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定风波
只需要等待的日子很无聊。
对于李天澜而言，生活中最难得的，就是无聊。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审判日结束的不到四十八个小时的时间里，李天澜已经彻底稳住了自己的伤势，龙脉加身，正常状态下的李天澜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身体一旦受创，他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每分每秒的在好转，这种感觉美妙的难以言喻，可落在别人眼里，却足以嫉妒的让人双眼通红。
就连一向平平淡淡的劫看到李天澜的恢复速度都有些不淡定。
劫如今和秦西来在同一间病房里，李天澜正拿着水果刀削苹果，他的动作认真而专注，但他的存在感却完全是一片虚无。
无论是劫还是秦西来，只要他们一转移目光，李天澜就会在他们的感知中完全消失，他的周身弥漫着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雾气，那是龙脉在不停的修复着他身体的伤势，雾气几乎不可见，可如今这丝丝缕缕的雾气，都要比李天澜还要有存在感。
劫靠着床看着李天澜，眼神有些复杂的开口道：“天澜，你现在才是黑暗世界最可怕的刺客。”
这话从劫嘴里说出来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是黑暗世界中如今唯一的刺客，也是所有人心中最强的刺客与杀手，但感受着李天澜如今的状态，劫当真有些自愧不如。
李天澜没有入无敌境，但战力已经不差多少，最关键的则是他这种每时每刻都是一片虚幻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李天澜如果不想被人发现，就连普通的无敌境高手都发现不了，他可以接近任何人，不露气息，不露杀意，当他瞬间爆发的时候，已经是死亡将至。
这样的李天澜，如果运气好的话，甚至已经可以去刺杀无敌境高手。
一击致命，全身而退，如果目标是无敌境高手的话，这简直就是所有杀手和刺客都梦寐以求的巅峰与辉煌。
秦西来坐在不远处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确实。”
“都是杀人的手段而已，何必纠结自己的定位？”
李天澜轻轻笑了笑，将手里的水果切成两瓣，递给劫和秦西来，轻声道：“江上雨要来了。”
房间里顿时沉默下来。
劫咬了口水果，若有所思。
秦西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江上雨。
这个之前在中洲一直受到关注，但却又不曾被密切关注的名字如今已经是黑暗世界新的焦点。
不是在于他一步登天的地位。
而是在于他一步登天的实力。
在一日的时间里从惊雷境直入半步无敌，甚至还是最顶尖的半步无敌，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如今整个黑暗世界都是一片死寂。
各大势力的无敌境高手死的死，伤的伤，这样的情况下，惊雷境，半步无敌，尤其是像李天澜这样如此年轻但距离无敌境却仅有半步之遥的年轻高手顿时变得重要起来。
江上雨的崛起分散了李天澜身上的光芒，至于王圣宵和古寒山，现在同样是黯淡无光，甚至如今的黑暗世界已经有种说法，如果这一代的年轻人成长起来，未来唯一有资格跟李天澜争夺天下第一的，不是王圣宵，不是古寒山，而是江上雨。
江上雨预计在今夜八点钟正式到达雷基城。
谁都想知道李天澜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天澜，你怎么看？”
良久，劫才不动声色的问道。
“江上雨的武道肯定是有问题的，我不认为他是在突破。”
李天澜静静道：“江上雨一夜之间到达惊雷境巅峰都是有可能的，但从惊雷初境直入半步无敌...”
他笑了笑，没有说下去。
武道中确实有很多境界一日千里的例子，但任何事情都有其道理，而江上雨所谓的‘突破’，却没有半点道理，从惊雷境巅峰到半步无敌，从半步无敌到顶尖的半步无敌，这看似只有两步，可其中的每一步，难度都要比从最开始的御气境进入惊雷境巅峰要大的多，江上雨这次的突破，简直就相当于是一个从未接触过武道的人一夜之间到了普通的半步无敌境，甚至还要夸张。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他的武道现在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天澜，他和陈青鸾不一样，以他的年纪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境界，会有很多人原意不计一切代价的支持他来挑战你在东欧和雪舞军团的权威。”
劫深呼吸一口，沉声道。
“挑战？”
李天澜摇了摇头：“如果我是江上雨的话，肯定不会这么做，甚至还会尽量避开跟我接触，所谓的挑战，是需要实力的，而在现在这个境界里，我就是无敌的，没人会是我的对手。”
“李帅果然霸气。”
一道清和平缓的声音突然响起。
房门被推开，一袭白衣的中洲青龙公孙起走了进来，似笑非笑道：“你我如今在同一个境界，不知道李帅面对我，有几分胜算？还是百分之百的稳赢？”
中洲青龙公孙起。
在李天澜出现值钱，他是黑暗世界公认的无敌境下第一高手，即便李天澜如今也是无敌级别的战斗力，但仍然没多少人认为他能够挑战公孙起的地位。
李天澜站起来，认真的思索了下，才不动声色的笑道：“前辈如果想我稳赢的话，那我就能稳赢。”
这句话有好几种意思，细细琢磨，当真余味悠长，圆滑至极，公孙起哈哈一笑，看着李天澜，眼神柔和道：“这种话竟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当真难得。”
李天澜招了招手，抓了一把椅子过来，放在了公孙起身边。
审判日内，在中洲一直都严格保持中立的公孙起，甚至是四灵都始终坚定的站在雪舞军团这一边，没有理会北海王氏，不管是为了大局也好，还是为了别的，这份情，李天澜不能不领，所以叫公孙起一声前辈，他叫的心甘情愿。
“伤势怎么样？”
公孙坐在劫面前问道。
“还好。”
劫微微欠了下身子，即便是他，在公孙起面前同样也保持着尊敬。
三年前天都决战的时候，劫的全力爆发杀了东岛的无敌境天忍宫本真一，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公孙起对劫的成全。
公孙起点了点头，看了李天澜一眼道：“总统会在三日后到达雷基城。”
李天澜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平静道：“这件事我还没有跟师叔商量。”
“什么事？”
劫一头雾水的看着李天澜。
李天澜皱眉想了想，徐徐道：“东欧乱局会以总统访问雷基城作为结局，也就是说，这里差不多已经结束了。”
劫点了点头。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东欧乱局发展到现在，无敌境高手的陨落已经超过十位，各大势力都是群龙无首，四大家族两家改变了立场，两家覆灭，中洲盘踞在乌兰国，已经形成了一统东欧的大势，审判日那一夜过后，局面会渐渐平缓下来，李华成访问乌兰国，东欧五国会彻底打上中洲的标记，到时以乌兰国和北冰洋司令部为核心，中洲的大军会一点点的扫荡整个东欧，整个局面都会变得无比清晰。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跟李华成总统一起返回幽州述职。”
李天澜缓缓道，他看着劫，语气平静：“但这里不能丢下。”
劫看着李天澜，默默听着。
“所以在跟总统和东城部长汇报的时候，我推荐师叔担任雪舞军团的新任元帅，只有你在这里，我才能放心，而且你也镇得住场面。”
李天澜继续道。
劫的脸庞浮现出了一抹愕然。
恐怕在说这句话之前，没有人能够想到李天澜会辞掉雪舞军团军团长这个职务。
元帅军衔还是次要的。
重要的是这里的一切。
李天澜不走，雪舞军团也不会走，有里克首相全力配合，北冰洋司令部全力支持，有雷克维亚俯首帖耳，有秦族作为盟友，李天澜在东欧的根基可谓得天独厚，只要他留在东欧安心发展，不出十年，李天澜就会真正称为中洲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此大好局面，李天澜竟然要交给自己？
劫错乱了一瞬，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他在东欧发展的一切自然也属于李天澜。
可这跟李天澜亲自在这里发展完全是两个概念。
“为什么要走？”
劫突然问道。
“回国之后我会去天南，在天南安心发展。”
李天澜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沉默下来，脸色复杂。
劫的眼神微微颤抖了一瞬，也沉默下来。
东欧的局面并非不美。
但风波初定之后李天澜却急着离开。
很显然。
李天澜还有更重要的目标。
能够比东欧更重要的目标是什么？
自然不会仅仅是天南。
天南的局面在审判日之后，落在有心人眼里已经极为清楚。
天南有天都炼狱。
还有浴血军团超过十万的大军。
还有那片完全自由的数万平方公里的土地。
这些全部都有可能是李天澜的。
相对于东欧，天南才是真正的帝王之基。
这一切之前一直很模糊。
但审判日中，李天澜那一剑足以说明太多问题。
现在没有人去思考到底是谁将剑气借给了李天澜。
巅峰无敌就这么几位， 这个答案很好猜测。
现在的问题是，那个人究竟为什么要把剑气借给李天澜。
“天都炼狱啊...”
劫突然笑了笑，笑容自嘲。
李天澜依旧沉默，一言不发。
“我姐怎么样？”
劫突然问道，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
“还好。”
李天澜缓缓道：“如是在陪着。”
劫闭上了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第二百八十八章：退出与失踪
最终还是公孙起打破了沉默。
“我跟东城部长沟通过，原则上他同意由玄武带领一组兵马俑部队暂时驻扎在雷基城，等局势彻底稳定之后在返回中洲。”
中洲玄武李往生同样可以说是李天澜的嫡系力量。
雪舞军团的功绩在先，东城无敌的倾力支持在后，加上四灵态度的倾斜，大势已经完全保证了李天澜在东欧的根基，只要劫原意留下来，以他如今黑暗世界第一刺客的身份和实力，即便是李天澜离开东欧，今后的李氏对东欧依旧有着绝对的影响力。
李天澜抬起头看了劫一眼。
自三年多前劫在东岛突破之后，他的地位就变得有些尴尬，如今的劫是中洲东北特战部部长，兼任监察院院长，职位等同于议员。
从东北特战部调任雪舞军团军团长，只要安上元帅衔，他的职务同样等同于中洲议员。
看似平调，但实际区别却无比巨大。
毕竟叹息城盘踞东北多年，影响力早已根深蒂固，劫在特战部的作用无非就是锦上添花而已，可一旦离开东北，掌控着中洲最强的特战军团，加上远在东欧，天高皇帝远，手中的实权可谓翻倍。
李天澜如今是叹息城的少城主，叹息城自然算是李氏的力量，劫一旦留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叹息城在跟昆仑城的争斗中迈出至关重要的一步。
三年多前号称叹息城双壁的清风流云分别进入天空学院和幽州特别行动局，如今加上劫，叹息城的势力正随着李天澜的加入而一点点的扩散到了东北之外，这样的动作虽然很慢，但却强势的根本令人无法拒绝。
“我可以留下。”
劫突然开口道，李天澜和公孙起能将这件事情摆在他面前，这足以说明后方的东城无敌已经打通了所有关节，只等着他点头。
“谢谢师叔。”
李天澜轻声道。
劫摇了摇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如此说来，那江上雨？”
李天澜和公孙起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江上雨的调动才是这次最不对劲的地方。
作为新任命的雪舞军团次帅，他的职务近期不可能变动，也就意味着近期他都会在东欧，但东欧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中洲把他从东欧调过来，到底是什么用意？
偏偏这个时候昆仑城已经跟江上雨完全翻脸。
且不说昆仑城现在还有没有针对江上雨的力量，就算有，江上雨身在东欧 ，昆仑城也是鞭长莫及，至于针对江山？
开玩笑，江山资深议员的头衔可不是摆着好看的。
“这件事情有点意思。”
劫说道。
“是啊，从陈青鸾死在东欧的那一刻起，所有的时机似乎都是恰到好处，东南集团和特战集团力推江上雨，江上雨顺势突破，他暂时会远离东欧，于是跟昆仑城翻脸，这一切太巧了，虽然没有什么刻意的迹象，可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李天澜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江家应该是投靠了东南集团，最少也是投靠了王青雷。”
劫转头扫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秦西来。
秦西来微微耸肩，指了指上面。
秦族上面，自然是林族。
劫笑了笑，转头看着李天澜说道：“没事。”
李天澜就算离开东欧，雪舞军团短时间内也不会动， 劫掌握军权，又有秦族的鼎力支持，本身又是无敌境，压制江上雨，并不困难。
李天澜放下心来，缓缓道：“既然如此，我们会放出消息，总统会在几日后到达雷基城。”
李华成访问东欧的事情在陨落日之后就开始议论，可中洲外交方面却始终不曾正式发文，原因自然很简单，陨落日后，雪舞军团在雷基城的优势极大，但优势不是胜势，李华成自然想让局面变得更稳妥一些。
审判日之后，一切虽然不能说在无悬念，但基本上已经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这种时候，雪舞军团自然要配合外交部，将李华成的访问变得更加隆重一些。
而且审判日过后，各大势力几乎都处于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
阴影王座解散，金瞳被废。
英雄会会长战死，凶兵遗失。
蒋千颂被逐出南美蒋氏。
幻世主宰幻空陨落。
黑衣人首领卡斯罗特陨落。
整个黑暗世界都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洗牌，如今还坚持在雷基城留下的，只剩下天都炼狱和教廷。
这两大势力似乎还在虎视眈眈的寻找着机会。
但李华成只要一来东欧与乌兰国签署了协议，想必这两大势力也都会觉得大势已去，在不甘心，他们也只能退出东欧，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战争。
李天澜沉默不语，思考着此战之后的得失。
此战赢的殊为不易，李天澜唯一可以庆幸的，就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几位无敌境没有一人陨落，只不过一切也就仅此而已，站在他身边的无敌境有四位，秦西来，拉法尔，劫，司徒沧月。
如今四位无敌全部重伤。
伤势最轻的是劫，他纠缠保罗的时候可谓极限爆发，至今依然处于一种极度脱力的状态，至于那些伤势，反而可以勉强压下来慢慢恢复。
劫也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在短期内恢复战斗力的。
秦西来的情况比劫要差一些，一年半载基本已经不能动手。
司徒沧月的情况却要比秦西来还差一些，他和拉法尔处在恶魔军团自爆的中心，而恶魔军团的那一次爆发不止是一枚恶魔之眼，还有被恶魔之眼吸收了的虚空神罚，如此爆发，等于是正面硬抗了凶兵一击，司徒沧月的伤势注定要经过漫长时间的修养。
至于黑暗骑士团团长拉法尔...
李天澜神色有些复杂。
那个在大战最危急的时刻将黑暗圣裁扔给了他最终将他保全的姐夫至今昏迷不醒，他是几人中实力最强的，但也是伤势最重的，等他醒来之后，不仅需要长时间的修养，能不能恢复实力都要看运气，如果运气差一些，拉法尔即便活着，没有了无敌境战力，对于黑暗骑士团而言也是一次极为惨重的损失。
李天澜摇了摇头，突然站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他起身离开房间。
劫病房的对面就是一间临时改装的重症监护室，此时此刻，拉法尔正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李天澜站在病房的窗户边上看着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沉默了很久，才转身走进了另外一间病房。
“我小时候吗？我不记得了。”
东城如是清澈悦耳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来。
李天澜走进来看了看坐在床上的司徒沧月，点点头道：“阿姨。”
司徒沧月眼神中的复杂一闪而逝，随即点点头，微笑道：“外面的局面怎么样？”
“还好。”
李天澜沉默了一会，下意识的回避了司徒沧月的目光，轻声道：“我们赢了。”
“嗯，赢了。”
司徒沧月喃喃自语了一声，轻声道：“赢了就好。”
东城如是开心的站起来拉着李天澜在自己身边坐下，眼角眉梢的妩媚浑然天成。
李天澜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东城如是身体放松，眼神愈发清澈明媚。
司徒沧月也沉默下来。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
无论是劫，还是司徒沧月，还是李天澜，甚至是整个中洲，都回避了一个问题。
审判日一战，中洲赢了。
因为李天澜的绝境翻盘，因为李天澜才那一瞬间有了巅峰无敌境的剑气。
但自始至终，都没有人问过李天澜那道剑气从何而来。
李天澜也没有说过。
他轻轻抚摸着东城如是的发丝，看着她的脸庞，眼神复杂。
司徒沧月也在看着李天澜，她的眼神同样复杂。
......
同一时间，艾美亚国际机场。
一架从中洲出发的专机缓缓降落。
雷基城近日来风波不断，审判日后，各大航空公司终于下定决心，暂时停飞了前往艾美亚的航班，如今航线情况一片混乱，稳妥起见，中洲新任雪舞军团次帅江上雨的专机将在艾美亚国际机场降落，并且由北冰洋司令部司令成会宁陪同前往雷基城。
艾美亚机场人来人往。
成会宁带着几名卫兵，一身便装站在人群里，笑容看上去有些虚假。
很显然，他并不欢迎江上雨来东欧。
整个雪舞军团也不会欢迎。
但这是中洲的决定，哪怕在不怎么情愿，该走的程序，成会宁还是要走的。
机舱的舱门打开。
同样是一身便装背着一个背包的江上雨出现在了舱门前。
他的笑容温和而从容，全身上下都没有半点气场，配合他的装束和那张极为年轻的脸庞，他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位远道而来的旅行者，而不是军人。
成会宁愕然了一瞬，随即挥了挥手。
江上雨看到了成会宁，愣了下，似乎没有想到他会亲自来迎接，紧跟着他加快了脚步，走下舷梯，脚步刚一落地，距离成会宁至少还有十多米，他就已经伸出了手，笑容满面。
成会宁向前动了动。
没有丝毫征兆，一股极大的力量直接从背后传过来。
巨大的力量瞬间将成会宁压在地上 ，耳边急促的怒吼知道这时才响起：“将军小心！”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几乎是沿着成会宁头顶飞了过去，直刺江上雨。
极度凝聚的剑意在江上雨身前陡然爆发。
空间被这一剑完全斩碎，一片模糊。
江上雨的笑容有些僵硬。
“轰！”
刹那之间，完全爆发的剑意将江上雨彻底笼罩。
数之不尽的剑气在机场疯狂飞舞，一瞬间摧毁了战机，成会宁和几名警卫瞬间重伤。
成会宁大脑一片空白。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完全是针对江上雨而来。
关键的是，这一剑，赫然是真正的无敌之击！
剑光爆发了一瞬。
鲜血飞扬，随即散去。
机场内一片混乱。
脸色铁青的成会宁站起来望向江上雨的方向。
只有一个背包还在那里，而他要迎接的江上雨，则已经消失不见。
“噗！”
一口鲜血直接从成会宁嘴里喷了出来。
这一日是东欧八月二十日下午两点钟。
天还没黑的时候，两道消息如同飓风一般席卷了整个黑暗世界。
退出！
没有等到中洲总统访问雷基城。
天都炼狱最先宣布退出雷基城，随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教廷同样宣布，撤出在雷基城内的所有力量。
跟这条消息一起传遍黑暗世界的，则是中洲雪舞军团次帅江上雨在刚刚到达艾美亚的第一时间就遭遇了无敌境高手袭击，目前已经失踪。
第二百八十九章：已近终局
天都炼狱的撤退并不是浩浩荡荡。
作为黑暗世界的新晋超级势力，随着其他势力的主宰大都陨落或者重伤，如今的天都炼狱因为神的存在，在整个黑暗世界已经可以算是真正的首屈一指。
恐怕没有人能够想到，雷基城作为东欧乱局的第一个突破口，在各大势力都投入重注将目光放在雷基城的时时候，天都炼狱只来了三个人。
来是三个人。
走的时候自然也是三个。
神，破晓，黎明。
一位巅峰无敌，一位无敌级战力，一位半步无敌。
人数虽少，但阵容却可以说是极为豪华。
人少最大的好处就是撤退方便，行动隐蔽，隐蔽到雷基城发生了这么多的大事，但除了审判日那一夜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察觉天都炼狱的存在。
人少最大的坏处则是没有足够的人数支撑，天都炼狱很难在雷基城做什么大动作。
所以天都炼狱来了。
所以天都炼狱走了。
来去匆匆，就像是一个过客。
小型私人客机逐渐升空，视线内的雷基城正在逐渐变小，从上往下看，这座乌兰国昔日极为繁华热闹的国都或许是因为近日风波不断的原因，各个街道都变得无比清冷。
根据官方统计，陨落日后，整个雷基城至少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商场关门停业，而雷基城内的民众则在一日之内少了将近五分之三。
永久性离开这片土地的魄力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但形势不退选择暂时离开的人却多得是，审判日之后，更多的民众纷纷离开，而更多的商店也全部关门，大街小巷一片萧条，偶尔有人路过，也都是行色匆匆，黑暗世界虽然已经可以确定雷基城不会发生什么战争，可战争的阴云却依旧没有散去。
于是高楼还是那些高楼，但此时看上去，竟然显得极为荒凉。
破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着越来越小的雷基城沉默不语。
他英俊的可以说的上是漂亮或者妖异的脸庞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神却无比深邃。
这样的雷基城让他想到了中洲春节时的幽州城。
同样的繁华。
同样的冷寂。
冰冷，庞大，荒凉，但却无比的美丽。
雷基城真的很美。
在黑暗世界的每一位大人物眼中，雷基城都可以算是一位足以让人疯狂的绝世美人。
破晓静静的看着。
客机在升高。
他的眼前出现了云层，清清淡淡，缥缈恍惚。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的遗憾。
“怎么？”
神坐在破晓身边闭目养神，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变化，出声问道。
“没什么。”
破晓摇了摇头，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真的要放弃雷基城？”
乌兰国的地理位置实在太过重要，这个国度如果可以落在天都炼狱手中，占据着东岛和乌兰国的天都炼狱未来几乎不可想象，也许十年二十年，就能彻底恢复元气，跟北海王氏比肩，如今就这么轻轻巧巧的放下？
如何甘心？
“没有争过，算什么放弃？”
神不动声色的说道。
破晓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我们为什么不争？”
“因为还不到时候。”
神缓缓说道。
破晓挑了挑眉，下意识的摩擦着手中一枚色泽幽暗的戒指，若有所思。
戒指紧紧贴着他的手指旋转，如同一片细小的阴影，阴影中似有无数微小的符文在闪烁不断，看上去精巧而诡谲。
“在等这个？”
破晓抬起手上的戒指。
神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他的眼神中有些遗憾：“等不及了。”
这枚幽暗的戒指，就是属于天都炼狱的凶兵阴影撕裂。
阴影撕裂不在神手中，而是一直都在破晓手上，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在天都炼狱中的地位是何等稳固。
天都决战至今已经接近四年时间。
阴影撕裂也恢复了些许火力，但想要达到开火状态，至少还需要一年。
东欧的乱局已经拖不到那个时候。
“不过少了一把凶兵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说白了，雷基城不过是乱局中的一个突破口而已，李天澜拿下了乌兰国，功劳自然大过天，现在看来， 也算是守住了，可审判日，只不过是将一些原本就走不到最后的势力淘汰出去而已，整个东欧现在看起来局面明朗，在走到最后，谁能说清楚什么状况？”
神平静道：“我举个例子，比如李天澜如果今日陨落的话，那么现在的雷基城，会属于谁？”
“这怎么可能？”
破晓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听说中洲总统李华成会在近期访问乌兰国，如果一切谈妥的话，李天澜应该会随着李华成总统返回中洲，接下来...”
“没有接下来。”
神意味深长道：“李天澜想回去是肯定的，但你真以为他走得了吗？”
破晓眼神一凝。
神转头看着窗外，轻声道：“决战还没有开始呢，不到最后，谁能全身而退？”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跟破晓的容貌有七八分相似的黎明快步走了过来，沉声道：“殿下，刚刚收到消息，雪舞军团次帅江上雨在进入艾美亚的第一时间就遭遇了袭击，目前已经失踪。”
他将手中的掌上电脑递过来，里面正播放着艾美亚国际机场的新闻。
神笑了起来，他看了破晓一眼，淡淡道:“你看，我就说他现在还走不了。”
他低头静静的看着掌上电脑。
电脑屏幕上这播放着艾美亚国际机场的画面。
神从头到尾看了两遍，才轻笑着摇摇头：“是个聪明人，从此以后，他怕是真正的开阔天空了。
“你是说江上雨？”
破晓问道。
神点了点头，语气淡然而肯定：“此子绝非寻常。”
破晓认真的看了看画面，良久，才缓缓道：“自导自演？”
“谁知道呢？”
神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关心的问题，该头痛的是雪舞军团。”
破晓接过掌上电脑又看了一遍，随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现在...”
神眯起了眼睛。
这一刻他想到了很多事情。
东欧乱局，天都炼狱是早有预警的超级势力，早在三年多前东岛决战还没有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对今天的局面有了准备。
轮回宫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将局势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如今天都炼狱跟轮回宫依旧有着合作。
而他跟那位神秘的陛下，同样也有合作。
那轮回宫和那位神秘的陛下，又跟什么人有合作？
北海王氏呢？
随着各大势力的退出，如今整个黑暗世界的大势已经完全聚集在这几个势力身上。
所有的一切，已近终局。
掌上电脑屏幕上闪过了一道视频通讯。
破晓将电脑还给神，干咳一声，笑道：“是凤凰。”
神摇了摇头，没有接。
“殿下，去哪？”
黎明问了一个跟破晓一样的问题。
神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道：“去摩尔曼斯。”
所有的一切，都会在雪国最北方那座被极夜笼罩的小城中爆发。
已近终局，必有终结。
第二百九十章：黑锅
李天澜在回去的车上先后得到了两条消息。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李天澜正坐在车里搂着东城如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雷基城大风大雨，一片萧条。
但或许是即将离开这里的原因，空荡城市里的风雨反而让李天澜觉得精致不错。
然后两条消息接踵而至。
天都炼狱与教廷正式退出雷基城。
还没等他感受到惊喜，江上雨在艾美亚遇袭失踪的消息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两条消息几乎同时到达，算不上大悲大喜，可心情的落差依旧无比鲜明，即便是李天澜，也拿着手机愣了好一会。
“怎么了？”
东城如是的声音慵懒而柔软，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后，她原本一些无关紧要的矜持也渐渐放下来，整个人靠在李天澜怀里，小脑袋拱啊拱，看上去极为开心。
“天都炼狱和教廷退了。”
李天澜开口道，他顿了顿，继续道：“退出了雷基城。”
情报中表明两大势力确实已经离开了雷基城，但却暂时还没有流露出离开东欧的意思，很显然，两大势力就算放弃乌兰国，依旧不想放弃东欧这块肥肉，理论上来说，东欧太大，根本不是那哪一个势力可以独吞的，而如今有资格在东欧这块蛋糕上分一杯羹的只有寥寥几个势力。
雪舞军团。
北海王氏。
教廷。
天都炼狱。
其他势力都已经出局，只剩下四家瓜分东欧，只要耐心运作，必然会有收获。
这个时候他们突然放弃了已经大势已定的乌兰国，无疑是想要寻找新的突破口。
以乌兰国为中心的东欧五国可以说代表着东欧三分之一的利益。
王天纵说要拿下整个东欧，目前来看可能性很小，但他若是突破的话，拿下雪国问题不是很大，这也是三分之一的利益。
剩下的三分之一，天都炼狱和教廷是战还是和？
又或者在争夺那三分之一前，他们还要给中洲做一局？
李天澜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整件事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这是好事。”
东城如是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目前看来确实不算坏。”
李天澜摇了摇头：“不过在天都炼狱和教廷退出东欧的时候，刚刚到达艾美亚的江上雨遇袭失踪了。”
这个消息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极为突然。
东城如是也愣了一下。
如今整个黑暗世界，江上雨可以说是仅次于李天澜的年轻强者，无敌级的战斗力。
雪舞军团的新任次帅。
他刚刚到达东欧却突然失踪。
遇袭失踪。
这是被抓了？还是自己逃掉了？
东城如是清秀的双眉皱了皱，迟疑道：“是天都炼狱或者教廷做的？”
“不会。”
李天澜很肯定的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一个江上雨目前影响不了大局，着对于中洲来说等于是无脑挑衅，如果他们不服东欧在这次乱局中的所得，应该针对的是我，而不会是还没有接触雪舞军团具体事务的江上雨。”
“可是不是他们，还能有谁会这么做呢？”
东城如是有些疑惑的自语了一声。
“不，应该说，不是他们的话，还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李天澜平静道。
东城如是愣了一下。
整个东欧无比清晰但却又像是被笼罩着一层薄纱的局势在这一刻随着李天澜的一句话而猛然变得清晰分明起来。
东欧乱局可以说是黑暗世界近百年来不曾有过的乱局。
经过了陨落日和审判日后，神圣双榜已经支离破碎。
李天澜和江上雨还不曾进入无敌境。
但问题是现在的黑暗世界，已经没有几个无敌境。
对于现在的黑暗世界而言，李天澜和江上雨就是最顶尖的战斗力。
瞬息出手袭击江上雨让他失踪。
有这种实力的，目前只有教廷和天都炼狱。
不是他们的话，还有谁可以做到这一点？
李天澜嘴角扯了扯。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目前来看的话。”
东城如是的声音清澈而冷静：“你是最有嫌疑的。”
李天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江上雨与大势相关，但却不重要，起码现在来说不重要。
所以教廷和天都炼狱都不会将精力放在他身上。
而王天纵如今正被囚禁在总统府遗址，也不可能出手。
如今东欧这片土地上，只有李天澜最有嫌疑去袭击江上雨。
江上雨对黑暗世界的大势而言不算重要，可对于中洲，对雪舞军团的大势却是至关重要。
李天澜向来强势，他敢当着王天纵的面杀了陈青鸾，自然也敢在江上雨到达东欧的第一时间袭击江上雨。
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
至于此时李天澜身边到底还有没有能瞬间俘虏甚至击杀江上雨的高手...
李天澜内心渐渐下沉。
这样的高手，他知道，还是有的，而且也会站在他这边。
关键是他不知道外界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情。
轮回宫主还活着。
这并不是单纯的流言。
如果中洲高层知道这个消息，结合江上雨的失踪，足以让他们产生太多的联想。
就算不去说轮回宫主。
林族族长林枫亭，至今也是自由自在。
李天澜不在意外界怎么看，但却很在乎中洲核心层的态度。
一旦他们也认为是他袭击的江上雨，那他就等于是触犯了规矩。
直白点，他踩线了。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踩线，自然要付出代价。
极大的代价。
李天澜默默的掏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
“殿下，我是里克。”
电话很快接通，乌兰国首相里克的声音响了起来。
“江上雨次帅的事情，听说没有？”
李天澜直接问道。
“我已经得到了消息。”
里克的声音有些怪异，似乎是欲言又止。
李天澜深呼吸一口，连里克的语气都出现了变化，可想而知现在外界对他的怀疑是何等的强烈。
“你以乌兰国的名义联系艾美亚，另外北冰洋司令部会全力配合你们的行动，去找人，无论如何，都要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江次帅找回来。”
李天澜语气冷静。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里克说了一句，见李天澜没有其他指示，随即挂断了电话。
李天澜放下手机，脸色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
雪舞军团是东欧乱局中迄今为止最大的赢家，可新任次帅却在刚刚到达东欧的时候遇袭失踪，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更是会让中洲很多人质疑他在东欧的掌控能力。
这些李天澜都可以不在乎。
但最关键的是，这就是一口给他准备的黑锅，将他扣在了东欧。
江上雨不出现的话，他作为雪舞军团军团长，自然也就离不开东欧。
第二百九十一章：有其父必有其子
中洲的军部大楼庄严而雄伟，一片安静肃穆。
这里没有所谓的鲜花绿叶， 广场，大楼，星辰旗是近似于永恒的标志，一眼望去，整个军部大楼清晰可见，就这么伫立在幽州的城市内，带着一种极为坦然的霸道。
军部大楼内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在这片到处都弥漫着铁血味道的大楼里，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没有任何人会大声喧哗，似乎所有人都在由衷的敬畏着什么。
可此时此刻，军部大楼顶层的常务部长办公室内去响起了一阵洪亮而愤怒的咆哮与怒吼。
巨大但却有些中气不足的声音传出办公室，传遍整个楼层，震的一些普通文秘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李天澜他想干什么？！”
“他到底有没有把军部和昆仑城放在眼里？有没有把大局放在眼里？有没有把中洲放在眼里？！”
“他是雪舞军团的军团长，但不代表雪舞军团就是他李天澜的独立王国！！他想在东欧拥兵自重？他还嫩了点！！”
东城无敌的办公室里，中洲的护国战神古行云几乎是拍着桌子在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双眼通红，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端暴躁的状态中，几乎疯狂。
古千川重伤。
古行云自己也重伤。
暂时失去了两位无敌高手的昆仑城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
江上雨虽然已经跟昆仑城翻脸，可他的职务毕竟是昆仑城方面亲自任命的，结果一到东欧，江上雨就遭遇了袭击，失踪至今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仍然没有半点消息。
如今的黑暗世界，能做而且最有嫌疑做这件事情的自然是李天澜。
只要江上雨在东欧出了事情，作为雪舞军团的军团长，李天澜就是有责任的。
在古行云看来，这也正是李天澜想要的结果。
江上雨找不到，李天澜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留在东欧，经营乌兰国，说他拥兵自重或许有些诛心，可在古行云眼里，李天澜这一切已经将他想要利用东欧跟中洲，跟古行云博弈的狼子野心完全暴露出来。
江上雨跟昆仑城翻脸已经让古行云颜面全无。
结果他一到东欧李天澜就动手，甚至连半点缓冲都没有，这完全等于是没有半点将昆仑城放在眼里，甚至等于是一只脚狠狠踹在了古行云脸上。
古行云怎么能忍？
最重要的是失踪这个词汇现在足以彻底刺激到他的神经。
两日之前，昆仑城大长老古千川前往北疆接应古风波，结果在北疆被秦微白用一种神秘的力量一击重创而逃，时至今日，古千川都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
不止是江上雨，古千川现在也在失踪状态。
更该死的是北疆行省的议员江山在事情过去将近二十个小时后才不紧不慢的向昆仑城通报了这个消息。
江家，李天澜，两院这一届的毕业生，秦微白...
已经越来越多的人不把昆仑城放在眼中，两院演习之后，古行云愕然发现昆仑城的地位竟然开始以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在下降。
他内心所有的负面情绪也在江上雨失踪的消息传来后彻底爆发出来，以致于让他直接冲进了东城无敌的办公室，不管不顾的大声咆哮。
古行云声音如雷，近似歇斯底里的发作之后，他双手撑着桌子，粗重的喘气声极为刺耳。
一直等到他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东城无敌才微笑着给古行云倒了杯茶，不动声色道：“殿下，目前谁也不能确认江上雨次帅的失踪跟天澜有关，你也不用激动，你认为，这件事情应该查一查？”
古行云愣了下，看着东城无敌脸上的笑容，他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出了问题。
他这一生就是想要将昆仑城壮大，将中洲的特战系统壮大，而不是像李氏之前那般走精英路线，他做的确实不错，但短短二十年想要发展一个全面跟军部抗衡的系统显然还不太可能，所以在很多敏感的人事上，昆仑城都必须要跟军部达成一致，前任常务部长齐北苍再任的时候，古行云跟齐北苍立场一致，合作愉快，特战集团也是风生水起，可现在的军部常务部长是东城无敌，想要两人达成一致，需要的就是妥协与平衡。
而且在东城无敌面前说李天澜的问题，不用想也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古行云脸色阴晴不定，一时间开始怔怔出神，最近这段时间他真的是身心俱疲，巨大的压力和一连串的坏消息几乎要让他的情绪完全失控。
对比现在同样压力如山但却依旧云淡风轻的东城无敌，古行云终于彻底意识到自己还是浮躁了。
他缓缓坐在了东城无敌对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东城无敌静静的看着古行云。
在中洲位高权重的顶尖人物中，他和古行云现在是最危险也是压力最大的两人，昆仑城如今看似实力不损，但暂时没有巅峰战力让他们处处被动， 声望一旦下降，实际利益必然会缩水，这次两院演习结束后看那些精英学员的最终选择就可以看出端倪，这一次的两院最终演习，昆仑城等于是失去了相当一部分的未来。
东城无敌如今同样不好过，审判日在东欧爆发，幽州那一夜同样是风起云涌，私自调兵的影响正在以一种骇人听闻的速度爆发出来，愈演愈烈，卫戍军团中他的一位心腹副司令已经进了监狱，空军总部内部风波动荡，海军方面以某位舰队的上校级副指挥官引咎辞职为导火索，如今火势已经越来越大，各大战区内，近日来已经有几位将军在不同的场合中表达，明确的跟东城无敌划清了界限，而这几位将军，以往都是被认为是东城无敌的嫡系力量。
边禁军团内部帝江跟几位军长的博弈也在激化。
甚至就连豪门集团内部，都开出现了反对东城无敌的声音。
相比于虽然出现颓势但暂时还无可取代的古行云，东城无敌这个军部常务部长的位置还能做多久，已经成了整个中洲都在关心的事情。
东城无敌的忧虑并不多，他虽然压力很大，但表现却要比古行云从容的多，这次的事情，他很清楚，不管自己会不会倒下，这都注定是昆仑城衰落的开始。
因为李天澜的崛起。
至于东城家族和他自己，就算他这次真的要被迫辞职，东城家族的未来一样会无限光明。
这同样也是因为李天澜的崛起。
无论今后如何，且就当如今已经是自己政治生涯中的最后一段道路，而在这段道路上，东城无敌放松了心情，已然是无惧一切。
只有这种放松而又放肆的心态，才是真正的中洲杀神。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微妙的沉默最终被打破。
古行云放下了茶杯，语气低沉道：“无论怎么样，李天澜都是有责任的，江上雨刚到东欧，李天澜他没有起到任何...”
“我看不到他的责任。”
东城无敌依旧在笑，云淡风轻：“我只能看到天澜对中洲的功劳，东欧五国，殿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东欧，只要拿下东欧五国，中洲甚至可以连雪国都不要，东欧五国虽然不大，但却是中洲彻底奠定世界霸主地位的重要基石，天澜的功劳，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至于江上雨...他在艾美亚遇袭，甚至还没有到雪舞军团的驻地，而且为了保护他，北冰洋司令部的成会宁司令同样身受重伤，没有事先准备的情况下，江上雨的失踪完全是一个意外。”
东城无敌平静道：“而且就算他是在雪舞军团内部失踪，又能代表什么呢？天澜领军北上，是代表中洲开疆拓土，不是去做保姆的，如果江上雨真的有那么重要的话，当初又何必送他去东欧？”
古行云脸色微微一变。
这话等于是直接将矛盾转移到了昆仑城身上。
古行云避开了东城无敌的目光，道：“部长的意思，是江上雨的失踪，作为雪舞军团的元帅，李天澜一点责任都没有？”
“他有功劳。”
“功是功，过是过，如果两者可以混为一谈的话，那么很多事情就很难处理了。”
“嗯，他有功劳。”
“没有人否认他在东欧做的一切，但李天澜性子太过强势霸道，就算不说江上雨这件事情，他杀死陈青鸾也不和规矩，陈青鸾就算违背了军令，但也无碍大局，何必杀了？他在东欧的所作所为，如果不作处理，我想很多同志都要有话说。”
“是啊，他有功劳。”
“......”
古行云张了张嘴看着东城无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此次来哪里是关心什么江上雨，江上雨既然跟他彻底翻脸，按他的想法，死了才好，今日的所有发泄，提的是江上雨，但所有的目标指的都是李天澜。
他认为李天澜要不惜一切代价留在东欧经营乌兰国。
如此狼子野心，已经触及了昆仑城的底线，古行云甚至有些恐惧。
他伤势未愈。
漫长的时间之后，三年，五年，一个在东欧肆无忌惮发展的李天澜如果再次回到中洲，还有谁能制的了他？
古行云咬了咬牙，突然道：“部长，有些事情不可不防，我还是建议马上将李天澜调回中洲，东欧的事情，还是由其他人处理比较好。”
这话说的直白而**。
东城无敌眯了眯眼睛，笑容不变道：“理由呢？”
“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父亲是什么德行，大家心里有数，如今李天澜执掌重兵，我...”
“放屁！”
一直笑着的东城无敌突然冷了脸，直接爆了粗口。
他看着一脸愕然的古行云，面无表情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父亲怎么样，你也配评价？”
古行云呆了一瞬，猛然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我难道还评价不了一个...”
“你就是评价不了。”
东城无敌眼神阴冷道：“有其父必有其子？很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让天澜掌重兵正好，最好。”
古行云站起来指着东城无敌，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你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东城无敌伸手一挥，声音冰冷道：“送客。”
第二百九十二章：不懂没意义
摩尔曼斯的盛夏依然如同寒冬。
寒冬有雨。
绵绵无尽的雨似乎从雷基城飘到了雪国的最北端，不急促，但夹杂着些许碎冰的雨水打在人脸上却是一阵生疼。
雨中的摩尔曼斯是一座极为锐利的城市。
永夜不变，天地飘雨，锋芒如剑。
神走下飞机的时候，摩尔曼斯的夜色深沉而朦胧。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恍惚之中竟然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丝丝缕缕的白气随着呼吸升腾而起，此时已经是摩尔曼斯最温暖的时节，他伸出手随意握了握，感受着手指间冰凉的雨，沉默了很长时间。
飞机前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
神走下飞机的第一时间，越野车的车门已经打开，一名不到五十岁的中年人快步走了过来，中年人的容貌并不出色，但一举一动却异常的沉稳大气，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能让人放心的角色，神看了他一眼，眼神悄然柔和下来，笑着对他招了招手。
中年人的脚步顿了顿， 看了一眼破晓，眼神有些冰冷，随即他才走到神面前，面无表情道：“殿下要去哪？”
这个态度绝对算不上好。
但神却没有丝毫介意，只是和和气气的笑道：“吃过饭没有？就近对付一口？”
“不用。”
中年人淡淡道：“去哪？”
“天音，注意你的态度！”
破晓终于有些忍无可忍：“别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态度？”
中年人声音冷漠，他像是在回应破晓，但眼神却直直的看着神的眼神，犀利而直接：“你要什么态度？”
破晓眼神一沉，隐隐作怒。
神突然挥了挥手：“好了，自己人，一见面就吵，有什么意思？”
“我不是在跟他说话。”
天音语气平静的看着神：“殿下，你要什么态度？”
黎明和破晓脸色一变，看着神，有些欲言又止。
神沉默下来。
大雨中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殿下， 天音他也不是...”
破晓眼神中的怒气突然平息下去，开口为天音求情。
神摆了摆手，他看着天音的眼睛，柔和道：“我想要的，是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就摆在这里，很明显。”
天音语气平静。
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坐进了越野车。
天音站在原地，沐浴着雨水，眼神清明而偏执。
“你到底在做什么？”
破晓对黎明使了个眼色，让他跟着神，自己则走到天音面前，低声质问道。
天都炼狱。
天音。
天都炼狱神之下的三大高手分别是破晓，黎明，凤凰，分别掌控着天都炼狱中最精锐最可怕的森罗，长生，不死三殿。
但天音这个代号并不普通，在天都炼狱中，能以天字为代号，本身就有着一种非同寻常的意义。
天音则是不死殿的副队长，惊雷境巅峰，也是凤凰最主要的副手。
这个职位在天都炼狱很高，但跟神依旧差得远。
可问题是天都炼狱的内部，本身职务夹杂了太多的故事，又岂是一个单纯的职务高下就能立尊卑的？
天音跟神之间的牵扯并不亚于破晓和神的关系。
可尽管是这样，他还是认为天音这次表现的有些过分，暗中跟殿下较劲，和当面顶撞神，完全是两个概念。
“没什么。”
天音面无表情道。
“没什么你发什么疯？”
破晓冷笑一声。
天音看着夜幕中不断飘零的雨水，良久，才淡淡道：“雨太大，我不喜欢。”
他转过身，走向了那辆越野车。
破晓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
天音的背影笔直，但他却从这种笔直中感受到了一丝孤独。
破晓有些烦躁，怔怔出神。
孤独。
他从来没有想过，天音会在他们之中感受到孤独。
这是真正的兄弟啊，曾经救过他，救过黎明，甚至救过神，也被他和神救过的兄弟，在战场上生死相托可以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信任都交给对方的兄弟。
他会孤独。
为什么？
破晓用力甩了甩头，走向了越野车。
摩尔曼斯的雨太大，如今的天都炼狱也太大。
在诺大的天都炼狱中，他突然很想知道到底还有哪些人，也会觉得孤独。
越野车在愈发凌乱的大雨中调头离开。
天音开着车，沉默不语。
“我们在摩尔曼斯有没有什么收获？”
神打破了平静，突然开口问道。
“没有。”
天音摇了摇头，他认真了些，但语气依旧有些寡淡：“轮回宫在这里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们在各个领域排查过，都没有轮回宫的影子，极地联盟崩塌后，我调查过极地联盟内部的一些人员，倒是发现了很多东西，共有二十二名四星执事有可能是轮回宫的人，但仅仅是有可能，最低的根据我们分析，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五，可能最高的，也不过百分之十七，还是那句话，我们目前没有找到任何证据。”
神没有说话。
但破晓和黎明眼角却抽动了下，对视了一眼。
极地联盟崩塌之前是整个东欧最大也是唯一的超级势力，这个横跨整个东欧多个国家的庞然大物内部，执事就是真正的主力，执事最高等级为五星，在往上便是联盟议员，毫不夸张的说，任何一个四星执事，在极地联盟中都是有头有脸的中高层人物，整个极地联盟有多少四星执事？在雪国又能放下多少？轮回宫如果真有控制二十二名四星执事的本事的话，那等于是垄断了极地联盟将近五分之一的话语权，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藏的还真深。”
神轻声自语了一句。
天都炼狱早在三年多前就已经着手在摩尔曼斯布局，最早的时间，甚至还在东岛决战之前，那个时候中洲还在酝酿着谋东岛，轮回宫主刚刚约战了古行云，破晓出面跟秦微白有了第一次的谈话，最终有了轮回宫和天都炼狱合作的大局。
秦微白并不曾隐藏什么。
以东岛为开始，以东欧为结束，整个庞然有序却无比繁复的计划从那个时候就告诉了神。
摩尔曼斯会是一切的终结之地，也是决战之地。
神自然要第一时间在摩尔曼斯埋下种子。
而派到东欧的第一批人，自然是要那种他绝对信任，不会有丝毫怀疑的人。
这样的人有八十位。
天音就是这批人的领袖。
所以天音当初错过了东岛的决战。
而在半年前，天音本该交卸这里的职务重新回到东岛享清福的，他确实也回去了，但回去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就又回到了这里。
如今这里依旧是天音在掌握。
神对他也同样的信任。
“我们去这里。”
神拿出了一张地图，给天音指了个地方。
摩尔曼斯地形复杂，地图也极为复杂，天音扫了两眼，越野车转向，开始加速。
“那里是市区和城郊交界的地方，好像有一座庄园，还有什么？”
天音问道。
“就是那座庄园。”
神微笑道：“我约了秦微白，这是她定的位置。”
天音嗯了一声，平静道：“我会好好调查。”
“辛苦了。”
神看了天音一会，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音没有沉默，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只是平静道：“既然辛苦，那殿下何时酬功？”
“天音！”
破晓的声音冰冷，他当真觉得有些愤怒。
神打断了他的怒气，笑着问道：“你想要什么？我们之间，不需要客气。”
天音果然也没客气，淡淡道：“森罗，长生，不死三殿，给我一个。”
他的眼神扫过破晓和黎明。
破晓黎明没有丝毫犹豫，异口同声道：“我的给你就是了，你别...”
“我想要不死殿。”
天音直接打断了两人的话。
破晓和黎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苦涩和无奈。
森罗，不死，长生。
三殿之主在天都炼狱中的权柄仅次于神。
天音如果要拿的话，无论森罗殿还是长生殿，破晓和黎明都能给他，交情到了这一步，些许的权位真的已经不算什么。
可天音不要，他偏偏要不死殿。
不死殿殿主是凤凰。
破晓看了看神，干咳一声道：“天音，我向你保证，森罗殿的综合战斗力绝对要比不死殿强一截，这样，我跟在殿下身边，你去森罗殿凑合一下如何？”
天都炼狱的三位巨头中，破晓实力最强，森罗殿自然也比其他两殿强势，天音接了这个位置，可以说是真正的天都炼狱的二号人物。
天音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嘲弄刻薄：“我接森罗殿？接了是不是就要做事？有些事情，你好意思做，我不好意思，我要脸，而且我也不想让那些早早就下去的兄弟在地下戳我的脊梁骨。”
破晓脸色微微一变，苦笑不语。
“那个，要不你来我长...”
“你闭嘴。”
天音看了一眼黎明，直接开口道。
“......”
黎明耸了耸肩，果然不再说话。
天音只是看着神，平静道：“殿下，不死殿，你给不给？”
破晓轻轻叹息，最终保持了沉默。
天音资历极老，即便是在不死殿，凤凰至今仍然对他客客气气，极为尊重，视之为大哥，他之前不知道凤凰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天音，如今却懂了，得罪天音的根本不是凤凰，而是殿下。
“我要是不给，你会如何？”
神突然问道，他的眼神看着天音，依旧柔和。
“如何？”
天音沉默了一会，自嘲一笑：“我能如何？殿下若是不舍得，让我离开天都炼狱，回家便好。”
“回家？”
神轻声道：“临安吗？”
“不，去天南。”
天音轻声道，他的眼神悄然柔和下来：“我想少主了。”
神是他的主人。
但他有少主。
只有一个。
仅此一个。
这是最大的分歧。
神沉默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缓缓道：“为什么？”
这一问有很多种意思，但却唯独没有情绪，半点都没有。
神平平静静，无悲无喜。
天音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问道：“因为你想象不到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绝境和恐惧中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拼命的想要抓紧一切，拼命的想要守护一切，但却一直无能为力，不能哭，不能退，不能软弱，累了困了厌了倦了疼了，都只能咬着牙沉默。”
“你不懂这些，所以也不会去想他存在的意义。”
不懂，当然不会有意义。
神怔怔出神，突然道：“他哭过，在我面前。”
“是啊，在你面前，也只能在你面前，不然还能在谁面前呢？只有在你面前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是个孩子。”
天音嘲弄的笑了起来，无比冰冷：“不过我想现在，他不会这么认为了。”
神的内心没由来的疼了一下，沉默不语。
汽车在平整的风雨道路上缓缓前行。
两旁的路灯在逐渐退后。
兜兜转转，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在越野车即将离开市区的时候，神终于看到了那片建立在黑暗和灯光之间的那座庄园。
越野车在庄园门口停了下来。
门前两名保安不动声色的走过来，看着神，客客气气的问道：“请问找谁？”
神开门下车，站在门前看着黑暗中的庄园。
庄园一片朦胧，似是被若有若无的白色雾气笼罩着。
零度的气温，漫天落雨，但庄园内部却如同天堂。
花团锦簇，绿草丛生，树木浓密。
诺大的庄园中，每一个角落都是生机。
生机无限。
神看着庄园里的一切，眼神复杂，良久，他才缓缓道：“告诉秦微白，我来了。”
天地中的风雨陡然一静。
刹那之间，深沉的黑暗仿佛在一瞬间彻底凝固。
天音打开了车门。
破晓准备下车。
黎明打算说话。
神打算迈步。
但所有人的动作一瞬间全部僵硬在了原地。
神的身体紧绷起来，看着庄园深处。
一点幽暗在他手中伸展，瞬息之间，他手中的墨色已经变成了一把无比巨大狰狞的黑色镰刀。
还不曾进门，神赫然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
一片无比狂暴的情绪陡然之间充斥天地。
暴怒，冰冷，厌恶，排斥，残忍，兴奋...
无数的情绪最终变成了最为冰冷的杀意，直接遍布整座庄园。
神的面前出现了一点光芒。
七彩纷呈。
视线中的白衣在微微闪烁，她的每一次迈步，脚下都带着七彩流光，如梦如幻。
秦微白的身影飘忽不定，最终出现在了神身边。
天地间那片杀意已经完全凝聚到了一处，似乎随时都会雷霆爆发。
秦微白周身七彩光芒弥漫，仙姿缥缈。
神却没有看她，而是紧紧看着她身后的一片虚无。
不知多久，他才缓缓道：“这就是凤凰说的那把剑？”
秦微白点了点头，有些歉意道：“它脾气不好，我还控制不住他。”
神笑了笑，意味复杂。
秦微白不动声色道：“殿下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坐坐，慢慢谈如何？”
神沉默了很长时间，才缓缓道：“不，就在这里谈就好。”
第二百九十三章：想见不能见
雷基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随着天都炼狱和教廷的退出，整个乌兰国都完全变得风平浪静。
于是里克首相变得极为忙碌。
应付着媒体，对乌兰国的民众发表演讲，坚定民众的信心，并且期待真正的和平。
同时他还要让自己的心腹力量一点点的渗入乌兰国的各个体系，另外还要跟雷克维亚家族谈判，准备明年的竞选，以及接待马上就会访问乌兰国的中洲总统李华成。
还要重建总统府。
乌兰国很忙。
上上下下都在忙。
李华成总统的专机将在明日上午七点钟抵达雷基城国际机场。
像是访问，又像是巡视。
平静而忙碌的气氛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冲击着乌兰国的各个阶层，如同大浪大潮，大风大雨，大势在浩荡，曾经的规则开始一一消失，乌兰国境内，中洲意志所到之处，就是新的规则。
从明天开始，乌兰国将正式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
举国上下，无论是期待还是不甘，欣喜还是愤怒，每个人都在为新的时代做准备。
里克首相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极为珍贵，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坐在李天澜的书房外安静的等了三个小时都不露丝毫焦虑，也足见这位首相内心的强大。
李天澜并不忙。
江上雨的失踪似乎不曾带给他多少压力，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他只是派了少部分人去寻找江上雨的下落，人派出去后，李天澜到现在都没有问是什么结果，雪舞军团没有次帅，所有的任务都压在了清风流云两位副帅身上，乌兰国内部有里克和雷克维亚，战争结束后，李天澜的时间彻底充裕起来。
他要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李华成来乌兰国访问。
除此之外，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冥想，在磨练自己的剑意。
从小到大他就坚信一点，权势，财富，什么都可以是假的，但只有自己的强大才是真实不虚，也是最基本的东西。
雷基城的风雨渐渐小了。
雨季将过，寒冬将至。
李天澜从冥想状态中苏醒的时候，满室冰寒的剑意几乎已经冰封了书房内的一切。
几道平稳的心跳声在他的感知中极为清晰。
李天澜看了看周围。
书房里放着一圈软塌。
他身边是东城如是，稍远一些的地方，坐着林悠闲和李往生。
加上李拜天和宁千城，这就是他未来最核心的班底。
对于他们，李天澜从不吝啬，举世皆知他的剑道完美无暇，在他修习武道的时候，特意将林悠闲和李往生叫了过来，毫无保留的将自己对剑道的理解一点一点的灌输给他们，至于能领悟多少，只能看他们各自的天赋。
如今看来，每个人都有所获。
东城如是突破惊雷境巅峰已经有一段时间，如今境界已经彻底稳定。
李往生同样有了隐约突破到惊雷境巅峰的迹象。
林悠闲的进境无疑是最慢的，但却不是天赋最差，而是因为他各方面的条件本来就已经接近了完美，他突破进入惊雷境巅峰后即便是李天澜的剑道，给他的帮助也不是很大，这或许是最能让林族欣慰的地方，很显然，隐约之中，林悠闲已经快要找到自己的道路。
李天澜的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他沉默了一会，站起身走出了书房。
“殿下。”
已经渐渐忘了自己等了多久的里克第一时间站起来，微微躬身。
李天澜点点头，挥手示意他坐下道：“你怎么在这里？”
“是这样。”
里克斟酌了下用词，谨慎道：“罗斯，奥加，新雅联邦，德莱克四国的元首如今已经到了雷基城，他们希望可以在今天觐见殿下，不知道殿下是不是方便？”
乌兰国，罗斯，奥加，新雅联邦和德莱克就是让全世界都垂涎三尺的东欧五国，五国共同进退，代表着东欧大量的核心利益，李天澜打下了乌兰国，其他四国元首，他早就应该见，但却一直没有时间。
只是今天...
李天澜眼神有些冰冷。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摇摇头道：“不用了，明天李华成总统会过来，一起见见就好。”
“可是...殿下...这次的见面，很...”
里克欲言又止。
“我知道。”
李天澜打断了他的话，却没有多说，里克就算是自己人，有些事情也没必要让他知道的太详细。
江上雨的失踪对他的影响极大，李天澜已经接到了东城无敌的电话通知，明天跟随李华成来乌兰国的，除了一个规模庞大的代表团之外，还有一个督察组。
而且是直接隶属于昆仑城的督察组。
督察组不过五人，但却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惊雷境高手，其规格之高堪称罕见，他们来东欧专门调查的就是江上雨失踪的事情，矛头直指李天澜。
这是中洲议会的集体决定，即便是东城无敌拼尽全力都没有拦住。
由此可见中洲的议员们现在已经对他忌惮到了什么程度。
可笑的是所有人都认为李天澜在东欧是拥兵自重想要经营东欧的情况下，事实上李天澜其实是很想离开这里去天南发展。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时候，李天澜只能静而不能动。
李华成明日便会到达雷基城。
李天澜前一天接见五国的元首，消息传到东欧，只能让中洲对他的忌惮和猜忌更甚。
“我不能见。”
李天澜缓缓道，他的语气平静，语速很慢，但内心却依然积累着一股郁气。
里克何等人物？作为权谋方面真正的老狐狸，他几乎第一时间就嗅到了一丝不对劲。
“中洲方面？”
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李天澜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里克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苦笑一声，轻声道：“这样的话，到时候就怕李华成总统也控制不住局面。”
李天澜今日不能见四国的元首。
虽然只差了一天，但实际上却是天差地别，李华成率领的代表团虽然相当一部分都是豪门集团的力量，但总要给其他集团留口汤喝，这些人鱼龙混杂，明日之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说这些人，就算是李华成总统，内心恐怕也是另有打算。
毕竟盟友和自己人，完全是两个概念。
“这里毕竟是东欧，对吧？”
李天澜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里克，不动声色的淡淡道。
“是的。”
里克内心一惊，思索着李天澜这句话的意思，但嘴里已经毫不犹豫的表态道：“请殿下放心。”
李天澜点了点头，突然问道：“剑皇近几日如何？”
第二百九十四章：一字如剑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好回答，不止是里克，恐怕雪舞军团所有人如今都知道剑皇的动向。
剑皇没什么动作，简直安分的不能再安分。
“他没有做什么。”
里克认真思索了下，道：“目前剑皇陛下每日都很清闲，喝茶品酒，另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练字。”
“练字？”
李天澜眼神恍惚了一下。
里克点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道：“啊，对了，陛下昨日要雪舞军团帮他准备了两套汉服，很奇怪的要求。”
李天澜没有说话。
东岛的和服与汉服类似，宽袍广袖，但后者却要比和服更加繁琐华丽，也更为讲究。
李华成访问乌兰国前夕，王天纵要这一身古装，某种意义上来说，等于是在表明自己仍旧心在中洲的立场，这种表态很隐晦，但李华成肯定乐意看到。
李天澜脑子里随意的想了想，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问道：“他都写了什么？”
“不知道。”
里克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如今全世界都知道王天纵被李天澜囚禁在乌兰国的总统府，但唯独乌兰国方面不敢这么认为，乌兰国内外，雪舞军团上下，谁对王天纵都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王天纵写了什么，他不愿意宣扬，难道还真的有人敢去看不成？
李天澜靠在沙发上点了根烟， 喃喃自语了一声练字，汉服，突然问道：“你确定他拿到的只是几套古装？”
“确定。”
里克毫不犹豫的开口道。
王天纵通过雪舞军团购买古装的事情第一时间送到了他的案头上，过去二十多年的时间里，乌兰国与中洲向来不睦，所谓的中洲古装自然没有市场，里克还是托人从艾美亚购买，并且仔仔细细的检查了数次才交给王天纵，这一切都是他亲自接手，亲眼看着送到了王天纵手上，中间不可能有其他东西。
李天澜吸了口烟，陷入沉思。
古装的事情被他完全放下，他在想的完全是王天纵为何要练字。
他的思维不断飘远，想到了李氏，想到了林族，想到了北海王氏，甚至想到了二十多年前。
当初在中洲边境，从小到大，甚至在他离开之前，李鸿河也是每日都让他练字。
一杆破旧的毛笔落在泛黄的白色宣纸上，每一笔都是剑光。
但这并非是李氏的道路。
李氏的剑二十四重剑，只求剑气凌厉，破碎长空。
这同样也并非北海王氏的道路，北海王氏的武道重势，瞬间爆发，举世无敌。
但如今王天纵却在练字。
中洲剑皇的一举一动，都不会是毫无意义。
林族在他脑海中开始变得逐渐清晰，他想到了林悠闲在他面前的那次出手。
林族与李氏的武道一脉相承，但却各有不同，同样的战神图，同样的剑二十四，李氏重剑，林族重意。
直到李天澜三年来万里远行才明白了当初李鸿河要自己练字的意义，他的剑意在三年远行中变得完美无瑕，而一切的起点，就是那一杆破旧的毛笔。
练字就是练剑。
王天纵在积蓄自己的剑意。
李鸿河明白林族武道的侧重，王天纵自然也能明白。
继续剑意，包罗万象。
王天纵已经真正到了即将突破的最后一步。
李天澜内心突然有些冰冷。
他看着窗外，沉默了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殿下...要不要...”
里克干咳一声，吞吞吐吐。
“不用。”
李天澜摇了摇头：“剑皇的事情，从现在起不用关注了。”
“那怎么行？”
里克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关注了，也是无用。等吧。”
李天澜站起来走向书房，平静道：“等他自己离开。”
里克大脑空白了一瞬，本能的问道：“殿下去哪？”
李天澜没有回头，只是平静道：“我也练字。”
他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身形娇俏的东城如是已经苏醒，眨着一双清澈的眼睛道：“要练字？”
李天澜看着他笑了笑，轻声道：“准备纸笔。”
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个方法。
当年在天空学院，当他亲手写下东皇殿三个字的时候，他就隐约知道了这个方法。
只是如今被王天纵提醒，他才回忆起来。
以笔为剑，凝剑意。
是藏剑，也是养剑。
这也许是他如今让本就完美无瑕的剑意再进一步的唯一方法。
东城如是很快准备好了纸笔，站在李天澜身边亲手磨墨。
她的身体带着一种很淡的清香，神色异常专注。
风声雨声，声声入耳。
李天澜提笔站在桌前，势如提剑，一道剑意自他手腕与笔尖处凝聚成了一线。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面前的纸，他的眼神只有平静，如同深邃的星空。
同一时间。
总统府唯一一间完好的房间内，王天纵也在练字。
一身深色的汉服穿在他身上，衣襟飘舞，大袖飞扬，但他持笔的手却异常的稳定，不曾有丝毫颤抖。
完整的房间，洁白的纸，凝重的墨，深色的古装，挺拔的身形。
所有的一切在无形中似乎变成了一体，世间万物，都在随着王天纵手中之笔在轻轻晃动。
万物最终变成了一剑。
无比肃穆，无比庄严。
寥寥上百字跃然纸上，一笔一划。
王天纵的字迹算不上漂亮，甚至不能说是特别工整，但一横一竖间，却自有一股令人敬畏甚至是臣服的力量。
这种力量不是锋芒，而是刹那之间足以压垮一切的厚重。
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落笔。
最后一字。
同一时间。
李天澜的笔在纸上划过。
第一字。
一道无比狂暴的剑气随着李天澜的落笔在瞬息间飞扬而起，扩张到整个书房，层层叠叠，玄奥难测。
书房内瞬间进入寒冬。
站在李天澜身边的东城如是有些不安的动了动，她视线中的一切毫无变化，但隐约之中，仿佛整个空间都开始渐渐凝结起来。
剑气随着笔尖的划动愈发凌厉森严。
冥想中的林枫亭直接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茫然的扫视了一周，最终看到了书桌后的李天澜。
这一幕对他而言太过熟悉。
他的瞳孔陡然一缩。
李往生也醒了过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李天澜面前的宣纸上。
那是他的第一字。
简简单单。
只有一横，是为一。
谁都不知道的是，总统府内，王天纵最后一字落笔，同样简简单单。
只有一横 ，也是一。
以一字为终。
以一字为始。
一字如剑。
第二百九十五章：把他让给你
雷基城没有极夜。
但连绵不断的大雨却让雷基城无论昼夜都变得一片昏沉。
天上地下到处都是雨，没有阳光，夜幕也不在纯粹。
因为大雨的原因，从中洲飞往雷基城的专机航班延误了几个小时，机身上涂着星辰旗的专机在机场降落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中午。
这一日是东欧八月二十三日上午十点四十分。
中洲总统李华成正式到达乌兰国国度。
中洲的脚步在动。
整个东欧从今日起，将随着中洲的脚步正式迈进新时代。
欢迎仪式已经隆重的不能再隆重，以里克首相为首，乌兰国所有高层全部到齐，机场两侧全部都是经过筛选后确认的手捧鲜花的欢迎人群，通道上摆满了礼炮，为了迎接李华成总统，里克首相前一日特意更换了自己的专车，一辆中洲高层的专用车红旗，乌黑古朴的车身安静停在机场内，异常的引人注目。
几乎整个东欧所有的媒体都在盛赞李华成总统的这次访问，他们将这次访问称之为中洲和东欧的第一次握手，并且表示李华成总统的到来对乌兰国，以及对整个东欧都有着划时代的意义，在中洲的帮助下，整个东欧的明天势必会更加灿烂辉煌，中洲必将是东欧人民最值得信赖的朋友，东欧也将成为中洲最忠诚的伙伴。
清一色的歌颂功德。
紫罗兰和莫顿家族倒塌之后，秦族和雷克维亚家族在传媒方面的优势彻底体现出来，两大家族几乎是毫不费力的控制了东欧的舆论导向，在无数媒体翻覆的赞扬声中，李华成总统这次完全是以一副救世主的姿态来到东欧，整个中洲的形象都变得无比高大光明。
而作为中洲此时在乌兰国的代表，李天澜正站在乌兰国欢迎团队的另一侧，与乌兰国的代表团微妙的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在他身后站着的是雪舞军团的清风流云两位次帅。
只有三个人。
一位元帅，两位中将。
三人都是一身军装，沉默而淡然的站在那，如同三把出鞘的利剑。
机场附近无数的镜头都在有条不紊的晃动着，将所有的画面记录下来，并且以最快的时间传到了世界各大电视台前。
这一刻的乌兰国，已然成了全世界的焦点。
大雨之中的专机终于停稳。
舷梯落下，机舱门打开。
中洲总统李华成的身影出现在了舱门前，六十多岁的总统精力旺盛，笑容满面的对着下方的人群挥手，他的眼神平静而温和，视线直视着前方，似乎看了很远很远。
这一刻，无论将军还是首相，无论高层还是平民，乃至这个国度，都是中洲的天下。
李华成眼神恍惚了一瞬，随即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另一侧的李天澜。
无数的民众随着李华成的挥手挥舞着手里的鲜花，连绵不断的礼炮在机场中轰鸣，里克首相带着一众乌兰国的高层快步走了过来，热烈的掌声和密集的闪光灯不停的闪烁着。
李华成调整了下自己的心情，缓缓走下舷梯，跟迎面而来的里克首相亲切的握手交谈。
乌兰国的高层不多不少，里克跟在他身边，详细的介绍着每个人的职务，李华成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平静的笑着点头。
直到跟乌兰国的最后一位高层握过手，李华成才走到了李天澜面前。
一身军装的李天澜身形愈发挺拔，他的表情平静，抬手敬礼。
“你很好，雪舞军团很好。”
李华成站在李天澜面前，声音柔和而清晰：“辛苦了，李帅。”
他伸出手替李天澜整理了下身上的军装军衔，然后抬起手臂，无比肃穆的回了一礼。
刹那之间，无数相机闪烁的灯光连成了一片。
下一秒钟，全世界都是一片哗然。
因为无数的摄像机直接拍摄到了李天澜肩膀上的肩章。
黑暗世界还好。
可全世界各地的普通平民却全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们或许不理解李天澜肩章上那把利剑意味着什么，但金光闪烁的橄榄枝包围着的四颗金星代表着什么，却很少有人会不知道。
中洲元帅？！
如此年轻的元帅？
各个国家的电视画面都凝固在了李天澜的脸庞和肩章上，那张年轻却平静的脸庞和金光闪烁的肩章结合在一起，带着近乎刻骨铭心的冲击力，让每个人都心潮澎湃。
这或许是中洲特战系统第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
这一刻的雷基城阴雨连绵。
可雨下的李天澜站在李华成面前，站在全世界面前，却是前所未有的光芒万丈。
......
摩尔曼斯。
庄园的客厅里，超清的电视屏幕上出现了李天澜的脸庞。
一只白嫩而纤长的手掌隔着屏幕轻轻触摸着李天澜的脸，温柔而近乎小心翼翼。
秦微白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移动，她深深注视着电视上的画面，热烈的眼神中满是迷醉的光芒。
“帅吗？”
她突然问道。
电视中的画面开始切换。
秦微白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的一名女人。
她一身白裙。
而她身后的女子则是一袭白袍。
“帅啊。”
白袍女子轻声道，她的身材高挑而修长，容颜精致，如梦入幻，完美的没有丝毫的瑕疵。
“您的眼光真的很好。”
她看着秦微白，由衷的赞叹道。
“你喜欢？”
秦微白轻声问道。
女子犹豫了下，低下了头。
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燃火走了进来，看着秦微白道：“老板，您找我？”
“嗯。”
秦微白点了点头，转头看着屏幕， 平静道：“总统既然来了，我们的计划也该开始了，通知他，准备行动。”
“好的。”
早有准备的燃火点了点头。
她退后两步，准备离开。
但转身的刹那，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了秦微白身后的白袍女子。
女子正好抬起头，两人的目光对视。
白袍女子的眼神带着些许的惊讶。
而燃火的身体却陡然僵硬。
她死死的盯着视线中的女人，如同见了鬼一样。
“你去忙吧。”
秦微白清冷的声音响起。
燃火猛然回过神，下意识的转身离开，还没出门，身体却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秦微白转身看着身后的白袍女子。
如梦如幻，完美无瑕，如同幻影。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才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问题：“你喜欢吗？”
“我...”
白袍女子有些迟疑。
秦微白已经直接开口：“我把他让给你，好不好？”
第二百九十六章：无双·仙颜
房间里一片沉寂。
只有电视屏幕上的声音在喋喋不休的颂扬着中洲的友好，宽容，与博爱。
乌兰国如今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都热切的期待着乌兰国与中洲的合作。
一切是如此的美好。
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
新闻与现实，就像是两个世界。
屏幕在不断的切换。
李华成总统。
里克首相。
乌兰国的诸多高层。
规模庞大的代表团。
年轻而锋锐，平静的如同深邃星空的中洲年轻元帅。
不断切换的画面中，一行人走到了机场的那辆黑色红旗轿车前。
里克首相快走了两步，弯下腰，亲自为李华成拉开了车门。
这一幕落在了全世界人民的眼中。
礼炮和欢呼声似乎停滞了一瞬。
新闻也停滞了一瞬。
李华成微笑着坐进了车辆后排。
但里克首相却不曾起身，他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态，一脸微笑的等待着。
那个带给了全世界极大震撼的年轻元帅微笑着看了里克一眼，也坐进了车里。
里克直起身，小心的关上了车门。
新闻主持人明显结巴了起来，他磕磕绊绊的念了两句台词，才重新恢复了顺畅。
白衣女子和秦微白静静的看着这幅画面。
秦微白的眼神热烈而温柔，那种深情浓洌到了极处，带着一种刻骨铭心至死不渝的力量。
白衣女子的眼神却有些恍惚，她的眼眸璀璨，恍惚出神的时候，清冷的眸光就仿佛像是一片摇颤的星空。
“我把他让给你，好不好？”
秦微白轻声道，她的声音很轻，但却又带着堪比世界的重量。
“让给我...”
白衣女子的声音清灵而柔软，带着一种恍如昨日的迷惘和复杂。
她确实很美。
完美。
所谓的完美，就是可以用任何美丽的词汇来形容，但任何美丽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
她的脸庞精致而锋利，浑身上下每一个线条，每一个细节都没有丝毫的瑕疵，一身素雅白衣的她站在那，整个人浑身似乎都在发光，高贵圣洁，清冷纯澈，倾国倾城，如同一场盛大而瑰丽的幻梦。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清晰而柔软：“他本来就是我的。”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
然后他点了点头：“没错，他是你的。”
她看着她的眼睛：“那么，你爱他吗？”
女子晶莹璀璨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茫然。
“我不知道。”
她轻轻移动脚步，坐在了一旁的沙发里。
沙发旁放着一本书，不薄不厚，封面是一片茫茫的白色。
她纤长的手指拿过了书籍打开。
里面的字迹却并非是印刷体，而是手写体，字迹清秀，一笔一划，都是认真。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籍，怔怔出神。
“每个人都有故事，所以每个人都是故事。”
秦微白轻声道：“将所有人的故事都放在一个故事里，就是整个世界。”
“但这不是我的世界。”
女子抬起头来，直视着秦微白的眼睛。
“但天澜在这里。”
秦微白柔声道。
女子不再说话，重新低下头来，似乎在努力的思考。
“不用想了。”
秦微白轻笑起来，完美无瑕：“你爱他。”
她的语气简短，却极为肯定。
女子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服：“为什么？”
“因为我爱他。”
秦微白淡然道：“我爱的，你自然也会去呵护。”
“我不是你的影子，也不是你的傀儡！”
女子清冷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怒意。
秦微白静静的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女子迎着她的眼神，不闪不避。
“抱歉。”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一分钟，又像是一生那般漫长，秦微白轻声开口，带着歉意。
白衣女子的眼神中闪过一道一闪而逝的畏惧，下意识的摇摇头，结结巴巴道：“没，没...”
“你确实不是我的影子，也不是我的傀儡。”
秦微白轻声道：“最起码，现在已经不是了。”
“但我是你的天命，也是你的愧疚，这一点，早已注定。”
女子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情绪，但所有的情绪似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她开始崩溃，声音中也带上了哭腔：“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
秦微白走到她面前，伸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的青丝，轻声道：“其实已经不错了，至少，你有在他身边的资格。”
房间里亮起了一道彩色的光芒。
虚无中的剑意无比柔软。
柔软的剑意缠绕在白衣女子身上，又缠绕在了秦微白身上，似乎还是在安慰，但却又不知道该安慰谁，剑身微微转动，轻微的剑啸似是一声叹息。
斑斓色彩将两人完全笼罩在其中。
一站一座。
俱是完美无瑕。
风姿无双？
无双吗？
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
白衣女子一惊，下意识的想要站起来躲避。
“坐下。”
秦微白轻声道：“林先生不是外人。”
白衣女子犹豫了下，缓缓坐下。
秦微白坐在她身边，看着门外，说了声请进。
林枫亭轻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他第一时间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秦微白和白衣女子。
饶是千帆过尽意志坚定此生已经见过了太多离奇古怪的林枫亭，一时间都怔在原地，一阵眼花缭乱。
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下两人所处的空间，瞠目结舌，眼神一时间变得异常古怪。
“秦，啊，这个...嗯，这...”
林枫亭眼神不断扫视，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他结巴了好几次，才勉强镇定下来，深呼吸一口道：“这位是？”
“我来介绍一下。”
秦微白站起身，轻声道：“这位是林枫亭林先生，林族的当代族长，我最尊敬的长辈。”
她的语气顿了顿，道：“没有之一。”
白衣女子下意识的站起来，对着林枫亭微微欠身。
短时间内，林枫亭额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胡乱的摆了摆手，也顾不得礼貌，只是盯着白衣女子猛瞅。
秦微白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道：“这位是...”
“我有自己的名字。”
白衣女子突然道：“最起码现在，我有使用自己名字的权力。”
林枫亭嘴角抽动了下，一脸懵逼。
秦微白点了点头，静静道：“她叫仙颜。”
姓氏不是不重要。
而是站在对方现在的位置上，她已经没有姓氏。
仙颜，仙颜...
这名字当真是名副其实。
林枫亭沉默了好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轻声道：“难怪，难怪...”
他看着秦微白，眼神复杂道：“是她？”
秦微白点了点头。
林枫亭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突然很想喝酒，此处无酒，他只好点了根烟，一口气深深吸了大半跟，才感慨道：“你们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秦微白笑了笑。
白衣女子伸出手拿出一块纱巾。
她将纱巾覆盖在脸上，离开了房间，步伐轻盈。
“她才是你真正的底牌吧？”
林枫亭看着秦微白，语气中不知道蕴含着什么样的情绪。
“是啊。”
秦微白坦然的点了点头。
林枫亭沉默了一会，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啊，我刚想起来，燃火等在外面，看样子应该是想找麻烦，杀气腾腾的。”
他说这话，下意识的想要转身。
秦微白已经打开了门外的监控，平静道：“没事。”
门外的监控画面上亮起了一道剑光。
剑光清冷凌厉。
燃火手持长剑，剑锋无比稳定的落在了白衣女子的脖颈间。
这位轮回宫中跟秦微白关系最亲近的天王面无表情，眼神中却已经满是杀气：“你到底是谁？”
白衣女子离开了秦微白之后，整个人的气场似乎都悄然转变，变得无比沉静。
她从容的看着燃火，轻声笑道：“你觉得我会是谁？你之前见过我的。”
“之前确实见过，但直到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过。”
燃火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着的暴怒与恐慌：“你到底是谁？”
“你猜呢？”
白衣女子笑容玩味。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燃火声音冷冽。
“你真的敢吗？”
白衣女子反问道。
燃火眼神一厉，长剑猛然下压。
剑锋刹那间划破了白衣女子的皮肤，但却没有血。
面前的一身白衣恍惚扭曲，最终变得虚幻。
燃火木然抬起头，看着门口。
距离她十米外的地方，白衣女子正站在那。
燃火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影。
燃火深深呼吸，丰满的胸膛微微起伏。
白衣女子看了她一眼，平淡道：“剑不错，就是眼光差了些。”
他转身离开，缓缓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仙颜。”
......
透过监控屏幕看到了这一幕的林枫亭很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还是秦微白主动开口道：“先生找我何事？”
林枫亭心乱如麻，勉强整理了下思绪，缓缓道：“刚才燃火说，要开始了？”
“嗯。”
秦微白给林枫亭倒了杯茶：“已经是时候了。”
“可现在的情况，到底要从哪里开始？”
林枫亭问道。
“东欧的局，自然是要从东欧开始。”
秦微白云淡风轻。
林枫亭沉默了一会，才试探性的开口道：“东欧的乱局，是从极地联盟崩塌开始的。”
“基地联盟距离这里不远，他们的总部，可以说就在这里。”
秦微白轻声道：“既然乱局起于此处，自然也要终于此处，就从极地联盟开始好了。”
林枫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说先生是我最尊敬的长辈，没有之一，先生信吗？”
秦微白突然问道。
“自然不信。”
林枫亭笑了起来：“秦总何等人物，如此看重林某，总要有个理由。”
“因为先生的情义，因为林族的圣徒。”
秦微白喝完一杯茶，站起身，缓缓道：“此战不知结果，我想摆脱先生一件事。”
林枫亭点点头：“你说。”
“我若陨落，林族二十年内一切事物都可以交给仙颜，我只求一块墓地，到时将我的骨灰葬在林族流光瀑布后的小山上就好。”
秦微白轻声道。
林枫亭脸色一变，眼神有些苦涩。
“我若可以侥幸不死...”
秦微白笑了起来：“到时还请先生带我离开。”
“离开？”
“离开。”
离开很普通。
秦微白的声音也很普通，但林枫亭却听到了一抹决然。
林枫亭站在那，一言不发。
“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微白轻声道。
她带着虚无中的剑，离开了房间。
“你去哪？”
林枫亭问道。
“雷基城。”
秦微白的声音平静渺然。
林枫亭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夜雨。
极夜之下，无论正午，还是深夜，窗外都是夜色，都是大雨。
黑暗逐渐变得深沉。
林枫亭的眼前已经可以看到一切的终点。
那是旧时代的终结。
已近终局。
必有终结。
第二百九十七章：万古枭雄我第一
（今天喝多了...晚了几分钟，抱歉~）
---
雨水敲打着车窗， 声音凌乱而匆促。
车厢里的气氛压抑而沉闷。
李华成带着笑意看着窗外的风景，隔着车窗隔着雨，风景模糊，他的眼神也有些模糊。
“殿下，总统先生，我们直接回酒店？”
里克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回头问道，正常情况下， 中洲总统访问乌兰国，自然要暂住在总统府，可如今总统府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只有王天纵居住的房间还保持完好，乌兰国方面只能暂时将中洲的贵客安排在酒店里。
李华成敏感的注意到了里克称呼上的先后顺序，他笑了笑，轻声道：“我是客随主便，我此次来访，事情很多，但也不多，首相先生，我们有时间一定要好好聊聊。”
“那是自然。”
里克赶紧点了点头，脑海中的念头不断转动。
李华成在乌兰国只有五天停留时间，其余两天要走遍其他四国，时间上很是紧张，这是他到来的第一天，李华成有理由做很多事情，比如由他安排跟乌兰国的高层会谈，抓紧时间签署协议，比如去见见被囚禁在总统府的王天纵，或者看望雪舞军团。
除此之外，乌兰国方面还准备了一个规格极高的晚宴，宴会主题便是东欧未来的发展，随着中洲在乌兰国的地位逐渐稳固，整个东欧的大势也逐渐稳定下来，谁都知道，今后想要在东欧生存，而且想要生存的很好的话，必须要看中洲的脸色，所以这次的晚宴，乌兰国向整个东欧无数的家族和集团发出了邀请，同时参与晚宴的还有李华成带来的代表团。
这是中洲势力和东欧势力第一次举办的大型晚宴，某种程度上，几乎可以决定东欧未来至少几十年的格局，这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滑稽的是晚宴的时间至今没有准确定下，里克必须要等着李华成点头。
他想了想，试探性的开口道：“总统先生，是这样，乌兰国方面准备了一场极为盛大的欢迎晚宴，今晚不知...”
“暂时推了。”
李天澜突然开口道：“明晚吧。”
里克愣了愣，下意识的想要点头，又觉得有些不对，只好继续看着李华成，但眼神明显已经变得有些敷衍。
李华成微笑不变，他看着李天澜，轻声道：“天澜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李天澜看着窗外的风雨。
风雨之下的雷基城一片萧条。
当日他那一剑从凯撒酒店门前亮起，撕裂了小半个城市，一剑万米，给这座城市留下的破坏至今都不曾修复，此时的乌兰国已经热闹了许多，但却依旧残留着些许战争的痕迹。
“雪舞军团满编制是两万人。”
李天澜平静道：“从艾美亚到这里，倒下了两千多战士，一路进军，数百里的距离，一路染血，我们打退各大黑暗势力的那一夜，雪舞军团在这座城市里又倒下了一千两百多名战士，我们能取得现在的成就，雪舞军团前后付出了将近四千条命。”
里克脸色有些苍白，坐立不安。
李天澜声音愈发平缓：“无论面对的是无敌境高手，还是其他国家的联军，雪舞军团没有退过，我们从艾美亚一路打到雷基城，雪舞军团没有出现一个逃兵，他们都是堂堂正正的战死，所以他们都是烈士。”
“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日后会刻上中洲的烙印，但所有人都不应该忘记，这里的一切都曾经被中洲烈士的鲜血染红过。”
他转头看着李华成，平静道：“总统先生更不应该忘记。”
李华成没有难堪，反而一脸肃穆。
他看着李天澜郑重的点了点头道：“我想我知道我今天应该做什么了。”
他看了里克一眼，温和道：“首相先生，我们现在去雪舞军团的驻地，通知后方车辆，代表团所有成员都要去！”
里克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实际上中洲总统访问乌兰国，所有的事情都是事先安排好的，但里克和李天澜却发生了一点不是分歧的小分歧，李天澜的意思很简单，李华成到达乌兰国的第一天必须要去看望雪舞军团，将近四千烈士的骨灰还不曾入土，雷基城中心的英雄广场早已飘起了中洲的星辰旗，对于李天澜而言，让数千名烈士入土为安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里克同样也有自己的压力，如今整个乌兰国高层，甚至整个东欧的利益阶层都希望那场晚宴可以尽快举办，里克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他权衡再三，还是将晚宴放在了前面，将追悼会放到了后面，这样李天澜或许会不喜欢，但里克相信自己可以解释。
只不过...
里克看了一眼李天澜，内心轻轻叹息着，拿起对讲机开始吩咐车队转向。
雪舞军团如今依旧临时驻扎在总统府门前的阅兵广场上，豪华的车队驶入广场的时候，雪舞军团所有的高层都已经到齐，士兵们带伤不带伤的全部集中在了广场上，李华成下车的时候，如今驻扎在雷基城仅剩下一万出头的精锐同时抬手敬礼。
风雨凌乱，广场上却因为上万人的抬手爆发出了一片音啸，刹那之间，似乎连天地间的风雨都变得凌厉起来。
李天澜跟在李华成身边。
雪舞军团的高层走了过来。
清风流云两位副帅分左右而立。
站在他们中间的，则是刚从医院出来的劫。
劫的身体依旧虚弱，脸色苍白，但身形却锐利如剑。
李华成跟他握了握手，温和道：“伤势怎么样了？”
“还好。”
劫的声音清清淡淡，这样的场合明显不适合详谈，他伸出手指向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高台，轻声道：“总统，请。”
李华成深呼吸一口，看着周围茫茫一片抬手敬礼的中洲军人，大步走向高台。
高台上没有鲜花，只有一个话筒。
李华成站上去，周身瞬间被风雨淋透。
李华成握住了话筒，眼神平静而凝重。
下一秒，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响彻整个世界。
“你们都是中洲的英雄，是中洲的骄傲。”
“我是李华成，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我以中洲总统的名义向你们保证，中洲绝不会辜负任何一位烈士，也绝不会辜负任何一名战士。”
“这场战争中，无论是幸存者还是牺牲者，中洲都以你们为荣。”
“今日我就在这里，与你们一起，送所有的烈士上路。”
风雨之下，李华成的声音清晰而洪亮。
这一场不到十分钟的演讲没有激情，没有热血，只有平静和肃穆。
广场上，无数的雪舞军团开始转向，走向了市中心的英雄广场。
李华成走下高台，看着空荡荡的总统府，看着视线中那间唯一完好的房间，沉默了一会。
“去看看天纵。”
他看着李天澜，语气平静。
不是询问句。
李天澜点了点头，当现带路。
雪舞军团的葬礼上，有总统，就要有剑皇，必须有剑皇。
王天纵还在练字。
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曾影响他丝毫。
他提笔站在桌前，如此专注。
李天澜和李华成走进来的时候，他没有抬头，只是随意道：“来了？”
“刚到。”
李华成轻笑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笑道：“看样子你在这里还不错。”
“能修身养性，自然不错。”
王天纵平静的说话，平静的落笔。
房间里已经散落了不少的宣纸，密密麻麻的自己，笔画清淡内敛。
每一副字最后，都是一字。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无数落满了字迹的宣纸。
他周围明明没有剑意，但那一笔一划间带着的力量，却让他有种喘不过气来的味道。
他的目光落在了最后一幅字上。
王天纵的最后一幅字很短。
“我的字如何？”
他轻声问道。
“好字。”
李天澜没有迟疑，直接点了点头，肯定道。
“好字吗？”
王天纵笑了笑，手中的笔锋猛然一挥。
一字如剑。
刹那之间，王天纵像是在李天澜面前挥了一剑。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李天澜面前消失。
房屋，总统，剑皇，彻底消散。
他的视线中只剩下一剑。
没有剑气，没有杀意，清淡凝重，纯粹的剑。
李天澜猛然闭上了眼睛。
他的双眼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泪流不止。
王天纵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能有今日之成就，你的那一剑，很重要。”
李天澜自嘲的笑了笑。
那一夜，他与王天纵隔着小半个城市对了一剑，但其根本目的，却是为了误导王天纵。
但王天纵不曾被误导，反而补完了那一剑，从而彻底补完了自己的剑意。
李天澜睁开了眼睛，看着王天纵。
王天纵的眼神温和而深邃，如同苍穹大海，深不可测。
“不敢当。”
李天澜平静道。
“事实如此。”
王天纵回头拿起了那副字，静静道：“作为回报，这副字送你。”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王天纵手里的这副字。
房间里到处都是宣纸，到处都是王天纵的笔记。
但笔记却并不相同，或者说，是在减少。
王天纵的第一幅字洋洋洒洒数百字，越到最后，字数宇少。
此时此刻，王天纵手中这副字只剩下两句。
一笔一划，简单却无比磅礴。
字迹的落款是北海天纵。
没有姓氏。
有了北海，就已经不需要姓氏。
李天澜凝视着眼前的字迹。
简单两句话，却道尽了剑皇的气魄。
纵横天下无双剑。
万古枭雄我第一。
一笔一划间，剑意自成风暴，将李天澜彻底吞噬。
万古枭雄我第一。
“好一把绝世之剑。”
李天澜沉默了很久，才嗓音沙哑道：“完美无瑕。”
第二百九十八章：掌心上的彩虹
对于乌兰国而言，雷基城内的英雄广场自建国起就有被赋予了很多神圣的意味。
这里是英雄的长眠之地，是无数可歌可泣的传说的起源，占地极大的英雄广场中树立着无数的纪念碑，每一座纪念碑，都代表着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这里是雷基城最神圣的地方，也是李天澜为雪舞军团的牺牲者选择的墓地。
大风大雨，天空暗沉。
上万名雪舞军团的精锐已经将英雄广场完全包围，广场中央的地方立着三根极高的旗杆，中洲的星辰旗挂在最高的旗杆上，即便在大雨之中依然凛冽飞扬。
星辰旗略微靠下一点的地方是乌兰国的国旗，而星辰旗左侧的旗杆依旧空荡，一身军装的清风流云站在旗杆下方，握着一面猩红的军旗，肃然而立。
平日里极为肃静淡雅的英雄广场已经完全被一抹热烈的猩红色彩取代，浓烈的猩红铺满了广场中央，就连周围的纪念碑在浓烈色彩的照耀下都变得苍白起来。
那是雪舞军团的军旗，由里克首相亲自下令制作的军旗军旗的图案简单明了，猩红色的基底上勾勒出了一把极为锋利的金色长剑，星星点点的金色光点在围绕着长剑飘舞着，似飞雪，似烈焰，又似低落的鲜血。
这是乌兰国数日前就开始制作的军旗，长与宽都将近数千米，此时巨大猩红的旗帜铺展在英雄广场上，这一抹猩红竟有种跟天地合为一体的感觉。
雪舞军团所有燃火境以上的高手都聚拢在巨大的军旗四周，一万多名雪舞军团战士，燃火境的高手其实已经不少，但这面几乎要铺满整座广场的军旗实在太大，以至于就算所有的燃火境高手站过去，还是显得极为稀疏。
但就作用而言，上百位燃火境高手已经足够，大风大雨之中，每个燃火境高手都在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翻涌的热浪彻底驱散了天地间的寒意，蒸发了雨水，再落雨的天气下，整个广场都是一片干燥。
雪舞军团的军旗依旧猩红，不染尘埃。
在这面巨大的军旗下方，此时正安静摆放着将近四千名牺牲者的骨灰！
骨灰很轻，但对于中洲而言，这些骨灰的重量却大于一切.
雪舞军团上到高层下到战士全部安静的站在广场的各个角落中，此地没有风雨，没有阴寒，没有声音，安静的仿佛凝固。
李华成和李天澜来到英雄广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安静的近乎永恒的画面。
走出了总统府的王天纵站在两人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一幕，眯了眯眼睛。
“我应该早一些来这里。”
李华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才轻声说道。
“现在也不晚。”
李天澜看着下方的军旗，语气平静。
“谢谢。”
李华成深深看了一眼李天澜：“谢谢你让我来这里，我身为中州总统，不要说晚来这里一天，就算是晚来一分钟，都是罪过。”
“英雄的英魂，不容亵渎。”
他看着平静的近似于凝固的英雄广场，语气深沉。
“我只知道这里很多人死的冤枉。”
李天澜淡淡道：“他们是中洲最精锐的战士，中洲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所以他们就是全世界最精锐的战士，这样的战士，应该死在真正的战场上，死在跟其他势力的厮杀中，这才是死得其所。”
李华成没有说话。
李天澜的语气低沉下来：“但他们有些人不是，他们确实死于战争，但战争之中，有些人却忘了自己的立场，如此死法，总统先生，有意义吗？”
李华成还是没有说话。
他不能表态。
北海王氏的底蕴极为雄厚。
但恶魔军团却一直都是北海王氏隐藏的最深的底牌，甚至根本没有人能够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恶魔军团确实存在。
可他们的强大毋庸置疑。
审判日一夜之间。
恶魔军团重伤黑暗骑士团团长拉法尔，重伤司徒沧月，毁掉了虚空神罚，击杀星国战神卡斯罗特。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和战绩实实在在的摆在这里，堪称极尽辉煌。
所有人都在为恶魔军团匪夷所思的战斗力震惊。
但只有很少数人回想，那一夜恶魔军团创造了如此战果的时候，又有多少中洲军队和中洲的盟友死在恶魔军团手里？
但没有证据。
就算现在，也没人能拿得出恶魔军团属于北海王氏的证据。
只看表面的话，那一夜王天纵就是被李天澜囚禁在了总统府。
北海王氏的力量不曾出现在战场的任何一方。
这样的情况下，李华成就算心怀不满，又如何能够表态？
李天澜也不指望李华成表态，他只是看着前方，平静道：“我会追查到底，这些都是我的战士，只要我活着，就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的立场在中洲，也在雪舞军团，任何针对雪舞军团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惨重的代价。”
李华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天纵。
王天纵站在一旁，面色如常。
李天澜也不再多说，换换走向广场中那面巨大的军旗。
三人身后，越来越多的人出现。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将近数百人。
这些都是李华成此次携带的代表团成员，也将成为瓜分东欧五国利益的中坚力量。
他们能有今日的成就，与雪舞军团的牺牲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不来。
人群的另一侧，里克率领着乌兰国的一众高层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李天澜。
如今已首相身份掌握总统权柄的里克眼神复杂。
看着军旗下的骨灰，看着李天澜，看着周围英雄广场上无数的纪念碑，他的内心突然有些悲伤。
不是为了中洲，不是为了雪舞军团。
而是为了自己和乌兰国。
或许已经没有乌兰国了。
真正的乌兰国会在今日开始彻底成为过去式。
就如同这座英雄广场一样，曾经的传说会一点一点的被人遗忘，这里会成为新的英雄长眠之地，属于中洲的英雄之地。
也许在过几个月，几年，这里每一座纪念碑上的故事都会消失，曾经广为人知的一些英雄事迹也会在乌兰国的课本上被抹除，而雪舞军团的英雄事迹会出现在新的课本上，出现在各种媒体舆论的宣传中，再过二十年，再过三十年，这些骨灰会成为真正的英雄，而真正属于乌兰国的英雄，则会被彻底泯灭。
如此残酷。
真正的侵略， 失败者被掠夺的从来都不止是利益，而是文化，是传统，是理念，甚至是信仰，所有的一切都会被磨灭，被取代，无声无息，不动声色的彻底颠覆。
里克走到李天澜身边，声音有些艰难：“殿下，现在开始吗？”
李天澜点了点头。
里克回身做了个首饰。
广场中心的旗杆前，手持雪舞军团军旗的清风猛然扬起了手中的军旗。
军旗在流云的手里缓缓向上。
中洲的国歌响彻整个英雄广场，响彻整个雷基城，响彻整个乌兰国。
这一刻，东欧五国境内，每一个城市，每一个角落。
学校，企业，政府，所有人都在默哀，都在祈祷。
缭绕的国歌声洪亮而激昂。
广场上的雪舞军团精锐动了起来。
地面上巨大的军旗被一点点掀起。
雪舞军团的战士小心翼翼的捧起了一个有一个的骨灰盒，放进了附近挖好的坑里。
广场上纪念碑的内容会被逐渐取代，所有牺牲者的性命都会被雕刻在纪念碑上。
李天澜，甚至李华成都捧起了骨灰盒，轻手轻脚的放了进去。
风雨不断。
歌声愈发雄壮。
上万名雪舞军团的战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枪械。
枪声在城市中轰鸣，激荡长空。
一身元帅服的李天澜第一个拿起了铁锹，在轰鸣的枪声中沉默的埋土。
国歌缓缓停歇。
枪声消失。
上万名雪舞军团的精锐开始重新聚拢在一起。
广场上响起了曾经属于边禁军团的军歌，曲调悠然，不悲怆，不伤悲，只有淡淡的骄傲和怀念。
英雄广场上已经处处都是新坟。
或许很久以后，这里的新坟也会变成平地，重新变成广场。
但只要李天澜还活着，只要李氏还在，这里始终都会是整个乌兰国，甚至东欧五国最为神圣的地方。
歌声之中，属于乌兰国的旧时代被彻底葬下。
一脸肃穆的李华成抬手敬礼。
所有雪舞军团的战士同时抬手敬礼。
王天纵也抬起了手笔。
只有李天澜没有。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李天澜缓缓向前一步。
一片新坟，满眼茫茫。
他的眼神恍惚了一瞬，膝盖微微弯曲。
在全世界的瞩目中，他对着这片新坟跪了下去。
刹那之间，上万名雪舞军团的战士陡然一静。
李华成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道：“李帅这是干什么？”
王天纵的眼睛已经紧紧眯了起来。
李天澜摇了摇头，平静道：“我说过，这里有些兄弟死的冤枉，今日我当着众兄弟的面发誓，有些人，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我会给他们讨回公道，让他们真正死得其所。”
他俯下身子，头部重重的磕在了满是雨水的地板上。
一下，两下，三下。
天地无声。
所有雪舞军团的战士都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他们眼中没有李华成，没有王天纵。
只有那道跪着磕头的身影。
那是他们的元帅。
李天澜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缓缓起身。
王天纵脸色猛然巨变。
他抬起头，望向四野。
李天澜直起了身体。
仿佛天地相应，昏暗的天空中陡然出现了光芒。
悄然而至的光芒笼罩着整个广场。
五颜六色，七彩纷呈。
光芒从四面八方出现，朝着李天澜疯狂聚拢。
李天澜抬起头，怔怔出神。
他下意识的伸出了手掌。
平伸出去的手掌在虚无中似乎被某样东西压的向下一坠。
刹那之间，七彩光芒狂涌飞射。
无穷无尽的彩色光芒冲出光芒，直上云天。
漫天风雨消散。
李天澜站在那。
他的手掌握着一道彩虹，茫茫无尽，绚烂无双。
宛如神迹。
第二百九十九章：可悲无聊没意思
即便是很久以后乌兰国乃至雷基城在世界上消失，八月二十三日下午英雄广场上的这一幕都会在时间流淌的历史长河中留下属于自己的色彩。
七彩纷呈的光芒肆意涌动着，几乎要笼罩整个广场，连通了天地的彩虹在李天澜手中绽放，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在发光。
这是神迹。
在未来亦将成为传说。
所有人都在怔怔的看着这一幕。
遮蔽了大雨的光芒无比绚烂，神秘，又充满了凌厉的威严。
没人能够解释这样的场面，因为未知，所以每个人内心都带着敬畏。
是上天赐福？是天命所归？是命中注定？
这充斥着玄奥味道的画面充斥着每个人的内心，带给人们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王天纵没有去看李天澜手中的彩虹。
他的身体缓缓转动着，专注的凝视着四面八方各个方向。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些光芒属于天赐。
那种光芒在轻微流动中依旧锋锐，所有的光芒，全部都是剑光。
剑光凌厉却不伤人，无声无息间遍布整个广场。
这根本不是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王天纵确信这一点，他自己做不到，同样没有任何人可以做到。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把剑本身的光芒。
这样的剑如果存在的话，那会是什么样的剑？
王天纵皱起了眉头。
剑光在他视线中不断缭绕。
他似乎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但却难以言喻。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雪舞军团。
雪舞军团一片寂静。
每个人都在静静的看着李天澜。
这一刻他们眼中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这些剑光，从王天纵的视线中看过去，雪舞军团那一双双的眼睛里，全部都是没有了丝毫理智的狂热与坚定。
王天纵内心沉了沉， 最终保持了沉默。
......
同一时间，王天纵在沉默，远在中洲的古行云却忍不住爆发了。
“岂有此理，简直是岂有此理，这算什么？李天澜是雪舞军团的军团长，是我中洲元帅， 雪舞军团是我中洲的精锐军团，不是他李氏的私军，他跪什么跪？他凭什么跪？他有这个资格吗？收买人心，在东欧拥兵自重，狼子野心，当诛！”
昆仑城清寒而宽广的大殿里，古行云看着电视上的画面，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着，他的双眼一片猩红，死死盯着李天澜，似乎恨不得将他生吞下去。
“收买人心，有秦微白那个贱人在背后帮他，他一起一跪，雪舞军团我们已经不可能在争取了。”
古千川脸色惨白的站在古行云身边，语气阴沉的开口道。
他自北疆逃走后直到昨天才重回昆仑城，跟李天澜一战之后原本压下的伤势在北疆又再次复发，如今的古千川只看精气神的话，甚至还不如古行云。
古行云盯着电视，沉默不语。
李天澜那一跪完全是不合时宜，透过电视，他不知道李天澜说了些什么，但想来无论说什么，他的下跪在别人眼里都有种别有用心的味道，但随后冲天而起的七彩光芒却给这件事情赋予了极大的神话色彩，直到这一刻，古行云才终于从李天澜的一举一动中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气运。
李天澜的一举一动，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结果，都代表着磅礴的近乎难以抗拒的气运。
古行云和古千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你还有余力吗？”
古千川突然问道。
古行云愣了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有什么意义吗？”
看到李天澜跪下的一瞬间，古行云当真有种不顾一切杀了他的**，这一跪让雪舞军团彻底归心，但说到底，雪舞军团再怎么强势，如今也才不到两万人而已，最让古行云紧张的是李天澜跪下所带来的信号和他和东城家族之间的关系。
如今已经有确切消息表明，东城家族已经完全将未来压在了李天澜身上，其中甚至包括邹远山这种有可能登顶的人物都会用心辅佐李天澜。
邹远山若是在二十年后登顶，能保证豪门集团未来数十年声威不坠，可若李天澜成为天骄，却能让东城家族成为第二个北海王氏，孰轻孰重，东城家族心里自然明白。
李天澜的下跪说明了他对东城家族的态度，而这样的态度无疑是豪门集团很多人都喜欢的，这也就意味着李天澜将来接过东城无敌的权柄时会更加顺利，一个掌控了豪门集团的李氏，或许比不上李氏的全盛时期，但到底多强大，则跟李天澜有多强大有着直接的关系。
李天澜现在是无敌级的战斗力。
再过几年，如果他正式突破进入无敌境呢？
以李天澜现在表现出来的潜力和战力，他一旦正式进入无敌境，甚至不需要稳固境界，古行云都不敢说自己一定是他的对手。
古千川问他此时还有没有余力，无疑也是让想古行云不计一切代价的杀了他。
“就算我有余力，难道还真的能潜伏进入雷基城杀了他不成？他毕竟是中洲的元帅。”
古行云说道。
“为何不能？”
古千川静静道。
古行云愕然抬起头。
视线中，古千川惨白的脸庞一片平静。
古行云也明白过来。
为何不能杀？
如今古行云是巅峰无敌境高手。
就算重伤，他的境界也摆在那里，只要有余力，就能杀。
只要古行云肯付出代价。
中洲战神击杀中洲元帅，事后无论如何，古行云都逃脱不了干系，就算不用偿命，也势必会终身监禁。
但李天澜一死，昆仑城就有了时间，而且昆仑城就算没了古行云，还有古千川。
昆仑城扎根中洲二十多年的时间，特战集团已经逐渐变得成熟，只要再有二十年的时间，到时哪怕中洲高层完全中立，昆仑城也有了在类似于北海王氏这种庞然大物面前自保的底气。
所以古千川这句为何不能，是要古行云牺牲自己。
为了昆仑城。
“生死存亡啊。”
古千川自嘲笑道，他没有余力，而且他境界不够，就算能动，也不会是李天澜的对手。
古行云沉默了很长时间，才摇了摇头道：“我动不了。”
古千川看着他，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
李天澜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光芒。
其他人在震撼，在愤怒，在崇拜，在若有所思。
可他整个人的意识已经完全被面前的剑光占据。
剑光带着极为纯粹的剑意将他包裹。
剑意与剑气形成的光芒以一种极为坦然的姿态一点点的彻底展现在他面前。
如此陌生，又是如此的熟悉。
似曾相识。
李天澜感受到了情绪。
清淡而又浓洌的情绪。
是欣喜，是亲近，是激动，是认同，是温顺，是依赖。
眼前的剑光完全像是有生命一样，在李天澜手中不断跳跃。
他的手中有剑。
李天澜看不到这把剑的样子，但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似乎这把剑在自己的手中轻声呢喃着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绝世之剑。”
王天纵的声音在身边想起来。
跟雪舞军团一直格格不入的剑皇走到了李天澜身边，认真的看着他手中的光芒，语气中带着些许的欣然。
“你看到了什么？”
李天澜轻声问道。
“虚无。”
王天纵平静道：“但却又无比真实。”
他同样看不到这把剑。
但在虚无与真实之间，他感受到的却都是最纯粹的剑意。
真正的剑该如此。
武道也该如此。
真正的剑就该有生命，有灵魂，可以完美的承载任何人，任何程度的剑气。
“无敌之剑。”
王天纵语气平和：“它立于此处，无需认为操控，剑气之盛，就已然相当于一位巅峰无敌。”
李天澜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如今整个黑暗世界，可以确定的巅峰无敌只有五位。
王天纵，神，林枫亭，轮回宫主，阿瑞西斯。
难道现在还要加上这把虚无的剑？
如果将这把剑排进神榜的话，它的排名岂不是还要在古行云之上？
李天澜不觉得好笑，反而有些寒意，如果真的如此，这到底是什么剑？又是何人所铸造？
虚无中的剑似乎感受到了李天澜的心情。
剑光在他手中微微颤动，带着些许的委屈和不满，就像是小孩子在撒娇。
李天澜有些哑然。
王天纵深深呼吸。
他同样也不知道这把剑是什么剑，但他却可以肯定，九州寒就算融合了人皇铸造成功，其灵性也不会达到这种程度。
“阁下能否现身一见？”
王天纵表情认真的看着虚空问道。
他的语气很尊重。
不是因为强弱，而是这把剑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有此剑在，世间没有任何一件武器能够撼动它第一神兵的地位，无论是凶兵，听海，甚至是九州寒。
虚无中的剑没有回应，也没有情绪。
王天纵静静等着。
以他如今的实力，未必不能尝试着去强行控制这把剑。
但一把相当于巅峰无敌境的剑，就算控制了又能如何？不属于他，真拿在手里的话，非但不能利用，反而相当于背着一颗定时.炸弹。
七彩的光芒在李天澜手中微微动荡了一下。
些许的剑光缠绕在了王天纵身上，带着淡渺的情绪。
那种情绪不是敌意，不是杀机，不是厌恶，有亲近，但却带着淡淡的复杂和无奈。
虚空中的剑啸似乎是一声叹息。
所有的情绪缓缓消失，彻底收敛，归于虚无。
这一刻的它不再是生命，而是一把剑，纯粹的剑。
剑在李天澜手中，长剑所指，剑锋所向。
李天澜缓缓放下了手掌。
弥漫长空的七彩光芒刹那间完全沸腾。
虚无中的剑身不断升高，越来越快，瞬间消失在远空。
七彩的光芒缓缓散尽。
风雨一时间不曾落下。
天地间没有阳光，昏昏沉沉，一片纯粹。
“如何？”
李天澜突然问道。
他和王天纵是敌人，但在剑意的领域内，只有李天澜有资格跟王天纵论剑，即便是敌人，不见的时候，也各自寂寞。
王天纵感受着剑光消失的方向，沉默了很久。
他想到了北海王氏铸造的九州寒。
九州寒不如这把剑。
插在灵性，差在了剑气上。
因为相比于刚才离开的那位，九州寒只是心生，灵性不足，剑气不够。
他若是成为天骄，持九州寒横扫黑暗世界，待到九州寒彻底成长起来的时候，未必就比那把剑差多少。
最关键的是。
王天纵只想要一把剑。
要一把可以承载自己剑意的剑。
九州寒能够胜任， 其他的，就不再重要。
他摇了摇头，缓缓道：“终究只是外物。”
......
不断收敛的剑光一路向西，落于西山。
所谓的西山是几面将英雄广场包围起来的低矮山坡，站在山坡上，可以清晰的看到英雄广场上的一切。
一直被传陨落，即便是在陨落日和审判日中都不曾出现过的轮回宫主站在山坡上，看着远方的李天澜，沉默不语。
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的秦微白跟轮回宫主并肩而立，显得愈发风华绝代。
燃火站在两人后面，安静的如同一尊雕像。
那道不断归于虚无的剑光越来越近。
虚无中的剑身在三人身边盘旋了一瞬，越过了燃火，似有微微的迟疑，最终彻底变得安静。
“你现在出手太早了。”
轮回宫主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过早的神话他，并不一定是好事。”
“哪里不好？”
秦微白微笑道：“这样的时机，这样的场合，最好。”
轮回宫主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的身材高大丰满，黑色的斗篷下是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具，她并不算丑陋，可站在如梦如幻飘然如仙的秦微白面前，却普通平凡的近乎臃肿。
这是一对‘姐妹。’
两人站在一起，任何人的注意力都会被秦微白吸引，从而忽略掉轮回宫主。
哪怕她是黑暗世界中站在最巅峰的巅峰无敌境高手。
秦微白看着她沉默的身影，眼神恍惚，一时间怔怔出神。
“你不甘心？”
轮回宫主突然开口道，她的声音在面具下显得有些低沉。
“没有。”
秦微白的声音冷了下来。
轮回宫主似乎也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她看着远方的李天澜，平淡道：“你想把他塑造成至高无上的神明，但现在还太早，他的实力不够，神完美无瑕，至高无上，不会有任何瑕疵，现在的他，还太弱了一些，你想过没有，你把他推的越高，他就越是经不起任何失败，他是如此，在他的手下看来，也是如此。”
“那又有什么关系？”
秦微白反问道。
“没有关系吗？”
轮回宫主深呼吸一口：“王天纵，神，林枫亭，甚至我，哪个不比他强？”
“东岛的乱局还没有结束，现在...”
秦微白突然打断了轮回宫主的话：“结束了。最起码对他而言，已经结束了。”
“接下来的决战，与他无关。”
轮回宫主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秦微白向前走了两步，张开了双手，似乎是拥抱天空。
她的身影如此娇弱，如此完美。
“我本来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她轻声道：“当然，我也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我不是做救世主的，我只是想让我的男人走的更高一些，让他的道路更好走一些，从最开始，甚至在长岛决战之前，我们的计划里， 东欧的最终决战就不会有天澜的身影，东欧他做的已经很好，属于他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你了解他。”
轮回宫主淡淡道：“决战之中，你在，我也在，天澜不会置身事外。”
她看着秦微白的背影，声音如刀子一般锋利：“你没有任何手段能够说服他，那么，你准备让他怎么离开决战的战场？”
秦微白的身影猛的颤动了一下。
“他本来可以离开的！”
秦微白的声音突然有些烦躁：“如果一切顺利，几天之后，他就会随着李华成离开，回到中洲，去天南发展，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什么都晚了。”
“但是江上雨失踪了。”
轮回宫主说道：“不管他是有意还是确实失踪，但他的失踪直接造成的结果，就是李天澜暂时无法离开东欧。他的失踪，直接破坏了你的计划。”
秦微白的身体轻轻颤抖起来。
“所以，你要怎么样把他留在战场之外？”
轮回宫主问的愈发直接：“你来？还是我来？”
刹那之间，秦微白的脸庞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无比惨然。
“我说过...”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失去了所有的魂魄：“我今生不会在说第二次对不起。”
“所以？”
轮回宫主问道。
沉默。
沉默像是过了一瞬，又像是一生那般漫长。
秦微白的声音终于响起：“我来。”
轮回宫主轻轻叹息，意味复杂。
远方的雪舞军团开始离开广场，视线之中，到处都是人潮涌动。
轮回宫主犹豫了下，走到了秦微白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微白低着头，不再看李天澜，也不再看雪舞军团。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如果没有你我，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轮回宫主轻声道。
秦微白的眼神恍恍惚惚，心不在焉道：“能怎么样呢？没有你我，还会有其他人取代你我的位置，他不曾遇到我，一样会进入天空学院，也许不会有东岛决战，但他还是会在天空学院迅速崛起，然后身份曝光...”
她静静的说着，声音有些忧伤：“然后，他也许会承受不住他根本承担不起的压力而进入北海王氏，找到属于自己的天骄之路，拿着北海王氏给予他的神兵横扫黑暗世界，他会遇到凤凰阁，遇到一个或者两个他深爱的，也深爱他的，但却注定要生死相向的女人，就像是李狂徒一样，旧事不断轮回，他会死在自己的女人剑下，李氏彻底消失，他的女人或许会隐姓埋名，也许会拿着他的剑为他复仇...那也许是属于女人的时代...”
轮回宫主静静听她说着，一言不发。
“前者可悲，后者无聊。”
最终，秦微白总结道。
“没意思。”
轮回宫主声音平静。
“确实没意思。”
秦微白点了点头：“走吧，我们去见天澜。”
轮回宫主的身体略微迟疑了一瞬。
秦微白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
灰色的女士风衣，白围巾，白色的棉质衬衫，黑色的直筒裤，高跟鞋。
她从不会盛装打扮自己，但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有种堪称夺目的光芒。
秦微白沉默了一会，道：“我们换身衣服再去。”
轮回宫主点了点头：“也好，先回酒店。”
“蔓郦丝酒店已经完全戒严，那是乌兰国安排李华成总统居住的地方，我在附近的一间酒店里定了房间。”
一直沉默的燃火身上突然有了生气，她向前一步，看着秦微白开口说道。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
秦微白点了点头，随意道：“那我们直接过去好了。”
燃火微微点头：“车已经在山下。”
三人沿着山间的小路缓缓下山。
一路上，燃火都欲言又止。
秦微白似乎没有注意到燃火的状态，她的脚步轻飘飘的，有些无力。
轮回宫主不动声色的伸出手拉住了秦微白的胳膊。
她看着燃火，出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燃火看了轮回宫主一眼，没有理她。
轮回宫主眼神微微一凝，轻哼了一声。
一辆黑色的东欧本土生产的轿车停在山下。
三人沉默着上车。
燃火坐在驾驶席上，沉默不语，也没有动作。
终于，秦微白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想问什么？”
“老板要换什么衣服？”
燃火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直接问了出来。
“换衣服就是换衣服，你准备了很多衣服吗？”
秦微白有些奇怪的问道。
燃火转头看着秦微白璀璨而晶莹的眼眸，执着道：“您知道我的意思。”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绝不同意。”
秦微白伸出手替燃火整理了下额头前的发丝，柔声道：“别多想了。”
“我没有多想。”
燃火静静道：“我就是不同意。”
她转头看着轮回宫主，眼神冰冷道：“你凭什么？！”
轮回宫主没有说话。
燃火冷笑一声道：“你也配？”
“够了。”
秦微白突然开口，清清淡淡。
燃火浑身凛冽的气势凝滞了一瞬，最终沉默下来。
“我不想去酒店了。”
良久，燃火才轻声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微微红了眼眶。
“总要让天澜看看的啊。”
秦微白柔声道，她摸了摸燃火的头：“开车吧。”
燃火默然。
从摩尔曼斯到雷基城，乘坐专机，马不停蹄。
这一切的原因其实就是这样简单。
是不是思念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让李天澜看看。
看看她，看看她。
还有她。
第三百章：梦魇军团
东欧临近终局的时候，中洲两院的最终演习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各项演习结束后关于学分的统计第一时间交给了两院院长，两院院长将学分上报到昆仑城，昆仑城核查无误之后会按照学分将一系列的奖励待遇分发具体到各个势力以及每个年轻学员手中。
然后就是毕业典礼。
两院高层和教师会用几个月的时间总结本届的教学状况，交流心得，重新划分每个教师的实力评级，人员调动，对近三年来成绩斐然的教师做出奖励，并且制定下一届两院的教学方向与侧重点。
随后便是年假和短暂的假期，假期之后，新的两院人事完全稳定后，两院宣布新一届的招生要求，并且由昆仑城，军部联合发文，传达到整个军界和特战系统，任何符合招生要求并且有意进入两院的年轻精锐会选择天空学院或者深海学院，随即两院教师带队分赴各个地方考核，考核结束，大概在明年的三月底四月初，清明前后，新一届的两院会再次正式开课。
某种程度上，上一届两院演习的最终结果直接影响到了新一届学员们选择的方向，以及军方和特战系统对两院的的支持力度。
所以庄华阳很忙。
天空学院在这一届中可谓真正的大放异彩，彻底将深海学院甩在了后面，李天澜的崛起直接打破了年轻一代甚至是整个中洲的高手格局。
深海学院原本有江上雨，有东城如是，有宋词，从一开始，深海学院的光芒就远远强于天空学院，可李天澜在最终演习中一举击败了三位年轻天骄和多名精锐的联手，同样也彻底打碎了深海学院的骄傲。
演习自开始到结束，东皇殿仅仅参与了第一天的团队演习，而且仅有李天澜一人参加，但东皇殿积累的学分已经超过了第二名三千界的两倍还要多一些，东皇殿是天空学院的势力，这一切自然也是天空学院的荣耀。
作为天空学院的院长，演习结束后的二十四小时内，庄华阳已经连续被议会，内阁，军方和昆仑城多次表彰，毕竟就是不算李天澜，天空学院在这次演习中的总学分也已经超过了深海学院，如此斐然成绩，中洲议会几乎是全票通过了让庄华阳继续在天空学院留任的任命。
庄华阳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从这一刻起，他虽然还是学院派的中坚力量，但半只脚从此已经踩在了东皇殿的船上，他留任天空学院表面上是表彰他的成绩，但表彰可不止是一种，以他的年纪和军衔，之前就有军部和昆仑城的高层找他谈过，希望这一届之后他可以到国防部任职，担任副部长，实际上就等于是给个闲职养老的意思，当然，这个养老的位置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未必就比现在差。
不过庄华阳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表达出了继续在天空学院发光发热的想法，他对李天澜的照顾众所周知，如今学院，豪门集团，叹息城亲密无间，这其中的核心人物就是李天澜，就是东皇殿，可以预见的是，日后只要李天澜一路向上，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庄华阳就不太可能退下来，而是会一直掌握天空学院的权柄为东皇殿吸纳人才，学院方面也会随着东皇殿地位的上升插手特战系统的话语权，双方合作，完全是双赢。
庄华阳或许要等到东皇殿强大到足以决定天空学院院长这种敏感位置的时候才会退休，但那个时候李华成早已离任，放弃了最高权柄属于蛰伏期的学院派跟强大的东皇殿完全可以协商这个问题，并且找到新的合作方向，比如说如今的江浙总督邹远山。
清晰知道了自己的定位，庄华阳自然明白自己该做什么，在演习结束的第一时间，他就向东皇殿发出了通知，邀请他们回到天空学院，确认今后的发展方向。
这件事对于庄华阳来说甚至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情。对于东皇殿而言，同样也极为重要。
阳光洒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庄华阳手中拿着一份名单，看的聚精会神。
李拜天坐在庄华阳对面，不动声色的看着他越皱越紧的眉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庄华阳才将手里的名单放下，缓缓道：“这些人，你们竟然想都要？”
两院加起来数千名学员，真正能进入各大势力法眼的精锐不过数百人，东皇殿自然没这个挑剔的资格，作为新生的势力，即便是有李天澜坐镇，东皇殿如今选择人才的范围依旧极为狭窄，两院这一届的毕业学员就是他们最大的市场。
这个市场确实很大，在昆仑城的视线里，申请加入东皇殿的学员多达近百个，而在王青雷的眼里，这个名单已经超过了百人。
可放眼整个天空学院，这一届想要加入东皇殿并且已经向两院政治部提交了申请的学员多达八百六十多人！
东皇殿也足够大气，八百多人，竟然想要一个不剩的全部接收。
庄华阳有些担忧，他深深看了一眼李拜天，缓缓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李拜天笑着点点头，李天澜在东欧的情况下，他全权代表东皇殿，做出这个决定，是他们内部多次讨论之后并且跟多方沟通的结果。
“八百多人，这只是战斗力，东皇殿接收了他们，实际上也等于接收了他们身边的亲人，甚至是家族，这份名单中不缺强者，他们身边也有附庸，所以如果全算下来，东皇殿这次至少接收了一千多名学员，算上他们的家族，东皇殿范围内的人数甚至会超越五千！”
庄华阳沉声道。
任何新生势力都是要缓缓发展，即便是豪赌，也要有个限度，东皇殿现在的行为完全就是疯狂，一口气吞下这么多人，需要极大的财力，今后的潜力，以及稳定的利益链，现在的东皇殿，除了潜力，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校长，我们确实考虑过这个问题，但目前看来，这并非是不能解决的，新生的东皇殿会给所有人一个巨大的惊喜。”
李拜天平静道：“至于这份名单，真正进入东皇殿本部的，大概只有十分之一，东皇殿会在近期成立一个新的分支，名单上的大部分人，都会在分支内发展。”
庄华阳瞪着李拜天，他甚至认为面前这个年轻人疯了，东皇殿刚刚成立，本身立足未稳，就想要成立分支？！
他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
“校长有什么话可以直说，我们虽然毕业了，但永远都会是你的学生。”
李拜天笑了起来。
庄华阳冷哼了一声，站起身道：“简直就是胡闹，你东皇殿现在大出风头，目前最该做的就是低调，东皇殿一次性接收这么多人才，你真当其他势力是没脾气的泥菩萨？好嘛，你们本身根基不稳，就开始成立分支，这个分支是什么性质的机构？谁来负责？你们是嫌弃自己的短板不够多吗？”
“新的分支名为梦魇军团，大概是加强团一级的编制，东皇殿作为此次演习的第一，加上天澜的位置，我们想要为梦魇军团争取a级授权。”
李拜天说道。
庄华阳深呼吸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梦魇军团也是特战军团性质，加强团大概会在三千人左右，团长军衔至少是上校，这些倒是还好说，关键是a级授权？
中洲特战系统有四个级别的授权，b级授权作为普遍，可以算是基层和中层，大多数小型特战机构就是b级授权。
而a级授权则已经是庞然大物，他们具有在某个行省自由扩张的权力，各个行省的特别行动局，就是清一色的a级授权，本来以东皇殿现在的地位，也应该给予他们a级授权，想要拿到a级授权，实力必须的惊雷境巅峰，中将以上的军衔。
李天澜如今是中洲元帅，东欧乱局结束之后，他回国就算交卸雪舞军团军团长职务，但他仍然是元帅，所以新生的东皇殿会得到s级授权，跟各地区特战总部平级，地位等同于议员。
s级在往上，就是x级，整个中洲，只有昆仑城是x级授权，可以在中洲国土范围内自由扩张。
以现在的状态，一个s级授权就足以让东皇殿难以消化，李拜天竟然还想要一个a级授权？
“且不说a级授权能不能争取下来，就算争取下来，你们东皇殿又有谁有资格做这个什么梦魇军团的军团长？”
庄华阳认真的问道：“总不能让李帅自己来吧？”
惊雷境巅峰的实力，中将军衔。
李拜天如今是东皇殿二号人物，但他的境界距离惊雷巅峰还有一段距离，资历更不足以晋升中将，这样的人李氏，叹息城，东城家族倒是拿得出来，但用这些人，a级授权就不太可能争取得到，整个东皇殿，如今就中洲玄武中将李往生勉强有这个资格，但也只是勉强，他的军衔够了，实力略差。
而且兵马俑的位置也不能轻易放弃。
至于另外一位，东城如是，她的实力够了，但他的实力也没有强大到李天澜这种可以破格提拔的地步。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把李往生和东城如是推上去，他们的实力也不足以平息争议，到时不服的挑战的比比皆是，一旦失败，整个东皇殿都会受到影响。
“目前来说，我们已经找到了梦魇军团军团长的人选，他已经确认会加入东皇殿，而且我相信他的实力可以让中洲破格提拔并且完全认可，也不会有什么人无聊的挑战他。”
李拜天正色道。
“嗯？”
庄华阳有些疑惑的想了想，问道：“他人在哪？”
“目前还在东欧跟天澜在一起。”
李拜天道。
庄华阳想了想如今跟在李天澜身边的年轻强者，不确定道：“东城如是？”
李拜天摇了摇头：“中洲轩辕台，林族少主林悠闲。他够不够资格？”
.....
（这章纯手机码的，家里停电了，说好十点有电黑到现在，有错别字的话大家将就一下啊……）
第三百零一章：黑白剑光下的火
庄华阳的眼神有些疑惑，随即蔓延成了惊喜。
李拜天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也代表了太多的东西。
中洲，轩辕台，林族。
每一个词都是关键中的关键，这也是中洲暗中期待了很久的事情。
林族避世而居，他们远在瑞士，几乎不曾插手过黑暗世界的任何事务，这种状态下的林族，在巅峰无敌境高手几乎可以代表一切的时代，绝对值得任何势力都花大力气拉拢，中洲也曾经努力过数次，但林族却始终不曾给出任何回应。
如今林悠闲加入东皇殿，绝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开端，他会担任梦魇军团的军团长，那就必须入中洲国籍，甚至要加入中洲的政党，他毕竟是林族的继承人，就算现在林族允许林悠闲单独发展一个分支，因为他和林族的关系，今后林族也势必会对中洲转变态度。
类似于林族这种庞然大物，如果用同一种声音去支持一个国家，实际上是很麻烦的，不计代价的支持往往也意味着被支持的国家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比如北海王氏和中洲，没有任何人可以否认北海王氏带给中洲的巨大贡献，但北海王氏的存在很多时候也往往会让中洲显得很为难。
林族少主加入东皇殿，林族在国内多出一个极为重要的支脉，在某些时刻，林族的立场朝着中洲倾斜一下，就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力，在中洲的心里，这才是真正的双赢。
“难怪...难怪...”
庄华阳喃喃自语了几声，突然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林悠闲怎么说？”
“他能跟随天澜去东欧，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事实上，如果不是他在东欧无法抽身的话，今日也许他会亲自来跟校长见面。”
李拜天微笑着说道。
庄华阳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明白了林悠闲的态度，自然也明白了李拜天的潜台词，这岂不是说，如果林悠闲有空的话，今日会是他代表东皇殿来跟庄华阳讨论这份名单？
换句话说，东皇殿未来的序列中，第一是李天澜，真正的二号人物，则是林悠闲。
而从李拜天如今的态度来看，对此他并没有什么不满。
东皇殿如今的核心就这么几个。
李天澜之后，就是李拜天和东城如是。
他们都是极有可能突破进入无敌境的高手，东城如是不会争取什么，李拜天如果愿意让出二号人物的位置，天赋略差一丝的宁千城，许褚也不会如何，杜寒音属于叹息城，王月瞳立场尴尬，如此以来，只要李拜天不争，东皇殿日后的核心阵容则无比稳定。
对于任何期待东皇殿未来的人而言，这都是好消息。
“我会马上跟首长沟通，大概在毕业典礼上，东皇殿就可以拿到梦魇军团的授权任命。”
庄华阳毫不犹豫的开口道，信心十足。
梦魇军团的军团长如果不是林悠闲的话，他自然不会这么有信心，甚至都不一定会向上汇报，但如果是林悠闲，一切问题都没有了，中洲完全是一百个原意破格提拔林悠闲，以林族在黑暗世界中的地位，中洲甚至原意付出更多的带价，昆仑城自然不会喜欢这个任命，可也不可能明着反对，因为就算反对了也没用。
古行云如果真敢开口说不的话，整个中洲不说议员理事，就是那些跟林族有着各种合作的豪门都会教教他什么是以大局为重。
李拜天笑了起来，来之前他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他指了指庄华阳手中的名单道：“这个？”
“我来安排。”
庄华阳摆了摆手，又看了看手中的名单。
数百个名字，年纪最大的已经三十一岁，实力最低的也都跨过了凝冰境，也就是达到了东皇殿可以毕业的标准，他们之中很多人都不算是天才，但却依旧有着上升空间，保守估计，潜力最差的都能达到凝冰境巅峰。
从凝冰境到燃火，到惊雷，到半步无敌。
东皇殿的起点高的难以想象，而且已经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人才梯队，李天澜如果可以在短期内突破进入无敌境的话，整个东皇殿都将在黑暗世界变得举足轻重，哪怕是现在，只要李天澜回来，东皇殿都可以算是中洲谁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力量。
最关键的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三年之后，随着李天澜在中洲稳步上升，等到两院毕业生再次毕业的时候，到时又会有多少人想要加入东皇殿？而近日加入东皇殿的这些人，三年后又会是什么境界？
庄华阳有些感慨。
隐约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片滔滔大潮自远方翻滚而过，带着碾碎一切的大势，不停的颠覆着旧时代的所有秩序。
“后生可畏...”
他轻声叹息道。
“校长过奖了。”
李拜天笑的很含蓄：“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该回去了。”
“怎么可能没事？”
庄华阳无奈道：“毕业典礼上，你怎么也得代表东皇殿发言，李帅抽不出时间回来，难道你也不捧个场？”
“发言？”
李拜天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可不是我的事情，毕业典礼上代表东皇殿发言的不是我。”
“那是谁？”
庄华阳好奇道。
“是月瞳。”
李拜天平静道。
庄华阳嘴角猛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北海王氏的剑皇与李天澜在东欧针锋相对的时候，北海王氏的小公主代表李天澜发言？
“是王月瞳？”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李拜天摇了摇头道：“不，是月瞳。”
.....
王月瞳正在登山。
帝兵山平整的山路在她身后越来越远。
她静静的走着，不曾坐车，而是一步一步的观察着帝兵山周围的秀丽风景。
她离开帝兵山的时间不长，但此次回来，却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瘦了些，但却显得愈发美丽，曾经的倔强活泼如今已经变成了坚强和从容，不长的时间里，她整个人似乎都发生了一次完整的蜕变，又或者说，是从青涩到成熟的跨越。
路过山腰，接近山顶。
山顶下方有一处古香古色的凉亭，在花草繁盛的盛夏，凉亭坐落在花草之间，沧桑而优雅。
夏至正站在凉亭之中看着王月瞳，她的眼神中满是无奈和怜惜。
王月瞳的脚步微微一颤，停了下来，看着夏至没有说话。
“怎么不坐车上来？”
夏至走过来整理了下女儿的头发，轻声问道。
王月瞳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叫道：“妈...”
“想通了吗？”
夏至柔声道：“想通了就回来，我让人帮你整理下房间。”
王月瞳摇摇头，只是轻声道：“只是想回来看看，妈，一会，一会我还是要回去的。”
“你在任何地方，到帝兵山，才能用回去。”
夏至的声音温婉柔软，但却无比坚决。
王月瞳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夏至似乎不想让女儿为难，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短发，轻声道：“是想我了？还是有别的事情？当然，如果你是想让我找你爸求他放过天澜，还是别开口了，这种时候，我劝不动他，也没有立场去劝他。”
“没有。”
王月瞳摇摇头苦笑一声：“上次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今后我不会让父亲为难，也不会让他为难。”
夏至静静的看着王月瞳，她的眼神有些了然。
两边都不为难，那为难的自然只能是她。
“不委屈吗？”
夏至轻声问道。
王月瞳摇了摇头，轻声道：“不啊。”
夏至怔怔出神，她想起了东欧的审判日。
那一夜，即便是在雪舞军团崩溃，李天澜生死存亡的时候，王月瞳都不曾出声。
她不曾给夏至打过电话，也不曾给王天纵打过电话。
那一夜东欧天翻地覆。
那一夜中洲风起云涌。
那一夜天南度日如年。
那一夜的王月瞳，又在想些什么？
“天澜这次不会死，已他现在的位置，这次起码在东欧，你父亲杀不了他，但是傻丫头，你知道吗，李华成总统这次带去东欧，是将近六十个家族，大部分属于豪门集团，而就算少数其他集团的人，想要在东欧拿到利益，也必须经过李天澜的点头，这其中就有特战集团的人，他会跟越来越多的人接触，根基也越来越稳固，无论如何，这都是你父亲不愿意看到的，他拿天澜没办法，不一定拿那些人没办法。”
夏至柔声道。
王月瞳脸色白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道：“妈，我来不是听这些的。”
夏至又叹了口气，无奈道：“好，你来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来是参加天空学院的毕业典礼。”
王月瞳轻声道。
夏至脸色微微一变。
“毕业典礼上，月瞳会代表东皇殿发言。”
王月瞳的眼神清澈而坚定。
“月瞳？”
夏至眼神微微一凝。
王月瞳嗯了一声，愈发坚决。
夏至轻轻叹息。
月瞳不姓王，也不姓李。
终究是没了姓氏吗？
“你想过没有，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你就无路可走了。”
夏至轻声道。
王月瞳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想过。”
夏至苦笑一声，刚想开口，整座帝兵山却毫无由来的轻轻一颤。
不是地震。
恢宏的帝兵山颤动了一瞬间就恢复如初。
刹那之间，整座帝兵山剑气冲天。
无穷无尽的剑气搅动着空间从地面八方回去过来。
帝兵山山顶的核心区域内，一片完全由剑气凝聚的空间陡然之间直冲高空。
天地似乎变得昏暗。
帝兵山上所有的色彩都在褪去。
磅礴剑气之中亮起了剑光。
只有黑白。
黑白的剑光笼罩整个帝兵山，天上地下，一时间全部都变得一片朦胧。
“这是...”
王月瞳刹那失神。
“此剑，名为九州寒。”
夏至的声音幽幽。
黑白剑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剑光之下，一片火光突兀的升腾起来。
那火光并不炽烈，但却一直燃烧，色彩无比鲜艳，即便是在黑白剑光之中，依然无比浓烈。
夏至的眼神中第一次有了惊喜。
“是圣宵。”
她开口道：“他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