯一的国际顶尖霸主国家，他们占据着全世界最辽阔的疆域面积，作风强硬，贪婪，极具进攻性，浓烈的战斗**似乎是刻在他们骨子和血液里的东西。
四大家族发生巨变，极地联盟崩塌，极地联盟内部的高层和重要人物都已经将雪国当成了自己最好的投靠对象，目前来说，极地联盟内部之所以无比混乱，就是因为随着四大家族的巨变，他们的内部正在分裂。
如今极地联盟的大部分力量都倒向了雪国，但在他们内部，其他十多个国家的支持者同样占据着一定的比重，最重要的是，秦族和雷克维亚已经联合起来，在极地联盟内部争取到了一部分非常可观的力量，如今这股力量可以说是雪国控制极地联盟最大的绊脚石，而这股力量，此时无疑是属于中洲的。
教皇看了一眼默莱德，问道：“这么说，你们有把握说服雪国？或者说服中洲？”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继续道：“是雪国？”
极地联盟属于中洲的那一部分力量，李天澜肯定不会放手，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位神秘的陛下有说服雪国的把握？
“事实上，陛下已经说服了雪国。”
默莱德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现在整个雪国，陛下都在等着我说服您。”
他看着教皇，意味深长：“合作就在眼前，只需要您的一次伸手。”
教皇的双眉微微挑了挑，慢吞吞道：“在这之前，我们与合作已经有过合作的意向，目前来看，我们也是雪国唯一的选择，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靠你们来跟雪国合作？”
他说的完全是实情。
如今整个东欧都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状态里，情景就如同三年多前的东岛，甚至比东岛还要严重，作为东欧最强的国家，雪国必须要做出选择，邀请一个可以稳定住东欧黑暗世界局面的势力来雪国坐镇，稳固自己地位的同时也抗衡中洲带来的压力。
如今纵观全世界各大势力，只有教廷符合这样的标准，而且相对之下，教廷要的并不多，他们所要的信仰，最起码暂时看不出任何利益上的冲突，双方如果合作，短期内，可以对彼此都放心。
“您说过了，那是之前。”
默莱德耐心的解释着：“雪国的总统出身于紫罗兰家族，紫罗兰家族与东教关系密切，那时的合作意向，真的可信吗？好吧，就算可信，那个时候，阿瑞西斯殿下可还在巅峰状态，至于现在...”
他耸了耸肩：“真是遗憾。”
教皇的目光微微冷了一些：“所以你故意让阿瑞西斯重伤，却又把他救了回来？”
默莱德沉默不语。
他不介意自己暴露身份，但却要坐视阿瑞西斯重伤，这种事情，他无法解释。
“但就算这样，我们依旧是雪国唯一的选择。”
教皇淡然道：“相对于任何雪国能够邀请的势力，我们要的更少。”
“您还是不明白，雪国真正想要邀请的不是什么势力，而是强者。以雪国的底蕴，他们差的只是强者，只不过如今的强者大都有自己的立场，所以他们才会想要邀请势力，无论怎么看，现在的教廷都不是雪国最好的选择，雪国最好的选择是我们，因为比起教廷，我们的实力不曾成型，而且我们要的更少。”
教皇眼神微微一凝。
雪国现在需要的确实是强者。
如果现在有一位接近巅峰无敌但却没有明确立场的无敌境高手加入雪国的话，雪国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给予对方最豪华的待遇，那样他们也不需要去邀请其他的势力。
退一万步说，自身势力还不曾成型的默莱德和他背后那位陛下，也要比教廷好得多，只要雪国付出代价，日后那位神秘陛下的势力在雪国发展起来，就等于是雪国的本土势力，且不说那位陛下实力如何，只是一个默莱德，就已经可以稳定雪国现在的局面。
而现在那位陛下却要用雪国去换圣殿骑士团。
很明显，相对于实力盘根错节纠缠不清的雪国，自身底蕴不足的那位陛下不太想要牵扯到跟雪国的现在的合作和未来的博弈中，也没那个底气去参与，但教廷有这个底气。
他们想要的圣殿分量自然不如整个雪国，但圣殿在黑暗世界中属于相对年轻的势力，机构精简，核心处一目了然，又有默莱德在圣裁军团的资历， 圣殿无疑最好掌控，就算规模小一些，但潜力无穷，将圣殿拿到手中，对于那位陛下来说才是真正的海阔天空。
教皇想到陛下的那句总结。
我们彼此值得。
终于，他点了点头：“准备一下，去摩尔曼斯。”
默莱德脸上喜悦绽放，笑容灿烂，他有些夸张的行了个礼，道：“我马上安排， 教皇陛下。”
他将手中的一个小瓶放在了教皇面前。
“这是？”
教皇微微挑眉。
“一份小礼物，很神奇的药物。”
默莱德微笑道：“阿瑞西斯殿下的伤势很重，但教廷想要彻底掌控极地联盟，恐怕要跟中洲的力量发生冲突，阿瑞西斯殿下的力量非常重要，这份药物不能让他恢复巅峰状态，但服药后大概十二个小时内，可以让他的战斗力至少恢复大半，唯一的缺点，就是虚弱期很长，非常的长，教皇陛下到时可以酌情使用。”
“给我。”
一道无比低沉的声音突然在默莱德背后响起。
教皇与默莱德同时转头。
殿堂黑暗的角落中，一道无比魁梧的身影走了过来，他的身影沉稳，但随着他的前进，满室的烛火都开始微微摇颤。
冰冷的风吹进来，却被这道身影自身的气息消融，整个殿堂的气温似乎在升高，冰冷的风似乎燃烧起来，变成了愤怒的火焰。
阿瑞西斯。
自从被默莱德救回来之后，阿瑞西斯就一直都在昏迷，直到刚刚才苏醒。
而刚才那一声怒吼，无形中打断了教皇的精神领域，也算是救了默莱德一命。
默莱德微微躬身。
阿瑞西斯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的盯着默莱德放下的那瓶药水。
他身体摇晃着向前一步，伸手去拿。
视线中那瓶药水突然开始发光，无数纯净的光芒聚拢在一起，变成了一枚银色的十字架。
阿瑞西斯下意识的缩手，望向教皇。
“现在还不是时候。”
教皇挥了挥手，药水重新变成了十字架。
阿瑞西斯的脸庞扭曲，无穷的狂怒几乎彻底淹没了他的理智。
“我要杀了他们，我一定要杀光他们！！！”
他一字一顿的低吼着。
他是黑暗世界站在最巅峰的最强者之一。
巅峰无敌境高手。
作为教廷的圣战天使，他纵横一生，从来都不曾像审判日拿完那般狼狈过。
作为审判日中最有资格决定战局的人物之一，在如此重要的战场上，他发挥的作用竟然无限接近于零。
他所有的威严和骄傲似乎都在那一战中彻底破碎。
阿瑞西斯的目光有些颤抖，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理智。
默莱德低着头，突然道：“殿下，与其想要报仇，我们倒不如先研究一下那一夜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的眼睛看着脚下浮动的微光，淡淡道：“你经过了教皇陛下的加冕，怎么可能会被东欧区区一位牧守催眠？这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阿瑞西斯愣了一下。
“为什么？”
他缓缓转头，看着默莱德，眼神充血。
“很简单，有人破坏掉了你的加冕状态。”
默莱德平静道：“而且手段极为高明，这样的人，对加冕很了解，而且自身也是精神领域中的大师级人物。”
“谁？”
阿瑞西斯猛然爆喝出声。
默莱德却不再说话。
教皇深深叹息，有些失望。
他早已知道了这所谓的背叛者到底是谁。
自身是精神领域中的大师，而且了解加冕，并且可以接近阿瑞西斯的人， 全世界只有两个。
教皇那天不在东欧，而且他本身也不可能去破坏加冕。
所以唯一的人选，就只剩下一个。
教廷圣女。
安吉尔。
第二百零八章：净化
殿堂里彻底安静下来。
如同暴雨将至前的沉闷和压抑，阿瑞西斯突然间变得无比安静。
教皇静静的沉默着，如同一尊雕像。
默莱德凝视着地板上的微光，似乎正在出神。
阿瑞西斯站在那一动不动，似乎呆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教皇才看了一眼默莱德，眼神深邃。
默莱德没有多说什么，但却又说了很多。
他不曾挑拨， 但不动声色的说出了真相之后，教廷内部尤其是教皇就必须要做些什么。
事实也是如此。
教皇的加冕本就是可以大幅度的提高被加冕者的意志，这样的状态下，阿瑞西斯的意志自始至终都会无比的专注，绝对专注的情况下，他的反应，速度，甚至是力量都会有着小幅的提升，而相对的，阿瑞西斯需要消耗的体力会相应减少，综合起来的话，教皇的加冕足以让阿瑞西斯的战斗力提高一个明显的层次。
而这样的加冕，同样也不会受到外界任何的精神干扰。
审判日那一夜阿瑞西斯根本不可能会被催眠。
但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事实，自然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教廷内部出现了背叛者。
安吉尔。
堂堂教廷圣女，身份仅次于教皇的圣女安吉尔，背叛了教廷。
即便是教皇，面对这个消息内心都无比的沉重，他还在犹豫怎么处理这件事情，默莱德已经说出了真相。
他虽然不曾点名安吉尔，但阿瑞西斯又不傻，怎么会猜不出来背叛者到底是谁？
如此以来，教皇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去叫安吉尔过来吧。”
教皇沉默了一会，有些疲惫的开口道：“我要见他。”
此时此刻已经不属于教廷的默莱德看了阿瑞西斯一眼。
阿瑞西斯站在那，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无比安静。
默莱德耸耸肩道：“我这就去。”
他缓缓转身，离开殿堂。
教皇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里是教廷设立在雷基城外的一座秘密基地，确切的说，是一座建立在山间海滩旁的一座隐蔽教堂，面积有限，因此建筑看上去并不雄伟，但气势却极为恢宏，教皇此时居住在教堂中最大的一间殿堂里，而作为教廷圣女，有着太多选择的安吉尔却只是选择了一间小小的祷告室。
祷告室里燃烧着微弱的光芒，照耀的十字架有些闪烁不定，安吉尔一身白裙，跪在十字架前，安静而圣洁。
那代表着苏醒的怒吼声响起来的时候，安吉尔正好结束了自己的祷告。
她睁开眼睛，身体却没有动，只是静静的体会着那一声怒吼中所包含的狂怒和怨毒。
“阿瑞西斯殿下醒了。”
一道奇异的声音在安吉尔背后想起，这声音很柔和，但却又无比的阴冷，听在人耳朵里极为不舒服。
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色袍子里的修长身影从黑暗中走到了烛火面前，有意无意的，她挡住了祷告室的门口。
安吉尔站起来，姿态优雅。
她的声音平静而从容：“这么说，教皇陛下应该下定决心了。”
黑袍中的身影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是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在我们看来，陛下已经下定决心了。”
“为什么？”
安吉尔笑了笑，转过了头。
白色的轻纱后，她的眼神明亮而清澈：“就因为你在这里？”
“我在这里，殿下您就不能离开，这是教皇的意志，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等于是教皇陛下的态度。”
黑袍中的身影轻声道。
“你错了，雷雅。”
安吉尔幽幽叹息：“这里是教廷的秘密基地，最起码周围这片区域，都在陛下的精神领域之内，他可以感知到这里的一切，没有他的允许，我根本不可能离开，也逃不掉， 他派你来这里监视我，是想要试探教廷其他高层的态度，到目前为止，我想他已经收到了足够多的反馈，也到了要下决心的时候了。”
一身黑衣的雷雅微微一颤。
安吉尔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
雷雅。
神罚祭祀团首席大祭祀。
从职责上来说，她是安吉尔的左膀右臂，但实际上，她可以算是在神罚祭祀团中制衡圣女最有力的人选。
教皇派她来盯住安吉尔，这个任务已经让雷雅兴奋了很久，她甚至幻想着自己有没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教廷圣女，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知道教皇的精神领域竟然能够一直覆盖到这里。
想起自己这几日的某些运作，不知为何，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安吉尔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转身望着眼前的十字架，轻声道：“你说，教廷的圣女与圣战天使，哪一个更加重要？”
雷雅没有回答。
她也不需要回答什么。
圣女仅次于教皇，重要性自然要大过于圣战天使。
但这只是表面上的。
在教廷内部，圣女代表着信仰。
而圣战天使，则代表着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实际上哪个更加重要，要看当时教廷的处境，以及教皇的意志。
雷雅咬了咬牙，恭敬道：“教皇陛下是公平的。”
“公平？”
安吉尔点了点头：“哦，公平。”
“您做错了事，必须要接受惩罚。”
雷雅的声音阴狠。
很显然，她等于是再说哪个更重要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最关键的是，安吉尔破坏了阿瑞西斯的加冕状态，直接导致了阿瑞西斯的重伤和教廷的失败，如此错误，才是最重要的。
“我也没想过会是这样。”
安吉尔轻声叹息，语气极为复杂，这像是在告诉雷雅，又像是给教皇解释，这是审判日之后，安吉尔第一次解释。
尽管教皇不在她面前，但在对方的精神领域内，安吉尔相信他可以听到这里的一切。
“为什么？”
恍惚之中，似乎又一道声音响起，极为遥远。
随后雷雅的声音想了起来：“想不到？那殿下您当时是怎么想的呢？”
“说着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安吉尔自嘲的笑了笑：“即便是站在现在的立场上，我们与李天澜翻脸也没有任何好处，陛下和阿瑞西斯都看到了罗斯柴尔德群龙无首之后欧洲的巨大利益，那样的利益甚至可以让他们放弃东欧，但实际上，以罗斯柴尔德与北海王氏的关系，那一日王天纵就算不出现，李天澜难道还真敢杀了他们？”
“退一步说，就算保罗和金瞳死了，李天澜和中洲也不甘心为教廷做嫁衣，当晚阿瑞西斯若是得手，李天澜肯定会第一时间翻脸，到时教廷能不能走出东欧都是问题。”
这个问题也在审判日那一晚就曾经说过。
但没有得到教皇和阿瑞西斯的认可。
所以她才暗中出手，破坏了阿瑞西斯的加冕状态。
她当时想的只是要阻止阿瑞西斯彻底击杀保罗和金瞳，在她的计划中，重创了罗斯柴尔德之后，先稳住李天澜，双方共谋东欧，在打击罗斯柴尔德才最为稳妥，只不过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接下来的一切，没有了加冕状态的阿瑞西斯竟然会被催眠，最终一事无成，教廷也一败涂地。
这当真是最坏的结果，就算当晚跟李天澜翻脸，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恐怕不止是这样吧？”
默莱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我看殿下是因为不想跟中洲为敌才是最主要的原因。您的曾经在那里，您的深情也在那里，在某个刺客身上，如果有选择，您肯定不会跟中洲翻脸，甚至不惜破坏阿瑞西斯殿下的加冕状态，是这样吗？”
安吉尔猛然回头。
薄纱之下，她的视线落在了默莱德脸上，带着怒意。
默莱德微微一滞，随即耸了耸肩， 弯腰行礼，笑道：“殿下，教皇陛下有请。”
安吉尔的身体微微一颤，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走吧。”
雷雅让开了道路。
安吉尔走出了祷告室，走向了那间殿堂。
前方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谁也说不清楚是火焰还是冰霜的凶险开始逐渐蔓延，占据了她的整个意识。
教堂越来越近。
已经可以算是正式从教廷中脱离的默莱德最终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安吉尔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视线中，那一袭飘然的白裙彻底被殿堂中的黑暗吞噬进去。
安吉尔的脸色依旧平静，他看了一眼阿瑞西斯，随即对着教皇微微躬身。
教皇沉默着看着他。
在近乎凝固的黑暗中，烛火闪烁的光芒逐渐扩大，教皇的声音响起：“安吉尔，你做错了。”
“是的。”
安吉尔沉默了一会：“我愿意负责，并且...”
“呼！”
海边的冰风带着风雨呼啸进来。
巨大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安吉尔身边。
“啪！”
清脆的响声中，安吉尔娇弱的身躯直接飞了出去，一抹鲜血和牙齿落在了地上，轻纱在黑暗中飞舞落下。
“轰！”
整座殿堂轰然震动了一下。
安吉尔的身体撞在殿堂的柱子上缓缓滑落下来。
白纱之下，圣女安吉尔的倾城容颜在黑暗里有些模糊，鲜血从她的嘴角流淌下来，触目惊心。
“负责？！”
阿瑞西斯暴怒的咆哮声回荡在整个殿堂：“你怎么负责？你有什么资格负责？！教廷这么严重的损失，你负责的起吗？你这个肮脏下贱的女人，当初在知道你不是处子之身的时候，我就应该说服陛下把你净化！”
阿瑞西斯死死的盯着安吉尔，怨毒的狞笑道：“现在也不晚，你去死吧，婊子！”
......
烛光再次扩散。
阿瑞西斯所有的咆哮声都淹没在了烛光之内。
殿堂外，默莱德缓缓转身，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登上了教堂周围的一座山坡，看着黑暗中的海浪，风雨落下来，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无比凌乱。
默莱德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捷通。
“办好了？”
神秘的陛下的声音在电话中响了起来。
“安吉尔去见了教皇。”
默莱德恭敬道：“从现在起，教廷应该已经没有圣女了。”
神秘的陛下笑了笑，哦了一声道：“教皇会如何处置安吉尔？”
“这要看教廷所有高层的意思，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教廷会将她净化。”
默莱德低声道，他终究在教廷呆了很多年，说起净化，他整个人的语气都有些不自然。
净化。
这是教廷内部最残酷的刑法，而且是近年来从来不曾有过的刑法，通常都会用来对付给教廷造成过极大损失的异端，教廷首先会给接受净化的人注射一种极为珍贵的药物，这种药物不会有什么直接的战力提升，但却能够让被注射者的精神前所未有的集中，而精神绝对集中， 也就意味着对方将一直保持着清醒，身体对外来的疼痛变得极为敏感。
然后圣裁武士会将对方绑在十字架上，点燃火焰，烈焰焚身，被净化的异端会一直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在感知极度敏感的情况下被活生生的烧死。
这就是净化！
陛下沉默了一会，啧啧道：“真是残酷。”
“神的威严不容冒犯。”
默莱德下意识的说了一句，他自嘲的摇了摇头，轻声道：“陛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针对安吉尔殿下，今夜如果不是我揭穿她的话，教皇未必会下定决心，净化安吉尔。”
“你不忍心？”
陛下的声音有些玩味。
默莱德摇了摇头：“不是，只是...”
他苦笑一声，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我不是针对她。事实上，他日如果我登上黑暗世界的巅峰，教廷必然会是我最棘手的对手之一，从这个角度来看，安吉尔掌控神罚祭祀团，其实不是什么坏事，那算是一个很善良的女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单纯，她配得上圣女这两个字，我对她的观感不差，甚至有她的存在，我们今后还会少很多麻烦，毕竟以她的为人，她不会培养太多让人头痛的狂信者。”
陛下的语气有些感慨：“但这些都是今后需要考虑的事情，现在的我，又哪里顾得上今后？”
“我必须要解决眼前的麻烦，很棘手的麻烦，也很重要。”
“什么麻烦？”
默莱德下意识的说道。
“你说，如果李天澜离开东欧，谁最有资历接替李天澜的职务？”
陛下突然问道。
默莱德下意识的沉默了一下，陛下已经给出了答案：“只能是劫。”
“不要低估了劫，他在东欧，不只是我，任何人都放不开手脚，江上雨也斗不过他，某些时候，他的威慑力并不亚于巅峰无敌境，他要死，只有他死了，大家才能安心。”
“安吉尔若是被净化，劫不可能无动于衷。”
默莱德啊了一声：“所以净化安吉尔，您是想要借助教廷的手除掉劫？”
“我说过的吧？我说过的，我跟阿瑞西斯有过节，但为了跟教廷的合作，我只能让你救他一命，他捡回一条命，不代表他就能活着了，我借教廷的刀除掉劫，同样也是在借劫的锋芒干掉阿瑞西斯。”
“我们既然能跟教廷合作，阿瑞西斯，也该去死了。”
陛下淡然道。
“这个...”
默莱德迟疑了一瞬：“劫能干掉阿瑞西斯？”
劫在黑暗世界中的评价极高，他是如今黑暗世界唯一的无敌境刺客，可在神圣双榜上，他的评价却并不高，甚至没有进入神榜，而阿瑞西斯，却是货真价实的巅峰无敌境，哪怕重伤，劫应该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刚才还给阿瑞西斯留下了一瓶可以让他暂时恢复大半战斗力的药水。
“我说过，不要小看劫。”
陛下的声音有些悠远：“目前来看，只看他懂不懂得放下。”
“好吧。”
默莱德苦笑着：“如果劫真的侥幸干掉了阿瑞西斯，那我们跟教廷之间的合作怎么办？”
“什么合作？”
陛下的声音中满是无辜。
默莱德突然觉得天地间的冰风真的很冷，冷入骨髓。
“共谋东欧大局什么的，那是教廷和其他各大势力感兴趣的东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轻笑起来：“你看看现在的轮回宫，他们跟天都炼狱合作，说的也是东欧乱局的利益，我们跟教廷合作，说的也是利益，但这所谓的利益，终归只是说出来的东西，除了那些被说服的人，没人会在乎。”
默莱德突然笑不出来了。
“轮回宫...”
他喃喃自语了一声。
“轮回宫想要的是新时代 ，东欧的利益，她不在乎，给谁都无所谓的。”
陛下说道。
“那您呢？”
默莱德问道。
“我？”
陛下笑了起来：“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圣殿啊。”
如今他身边有无敌境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位。
但双方的关系严格说起来都不是那种可以完全信任的关系。
陛下没有所谓的根基，没有底蕴，所以他真正想要的，就是一个可以让他发展的根基。
这样的根基东欧有。
但东欧五国他拿不走。
雪国他吃不下。
至于雪国和东欧五国之外的地盘，同样也是纠缠不断。
相比之下，整个黑暗世界，只有圣殿是最简单的，但圣殿的机构同样也是最精简却全面的。
作为教廷的附庸机构，大多数复杂的内部纠缠都集中在了教廷，圣殿的内部环境可以说是最单纯的一个势力。
这样的根基，才是陛下最需要的。
所以他跟天都炼狱合作。
跟王青雷合作。
江上雨进入东欧。
这些合作有的落到了实处，有的还不曾执行，但无所谓，因为这些哪怕仅仅是合作意向，都可以变成他手中的筹码。
他用这些筹码说服了雪国。
然后默莱德暴露实力，说服了教廷。
雪国会跟教廷合作，而陛下也会跟教廷合作。
如此一来，教廷得到的是雪国和残破但依旧臃肿的极地联盟。
而陛下得到的却是整个圣殿。
默莱德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次的合作简单而模糊。
雪国为此付出了极地联盟的大半力量。
而教廷为此付出了圣殿。
那陛下付出了什么？
陛下最终...
似乎付出了一些口水？
而且这说服教廷的口水还是默莱德付出的。
他拿着手机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认真道：“陛下，这算不算是空手套白狼？”
第二百零九章：帝国的雏形（上）
李华成到达雷基城的第二天，整个雷基城的气氛都变的无比微妙。
民众欢迎中洲朋友的兴奋逐渐停息，昨日歌颂功德整整一天的媒体又开始分析中洲与乌兰国紧密相连后给乌兰国乃至整个东欧带来的巨大商机和经济效应。
各大媒体堂而皇之的将为中洲举办的欢迎晚宴说成了东欧和中洲最顶尖的峰会，而似乎为了印证这一说法，乌兰国也直接做出了反应，雷基城的机场内， 飞往全世界各地的民航暂时停飞，雷基城的国际机场似乎成了私人飞机的乐园，从李华成到达这里开始，直到第二日的中午，一架又一架的私人飞机降落在雷基城的国际机场内，可谓络绎不绝。
东欧大大小小能够站的上台面的豪门族长云集雷基城，他们并非是孤身前来，每个人都带着一个堪称专业的谈判团队，并且提前准备好了详细到一条又一条细节的计划书。
顶尖保镖，商界精英，豪门巨富不停的从机场内涌出来，到达雷基城的第一时间就用尽了所有人脉去求见中洲的代表团成员，其中有些豪门与中洲的合作意向大致相同，还不等见到中洲的贵客，彼此就已经成了竞争对手，甚至已经发生了几次摩擦。
不过无论他们相互之间争斗如何，在对待中洲的时候，每个人的表现都极为温顺。
这些站在东欧上层的人无疑才是真正可以看清楚时局的人，但他们都是商人，他们用资本的力量在资本的世界中呼风唤雨，这是一个某种程度上比黑暗世界还要纯粹的世界。
在资本家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热血，也没有那么多对国家的归属感，他们要的，只是利益。
所以他们明知道中洲来到东欧根本不是为了什么合作，其根本目的完全就是掠夺，但在媒体歌颂功德的时候，这些人却符合的比谁都要起劲。
无论是掠夺还是合作，对他们而言，只要有利，那就是好的。
所以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李天澜就收到了无数的礼物。
礼物各式各样，有各大家族收藏了几十甚至上百年价值不菲的古老盔甲，有东欧某某名将使用过的名剑，大有来历的一些勋章，在知道李天澜身边有东城如是之后，一些极为名贵的宝石首饰各大家族也顺手送了过来。
东欧的顶层经济圈一直都极为奇怪，或者说是所有资本主义国度的通病，顶层的豪门翻云覆雨，却寥寥无几，比如曾经的四大家族，他们占据着东欧大部分的资源，凭借着他们创造的利益链，一些小型的豪门顺势而起，东欧的所谓繁盛，也就是四大家族和众多小家族支撑起来的，至于一些中层豪门，在东欧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发展的空间，当众多的小型豪门将礼物送到李天澜手上的时候，只看礼单，专业人士的大致估价就已经超过了九位数，李天澜可以说是发了一笔横财。
李天澜也没客气，所有礼物照单全收，这与贪污其实没什么关系，每一份礼物背后，都是东欧的一条人脉，诸多人脉交织在一起，就成了可以覆盖整个东欧的网络，无论现在中洲对待李天澜的态度有多么微妙，最起码今后的东欧五国是李天澜的天下。
李天澜对这些小型豪门不放心，这些豪门对李天澜同样也不放心。
收下这份礼物，就算是双方接触的第一步，有了好的开始，今后所有的交流自然能够渐渐深入。
如今已经隐约成为东欧第一豪门的秦族没有送礼，但秦族族长秦冬潮一大早就已经出现在了雷基城的蔓郦丝酒店，他第一个找的是李天澜，而不是李华成，这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秦族的态度。
只不过他出现的似乎真的是太早了点，清晨五点钟到达酒店，一直到上午接近八点钟的时候，李天澜才出现在秦冬潮面前。
李天澜显得有些疲惫，但笑容依旧平静，他用力跟秦冬潮握了握手，在沙发上坐下，似乎有些歉意，摇了摇头，笑道：“秦先生，怠慢了。”
他昨日从总统府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跟轮回宫主聊过之后已经是深夜，随后东城如是又传过来一份资料，等他连夜看完的时候，已经接近三点钟，秦微白洗过澡之后就一直呆在他身边。
他看资料的时候，她在看她。
良辰美景佳人，都不能辜负。
李天澜强迫着自己冷静看完资料，立刻化身野兽，搂着那足以让全世界疯狂的娇躯一直折腾到天亮，甚至秦冬潮刚刚到达雷基城的时候，他与秦微白之间最后一次‘战争’还不曾结束。
电话李天澜到是接到了，但那会实在懒得动，迷迷糊糊的睡了两个小时，他最终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来到了蔓郦丝酒店。
“殿下事忙，方方面面都要照顾，到是我，算半个地主，直到今日才来，有些惭愧。”
秦冬潮笑着摇了摇头。
“林族此次出力我都记在心里，秦先生，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多客套。”
李天澜笑了起来。
东城如是在一旁端了两杯茶过来。
将茶水放在李天澜身边的时候，她秀气的小鼻子动了动，那抹不算熟悉但却注定无法让人忘记的幽香钻入鼻孔。
东城如是看了李天澜一眼，抿了抿嘴巴。
李天澜有些尴尬，咳嗽一声，直接道：“秦先生今日过来，也是为了今晚的晚宴？”
“当然。”
秦冬潮笑道，这位在东欧根深蒂固的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豪门族长今年五十多岁的年纪，虽然依旧英俊，但脸庞看上去其实已经显得有些苍老，但他的眼神极为深邃，行为举止一丝不苟，一举一动，精力都极为充沛，带着一种身居高位的力量，稳重，但却又无比霸道。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的原因而已，甚至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秦冬潮轻声道：“秦族与殿下合作，秦某相信无论如何，殿下总不会亏待朋友。”
这倒不是以退为进，而是真的在认真解释。
雷基城今晚的晚宴，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中洲瓜分东欧五国利益的开端，东欧五国所有的利益都会被中洲握在手中，中洲用这些利益跟东欧的本土豪门合作，共同消化，继而将他们绑上自己的战车， 这是一场盛宴，疯狂的难以想象。
当中洲与诸多豪门的合作逐渐深入，在彻底压榨了东欧五国的利益之后，中洲同样也会以各个豪门为起点，去征服，去掠夺，去压榨东欧五国之外其他东欧国家的利益，这些豪门族长未必看不到这一点，但可悲的是根本没人在乎这些。
而作为李天澜最坚定的盟友，秦族的分量怎么形容都不为过，这样的晚宴，秦冬潮本来是不必过来的，如果他真的是因为晚上的晚宴而巴巴跑过来，这不止是说明他对李天澜不信任，而且还说明他气量狭窄，图惹人笑。
“我今日来，最主要的还是跟殿下见一面，另外，我对殿下手中的一些东西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殿下是否能够割爱。”
秦冬潮试探性的开口道。
“什么东西？”
李天澜有些奇怪。
“听说殿下昨日收了不少礼物，我想如果那些小家族不傻的话，他们都应该知道，送礼物只是开始，殿下既然收了，自然是要等他们进一步的表示，所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快，各家真正的诚意应该就到了，而秦族想要的，就是这些诚意，哪怕是一部分，也是好的。”
秦冬潮静静道。
这一刻的他给人的感觉不像是精明，而是智慧。
李天澜微微眯起眼睛，有些感慨。
其实秦冬潮还是错了一点。
各家的诚意并不是要到了，一部分反应快的家族，在李天澜手下礼物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将那些诚意送了过来。
这所谓的诚意简单而又震撼。
一日之内，至少有将近二十家的小家族想要跟李天澜合作，并且愿意低价出让自己家族核心业务的一部分股份。
其中最高的一家，甚至原意出售给李天澜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而且都是低价。
他们邀请李天澜共同开发他们家族目前的核心业务。
豪门在小，也是豪门。
这些豪门的核心业务，等于是整个东欧的某些核心业务。
这就是李天澜昨晚看到的那份资料。
可以预见的是，目前这一部分反应快的豪门只是第一批，也许下午，也许晚上，也许明白，越来越多的豪门会源源不断的将自己的核心业务抛出来，邀请李天澜共同开发。
李天澜不可能放弃这些东西。
这甚至可以说是他在东欧最重要的筹码。
只要将这些家族的核心业务吃下来，李天澜就等于是握住了整个东欧的核心，这是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利益。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想要拿到这样的利益，需要同样巨大的前期投入。
没人否认这是好事。
李天澜的目光也不是不够深远。
他是真心想要吃下这一份大大的蛋糕。
各个豪门将核心业务送到他手上，他真的想全部拿下来，没有犹豫，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
他没钱。
第二百一十章：帝国的雏形（中）
钱不是万能的。
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其实严格来说，现在的李天澜和东皇殿并不穷，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来自于盛事基金的投资。
这听起来有些小家子气，但真正了解盛事基金的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这么说，被盛事基金投资的势力，他们的经济实力有多强大，完全取决于盛事基金的支持力度，而不是盛事基金的财力强度。
什么是富可敌国？
盛事基金的老板韩东楼，大概就是真正的富可敌国了，所谓的钱财对他而言，当真只是一串数字而已，有钱到了这种程度，这串数字到底有多长，甚至已经没有了意义。
李天澜创立东皇殿已经拿到了盛事基金的两笔投资，如果说第一笔投资还算是所谓的‘小额’的话，那么第二笔上百亿的投资足以说是真正的大手笔，而且这笔钱在李天澜来到东欧之前就已经到账，掌管在宁千城手上，并且被他带去了天南。
这笔钱放在哪都不能算少，只是李天澜想要的实在太多而已，东欧任何一个豪门的核心业务，哪怕只是少许的股份，正常情况下都不是上百亿的资金都能拿下来的。
如今虽然他们原意低价出售，但毫无选择的依附和试探性的合作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个低价，也不会真的低的令人发指，以李天澜现在手中的资金，大概能够勉强接手两个小家族的核心业务，这还是在放弃了天南投入的情况下。
李天澜是真的没钱。
但他的选择却是极多的。
东城家族乃至整个豪门集团。
学院派。
盛事基金。
他手中有筹码，也就有了无数的选择。
目前他将要接手的，是整个东欧几乎所有家族的一部分核心业务，能源，军工，航空，房产，传媒，建筑，石油矿产，汽车，上到国家命脉，下到衣食住行，整个东欧所有核心的产业都摆在他面前。
只要他给钱，就可以拿走。
只要他的钱够多，日后的李天澜一伸手，握住的就是整个东欧的心脏。
如此局面，如此大势，还怕没有人投资么？
所以李天澜一点都不急，他也没急着给韩东楼打电话要求追加投资，相反，他还在等盛事基金，等很多其他人的电话。
如今消息才传出去一天，秦族就上门了。
三天之后。
五天之后。
越来越多的人恐怕都会上门来找李天澜合作。
这是真正的大生意，摆在李天澜面前的是一块大大的蛋糕，成熟，美味，带着可以预期的足以让人疯狂的利益。
自入世以来，这是李天澜最好的机会。
他很想用这次的机会来打造自己完整的班底。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突然笑了笑道：“秦先生，这件事情，目前对我而言是急不得的，你应该明白。”
“可是我很急。”
秦冬潮带着毫不掩饰的苦笑：“我恨不得下一秒就可以跟殿下将这件事情谈下来，至于价格，一切好说。”
李天澜喝着茶，不动声色道：“也不用这么急的。”
“这不是急不急的问题，而是先后的问题，如今的黑暗世界，已经没人能够质疑殿下的前途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时候，最先靠近殿下的，是朋友，今后喝酒吃肉。最后靠过来的，只能是狗，啃骨头都不一定啃的到热乎的。”
秦冬潮有些感慨，相对于其他人，他知道的无疑更多一些，毕竟秦族可以说是最早接触秦微白的大势力，所以这一次的秦冬潮连半点犹豫都不带有的，这一片乱局，他可以看得到结局，自然也能看到新时代中李天澜的地位。
李天澜如今在乌兰国的根基不可撼动，彻底消化了乌兰国之后的中洲肯定会第一时间掠夺整个东欧所有的资源，他日后在东欧的地位完全不可想象，所以无数小家族毫不犹豫的拿出了自己的一部分核心利益，期待着能跟李天澜绑在一起。
李天澜接下这份利益，他就等同于是东欧未来的核心，而那些跟李天澜合作的家族，也可以借势从中洲那边拿到更多的利益，这是真正的双赢，只要他们靠在李天澜身边没有其他心思，他们就不会承担什么风险。
这就是未来李天澜的地位。
对于东欧而言，李天澜稳，东欧就稳。
对于中洲而言，东欧稳，李天澜就稳。
秦冬潮这一刻想到了轮回宫，想到了李氏。
他对于李氏其实并不怎么了解，李氏当年的崩塌轰轰烈烈，但崩塌的余波扫过东欧的时候，东欧在拍手称快之余最多的都只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当年李氏大小两位殿下如同狂风过境横扫整片东欧带来的阴影至今都不曾消除，否则今时今日，乌兰国的表现也不至于如此懦弱。
所以轮回宫才会在这里布局。
李氏那位就算已经不是无敌境但却依旧令人敬畏的老人在天南布局。
那是李氏送给李天澜的礼物。
而轮回宫在东欧布局。
这是秦微白送给李天澜的礼物。
东欧与天南，只要李天澜吃下来，如此根基，足以建立起一片新的王朝。
甚至是帝国。
“秦先生严重了。”
李天澜摇了摇头：“在这种时候能支持我的，都是朋友。”
秦冬潮笑了笑，静静道：“殿下，我们也不用客套了，自殿下进入东欧以来，秦族对殿下的支持可谓不遗余力，老二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不说，秦族的力量至今还在绞杀紫罗兰和莫顿，我说这些，不是在跟殿下邀功，我只是想说，秦族从未让殿下失望过，所以今天我坐在殿下面前，问心无愧，我自认为秦族有资格跟殿下坐在一条船上。”
“那是当然。”
李天澜毫不犹豫的笑了起来，他伸出手亲自给秦冬潮倒了杯茶，认真的说道：“秦族的一切，我都记得。”
秦冬潮点了点头，轻声道：“既然如此，殿下，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谈谈的，大家既然都是明白人，说开了反而更方便，殿下手中的筹码很多，这些筹码洒出来，足以让殿下在东欧成立一个真正的班底，秦族没有能力吃下全部，但想要吃下一些，不过分吧？这种时候，我觉得应该能跟殿下谈谈。”
李天澜笑呵呵的递给秦冬潮一支烟，眯起眼睛道：“秦先生有什么意向？”
“我们要的不多，目前看中的，大概有四家，比如科林家族，无论他们给您的开价多少，秦族会替您承担这个数字，并且愿意多给殿下百分之三十，至于科林家族给予您的股份，秦族要七成。”
他看着李天澜，眼神坦然。
李天澜捏着茶杯看着秦冬潮，似笑非笑。
这一切条件看起来都很美好。
科林家族是乌兰国大族，也可以说是乌兰国内除了雷克维亚之外实力最强的一批家族之一，在给李天澜的协议中，科林家族原意出售给李天澜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们的开价是一百五十亿中州币，而且具体还可以再谈，这个价格当真已经低的不能再低，如果换在平日，一百五十亿不说到底能买科林家族多少股份，实际上，科林家族根本就不会卖，很显然，科林家族对于李天澜的今后和跟中洲的合作抱有很大的期待。
而如今如果按照秦族的条件，这笔钱李天澜一分钱都不用掏，秦族将这笔钱掏了，给会多给他百分之三十，他们要的，只是这百分之三十股份中的七成，李天澜如果运作的好，等于是白白拿到科林家族百分之十的股份。
听起来很占便宜。
可实际上，秦族这是不留一点情面的狮子大开口。
李天澜就算没有掏钱，可他的地位摆在这里，他想要找人替他掏钱，有的是人愿意，毕竟这是整个东欧无数核心领域的核心利益，如果没有李天澜的话，科林家族打死都不会卖掉这些东西。
秦族给钱的同时一口就想要吞下李天澜的七成利益，这梦做的很美，只是怎么可能?
不过李天澜到没有生气秦冬潮的所作所为。
这才是一个豪门大族族长该有的态度，交情是交情，但生意是生意。
李天澜突然有些恶作剧的念头。
秦冬潮想要七成的股份，李天澜干脆就更离谱一点，想要说只给他一成，他是这么想的，只是刚刚准备开口，会客厅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啊 ，他就住在这里？也不怎么想嘛，我们应该考虑给雷基城投资一座酒店了。”
秦冬潮和李天澜对视一眼，同时回头。
视线中，东城如是带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看起来像是一对父女。
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他背着手打量着周围，眼神深邃而平静。
秦冬潮的脸色阴沉。
他的内心，也是微微一沉。
中年男人跟秦冬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看着李天澜笑了起来：“谈什么呢？”
“你来干什么？！”
李天澜还没说话，秦冬潮已经冷冷问道。
中年人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这话说得，老秦你都知道这里有生意可以做，我又不傻，又怎么会不知道？”
李天澜看着走进来的中年人，眼神微微一亮，再看秦冬潮，果然看到了对方眼神中带着一抹无奈和为难。
“老韩来了，坐。啊，新颜也坐，如是去泡茶。”
李天澜站了起来，热情洋溢。
这一对父女不要说面对秦冬潮，就算面对所有的经济巨头，在财富方面，他们也不可能落于下风。
中洲盛事基金老板韩东楼。
以及他的女儿韩新颜。
李天澜跟韩东楼其实也不熟悉，但这一声老韩和新颜极为自然，显得双方极为熟络，韩新颜身躯微微一颤，恍惚之中，似乎看到了李天澜举起了屠刀，狠狠宰了整个秦族一刀。
韩东楼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了看脸色阴沉的秦冬潮，这才后知后觉的笑道：“看起来我来的好像有点不是时候。”
秦冬潮冷哼一声，沉着脸没有说话。
不能怪他没有气度，盛事基金一个多月前才横扫东欧，那会正是黑暗世界的乱局朝着东欧席卷的时机，雪国的某个寡头家族覆灭，刹那之间，所有的金融基金都像是嗅到了血腥味道的鲨鱼。
盛事基金第一时间与北海王氏合作，海量的资金杀入东欧，同一日，全世界各地的金融巨鳄闻风而动，强势的无法想象的资金瞬间冲垮了东欧的金融秩序，东欧货币起起落落，不过几日的功夫，盛事基金已经从东欧卷走了大量的财富，而这些财富其中肯定有一部分是属于秦族的。
整个盛事基金在国际上已经成长到了所有人都厌恶憎恨但却又有些恐惧的程度，很多人都希望跟盛事基金合作去掠夺其他国家的财富，但却又如临大敌的防着盛事基金对自己下手。
如此臭名昭著的金融基金，他们的老板出现在任何地方，只要不是合作，多半会遭到这个国家所有豪门族长的联合抵制。
“你来的正好。”
李天澜突然笑了起来：“老韩，我最近这里多了一些东欧家族的核心股份，比如科林家族，刚才就跟秦先生再谈这个问题，他打算多给我百分之三十的资金，从我这里拿走科林家族属于我的七成股份，目前还在谈。”
秦冬潮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李天澜。
李天澜笑的阳光灿烂。
秦冬潮内心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多给百分之三十...却要七成股份？”
韩东楼看了一眼秦冬潮，笑眯眯道：“秦族不该姓秦啊，应该姓黑才对。”
秦冬潮大怒，黑着脸道：“你什么意思？我带来了秦族最专业的分析团队，我们...”
“行啦，说的谁家没几个分析团队一样，要说这种团队，我们盛世基金可以说是顶尖的。”
韩东楼笑了笑：“科林家族？”
他想了想：“啊，雷基城那个搞军工的？”
“正好，我对这个家族也有些兴趣，天澜不妨听听我的开价？”
韩东楼笑道。
李天澜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样吧，我跟老秦出的钱一样，至于股份...”
韩东楼看着李天澜， 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逝道：“我要一成，如何？”
“噗！”
李天澜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直接喷到了秦冬潮身上。
秦冬潮像是毫无所觉，他呆了一会，才猛地站起来道：“你他妈疯了？！”
“就这样吧。”
韩东楼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合同我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签。”
第二百一十一章：帝国的雏形
有那么一瞬间，秦冬潮甚至认为眼下的局面是李天澜和韩东楼联合起来在给自己下套。
出跟自己一样的钱去买科林家族的一成股份。
而且这一成不是整个科林家族的一成，而是科林家族给李天澜的一成。
在林族的预计中，科林家族最多能给李天澜百分之三十的股份，百分之三十的一成，也就是百分之三。
用将近两百亿去买这百分之三。
资产到了他们这种程度，这样的收购已经不是值不值的问题，就算科林家族这百分之三真的值，也什么人会去收购，庞大的资金砸在这里面，能拿回来的不过是一些可有可无的分红而已，这百分之三，一个小股东的地位，甚至连科林家族日常的决策权都没有，要来有什么用？
将这笔资金放在任何地方，能够产生的收益都不止这些。
可当韩新颜真的从公文包中拿出合同，并且将纸笔递给李天澜的时候，秦冬潮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一切到底是多么的离谱。
合同上印着盛世基金的印章，印章上还有着韩东楼的亲笔签名，也就是说现在李天澜拿着笔只要签下自己的名字，合同就立刻生效，这笔生意就等于是谈完了。
竟然能这样？
还能这样？
秦冬潮嘴角不停的颤抖着。
堂堂盛世基金的老板，难道钱真的已经多到不知道怎么花的地步了？
这他妈是两百亿！
不是两百块。
就连李天澜都有点被镇住。
他下意识的接过韩新颜递过来的纸笔，一时间竟然有点迟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签字。
他之前想跟秦冬潮说一成股份，那是对方漫天要价他坐地还钱的姿态，实际上这个一成跟秦冬潮想要的七成同样离谱，进一步退一步，到处都是余地，结果韩东楼却霸气的直接将这个股份定为一成。
他真的疯了不成？
“这么砸钱很好玩？韩东楼，大家坐在这里是在谈生意，你非要给我添堵？”
秦冬潮深呼吸了几次，语气重新变得平静下来。
“能花点小钱恶心一下你，我乐意啊。”
韩东楼笑眯眯的开口道。
秦冬潮眼神一厉，刚想开口，韩东楼已经摆了摆手道：“行了，我钱再多也不是能随便花的，大家都一样。不过老秦你实在是小气，科林家族的股份，我说一成，就是一成，这算是我们盛世基金的诚意，东欧这么大，我们跟天澜合作的东西有很多，希望后面的合作，天澜能给我们一个相对公道的价格。”
李天澜看了一眼韩东楼，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疑惑，随即他笑了笑道：“当然，既然如此，老韩，我们合作愉快。”
他不再犹豫，拿起笔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冬潮有些无奈，他第一个找上李天澜谈合作，无非是想要沾点便宜的，在商言商，能在李天澜这里多拿一些，他肯定不会拒绝，他自己也知道开价七成有些离谱，但心里的最低预期，也是三成左右，而且秦冬潮自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价格是可以谈下来的。
但偏偏意外就发生了。
已经不能容财大气粗来形容的盛事基金横插一脚做了一次冤大头，表现所谓的诚意，如此一来，秦冬潮在想要开高价，李天澜除非是傻子才会签字。
“秦先生，科林家族想必是不会在乎有多少股东的，有了盛世基金，同样也可以有秦族，科林家族出售给我的股份，我可以转让一部分，您要是有兴趣的话，还可以谈。”
李天澜笑着开口道，内心却有些激动，几乎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在东欧的扎根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就是从他刚刚在合同上签下这个名字开始的。
用科林家族百分之一的股份换来了两百亿的资金，有了盛世基金的支持，李天澜完全可以用这笔钱去收购其他家族的核心业务。
李天澜手中握着的是整个东欧最核心的筹码，稍微露出一点来，原意高价购买的人有的是，李天澜手中的财富会越来越多，他的资产也会越来越多，整个东皇殿都在这个平淡无奇的上午彻底的走上了正规。
秦冬潮沉默了一会，点点头道：“秦族也会表现出足够的诚意，我要殿下手中握着的科林家族的一成股份，至于价格，就跟韩东楼一样。”
“可以。”
李天澜点了点头，让东城如是拿过一份资料，放在了韩东楼和秦冬潮面前：“这是目前各家的意向书，包括他们原意出售给我的股份数量和价格，我相信，这只是第一份，后面应该还会有新的家族加入近来，两位可以挑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价格方面，我不会让你们吃亏，但我自己也不会吃亏就是了。”
“不用看了。”
韩东楼将资料推到秦冬潮面前，看着李天澜笑道：“这些业务，盛世基金都要一份，我这次带来了盛世基金的专业团队，今晚之前，你会收到盛世基金的报价。”
秦冬潮眼角跳了跳，看了一眼韩东楼，嘲讽道：“盛世基金确实是首屈一指的金融大鳄，但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实业，韩东楼，你吃下就不怕噎死？”
“实业？”
韩东楼看了秦冬潮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秦族的族长突然觉得眼前的金融大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古怪，随即他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这哪里是什么实业？这是整个东欧，盛世基金的生意最近会往东欧扩展，所以天澜手里的这些东西，有多少，我都可以要多少，钱不是问题。”
李天澜笑了起来。
他的态度其实跟韩东楼一样，在他手握东欧的时候，韩东楼这样的合作伙伴，有多少他都可以要多少，项目和股份，都不是问题。
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他的野心一直控制不住的燃烧着。
他想要以东欧为根基建立一个真正的帝国。
加入到这场盛宴中的人越多，他的合作伙伴也就越多，帝国也就愈发稳固。
今天还只是第一天。
但盛世基金与秦族已经加入进来，成了可以支撑着他整座帝国稳如磐石的擎天巨柱。
东欧乱局之后，新时代还未到来。
但属于李天澜的帝国，已经有了雏形。
第二百一十二章：无声尖叫
一切如同秦冬潮和韩东楼的预料。
时间刚过下午，拜访李天澜的人突然多了起来，在东欧各个领域内手握大权的豪门族长像是约好了一样，一个一个的登门，大半个下午，李天澜都在忙着招待客人。
对于送钱送权的人，李天澜再怎么狂妄也不会怠慢，这才是真正的贵客，所以他的笑容一直都很热情亲切，无比温和。
这种时候上门拜访的人自然都很懂规矩，尽管想跟李天澜多交流一下，但却也知道迟迟不走的话，得罪的不止是等着见李天澜的那些人，也等于是得罪了李天澜，于是一个个豪门族长都极为痛快，将意向书放在李天澜面前之后直接开门见山。
无论是对于李天澜还是对于各个豪门的族长来说，合作都是非常必要而且不容拒绝的事情，有了这个前提，谈起生意来自然轻松愉快，这样的合作虽然不是三言两语敲定，但耗时最长的一位，也不过在李天澜面前坐了不到三十分钟。
最让各大豪门族长惊喜的是李天澜的大气。
各家这次拿来的都是核心业务，他们原意出售给李天澜多少股份，那是他们自己的诚意，这样的诚意自然没人原意多给，但也不会有人敢少给，在来之前，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李天澜压价的准备，这本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最不正常的是不管他们报价多少，李天澜全部都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并且声明资金近期就会到位。
生意场无论到了什么层次，如此痛快的爷们都不多见，各位豪门族长离开的时候可谓心满意足，对今后的合作也抱有巨大的期待。
完全连续的接待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正式结束。
雷基城还在下雨，天光逐渐暗淡。
书房里亮着灯，李天澜拿着一份意向书仔细的看着。
在他面前，各个家族的意向书已经堆了厚厚的一摞。
李天澜看着眼前的意向书，眼神极为满意。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价格之类的东西，反正没钱，对方无论开价多少，他都拿不出来，不过握着这份意向书，有大把的人迫不及待的原意给他掏钱，如此以来，压价什么的全部都成了没意义的事情，李天澜要做的很简单，签字，拿钱，掏钱，然后坐等收钱。
合作愉快。
“看样子应该从中洲调人过来处理这些事情了。”
李天澜将手中的意向书放在一旁，有些感慨。
雪舞军团方面有劫坐镇不用担心，可眼下这些合作却不能指望雪舞军团那群铁血军人，牵涉到数十个豪门，无数的核心业务，涉及到的资金简直不可想象，这种合作中，每一天无论是投入还是收益，都足以令人疯狂，李天澜有自知之明，最起码他自己不可能将这些生意处理的得心应手。
而且他认识的人中，似乎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除了秦微白。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
“我跟家里打电话，让家里调人过来吧。”
在一旁陪着李天澜的东城如是开口道。
李天澜愣了愣。
东城如是误会了他的意思，道：“信不过我们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没想到东城家族有这样的人才，就算有，想要调过来也不容易吧？”
李天澜笑了起来。
“我来想办法。”
东城如是自信满满。
她顿了顿，继续道：“韩新颜也可以帮忙，你跟韩东楼说，他会同意的。”
李天澜点点头，这么大的合作，韩东楼心再大也不可能完全放手，如果韩新颜留下来的话，不仅可以帮忙，还能让盛世基金放心。
李天澜伸出手捏了捏东城如是的鼻子，刚想说话，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是秦微白的电话。
李天澜接通电话，轻笑道：“起来了？”
电话对面，秦微白一滞，随即不满的哼了一声，恨恨道：“没有被你折腾死你不满意是不是？”
李天澜哈哈一笑，视线无意间跟东城如是相对。
东城如是眼眸清澈，一脸无邪。
李天澜下意识的收敛了笑容，干咳一声。
“在哪呢？”
秦微白柔声问道。
“还在酒店。”
李天澜随手拍着身边的意向书道：“处理了一些事情。”
秦微白沉默了几秒钟，随即轻声开口道：“我要走啦。”
李天澜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了看表：“摩尔曼斯？”
“嗯。”
“我去送你。”
李天澜毫不犹豫的站了起来，直接挂断了电话：“等我。”
东城如是站起来从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
李天澜犹豫了下，握住她的手道：“小白来了，不过马上要走，你跟我一起去送送。”
“啊，姐姐？”
东城如是说了一句，看着李天澜：“昨晚你跟姐姐在一起？”
她的语气没有醋意，只有好奇，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天澜却突然有些心虚，他含糊了一声，给东城如是找了件大衣穿上：“走吧，我找人准备车。”
因为两家酒店的距离并不远，李天澜赶到秦微白所在的酒店也不过十来分钟的功夫，酒店的房间里，轮回宫主仍旧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风雨。
燃火坐在客厅里喝茶。
洗浴间里有吹风机的声音响起。
一身洁白浴袍的秦微白刚刚洗过澡，头发湿漉漉的，正站在镜子前吹头发。
看到他进来，轮回宫主转身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燃火头也没抬。
李天澜看了她一眼，也没理她，只是看着站在镜子前的秦微白道：“怎么这么急？”
“临时出了些事情，要去处理一下。”
秦微白轻声叹息，她本来答应李天澜要参加今晚的晚宴的，她放下吹风机走出来，语气有些遗憾。
“姐姐。”
东城如是站在李天澜身边叫道。
秦微白愣了一瞬，随即微笑着摸了摸如是的头发，轻声道：“进来坐。”
“我来介绍一下。”
秦微白带着东城如是走进客厅，轻声道：“这是...”
“东城如是。”
轮回宫主开口打断了秦微白的话，她看了秦微白一眼，眼神平静：“我知道她。”
秦微白微微沉默，点点头，对东城如是道：“这是我姐姐，轮回宫主。”
东城如是没有去问轮回宫主叫什么名字，而是认真的行了一礼道：“见过殿下。”
轮回宫主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亲近。
那一刻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别的什么，他隐约之中似乎从这一抹亲近中看到了愧疚。
这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情绪一闪而逝，轮回宫主重新恢复了淡漠。
她看着李天澜，问道：“东欧今天很热闹？”
李天澜嗯了一声：“主要是我那比较热闹。”
“我听说了。”
轮回宫主缓缓道：“既然各大家族都想要跟你绑在一起，那么这就是个很好的机会，你有什么打算？”
“目前还不好说。”
李天澜摇了摇头：“这确实是个好机会，但摊子铺的太大，很多事情不好处理，回国之后我会安排这方面的人选，做生意，做大生意，大到关乎到几个国家命脉的这种地步，我暂时是处理不来的，东城家族有这方面人才的话，倒是可以先借过来。”
“我给你推荐两个人吧。”
轮回宫主说道。
李天澜深深看了她一眼，问道：“轮回宫的人？”
“不是。”
轮回宫主摇了摇头：“在你当初昏迷的时候，雷基城内曾经有过一条流言 ，而且很有市场。”
李天澜有些茫然。
“流言说秦族有意与你联姻，将秦族如今的大小姐秦清瑶许配给你。”
轮回宫主说道。
李天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摇摇头道：“荒唐。”
这条流言他当然也听说过，但却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这是真的。”
轮回宫主说道：“秦冬潮确实有过这个心思，甚至派秦微云来试探过，只不过被秦西来挡住了，但目前来看，这只是暂时的而已，随着你的事业越来越大，这个念头迟早还会从秦族中冒出来。”
“既然这样，倒不如主动跟秦族要人，把秦清瑶要过来。”
“呃...要过来？”
李天澜皱了皱眉。
“要到你身边做事，做你的女人，什么都可以。”
轮回宫主轻描淡写道：“放心，秦族没理由拒绝，秦清瑶更不会拒绝，你甚至不用承诺什么，只要开口，秦清瑶马上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李天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微白。
秦微白的眸子眯起来，看上去像是一只生闷气的猫。
她不说话，东城如是也不说话。
“这件事情如果你不想开口，我也可以帮你，在商业上，秦清瑶很有用，而且有大用，至于另外一个，则是韩新颜。要韩新颜，你得自己去找韩东楼， 不过韩东楼应该也不会拒绝。”
轮回宫主突然笑了笑：“你要是舍得，将如是放在东欧才是最好的，这丫头看上去傻乎乎的，但真做事，不比任何人差。秦族和盛世基金是支撑着你基业的两大支柱，将这两大势力的大小姐要过来，如是完全有能力很好的平衡她们之间的关系。”
李天澜皱了皱眉，还没说话，轮回宫主已经对东城如是招了招手：“来。”
东城如是犹豫了下，走到了轮回宫主面前。
轮回宫主站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东城如是的头。
东城如是睁大眼睛看着她，有些茫然。
“今日你既然来了，我就帮你一次如何？”
轮回宫主看着东城如是的眼睛问道。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扭曲迷离。
凌乱的风雨呼啸着凝聚到眼前，雨滴纷乱冰冷，天地在变色，苍白一片，茫茫大雪毫无征兆的覆盖了城市。
高楼变成了群山。
孤峰耸立，天地茫茫。
东城如是的眼神恍惚而呆滞。
李天澜清晰的看到她的一只脚猛地后退了一步，可她的另外一只叫却在向前。
轮回宫主落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开始发光。
七彩纷呈，剑意冲宵。
东城如是呆呆的看着那道剑光。
她后退的那只脚收了回来。
轮回宫主的手掌花落。
东城如是猛然张开了嘴。
她没有发出声音。
可刹那之间，所有人却都听到了一声无声而凄厉的尖叫！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东城如是嘴里喷出来。
李天澜脸色巨变，一步走过去将东城如是抱在怀里。
他转头看着轮回宫主，眼神猛然间变得深邃而平静。
“这是为她好。”
轮回宫主后退了一步，语气有些疲惫。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看着怀中的东城如是，沉声道：“你怎么样？”
东城如是有些茫然的眼眸眨巴了下，重新变得水润。
这一瞬间，她整个人身上的灵气似乎彻底活了过来，变得无比灵动。
她的声音甚至有些喜悦。
“我没事啊。”
像是在无形中挣脱了某些枷锁，她的声音清脆雀跃，无比娇柔。
第三百一十三章：大道在手心
李天澜认真的看着东城如是。
眼前的一幕似乎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但隐约之中，他却又像是抓到了什么，模模糊糊，让他一阵茫然。
吐血之后的东城如是气息依旧稳定，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伤势，但精神在最开始的雀跃之后却变得有些萎靡，她靠在李天澜怀里，伸出手抓了抓他的耳朵，呢喃道：“好困，我想睡会。”
“去我房间吧。”
秦微白轻声道：“已经开到明天了，她可以好好睡一觉。”
李天澜看了秦微白一眼，点点头，将东城如是横抱起来。
她的房间开到明天，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道东城如是也会来？眼前的一切，对方早有准备？
他将东城如是抱到秦微白的房间，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眼神茫然有些睁不开眼的东城如是已经沉沉睡去。
李天澜看在躺在床上睡得很甜的东城如是，沉默了很长时间。
他能够感受到东城如是并没有受什么伤，但却同样可以感受到她的虚弱，那种虚弱并非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像是意志过度透支之后所产生的疲惫，而这样的结果直接导致东城如是的境界一退千里。
或许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如今的中洲年轻一辈，还有一个天才。
那就是东城如是。
她原本距离半步无敌境已经很近，只不过在李天澜身边的她显得太过柔软，以至于总是被人下意识的忽略掉。
可她之前的境界一直摆在那，真的对上，谁都不敢小看。
但现在...
转眼之间，东城如是的境界已经从接近半步无敌下滑到了惊雷境巅峰一下，随即气息才重新变得平稳下来。
李天澜缓缓转头。
秦微白静静站在他身边，也在看着沉睡中的东城如是。
她的眼神有些复杂，有些恍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天澜问道，他的声音心平气和。
“这确实是为了她好，没人想要害她，可以她的状态，没有好的机会，也没人能够帮助她，跟在你身边的时候，是她的内心最放松的时候，也是她本能最放松的时候，而且这段时间她的状态很不错，所以姐姐才会冒险出手。”
秦微白顿了顿，继续道：“如今结果虽然不算完美，但却也不错。”
李天澜嗯了一声，点点头，直接道：“不懂。”
秦微白犹豫了下，轻声道：“总之，现在如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他不愿意跟秦微白发脾气，但现在他的内心真的有些烦躁，一是因为东城如是倒退的境界，二是一种事情超出了自己掌控之外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已经越来越习惯掌控一切的他格外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掏出一只香烟点燃，深吸一口道：“她现在的精神格外差，伤势可不止是身体上的，有时候精神方面的伤势更加严重，现在她的精神强度，最多等于正常状态下的一半。”
“就是一半。”
秦微白说道：“如是的正常状态，本来就是不正常的，现在的她，才算是真正的正常状态。”
她看着李天澜，眼眸温柔，幽幽道：“你忘了东城月神了？”
像是寒冬腊月中有人当头浇下来的一盆冷水。
李天澜身体猛地激灵了下，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忘了。
从中洲到东欧，再到他跟东城如是躺在一张床上。
李天澜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东城月神的人格，在他面前的一直都是东城如是，活泼的，听话的，乖巧的，妩媚的。
属于东城月神的那一副尖锐人格，自始至终都不曾出现过。
“如是是有两个人格的，东城月神的人格自主能力很强，进攻性也很强。傻天澜，那个人格可不是如是，她对你未必安了什么好心，姐姐刚才出手，就是在精神领域直接碾压东城月神，在一瞬间重创了东城月神的人格。那副人格虽然还不曾彻底消失，但很长的时间里注定不会在出现，少了这幅人格的支撑，如是自然也会虚弱下来，可现在的如是，才是单纯的她。”
这一刻李天澜突然想到了一副很久之前的画面。
那是三年多前的天都决战。
决战之前，他们在长岛侦查的那一晚，在某一个机会中，东城如是的刀锋在某一刻确实无比接近过他的身体。
只不过那一次是被杜寒音阻止。
时间过了这么久，李天澜早已明白，当时伪装成东城如是这幅人格的，是东城月神。
那一次如果不是杜寒音及时出手，对东城月神根本毫无防备的李天澜很难说下场会如何。
李天澜揉了揉额头，问道：“东城月神为什么想要杀我？”
“谁知道呢？”
秦微白的语气有些冷淡，但却并不是针对李天澜：“这种扭曲的人格，能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让人奇怪，现在姐姐虽然重创了她，但却不曾彻底把她消灭，早晚有一天她会再次出现，总要早机会让她彻底消失才行。”
李天澜抽着烟，良久，才慢吞吞道：“我会注意的。”
秦微白不再多说，拉起李天澜的手掌，轻声道：“这里很安全，让她睡吧，我们去隔壁，姐姐还有些东西要给你。”
李天澜默默的转身，顺手带上了房门。
隔壁的套房中，燃火不在喝茶。
轮回宫主已经站了起来，随时准备动身。
李天澜看着她的背影，内心愈发复杂，他主动开口道：“摩尔曼斯那边，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尽管开口，我全力以赴。”
哪怕不知道黑暗世界的人，此时也能明白这句全力以赴的力量。
那是雪舞军团，东欧无数豪门，乃至整个中洲豪门集团，叹息城以及李氏明里暗里的所有力量。
这就是李天澜的全力以赴！
“不必了。”
轮回宫主转身看着李天澜，良久，她才摇了摇头：“我可以应付。”
顿了顿，她继续道：“而且，那本来就是我的战场。”
李天澜摇了摇头，平淡道：“在我看来，这所谓的战场本来就没有存在的必要。”
“说这些没有意义。”
轮回宫主笑了起来：“一切都已经开始，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天光彻底暗淡。
大风大雨从她背后落下。
“所有的故事，这个时代，一切恩怨，都应该有人划下一个句号。”
轮回宫主轻声道：“曾经的天骄会彻底成为过去，新的天骄已经崛起，还记得我说的话吗？世间任何事，千万不要辜负自己，别让自己失望，也别让他失望。”
“我曾经终结过那个属于天骄的时代，而现在，我为新的天骄开启新的时代。”
轮回宫主的笑容轻飘飘的，没有半点情绪：“哈，我这一生啊...”
她的声音渐渐低沉：“我这一生...”
似乎有无比巨大的重量堵在李天澜的喉咙里，他怔怔的看着轮回宫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轮回宫主深呼吸一口，从一旁拿过了一个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轻声道：“这个给你。”
李天澜接过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微白。
他手中的笔记本无比老旧，似乎就是当初秦微白抱着的那个本子。
无论内容是不是一样，最起码只看外表，是一样的。
“这是...”
“站在天骄无上的境界中，他当年对李氏剑道的理解，对北海王氏剑道的理解，以及对昆仑城真武十绝的理解。”
轮回宫主缓缓道：“这就是属于无上境的武道，他的一生杀过很多敌人，能够被他看上眼的武道，他都有记录，并且还有自己的评价，理解，以及应对方式，还有他自己的力量运用方式和自己的绝学，这些都是属于天骄的思路，你可以做参考，看看就好。”
李天澜的内心猛地震动了下。
他大脑有些空白的翻了翻笔记本。
六道轮回剑。
剑二十四。
十方绝域。
九丈红尘。
圣堂光辉。
阴影世界。
疾风御剑。
无数名震黑暗世界的绝学一一在纸上流淌而过。
李天澜无法形容自己的感觉，如果黑暗世界是一个更大的江湖的话，那么他手中这种东西，是不是就是可以让所有江湖中人都为之疯狂的所谓秘籍？
这一份大礼可谓无比厚重，重的他手指都有些颤抖。
“我...”
李天澜张开嘴。
“别推辞。”
轮回宫主缓缓道：“这应该属于你，本来就应该给你的。”
李天澜脸色复杂，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自己跟那位东城皇图是什么关系。
但天骄的存在已经不再是虚幻。
他手中这本蓝色的笔记本，就是最重要的证据。
真正的大道，此时就在他手中。
“天都炼狱的神自知自己无望成为天骄，所以他走上了剑二十四的另外一条路，抛弃了虚幻，追求极致的真实。”
轮回宫主轻声道：“某种意义上，我和他一样，我也能看到天骄之路，但却终于掌握不到他的昼夜，所以只走一边，到了如今这个境界。”
“但你不同，我希望你可以沿着他走过的路最终走上一条真正属于你自己的道路。”
李天澜拿着笔记本沉思良久，才淡淡道：“昼与夜，真实与虚幻。”
轮回宫主点了点头：“可谓完美。”
李天澜笑了起来。
他看着轮回宫主的眼睛，语气中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期盼和不安：“一定要活着。必须活着。”
轮回宫主深深看了他一眼。
他轻飘飘的声音像是远在天边，带着无数因为遥远所以显得有些不可捉摸的情绪，就如同天边飘过的阴云。
“我走了。”
她说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等着我
雪国，摩尔曼斯。
天音面无表情的走出古老的小型城堡，迎着大雨，头也不回。
神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整个人的气息愈发真实。
从大概半年前开始，两人的每次见面都可以算是不欢而散，这对彼此都救过彼此性命甚至不止一次，同甘共苦过，并肩作战过的老兄弟谁都说服不了彼此，以天音为首，整个天都炼狱内部的裂痕似乎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明显。
神不曾感慨，亦不曾动摇，就如同他此时看着天音背影的眼神，平静之余，他的双眼之中只有偏执。
风雨如刀。
天音不曾蒸发周围的雨水。
他迎着大雨而行，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东欧冷风冷雨，极夜依旧，冰冷而黑暗的环境里，他的双眼亮如寒星，整个人显得愈发冷漠。
一身白衣的破晓城堡门前，看着天音，眼神复杂。
天音跟他点了点头，脚步却不曾停顿。
“如何？”
破晓主动开口问道。
天音的脚步顿了顿，沙哑道：“决战结束之后，我去天南。”
在他跟神的数次谈话中，这就是最终的结果。
天音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但却绝对说不上喜欢。
他不喜欢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
“何必如此？”
破晓轻轻叹息。
“是啊，何必如此？”
天音重复了一句，摇了摇头。
他走进了风雨，两人擦肩而过：“如此最好。”
“你去天南，想过我没有？”
破晓突然问道，他的语气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带着难以言喻的重量。
天音向前的脚步猛然停顿了下。
他站在雨里。
如刀的风雨顷刻间将他全身打湿。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音才缓缓道：“你我相交多年，我要你一句实话，你认为殿下做的对不对？”
破晓无话可说。
他摇了摇头：“我不会质疑殿下的任何决定。”
“不质疑，不代表他没错。”
天音淡淡道：“错了就是错了，这么多年，李氏龟缩在边境，从那里不断有人出来去了天都炼狱，但殿下可曾回去过一次？你们又何曾回去过一次？你们没人知道那里的生活，李氏苦了这么多年，绝望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将少主当成是李氏未来的希望，那是从绝望中生生挤出来的一点希望。现在我来到天都炼狱，他告诉我少主不配，你也认为少主不配。哈，不配？李氏这么多年所有的希望都在少主身上，你们他妈的跟我说不配？凭什么？啊？你凭什么？他凭什么？你们凭什么说不配？你们配吗？简直岂有此理！”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风雨之中，他站在破晓面前，几乎是咆哮着将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宣泄出来。
破晓没有说话。
他不需要回答这个问题。
天音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在质问殿下。
他在问殿下配不配。
配不配否认李天澜。
城堡之内的神没有回答，安安静静。
天音等了一会，自嘲的笑了笑。
“我会参与这次的决战，算是为我在天都炼狱的日子画个句号。但我只是开始，会有越来愈多的人离开这里，离开天都炼狱。”
“他自称是神，我没意见。他说少主不配，我也没意见。但在我眼里，他也不配。天都炼狱不配。”
风雨恍惚而冰冷。
隔着雨幕，天音看着面前的破晓，语气冷淡而森然：“从今日起，在我心里，天都炼狱是天都炼狱，李氏是李氏。我会回天南，至于你我...”
“这次若是不死，我们天南见。”
他在不多说，转过身，直接走进了雨幕。
站在原地的破晓眼神中终于露出了一抹苦涩，甚至是痛苦。
天都炼狱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天南所有的事物，都是由他在负责，甚至整个森罗殿都在那里。
天音去了天南，站在所谓的少主身边，日后两人若是在天南见面，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们双方，又会有着什么样的立场？
不如不见。
破晓深深呼吸。
这可是曾经生死与共的兄弟啊。
可自今日起，他们又算什么？
“我会在近期突破进入无敌境，往后，还是不见的好。”
破晓低沉的声音响起，从四面八方落入天音的耳朵。
他是天都炼狱除了神之外的第二高手，真正的无敌级战斗力，手持凶兵阴影撕裂的他一旦突破，整个天都炼狱都会实力大增。
天音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停下。
黑暗世界中很少，甚至极少有四十岁之后才突破进入无敌境的高手，对于武道而言，四十岁是一个人最巅峰的时期，但也是在最巅峰中开始走下坡路的时期。
但事无绝对。
极少有这样的人，不代表没有。
毕竟神当初在叛国案一战之后根基几乎全废的情况下，同样有了如今的成就。
破晓站在原地看着天音的背影消失，很久都没有动一下。
“进来吧。”
神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破晓默默的转身，走进了城堡。
神独自站在城堡的大厅里，欣赏着大厅中摆放着的一具中世纪盔甲。
听到破晓的脚步声，他微微摇了摇头。
“没用的。”
他说道：“我们都很了解他，当初能走在一起，是因为志同道合，现在道不同，不相为谋，由他去吧。”
“您觉得天音是错的？”
破晓沉默了一会，问道。
“错？”
神笑了下：“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世间万事，哪里有什么对错？”
“世间万事没有，但我们有。”
破晓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们是自己人啊。”
神默然片刻，淡道：“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他伸出手弹了弹面前的盔甲，清脆的撞击声传遍城堡，如同剑鸣。
“别多想了。”
神转过身来，看着破晓：“正事重要。”
“目前聚集在摩尔曼斯的精锐已经超过五百人。”
破晓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都是真正的自己人，可以完全信任。”
“很好。”
神点了点头：“所有人随时待命吧。”
破晓点了点头，他犹豫了下，突然问道：“秦微白那把剑，不可不防。”
临安神兵出世，在临安安心养胎的凤凰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了神，仅仅是口述，破晓就已经感受到了那把剑的强大，如此神兵，简直就是前所未闻。
神也没有听说过这把剑。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摇了摇头道：“没事。”
“不可不防。”
破晓重复了一遍。
“那是当然，不过这把剑不可能落在我身上，秦微白那个女人，呵，除了李天澜，恐怕全世界都不被她放在眼里，那把剑如果在她手里，她对付的只能是王天纵，其他人，包括我在内，在她眼中恐怕都不够分量。”
提起秦微白，破晓挑了挑眉：“根据情报，她现在在雷基城。”
“差不多要回来了。”
神走到床边，看着窗外。
风雨依旧，在这片二十四小时不见阳光的地方，黑暗似已成为了永恒的唯一色彩。
黑暗，大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暴戾，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凌乱。
神凝视着远方，轻声自语道：“要开始了。”
......
帝兵山上升起了朝阳。
一身盛装堪称风华绝代的夏至郑重其事的捧着一个巨大的木盒走出了实验室。
很多时候在黑暗世界中可以代表北海王氏的苍穹恭敬的站在外面。
夏至出来的第一时间，苍穹的眼神就落在了她手中的木盒上。
巨大的木盒将近三米长，宽近一米，通体乌黑，无比厚重。
苍穹的眼神陡然间变得狂热起来，他的身体甚至都开始微微颤抖。
夏至将手中的木盒交给苍穹，平静道：“带去东欧，交给天纵。”
“这...这就是...九...”
苍穹的声音凌乱而恍惚。
“这就是九州寒。”
夏至轻声道：“黑暗世界第一神兵。”
苍穹深呼吸一口，小心翼翼的捧着木盒，一时间竟然有些不敢动作。
“你现在出发。”
夏至语气平静道：“专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走。”
“我也过去吧。”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温暖平和。
夏至挑了挑眉，转头。
视线中，身材修长的年轻人背对着朝阳走过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隐约之中，对方身体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散发着淡淡的火光。
夏至眨了眨眼睛。
年轻人走到她面前，轻声道：“妈，我去吧。”
“圣宵，你...”
夏至怔怔的看着王圣宵，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的儿子有些陌生。
自最终演习后，号称北海天骄的王圣宵就在帝兵山上沉寂下来，他一堕境为代价的一剑仍然被李天澜轻描淡写的击败，如此惨败，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什么。
九州寒铸成的那一日，王圣宵沉寂冥想的地点第一次有了动静。
直到今日，他才真正走了出来。
这一刻的王圣宵跟平日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夏至却总是觉得他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我跟苍穹一起去东欧。”
王圣宵沉静的重复着自己的要求。
“可是你现在才...”
夏至皱了皱眉，她本想说现在你才是燃火境，可话一出口，她才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现在的王圣宵确实还是燃火境。
可燃火这个境界却已经不能代表他现在的实力。
在夏至的感知中，现在的王圣宵完全就是一团火，看起来温和平静，但却始终在燃烧着，每一丝火苗，都带着难以想象的炽热与暴烈！
这一刻的夏至脑海中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浴火重生。
“你现在的实力怎么样？”
夏至突然问道。
王圣宵认真的想了想，坦然道：“还不是李天澜的对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是说最终演习状态的李天澜。”
夏至默然片刻。
现在距离最终演习的第一日，时间并不长。
可现在的李天澜，却明显要比当初还要强一些。
“你或许还不知道。”
夏至轻声道：“在这段时间里，江上雨一夜之间不断破镜，如今已经是半步无敌境高手。”
王圣宵挑了挑眉，啊了一声：“我就知道他不简单。”
他知道母亲说这些的意思，所以他想了想道：“没事。我现在就算赢不了他，他也赢不了我。”
他伸出手。
一道细微的火苗出现在他手中，火苗看似微弱，但跳动的却异常猛烈，生生不息。
夏至的眼神亮起，那是真正惊艳的情绪。
苍穹的身体下意识的绷紧，看着王圣宵手中的火苗，眼神异常凝重。
王圣宵的语气有些感慨，有些复杂：“武道四境啊...误了我很多年。”
“你能想通就好。”
夏至微笑起来，这一瞬间，似乎就连初升的朝阳都变得黯淡了些许。
她向前一步，替儿子整理了下领口，轻声道：“去吧，万事小心。”
王圣宵点了点头，轻轻拥抱了夏至一下，转过身。
苍穹将手中巨大的木盒递给了王圣宵。
王圣宵捧了过来。
巨大的木盒微微震动着，带着愉悦的情绪。
王圣宵与苍穹直接下山，赶往山下的机场。
在那里，机身上雕刻着苍穹与大海勋章的银灰色专机已经准备就绪，他们会直接前往东欧。
整个东欧，王天纵，整个黑暗世界。
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剑！
夏至转身走向了自己的住处。
在她最爱的花草之间，有一座晶莹剔透的玉质观音像。
夏至跪在观音面前，双手合十，神色无比的虔诚，她闭着眼睛，轻声道：“要开始了。”
......
雷基城，总统府。
无数雪舞军团的精锐不动声色的将王天纵周围数百米的区域完全包围。
劫站在总统府门前，眼神凝聚而专注。
清风流云。
幻影阴阳。
李宗虎，李往生，华青锋...
一个一个的高层出现在劫的身后。
所有人都在看着废墟中的那个房间。
风雨之下，那个房间似乎活了过来，正在轻轻震颤着，如同呼吸。
漫天剑意在房间的每一次震颤中呼啸而至，席卷夜幕，带动天风，雨滴被剑意彻底撕碎，细小的水花不曾落下，而是随着剑意悬在高空。
破碎的雨水越来越多，水花密密麻麻的悬浮在总统府的每一个角落。
房间还在轻轻的震颤。
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房间正在变得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再也没有人能够看到那个房间。
也没有人能看到王天纵。
冥冥之中，一片模糊的天地里，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发生着， 缓慢的，坚定的，但却不可阻挡。
......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王天纵还在练字。
他的字迹越来越少。
而且还在不断的减少。
万古枭雄我第一。
没有了万古。
枭雄也在消失。
字迹最终没有了你我。
只剩第一。
王天纵的动作愈发自然，浑然天成，手中的笔锋在白纸上肆意的游走着，某一刻，他已经不像是在练字，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已经没有了丝毫力量，轻若无物。
只有那支似乎可以撕裂整片世界的毛笔还在游走，带动着他整个人的身体意志。
升华。
向上。
巅峰。
再上巅峰。
......
越来越模糊的景象中，一名守在广场最外围的雪舞军团精锐走了进来。
他的手中拿着一封信。
他将信封交给了自己上面的基层军官，基层军官交给了中层军官，中层军官交给了高层。
这封信最终倒了清风的手上。
清风拿着这封信，一种不祥的预感突如其来的涌了上来，他的手掌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他并不是这封信的收信人。
这封信的收信人，是劫。
他有些犹豫，跟流云交换了一个眼色。
“怎么了？”
劫沙哑的声音响起，他转过了头。
清风手掌下意识的缩了缩，随即苦笑一声道：“没事。”
劫的眼神落在了清风手里的信上。
“给我的？”
劫问道。
清风脸色难看，内心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重。
“拿来。”
劫伸出了手。
“殿下...”
清风张了张嘴。
“拿来。”
劫重复了一遍。
清风咬了咬牙，将手中的信封交给了劫。
劫看着信封，眯了眯眼睛，随手打开。
风雨之中，一张照片被劫从信封里抽了出来。
清风流云眼神有些疑惑。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
一身白裙，娇躯玲珑。
这原本是一个堪称倾国倾城的女人，可此时半张脸却高高的肿了起来，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从她下巴一直划到了而后，彻底破坏了这张脸的美感，看上去无比狰狞。
星星点点的鲜血洒落在了她的白裙上，她有些呆滞的看着前方， 绝望而无助。
清风流云都不认识这个女人，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想要说明什么。
劫低着头，静静的看着。
他的眼神冷漠而平静，深沉的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
可这张照片却像是带着难以企及的重量，从他手中滑落下来，落在了风雨之中。
照片的背面出现在劫的视线里，那是一行中文，歪歪扭扭，但一笔一划间，却带着一种浓烈到扑面而来的狂怒与跋扈。
“我的光辉在摩尔曼斯，异端，过来受死！”
异端。
全世界能用这个词的势力，如今只有一个。
教廷！
而整个教廷能有资格有自信让劫过去受死的，也只有一个。
圣战天使阿瑞西斯！
只是为什么教廷就凭这一张照片，就认定劫一定会过去？
清风流云皱着眉，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在叹息城中没人提起，但所有人都听说过的一个留言。
白裙。
白裙。
圣女安吉尔？！
清风流云神色一变。
“殿下？”
清风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劫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雨水中的照片，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在消失。
所有的生气开始内敛，最终点滴无存。
那是整个人在极致的，在不顾一切的收敛，最终变得一片荒芜。
清风下意识的伸出手碰了碰劫：“殿...”
他的话没有说完。
手掌从劫的胸口穿了过去。
劫的身影开始扭曲晃动。
不知何时，停在原地的，已经是一道影子。
脸色巨变的清风刚要转身。
房间里，王天纵的一笔再次落下。
仅有一字。
一.
一字如剑。
刹那之间，朦胧而狂暴的剑气冲破了房间，一道圆形的波纹以最凌厉狂妄的姿态扫过整个广场，最终直入夜空。
浩瀚无尽的剑气张扬如龙，汹涌如潮，朦胧而清晰的剑光已经是无穷无尽，直接破碎了整片天幕。
视野所过之处，整个天空都在破碎，透明的空间出现了一片又一片黑色的波纹，凌乱的雨水似乎是从无数个世界落下来，被剑意粉碎，化成了一粒又一粒的冰晶。
冰晶越来越多，密密麻麻，从上到下，在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转瞬间覆盖了整个广场。
以王天纵所在的房间为中心，无数带着剑意的冰晶不断扩展出去。
清风保持着转身的姿势僵在原地。
流云伸出了手掌，动作定格。
李宗虎有些疑惑的抬起头。
华青锋在皱眉。
幻影阴阳似乎想要迈步。
劫的影子在扭曲。
定格。
全部定格！
上万人，整个广场，整个雪舞军团在刹那之间被彻底冰封。
或者说，被难以想象的磅礴剑气直接禁锢在了原地。
整个广场瞬时间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保持着那一瞬的姿态，一动不动。
只有剑意依旧在天地之间轻微的呼啸，不停旋转。
房间里，王天纵抬起了头，望向南方。
他的视线似乎跨过了东欧，跨过了雪国，飞越了浩瀚北海，落在了帝兵山上。
那里朝阳初升。
那里花开正艳。
清风过境，鸟语花香，高山流水，欢声笑语，安居乐业。
北海王氏数百年，这一切，都是因为天下无敌所带来的荣耀与辉煌。
而如今，这一刻，这一夜。
新的辉煌，就在脚下！
王天纵看着那个方向。
他的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眷恋与热爱，如此沉重，如此深情。
他会横扫这个时代。
然后回到那里，带着北海王氏继续冲向最高的巅峰。
他会回去，一定要回去。
王天纵的手掌握起来，他看着北海中的那座岛屿，那座山，轻声道：“等着我。”
第三百一十四章：必有终结
风雨之下的雷基城内洒满了灯光。
蔓郦丝酒店的宴会开始之前，乌兰国与中洲一项一项的协议终于开始签署。
里克与李华成相对而坐，大厅里到处都闪烁着摄像机的光芒，两国方面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在见证着这一幕。
重复的签名落在了不同的协议上。
整个乌兰国在所有民众的懵懂与欢呼中开始不动声色的变形。
无数的利益随着这些协议进入中洲。
世界最强的霸主国家带着毫不掩饰的强硬与凌厉生生碾压过来。
主权，名誉，自由，希望，利益，未来。
所有的东西都开始纷纷碎裂。
里克面无表情，他的手掌剧烈的颤抖着，大脑中一片空白，头晕目眩，完全是凭借本能的签下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今晚之后，曾经的乌兰国会完全成为过去。
这个国家今后的一切，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千古罪人。
里克恍惚的笑了笑，在最后一份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围响起了掌声，无比讽刺。
......
掌声环绕着整个训练场，热闹的甚至有些荒唐。
接近正午的阳光落下来。
清脆而坚决的声音似乎还回绕在每个人的耳边。
人们下意识的鼓掌，思绪一片凌乱。
高台之上，妖娆而又肃穆的短发女子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中走下来。
走到了天空学院的学员群体旁边。
霎时间，几乎所有学员都站了起来，拼命鼓掌，掌声狂热。
这一日是天空学院的毕业典礼。
在天空学院校长庄华阳与深海学院院长陈松林分别发表完讲话之后，作为这一界两院演习中黑的有些发紫的黑马，东皇殿的代表上台笼统的说出了东皇殿今后三年的规划。
这还是东皇殿有意礼让的结果。
无论是天空学院的庄华阳，还是深海学院的陈松林，两人都是上将。
而东皇殿那位真正的领袖如今已经是代表着中洲在东欧为祖国开疆扩土的元帅，纵横征战，锐气惊天，铁马冰河，宁死不退。
最终演习的第一日结束后，那位已经震撼了黑暗世界的年轻人已经走上了一个又一个的高点，这已经不是崛起，简直就是一飞冲天，如果今日他在这里，还真不一定能轮得到庄华阳和陈松林最先讲话，最起码陈松林会排在李天澜后面。
东皇殿的代表是王月瞳。
一片哗然中，还没有人从王月瞳的身份中回过神来，这位曾经的北海王氏小公主已经抛出了东皇殿今后的方向。
经营天南。
直到这一刻，整个中洲才发现天南真正的局面。
边禁军团落入北海王氏之手，但紧靠着天南的浴血军团那十多万大军却还在东城家族手中。
力挺李氏最终被从东部战区调走的宁致远如今是天南自由军团的军团长。
而西南特战总部，则是蜀山在坐庄。
东城如是 ，李拜天，宁千城。
东皇殿的三个成员已经完全跟天南联系在一起，自东欧回国之后，李天澜站在天南，他身后的支持力量可谓源源不断。
这意味着什么？
自东欧留下深刻的痕迹之后，李氏的那位年轻元帅显然打定了主意要在天南烙印下自己的足迹。
不是李氏的势力范围江浙。
不是叹息城的地盘辽东。
也不是东城家族的大本营中原。
而是天南。
那片如今还不曾有着明确归属，有些落后的四万多平方公里土地。
一片江山，锦绣如画。
王月瞳走进了学员的看台之中，与已经确定加入东皇殿的数百名学员一一握手，他们马上就会离开华亭，去往天南。
那是李天澜的选择。
他选择的是一片无比宽广的舞台，腥风血雨，尔虞我诈，阴谋诡计，纵横厮杀，但那一片混杂着血色的黑暗里，却有着对每个人来说都是最光明的未来与前途。
这一日，东皇殿仅王月瞳一人上台，但却是数百人同时立场。
这是三年内年青一代最精锐的一部分人，他们跟随着东皇殿，走向远方。
每个人都在看着这幅画面，每个人从这幅画面中，却又看到了不同的意味。
复杂的心绪在天空学院的训练场上蔓延着。
大部分人都想到了东欧。
这一日的东欧，旧时代刚刚过去。
而同日的中洲，新时代已然开始。
自始至终，中洲的所谓战神古行云都不曾出现在现场。
.......
雪国。
盛大的宫廷中，出身于紫罗兰家族的雪国总统包含惊喜的接待了一位身材魁梧如巨人的男子。
男子身材高大，一身灰色的衣服看上去有些肮脏，他的脸上带着无数细小的疤痕，极为狼狈，可他整个人站在宫廷之内，却自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
宫廷内外，所有的宫廷武士纷纷单膝跪地。
在国际上向来强势甚至有些霸道的雪国总统大步走了过来，狠狠的给了巨人一个极具分量的拥抱。
“欢迎回来。”
雪国总统贾德林的语气诚恳而感慨。
“这里是我的天下，只要不死，无论如何，我都会回来。”
如同巨人的男子声音沉稳而浑厚。
总统哈哈大笑，异常爽朗，一时之间，之前想过的妥协和退让在他内心完全消失，变成了激昂的热血与豪迈。
他是这个战斗民族的首领，所以理所当然，他应该具备着比任何人都要强大的战斗**。
他看着面前的巨人，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拿回我的东西。”
巨人语气平淡。
贾德林总统微微犹豫了一瞬，随即决断道：“当然，那本就是属于你的。”
“我还要北极熊。”
巨人的声音愈发低沉：“我需要他的力量。”
在黑暗世界无数人的心中，雪国的北极熊并非是生活在极地中，极为凶残，但驯服之后却显得有些可爱的大畜生，而是一支始终被雪国保护起来，平日里极少用到的尖端部队。
那是整个雪**方最精锐的力量。
中洲军方有最精锐最恐怖的迅雷军团，可迅雷之下，同样还有浴血狂杀，有黑龙飞马四大军团，而北极熊，某种意义上也等于是雪国的王牌。
这是一支足以纵横天下的力量。
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所谓的北极熊部队，其实是两支部队。
前者为北极。
后者为熊。
巨人要的，就是北极军和熊军。
贾德林总统深深看了他一眼，毫不犹豫道：“可以。”
巨人点了点头：“谢谢。”
“这些都没有问题。”
贾德林总统的声音严肃而冷厉：“这种时候，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问题是，你可以给我什么？”
“秩序。”
巨人语气冷静：“我可以给你秩序，一个只有我们自己人的秩序，雪国，只属雪国人。”
他的声音覆盖了整个宫廷。
所有的宫廷武士身体同时一震。
巨人转过身，看着宫廷里整齐有序的武士身影，平静道：“谁敢跟我一起战斗？”
盛大的宫廷内微微沉寂了一瞬。
下一秒钟，山呼海啸的暴烈怒吼声陡然响起，震荡长空：“战斗！！！”
贾德林的神色变得愈发严肃。
他的双瞳逐渐充血：“我能信任你吗？”
“相比于其他人。”
巨人看着他的眼睛，不让分毫：“我比他们都值得信任。”
贾德林点了点头，伸手道：“殿下，请。”
巨人走进了宫廷大殿。
精准确凿的消息在这一刻起以雪国宫廷为中心，直接传遍了整个雪国，继而冲出东欧，在全世界范围内不断激荡。
这赫然是整个雪国的官方通报，或者说，是最后通牒。
东欧八月二十四日夜。
雪国总统贾德林亲自签署作战手令。
北极军。熊军尽起精锐。
贾德林总统以雪国的名义，正式对停留在东欧的所有黑暗势力宣战！
雪国要求所有势力在三日之内退出东欧，否则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战争。
沉寂了许久的北极熊军队再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
而这两支纵横天下的力量，此时都有了一个新的首领。
佛雷加洛斯。
雪**部的首席大元帅！
很多黑暗世界的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恐怕没有人会陌生他在黑暗世界中的代号。
极地联盟盟主。
暴君！
这一日的深夜，已经失踪了许久的暴君重新出现在了雪国的宫廷内，他拿着总统的手令在雪国的首都内卷起兵锋，浩浩荡荡，直扑摩尔曼斯。
极地联盟的总部，就在那里。
......
消息飞快的传递。
这个注定不同寻常的夜晚，很多的事情都在飞快的酝酿，最终成型。
整个东欧在乱局之中前所未有的开始行动起来。
所有的国家，所有的高层，所有的豪门。
每个人都在动。
不同的立场，不同的诉求，不同的预期在短暂的酝酿之后直接爆发出了巨大的碰撞，碰撞的余波开始在整个东欧全境漫延。
雪国总统贾德林召集了数位国家元首正在进行电话会议。
雷基城内，多个豪门族长正在紧张的等待着李天澜最终的答复。
盛大的宴会已经开始。
刚刚签署的协议在军队的掩护之下第一时间送回了幽州。
飞机穿过云层，晴空之下，手捧剑盒的王圣宵愈发平静淡漠。
雷基城的酒店里，李华成接到了电话，气愤之下直接摔掉了手中的杯子。
医院中， 司徒沧月坐立不安，隔壁的病房里，秦冬潮正在跟弟弟秦西来聊着旧事，黑暗骑士团的团长拉法尔依旧昏迷，不过逐渐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离兮走过了艾美亚国度的大街小巷，继续向前，客车在黑暗中奔驰，摩尔曼斯已经越来越近。
王天纵再次开始练字。
黑暗中的车辆划破了风雨，劫紧紧握着方向盘，引擎在疯狂轰鸣，他的眼神彻底死寂。
广场上一片寂静，上万雪舞军团的精锐被禁锢在广场上，如同雕像。
天都炼狱的精锐开始朝着神所在的城堡集中。
教堂里，教廷的圣战天使阿瑞西斯看着被绑在了十字架上满身鲜血的圣女安吉尔，正在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什么。
安吉尔脸色麻木。
几名身材魁梧的圣裁武士狞笑着扑了过去，撕开了她的长裙。
早已心灰若死的安吉尔开始拼命挣扎，伴随着惨叫，一枚粗大的钢定直接刺穿了她娇嫩的手腕，将她的手臂钉在了十字架上。
白裙被撕碎，不断飞舞。
所有的美好在最后的疯狂中开始被撕裂，破碎，直至绝望。
林枫亭在庄园里重新确定了林族部分精锐的动向，鸟语花香的庄园中，氤氲的雾气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升腾而起。
城堡的大厅房门紧闭，一身宽袍的神脱掉了鞋子站在地上，开始冥想。
临安城，李鸿河站在山上遥望着东欧的方向，正在喃喃自语。
雪国与艾美亚的交界处，已经失踪的江上雨拎着美酒，望着窗外的风雨，无忧无虑的笑着。
华亭的机场上，王月瞳已经带着东皇殿的成员踏上了飞机。
天南地北。
美好的，残酷的，急迫的，阴冷的，昂然的，绝望的。
这个时代，下个时代，年轻人，老一辈。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开始疯狂的汇聚。
雷基城外，连绵的阴雨中，黑色的车辆开了过来。
轮回宫主带上了黑色的面具，披上了黑色的斗篷。
燃火站在轮回宫主身边，看着李天澜，她的目光剧烈的颤抖着。
秦微白拉着李天澜的手掌，柔声道：“我走啦。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带我去天南。”
李天澜笑着点了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看着轮回宫主，语气郑重：“要活着。”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她的目光深邃而平静，幽深的似乎可以容纳一切情绪。
“今后...”
她缓缓开口，声音艰难而沙哑，但随着开口，她的声音流畅下来，平稳的有些冷漠：“一切小心。”
李天澜没有回答，只是再次重复道：“要活着。”
轮回宫主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黑色的轿车里。
秦微白搂着李天澜的脖子亲了他一下，也跟着上车。
燃火站在车边看着李天澜，看了很久，她才缓缓转身。
黑色的车辆启动。
风雨在天地之间挥洒，车灯越来越远，最终变得无比微渺。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一时间似乎有些茫然。
前行的轿车中，燃火通过后视镜看着轮回宫主，眼神复杂。
在已经不知道走了多久的风雨中，轮回宫主突然开口道：“停车。”
燃火眼神中闪过一抹亮光，第一时间踩下了刹车。
轮回宫主打开了车门，向着来路眺望。
天地被风雨和黑暗充斥。
来路已远。
隐约之中，恍恍惚惚，似乎还有一个人正站在风雨之下，一动不动。
轮回宫主下意识的向前踏出一步。
她的脚步落下，最终僵在原地。
这一刻的黑夜里，他站在她的远方，她站在他的远方，那并不算很远的距离，隔着黑暗和风雨，却遥远的如同天堑。
轮回宫主站在那，深深的看着那片夜幕。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
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夜幕之下，相隔遥远的两人站在那，彼此相望。
如欢如伤。
如思如忘。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时间像是过去了一瞬，又像是过去了千年万年的时光。
轮回宫主的身体动了动，转身，重新走进了车里。
“走吧。”
她缓缓开口，闭上了眼睛。
似乎有液体从脸庞上滑落下来，透过金属面具，无比冰冷。
燃火开着车，一言不发，但不知何时，她死死咬住了嘴唇，哭红了眼睛。
“这个傻子！”
她带着哭腔咒骂着。
轮回宫主笑了笑，似乎有些疲惫。
她伸手握住了秦微白的手掌，柔声道：“世间万事，做自己最难。”
秦微白咬着嘴唇点点头，眼眶微红。
轮回宫主看着前方，不再回头。
视线的千百里之外就是摩尔曼斯。
那是一切的终点。
她的终点。
风雨呼啸。
她靠在座位上，带着无与伦比的重量，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已近终局。
必有终结。
第三百一十五章：樱花·风雨·劫（1）
天光愈发深沉。
摩尔曼斯比雷基城更为阴寒的极地冰风吹进教堂，却不曾让教堂里的人清醒。
充斥着**的狂热气氛越来越高涨，有些癫狂的喘息和低吼成了教堂中唯一的旋律。
坚固的木质十字架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代表着超然圣洁的白裙被彻底撕碎，沾染着血液的布条零落在十字架的周围，鲜血滴滴答答，十字架上，四肢已经被钢钉穿透钉在上面的女人脸色惨白而麻木，无数恶心的液体覆盖在她身上，她**着，那曾经白嫩绝美的让人甚至不敢直视的身体到处都是淤青，曾经最高贵的圣洁被生生摧残粉碎，最终形成的结局竟然是如此的绝望残酷。
女人的眼神微微转动着，看着一直站在大厅里的阿瑞西斯。
身材高大的阿瑞西斯冷冷的看着她，眼神冷漠怨毒，带着快意。
又一队圣裁武士手忙脚乱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冲了上去，几乎有些失去理智的癫狂声音响起，整个大厅，都成了发泄兽欲的最佳场所。
没人能够形容这种感觉。
那是深入骨髓的荒唐与舒爽，毕竟这一刻，被他们压在身下肆意侮辱玩弄着的，是教廷的圣女。
这样的感觉，只要想一想，就足以让这些信仰坚定的圣裁武士失去理智。
一队一队的圣裁武士上去，下来，周而复始。
十字架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
安吉尔的身体被钉在上面，承受着无数的蹂躏。
她的表情毫无变化，转动的眼神也只是静静的看着阿瑞西斯。
她的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只有麻木和呆滞，那是整个灵魂被被完全摧毁的绝望。
恶心的液体随着鲜血一起流淌下来。
大厅里怪异的味道已经几乎让人无法承受。
阿瑞西斯向前走了两步，来到了安吉尔面前。
“后悔吗？”
他看着她的眼睛：“婊子，这是你应该有的下场，你背叛了教廷，背叛了你自己的信仰，你会坠入地狱，与魔鬼相伴，这样的结局，你满意吗？”
安吉尔的眼神中逐渐泛起了一丝亮光，对她而言犹如被千刀万剐的酷刑之后，她的声音在微暗的大厅里响了起来，字正腔圆；“我有今日，是我咎由自取，但你呢？你现在的行为，与魔鬼有什么区别？”
她说的是中文。
身为教廷的圣女，说中文，说普通话，这些在她的内心已经想了很多年。
阿瑞西斯的眼神中猛然划过一抹暴怒。
“啪！”
他一耳光狠狠甩在了安吉尔脸上。
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阿瑞西斯脸色狰狞：“说人话，你这个婊子！”
“你会下地狱的。”
安吉尔惨笑一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教廷的利益，或许会有私心，但我一直清楚自己的立场，阿瑞西斯，你已经堕落了，这样的你，配不上圣战天使的称号。”
“配不上？！”
阿瑞西斯猛地伸手抓住安吉尔的下巴，有些疯狂的怒吼起来：“你说我配不上？！你呢？你被那个肮脏的，下贱的，卑微的杀手玩弄身体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教廷的圣女？啊？！教廷上千年的历史中，你是最贱的圣女，简直就是教廷的耻辱，听说你还有过那个异端的孩子？哈，你很喜欢男人吗？现在怎么样？你现在有了几十个上过你的男人，感觉爽吗？”
他用力拍打着安吉尔的脸庞，冷冷道：“我不是天使，但你也不是什么圣女，只是一个下贱的婊子而已！”
“我爱他。”
安吉尔声音虚弱：“但我从未因此放弃过我自身的立场，阿瑞西斯，你这样的人，又懂得什么呢？”
阿瑞西斯确实不懂。
因为安吉尔太过虚弱，声音轻微，他甚至不懂安吉尔这句话的意思，这个该死的女人，直到现在，还在说着他其实并不如何熟悉的中文。
“我已经通知他了。”
阿瑞西斯冷冷道：“如果他在乎你的话，他会来到这里。所以你很幸运，在他出现之前，你还不会死，这期间，你还会有很多男人，好好享受吧，圣女殿下，我会将他抓过来，跟你一起钉在十字架上，你们都应该接受净化！”
安吉尔的身体动了动，刚想开口，一声叹息突然响起。
这声带着无比复杂情绪的叹息声深邃而苍老，一时间似乎要将所有人的灵魂都拉扯进去。
包括阿瑞西斯在内，所有人一时间都呆在了原地，眼神迷茫。
散发着微妙臭味的大厅里，一身白衣的教皇走了进来。
......
“你是北岛人？”
“我是东北人。”
“东北？”
“中洲东北。”
“哦，中洲，我还没有去过，我叫艾利尔，来自意大洛斯。”
“我...叫司徒。”
“这是姓氏。”
“嗯。”
“嗯？”
“再见。”
......
“真巧，你还没有离开吗？”
“嗯。”
“你也喜欢樱花？”
“不喜欢。”
“那你在看什么？”
“看海。”
“北岛的海不好看。”
“海的对面好看。”
“哦，我不喜欢那里，不喜欢那座山。”
“意大洛斯的人都不喜欢那座山，我也不太喜欢。”
......
“这几天我很开心，明天见。”
“我要走了。”
“去哪？”
“回家。”
“哦，中洲吗？那里，好像不太欢迎我，不过我想我会去的，但是中文很难，你可不可以教我？”
“我要走了。”
“可以带着我啊，我跟你学中文。”
“带不了。”
“......”
“再见。”
夕阳之下，北岛的阳光从海平面上照射过来，落在了樱花树上，满目清零圣洁而唯美的女子看着他的背影逐渐走远，突然说道：“其实，我叫安吉尔。”
那背影顿了顿。
“我叫司徒万劫。”
“哦，司徒，我们是朋友了。”
......
“他们，想要杀我。”
“为什么？”
“我的身份，可以代表很多东西，他们想要我的身份。”
“嗯。”
“又是嗯？”
“看樱花吧，你最喜欢的。”
樱花的花瓣在风中飞舞，雨后的清晨，天地间到处都是清光。
有些憔悴的她坐在树下，带着令人心颤的美丽。
不住过了多久，她轻声道：“可是我想回去。”
沉默而锐利的青年遥望着北方的大海，良久，才淡淡道：“那便回去，我送你。”
......
“呵，圣女？”
“对不起，我...”
“不必说对不起。”
圣域已在眼前。
从北岛到圣域，跨过山川，路过平原，飞过大海，无数信仰坚定的战士倒了下来，将近半年的历程，辗转徘徊了数次，青年男女终于到达了意大洛斯，到达了圣域。
男人的脸色无比疲惫，可眼神中光芒流转，却愈发锐利。
“你是教廷失踪的圣女。”
“对不起，我真的...”
女子的声音颤抖着。
男人缓缓转身，平静道：“再见。”
“不要。”
......
“那里是圣域啊，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我是教廷的圣女，重新回归，一直都是我的梦想，我没有办法。”
“我可以理解，圣域已经到了，我该走了。安吉尔...殿下。”
“不要叫我殿下！！叫我的名字。”
冰冷死寂的沉默中，只需要向前一步就可以走上巅峰的女子回头看着圣域，眼神恍惚：“我一直都想回来，因为这里有我的梦想。”
但是此时梦想却如此的虚幻，只有身前这个半年来无数次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如此真实。
她重新回到了圣域。
可是现在...
“我想离开这里。”
“司徒，带我走，好不好？”
“.....好。”
......
“陛下，放了他，求你。”
“安吉尔殿下，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他是我朋友，阿瑞西斯，你没有资格插手我的**！”
“荒唐。圣女没有**！”
“我不要做什么圣女，我不要...”
“不做圣女，他就会死。”
“这是亵渎。”
“净化这个异端，他劫持圣女，罪该万死！”
“不是的，不是的，求你，求你们，放了他...”
......
引擎在风雨中极限轰鸣，夜色迅猛后退，车辆从公路直入高速，最极限的速度里，带着雪舞军团通行证的越野车直接穿越了乌兰国的过境。
劫的眼神愈发沉寂。
夜晚十点钟，车辆正式进入艾美亚国境。
引擎近乎超负荷的轰鸣还在继续。
车辆在风雨之下奔腾，无数的回忆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见过殿下...”
“你是？”
“我是司徒沧月的弟弟。我是劫。”
“哦，当年那个小家伙，我见过你，你来此为何？”
“我要变强。”
平静的声音带着难以想象的执拗与偏执，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吼。
“变强有很多种方法。”
“但只有在您这里，我才能找到最快也最有效的方法。我的武道，很特殊。”
“你为什么想要变强？”
“我只是想将她带回来，他说她想要跟我走，他说她想要在看看北岛的樱花。”
“她在哪？”
对方没有问她是谁，只是问她在哪。
在这位老人心中，对方是谁，其实根本不重要。
“在...圣域。”
简单的三个字似乎带着极重的分量，他缓缓张口，说的无比艰难。
“圣域...你要带走他们的圣女？还是圣女候选人？又或者是某位核心的神罚祭祀？”
“......”
“不管是谁，以我现在的状态面对阿瑞西斯和教皇，在圣域全力出手的话，应该有七分把握将人带回来，但你的话...恐怕需要很多年。”
“殿下原意帮我？”
“我不能出手，否则我身后这些残兵该如何？”
“听说殿下手中握有战神图，可最快速成...”
“那是无敌篇。你可能会死。”
“我已经死了一次了，在圣域的时候，还请殿下成全。”
“我可以给你无敌篇，你能给我什么？”
“只要我有，我愿意付出一切！”
“一切？”
“一切。”
“我不要你的一切，但我要你的立场。”
“世间一直有传言，殿下曾经在李氏崩塌之前布置了诸多后手，其中应该是以七星为首，若传言是真，劫愿意作为七星之一。”
“七星早有人选，不需要你费心，你若有意，从今日起，你在李氏之中，代号为北极。”
“我要做什么？”
“再过些年，如果有合适的机会，我希望你在外面照顾一下我的孙子。”
老人的手指向前方。
透过密林，视线最远方，隐约之中那里站着一个孩子。
他单手持剑，烈日之下，静如雕塑。
“这是....”
“我的孙子，李天澜。”
......
劫的眼神落在了手机上。
记忆中无数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动过来，破碎的，凌乱的，清晰的，模糊的。
他拿起手机找到了李天澜的电话，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没有拨通。
八月二十五日凌晨。
黑色的越野车冲过艾美亚的边境，继续向前。
一路向北。
北冰洋的寒流在风雨中呼啸。
前方的黑暗愈发深沉。
车辆进入雪国，一路向前。
雪国的北方区域内已然是一片极夜。
风雨如瀑，在天地间不停挥洒。
劫的眼神变得越来越专注。
体内的重伤开始被他一点点的压制了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的压制了下去。
今后如何，他已经不再去想。
这一刻的劫在暗影中疯狂的穿梭，脑海之中只有专注。
这是最强的劫。
不再去想以后的劫。
清晨四点钟。
黑色的越野车进入雪国最北端，距离摩尔曼斯不过一百公里。
劫突然有些遗憾。
这冰天雪地之中，终究没有了她最爱的樱花，即便是他，也已经不似当年。
而这样的他，同样也不曾完成当年对那个老人的承诺。
他终于拿起了手机，拨通了电话。
电话在短暂的沉寂之中缓缓接通。
一道柔和却有些诧异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还能打电话？”
“姐...”
劫沉默了一下，轻声道：“帮我个忙。”
司徒沧月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今后...帮我照顾好天澜，这是我欠李氏的承诺。”
“你在哪？”
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瞬息之间连通了电话两端。
司徒沧月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无比冷静。
劫拿着电话，车速越来越快。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姐，对不起。”
电话挂断。
疯狂咆哮近乎炸裂的引擎声中，带着遗憾满是专注的劫扔掉了手机，扔掉了脸上的面具。
那张已经不再年轻的脸庞迎着窗外的风雨，以最决然的姿态直接冲向了摩尔曼斯。
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