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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锦堂归燕txt下载     锦堂归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回京

    陆文如被陆衡问的一愣,仔细想了想近日来圣上的所作所为,苦笑道:“我怎么觉着圣上像是着了魔,为了宝藏和皇陵都疯魔了。”

    陆衡点头,“他坐稳了皇位,对未来期许颇深,世人又多重视身后哀荣,他自然急着修建皇陵。只是他太过心急,又太过相信自己对大周朝的绝对统治了。以至于忘记了民心,也忘记了臣子们最在意的是什么。”

    臣子们想升官发财,这是人之常情,可没有人愿意常伴在暴君左右。

    连忠顺亲王那样战功赫赫的勋贵都被圣上那般对待,更何况他们寻常的文臣?

    天子无故出京,就已经让朝中人心动荡了。再加上逄枭被那般对待的消息,以及如今金港闹出的火龙事件,相信原本就不稳的人心,会更加不稳。

    “若我没有猜错,圣上不日便会启程回京了。”陆衡呷了一口茶,缓缓的道。

    陆文如心里咯噔一跳,担忧的道:“伯爷,圣上回京,恐怕便会处置宝藏之事了,也不知圣上到底相信了您没有,万一忠顺亲王那边寻出什么咱们的错处来,圣上怪罪下来,咱们该如何是好?

    陆衡笑了笑,并未立即回答陆文如的话。

    他当日攀扯逄枭,无非是利用世家的底蕴和圣上对逄枭的怀疑,来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难道我还要留下等死?”陆衡浅笑,端起茶碗专心品茶。

    陆文如则是一瞬怔愣之后,什么都明白了。

    他有些担心,关键时刻陆衡会不会丢下他不管。毕竟若是真有要逃命的时候,在重重追击之下,陆衡应该也顾不上管别人吧?

    可是陆文如伺候陆衡这些年,又觉得自己知道了不少陆衡身边的秘密,若是陆衡不带上他,他也怕自己会泄密吧?

    还是说,他会杀了他?

    陆文如想到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只想安稳做个随从,可不想被卷进这些事中去啊!

    陆衡似乎看出了陆文如的担心,笑了一下道:“你这些天好生准备一下,好上路。”

    这话太有歧义,吓的陆文如一个激灵。

    陆衡见他如此禁不住喷笑出声,“你想什么呢。难道我是那种自顾自逃命的人?你放心,就算不带卞氏,我也要带着你。”

    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陆文如苦笑,“伯爷,您就别取笑小人了。”

    陆衡摇头,“哪里是取笑,不过是为了所有陆家人将来能安稳生活罢了。身为陆家的族长,我可一刻都没忘记家族的重要。对了,让你办的事你办的如何了?”

    陆文如立即正色,压低声音道:“办好了的,就等消息了。”

    “好,那你这些日便跟在我身边,听命行事吧。”陆衡笑着点头。

    金港飞来一头会喷火的巨龙,烧掉码头,毁掉所有圣上要修皇陵的战船,这消息仿佛长了翅膀,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消息。

    然而李启天此时还没消气,陆陆续续又有四处运送石材的所在传来密保,那几处没有找到宝藏。

    一共运了十个方向,李启天自己劫走了一路,剩下的九路,已经有四路确定没有宝藏。李启天寄希望于其余的五路能有结果。毕竟他现在国库内帑都已捉襟见肘。

    有限的银子前些日已经命户部拨给了陆衡购置新的石料了。如今战船被毁,木材都成了灰烬,他还要另外再寻好的木料来,岂不是又添开销?这银子都被压在了石料厂里,这时要是在闹出什么需要用银子的大事来,他都没处去找钱来!

    李启天的嘴角一夜就起了燎泡。

    偏生京城里因金港火龙的谣言也不安生起来。

    他也知道天子离开京城是大忌,立即就吩咐了人预备启程回京。

    熊金水问道:“圣上,忠顺亲王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大夫说这会子忠顺亲王真的不宜走动,请您的示下,此行是否要带上忠顺亲王?”

    “不能走动?那就让人抬。”李启天冷笑,“就算是抬,也要将他给我抬回京城去。朕还有事要问他呢!还有陆衡,你们都给我好生的伺候着,也别让陆伯爷出什么闪失。”

    熊金水连忙行礼,“是,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办。”

    熊金水离开是后衙,站在抄手游廊上喘了好几口粗气,这才平复下内心的惊慌。不是他怂,实在是圣上这些天心情不好,喜怒无常,昨儿还因个小内侍倒茶时不小心溅出了一滴水而将人拉出去打了二十板子,他整日在圣上身边打转,真真是不敢不小心行事。生怕自己也被抓住错处重罚。

    熊金水觉着自己的脸都快变成跟高太医一样的苦瓜脸了。

    只是愁眉苦脸也不敢让其他人看见,在人前,他还是那个行事稳重的大总管。

    一路来至于后头跨院,求见了忠顺亲王,不多时就有随从恭敬的请他进去。

    熊金水在逄枭跟前自然不敢托大,就算这位被圣上打板子,他也依旧惧怕的很。

    “奴婢给王爷请安了。王爷的气色瞧着好多了。”

    逄枭头发披散,雪白的中衣外披着一件深蓝色的外袍,闻言虚弱的咳嗽了两声,在汤秀的服侍下靠着大引枕从趴伏变作侧身坐着。

    “熊公公不必多礼,本王这身子怕是落下毛病了,一时半会儿是好不了的。公公特地前来,可是圣上有什么吩咐?”

    看着逄枭苍白的脸色和发白的嘴唇,熊金水咬了咬牙,道:“王爷,圣上已经吩咐预备回京,大约明后日就要启程了,特地吩咐奴婢来告诉您一声。”他稍作停顿打量逄枭的颜色,又道:“京城的太医多,医术好,王爷回京去身子也能尽快痊愈起来,也好尽快给圣上办差啊。”

    逄枭自然知道这后面的一句是熊金水自己加的,虽然熊金水是李启天身边的人,他也不想一概而论,更不想多为难人,是以笑着道:“多谢熊公公,既然是圣上旨意,本王必定遵从,这就吩咐人预备起来,跟圣上一同回京。”

    没想到逄枭这么好说话。

    熊金水心里大喜,暗想忠顺亲王或许真的没有圣上想的那没危险,他欢天喜地的应下,又转而去给陆府传旨去了。

    熊金水走了,汤秀便问逄枭,“王爷,咱们真的要跟着圣上回京?”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启程

    逄枭挨的板子伤势未愈,熊金水在时,他碍于面子自然要强撑,待熊金水一出了门,逄枭便丢开外袍,“嘶”了一声,小心的翻身趴下,双臂抱着大引枕舒了一口气。

    “咱们哪里能不回去呢。若是这会子不肯遵旨,就会更加笃定圣上对本王的想法,越发认定宝藏就是本王藏起来的了,圣上敏感多疑,他的性子本王太了解了。”逄枭的声音懒洋洋的,“所以越是如此,越是要反其道而行,圣上怀疑本王自有他怀疑的理由,但本王也有本王的办法。”

    即便是他做的,他也能寻到办法脱身。

    如今闹的“妻离子散”,每天思念宜姐儿,想念两个孩子和家人,他难道还不知造成如此局面的罪魁祸首是何人?

    汤秀皱眉想了想,随即豁然开朗,点头道:“王爷说的有理,既如此,属下这便去预备行装,套好了马车,随时准备跟随圣驾一起回京。”

    逄枭点点头,“你再让侍卫们预备好,启程后拨一半的侍卫去圣驾跟前护卫。 ”

    汤秀一愣,“王爷,您是怕有人刺王杀驾?”

    “那倒是不至于。但是回京途中总要有备无患才行。”

    现在大周已经动荡不堪,李启天现在还是要活着才能镇住场,至少能让天下稳定,百姓也好安稳的暂且度过这一关。

    想到南方传来的奏报,已有大部分粮仓告急,已经有百姓吃草根树皮充饥,再观京中贵族的奢华生活,以及圣上那一门心思都放在宝藏上的一举一动,逄枭原本尚且还算愉快的心情就变的沉重起来。

    他虽有产业,可他手里还有军队要养,也是算上秋飞珊的自主才算收支平衡。

    而宜姐儿的手里的银子也拿出大部分去赈灾了。

    况且养活天下百姓,不该是某个人的事。这原本就是李启天该去考虑的。

    现在宝藏才刚到手,想要使用总要避开风头,他想用宝藏救更多的人这是好意,却不会因此而将自己也陷入危险之中,否则跟随他的那些人岂不是会被牵累?

    手下那么多人,肯追随他,必定有各自的理由,但是所有人都不会接受无故丢了性命的。

    逄枭闭上眼假寐,心里却在计算着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而熊金水这里已经来至于陆府,将圣上口谕同样宣了一遍,陆衡答应的也很痛快。

    毕竟是圣驾启程,需要准备着实不少。

    李启天头脑一热就带着兵马出来寻找宝藏,就算是有人存心谋害,也不是立即就能获知他的行踪,是以来时路上还算安全。

    可他已在辉川县停留多日, 启程回京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绝非易事。

    所以这大大的增加了李启天回京的危险。

    保护圣驾的侍卫们此时难免紧张。

    尤其是马呈,得知圣驾即将回京,立即便着手安排,连续两天都没机会合眼休息,头发都愁的掉了一把。

    他护卫着圣驾安安全全的出来,就要全须全尾的将人带回去。若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出了事, 恐怕自己全家老小赔本上性命都不够抵罪的。

    经过紧锣密鼓的准备,次日清早,兵马和仪仗已在衙门前大街整齐列队。

    五军营的骑兵端坐马上左右护卫在仪仗与马车两侧,阻拦围观百姓想要靠近的步伐。

    而百姓们这一日也都好奇的等候在周围,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当今圣上到底长成什么样,是不是如说书人口中那般方脸阔耳、眼如铜铃、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看就不似凡人。

    不多时,府衙大门敞开,百姓闲聊议论之声骤然停歇。几个侍卫抬着一副门板出来,上头趴着个身高腿长的男子,看起来虚弱的很。

    忠顺亲王被打了板子的消息百姓们都知道,大家心里也都感激逄枭曾经想办法为百姓们筹办米粮,教导部分人梯田种植的事。只是下旨打了王爷板子的人是当今圣上,大家也只敢背后议论,这个时候人人心中怜悯和感慨,却没有人敢当面说话的。

    随即出来的,是一个身着锦缎袍服的俊秀青年,身边还跟着个容姿艳丽的年轻妇人。

    有人不认得,低声问身边的人:“那个是谁啊,长的这么俊,是不是圣上的兄弟子侄?”

    被问的人嫌弃的啧啧两声:“那个就是陆知县啊,当朝忠义伯,你想什么呢,还子侄。”

    据说圣上如今只有一个太子,兄弟侄子倒是有,但是也没见圣上重用过谁。当今天子对与宗室掌管朝中事物会否夺权之类的事可是非常忌惮的。

    旁边听到的人就低声议论起来。

    “想不到忠义伯竟然这么俊俏。”

    “那可不是,忠义伯是陆家的家主。陆家那是什么人家?人家娶妻当然都是娶最美貌有才华的,生出的子女自然不会差了。”

    百姓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却见一明黄身影从衙门里缓步踱了出来。

    看到他身后的内监与高举的黄罗盖伞和内侍组成的仪仗,百姓们议论声戛然而止。众人本是抱着好奇的心思想来看看圣驾到底长的什么模样,这会子却连直视天颜胆量都没有了,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一时间,压门前山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李启天见随从与压门前的百姓都跪下叩头行礼。就连趴在门板上的逄枭也是一样,心里畅快不已。

    这边是一统江山之后才能享受到的成就感,这样的成就感,是其他任何事都不可能带来的。

    李启天坐上马车,这才抬起手想着外面摆了摆,示意百姓起身。

    百姓们哪里看得懂,继续跪在原地。

    李启天也不在意,等熊金水小跑步过来告知忠义伯与忠顺亲王都已登上马车,李启天应了一声:“启程吧。”随后便闲适的向后靠在了马车铺设的柔软大引枕上。

    熊金水高声唱道:“圣上有旨,启程!”

    “启程!”随同的五军营骑兵立即高声应和。

    那整齐划一的吼声响彻云霄,气势逼人。令没见过战场上拼杀的寻常百姓都体会到了五军营骑兵的气势,百姓们立即高声道:“圣上万岁!”

    随着长长的队伍开拔,走向辉川县东门,百姓们这才站起身来,渐渐围拢。有人咂咂嘴,“格老子的,都没看到圣上长的啥模样。”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没机会看清,也就各自散开了。

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又见“火龙”

    李启天的好心情持续了一整天。待到夜晚扎营时,还心情不错的吃了四张烤饼夹肉,又与熊金水说起当年带兵打仗时,连口热水都没得喝的日子,听的熊金水连连动容的感叹圣上开国不易。

    只是当他半夜被一阵炙热惊醒时,好心情便荡然无存了。

    帐篷外一片橘红的火光,已将雪白帐篷的一角点燃,空气中弥漫着燃烧时的焦气。李启天一个打滚翻身坐起,抓了马鞭和宝剑就往张喷外冲。

    “走水啦!快救驾啊!”帐门前,熊金水根本没发现圣上已经起来,还在扯着嗓子呼救,尖锐的声音都喊的沙哑了。

    李启天一脚踹在熊金水屁股上:“别鬼叫了。跟朕出去。”随即提拎着熊金水的领子,将人直接给带了出去。

    到底是马上打江山的开国皇帝,比之那些稳坐江山多年的文弱皇帝自然不同,小小失火根本就不能惊他分毫。

    帐篷外的空气并未新鲜多少,连片的身帐篷都烧了起来,火光惊了战马,马儿都被拴住,逃跑不成,一匹匹战马都在疯狂嘶叫。

    兵士们有的急着去救自己的战马,也有人慌乱的去取水救火。

    而李启天的营帐前,逄枭一瘸一拐的带着人指挥救火,他背对着李启天,自然看不到人已经闯了出来,接过,马呈端来的一铜盆凉水就往头上浇,转身就想着帐里冲,结果与李启天撞了个当面,险些将人给撞进帐篷去。

    李启天被逄枭一头撞在胸口,一瞬间气都喘不上来,眼前一阵发黑,若不是熊金水在背后顶了一下,他差点直接躺下。

    逄枭一抬头,**的头发还在滴着水,乍看到李启天无恙,当即欢喜的叫道:“大哥!你没事吧!”

    情急之下,竟是圣上都不会叫了,直接叫了大哥。

    看着逄枭还穿着白色的寝衣,浑身**的,如此狼狈,可却是为了冲进去救他,他心里一阵迷茫,自己到底是不是多想了,逄枭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造反之心?尤其是他的那声“大哥”,勾起了多少当年的往事,他们兄弟相互扶持,相互保命才有了今日的荣华富贵,那么多艰难都支撑过去了,怎么现在就不能同享富贵了?

    李启天感慨着,在熊金水和逄枭的搀扶下站直了身子。

    “朕没事。”

    “太好了!”马呈欢呼,随即道:“才刚火势忽然就燃了起来,王爷的帐篷烧了,冲出来就来救驾,好在圣上吉人天相,有上天庇佑。只是这场大火来的实在是蹊跷。”

    营地里一片混乱,兵士们急着去救马匹的,也有人去溪边取水救火的,甚至有人脱下外袍抬着水来扑火。家伙事不够,也只能这样将就。

    李启天攥着宝剑和马鞭,左右又有人护持,心里安定了不少。

    想到金港的什么火龙之说,又看如今大片营地都被笼罩在火海和浓烟之中,心里便是一阵膈应。

    他是天子,受上天庇佑,这场大火自然不会是因他而起,什么上天示警,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必定是有人纵火!”李启天阴沉的开口,“给朕差!”

    “是!”马呈抱拳应是。

    汤秀则是拿了个外袍给逄枭披:“王爷,您伤还没好呢,路上还在发烧,您可仔细身子啊。”

    逄枭浑身湿透,冷的哆嗦,却要面子的强撑着:“没事。”

    李启天想起当年的情分,心里一软,“之曦,你先去换个衣裳。”

    “圣上,臣没事。臣身强体壮,身子无恙。”

    李启天皱眉,“你若病倒了,谁来护驾?朕的旨意你也不听?”

    逄枭梗着脖子还想争辩,到底还是不服气的闭了嘴,转而去跟着汤秀找衣裳换。

    李启天难免又想到当天逄枭在自己跟前蹦着高的和自己吵,那时候他就是这样目无尊尚,看起来可憎不已,今日他还是有抗旨的嫌疑,却让他生不起气来。

    或许真的是他想多了?

    仔细想想,都是因为那个什么天机子的一句批算,才让他心生芥蒂,渐渐疏远了逄枭。

    可是,想到民间对逄枭的评价,想到密报之中说的那些百姓们对逄枭的爱戴和尊重,最要紧的是想到朝廷军中多少汉子对逄枭的敬佩。李启天就觉得如坐针毡。

    如果逄枭有反叛之心,他调派兵马根本就用不上虎符,人往大营前一站,吆喝一声便是一呼百应。从前只有个虎贲军如此,如今平南军也被他给给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样一个能力强大又有众望的人,呼声甚至高过于自己。

    不论他有没有反心,只要这个人存在,对他的皇位就始终是一种威胁。

    思及此处,李启天刚被营救后动容几分的心又坚硬起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不过是为了保全皇位,忌惮结拜弟兄罢了,又不似前朝那些兄弟手足相互残杀的,他有什么错?

    沉思之时,李启天已被护着到了溪边宽敞安静之处。

    逄枭也换了一身衣裳来,只不过因为火势太急,他带来的行李都被烧成灰烬了,此时穿的是随意从个兵士那里借来的粗布短褐。

    逄枭身边随从和侍卫都牵着马站在了远处,受了惊吓的马儿还隐有狂躁之势。

    李启天看了看逄枭的模样,转而有在周围寻找陆衡的身影。

    “忠义伯呢?”

    逄枭被问的一愣,“圣上,臣没看见忠义伯。”

    “回圣上,奴婢一直也没看到忠义伯。”熊金水和逄枭异口同声。

    李启天皱眉。

    马呈立即道:“会不会是……忠义伯和夫人没逃出来?”

    这下子马呈慌了。立即就带着人往陆衡的帐篷冲去。

    然而帐篷此时已经烧成灰烬,里头却没看到任何人的尸首,人群中也没看到忠义伯和家眷的身影。

    马呈脸色一下就黑了,转而将此事禀告了李启天。

    李启天心头火起,沉声道:“去看忠义伯的车马可还在!”

    马呈听命行事,随即就发现,忠义伯的马车还在,但是拉车的马已经不在了,且忠义伯的随同和家眷,都已经不在此地。

    李启天咬牙切齿,冷笑出声:“好个陆衡!”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故乡

    逄枭皱眉,站在原地并不开口。

    可李启天已是被气的团团转。

    手中的马鞭愤然挥舞,将路边一株枯木抽的树皮乱飞。

    “好个陆衡!他骗的朕好苦!先是藏起宝藏,再诓骗于朕,如今为了趁乱逃走,竟要刺杀朕!反了他了!”李启天怒吼,已是气的快疯魔了。

    “圣上息怒。”逄枭、熊金水等人纷纷跪下。

    李启天的怒意却不能消。

    看着眼前混乱的营地,听着众人救火时的吆喝,再看面前所有人的狼狈之态,低头瞧瞧自己穿着的寝衣,李启天简直难以抑制自己的怒气。

    陆衡那厮,简直将他当做幼童戏弄!他一定早就藏起了宝藏,故意攀扯逄枭来分散他的注意力。他利用了他世家的背景作为要挟,并且准确的利用了他对逄枭素来就毫不掩饰的忌惮之心。

    他投机取巧,可笑的是他竟然信了他的话,给了他这个逃走的机会!

    李启天甚至有种预感,剩下的那五路或许都找不到宝藏了。

    因为陆衡已将宝藏藏起来了!

    “啊!”李启天愤怒的长声大叫。

    众人再度噤若寒蝉的垂头,根本不敢有任何反应。

    大火终于被扑灭时,天光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马呈灰头土脸的来回话:“圣上,大火已经扑灭,幸而并未发现人员伤亡,战马倒是烧伤了几匹,还有一些没拴牢靠逃走了一些,也幸而昨日风小,也并未燃至于旁边的树林。”

    李启天沉着脸冷哼了一声,马呈立即垂首不说话了。

    哪里有那么多的幸而?

    李启天身为皇帝,为了宝藏离开京城,本就已受人非议,如今宝藏没有得到,反而引起民间所谓的“天灾示警”,谣言尚未平息,回京途中又遇一次大火,差一点小命都给丢了。

    这样的情况李启天心里郁闷难消,根本想不到什么“幸而”,因为他根本就不关心有多少人员伤亡,也不关心战马烧死了没有,树林点燃了没有。

    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都在自己这次丢了人上。

    简直是丢人丢大发了!

    逄枭最是了解李启天的心思,见马呈还想多说,忙不着痕迹的给他递了个眼色。

    马呈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感激的对逄枭眨了一下眼,低下头不敢再说话了。

    只是这会子可苦了熊金水。

    王爷和将军都不开口,他只能硬着头皮来问:“圣上,是否传信回京,另派人来接驾?”

    别的不说,圣上随身之物都被烧干净了,龙袍和仪仗都没了。难道让圣上穿着民间布衣,灰头土脸的悄然回京?

    文武百官知道圣上离开了京城,到时必定是要来接驾的,熊金水简直难以想象,到时文武百官在京城门前接到一个一身狼狈的圣上,流言又该传成什么样,圣上又会如何震怒。

    李启天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他面色纠结,一时不知该如何决策。

    另外派人来接驾也好,悄然回去也罢,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的情况一定是瞒不住的。

    若是遮遮掩掩,说不定还会让人嘲笑他心虚。

    可若不遮掩,又有人会说什么上天示警。

    怎么做都是艰难。

    见李启天如此为难,逄枭犹豫着道:“圣上,不如咱们先继续启程,到了京城外时,命认悄然入城预备圣上仪仗所用之物,您这次带兵出去剿匪,等于重演当年战阵,历来班军回朝也没有立即进城的道理,都是要在城外整顿一天才会入城的。到时候驻扎城外,也好给足文武百官迎接圣驾的准备时间。至于说路上遇到匪患,圣上派人肃清,打斗激烈之时将匪徒逼急了杀人放火,这种事臣想所有人也都没什么其他想法的。”

    逄枭的提议让李启天眼前一亮,心情豁然开朗。

    “还是你年轻,头脑灵活啊。”李启天感慨。

    逄枭挠了挠头,笑道:“圣上正值壮年,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一时气恼罢了。”

    为何气恼?当然是因为陆衡的欺瞒和刺杀。

    李启天想起陆衡就咬牙切齿,沉声吩咐熊金水,“那就按着王爷说的去办。”

    熊金水当即应下,心里对逄枭的敬佩简直如高山仰止。

    瞬息就能想出既解决麻烦又安抚圣上的办法,又能顺带黑忠义伯一把,这样的人,也难怪能成为本朝唯一一个异姓亲王。

    众人再度启程,免去车马仪仗,自然速度更快,来到城门外扎下大营,又命人秘密去取黄袍仪仗来暂且不论。

    至此,逄枭的于宝藏上的嫌疑彻底洗清了。

    而李启天对于陆衡的愤怒,毫无意外的牵扯到了陆家以及与陆家相关之人,朝堂之中马上就要迎来一次洗礼。

    此时的秦宜宁正站一艘战船上,以单筒千里镜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陆地。

    “那就是倭国了?”

    廖知秉点头:“是,那就是倭国的一处港口,咱们的人上一次就是从此处登陆的,临近港口的便是石川生大名的水泽国。不过您也知道,他们的一个国,就像是咱们那里一个比较大的村镇。”

    秦宜宁点点头,“即便如此,他们是地头蛇,咱们也不能小瞧了人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战船,秦宜宁想了想又道,“那里的港口身很大?有没有金港那般大?”

    高德来憨厚的笑着:“盟主,那里的港口可没有金港的那么大,停不下这么多战船,顶多能同时间接纳两艘战船吧。”

    一旁的谢岳与徐渭之见状都有些明白了秦宜宁的意思,笑着问:“王妃,您是打算?”

    秦宜宁笑道:“带着货物的两艘最大的战船自然不能靠岸,咱们留可靠的人看守者,其余战船做好登陆的准备,我先带着一艘船靠近,探一探他们的底细。”

    “王妃打算亲自登陆去见那石川大名?”谢岳不赞同的道,“王妃,您身份贵重,这事还是不要您亲自出马了,不如老朽去见一见吧?”

    “是啊。老朽愿与谢兄同行。这里咱们人生地不熟的,王妃还是不要出面为妙。”

    秦宜宁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被海风春吹乱鬓发,“这里是樱井的故乡,我怎么也要带他回去的。”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商榷

    谢岳与徐渭之还想再劝,可秦宜宁的态度坚决,他们也知道那个叫樱井的青年为了救秦宜宁而死,且还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那样冤枉,那样凄惨,这成了秦宜宁心里的一根刺。

    以秦宜宁这般重情义的性子,若不能将此事解决,她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是以两人也不继续再劝,只道:“既然王妃打定主意,此番还是要带足了人手登陆才好。”

    “这是自然。”秦宜宁回头笑道,“两位先生足智多谋,善于审时度势,就留在船上接应吧。我稍后换乘一艘小一些的楼船,带上足够的护卫。先生则带着其余战船离远一些,不要靠近,回头等我讯号。”

    秦宜宁取出一只青天盟特用的发讯号的焰火。

    谢岳与徐渭之当即明白了秦宜宁的意思,点头道:“王妃放心吧。”

    秦宜宁点头。立即吩咐人做好准备,自己则回到船舱之中,由寄云伺候着换上一身华贵的蜜合色锦缎褙子,外披一件杨妃色大袖披风,长发挽起飞仙髻,带了成套的宝石头面,就连领扣和压裙上的翡翠都是水头极好的。

    秦宜宁多日来难得盛装,自是光彩照人。

    寄云也换了一身鲜亮的婢女装扮,扶着秦宜宁道:“王妃,待会儿上了岸,您可别离开奴婢身边。”

    秦宜宁笑着点头答应,转而吩咐廖知秉、惊蛰等随行之人,“稍后咱们就称自己是南燕来的商人,你们都是我的伙计,可不要在称呼上出了错。咱们之中既有会说倭国话的,就难保倭国没有精通大周话的人,可不要露出马脚来。”

    “是。”众人都毫无质疑的应下了。

    见秦宜宁安排的如此妥当,为不暴露身份连来处都给改了,谢岳和徐渭之都非常放心,安心的留在船上等讯号。

    秦宜宁换乘队伍之中最小的一艘楼船,缓缓靠近了水泽国的港口。

    港口岸边,有不少人正在围着篝火喝酒烤肉,许是难得见一艘这样华丽的大船靠近,待有人发现秦宜宁的楼船扬帆而来时,大家都非常惊慌。

    秦宜宁在甲板上便听见那些倭人叽里呱啦的大吼着,穿着没袖的褂子手持长矛对准楼船,还有人穿着草鞋,撒丫子就跑回去报讯。

    秦宜宁问高德来:“他们说什么?”

    高德来道:“他们问咱们是什么人,不准许咱们靠近港口,否则格杀勿论。”

    秦宜宁笑道:“你告诉他们,咱们是南燕国来的商人。并没有恶意。”

    高德来点头,站在甲板上将这番话大声以倭国话说了。

    对方听了却并未撤去防备。一个个如临大敌的用长矛对准楼船。

    “夫人,咱们还靠岸吗?”惊蛰问。

    “靠岸,不必管他们,咱们靠岸下船,先等他们管事的来。我看已经有人去报讯了。”

    楼船收了帆,缓缓驶进港口,那些倭国人不由得惊慌后退,口中呼和声更为激烈。

    待到楼船放下船板,秦宜宁与寄云在众人前后护卫之下下了船后,那些倭人的声音乍然小了。

    秦宜宁深呼吸了几次,笑道:“这么些日子,终于脚踏实地了。”

    寄云也笑:“实不相瞒,这些日跟着夫人出来,奴婢晕船的毛病都给强迫治好了。”

    廖知秉、惊蛰和吉大顺几个都笑了起来。

    见一行人只站在码头上说说笑笑,并没有携带兵刃,也没有靠近之意,且对方队伍之中领头的那个穿的最华贵的,还是个见所未见的美貌女子,那些倭人的士兵心下就有一些防备。

    商人?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商人,倒像是贵族。

    等候片刻,秦宜宁便看到一行人簇拥着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快步而来。

    那男子与其余穿草鞋的男子不同,袍袖宽大,脚踩木屐,看起来年过四旬,仪态沉稳,每一步走的都非常稳健,看来模样便是沉稳多谋之人。

    对方来至于近前,站在距离秦宜宁十步远站定,上下打量秦宜宁,眼中难掩惊艳的光芒,开口说的竟是南燕的话。

    “这位姑娘,此处是水泽国,不知各位从何处来?来我们水泽国,要做什么事?”

    大周与大燕的语言文字相通,但是南方口音自然与北方不一样,这倭人开口说的就是南燕的方言,虽然发音并不准确,但一看便知此人必定亲自去过燕朝。

    北方人听大燕话时,就要费一些力气思考才能听懂,何况这倭人发音还有些别扭?

    如吉大顺这些地道的大周人,一时间都有些不明所以,心生戒备。

    幸而秦宜宁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身边廖知秉、惊蛰几个,更是出生于燕朝,对于燕朝话和各地方言非常了解.

    秦宜宁笑容明艳,上前一步屈膝还礼,说的是地地道道的南燕话:“这位先生安好,小女子乃是一名商人,此番出海,是为游历行商而来,听闻水泽国是贵国之中最为繁盛之处,且大名热情好客,百姓善良富足,是以特地前来叨扰。还望这位先生能够通融。”

    秦宜宁的声音本就温柔,又说的是江南的软语,加之她极盛的容貌和美艳的笑容,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杀伤力简直堪比刀剑。

    而恰好,这位前来迎接的男子是个非常喜爱美人之人。

    他眼中的惊艳藏都藏不住,声音都温和了几分。

    “在下足立万叶,是大名手下第一武士。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子姓孙,夫家姓姚。”开口就报上她和逄枭母家的姓氏。

    “原来孙姑娘已经成亲了。那就该称呼你姚夫人了。”

    足立万叶的语气,自然有炫耀自己对南燕了解之意。

    秦宜宁也从善如流的与他攀谈:“足立先生原来到过南燕?”

    “几年前曾经去过,在燕国住过两年。后来你们那边总是打仗,在下便回国了。”

    “原来如此。”秦宜宁颔首,心里却在腹诽,比起你们这里三天五天打一次,我们那已经是太平盛世了。

    放软了语气,秦宜宁又道:“不知足立先生可否通融,让我等上岸行商呢?”

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优待

    足立万叶目力一流,距离秦宜宁十步远也依旧能看清她眼神中透露出的请求。

    若是只有这样一位娇柔美丽的女子,他自然是不会为难,可是这女子身边还带着这么多的随从,何况他们还是南燕人。

    他们多有去南燕为生的人,不只是他们水泽国,周围几国都有,有些人会在南燕本分的谋生,可有些人却做一些匪类勾当,让南燕人对他们的印象都不好。这些南燕人不知会不会将他们当做匪类,来到他们的国家,不知会不会有其他心思。

    足立万叶眯起眼,手便不自禁扶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秦宜宁身边的寄云骤然收紧了扶着她手臂的手指,被秦宜宁藏在衣袍之间的另一只手轻捏了一下大腿才停了动作。而秦宜宁负在身后的另一只手则冲着身后的人摆了摆。

    惊蛰、廖知秉、高德来、吉大顺等人原本看到那倭人握了刀都很紧张,肌肉紧绷,已想着若不成就往上冲,一定要护住王妃的周全。可接到秦宜宁的暗示,他们又强压下那些念头,尽力的放松身体,脸上甚至还挤出轻松闲适的微笑。

    秦宜宁更是全身放松,全无一丝防备之态她原本就不会武技,自然是放松之态。

    足立万叶经过短暂的试探,发现那美丽的女子并不会什么武技,她身后的那些人看起来也都是寻常的伙计,或许他们会一些三拳两脚的功夫,但总的来说若对上他们水泽国的两百多士兵胜算不大。

    思及此处,足立万叶定下心神,因也想在美人面前博得好感,说不定还能得了一亲芳泽的机会,便将笑容重新的挂在脸上,点点头道:“好吧,姚夫人,你与你的手下都可以来做生意,你们带的货物呢?我需要先检查是不是有什么不利于我们水泽国的东西,如果货物没有问题,你们就可以来做生意。”

    足立万叶说着便往停靠在港口的楼船看去。

    那楼船还是半新的,看起来就极为气派。而能够拥有这样一艘楼船,且穿着这样华贵的商人,在南燕一定是财力非常雄厚的人。

    足立万叶亲自去过南燕,见识过那里大城镇的繁华,更见过那里富足的商贾之家过的是怎样生活。

    那可是比他们的大名过的还富贵的日子啊。

    莫说他们水泽国的士兵加起来有两百多人。那里的富商大家里只丫鬟仆役就有一百多人了。

    说不定,这位姚夫人就是来自于那样的富商家庭。

    这样的朋友值得结交。

    这会为他带来更大的收获,不只是一亲芳泽的机会。

    秦宜宁面上满是笑容,明眸中映着海边的阳光,衬着珠饰和华服越发显出她盛极的容色,她的眼里仿佛有星星,含笑看着足立万叶,在他心里晕陶陶时,已将足立万叶神色中的挣扎、变化和眼中的算计、野望看的一清二楚。

    秦宜宁有一瞬的恼怒。

    但是恼怒之余,她也庆幸今日遇见的是这样性格的话事者,人有了所求便有弱点,也好方便她利用。否则想成事还要多增许多的难度。

    她不会忘记远渡重洋来到此处是为了什么。她要的是达成目的,可不是为了要个陌生人的以礼相待来的。

    秦宜宁思及此处,笑着点头道:“检查自然是可以的,不过是一些在南燕寻常的日用之物,有妇人用的胭脂水粉,衣裳料子,也有美酒与腊肉等物。”

    秦宜宁说着便笑着回身做请的手势,明显是在邀请足立万叶上船检查。

    足立万叶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悸,举步走近秦宜宁身边,更将此女绝盛的容色看在眼中。

    秦宜宁便引着此人往船上去,并示意廖知秉等人留在原地等待,身边就只带了寄云和惊蛰两个。

    廖知秉、吉大顺等人这时心都提了起来,暗自估量寄云和惊蛰联手能不能制得住足立万叶。

    足立万叶却见秦宜宁身边只有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放心的跟着她上了船。看着她登船时窈窕的背影,心里越发荡漾起来。

    在木屐踩踏着木质船板之时,足立万叶蹩脚的南燕话也从背后传来。

    “姚夫人,尊夫怎么也舍得让你这样美丽的女子出门来做生意?”

    秦宜宁脚步不变,但是面上一瞬已有怒容。

    这样的话,一个男子对她这个陌生女子说起,已有调戏之意。

    就连寄云和惊蛰也都差点就要回身去就将这人拿下,好给王妃赔罪。

    秦宜宁却是先一步转回身,笑着道:“商贾之家,不似那些大户人家有那么多的规矩。我夫君与我同时出门,他去了北边儿,我就来了此处。”

    “原来如此。”足立万叶笑道,“看来你的家族对女子管束的也不是那么严苛,我在南燕时,看到像你这样富贵的女子的机会很少,他们都不出门,只有平民的女子才出门。”

    秦宜宁宛然一笑:“我就是平民女子啊。”

    近距离看,这女子模样更加勾魂摄魄。足立万叶心跳如擂鼓,比与人比斗武技时还要紧张,他很想在这女子面前留下更好的印象,而看她如此随和健谈,分明对自己也是不讨厌的。

    秦宜宁引足立万叶来至事先预备好的一间船舱,里面放置的是此番出海特地带来的货物,正如她所说那般,里面都是一些寻常南燕的物件。

    至于兵刃等其余物件,都在其余二十九艘战船上,距离此处还很远。

    足立万叶想留给秦宜宁一个好印象,以期往后,是以有秦宜宁在身边陪伴,他也只是略微检查一下箱中货物,也并未去往其他船舱查看,且行走之时灼热的目光总是落在秦宜宁身上。

    寄云和惊蛰二人被足立万叶如此无礼之举气的不轻,偏生现在他们还有要紧事做无法动作,只能听命行事。

    而廖知秉等人站在码头,眼巴巴的望着船上,待到秦宜宁几人安全出来,他们才放下悬着的心。

    重新来至码头,秦宜宁笑道:“足立先生检查过了,可否允许我等在此处经商?”

    足立万叶笑道:“姚夫人的货物没有问题,我们水泽国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凑近秦宜宁又压低声音道,“我不但允许你在此处经商,还会帮你寻找买家。姚夫人觉得如何?”

第一千零六十章 登陆

    秦宜宁水眸精光一闪,随即笑弯了双眼,“如此,我还要多谢足立先生,还请足立先生赏光,容小女子请先生吃顿便饭。”

    足立万叶心花怒放,连连点头道:“姚夫人远道而来,该我请你才对。你可以留下你的伙计在这里搬运货物。你跟我去逛一逛。”

    情急之下,足立万叶的语气变的强硬霸道,连“逛一逛”这样的要求都说了出来。

    若不是还有要紧事办,秦宜宁分得清轻重缓急,她早就不想理会足立万叶这样既霸道又莫名自信的人了。

    不过来到陌生的地界,能遇上一个有弱点的人,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秦宜宁微微一笑,“既是先生相邀,我也正想去贵国走一走。”

    足立万叶满心欢喜,暗想这美人儿莫不是也对自己有几分意思?看上了他的高大威猛?他的背脊便挺的更加直了。

    秦宜宁转身吩咐廖知秉:“廖掌柜带着人在此处搬运货物吧。”点指高德来、惊蛰、吉大顺和寄云四个人,“你们虽我去走一走。”

    若不是有外人在,廖知秉一定会阻止秦宜宁,不会放心让她去城里走动的,不过此时秦宜宁既下了决定,他也不好再婆婆妈妈,以免引起足立万叶的怀疑。

    廖掌柜就满脸憨厚的笑着点头:“东家放心吧。”转而就指挥着秦宜宁和带来的精虎卫和其余几个银面暗探,“伙计们,东家吩咐卸货了,大家伙儿忙活起来!”

    众人只好应下,去搬运货物。

    足立万叶欣赏美人之余也并未忘记仔细观察,见众人热火朝天的忙碌起来,心中对面前这一行人的怀疑又减少许多。

    秦宜宁就在寄云和高德来几人的陪同下,跟随足立万叶离开码头。

    而有了足立万叶的吩咐,码头上的水泽国士兵也又回到篝火旁继续喝酒烤肉,只不过话题都变成了刚才那个跟着足立大人走了年轻女人,还有这码头上的货物。

    远离海边,走过一段盘山路,便看到了一大片田地和整齐的村庄。在村庄尽头的一座矮山上隐约可见一座略显得气派的建筑,矮山四周还有士兵把守。

    “这就是水泽国了。”足立万叶语气骄傲,“这一大片田地都是我们的。”手指着房屋聚集之处,“那里就是市集。”

    秦宜宁眼现惊叹,心里却在腹诽,这里比辉川县的规模还不如,就可以称为一个国了?看来廖先生上一次说的的确没有夸张。

    足立万叶带着秦宜宁走在前头,寄云等几人随后,再后面便是足立万叶带来的随从。一行人穿着华贵,缓缓的走下缓坡,一路沿着田地旁的小路走向集市,引起许多田中耕种百姓的注意。

    秦宜宁注意到,这里田地中劳作的大多是穿了交领长袍的妇人,他们将头发用布巾挽起,用长长的布条绑住宽袖和衣摆,露出结实的手臂和小腿,赤足弯腰在田中忙碌,孩子们大多数是没有衣裳穿的,只有少数几个有个坎肩,他们一个个光着晒的黝黑的小身体,帮着家里人做力所能及之事。

    空气中四处弥漫着青草的清香,隐约还听得见有人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在交谈。如此看来,这里处处透着安静美好。

    这里就是樱井的家乡了。

    果然,不论是在大周还是在这里,不去看野心勃勃的掌权者,朴实的人民都是可爱的。

    秦宜宁微笑着看着四周的安宁景象,足立万叶则越来越大胆的直接打量秦宜宁的模样,见她笑容恬静,不由问道:“姚夫人喜欢这里吗?”

    秦宜宁笑道:“你们的国家很好。”

    足立万叶愉快的大笑,“这里只是乡下,待会儿到了集市你会看到更好的。”

    秦宜宁只笑着点头。

    有人听见足立万叶的笑声,临近的百姓便有弯腰行礼的。待看到足立万叶身边打扮奇怪又华贵的陌生女子,他们想这或许是大名的贵客,一个个都深深低下头颅。

    秦宜宁即便贵为王妃,也并不习惯接受年长者这样的大礼,显现出了不适应。

    这让足立万叶看来就更加确定面前的女子的确只是个富商,并不是南燕的贵族。不是贵族,就不会与南燕的国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就可以更加放心的接受他们的人在水泽国做生意。

    集市所在果真要更加热闹。此处的建筑风格与大周不同,格扇门大多是横向的拉门。但路边做买卖的那些除了语言不同外,秦宜宁也不觉得有太大差异。

    足立万叶引秦宜宁去了最大的一家酒馆,先一步撩起深蓝的短帘,转身想秦宜宁笑道:“姚夫人请进。”

    秦宜宁笑着颔首,随着他进了门。

    足立万叶脱掉木屐,踩上木质的地板走向里侧等候着秦宜宁。

    秦宜宁想了想,笑着解释道:“足立先生还请见谅,我们南燕的习俗,女子在外是不能随意脱掉绣鞋的。”

    足立万叶自然是知道这规矩,虽然有些遗憾,却也大手一挥,“姚夫人是客人,自便就好。”

    秦宜宁便笑着颔首,带着寄云几人也进了酒馆。

    高德来、惊蛰几个与足立万叶的随从站在了大厅的一侧,寄云则紧跟在秦宜宁的身边。

    老板见来人是足立万叶,当即就上前来见了礼,态度十分谦卑。足立万叶与他交谈几句,酒馆中其余的客人就陆续毫无怨言的被请走了。很快,大厅之中就安静下来。

    秦宜宁来到窗前一处方桌前跪坐下来,足立万叶又对酒馆老板说了几句,老板一一应下,跪地行了礼就快速退了下去。

    足立万叶盘膝坐在秦宜宁对面,笑着道:“点了几样小菜,私自就为姚夫人做主,你不会在意吧?”

    都已做了决定才来问?

    秦宜宁笑道,“无妨,我本来也才用过饭,来此处只是想随足立先生看一看。”见足立万叶眼神爆亮,秦宜宁心下暗讽,摆出商人的嘴脸又道,“不知集市中何处会收购布料、茶叶,何处又做胭脂水粉等生意的?”

    足立万叶有些失望,原来她还是为了做生意,并不是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走动。

    不过这女子既是商人,又有所求,他就还有机会讨得佳人的芳心。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平沢

    足立万叶笑着道:“这些都好办。我是大名身边最受重用的武士,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人都认得我,我如果能帮你说上几句话,你想做生意不成问题。”

    秦宜宁笑着颔首,并未立即回答,看到他眼中强烈的渴望和算计,秦宜宁垂眸飞速思考,随即模棱两可的回道:“足立先生果真是热情好客之人。”

    足立万叶没见对方与自己谄媚请求,有些失望。但是转念一想,若这女子真是那样随便就能得到的人,反而不觉得珍贵了。

    秦宜宁这时已经笑道:“初来贵国,对此处的风土人情都不了解,很想听一听这里的奇闻异事,不知足立先生是否愿意为小女子讲解一番?”

    足立万叶为了彰显自己见多识广,当即便与秦宜宁说起话来。

    此间,酒馆老板带着自己的女儿捧着托盘前来,菜肴酒水餐具等物一一摆放妥当。

    寄云担忧不已的跪坐在秦宜宁身后,很担心食物有毒。尤其是看到秦宜宁大方的举起陶杯子品了一口杯中之物时,吓的浑身都紧绷起来。

    而足立万叶见秦宜宁在饮食上也很放心自己,并没有多少防备,就更加肯定了对方只是寻常商人的身份,且言谈之中话题也都围绕着经商之事,这下就彻底相信了秦宜宁的身份。

    足立万叶说了不少的风土人情,也吃了不少的酒,片刻又说起了大名的英勇事迹,如何睥睨各国,同时借机吹嘘了自己在大明身边第一武士的地位以及自己如何的骁勇。

    他觉得,这位姚夫人的夫君可能是个南燕典型的清瘦文弱男子,这样的男子怎么能够满足一位如此美丽的女人?她喜欢的应该是他这样威猛的男子才对。

    是以足立万叶将自己过往参加的几场大战吹嘘的天花乱坠,最后又道:“石川大名身边从前的第一忍者,在我手下也不过是三招就要败退。”

    听闻此言,秦宜宁心里一跳,不动声色的问道:“如此,那个第一忍者也不过泛泛之辈,哪里配留在大名身边。”

    “是啊。所以樱井那个家伙后来被大名放逐了。哈哈!”足立万叶得意的大笑。

    果然是樱井。

    秦宜宁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放逐?”

    “是啊。那时……”足立万叶语气一顿,随后又恢复了常态,“樱井不顾大名的吩咐,私下去刺杀土盟国大名,差点引起两国的战争,石川大名气怒之下就将这个私自行动的家伙绑在木板放逐去大海了。这么多年过去,他恐怕早就喂了鱼,哈哈哈!”

    足立万叶吃了酒,声音也越发洪亮,笑声张狂的透过木质墙壁传到了街上。

    秦宜宁垂眸掩藏心思,刚要开口恭维足立万叶,以期此人能再多透露一些,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冷嘲,随后便看到一个头发高束,身材清瘦的青年穿着半敞怀的灰蓝色长袍,踩着木屐缓步走了进来。

    那青年行走之时露出长袍下结实的清瘦的小腿,脚指夹着木屐,每一步都透着轻盈之态,脑后束的长发随着他走动而轻轻摆动,腰间斜插着一长一短两把细长的刀却被他抱臂的动作顺带稳稳地抱住。

    秦宜宁一看到这个青年,就不由得想起了樱井。

    也许多年以前,樱井还在石川生手下很受重用,也很健康的时候,就是这样清瘦却充满力量朝气蓬勃的模样,身上自然带着一种孤高和傲气,俊秀又冷漠。

    那青年看着足立万叶,以嘲讽的语气说了一长串让秦宜宁听不懂的话。

    而秦宜宁身后的高德来,则有些焦急的抿着唇,似乎想凑近秦宜宁却又不敢立即靠近。

    足立万叶原本还在洋洋得意,一听那青年的话,立即大怒,蹭的站起身来,又与那青年以倭国话说了几句。

    青年语气始终嘲讽,足立万叶却越来越暴躁。

    秦宜宁听不懂他们在吵什么,不免有些不耐烦,可忽然间,她从青年口中忽然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发音。

    “傻哭啦一”那是樱井的名字。

    她就算什么都能记错,樱井名字的发音和写法却不会记错。

    这个人认得樱井?

    秦宜宁回眸看向身后的高德来,眼神询问。

    二人没有言语交流,高德来却立即就明白秦宜宁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点了一下头

    秦宜宁当即就知道了.

    这个与足立万叶吵起来的,应该就是樱井的好友平菜。同样也是石川大名身边的忍者,并且在此地非常出名。

    秦宜宁垂眸,压下了心头思绪。

    而足立万叶与平菜却已经发展到几乎要拔刀的程度。

    酒馆老板和老板的女儿都吓的藏在角落,一副想劝说又不敢的模样。

    秦宜宁心念飞转,忽然笑了一声,“足立先生还请息怒,不要因为不知所谓的人坏了今日的雅兴才好。”

    她忽然出声,打破了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

    足立万叶和平菜都看向了秦宜宁。

    而平菜这时也一眼就看到了秦宜宁身后的高德来,面色就是一变。

    他刚要开口,却立即反应过来,紧紧的抿着唇角,随即看向盛装打扮的秦宜宁。

    秦宜宁望着足立万叶,笑道:“先生难道不想与小女子吃酒了?”

    足立万叶咬牙,他还对美人存着心思,实在不想在人前丢了体面,自己打不过平那个家伙,万一真动了手丢了脸,以后可改如何挽回尊严?

    思及此处,足立万叶大度的坐下,一挥手,对平菜说了一句什么。

    原本他觉得平菜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每次见了面,平就像是疯狗,一定要找他决斗,他不接招,对方就一直不肯放弃。

    可今日他这一句话,平菜竟然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足立万叶非常惊讶,但也暗自庆幸。

    秦宜宁一手揽袖,一手执壶,为足立万叶续了一杯酒。

    “足立先生,方才那个无理之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无缘无故要来找您的麻烦?”

    足立万叶端着美人给斟的酒,一时间心荡神驰,一口饮尽,只觉唇齿留香。

    “姚夫人还记得我说的那个被放逐的家伙吧?他是那家伙的朋友,因为一直妒忌我在大名身边的地位,所以见了我就找茬。总想与我比对。”

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利用

    “原来如此。”秦宜宁笑道,“足立先生既是大名身边第一武士,又怎会惧怕这样一个小角色?好好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免得日后他总来烦扰你。”

    足立万叶哈哈笑道:“你有所不知,我比他年长的多了,再说我又是第一武士,如果答应与他比对,那岂不是以强欺弱?我不想与他一般见识,用你们南燕国的话来说,我这叫宰相肚里好撑船。”

    秦宜宁不由敬佩道:“足立先生果然学识渊博,心胸宽广,让小女子敬佩。”

    “哈哈!哪里哪里。”

    足立万叶得美人夸赞,越发兴奋。

    这一餐,秦宜宁没有吃多少,也没说多少话,足立万叶却为讨好美人唠叨个不停,将水泽国大小事真真假假说了不少。

    用过了饭,足立万叶干脆就带着秦宜宁亲自去跑生意,顺利的帮助秦宜宁谈成了好几笔大小生意。当然,就算语言不通,秦宜宁也看得出足立万叶是在用权势压人。而小生意人一般都是敢怒不敢言。

    秦宜宁抓住足立万叶虚荣的心理,适时地给予夸奖,到后来秦宜宁心里已不耐烦与这人虚与委蛇,却又要耐着性子与之相处,是以话都很少说了。只适时地投以崇拜的眼神。

    可足立万叶却觉得二人如此有了长足的进步,秦宜宁看他的眼神,被他自动理解成了“含情脉脉”。

    夜幕降临之时,足立万叶笑着问道:“天色已晚了,姚夫人不如去我府中暂住?”

    邀请之时,他眼神灼灼的望着秦宜宁,眼神中满是渴盼与兴奋灼热的光。

    秦宜宁身后几人早已经看透足立万叶的那些歪心思,此时听他这样说已经不觉得意外,却依旧觉得气愤不已。

    寄云在心里暗骂,若是王爷在,还由得这厮叽叽喳喳?早将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了!

    秦宜宁也早耐心告罄,做出疲惫之态笑道:“多谢足立先生好意,只是去府上叨扰着实不便。小女子打算回船上休息了。”

    说着话,她灵动的双眸一眨,足立万叶立即就看到了她身后跟随着的那些仆从,觉得自己抓住了症结。

    今天才头天认识,而且她身边还有这么多人,不方便。

    足立万叶也不在纠缠,笑着道:“那我送夫人回去。”

    “先生也累了一天,怎好再劳累先生。”

    “不劳累,你这样美丽,走夜路万一遇上危险可怎么办?还是我在身边才放心。”

    秦宜宁后槽牙磨了磨,面上绽出个羞涩的笑来,“其实小女子又哪里真的愿意出来抛头露面,不过是为做生意,生活所迫罢了。若是能早日将我带来的丝绸也贩卖出去,我也就能轻松自在的在此处游玩了。”

    “丝绸?”足立万叶下意识接口,丝绸这样的东西,可不是寻常的百姓平民消受得起的,就算是最为尊贵的贵族,也未必能够穿的起几身燕朝的丝绸。

    秦宜宁笑道:“是啊,我带来的那些东西,最为要紧的就是丝绸了。若不能将丝绸也贩卖出去,我也不能安心,回了家中也没法与夫君交差的。”

    原来是怕这个。

    足立万叶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是突飞猛进,美人儿投怀送抱已是指日可待,就算为了争取在她回国之前多一些与她相处的时间,他也该想办法帮她将丝绸贩卖出去。

    思及此处,足立万叶得意的道:“不要紧,我明日去见一见大名,大名身边美姬有许多,我们水泽国贵族女子也不少,相信他们都会喜欢你带来的丝绸,当然,前提是价格要公道。”

    秦宜宁停下脚步,崇拜的看着足立万叶,“那是自然,价格自然是公道的。足立先生,真是多谢你了。”

    “哪里,哪里。”足立万叶得意洋洋的摆手,“我是大名身边第一武士,这些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就放心吧。”

    足立万叶将秦宜宁送回码头,二人又“依依惜别”了一番,秦宜宁才回到了楼船。

    足立万叶还回头嘱咐港口的守卫,“你们都不可冒犯姚夫人,要给予最大的方便。”

    怕秦宜宁听不懂,他还转身以燕朝话告诉了秦宜宁,说是自己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又换来美人儿的感激笑容。

    待到足立万叶心满意足的离开,秦宜宁才表情不变的回了船舱。

    刚一进门,立即面色阴沉的啐了一口:“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是啊!那家伙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就凭他还想讨好王妃,简直是痴心妄想!”寄云气的连啐了好几口。

    秦宜宁道:“不过也幸而是这么一个色胆包天的东西,才让咱们的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换做其他人,我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有见到大名的机会。”

    “所以王妃说要贩卖丝绸,为的就是引他的主动为您给贵族们引荐?”

    “是。”秦宜宁点头。

    吉大顺挠挠头,“可王妃为何不直接摆明了南燕贵族的身份,直接求见大名呢?”

    “以大名从前所作所为来分析,这人应该是个阴险狡诈之人,开罪过的人应该不少,遇上有陌生国都而来的人求见,他哪里会立即答应?就算见面,防备心也会非常的重,说不定我一提起樱井,立即就会引起众人的围攻。

    “而且我原本是想调查清楚樱井当年事,但是现在可见,廖先生当日调查所得已经确认无误,并没有冤枉了石川大名,而且我看今日平菜对足立万叶的仇视,或者这其中还有足立万叶的‘功劳’,我想亲眼看到石川大名,与他确认,看他现在的心思为何,再商议樱井之事。至少他防备心不那么重的时候,不至于直接动手。”

    众人闻言都理解的点头。

    高德来道:“那个平菜今天已经认出了我。”

    “他没有当场戳穿,应该是想观察咱们,我想他应该会找机会来见你,询问清楚的。”

    “盟主的意思是?”

    “你就实话实说,除了我的身份。”

    高德来立即应下,点头道:“我知道了。”

    秦宜宁累了一天,梳洗一番便去休息了。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就连码头上的守军都已经呼呼大睡,一道黑影悄然靠近了楼船。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造访(一)

    惊蛰、小雪、廖知秉和高德来四人一直没有入睡。夜幕降临后,四人就点了一盏气死风,或站或坐等候在甲板上。

    惊蛰与小雪最为警觉,虽未听见脚步声,但身为暗探的警觉性,让他们立即发觉了有人靠近。

    二人悄然走向船舷,在灯光与月光的映照下,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手扶刀柄的清瘦人影,猫着腰仿若黑豹一般在海滩上闪转腾挪,避开已经熟睡的守军快速接近。

    只看这伸手,便知来人是不弱于他们的高手!

    两人心下一凛,当即回身低声提醒了廖知秉和高德来:“有人来了!告诉他们戒备。”

    说话间,对方已至跟前,四人严阵以待。一声轻响过后,只见一铁爪勾在了船头,随即是一阵轻微的衣料声,眨眼那黑影就窜了甲板。

    几人当即如临大敌,浑身戒备。

    那黑影跃上船头,立即就看到有四人已成包围之势将自己围住,一时也是大惊。

    不过当看到高德来和廖知秉,那人就松开了扶刀的手,一把拉下蒙面的黑布。

    来人正是平菜。

    高德来忙低声对正惊蛰和小雪道:“别动手,这是樱井的朋友,主子说他会找来,果真来了。”

    惊蛰和小雪并未全然放下戒心,站姿和位置依然充满防备,随时都可能暴起将之制服。

    平菜也敏锐的察觉到二人的敌意,眯起眼看了过来。

    高德来忙压低声音用倭国话道:“这两位是我们主上的护卫,因不认得你,才会如此防备。”转身又对惊蛰和小雪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里头谈。”

    惊蛰与小雪略一犹豫,想到秦宜宁的吩咐,只得侧身让开。

    平菜便也艺高人胆大的在几人的包围下,跟着高德来进了船舱。

    船舱之中灯光明亮,大堂宽敞,此时已有得到消息的护卫赶来,但并未立即露面,而都站在阴影之处。

    廖知秉道:“你问问他是来做什么的。”

    高德来便问了平菜。

    平菜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浑身紧绷的道:“我今天在酒馆看到的那个女子,就是你说的秀明的新主?她怎能与足立万叶那个无耻之徒交好!若不是足立万叶出了狡诈的计策,大名也不会将秀明出卖了!”

    高德来道:“我们的船只刚靠岸,就遇上了那个足立万叶。你当我们愿意与他打交道?那个足立万叶的眼珠子都快挂在我们主子身上了。主子是为了将樱井葬回故乡才来到这里,不能前功尽弃连岸上都不能登陆,这才不得不与足立万叶虚与委蛇。”

    平菜一愣,有些惊讶的道:“你们不是商船吗?我看你们一直在忙着做生意。”

    “行商只是幌子,我们主子若不是为了报答樱井的救命之恩,怎可能抛家舍业远渡重洋的来到这里?”

    平菜闻言,立即肃然起敬,叹息道:“秀明终于找到了不会辜负他的主人。你们的主人值得托付。”说着深深低下了头。

    这些话都是高德来与平菜以倭国话交流的,是以高德来少不得又要转而与廖知秉、惊蛰和小雪解释一番。

    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复存在,高德来请平菜入座,平菜却道:“我想见见你们主上,不知是否方便。”

    “你想见我家主子?”

    “是。”平菜重重的点头,随即道:“我想知道,秀明最后的情况。”

    高德来转而与廖知秉和惊蛰说了。

    惊蛰道:“夫人应该是愿意见这位小哥儿的。夫人重情义的很,樱井的朋友她一定愿意见到,否则也不会来到此地了。”

    “只是夜已深了……”廖知秉有些犹豫。

    小雪道:“夫人不会在意的。”

    一想秦宜宁为了成功登陆水泽国,还与足立万叶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便知她一定不会在意。

    小雪便起身道:“我去请夫人出来。”

    众人点头,高德来便招呼着平菜入座,又去端了茶水来。

    寄云歇在秦宜宁卧房的外间,听见脚步声靠近,当即便一跃而起,低声斥问:“谁!”

    “是我。”小雪道,“平菜来了,想求见夫人。”

    秦宜宁在寄云发出声音时就已醒了,闻言坐起身,声音略有些沙哑的道:“请他稍后片刻,我马上来。”

    “是。”小雪应下,又快步去了大厅。

    寄云点了灯,服侍秦宜宁更衣,简单的整理过后,秦宜宁便端着灯快步出去,刚到大厅门前,就听见几人在高德来的帮衬之下,正在与个倭人交谈,那人清亮年轻的声音很耳熟,正是她在酒馆遇见的人。

    门口的小雪发现了秦宜宁,笑着道:“夫人来了。”

    众人忙起身恭迎。

    秦宜宁与寄云一前一后进了门,美眸落在平菜身上,毫不掩饰的打量。

    平菜只见到一个身着蜜色锦袍的美貌女子走了进来,出于礼节,他立即垂下头,并不去打量她的模样。

    秦宜宁笑了笑:“请坐下吧。”

    高德来立即将这话译给了平菜。

    秦宜宁端坐在首位,其余人则都立在了她身后两侧。

    平菜则坐在原位,见所有人对待秦宜宁都毕恭毕敬,表现的极为忠诚,心下对这女子就又多了几分好奇。

    这女子一定是一位贵族。寻常的商户家女子不会有她这样的气派。

    “这位兄弟深夜造访,不知有何指教?”

    “今天在酒馆看到了你与足立万叶那个无耻之徒坐在一起,我还当你是他的朋友。但我看到高先生和廖先生站在你的身后,我想起了上一次与他们的见面,他们带着秀明骨灰回到水泽国,希望能够安葬他,但并未得到大名的允许,还被百姓们驱赶。他们当时说,如果他们的主人知道这件事,一定会非常震怒。所以我当时就猜想,你是不是就是秀明的主人。”

    听高德来将平菜的话译给她,秦宜宁不由得道:“原来他叫樱井秀明。”叹息一声,秦宜宁转而放缓语速,让高德来将她的话说给平菜。

    “我算不得樱井的主人。因为我什么都没能为他做,还带累他丢了性命。”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造访(二)

    秦宜宁将与樱井在丹福县如何认识,如何安排樱井去田庄,樱井又如何冲进人群里带走她,护着她逃亡,最后又是如何为她而死的事告诉了平菜,甚至将樱井被王大善人出卖后一蹶不振的事以及王大善人最后的下场也细致说了。

    平菜听着高德来缓缓的叙述,眼眶逐渐红了。

    “那个人,没有辜负他的信仰。永远是值得我敬佩的一个家伙。而我,却因为自己的胆怯而辜负了他。在他被冤枉的时候,我甚至没有敢站出来为他说一句公道话。”

    站起身,平菜单膝跪地给秦宜宁行礼,“感谢你对秀明的信任,感谢你没有放弃他,我能感觉得到,他虽然为你战死,却是死的踏实,他一生的忠诚最终没有被辜负,你没有让他失望。他死得其所。”

    秦宜宁忙扶着他起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你已经为他尽力了。你也比我更加有勇气。”平菜惭愧的道,“比起你为了安葬秀明远渡重洋找到这里,我当时不过是开口说一句话,那么容易,我却没有做到。没有为秀明正名,我就算自尽都不够资格。”

    听了高德来的解释,秦宜宁安抚道:“这是人之常情,你何须挂怀至今。你既与樱井是好友,便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并非斤斤计较之辈,当日他即便被连连背叛,最后仍旧没有失去他的信仰,他更加不会在意这些。他在天有灵,看到你为此事始终愧悔,他心里也难安。”

    平菜仍旧羞愧不已。

    “我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但我不想知道你的底细,我只关心秀明的事。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秦宜宁见他如此明白,免的她还要想起她的说辞,当即轻松一笑。

    “我登岸时就遇上了足立万叶,他对我和我的货物有企图,我也就顺水推舟。他答应帮我在大名和贵族跟前推销丝绸,以他喜好炫耀自己的性格,这件事他必定会尽力办成,我打算逐渐寻找机会面见石川大名。待到有机会在面见大名时,亲自与他商量樱井安葬的问题。”

    平菜听高德来说罢,摇着头道:“大名答应的希望很渺茫。大名独断专行,又极爱面子。当年那件事,是大名自己下命令让秀明去行刺,可是中间出了岔子,对方竟然抓住了秀明的把柄,秀明又是大名身边最重视的人,面对对方质问,加上其他几国联合,大名心里惧怕,足立万叶就给大名出了主意,将秀明推出去做了挡箭牌。

    “足立万叶看起来稳重知礼,其实极为虚荣善妒,他所谓第一武士的身份,都是用不正当手段得来,他连我都打不过,却还妒忌秀明的身手和在大名跟前的地位。扳倒了秀明后,他就在大名跟前如鱼得水,过的越来越好了。

    “我是秀明的手下败将。这些年,我一直想找足立决斗,只要我打败了足立,他第一武士之名就会瓦解,百姓也不会在像从前那般敬重他。我能为秀明做的事太少了。我想以此法,证明足立万叶是不如秀明的,只要他的武艺被证实不实,是不是就可以证明他当年指责秀明的那些话也是不实的?”

    高德来将平菜的意思说给秦宜宁,秦宜宁闻言点点头,忽然问道:“你们平泽国中,谁最受百姓的爱戴?谁最有能力为百姓带来好生活?你们的大名对待百姓真的是全心全意吗?”

    这话若在大周说出来,就着实是大逆不道,叫人听见了必定会给扣上个谋逆的帽子。在此处也是一样,高德来话音刚落,平菜就面色骤变,曾的站起身。

    “你是什么意思!”

    秦宜宁见平菜急了,樱唇微扬,浅笑道:“我并无其他意思,我只是关心百姓的生活。不论是谁做大名,一国的百姓能过上安稳的生活,能够有田种,有粮吃,安心的繁衍生息才是幸福。而不是每天提心吊胆,担忧什么时候战争爆发,就会失去一切。

    “我从足立万叶所言推断,你们的石川大名非常好大喜功,喜欢称霸,所以将所有的男丁,包括十岁的男孩子都征入了军队。原本许多不该打的仗,也因为他好勇斗狠而动手。一场战争下来,家家都有子弟身殒。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们水泽国的百姓想过的生活吗?”

    平菜虽一心想将当年的事说出来,给樱井秀明洗刷冤屈,可他到底还是石川生的忍者,他对主人的忠诚,是他无法迈过去的一道坎儿。

    平菜沉着脸道:“你说这些都不能动摇我。我是不会背叛主人的!”

    高德来将这话译过来,众人听了都是一阵沉默。

    这又是一个与樱井一般倔强的人,想策反他着实并非易事。

    秦宜宁却是微微一笑,“那么,你选择为樱井洗刷冤屈,难道就不是对石川大名的背叛?他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保留住自己颜面的好办法,他放逐了樱井,才让自己的形象一直高大,可你却想将实情告诉所有人。

    “樱井为石川大名做过多少事?曾经也是水泽国第一的忍者,是百姓们敬佩的存在,可石川大名在关键时刻却诬陷了他,石川大名这样的人品,难道不会被人唾弃?

    “若想说开樱井当年的事,石川大名所作所为也同时会被人知道,难得到这就不算背叛你的主人了?”

    高德来听秦宜宁一句句掷地有声,就连自己将之译成倭国话的语气也都跟着强硬起来。

    平菜闻言面色严肃,可是内心的围墙却隐约出现了裂痕,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的心中碎裂成一片一片。

    “我……我不会背叛大名!”

    “可你想为樱井正名。这样做就是在背叛你的大名。这两者你只能选择其一。”

    “我可以将实话说出来,这样我就有资格切腹自尽了!说出实情后,我就会切腹自尽,保全我对大名的忠诚!”平菜斩钉截铁的道。

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策反

    秦宜宁被平菜的话气笑了。

    这些人为何动不动就想自尽?

    “你连死亡都不惧怕,怎么就没有胆量做一些对百姓好的事?”

    “我们的忠诚,不是你能明白的!”平菜梗着脖子,语气十分倔强。

    秦宜宁道:“我们国家有一句话说的好,叫做良禽择木而栖。你效忠于一个英明的智者,你便不是个愚昧之人,你效忠于一个肯为百姓着想的大名,你所做的一切就也是为了百姓好的事,你效忠于一个卑鄙小人,那么你就是助纣为虐!你的大名有背叛手下的先例,又重用足立万叶那样的卑鄙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样的人,真的能够让水泽国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吗?”

    舒缓一口气,等高德来将她的话译过后,秦宜宁才继续道,“我今日在田埂上,看到许多孩子懂事的帮助母亲和祖母耕种,他们甚至没有一件蔽体的衣裳, 他们的女性长辈干瘦又结实,已经彻底失去女性的柔美,因为他们要不停的劳作,一个个就像是一节节粗壮的树枝。他们的田地没有男人更重,因为所有男人,包括十岁的男孩,都在士兵的队伍中,或许他们哪一日就要失去生命。

    “这个国家,要有男人,有女人,才能有更多的孩子,才能够繁衍生息下去。可你想想看你们的国家,若是再有几次战争,还能剩下多少男人?没有了足够的男人充实军队,等以后再有人攻打过来,剩下的女人和孩子是不是要直接失去生命?”

    秦宜宁经过一整天的观察,加之足立万叶和平菜言语之中透露的信息,已经很清楚的将水泽国的现状了解透彻。

    这个石川生是个虚荣又好大喜功的卑鄙小人。他不会为百姓考虑,只会为自己善战骁勇的名声考虑,他从不考虑百姓的得失,只在乎自己在其他大名眼中的形象。

    他将自己的名声和享乐看的重于一切。这样的一个大名,怎么可能考虑百姓的死活?怎么可能真正意义上发展水泽国?

    以现在的状况发展下去,水泽国早晚会走上北冀国和燕国当年的老路,被战争碾压,百姓们流离失所,只有少部分幸存之人苟活于世,还要经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到来的下一次天灾**。

    秦宜宁与逄枭一直都想做的事,就是想让天下百姓安定下来,过上安稳的日子,再也不用受到战争的涂毒,也不必被腐朽的官宦剥削。

    所以亲眼看到水泽国的现状,秦宜宁禁不住对平菜说了这么多。

    平菜的内心已经有动摇之意,但他看秦宜宁的眼神也变的戒备起来。

    “你对我说这些到底为了什么。”

    秦宜宁坐姿闲适的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够让樱井安葬在自己的故乡。你们的石川大名如果肯答应,那一切好说,若是不肯答应,我不介意动用武力。”

    “你!”平菜愤怒的瞪着眼。

    秦宜宁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若动用武力,必定会为樱井报仇,那个石川生和足立万叶,都不是值得原谅之人。如果他们死了,你们的国家会不会动荡?

    “我说这些,只不过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分析你们水泽国的现状罢了,我又不是你们水泽国的人,也无须为你们的未来而担忧,我只是顺带一提。如果你有心现在预备,到时可以借助这一次的动荡,让你们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如果你无心,依旧要保护你的主子,真正要动手时,我也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众人都被秦宜宁的话震住了。

    高德来摸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汗,细细的说给平菜听。

    平菜气的面红耳赤,额头青筋紧绷,咬牙道:“你就不怕我将这件事告诉大名!让你没有机会动手!”

    “随你。如果你还想再背叛樱井秀明一次的话。”秦宜宁笑着站起身,目光灼灼,气势迫人,“我再说一次,我只是想安葬樱井,让他落叶归根,了却他的遗憾。为此付出的代价不在我考虑范围之内。不论你是否将此事告知你们的大名,我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平菜咬着牙。

    他还从未见过这样强势的女子,开口说出的话是如此让人胆战心惊。

    他的心里激烈的而挣扎着:

    到底是要帮助樱井,还是要保护大名?

    到底是要保全自己的信仰,还是要为水泽国的百姓们考虑?

    秦宜宁打量平菜的神色,缓缓开口:“我的来意已经说明了,时辰不早,你请自便。”

    待到高德来将她的话说给平菜,秦宜宁微微颔首,便起身走向船舱。

    寄云和惊蛰几人自然跟随秦宜宁的脚步离开,隐藏在暗处的人也都悄然退下。

    廖知秉和高德来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今天秦宜宁的一番话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不小的冲击。他们没想到,盟主会做这样的决定,但是仔细想想,盟主又的确是做得出这样事的人。

    高德来劝说平菜:“你不必急于做决定,还是仔细考虑清楚吧, 当年你没有为樱井开口的决定已经让你后悔了这么多年。这一次的决定,你考虑清楚再做,以免往后余生都在后悔。”

    平菜从呆滞中回身,点了下头,就面色凝重的将覆面的黑布遮好,与高德来和廖知秉道别后,轻松的悄然离开了楼船,不惊动岸边正呼呼大睡的守军,轻盈的宛若狸猫,悄悄地离开了码头。

    秦宜宁确定人走了,又回到了大厅。

    高德来有些担忧的道:“盟主,万一他回去就告密了该怎么办?”

    “他不会的。”秦宜宁很笃定。

    “他心里对石川生已有不满和怨恨,况且我所说的那些也都是实情,那些实情会更加激化他的不满。他不过是碍于忠诚的心念,无法立即做下决定罢了。如果他真的想告密,当时他就不会听我说完了,他会立即打断我们,根本不会给我污蔑他主人的机会。”

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邀请

    众人恍然,“还是王妃观察的仔细。”

    廖知秉斟酌着道:“盟主的用意我还是不明白。盟主大可以不与他说这些,咱们到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这样也不至于会有泄密的风险。”

    “是啊。”孟琴也道,“盟主若不说这些,他自然不会告密,咱们葬了樱井就可以回去了,管他水泽国闹成什么样。”

    秦宜宁慢条斯理的道,“我的确可以不说的。不过我想,樱井也不希望亲眼看到这片土地上的百姓流离失所。况且我们走了。往后谁能来祭拜樱井?如果这里变成战场,百姓的命都没了,樱井即便葬在这里,也只不过是一座孤坟而已。

    “我若不说这些,的确可以。说了,也不过是给平菜一个准备的机会,至于他到底是否会准备,又做什么样的准备,这些都与咱们无关了。”

    众人一阵沉默。

    他们看的出来,秦宜宁是希望百姓能够过上安稳生活的,她不想因为安葬樱井的事,而引起水泽国百姓生活的动荡。但是如果石川大名真的不允许,他们又不可能白来一趟。

    所以她才会说服平菜,为这里的百姓们寻找一个能够为他们谋福祉的大名。

    说到底,王妃是拥有一颗柔软的心的。

    寄云陪着秦宜宁回到船舱,见她始终眉头深锁,轻声劝慰道:“王妃放宽心,不要为此事伤神才好,说不定石川大名会答应您的要求呢。”

    秦宜宁脱下外袍,散开长发靠坐在木榻边,橘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面庞,将她的忧虑尽数展现出来。

    “他为了体面,也绝不会答应我的要求。如果答应将樱井下葬,那岂不是承认了当年他的错误?若有人抓住当年之事不放细查下去,他的所作所为必定会暴露于人前。”

    寄云纤细的指头挽着鬓角长发,闻言动作一窒,“这么一说,咱们岂不是必有一战了?”

    “也未必。或许事情会有转机。无论如何,先见到石川大名才能考虑下一步。”

    “那就要看那个足立万叶的本事了。”寄云一想到足立万叶对待秦宜宁垂涎的模样就觉恶心的很,“若不是王妃还要用到他,我真恨不能挖了他的眼珠子。”

    舷窗外一阵清风吹来,屋内的烛火晃了晃。

    秦宜宁剪水双眸微眯,笑着道了一句:“不急。”

    一夜安稳的过去,高德来便与廖知秉出去打探消息,即便秦宜宁说过平菜不会出卖他们,他们依旧是不放心。

    不过,他们尚且没打探到有关于平菜是否出卖了他们的消息时,石川大名要在府邸宴请贵族的消息便传开了。

    二人看到有不少的菜农和渔民,将菜蔬瓜果鱼虾等物送往矮山上那华丽的府邸,就急忙赶回了楼船。

    秦宜宁此时正在前厅接待足立万叶。

    “足立先生是说,贵国大名要见我?”

    “是啊。”足立万叶挺起胸膛,笑容中隐透出几分得意,却又强压着上翘的嘴角,故作深沉的道,“我与大名说起有远道而来的朋友,带来了南燕国珍贵的丝绸,大名身边的美姬与贵族的女眷们都会对此很感兴趣。恰好大名也许久未曾举办过宴会,在我极力推荐之下,大名对你也产生了几分兴趣。是以特地让我来邀请你。”

    秦宜宁不必细想,就猜得出足立万叶在石川大名跟前到底是怎么说的,无非是推荐美人的那一系列说辞,想来就觉得恶心。

    她娇美面庞上绽出个浅笑,羞涩的道:“这不妥,小女子是寻常商贾,大名身份尊贵,我这样卑贱的出身哪里有资格面见大名?贩卖丝绸之事,不如全交托给足立先生去办吧,所得利润,我可以直接分你四成。其实若不是此番前来路途遥远,家中夫君也有嘱托,我还可以分给你更多。”

    秦宜宁的语气紧张,显然是被吓坏了的模样。

    任何一个寻常身份的人,在要面见大人物时都会紧张。

    足立万叶见她如此作态,更加不怀疑她的身份了,那四成的利润已足够动他的心,但是更让他心动的,还是能够成为美人入幕之宾的机会。

    “你何须如此。”足立万叶安抚的笑着,大手拍上秦宜宁的肩头,手下的触感让他心生荡漾,“有我在呢,你不必怯场,再说那样的宴会,你既可以乐一乐,又可以认识更多的贵族,有更多的生意机会,难道你是害怕语言上不通?你不必害怕,不是还有我在吗?”

    秦宜宁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没一巴掌掴在这人脸上,袖中的手握成拳,低着头羞涩的退了退,“这样太麻烦足立先生了。”

    “不麻烦,不麻烦,为了你办事,怎能说是麻烦呢?”

    秦宜宁抬眸看向足立万叶。

    足立万叶儒雅的微笑着。

    秦宜宁后槽牙咬紧,随即展颜一笑,“既是如此,我便听先生的。”

    “这就对了。”足立万叶笑道,“宴会在午后,我到时候来接你。”说着站起身,笑道,“你可以好好的准备,将你要贩卖的丝绸也带去一些,也好给贵族们看一看。”

    秦宜宁笑道,“多谢你。”

    那笑容甜美的能晃花人眼,足立万叶心荡神驰,已在脑海中设想了许多中往后成了事,将美人儿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时的场景。

    秦宜宁将他神色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送他下了船。

    待人走远,寄云担忧的道:“王妃,要不咱们现在就发讯号,让谢先生他们赶来吧?”

    “是啊王妃。”惊蛰也道,“此番去见石川大名,说不定会闹的不愉快,到时只怕他们群起而攻之,咱们就危险了。”

    秦宜宁却是摇头,“信号是要发的,但是要听我的吩咐行事。另外今日就算是谈崩了,石川大名也不会直接就将咱们如何的。”

    几人都不大明白,相互看了几眼,每个人的眼中都是疑惑。

    秦宜宁笑道:“你没听足立万叶说,今天去的都是贵族以及其家眷吗?石川生既然是爱面子的人,就不会忽然对我一个女子出手,我若提出与他明刀明枪的以武力来解决问题,他必定会正面应战,不会不宣而战,那有碍他在人前竖立的形象。”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宴会

    众人闻言恍然,不由敬佩秦宜宁缜密的心思和大胆的决定。

    “才刚我还想王妃此举太过冒险,原来却是做此考量的。”寄云眉头微蹙,“只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宜宁拍了拍寄云的肩膀,安抚道:“你且放宽心,经过观察和询问,我能断定石川大名不会与我一个小女子计较,就算要动手,他也只会暗地里悄悄地,但咱们不会给他悄悄动手的机会。”

    寄云终究还是轻轻点头,其余人虽也有担忧,却也相信秦宜宁的判断。

    廖知秉趁机将今日出门打探的结果禀给秦宜宁。

    “……所以平菜应该没有将此事传扬开来。”

    秦宜宁笑着点头,“不必担忧,平菜昨日没有暴怒,日后他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还是盟主想的清楚。我还总担心平菜会石川大名跟前透露咱们的秘密。”

    她并不担心,其实就算平菜泄密也无妨,在绝对武力跟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不值一提。

    秦宜宁低声叮嘱了一番,将每个人需要做什么都安排清楚,便与寄云回房去更衣梳妆。

    寄云将软件藏于腰间,又将冰糖做的那些瓶瓶罐罐的选两样戴在身上。

    秦宜宁见她如此严阵以待,也只笑了笑,并未阻拦。

    刚简单的用了午饭,惊蛰就快步进来道:“夫人,足立先生到了。”

    秦宜宁便站起身,取了帕子擦拭唇畔,端茶漱口后补了胭脂,便带上寄云、惊蛰、小雪和高德来出了门。

    廖知秉等人则早就先一步陆续离开楼船,悄然布置起来准备接应。

    足立万叶换了一身黑色宽袖长袍,头发重新打理过,胡须也修整了一番。看到秦宜宁带着婢女和随从下了船,他眼神就直落在那身着云锦银色外袍的女子身上移不开了。

    她今日换了一身浅色衣裙,妆容却依旧明艳,一身华贵珠饰更增几分气派。若是现在她告诉他自己是下凡来的仙子,他也会相信的。

    足立万叶殷勤的走上,“你今日很美。”

    秦宜宁被他那眼神看的直反胃,面上却是淡淡一笑,“足立先生谬赞了。咱们这便出发吧,以免大名与贵族们久等。”

    足立万叶点头,回身摆了摆手。

    立即便有人抬了二人抬的小轿子来。

    此处的轿子与秦宜宁在大周时乘的轿子不同,这里的轿子中铺设主席与坐褥,需要跪坐或者盘膝而坐,病不是大周设置板凳而坐的,是以轿子看起来就像个方方正正的盒子。

    秦宜宁入乡随俗,坐进轿子理顺好裙摆。

    寄云、惊蛰等人捧着几样丝绸跟随在轿子两侧,足立万叶骑着马在前头引路,一路上高扬下巴,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接受着两旁行人时不时的问候。

    足立万叶不经意回头去打量秦宜宁身边的几个随从。

    寄云、惊蛰和小雪都是机灵的,惊蛰和小雪更是做了多年的暗探,最是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一发现足立万叶的目光,三人立即做出崇拜模样,仿佛终于巴结上权贵,后半生都要荣华富贵了一般。高德来较为木讷,反应慢了半拍,但寄云三人的反应已经足够取悦足立万叶,也让足立万叶彻底打消了对秦宜宁的怀疑。

    看来对方果然是寻常的商人,并无作假。

    水泽国本就不大,走到大名府门前也不过似在丹福县逛了一圈似的。

    此时木质大门往两侧敞开,已有不少的马匹和轿子聚集此处。

    耳畔到处充斥着秦宜宁听不懂的语言,但是她丝毫不慌,端正的跪坐在轿子中等着门前人稍微少一些时在出去。

    可足立万叶并不想错过在秦宜宁面前显摆能力的好时机。

    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门前的仆人,便亲自引着轿夫上前,“我足立万叶的贵客,怎能落于人后?”

    周围人听见足立万叶说他们听不懂的话,都有些诧异。

    秦宜宁嘲讽的挑起唇角,在轿帘撩起的一瞬,又恢复了平日的端庄。

    “姚夫人,我们到了。”

    “多谢先生。”秦宜宁垂眸佯作羞涩,恰好避开了足立万叶伸来的手,自行垂首下了轿子,寄云和惊蛰立即一右去搀扶,将足立万叶不着痕迹的挡在身后。

    足立万叶不满的瞪了寄云和惊蛰的背影一眼,但在秦宜宁站定抬头时,又温和的笑了:“姚夫人,请进吧。”

    秦宜宁微微颔首,跟随在足立万叶的身后走进府邸。

    此时周围许多宾客都已好奇的向她看来,眼神中满是打量和好奇。还有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随后又捂着嘴低声的笑。

    秦宜宁目不斜视的跟随足立万叶绕过宽敞的庭院,走上铺设了木质地板的长廊,庭院两侧翠竹松柏,绿意盎然。逐鹿发出清脆响声,清音流水雅意十足。

    这里的庭院倒是别有意趣。

    秦宜宁在满目绿意之中,来到大厅门前。足立万叶抬起手示意她稍候,现行进了门。

    趁此机会,寄云低声道:“其余宾客也带了随从,奴婢与惊蛰随您进去。”

    秦宜宁微微颔首,看见足立万叶正迎面出来,秦宜宁妆容精致的明艳面庞上就绽出个微笑。

    足立万叶脚步一滞,心跳都漏掉一拍。

    他大步走到跟前,声音温柔的道:“姚夫人,大名请您进去。”

    秦宜宁颔首,回头吩咐道:“你们两个带上丝绸,随我进去。”

    足立万叶心思都在秦宜宁身上,也没心思去看秦宜宁带了什么仆从。寄云和高德来就将托盘接过捧在手中,跟随在秦宜宁与足立万叶的身后。惊蛰和小雪则留在门前接应。

    秦宜宁美眸一扫,将大厅陈设看进眼中。

    厅中四面通风,地上是厚实的草席,宾客分成两排列作,每人面前一个方桌,桌上是小巧精致的几样菜式。

    大厅正当中,一个身着牙白宽袖锦袍,大红长裤,头戴不知名高帽的男子正斜倚着凭几慵懒而坐,那男子看起来已是知命之年,眼神极为尖锐凌厉,他的身后跪坐着一个头发高高束起少年,手中住着一把黑色的长刀。

    这应该就是石川生了。

    他打量的眼神让秦宜宁十分不适,被他眼神一扫,立即就想起山里遇上蛇类时的感觉。

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邀战

    足立万叶双喜跪地,叩头行礼,以倭语道:“大名,南燕来的商人已经带到。”

    石川生挑眉打量着秦宜宁,随口道:“哦?她带来的丝绸真的有那么好?”

    “是。怎敢欺骗大名。”

    足立万叶却是一拍纸扇,“我看她的丝绸未必好,你是看上她丝绸一样的肌肤了吧?”

    此话一出,在坐之人皆大笑起来,就连贵族女眷们也都掩口咯咯的笑着,看秦宜宁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个稀奇玩意儿。

    足立万叶心里一阵荡漾,连忙笑着说:“没有的事,是真的要为大名介绍丝绸。”语气稍顿,又玩笑着道,“不过我早晚知道她的肌肤到底像不像丝绸。”

    一句话又引得所有人哄堂大笑。

    高德来气的不轻,凑在秦宜宁耳边,将他们的对话悄声译给了秦宜宁。

    秦宜宁藏在袖中的手握了握,忽然就失去了所有耐性。

    她的目的是为了见到石川生。如今人已经见到了,足立万叶便失去了利用的价值。这个淫邪小人,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秦宜宁早已忍到极限,她是来做正事的,可不是为了来给这群人取乐的!

    足立万叶见众人都在笑,这些人的表情又都过于露骨,他怕引起美人儿的不适,回头笑着以南燕话道:“待会你就坐在我的身边,我一定将你的丝绸推荐给所有贵族。”

    本以为能换来美人儿一个感激的微笑,谁知一直温婉羞怯的女子,此时却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望着他。

    足立万叶一愣,即便他知道对方听不懂倭国,他也知道刚才自己与大名都说过什么,心里难免有些发虚。

    “姚夫人,你……”

    秦宜宁笑着看向石川生,对方也立即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与气势的变化。

    “高兄弟,将我的话说给他听。我说一句,你译一句。”

    高德来早已气的咬牙切齿,此时带着火气应下,说话的声音都要比寻常时候洪亮几分。

    “石川大名,我乃大周贵族之女。今日足立先生代为引荐,有幸得与你一见,着实三生有幸。不知石川大名可还记得樱井秀明?”

    足立万叶面色巨变,看着秦宜宁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你不是商贾之家的夫人吗!你哪里是贵族?”

    秦宜宁挑眉一笑,与逄枭在一起久了,自然将他的睥睨之态学了几成,此时她气势迫人,全无商贾的模样。

    无须解释,只看着她便已能将她的身份看透。

    石川生倾身,以纸扇点指足立万叶,“你知道她是谁?”

    足立万叶慌忙跪下行礼,“大名,这女子与我说她是商人!她这是……这是利用了我!”到了此时,足立万叶若再看不出自己被利用了便是真正愚蠢到家了。

    秦宜宁全不顾他要吃人的眼神,笑了一下道:“石川大名不回答,难道是记不清樱井秀明这个人了?”

    高德来将秦宜宁的话高声以倭语又说一次,整个大厅内都安静的落针可闻。

    足立万叶浑身冷汗。

    石川生却是额头青筋都冒了出来,“你这女子,到底是哪里来的,来人,把她给我赶出去!”

    话音落下,两旁便有武士要一拥而上。

    秦宜宁岿然不动,道:“石川大名英勇之名在外,想不到会惧怕小女子说几句话。”

    情况紧急,高德来不等秦宜宁将所有话都说完,就已开始翻译,却也译的分毫不差。

    秦宜宁道:“樱井秀明为大名效忠多年,最后为大名背负恶名,远渡重洋客死他乡。我是他的好友,理应带他回到故乡,上一次我安排手下送他前来,大名却将我的人赶了出去,不允许樱井葬在故乡。所以这一次我亲自来与大名面谈。在这么多贵族与武士的面前,大名若回避樱井之事,难免有心虚的嫌疑。”

    秦宜宁话音落下,高德来也将话说完了。

    石川生面色铁青,锐利的眼睛刀子一般往秦宜宁脸上身上剐,但见这女子衣着华贵,又气势十足,知道她是来自大周的贵族,一时也有些萎缩,不好直接动手。

    可若是不正面谈樱井之事,在场的贵族可也都伸长脖子看着呢。

    石川生沉声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说的是樱井秀明,那是我们水泽国的叛徒,他差一点引来战争。你如果要安葬他,除非让从前他背叛水泽国的事从未发生!我是绝不会允许他安葬在水泽国的!”

    石川生话音落下,一旁众人便齐齐响应,男子以秦宜宁听不懂的语言七嘴八舌的斥责着,秦宜宁听的心烦意乱。

    眼下无凭无据,她无法让所有人相信她的话,所以没有争吵的必要。

    思及此处,秦宜宁冷笑道:“我再问最后一次,石川大名真的不许樱井下葬?”

    “绝对不允许!”石川生愤然站起身。

    所有人也都随着他的动作一同起身,凶恶的瞪着秦宜宁。

    秦宜宁身后的寄云和高德来肌肉都紧绷起来,担忧他们会直接扑上来。等候在门口的小雪和惊蛰更是飞奔进来,护在了秦宜宁身后。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秦宜宁摆了摆手,是以小雪和惊蛰不必紧张,她面色郑重的道,“既然石川大名不允许,那么请你接受小女子的邀战。我们以决斗的方式,来解决樱井秀明是否能够葬在故乡的问题。若是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若是我赢了,请你立即说出当年的实情,为樱井正名,让他安葬在故乡!”

    石川生横眉怒目的大吼:“我不会接受你的邀战,我现在就杀了你!”

    高德来额头冒汗,快速在秦宜宁耳边低语,秦宜宁笑了笑,“原来石川大名的英勇只不过是自吹自擂,传闻不实啊。你连我一个小女子的邀战都不敢接受,我很怀疑,水泽国在你这胆小鼠辈的手中,能够发展壮大!”

    听高德来将话说完,石川生大怒,一脚踢翻了面前的矮桌和凭几,“我现在就杀了你!”

    “那也只是你不敢应战,懦夫的表现!”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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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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