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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光霁月     锦堂归燕txt下载     锦堂归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四十三章 学拳的用途

    晗哥儿刚会说话时吐字不清,叫哥哥最先的发音是“锅锅”。如今他自然已经学会叫“哥哥”了,可是对昭哥儿的称呼却改不过来了。而昭哥儿也习惯了,调皮的弟弟叫他“锅锅”,他答应的也很欢快。

    秋飞珊低头看着两个又漂亮又可爱的孩子,一时间不知所措,觉得自己笨极了,完全不知该如何与小孩相处。

    秦宜宁则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摸摸他们的头道:“对啊,以前你们两个就一起住在娘亲的肚子里。”

    晗哥儿有些不理解,“我和锅锅一起住?”

    “是啊,因为你们是双生子呀。”

    “那娘亲一定特别特别圆,比穆婶婶还圆。”

    秦宜宁噗嗤笑了,秋飞珊也忍俊不禁。

    昭哥儿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娘亲,一起住,很重,肚皮都……噼呦!”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圆形。

    晗哥儿看懂了:“对呀,所以我们就住外面了!”

    昭哥儿认真的点头。

    秦宜宁哭笑不得,孩子们认为她肚皮炸开了,他们就出生了?

    秋飞珊轻笑出声,明白孩子们的意思后,甚至有些怕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肚子真会炸开一样。

    秦宜宁安顿秋飞珊。

    姚成谷、马氏和姚氏一家三口也告辞回了王府。

    姚成谷不满的道:“来一趟,我还没看到孩子长的什么模样。本以为秦氏会带着孩子回府,想不到她竟要住在娘家!不知这是谁家的规矩,哪有无缘无故就回娘家去住的媳妇?”

    马氏冷笑:“把人欺负狠了,人知道礼数不能反抗,难道还不能避开?”

    姚成谷不悦,但惧怕马氏,不敢多语。

    姚氏一路则都沉着脸,忍不住抱怨,“娘偏说我是老花,我看那俩小崽子和大福根本一点儿不像!”

    “真的不像?”姚成谷关切的问。

    姚氏道:“像秦氏多,眼睛特别像秦氏。”

    姚成谷若有所思。

    马氏看不惯这爷俩,索性不理会,直接道:“反正你们也不待见孩子们,你们只管爷俩凑一起扶持着过一辈子吧。往后我要去秦府看孩子,你们别想跟着一起去。”

    爷俩被说的一窒。

    姚氏撇嘴翻了个白眼,“切!稀罕!”

    自此,马氏便时常去秦府“点卯”,秦宜宁见马氏是真的喜欢两个孩子,索性拉着她的手央求,“外婆,哥儿跟您亲的很,您来回折腾也麻烦,秦府这么大的地儿,您就住下来好不好?我以前又没有教导过孩子,我怕教不好,您在还能帮我提提醒。”

    马氏一开始有些犹豫,可是后来一想姚成谷和姚氏的所作所为,也觉得懒怠管他们了,索性就点头留了下来。

    秦家一家子都变的热闹起来。

    秦宜宁对待孩子耐心十足,却也不是一味的宠爱。

    昭哥儿不喜欢吃菜,晗哥儿坐下认字时就像坐在了热锅上,两个孩子还喜欢对比,昭哥儿人聪明,但说话晚,总是被晗哥儿抢白,两个孩子时常拌嘴。

    这些不大不小的问题,秦宜宁都没有轻纵,只要看到了就会严厉的教导。

    晗哥儿的身子要比哥哥壮,跟马氏学打拳学的特别快,昭哥儿要比他差一些,晗哥儿仗着自己身子壮,又会几招三脚猫的拳法,有一次竟然欺负哥哥。

    秦宜宁逮住了问清缘由,根本不顾孙氏和马氏求情,按着就打了晗哥儿一顿屁股,将孩子打的鼻涕都哭出老长来。

    昭哥儿看弟弟哭,自己也哭的直打嗝,还搂着秦宜宁的腿嚷:“不要打弟弟,不要打弟弟!”

    晗哥儿一看昭哥儿给自己求情,立即哭着喊:“不要打锅锅,不要打锅锅!”

    反倒是秦宜宁成了反派。

    秦宜宁板着脸将孩子放下来,她当然舍不得下重手,打屁股也就是轻轻拍了几下,晗哥儿哭的狠,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委屈。

    孩子一站住,孙氏就要上来抱着哄,秦宜宁却将人阻止了。

    “娘,您别抱他。”

    孙氏气的跳脚:“宜姐儿,怎么打孩子呢,哥儿还小呢,哪能记住事?你等过几年在教导不迟啊!”

    秦宜宁摇头:“您看他们这么聪明,哪里是记不住?过几年等他们性子都养成了,教导就晚了。”

    秦宜宁回头道:“晗哥儿,知道哪里错了吗?”

    晗哥儿抽抽搭搭,低着头揪着手指头不说话。

    秦宜宁道:“念你这次是初犯,娘亲就告诉你你错在哪里,下一次你若是再不肯动脑筋,又不肯听话,娘就要罚你了。”

    晗哥儿的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晗哥儿,你与太姥娘学习拳法,为的是什么?”

    晗哥儿憋着嘴,一边抽噎一边说,“太姥娘说,打拳,身体壮壮的,将来,将来像爹爹一样。”

    秦宜宁的心软化下来:“可是你爹爹从来都不会仗着自己的拳法好,就去欺负比自己身体弱的人。”

    晗哥儿不懂。

    “你是男娃,将来会长成你爹爹那样的男子汉,男子汉会拳法,是用来保护人的,而不是用来欺负人的,你才学了几下拳法,就去欺负比你弱的人,你说这样做对吗?”

    晗哥儿不哭了,小脸却红了。

    “昭哥儿是你的哥哥,你做弟弟的就要对哥哥好,你反而欺负他,这样做对不对?”

    “……不对。”晗哥儿低着头讷讷道。

    “昭哥儿呢?”秦宜宁看向长子。

    昭哥儿这会儿也不哭了,“娘亲,我也不欺负人。”

    “嗯,乖。”

    秦宜宁蹲在两个孩子跟前,一左一右的将他们搂着,道:“娘不叫你们欺负人,但是也不是叫你们怕了别人。娘说,学会了打拳,是要做什么呀?”

    晗哥儿大声道:“是保护人。”

    “对。我们晗哥儿真聪明。”训斥过了,自然要给个甜枣,秦宜宁夸奖起儿子来完全是发自内心信手拈来。

    “咱们不去欺负人,但是如果重要的人被欺负了,咱们也不怕人,该动手还是要动的。”

    晗哥儿被夸奖了,小脸上禁不住露出个欢喜的笑。

    昭哥儿却道:“娘亲,那要是,要是有人欺负人,我打他们,他们又来告诉娘亲,娘亲打我呢?”

    秦宜宁惊讶的看着长子,想不到这孩子竟然能想出如此因果关系来。

    “这就要看错在谁了,若是昭哥儿没做错,娘不会打你的。晗哥儿也是,你们想想,你们不犯错,娘几时打过人?”

    两个小孩都认真的回忆,摇着头。

    “这就对了。你们做错了,娘自然要管教,但是外人做错了,有人欺负你了,娘也不会只让你们受欺负不还手。”

    俩小孩点头再点头。

    孙氏在一边儿看的皱眉,不赞同道:“宜姐儿,你怎么能教孩子这些呢。”

    秦宜宁笑道:“哥儿若是一味的怕事,岂不是要给养的一点血性都没了。”

    马氏则道:“我看这样就挺好的。宜丫头聪明,会教。”

    其实马氏心里想的却是,若是秦槐远在就好了,以秦槐远的才学和为人,他来教导两个外孙,还愁外孙将来不出息?只可惜,这个场合她是不能提起人家伤心事的。

    “王妃。”秋露这时快步从外头进来,道,“王爷派人从前面送了消息回来。”

    秦宜宁一喜,忙道:“请去前面花厅。”

    回头将两个哥儿交给孙氏和马氏,秦宜宁就急忙的赶去了前头。

    来回话的人秦宜宁看着面熟,但是叫不出名字,只知道这是精虎卫中的人。

    “回王妃。”精虎卫拱手,“王爷与穆公子已平安无事,此时正随军往回赶,王爷怕王妃担心,特地命我来报平安。”

    “好,好。”秦宜宁点着头,道:“当时是怎么一回事?此战辛苦吗?人员可有伤亡?”

    精虎卫道:“回王妃,此行异常顺利,还没来得及去布置,就遇上了穆公子赶着马车带着天机子出来。据说,穆公子和天机子被抓去后,天机子心里怨恨,就出主意让穆公子烧了秋家在泊安镇的别院。王爷带着我等赶去的半路上一切都已经被解决了。”

    秦宜宁先是为穆静湖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觉得,这的确是天机子的行事作风。

    天机子几次三番的搅风搅雨,甚至还想杀她,秦宜宁对她自然没有好感,她不由得问:“天机子此时跟王爷一同回来?”

    “是。”

    秦宜宁想了想,也就暂时释怀,手指点着桌面片刻,对外头吩咐道:“去请穆太太来,就说有穆公子的消息了。”

    “是。”

    外面有人应声,去请了秋飞珊。

    秋飞珊来的很快,走路急了还有些微微气喘。秦宜宁扶着她坐下,对她安抚一笑,就吩咐那精虎卫将事情经过再与秋飞珊说一遍。

    秋飞珊听了,紧绷的肩膀都放松下来,“没事就好。 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倒是让王爷白跑了一趟。”

    “这种事,还是白跑的好。”秦宜宁笑道。

    秋飞珊也笑, 垂眸沉思片刻,就对精虎卫道:“我给王爷写一封信,你回去时帮我交给王爷。”

    精虎卫惊讶,询问的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也很惊讶,但她并不阻止,而是点头。

    精虎卫便行礼应下。

    ps:小剧场

    不到两岁的“小鸭子”仰头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姐姐们好,我是晗哥儿,我是来求赞赏票哒!我下次一定乖乖的,不欺负锅锅啦!”

第八百四十四章 回城

    秦宜宁笑道:“秋露,去预备笔墨来。”

    “是。”秋露颔首,不多时就用托盘端来了笔墨和笺纸。

    秋飞珊扶着碧莹的手起身,一手扶着高高隆起的腹部去八仙桌旁写信。

    秋露原想站在一旁,秦宜宁向着她扬眉,秋露立即退回了秦宜宁身后。

    秦宜宁既然答应了让精虎卫帮秋飞珊送信,就不愿做这等偷窥之事。虽然她好奇秋飞珊信中的内容,但好奇归好奇,也不是每一件好奇的事都要有个答案。

    秋飞珊的信不长,远远地看着只有半张纸,应只是寥寥数语。

    写好后,她玉雕似的手动作优雅的将信纸放入信封,以蜡封好。

    碧莹将信递给了精虎卫。

    秦宜宁便笑着道:“你回来一趟辛苦了,休息一夜还要劳烦你再赶路。”

    “王妃客气,这是属下职责所在。”精虎卫一拱手,将信揣好快步出去了。

    秋飞珊坐在秦宜宁跟前,笑着道:“我刚才的信上是嘱托王爷一行人慢一些回来。”

    语气稍顿,秋飞珊续道:“王妃也知道四通号的一些事,就如潘掌柜那般看轻我,有了另立之心的人不在少数。我如今身子不便,许多事放不开手脚,给了这些人可趁之机,这次重创了秋源清,我想先在城中宣扬一番。让所有人都知道……都知道他们主东的夫君并不是个能容忍他们随意造次的人。”

    秋飞珊说到这里,脸就有些红了。

    秦宜宁恍然的点头,“这样做极好,不趁着这个机会造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让人知道你有个厉害的夫君,连秋源清都对付的了,也能让一些人知道收敛,免得平白堵心。”

    “是啊,我也正是这个意思。”秋飞珊微笑。

    秦宜宁就笑着问:“你有没有问候穆公子?”

    秋飞珊被问的一愣,“没有。”

    见秦宜宁看着她不说话,秋飞珊又有些尴尬的道:“他们不是也快回来了。”

    秦宜宁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想不到秋飞珊这般剔透的一个人,于感情之事上竟会如此迟钝。

    出于对穆静湖夫妻的关心,即便她与秋飞珊并不特别熟,也少不得要交浅言深了。

    “穆公子毕竟是出了事,被人绑架了去的,若是你的信上只有公事,并不问候他半句,只怕他心里要不舒服的。”

    秋飞珊哑然。

    秦宜宁便知秋飞珊的确是没有想到这一层。

    “要不你再写一封信给穆公子,正好人这会子还没走,就随着给王爷的心一道捎过去吧。”

    秦宜宁着实不想看到穆静湖和秋飞珊的感情出现问题。

    秋飞珊面上逐渐漫上红晕,神色尴尬,嘴硬道:“不必了,都是自家人,自然能够理解的。再说他并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人。”

    这根本就不是计较不计较的问题。穆静湖只是绰号叫木头,也不是真的就是个木头,凭他对秋飞珊的喜爱,一定是寄予深情的,任凭是谁,自己被人绑架,所爱之人却只关心自己的事业,问自己一句都不肯,都会伤心的。

    秦宜宁叹息,还想劝说。

    秋飞珊却更加尴尬了似的,起身道:“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了,改日在来找王妃闲聊。”

    秦宜宁未出口的劝告被迫咽了下去,她又没法拉着人说话,只能道:“那你先去忙,不过也要注意身子,不要太过操劳了。”

    “多谢。”秋飞珊笑着道了谢,就与碧莹一同出了门。

    秦宜宁看着她的背影,轻叹着摇了摇头。

    而秋飞珊与碧莹走在无人的小路上时候,碧莹也忍不住劝说道:“太太,王妃说的对,您为老爷做了这么多,若是不告诉他,他怎么能知道呢?”

    秋飞珊却是不为所动,“没事的,他不会计较这些。”

    碧莹到底是自幼伺候秋飞珊,秋飞珊就算不爱听,她也唠叨了许久。

    可秋飞珊并不听劝,回去便安排若人去暗中宣扬秋源清的败绩,主要着重突出了穆静湖的神勇。

    秋飞珊手下之人办事利落,这传言传开来,城中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此事,穆静湖作为四通号东家的夫婿,这一次可算是出了一次风头。

    潘掌柜这些人听说之后,无不安排人暗中去打听消息,可得到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言属实,泊安镇上秋家别院的大火是真的,而且府里百来号人都死了不说,秋家几位主子甚至是被人虐杀后再焚尸的。

    这消息传的神乎其神,秋家别院那些人的死法被传的十分惨烈,一时间果真如秋飞珊所料,那些一直造次找事的人都安分了不少。

    与此同时,逄枭与穆静湖一众人回程中遇上了赶回去报讯的精虎卫。

    逄枭问过家中,确定家里没事后,精虎卫便将秋飞珊的信乘上。

    “王爷,这是秋老板让给您带来的。”

    “给我?”逄枭有些惊讶,看了一眼就站在他身边,一脸期待的穆静湖,不由得问:“你没记错?”

    “回王爷,没有。”

    逄枭迟疑着将信封接过,当着穆静湖的面拆了信。

    穆静湖眉头微微皱着,好奇秋飞珊到底给逄枭写了什么内容,却碍于面子不好神长脖子去看,更不好直接询问。

    他索性拉过那送信的精虎卫道:“秋老板就没让你再待其他信来?”

    “回穆公子,没有。”

    “也没有只言片语让你转达?”

    精虎卫摇头。

    穆静湖表情僵硬,可眼神中透露出的失望和尴尬藏都藏不住。

    逄枭见穆静湖如此,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道:“城中的情况不定不好,秋老板才会如此, 你想想,她一个女人家经营这么大的买卖,如今又身怀有孕,多少事都压在她头上,多辛苦。她被欺负恨了,你帮她解决了问题,她想炫耀给所有人知道,这也是对你上心的一种表现。”

    穆静湖眨了眨眼,“真的?”

    “自然是真的。女人家面皮薄,难道她还好意思追着给你送一封厚厚的信来诉衷肠?当着你师伯和我的面儿,她怎么抹得开。”

    逄枭拍了拍穆静湖的肩膀:“况且她如今还是双身子呢,想必秋家的事已经费了她极大的精力了。”

    穆静湖点点头,“的确如此。秋家人行事越来越过分,珊珊的确很辛苦。”

    见穆静湖的脸色好看一些了,逄枭才悄然松了一口气。眼角余光看到天机子正扒着车门往外这边看,一副双眼发光极为感兴趣的模样,逄枭便警告的看了过去。

    以天机子不乱搅合就不舒坦的性格,逄枭还真担心她背后与穆静湖说些什么,穆静湖的性子可是最好煽动蛊惑的。

    逄枭将秋飞珊的意思与穆静湖说了。

    穆静湖就道:“那就慢一些,晚几天回去。”

    一行人便不再急匆匆的赶路,故意拖慢了行程。

    逄枭的一番劝说虽然有理,穆静湖心里也是真的心疼秋飞珊,可是越是心疼她,越是喜爱她,对她的期望就越高。

    让人给他少一句话来有那么难吗?

    写一封家书捎带过来给他,有那么抹不开脸吗?

    人家逄枭媳妇看着逄枭出门,还特意预备一大堆的衣服和药材,还生怕逄枭在外头不方便呢,他媳妇什么都没管,他都被绑架了也没见她媳妇关心。

    或者说,当初是因为师伯是一句话,他才抢了珊珊回去,秋飞珊基本是被迫嫁给他的。

    难道,珊珊一点都不喜欢他,不在意他的死活?

    更有甚者,若是他出了意外,珊珊还可以重获自由?

    穆静湖越想越难过,越想脸色越难看,他紧绷面容端坐马背上的模样威压十足,让身边之人靠近他几步都不敢。

    距离旧都越近,穆静湖的脸色就越难看,逄枭安慰了多次,可都不见效果。

    这日终于赶在八月二十五到了旧都城门外,天机子主动叫停了马车。

    “王爷,我就不进城了吧。城里拘束的很。要不你安排我住在城外某处?”

    一听这话,穆静湖从呆滞中回过神来,回头看看天机子,也道:“那我陪着师伯。”

    逄枭无奈,“城中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也并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天机子却执意不听,一副打死也不想进城的模样,还道:“王爷抓住的那个探子到现在还不肯老老实实坦白,我有法子让他开口说真话,不过也不好进城去办这件事。”

    逄枭想了想,也不再劝说,反正宜姐儿也未必喜欢看到天机子。

    逄枭就让虎子带着队伍,看着天机子一起回平南军大营去,还低声告诉虎子:“单独给天机子预备帐篷,看守的人要增加两倍。就算天机子要帮忙审问探子,也要将人看严实了,不要让他耍花招。”

    虎子机灵的应下,就安排队伍回军营。

    天机子这厢则是劝说穆静湖:“你就别去了,回家抱媳妇多好。”

    穆静湖摇头,“您不是说有一劫?我若不在,万一你出了事怎么办。”

    “嘿,臭小子,你就不能想点我的好?”

    虽然如此说,天机子却没有再阻拦穆静湖。

    逄枭看着这一行人走远,才带着几个随从进城。

    而先赶进城里报讯的人,早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将好消息报告到了王府和秦家。

    秋飞珊一听穆静湖回来,连忙笑着与秦宜宁告辞,“我也赶紧回家里安排一番。”

第八百四十五章 请静养

    秦宜宁见秋飞珊如此焦急回去迎接穆静湖,心里为他们高兴,自不会强留,吩咐人预备了马车,将秋飞珊送回了家去。

    她自己留下了人在门口等候着,自己则去里头接两个孩子。

    昭哥儿和晗哥儿刚睡过午觉,这会儿正精神着,一看到秦宜宁,两个小家伙就冲过来,一左一右的抱腿。

    “娘亲。”

    “娘亲你去哪啦!”

    秦宜宁笑着蹲下摸了摸两个孩子头,用帕子给他们擦了擦额头上疯跑出来的汗。

    “娘刚才去前头了,你们的爹爹回来了,待会儿就要到家了。娘先前教给你们的,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晗哥儿抢着说。

    昭哥儿也乖巧的点头。

    秦宜宁笑道:“那好,待会咱们三个就去门口迎你们爹爹,你们乖乖的好好表现,让他也高兴高兴,好不好?”

    “好!”

    秦宜宁搂着两个孩子一人亲了一口。

    郑夫人、马氏和孙氏站在廊下看着这一幕,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逄枭此时告别了穆静湖,带了几个精虎卫直接赶回了王府。

    门子早就探头探脑,见逄枭带着人回来,连忙往里头去回话:“快告诉老太爷和老夫人,王爷回来了。”

    逄枭进了府门直接就往后头上院去,如今王府虽叫王府,却不过是逄枭挨着秦府就近预备的二进宅院,逄枭身高腿长,几大步就穿过了穿堂,走月亮门到了内宅。

    姚氏和姚成谷都笑着站在廊下。

    逄枭笑着给二人行了礼,随即有些奇怪的道:“外婆和宜姐儿呢?两个孩子应该也接回来了吧?”

    见逄枭见了面先问秦宜宁,原本还挂满笑容脸一下就拉长了,怎么,你出门一趟回来,难道脑子里就只想那女人了?你娘和你外公就站在你面前,你都不肯多关心?”

    姚成谷知道姚氏这几天一直憋着一口气,他心里也是心疼女儿的,只是现在姚氏与逄枭说话的语气如此不讲究,明显就是要坏事。

    姚成谷当即斥责道:“怎么和孩子说话呢。答复才回来,问问家里情况有什么不对的?你当娘的这点心胸都没有?难道你也想学那不好的只会拔腿就走的?”

    姚氏脸色铁青,好半晌才明白过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来,稍微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逄枭却是挑眉,明白家里必定又闹出事来了。

    “这些日子家里怎么样了?”

    姚氏哼道:“你还问?往后你要想纳妾可就难了。你不知道你媳妇都做了什么好事!”

    姚氏将当日常春园秦宜宁命人掌嘴潘珂玉的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

    “没见过这般不守妇道的跋扈毒妇!王府的脸都被她给丢尽了!整日家妖妖娆娆,鼻孔朝天,在众位宾客面前还敢公然说自己善妒,分明不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我在她眼里,怕是比地上蚂蚁都不如!

    “你倒是娶个好媳妇,啊,弄回来专门给我添堵,你媳妇还让我去回明了圣上,只要圣上答应就可以休了她,她还当我真不敢回么!”

    姚氏憋了这么多日子的气,尤其是后来马氏因为她私下里收了潘珂玉的东西将她揍了一顿,她心里早就不痛快多时了。

    见了儿子,她只当逄枭是她最亲近的人,有什么不满自然要说出来。

    她完全忽略了逄枭越加难看的脸色。

    姚成谷点了一袋烟,一边吧嗒着一边打量逄枭,见逄枭面色不悦,姚成谷咳嗽了两声。

    姚氏的声音被打断,这才发现儿子的脸色都黑了。

    “怎么,娘说你媳妇几句,你就不爱听了?我还不都是为了你好!”姚氏站起身,指着门外狠狠啐了一口,“那毒妇,宁可不要脸了也不给你纳妾,可她养的那两个分明跟你一点都不像,还指不定他们爹是谁!

    “我要不是怕你当了乌龟还不吭声,我会一直做恶人?你要是我养的,你立即休了秦氏,有多少好姑娘家室人品都比她强,再生个儿子还不至于掺假呢!”

    逄枭面色逐渐归于平静。

    姚氏见逄枭不说话,越发的认定了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刚要开口继续,逄枭却先一步开了口。

    “看来老夫人受人蛊惑,病的不轻。本就年纪渐渐大了,身子也不甚好,偏总是容易被人左右情绪,甚至产生幻觉,着实令人担忧啊。来人。”

    逄枭回头,门口的精虎卫立即有两人进来行礼,“王爷。”

    “本王在南燕购置的庄子临近郊外,山清水秀,清新雅致,正合适老夫人养病。你们即刻启程,送老夫人去庄子上,老夫人身边的仆婢我看都不合格,好好的一个人,却给他们伺候的疯疯癫癫的。咱们家不兴打打杀杀那一套,那些人就都遣散发卖了吧,去寻长史来,让他处理。”

    “是。王爷。”

    精虎卫都是军汉出身,对逄枭崇拜非常,甚至因为逄枭对秦宜宁的看中,在这些精虎卫心中秦宜宁也是他们信任和崇拜的对象。刚才他们在门外,姚氏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现在得了吩咐,也丝毫不觉得不妥。

    两名精虎卫上前,一左一右做请的手势,声如洪钟异口同声:“老夫人请!”

    姚氏和姚成谷此时早就已经瞠目结舌。

    姚氏点指着逄枭:“你,你, 你怎能这样对我!”

    逄枭眼神温柔的望着姚氏,“娘,您是被人蛊惑了,脑子里都产生幻觉了,那些不切实际的臆测您都给当成了真的,到底是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幻您都不知道了,儿真的很为您担忧。

    “您放心,南燕还算安全,我会安排人好生保护您,也会命靠得住的人在您身边伺候,您就好好在庄子里养病。等您的癔症几时好了,不再胡思乱想了,儿子就接您回来团聚。”

    逄枭说着,还伸出手臂拥了拥姚氏。转而吩咐那两名精虎卫:“送老夫人立即启程。”

    “不孝子,你敢!你为了个狐媚子就这样对你亲娘,你对得起你爹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精虎卫用墙壁一般的身子拥着姚氏出去。

    他们不拉扯姚氏,姚氏却只能被动的往外走,不甘心的回头大喊。

    逄枭叹息道:“儿是为了给你治病啊,您这样一直疯疯癫癫满口胡话下去,莫说您自己受罪,儿子看了心焦,就是全家人也都被您搅合的永无宁日。为了咱们大家好,娘还是好好的去养病吧。我会抽空去看您的。”

    姚氏大哭,回头求救的看着姚成谷:“爹,爹!你管管他啊!爹!”

    姚成谷脸色铁青:“大福,你……”

    “外公。老太爷。我知道,我娘有些小聪明。不过许多事她没有判断的能力,耳根子也软,还特别新任依靠您。”

    逄枭摇摇头道:“若不是我担心外婆孤单,我也想请您帮忙去田庄一趟呢,说不定有您陪伴,我娘心里有了主心骨,病还能好的快一点。”

    姚成谷被气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用烟枪指着逄枭:“好,你是好样的!外公养你这么大,你现在为了个外人就这么来对付你外公和你娘!”

    “您好歹是个爷们儿,眼光不放在外面,放的长远一点,偏要盯着内宅里的这些琐事!我在您的教导下长大,当年您的潇洒和睿智都哪里去了?难道上了年纪,您就婆婆妈妈了?”

    “你!”

    “我为的是一家子的安宁!”逄枭沉声道,“现在是什么局势?嗯?我娘看不懂,外公也不懂?”

    这一句话,就将姚成谷刚要骂出口的话生生堵了回去。

    “我和宜姐儿在外面九死一生的事就遇上好几件,回到家历来,还要被人挑拨,咱们王府一共就这么几个主子,人家秦府那么一大家子,还过的和和睦睦,你们呢,嗯?你们就是这么帮我管理内宅,让我无后顾之忧的?”

    逄枭对着站在门口没有继续动作的精虎卫道:“还不送老夫人去养病?”

    “是。”精虎卫得了吩咐,立即就走了。

    有精虎卫已经预备好了马车,姚氏随身的衣物和首饰都没带,就被塞进了马车,由两人护送着离开了王府。

    姚成谷这时心里百感交集,唇角翕动,竟然半句话都说不出了。

    “我娘那您不用担心,总是这般生气,对她的身子也的确不好,这样静养一番,也益寿延年。 您好好在家里休息。孙儿先告退。”

    逄枭拱了拱手,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只留姚成谷一人站在廊下呆滞的看着他的背影。

    他不停在心里问自己:他做的不对吗?

    逄枭来到秦府时,秦宜宁都带着两个孩子等候多时了。

    门子一看到外面逄枭来了,立即就告诉了秦宜宁。

    秦宜宁笑起来,低声嘱咐了两个孩子两句,两个孩子立即点头,手牵着手跑出了门房,迎面就朝逄枭冲了过去,又施展了一次“抱腿神功”。

    “爹爹!”

    “爹!你回来啦!你认不认识晗哥儿啦!”

    逄枭整个人都傻了,原本送走姚氏,他心里郁结的很,又是失望又是难过,还有一种不得不去做的无奈还有对秦宜宁的愧疚,可这时看到两个又软又白的“糯米团”就这么粘在自己腿上,一模一样的两张小脸仰头看着自己,还用小奶音跟自己说话。

    逄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甚至摸摸两个孩子都不敢,生怕粗手粗脚的碰坏了他们。

第八百四十六章 父子

    秦宜宁看逄枭螃蟹似的扎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禁不住以帕子掩口轻笑起来。

    逄枭抬头,求助的看向秦宜宁。

    秦宜宁却笑着不肯上前,一副偏要看热闹的模样。

    逄枭就只好硬着头皮缓缓的弯腰,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

    他生的高大,即便蹲着也要服侍着两个孩子。

    昭哥儿的小手扶着逄枭的膝盖,忽闪着大眼睛专注的望着逄枭,眉心一点小红痣显得人特别精致漂亮。晗哥儿双手张开直接就要往逄枭的怀里扑,口中还喊着:“爹爹,抱!”奶声奶气的撒娇本领已登峰造极。

    逄枭看着两个孩子,禁不住大笑,将两个孩子一起抱了起来,双臂臂弯托着两个孩子的小屁股,蹭的站起身。

    “哇!”随着突然升高的高度,晗哥儿惊喜的大叫,昭哥儿也将眼睛睁的大大的。

    逄枭大笑着在孩子们脸颊上各亲了一口,咧着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对秦宜宁温柔的道:“宜姐儿,我回来了。”

    秦宜宁捏着帕子站在门前,看着面前的一大两小,禁不住满足的笑了。

    谁说她儿子不像爹的?逄枭和两个儿子脸贴着脸凑在一起,她就像是看到了逄枭小的时候!

    “进屋里来吧,母亲和外婆他们都等了很久了。”秦宜宁笑着上前 ,要去接逄枭怀中的孩子,温柔的劝说道:“爹爹赶路回来很累了,你们下来自己走,好不好?”

    昭哥儿抿着唇,有点不开心,但还是听话的点点头。

    晗哥儿却不停,一把就搂住了逄枭的脖子:“不要!我要爹爹抱!”

    逄枭笑着将两个孩子放下,轻轻地拍了拍孩子们的头。

    刚要迈开腿,晗哥儿就不满的叫唤上了:“爹,爹,我要爹爹抱抱!”

    逄枭心里早就软化成了一片,但是他面上却很严肃,蹲下来很有耐心的的对晗哥儿道:“晗哥儿,你不听你娘亲的话?”

    晗哥儿憋着嘴:“没有。”

    “可是你娘亲说让你们下来自己走。”

    “我想要爹爹抱……”

    “爹爹回去再抱你,但是现在你娘亲说要让你们自己走,你们就要自己走。”逄枭大手呼噜了一把晗哥儿的头,又不偏不倚的也摸了摸昭哥儿的脸蛋,颇为认真的道,“这个家里,你们娘亲说的话第一算数,爹也要听她的,你们更要听她的,知道吗?”

    昭哥儿和晗哥儿有些不太明白,却一起乖乖的点了头。

    秦宜宁看的禁不住笑起来。

    想不到逄枭会这样在孩子们面前为她树立威信。

    郑夫人、孙氏和马氏等不及,一起迎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三人纷纷露出笑容。

    其实刚才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若逄枭不听秦宜宁的,而是听了晗哥儿的,那往后晗哥儿或许会觉得,什么事都不用听秦宜宁的,只要他撒娇就能得到满足,这样对孩子性格成长不好。

    再者,逄枭平日里忙着外面的事,孩子还是要秦宜宁来教导管束的,如果不给秦宜宁树立威信,给孩子灌输了可以不用听秦宜宁话的思想,往后秦宜宁也不好管教。

    “王爷回来了。”郑夫人先开了口。

    逄枭笑着上前行礼:“给两位外祖母请安。岳母大人安好。”

    “好。好。”孙氏笑着点头。

    马氏上下打量逄枭,笑道:“没伤着就好。一切可还顺利?”

    逄枭笑道:“都顺利。”

    “快别只顾着说话了,先进屋去吧。”孙氏将人往里头让。

    逄枭立即笑道:“先要去给老太君请安。二叔和三叔可在家呢?”

    “在呢,都在。”

    一路说着话,一行人便放缓脚步,照顾着两个孩子的小短腿儿慢慢的往府里走。

    晗哥儿和昭哥儿依旧是被秦宜宁一手一个牵着,三人都穿着鹅黄色的衣裳,秦宜宁还弯着腰配合着他们,耐心的与他们说着话,脚步落后到了人群最后也不自知。

    晗哥儿小声在秦宜宁耳边道:“娘,爹爹真~高~呀!”

    “对呀,你们只要乖乖的听话,好好的吃饭,菜蔬和果子也都吃光,将来就会比你们爹爹还要高大了!”

    “真哒?”

    “自然是真的。你们爹爹小时候就从来都不挑食的。”

    秦宜宁说的一脸认真,将孩子们哄的眼睛发光,就好像她亲眼看见逄枭不挑食了似的。

    逄枭摸了摸鼻子,小声与马氏道:“外婆,我小时候是不是也不爱吃菜?”

    马氏也小声:“可不是,你小时候简直是只猫!晗哥儿和你性子简直一模一样。你往后可要好好的教,别累着宜丫头了。”

    孙氏和郑夫人走在一旁,将二人的话听的真切,都不由得大笑起来。

    秦宜宁没听清他们在笑什么,但两个孩子被大人的气氛感染,都开心的笑了,秦宜宁也跟着笑。

    家里多了两个宝贝,欢声笑语就几乎没断过。

    回到慈孝园,逄枭恭敬的给老太君行了礼,又见过了二叔、二婶、三叔。

    老太君精神不济,大家也不预多打扰,只聊了几句,二老爷和三老爷就与秦寒、秦宇几人一同请逄枭去外头说话了。

    孙氏和两个妯娌去张罗起饭菜。

    秦宜宁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院子,让婢女们预备热水待会儿给逄枭沐浴。

    秦宜宁自己带着孩子们在雪梨院铺了地毯的卧房里玩抓子儿。

    两个孩子的手小,自没有秦宜宁的身手利落。但秦宜宁有心哄孩子们开心,自然与他们玩的有来有往。

    逄枭在外头与二叔、三叔几人闲谈一番,得知秦宜宁与马氏今日都住在府里,便告了个罪先回来了。一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大人孩子的笑声。

    逄枭不由得放缓了脚步,站在门口挥退了婢女们,安静的看着带着两个儿子玩的像个小女孩似的秦宜宁。

    早知道秦宜宁会非常疼他们的孩子, 想不到她与孩子们在一起时会这么开心。就算在他不在家时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面对他时,她也从来都不会说他家人的半个不字,更不会将那些负面的情绪带到他的面前。

    她如此美好,值得他为她做任何事。

    “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秦宜宁一抬头,看到了逄枭就站在门口,傻愣愣的看发着呆。

    晗哥儿和昭哥儿都站起身,蹬蹬的跑想逄枭,抱大腿抱的非常流畅。

    “爹,抱抱!”

    “嗳!”

    逄枭将两个孩子都抱起来,更是大手一抛,直接让孩子们一左一右坐在自己的肩膀上,大手举起分别托着他们的背。

    小孩儿哪里玩过这个?都是一副又害怕又兴奋的模样,激动的“呀呀”直叫。

    昭哥儿胆子小一点,还直接侧身抱住了逄枭的头。

    逄枭就扛着儿子在屋子里转圈,还轻巧的跳上跳下,像一只灵巧的猴子。

    孩子们惊的又笑又叫,欢喜的不行。

    晗哥儿还踢腾着两条腿,大叫着:“飞高高,爹爹再飞高高!”

    秦宜宁看着逄枭这样哄孩子,被逗的咯咯笑个不停,就连冰糖、寄云几个都被引了过来,围在门口跟着一起笑。

    逄枭这么与他们玩了一阵,又分别把他抱起来抛高高再接住,直玩的两个孩子脸蛋红扑扑的才停了手。

    “好玩不好玩?”

    “好玩!”

    “爹爹好不好?”

    “好!”

    孩子们回答的异口同声,搂着逄枭的脖子一左一右的往他脸上涂口水。

    秦宜宁笑的快要岔气儿,上前来道:“再不去沐浴水都凉了。”

    “好,那我带孩子们去沐浴。 ”逄枭一把将孩子捞起来,一个胳膊夹着一个,口中还模仿风声“呜!”的一下冲去了净室,孩子们咯咯的笑了一路。

    秦宜宁不放心,生怕逄枭粗手粗脚的弄疼了孩子,屏退了下人也跟了进去。

    逄枭穿着中衣,挽起袖子,和秦宜宁配合着先给两个孩子洗了澡,又叫了乳母和婢女来将孩子抱去换衣裳。

    秦宜宁这才笑道:“我帮你洗头?”

    “好啊。”逄枭利落的脱了衣裳跨进浴桶,仰着头让秦宜宁动作。

    秦宜宁脸上微红,取来木勺从一旁的木盆里舀起温度适中的水来淋在逄枭的长发上,随即取来皂豆搓揉出泡沫来,用指腹和指甲力道轻柔的 抓过他的头皮。

    逄枭舒服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睛靠着浴桶道:“宜姐儿,真舒服。”

    秦宜宁被他这语气,说的脸都有些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的太多了……

    秦宜宁便寻找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穆公子和天机子呢?”

    逄枭轻笑出声,仿佛知道秦宜宁是在害羞似的,配合着道:“我们回来时候,抓住了一个跟踪我们的探子,天机子不想进城,自告奋勇的要去审问那探子,木头就跟着一同去军营了。”

    “军营?平南军大营?”

    “是。 ”逄枭轻叹一声:“你是不知道,木头生了一路的气,秋老板也真是,只言片语都不曾给木头, 亏的木头一颗心里装着都是她。”

    “所以穆公子就没进城,赌气去了军营?”秦宜宁手上的动作不停,一下下按摩逄枭的头皮,舒服的逄枭闭着眼睛直接哼哼,“我还劝说了秋老板,可是她似乎很抹不开,没有听我的。”

第八百四十七章 军中

    “秋老板其实也并不是不在乎穆公子,一听说人没事,她欢喜的什么似的,知道你们要进城了,她就赶紧回家去迎接了,否则她这些日一直是住在咱们府里的。”

    秦宜宁动作稍顿,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她似乎对当日嫁给穆公子发生的那些事有些介意,只是嫁都嫁了,如今孩子也要有了,什么人也都认清现实了。不过你别看她为人处世八面玲珑,生意上的手段也出色,可于感情上,她是不大会表达的,总是抹不开。”

    逄枭不置可否,对秋飞珊到底是什么性格漠不关心,只是道:“木头也是对当日迎娶秋老板的事耿耿于怀,到底是强抢威逼来的媳妇,他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怕的就是从一开始秋老板与他就不是真心。”

    “这也是人之常情。 ”秦宜宁叹息着点点头,“看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啊。”

    秦宜宁取了木勺来,让逄枭仰头,帮他冲头发上的泡沫。

    逄枭舒坦的闭上眼,声音懒懒的:“哪里有几个人能有我这样好命?宜姐儿,一会儿我也给你洗。”

    秦宜宁脸上一热,摇头道:“不了,待会儿就要吃饭了。两个孩子说不定待会儿还要找咱们呢。”

    逄枭有些不开心,好些日子没见媳妇了,这会儿人就在自己身边,气氛又这么好,怎么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荒淫无度一下了。

    不过到底他也是尊重秦宜宁意思的,也知道她在自己的家里人面前脸皮薄,也不想让她被议论。

    逄枭便笑着拉着秦宜宁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跟前,将她花瓣一般的唇尝了个够才罢休。

    晚宴用的特别热闹。吃过饭,逄枭特地拉着秦宜宁与马氏放慢了脚步说话。

    “外婆,我娘她身子不适,精神也不好,我下午回来时看她的样子着实担心,已经安排了人护送她去了我南方的庄子了。”

    马氏一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秦宜宁蹙眉道:“怎么这样突然?老夫人哪里不舒服?可找大夫看过了?”

    “主要是精神紧绷。”逄枭安抚的拉过秦宜宁的手。

    秦宜宁还沉浸在姚氏忽然被送走的事中,并未察觉逄枭现在拉着她的手,一直手臂还搂着她的肩膀那保护的姿态。

    马氏是个明白人,看逄枭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姚氏是她的女儿,她自然是疼的。可是逄枭是她的亲外孙,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哪里会不知道逄枭的脾气和人品?他不是个不孝的人。能下决心将姚氏送走,必定是因为姚氏做了什么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其实早在姚氏和姚成谷合起伙来想给怀孕时的秦宜宁下红花时,马氏就早已经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在她的想象中,逄枭会更过分,甚至会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如今逄枭只将人送去庄子, 还安排人专门的人伺候和保护,手段已经非常温和了。

    只是,虽然道理都清楚,马氏的心里还是很难过。先是总是不能让人如意,为什么姚氏要是那样?到底是她无能,没有将女儿教导好。

    逄枭原本怕马氏会对秦宜宁心生怨恨,才会在那般坚定的表示出自己对秦宜宁的爱惜。可是看到马氏垂下眉眼时的模样,他终究不忍心,放开秦宜宁上前搂了搂马氏。

    “外婆别担心,那处山清水秀,又是在南燕的地界上,我还安排了人跟着伺候和保护,老夫人会过的很好的,她在那边安静的养一养精神,身边再无那些嘈杂之事,对她的身心都好,等她的身子好了,我就接她回来。”

    马氏心酸的很,点点头道:“我知道你也是不得已的。你娘她……到底是我没有教好。 ”

    “外婆别这么想,人各有自己的路要走,选择也都是自己做的。况且她养成现在的性子也与当年她在逄家的环境有关。不打紧的,日后都会好的。”

    “嗯。你说的对。”马氏笑了笑,随后牵起来秦宜宁的手,“宜丫头别往心里去。你婆婆那个人需要个安静环境,去养一养正好。”

    秦宜宁经过呆滞后,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觉得姚氏去静养很好,免得搅家不说还毁掉自己身体,总是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心疼的是马氏。

    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外孙媳妇,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日子并不好过。而且马氏的抉择还会影响到她与姚成谷之间的关系,闹的老夫老妻离心岂不是悲哀?

    秦宜宁拉着马氏的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她那快哭出来的模样,马氏噗嗤笑了,粗糙又长了老年斑的手拍了拍秦宜宁的脸蛋,“别想多了,咱们照旧过日子,等以后得了闲去看她,她若是好了咱就接回来,不好的话看一眼就回来。”

    秦宜宁被马氏说的心里越发的愧疚了。

    待到各自回房歇息,秦宜宁还为此长吁短叹,“你怎么就将婆母送走了呢。家里一共就这么几口人。婆母去南方单独生活,怎么说都不好啊。”

    逄枭笑着搂过秦宜宁,将她的脸颊按在自己的怀里,珍而重之的在她的头顶落下一个吻。

    “没事,这件事是我与她之间的事,与你并无关系。你就不要管了,如今孩子们回来了,你只管好好的照顾孩子,照顾家里,知道了吗?”

    一句“与你并无关系”,说的秦宜宁眼泪差点落下来。

    秦宜宁双手搂住逄枭劲瘦结实的腰,用他的衣襟洗了洗眼泪,闷声闷气道:“知道了。”

    “王爷。王妃。”就在这时,寄云在门外廊下轻声唤了一声。

    秦宜宁抬眸道:“进来吧,什么事?”

    逄枭放开秦宜宁,在罗汉床另一边坐下。

    寄云进了屋来,行礼道:“王爷,王妃,秋老板府上的碧莹姑娘来了。”

    秦宜宁惊讶:“她怎么来了?请进来吧。”

    “是。 ”

    不多时,寄云就将碧莹带了来。

    碧莹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了一场。秦宜宁看的心惊,忙焦急的问:“你怎么了?是不是你家太太?”

    “回王妃。”碧莹屈膝行了礼,“太太回去一直等着老爷回来,可是老爷就是不回来,太太自个儿趴桌子上哭了,奴婢说命人去寻,太太还不许……这会儿太太哭累了睡着了,奴婢就赶着来了。”

    碧莹跪下,叩头道:“奴婢逾矩,替我家太太问王爷和王妃一声,老爷他怎么不回家呢?太太如今身子重,可禁不起这样伤心啊。”

    碧莹说着说着,自己又抽噎起来,可见是秋飞珊在家委屈的不行,她也感同身受。

    秦宜宁有些无奈,又有些同情,她早提醒了秋飞珊,可秋飞珊不肯听啊。

    “王爷?”秦宜宁求助的看着逄枭。

    逄枭想了想,道:“你家老爷正在与他师伯一起帮本王做一件事,才没回家去,你回去就这么告诉你家太太,这会子本王也正要去军营,你家老爷的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让你家太太不必担忧。”

    碧莹是个聪明姑娘,看逄枭和秦宜宁的神色,就知道逄枭这么说,一则是给穆静湖留了面子,二则也是给秋飞珊保存体面。

    身为王爷,肯答应去军营看看,还做出安全上的承诺,已经很难得了。

    碧莹身份卑微,不敢再做其他的要求,感恩戴德的行礼道:“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她赶着回家去守着秋飞珊,磕了头就赶着回去了。

    秦宜宁看着碧莹快步出去的背影,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回头问逄枭:“怎么办?不能眼看着小夫妻闹出这样矛盾啊,秋老板还怀着身孕呢,若是太过伤心,伤了胎气可怎么好?”

    逄枭道:“我刚才不是哄那个丫头的,我去军营看看,能劝的话还是要劝一劝木头的,自个儿的媳妇自个儿不疼,难道还等别人来?再说有误会当面说开了也比自己瞎猜的好。”

    秦宜宁赞同的点点头,叹息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你不方便说的,我也可以敲敲边鼓,再说穆公子是个脸皮薄的,说不定我一劝,他抹不开脸就回家去了。”

    逄枭想了想,点头道:“也好。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吧。”

    秦宜宁点头,叫了寄云、冰糖、纤云几人进来,嘱咐他们好生照顾两个孩子。

    逄枭吩咐人备马,就带上秦宜宁,二人共乘一骑去了平南军大营。

    二人赶到时,天色已经黑沉下来。平南军大营依山而建,占地极广,营中灯火通明,人声热闹,秦宜宁还是第一次看到夜晚的平南军大营,不由得就想起了当年的事。

    那时她与逄枭相识不久,父亲奉昏君旨意,带着她去参与和谈,就在她都已做好以死保护清白的心理准备时,逄枭在虎贲军的面前高调的宣布,说她是他的……

    秦宜宁想的脸热,禁不住噗嗤笑了。

    逄枭不明白秦宜宁在笑什么,疑惑的低头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年和谈时的事了。”

    逄枭闻言一愣,当然也想起秦宜宁走错帐子,撞见他在沐浴的事。

    “原来你记得这么清楚啊。”

    “是啊。”

    “那是不是第一次看到为夫身上的肌肉,就已经暗许芳心,是以至今还记忆犹新?”

第八百四十八章 解开误会

    秦宜宁被他近在耳畔的低沉调笑惹得面颊绯红,嗔怪道:“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油嘴滑舌?你怎么不说当时你多霸道?我被你那般欺负,想忘都难吧。”

    “嘿嘿。我自己瞧上的媳妇,不主动点,难道给你机会让你去做太子妃?”

    秦宜宁被他那理所当然的语气闹的一阵无言,捶了他一把。

    逄枭大笑着将她的手攥住,搂着她亲了一个带响的。

    说话间就来到了大营木质栅栏门前。逄枭翻身下马,屈起手臂给秦宜宁垫脚。

    秦宜宁踩着逄枭的手肘做台阶,轻巧的跳在地上,逄枭怕她摔着,大手搂过她的腰,秦宜宁整个人都直接扑进了逄枭怀里。

    “别闹,那么多人看着呢。”

    军营门前已有许多巡逻的士兵注意到了此处。

    逄枭笑出声来,霸道的牵着秦宜宁的手径直往里军营里走。

    平南军如今早与逄枭混熟了,对这位身先士卒又手段暗厉害的王爷颇为信服和尊敬。是以逄枭带着秦宜宁进了军营,虽不合规矩,却也无人敢上前阻拦。其实若这事发生在逄枭的嫡系虎贲军中,这会儿怕不是已经有胆大的敢上前来开玩笑了。

    正对着营门,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两侧是排列规整的军帐,在远处还有几间依山而建的房屋,看样子略显得简陋,并不像给人住的。

    秦宜宁看了看左右兵士的帐篷,低声问:“我女流之辈来军营里,是不是不好?”

    “不打紧,我带着你,而且咱们也不在这里住,待会儿劝了木头咱们就回去了。”

    秦宜宁便点了点头,指着那一排屋子问:“那是做什么的?”

    “那是牢房。”

    “怪不得呢。关押人用的,用帐篷可不够坚固。”秦宜宁美眸一转,笑道:“若是有个山洞什么的就更好了,还可以制作出个暗道之类的。”

    逄枭闻言噗嗤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做的。”

    秦宜宁挑眉仰头看逄枭,却不在这个话题继续了。

    到了那林山而建的屋门前,秦宜宁就看到了虎子和其余几个眼熟的人。

    虎子看到秦宜宁也一起来了,咧嘴笑了,“王爷,王妃。”

    “嗯。穆公子和他师伯呢?”

    “都在里头。”虎子凑近逄枭低声道:“那个探子是个硬骨头,我们用了鞭刑他也不肯招认,天机子就说她有办法,跟我们要了一个石臼子,从身上掏出好几个小包来,正在里头捣鼓呢。我们原本信不过她,可穆公子保证她不会把那探子弄死,我们也就由着她了,不过一切还没开始。”

    逄枭点点头,道:“她应该不会杀掉那探子,否则当时木头去帮忙抓人她也不会一点都不阻拦了。”

    虎子道:“我们也是这么想。”

    说着话,秦宜宁就跟着逄枭进了屋门。

    与外面看到的风格不同,进了门后,是一跳走廊,左手一侧是几间相邻的暗房。走到走廊的尽头左传,不多时就到了一座大铁门前,虎子去推开了铁门,秦宜宁才发现铁门后是个天然的山洞。

    逄枭还真将山洞利用起来了。

    又向山洞里走了一段,空间就越发宽敞了,火把上的火光偶尔被风拂动,灯光摇曳着,脚步声在山洞中也产生出错杂清脆的回响。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目的地。

    天机子果然蹲地上往石臼子里添了一把什么,然后有哼哧哼哧的捣着。

    穆静湖则是站在她身旁,眼神呆呆的盯着山壁魂游天外。

    许是听见脚步声,天机子抬起头来,看到逄枭和秦宜宁,她咧嘴笑了。

    秦宜宁早知道会遇上天机子,路上还在想,这人曾经那么害过她,见了面之后还不知场面会怎么僵硬,没想到天机子的脸皮倒是一如既往的厚,竟然先笑了。

    举手不打笑脸人,大家又是老相识了,中间还有木头在。

    秦宜宁也就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排斥,自然的笑着与二人打招呼。

    穆静湖勉强笑了笑,就又到一边去发呆了。

    天机子则是将那石臼子塞给了虎子,道:“把这个给那人兑水灌进去一点,保管他什么都招了。”

    虎子看了看那一坨蓝色的“烂泥”,一看那颜色就不大对,“这东西不会把人毒死吧?”

    “放心,不会,就是会让他说实话。你别多喂,不接着给第二顿一两个时辰药效就过了,人还是正常人,保准儿问啥说啥,还一个伤口都不留。”

    天机子说的这般认真笃定,虎子简直跃跃欲试,询问的看向了逄枭。

    逄枭看了看天机子那笑的一脸真诚的模样,笑道:“就听仙姑的。”

    “是。”虎子捧着石臼,大步就朝着山洞里头走去。

    随着他身后随从的火把光亮,秦宜宁才看到山洞深处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洞口,他们走进了其中一个。

    待到看不见火光,山洞里又是一片黯淡。隐约之间,能听见里头又说话声,但是听不真切到底说了什么。

    秦宜宁就拉了拉逄枭的袖子,这会子正事可不能忘了做。

    逄枭恍然,笑着去问穆静湖:“木头,你一直在这儿,没回家去呢?”

    穆静湖回过神,满脸的不愉快,“没有,我得保护师伯。”

    秦宜宁见穆静湖这般模样,就知道他是钻了牛角尖,给逄枭使了个眼色,就拽了一下穆静湖的袖口,示意他跟自己出来说话。

    穆静湖本不想去,可是逄枭已经去与天机子说话了,秦宜宁又在不远处等着自己,他不好驳了秦宜宁的面子,只好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了一处僻静无人之地,秦宜宁才道:“你不回家去,难道就不担心秋老板的情况?她如今月份大了,最近身子一直都不舒服,我怕她辛苦,身边又没有个女性长辈能帮她,前些日一直留她一起住在秦府。可她听说你回来了的消息,急忙的就赶回家去迎接你了。

    “她等你一整天,王爷都回家了,可你不回去,你让她怎么想?她还为你怀着身孕呢,若是她在家里伤心,气坏了身子怎么办?”

    穆静湖抿着唇,神色之中已有动摇了。可是转念一想,他被绑了,秋飞珊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他的死活,心里就涌出无限的委屈来。

    “她哪里会为了我伤心?当初是我的不对,不该强迫她嫁给我,如今她八成巴不得我早些死了,她就能重获自由了。”

    秦宜宁被穆静湖这说法气的翻了个白眼,“你也太高看自己了。你虽然武艺超群,可是对自己媳妇并不设防,她若想早点让你死,还不如背地里给你下毒毒死你,你又不防备她,还不一害一个准?”

    穆静湖一愣,一时间有些语塞。

    秦宜宁又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她自小就被她祖父当做男孩一般养大,没经过女儿家那些顺风顺水的日子,性格自然强势一些,她强势,可又不是不讲道理,不过是不会表达感情罢了 ,她心里有没有你,你自己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

    “何况,你这里委屈着,你怎知她没有委屈?难道你们当初绑架了她,逼着她,以秋家的未来威胁她让她嫁给你,那手段就光明了?你还能怪她委屈?一个女儿家被人威胁着嫁了,她不怨恨你,还肯为了你辛辛苦苦的孕育子嗣,难道还不能说明对你的感情?”

    穆静湖听的整个人呆愣原地,怕呆呆傻傻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踹一脚。

    秦宜宁又道:“你嫌弃她不关心你,你自己也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人,焉知平日是不是有没照顾到的地方?你别只顾着想自己不舒坦,你也想想她现在怀着身孕,还要忙着生意上的事,该有多辛苦。”

    “我,我,你这么说,好像的确是我不对。 ”穆静湖有些后悔了,他是男人,就该大度一些,有什么话当面问清楚说明白,也不该人后这般啊。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一阵嘈杂声。

    秦宜宁与穆静湖对视了一眼,都赶忙回了山洞里。

    正看到虎子单手提包袱似的将柳掌柜给拎了出来。

    柳掌柜身上衣衫褴褛,鞭伤错杂,可见先前审讯时就已经被狠狠的招待过了,那么严重的伤势他都没有开口,可现在他却将自己缩成一团,在地上满地打滚,哀哀乞求:“我说,我什么都说,我说!”

    逄枭看这人如此凄惨,不由得看了一眼天机子。

    天机子笑道:“无量天尊,这都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根本没人想夸她好么!

    逄枭轻哼一声,随即问道:“说吧,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跟踪本王,你跟踪本王有什么目的!”

    柳掌柜已经被那药折磨的五脏六腑都像是在有蚂蚁乱爬,从脏腑渗透到皮肉的痛痒钻心刺骨,他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了。

    “我说,我是,是四通号的,柳掌柜,我,我听东家吩咐,跟踪王爷,看王爷能否布置成事,若王爷,王爷不能成功救出姑爷,我,我就要去秋家,将王爷的布置告发,东家说,要全力,尽全力保障姑爷,保障姑爷的人身安全……”

    断断续续的说到此处,柳掌柜已经快晕过去了。

    穆静湖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秦宜宁与逄枭正在分析事情真价值及, 二人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嗖”的刮过,再一看,穆静湖已经像是一支利箭,眨眼就不见人影了。

第八百四十九章 关起来

    秦宜宁和逄枭对视了一眼,面色都非常复杂。

    他们又仔细询问过柳掌柜,确定秋飞珊真的做了两手准备,将逄枭骗去泊安道,又预备着逄枭一旦失力就卖了他,二人一时间都有些无语

    他们本来还要劝和人家小夫妻,逄枭也因秋飞珊不关心穆静湖而埋怨过,现在看看,人家夫妻好的很,他们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逄枭无奈的道:“罢了,先将他暂时关押起来。”

    “是。”

    虎子行礼应下,提着人就往山洞深处走去。柳掌柜痛苦的喘气声音越来越远。

    天机子眨巴着眼睛:“王爷便打算如此轻易放过此人?”

    逄枭看到天机子那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便心生警惕,轻咳了一声道:“这就不劳仙姑费心了。”

    天机子便也不再纠结此事,而是笑着看向秦宜宁,“我与王妃已许久不见了。此番再见,也是物是人非,有几言想与王妃说,不知王妃是否肯赏面一闻?”

    秦宜宁对天机子已经完全没有好印象,这会子想与她说话,八成是要说一些她不爱听的。

    不等秦宜宁回答,逄枭已先道:“仙姑若有什么事,但讲无妨。”

    意思便让天机子有什么话就当面说。

    仰头看了看逄枭那张不善的脸,天机子笑了笑道:“王爷若想听,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还是看王妃的意思吧。”

    秦宜宁垂眸想了想,转而劝说逄枭:“我们就在外头说话,不会走远。”

    逄枭是非常不放心的。天机子这人,做糖不甜,做醋必酸,他真怕天机子会胡乱搅合他们夫妻的感情。

    但是他也尊重秦宜宁的决定。反正这是在平南军大营中,他就在不远处看着,就不信天机子还能怎么对秦宜宁不利。

    “便去我指定的位置谈吧。”逄枭拉着秦宜宁的手,先一步向外走去。

    天机子错愕的看着逄枭高大的背影,目光最后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抿唇跟了上去。

    秋日的夜晚,处在郊外的军营风已很冷。逄枭将外袍脱下来披在秦宜宁的肩头,才指着校场边上的一块石台道:“你们便在这里谈吧。”

    又对秦宜宁道:“有事叫我。”

    秦宜宁紧了紧外袍的衣领,笑着点点头。

    天机子也不多言,与秦宜宁快步去了石台边。

    秦宜宁道:“仙姑有什么话,请讲吧。”

    天机子回头看了看一直瞪眼盯着此处的逄枭,轻笑了一声:“看来王爷对王妃一往情深并非传闻,能够如此小心仔细,可见王爷将你放在心上。”

    秦宜宁宛然一笑,坦然道:“你说的是。仙姑不会是转成来与我讨论王爷对我的好的吧?”

    “还真的是。”天机子叹息道,“看到他这般对你,我真是又欣慰又担忧。你也知道,我早年推算的那些事,后来咱们之间发生的一些事,相信你也一直记在心上。你应该也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你的存在便是个最大的变数吧?”

    天机子趁着她身怀有孕时来刺杀她,她怎么可能忘记?

    秦宜宁笑了一下:“仙姑提起往事,是为了什么?”

    天机子咧嘴嘿嘿的笑了,“当年你给我银票让我冒充天机子坑了妖后时,我就已经将你看透了。不过我虽看透你的性子,却算不透你的命数,你是我这一生唯一算不透的人,也是王爷霸业上最大的一个变数。”

    说到此处,天机子的面容渐渐严肃,道:“曾经我一时鬼迷心窍,曾想杀掉你,对此,我深感歉意。”说这便向秦宜宁行了一礼。

    秦宜宁侧身避开不受她的礼。

    天机子感慨又赞叹的道:“不愧是智潘安教导出的千金小姐,竟然如此宽宏,已不计较过去了吗?”

    “当然不是。”秦宜宁挑起一边唇角,“若受你的礼,岂不是要被你误会成原谅你了?你曾要杀我,并且你现在依旧没有灭了这心思,我不会原谅你的。”

    天机子一时竟无言以对,半晌方道:“王妃是个实在人。”

    秦宜宁笑道:“还好。阴谋阳谋也不是不可以用,只是有可为有可不为吧。对于你,我只能说是看在穆公子的面上吧。”

    话未说全,但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若不是看在穆静湖的面子上,秦宜宁怕早就想办法要了她的命了。

    “所以家师曾经说过,这小子将来能保我的命啊。”天机子也不生气,笑着道,“罢了,这些暂且不说。但是王妃,如今天下的局势你应当比我看的清楚吧?

    “圣上对王爷的忌惮,相信你在京城时已经深有体会,如今王爷又与南燕交好,往后还不知事情会发展到什么地步。王妃是聪明本人,对于这些局面应该比我还要了解。

    “但是我想说,其实王爷的命格便是紫微帝星转世,应统一世之人保天下人永享太平的。我早前就说过,若不是当初的那件事,王爷应当是在逄中正的教导之下,直接从少帅做起,接过大旗直接推翻北冀国的暴政,顺理成章的的坐上那个位置。

    “可当初因为你母亲有了你,因为其中种种事,你父亲用了那个离间计,都成了最后害死逄中正的推手,导致王爷的经历完全偏离了命运既定的轨道。

    “我一直在仕途导正命运,事实上后来王爷的情况也早已好转多了,可自从你出现,一切又在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前些日,我夜观星象,推算出近期因为你,王爷会有一劫。”

    说到此处,天机子成功的看到秦宜宁紧张起来。

    “王妃,我如今也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没有机会除掉你这个变数了。我也不想彻底与王爷闹翻,所以我也不会再动心思杀你。”天机子真诚的道,“但是你留在他身边,对他的影响太大,只会让他更加偏离命运的轨道。”

    “我不是让你们和离。我的意思是,你若肯离开他身边一段时间,给他三五年时间,那之后你们便可有一辈子的时间相守,到时你便是母仪天下之命,那样有什么不好?总好过你这样耽误着他,让你们未来的日子一直都颠沛流离,危险甚至都要波及到你们的儿子?”

    秦宜宁其实不太相信什么推算什么命格,她相信的是人定胜天。可是事情落在她自己的身上时她可以不在意,但是天机子推算出的,却是是管逄枭和两个孩子,她便不能不多考虑了。

    她不知道当年为什么因为母亲怀了她,导致推动了父亲去用离间计陷害逄中正。她也知道问天机子也得不到答案。

    她更不知道她留在逄枭身边,是不是真的会对他的安全有影响,可是天机子的推算天下人都知道那是最准的,她说逄枭有一劫,又说他们的孩子会被牵连……

    秦宜宁垂下头,不由自主的去猜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李启天有了什么动作。

    逄枭远远地看着二人说话,见天机子恭敬的给秦宜宁行礼时,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会子眼瞧着他媳妇低着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逄枭哪里还能旁观?

    他大步走上前去,一把将人拉倒了身边,看也不看天机子一眼,直接问秦宜宁:“你怎么了?”

    秦宜宁摇摇头,“没什么事。”

    逄枭沉下了脸,“有什么事你要与我说才是。到底怎么了?”

    秦宜宁抬眸看他,随即便不由自主的又低了头想了片刻。

    这件事,她最想知道的是逄枭的看法,如果逄枭也笃信命数,那她去夕月陪伴父亲一阵也没什么不好。

    秦宜宁抬眸看着逄枭,道:“也没什么,是仙姑算出你最近有一劫因我在你身边而成,且我在你身边会影响你,会害死你,甚至还会害死咱们的孩子……”

    “哦。”不等秦宜宁说完,逄枭已先应了一声,回头对不远处的几个精虎卫招了下手。

    精虎卫们立即大步跑了过来。

    天机子眼睛一转,觉得事情不妙,转身就往方才的屋子走去,掩口打呵欠,道:“哎,也不知那蠢小子今天回来不,我这都困了。”

    逄枭冷笑:“正好,你们将里头最坚固的那间牢房打扫干净,请仙姑住进去,天色不早了,仙姑也好休息。”

    天机子猛然转头,呵欠打了一半,滑稽的半张着嘴瞪着逄枭。

    “王爷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本王要把你关起来。”逄枭沉着脸摆了摆手。

    精虎卫立即一左一右的架住天机子的手臂就往牢房去。

    天机子生的矮胖敦实,精虎卫高大威武,被他们架住手臂,几乎是双脚离地的抬走,她哪里能舒坦?当即就大叫起来。

    “王爷你不能这么对我,你这是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啊你!”

    住满了大老爷们的军营中,大晚上的,有个女声这么喊……

    逄枭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斥道:“闭嘴,再说话,我缝了你的嘴。”

    天机子立马痛快的闭嘴了。因为她知道,逄枭这人说一不二,他说能缝了她的嘴就肯定做得出来,她还想留着嘴喝水吃饭呢!

    秦宜宁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看着人鹌鹑似的被抬走,迟疑道:“那个,这样怕是不好吧?”

第八百五十章 说开

    “没什么不好。”逄枭沉声道,“她该庆幸,我如今脾气好多了。”

    秦宜宁闻言都有些替天机子捏把汗,“她到底是穆公子的师伯,不看别的,就算看穆公子面上了。更何况我看天机子也已经表明了意思,给你递了投名状了。”

    逄枭自然明白秦宜宁的意思。

    天机子其实完全可以不多事,只做客就罢了,可她刚才配置了那种奇怪的药,帮助逄枭审出了柳掌柜的实话。

    先不说穆静湖知道这事后处境是否尴尬,就只说帮忙配药这件事,就的确是表明了立场。

    “我知道,这事你别放在心上,也不用听她胡说八道,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该做的事便是,若是什么事都要听她批算再去做,难不成天下人行事还要都依着她的心意?她又不是神仙!”

    秦宜宁笑着点了点头。

    对于天机子说的那些话,她其实还是有些在意的,他们面前的苦难太多,她真的很怕逄枭和儿子会出事。

    但是逄枭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完全偏向于她,她心里又格外的愉快。

    秦宜宁留在军中并不合适,逄枭就将军营之事又交代了一番,顺便嘱咐虎子留下来盯着天机子。

    “如果她有一星半点异动,就立即将她堵着嘴捆起来丢角落里去。”

    虎子摩拳擦掌:“嗳!知道了!”

    逄枭便带着秦宜宁回了秦府,度过了美好又疲惫的一夜。

    次日清早逄枭是在两个小家伙儿的注视中醒来的。

    逄枭隐约察觉有人,警觉睁眼,就看到昭哥儿和晗哥儿正站在床边,两人都捧着小脸将下巴隔在床沿上往里看。

    这两个孩子生的漂亮,大眼睛又特别像秦宜宁,逄枭喜欢的不行,面色缓和,伸出手来摸了摸孩子们的头。

    “爹爹,晗哥儿想飞飞。”晗哥儿一看逄枭醒了,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起来,“乳母说爹娘还没起身,不叫晗哥儿吵,晗哥儿可没吵,是爹爹自己醒来的。”

    孩子们的声音,将秦宜宁的吵醒了,“怎么了?”

    “娘亲!”昭哥儿朝着秦宜宁伸手。

    逄枭怕秦宜宁累,赶忙将两个孩子都抱上了拔步床。

    晗哥儿像个小粘糕似的骑着逄枭的肚皮,两手搂着他脖子:“爹爹,晗哥儿想飞飞高,锅锅也想飞飞高。”

    昭哥儿被秦宜宁搂在怀里,闻言点头:“飞飞。”

    逄枭一时间没回过味来。

    秦宜宁笑道:“你忘了你昨儿怎么陪他们玩的了?”

    逄枭恍然大悟,这两个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这种要求怎么能拒绝?

    逄枭笑着道,“来,爹给你们飞飞。一个一个的来,昭哥儿和晗哥儿谁先来?”

    昭哥儿:“弟弟。”

    晗哥儿眼睛亮晶晶的,还是摇着头,言不由衷的道:“锅锅先飞,晗哥儿后飞。”

    “长幼有序。”逄枭笑道,“那就昭哥儿先飞十次,再带晗哥儿飞十次,好不好?”

    “好!”孩子们异口同声。

    逄枭随便穿上外袍,抱起昭哥儿让他骑着自己的脖子,两手举过头顶抓着昭哥儿的手腕,就在屋里闪转腾挪起来,甚至轻巧的一跃跳上承尘,将孩子逗的又是尖叫又是大笑。

    晗哥儿仰着脖子看着逄枭,巴掌都拍红了,“爹爹腻害,爹爹最腻害!”

    屋里这般折腾,婢女们也都知道主子们起身了,忙进了屋里来。

    秦宜宁一边洗漱梳妆,一边看着逄枭像个大猴子似的带着两个孩子玩闹。若不是她拦着,逄枭甚至差点把孩子往咯吱窝一夹,就从窗子翻出去飞檐走壁飞高高去了。

    “你别这么闹,你不在家时我怎么带他们出去飞飞高?若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你别开这个头。”

    逄枭被说的挠头,“那我教导孩子轻身功夫。”

    “要教可以,你也好好计划一番,孩子现在还不到两岁,你不觉得现在教有点早?”

    逄枭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孩子们却不领情,一听逄枭要教他们,立马抱住逄枭的大腿,两张小脸仰着头期待的看着逄枭。

    “爹,学!”

    “爹爹,晗哥儿要学功夫,嘿嘿吼吼!”

    逄枭心软的发颤,但还是立场坚定的咳嗽了一声,道:“你们娘说了算,现在你们太小了,不能学。”

    不过在秦宜宁背过身去时,逄枭飞快的冲着两个孩子眨了眨眼。

    晗哥儿张大了嘴,“啊”了一声。

    昭哥儿却鬼机灵的捂着晗哥儿的小嘴不让弟弟说话。

    秦宜宁没看到爷仨的小动作,继续对镜梳妆。

    逄枭不能继续夹着孩子出去玩,就只能在家里开发各种新的玩法,心甘情愿的“当牛做马”。

    冰糖将一根白玉簪子别在秦宜宁发间,低声道:“若是别人给我说,堂堂忠顺亲王竟然也有满地乱爬的时候,我一定不会信的。”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寄云在憋笑,“天下的父亲爱孩子,八成都是如此。”

    连小粥诚恳的道:“不过王爷学马叫学的真像。”

    “那当然,王爷整日里都在军营,军马不知见过多少,每天都在练兵,都在与马儿打交道,学的能不像么。”纤云偷笑。

    秦宜宁佯怒,瞪了镜子里的几人一眼。

    几个婢女都捂着嘴笑起来。

    一家四口热热闹闹的一起吃了早饭,逄枭就笑着道:“我先回军营,晚上回来,你在家也别累着,孩子还有乳娘还有丫头们呢,也别事事都亲力亲为的。。”

    秦宜宁笑着点头,“你只管去忙你的,我们……”

    话音未落,外头小丫头便来禀告,“回王爷,王妃,穆公子与穆太太求见。”

    秦宜宁和逄枭对视了一眼。

    想来他们必定是为了昨日之事了。

    逄枭想了想道:“请进来吧。”

    秦宜宁让乳母先看着两个孩子,随后与逄枭一起去了前头待客用的花厅。

    秦宜宁与逄枭刚赶到,就看到穆静湖与秋飞珊手牵着手在婢女的引路之下走进来。

    秋飞珊粉面俏丽,穆静湖满面红光,时常视线交汇时都能看出几分缠绵来。

    看来他们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开了。

    秦宜宁略感欣慰,看秋飞珊的眼神又禁不住复杂起来。

    秋飞珊做的这两手准备,不可谓不毒辣。说白了,她为了救自己丈夫的命,就骗了别人的丈夫出门去卖命。这样的行为着实是让人不喜的。

    可是设身处地去想,若是逄枭出了事,她一定也会不计代价的去救逄枭,宁可做无耻之人也要逄枭活着,她对秋飞珊的行为又有了一份理解。

    更何况穆静湖对她们有屡次帮助之情,对秦宜宁有救命之恩,还是逄枭靠得住的朋友。

    如此复杂的关系之下,秦宜宁倒是不好责骂秋飞珊了。

    许是知道秦宜宁所想,穆静湖与秋飞珊刚刚走近,就一起对着秦宜宁与逄枭结结实实的行了一礼。

    秦宜宁和逄枭都被吓了一跳。

    逄枭伸手搀扶:“你这是做什么,木头,快起来。”

    穆静湖道:“这一礼是我应该行的,此番珊珊是迫不得已,为了救我却算计了你。我知道你昨儿还想去劝我回家,就怕我因为心里那点小心思与珊珊生分了……你如此仁义对我,我们却……”

    “算了,这件事往后就不要再提了。”逄枭大力的将穆静湖扶了起来。

    秦宜宁也扶着秋飞珊去一旁坐下了,“你身子重,可不要学他们男人那么折腾。”

    秋飞珊脸上通红,呐呐道:“是我的不是,当日我不该欺骗你们……”

    秦宜宁笑道:“王爷不是说了,这事往后不要再提,一切都过去了,幸而大家都没事。”

    秋飞珊心下歉然:“这些日多亏了你招抚我,我却做了这等恩将仇报之事,每每回想起心里也当真过意不去。”

    “是啊。”穆静湖也道,“到底是我太过大意,被人拿了去,这件事珊珊也是实在没办法,我已经说过她了,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一定让她开诚布公的将话说开,大家来商量。”

    秋飞珊腼腆的笑着。

    秦宜宁和逄枭却知道,穆静湖与逄枭的交情深厚,自然彼此信任,他们是经过了多少事情考验过的深情厚谊。而秋飞珊现在和逄枭,却只是合作关系。逄枭不能完全信任秋飞珊,秋飞珊自然也不能完全信任逄枭。

    所以秋飞珊能做出这样的事来,他们并不十分意外,也谈不上多失望。因为自始自终,秦宜宁和逄枭寄托在秋飞珊身上就没多少感情和信任。

    是但是能将话当面说开,到底好过于各自将疙瘩藏在心里。

    穆静湖起身对秦宜宁行了一礼:“珊珊都告诉我了,这些天多亏了你照顾她,她身边没有女性长辈,又没有什么经验,多亏了有你在。”

    秦宜宁赶紧蹦起来避开,“穆公子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自己人,若真要道谢,当日你多次救命之恩,难道我不该叩头谢你?”

    “可这次到底是我对不住你。当日咱们将计策商议的好好的,我却临时被师伯叫去,害你陷入危险之中……”穆静湖再度行礼,“我对不住你,差点害了你。”

第八百五十一章 大买卖

    “可千万不要这样说。”秦宜宁忙伸手去扶,“都是自己人,我知道你的为难,何况我现在不是没事吗。”

    穆静湖本就是逄枭请来帮忙的,又不是欠了她,何况事出有因,她怎能因此怪罪他?

    “好了,好了,你们继续这样客气下去这茶可就凉了。”逄枭笑着,亲手为穆静湖倒了杯茶。

    秦宜宁也将蜜水端给了秋飞珊。

    两厢落座,秋飞珊这才看了看左右,笑着问:“师伯没跟着回府来吗?”

    天机子是穆静湖的长辈,秋飞珊即便对天机子当初的威胁和算计有心结,出于礼貌也要问一句。

    秦宜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边与穆静湖刚刚解除了尴尬,眨眼就告诉他天机子被关起来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大好让人接受吧?

    倒是逄枭坦然的很,直白的对穆静湖道:“令师伯在军中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被我关了起来。”

    穆静湖一愣,挠了挠后脑勺,半晌道,“这倒是她能做出来的事。你将她关在大牢了?”

    “看你的面上也不会如此啊,我只是将她关在一间屋子里,不允许她随意走动胡乱说话。”

    “哦,那没事,关起来就关起来吧,有吃有住就好。”

    秦宜宁一时无言以对,端起茶碗灌了一大口蜜水。

    看来天机子的人缘儿不怎么样啊。

    穆静湖看了看左右,确定并无外人,这才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逄狐狸,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告知你。 ”

    逄枭太了解穆静湖了。若不是大事,他也不会露出这般尴尬的神色。他便知道他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回来的一路上都瞒着自己。

    “是什么事?”逄枭平静的问。

    穆静湖叹息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当初在泊安镇时,秋家别院那件事并不是我说的那么简单。当时不是我悄悄地潜出来点了一把火,而是我与师伯潜出来后,给那宅子里的主子下了药。”

    逄枭挑眉,“其实我猜到了。”

    穆静湖惊讶的道:“你怎么……”

    “若真是被火烧死的,那一宅子的人不可能死的悄无声息,也不可能死的那么干净。这些人没有一个生还者,必定是被火烧之前就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或者中毒,或者被杀了然后被焚尸。”

    穆静湖有些尴尬的点点头。

    能猜到这些,逄枭还没有问他,完全是出于对朋友的信任和尊重。转念一想,其实逄枭的聪明,绝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欺瞒他的。

    逄枭道:“我没有其他意思,每个人都有保持**的权力。”

    “我知道你的为人,”穆静湖点点头续道,“这件事我也不是故意隐瞒你,实在是因为我在秋家宅院里发现的事有蹊跷,我自己也不能确定,才一直没说。当日我师伯让我给主子们都用了药,这些人供出了好些有的没的,其中有个人名叫秋飞璟,自称是秋源清之子。”

    “哦?秋源清之子不好生在剑川城里,怎么会去了泊安道?”

    “这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他一开始自称是秋源清之子,对我们威逼利诱,后来见不成,我师伯给她下了一种很折磨的药,他就受不了了,临死之前,交代出一封信来。”

    穆静湖看向秋飞珊。

    秋飞珊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逄枭接过信封展开,却发现信纸上不过是一封寻常的问候内容,并看不出端倪。

    秋飞珊便笑着道:“这封信表面看并无蹊跷,只有秋家嫡系重要的人才知道,这封信中含有密语。”

    “密语?”

    “是。秋家传承百余年,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法子,这密语也不难,是对应一本册子,方法我便不细说了。我只告诉你信中的内容。 ”秋飞珊微笑,随即看了看秦宜宁,“这也算我将功补过吧。”

    穆静湖拍了拍秋飞珊的肩头。

    逄枭和秦宜宁则都笑了,“无论如何,还要多谢你。”

    “不必谢我。这封信上的大致意思,是吩咐秋飞璟十月初十这日,以广通号少东家的名义,去丹州府丹州城的鼎盛酒楼与陆家的人见面,秋家打算从陆家手中买一个钦差。”

    “什么?”

    秦宜宁惊愕的瞠目。恰秋飞珊这一段话中的信息太多了。尤其是最后一句。

    “陆家还能买官卖官?”

    “既然秋家能找到陆家这个门路,就说明陆家的确是做这个生意的。”

    秦宜宁问:“他们要买钦差,那钦差是……不会是旧都这一代的钦差吧?”

    秋飞珊颔首道:“信中的确是这个意思,你们或许不知道,我的四通号,当初便是秋家在明面上的产业,秋家一切发言也都由四通号来做,秋家自然是躲在后头,不肯暴露身份的。

    “现在四通号独立出来,秋源清就另外立了个广通号,并且让秋飞璟去做了大掌柜。这次买钦差,若陆家问起来,便打算说,广通号要在大燕旧都这一带发展,苦于朝中无人,若有个钦差是自己人,行事就可以顺利许多。”

    逄枭惊讶:“可是我并没听说朝廷要派遣钦差来旧都。”

    秋飞珊笑了笑,端起蜜水喝了一口。

    秦宜宁大惊失色:“难道陆家现在已经有左右圣上用人的能力了?不只是朝中官员的任用,还包括派遣钦差这种事?”

    “所以我才说既然秋源清找到门路去买,那陆家必定是有这种能力,而且他们也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秋源清行事还算严谨,若不是有不少成功的例子,他也绝不会想到去借陆家的能力。”

    秦宜宁垂眸,修长的指头转动着装了蜜水的茶碗,心思飞转,最后问:“难道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在这一代打算合作?”

    秋飞珊倏然看向秦宜宁,眼神之中满是复杂。

    “这件事,我也不能确定。”秋飞珊苦涩的道:“显世家族与隐世家族已经就久未更替,我们是隐世家族,所以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传承也很谨慎,但是作为显世家族的那一方,或许已经将祖上传下来的这件事当成了一个传说。”

    “也就是说, 陆家是不确定有没有隐世家族存在的,亦或者说,陆家不知道有个隐世家族,而秋家却知道陆家就是显世家族?”逄枭道。

    秋飞珊点了点头,沉重的道:“秋源清那个人,为了自己所想之事能够不择手段,他连亲爹都能杀……”

    说到此处,秋飞珊忽然哽咽。

    当日她被祖父驳斥,祖父要将她抓了去嫁人,她还因祖父嫌弃她是个女子就不肯重用她心生过怨怼。

    只是想不到,那日却是今生最后一次相见。她的命运也在那一日发生了转折。她被迫嫁了人,而祖父也死在了自己儿子的手里……

    秋飞珊闭了闭眼,泪水差点就流下来。

    穆静湖连忙搂着秋飞珊的肩膀哄着她:“珊珊,你别哭啊,别伤心。祖父肯定不想看到你这般难过的。你好好的 ,祖父才能安心啊。”

    秋飞珊吸了吸鼻子,难过的道:“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以后再没机会见他了。”

    深呼吸一口气,秋飞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逄枭和秦宜宁也都有些感慨,一时屋内变的极为安静。

    许久,秋飞珊才续道:“我的意思是,秋源清野心勃勃,他或许有更大的野心,想出人头地位极人臣也不一定,他若真有这些想法,打破祖训规矩 真的与陆家合作起来,也未可知。”

    逄枭道:“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也有一种可能,秋源清只是想利用陆家。毕竟秋家对陆家知根知底,陆家却对秋家一无所知,能利用这个资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是。”秦宜宁也道,“秋家要买个钦差放在旧都附近,定然是为了对付王爷了。”

    秋飞珊道:“现在旧都的这个齐知府,你们应该也都猜得到,他是秋源清买通了的。只不过这人城府颇深,吸取了当时杨知府的经验教训,一直都没什么作为。所以秋源清或许就想,一个知府还不够,再加个钦差来,说不定做起事就会顺手一些。”

    至于做什么事?当然是对付逄枭和秋飞珊了。

    在秋源清的眼中,逄枭是秋飞珊选中的人,自然也就是敌人了。

    “这些也都可以理解,只是想不到,隐世家族也会有利用显世家族的时候。”秦宜宁摇了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我猜想,圣上那里对王爷的心思可能已经被陆家肯定了,圣上或许早就想往旧都安排个钦差,陆家要真的卖官儿,应该是左右用人方面下手。”

    “定然如此。”逄枭也点头。

    听秋飞珊与逄枭和秦宜宁讨论如此复杂之事,穆静湖一直表情呆愣,根本插不上话,看他们的话题告一段落了,才道:“能从一封寻常的问候信上看出这么多的内容来,看来也怪不得我当时看不明白了。”

    逄枭闻言禁不住轻笑出声,点头道:“的确如此,若无秋老板看得懂密语,对于外人来说,也不可能看得懂其中的要紧消息。”

    秦宜宁也笑道:“是啊,多亏了你们。”

    “珊珊不是说了,我们只是将功补过。希望经过这件事咱们之间的情谊不会有影响。”

第八百五十二章 策略

    “当然不会。”逄枭伸长手臂,拍了穆静湖的肩膀一下,“咱们兄弟之间,若因为这么一点事就闹出出龃龉,岂不是要让人笑话?况且自始自终我和宜姐儿也没有任何埋怨的意思。”

    穆静湖笑看着逄枭,见他态度颇为真诚,禁不住笑起来:“那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秋飞珊看穆静湖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默默地叹息。

    也不知该不该说穆静湖愚笨,竟然这么容易就相信别人的话。

    可是转念一想,她这般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性子,过的也不见得会比穆静湖幸福。

    人都说,傻人有傻福,穆静湖真诚的对待逄枭,逄枭和秦宜宁应该也会真诚的对待他吧?

    见气氛正好,秋飞珊沉吟片刻,轻声道:“其实今日,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她一开口,逄枭和秦宜宁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穆静湖这里却怕秋飞珊自己开口尴尬,赶忙抢着道:“逄狐狸,我是想跟你给柳掌柜求个情。你看,他也吃了我师伯配置的那个东西,折磨也受了不少了。况且我能与珊珊解开误会,还多亏了他呢。你看珊珊现在月份也大了,那个柳掌柜还是珊珊的左膀右臂,还能帮珊珊做事呢,你能不能放了他,就不追究了?”

    说道此处,穆静湖的脸已红透了。他很少请求旁人,为了秋飞珊,却抢着将求人的话都给说了。

    秋飞珊心里一阵动容,幸福又复杂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

    秦宜宁却笑着对逄枭点了下头。

    事已至此,再紧抓着那些事不放,对他们完全没有好处。那个柳掌柜一开始受了军中严酷的刑罚都没有招出秋飞珊,可见是个硬汉,至于天机子配置的东西,那就不在正常的考量范围了。

    秦宜宁对这种有骨气又忠心耿耿的人有好感,何况秋飞珊给了他们这么大的一个消息,这背后他们可以做为的事情太多,足够换回柳掌柜的性命。若是现在拒绝,怕就伤了两家的感情。

    秦宜宁想到的,逄枭自然也想的到,他故作沉吟,半晌才点头道:“好吧,那就听你的。待会儿我让人将他送过去。不过秋老板还是要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我看着他面生的很,也不知平日与我见过几次的柳掌柜是易容的,对于跟踪我的探子,审问时我就没留手,后来他又吃了天机子配置的东西,伤势上可能有些重。”

    “王爷能开恩饶他一命,已是难得。何况这件事起初就是我做的不光明,怨不得任何人,柳掌柜的伤势我会全权负责的。”

    秋飞珊说着,起身向着逄枭行礼:“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逄枭忙摇头摆手,笑道:“你给了我那么大的消息,我还要谢你的。”

    正经事都谈脱,穆静湖欢喜不已,与逄枭又闲聊了一会儿,见秋飞珊面露疲态,便起身告辞。

    秦宜宁与逄枭将人一直送出了秦府的大门,才并肩走向雪梨院。

    “大福。”

    “嗯?”逄枭眉眼含笑的低头看秦宜宁,“你都很久不叫我大福了。”

    秦宜宁抿着嘴笑,“叫你王爷或者之曦习惯了,但这两天看到你和孩子们一起玩,我就忍不住想叫你大福了。”

    “哦,你这是在说我幼稚?”逄枭逗她。

    秦宜宁摇头:“没有,我是夸你和孩子们一样可爱呢。”

    “你才可爱呢。”逄枭刮了一下秦宜宁的鼻头,故作生气,“被比我小了这么多的宜姐儿跨可爱,本王难道不要威严的吗?”

    秦宜宁闻言又笑了。

    “好了,不与你说笑了。其实我是想说先前我对天机子的判断没有错。她的确是在向你交投名状,而且是两次。”

    逄枭闻言正色点头,“的确如此。看来她是有心站在我这一边,或许她就与秋老板一样。想来站在我这一边,能够换来更大的利益吧。”

    “我也是这样想。”秦宜宁仰头看着逄枭。

    逄枭也低着头看向她。

    他们彼此的眼中看得到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影子,两人都禁不住相对着笑起来。

    “笑什么呢?”

    “你笑什么,我自然就笑什么了。”秦宜宁向前走了几步,回头看逄枭,“王爷怕是要留下吹风赏景?”

    “哪里,还要听王妃的训话呢。”逄枭大步走上前,跟在秦宜宁的身侧。

    秦宜宁就笑着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便也说说我的意思。一则是天机子的事,不管她先前怎么做的,咱们心里有所提防也就罢了,要紧的还是要看以后。另一则,这次秋家要买钦差的事,我觉得咱们大有作为。”

    “你也这样想?”逄枭感兴趣的道,“你已有主意了不成?”

    “那倒还没有,不过也有一些端倪了,谢先生与徐先生一个善断,一个善谋,这件事拿出来与他们议一议到底是有好处的。”

    “你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要不你今儿再陪着我去一趟军营,见了两位先生谈好了咱们一起回来吃晚饭,好不好?”

    秦宜宁笑道:“你们男人家的事,我搀和什么呀,我还想在家给孩子们喂饭呢。 ”

    “有那么多人伺候呢,孩子们饿不着的,好宜姐儿,你就陪陪我。”逄枭大手捏着秦宜宁的手摩挲,“我也是没什么大出息了,哎,看我就是个媳妇迷,不见你就想你,和你在一块一两日,我就不想离开了。怪道人说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你看,我被你害成这样,你还不负责?”

    “真真是千层鞋底儿做的腮帮子。”秦宜宁面上绯红,白玉似的指头戳了一下逄枭脸颊。

    逄枭哈哈大笑,攥着秦宜宁的手就去安排备马了。

    二人来到平南军大营时,正赶上上午的操练即将结束。

    逄枭牵着秦宜宁的手道:“待会儿咱们吃了饭就请谢先生和徐先生来。不过我在军中从来不吃小灶,你要陪我吃一顿清淡的了。”

    “那有什么的,我自小就吃惯了。 ”

    秦宜宁随着逄枭去了他的帅帐,虎子不多时就提着个盖着棉布的篮子来了,见了秦宜宁咧嘴一笑,大大方方道:“王妃来啦,冰糖在家好吗?”

    “她都好,回头得了闲你也回家去瞧瞧她。”想来虎子不好自己开口告假,秦宜宁又道,“回头我跟王爷说说。”

    “嗳!多谢王妃!”虎子麻利的将一碟子酱菜,一碗炖烂的肉汤放下,又端了一个陶碗,里头扣着一大碗糙米粥,上面还放了两个脸盘大的荞麦馒头。

    虎子退了去,逄枭也从外头回来。

    秦宜宁吃了几口粥,就着酱菜和肉汤吃了一块馒头,剩下的饭菜都进了逄枭的肚子。

    秦宜宁笑道:“军中的饭也很好吃,十万人都是吃这样的伙食吗?”

    “是啊。”逄枭叹息道,“不过,养活这么多人,还要发饷银,的确是个不小的压力。”

    逄枭将空的碗碟都放回篮子里,去端了一碗水来和秦宜宁漱口,又倒了一碗水二人分着喝了。

    逄枭笑道:“这会子谢先生和徐先生应该也吃好了,咱们去寻他们,在外头边散步边说吧。”

    “这样好,免得说话不方便,也不用怀疑任何人。”

    逄枭笑着点头,掐了一把秦宜宁的脸颊。

    两人出去,正好看到谢岳和徐渭之并肩走来,逄枭指了指空旷的校场,二人都会意的点头。

    逄枭就将秋家与陆家买官儿的事细致的说了。

    谢岳和徐渭之听了,都不免咂舌。

    “想不到陆家竟已经可以左右圣上派遣钦差的人选了。”

    果真是两位善于谋断之人,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逄枭笑道:“两位先生觉得如何?”

    谢岳与徐渭之思考着这件事的细节之处。

    徐渭之善谋,他捋顺着胡须,不过片刻便道,“此事,老夫倒是有些想法。”

    “还请先生告知。”

    “不敢。”徐渭之笑道,“其实不管他们安排什么人做钦差,想要除掉一个钦差很容易。那钦差若想和齐知府联手,也并不是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这手段太过粗暴,虽然有用,却容易引起后患。

    “是以老夫觉得,若不想有个钦差来给王爷添堵,只要阻拦他们的交易便可了。”

    逄枭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谢岳想了想,道:“回王爷,老夫觉得从交易之事下手可行。 只要想办法离间秋家与陆家,事情便可解决。

    “对于陆家来说,广通号只不过是众多想买官儿的人其中之一,广通号不过是个新兴没多久的小买卖,陆家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这笔生意对陆家来说,可以说可有可无。

    “对于广通号背后的陆家来说买官这件事就是一件必须办成的大事了。他们还指望着靠着这个手段来对付秋老板。所以,这件事上我们可以利用他们身份的不对等,以及他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来做文章。

    “一个高,一个低,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想要离间起来太容易了。”

    谢岳的一番话,说的几人都连连点头。

第八百五十三章 出行

    逄枭笑道:“经先生这么一说这件事果真大有可为。秋家想利用一个钦差来对付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时,徐渭之却看着一直没有开口的秦宜宁,“王妃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秦宜宁忽然被叫住,回过神来笑道:“徐先生敏锐,我的确是有一点想法。”

    对上三双好奇的眼,秦宜宁莞尔道:“我是想,这个买卖,咱们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做成了的,明知道他们想对王爷不利,哪里能允许他们联合起来?有了第一次的合作,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这对王爷来说太不好了,不如第一次就给他们搅黄了,最好是让他们撕破脸。”

    “王妃说的极是。”徐渭之笑眯眯的点头。

    谢岳也道:“这陆家和秋家竟是那样的关系,两家都是盘根错节了百年的老世家,根基比北冀国在时还要稳固呢,且不论他们之间到底是此消彼长还是互利共生,他们对王爷都不怀好意这是真的。”

    “另外,这买卖非但不能让他们做成,若是咱们能从中取利,就更好了。”秦宜宁若有所思的踱着步。

    逄枭看她的背影,忍不住笑着道:“真真是个机灵鬼儿,我说孩子们聪明都是随了你。”

    “王妃聪慧,这是咱们早就晓得的。”谢岳笑着,后半句话却咽了下去。

    其实他方才想说,若是这件事放在“智潘安”的手中去办,那可能根本就不算难题。王爷去问问岳父,说几句话,主意可不就有了?

    秦槐远从前经常与逄枭讨论朝中之事,针砭时弊每每有惊人之语,且他官场中沉浮多年,最是了解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当真指点了逄枭许多。

    只可惜,天不假年……

    谢岳和徐渭之都怕说起秦宜宁的伤心事,是以都特意避开了这个话。

    秦宜宁想了想道:“我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要知道这两家都安排了什么人去谈判才行。先前秋源清安排来的是他的儿子,如今秋飞璟死了,秋家还不知要安排什么人来接手广通号。

    “至于陆家,他们家经营了这么多年,也不知在丹州府有多大的买卖,嗳,王爷,你可曾去过丹州府?”

    逄枭点点头:“曾经去过,距离咱们这里不太远,从此处往梁城方向去,再往东南方向就是了。那里景色宜人,四季如春,据说还专出才子佳人呢。 ”

    “可见你去了也是专门冲着才子佳人去的?”秦宜宁笑着打趣。

    逄枭闻言,连连作揖,逗得秦宜宁咯咯地笑,就连谢岳和徐渭之也被他们小夫妻如此恩爱逗趣给逗的禁不住笑起来。

    畅快的笑罢,徐渭之才道:“依王妃之言,还真的少不得要去丹州府一趟,毕竟命人去查探,很容易错漏消息,何况很多事都是需要亲眼看到才有想法,许多事也需要及时的抓住机会。”

    “徐先生说的是。 ”秦宜宁回头笑望着逄枭,“你还要守着平南军呢,走不开,要不我去一趟丹州吧?”

    逄枭闻言,脸色当即就严肃起来,一口拒绝道:“不行。”

    秦宜宁被如此生硬的拒绝,有些意外,“王爷为何如此坚决?”

    逄枭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大好,忙解释道:“每次放你离开我眼前,总是要闹出事来,你说说你都遭遇了多少危险事了?哪一次不是九死一生?这些是我们男人的事,你往后就只管在家里好好的照看孩子,照看家里人,这不是咱们早就说好的吗?”

    秦宜宁笑了笑,“我知道你担忧我,不过……”

    “反正不行。我不会让你去丹州府的。”

    逄枭的态度如此强硬,让谢岳和徐渭之这两个旁观者都心生畏惧了。

    秦宜宁却是道:“可是这件事非常重要,方才徐先生和谢先生已经分析过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是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亲自去调查清楚再定为妙,毕竟对手是一明一暗两个大世家。这后头焉知没有上头那位的设计?”

    秦宜宁如此直白的说法,让逄枭沉默下来,许久方道:“宜姐儿,你乖乖的, 这次我亲自去一趟。”

    秦宜宁知道逄枭的厉害,可是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并不简单。

    “你可以离开军营吗?这次可不能带着兵马出去‘剿匪’了。”

    逄枭想了想,将目光落在谢岳身上,“有谢先生在, 短时间内做个王爷出来,倒也容易。”

    秦宜宁这才想起,谢岳是精通易容术的,当初她初次进京时与谢岳同行,还曾经假扮成逄枭糊弄过人。

    秦宜宁眼珠一转,忽然道:“既然如此,咱们一同去,行事会更方便。谢先生的易容术可以帮咱们都稍作改变,到时要做事就更容易了。”

    逄枭一听同行,竟然有些动心。

    丹州府是南方最为有名的一处山水秀美之地,秦宜宁与他成婚至今,除了闹地龙翻身时候去赈灾就是被绑走,他们还没真正一起太太平平的去看看外头的风景。

    这次去调查秋家与陆家谈判之事,若能借机去丹州府走走看看,也算是满足他们这一个遗憾。

    秦宜宁见逄枭动摇了,再接再厉道:“趁着现在外祖母他们都在家,可以帮着照看孩子,往后孩子大一些了,开始启蒙了,我就更走不开了,到时便是想出来也不能够了。”

    “好吧。”逄枭嘴快的答应了下来,愣了一下又笑道,“罢了,咱们就一同去,只当是出去游玩,顺带办事了。”

    谢岳和徐渭之都笑起来。

    “王爷与王妃既然打算出去,那就必定要乔装一番,另外也要安排好军营中的事。”谢岳道。

    徐渭之垂眸沉思片刻,转而又道,“不过幸而丹州府距离此处并不远,若乘船的话,三四日便到了,若是王妃身子允许,乘船既可以少一些车马颠簸,又能沿途观赏两岸风景,是最好不过了。“

    秦宜宁被说的心动,笑着道:“乘船没什么的,以前就乘过小船。若是出门去乘大船,自然更稳当了。”

    逄枭见事已议定,就笑着对秦宜宁道:“那我这会子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安排一些事,你也回去好生安排好府中,想好出门去你需要带着什么,还要带什么人。 距离十月初十还有一个多月,这段时间也足够咱们准备了。”

    秦宜宁笑着点头,先回家里去了。

    十月初十是秋家与陆家交易的正日子,虽然如逄枭所说,这段时间足够准备,可只路上就要耽搁三四天,到了丹州府他们还要查问两家安排来谈判的人是谁,从而逐个击破,加上家里和军中都有一大堆事要做,秦宜宁与逄从此都忙了起来。

    幸而家里人多,秦宜宁将昭哥儿和晗哥儿托付给母亲和两位外婆,那是最放心不过了。

    昭哥儿和晗哥儿听说秦宜宁和逄枭要出门,竟然完全没有吵闹。

    晗哥儿还搂着秦宜宁的脖子去亲她的脸,“娘亲最辛苦了,娘亲最好了。”

    “怎么这样说?”秦宜宁心里软软的,搂着晗哥儿和昭哥儿也亲亲他们的脸颊。

    晗哥儿道:“外曾祖母说,娘亲要出去做工,要给晗哥儿买好多点心。”

    “挣银子。”昭哥儿点着头。

    “对,对,挣银子,给晗哥儿娶漂亮的媳妇!”晗哥儿道。

    秦宜宁知道外祖母是怕她总不在孩子们身边,久了孩子们会与她生分,会怨她不陪伴他们。两个孩子不懂得太多,但是小小的心里已经被埋下了感恩和孝顺的种子。

    可是听到最后,她又是一阵好笑。

    “晗哥儿还不到两岁呢,就想着娶媳妇啦?”秦宜宁故意逗他。

    昭哥儿认真的点头:“娶媳妇好。”

    “娶媳妇怎么好呢?”

    “太姥娘说的,娶媳妇,好。”昭哥儿很努力的表达着。

    晗哥儿抢着道:“太姥娘说爹爹多亏娶了个好媳妇。所以娶媳妇好!”

    秦宜宁心里一阵动容,郑氏是真心为她,马氏又何尝不是真心疼她?

    搂着孩子们亲了又亲,秦宜宁简直有说不完的话 即便两个孩子童言童语,也丝毫不影响他们愉快的心情。

    只是一想到要和孩子们分开,秦宜宁心里到底还是不舍,只是事情摆在眼前,她必须要和逄枭一起去面对,一起解决,只有将外面的事都解决了,孩子才能平安长大,以后才能无后顾之忧。

    过了两天,一切准备就绪,秦宜宁大清早就带上了寄云和冰糖,跟着逄枭悄然离开了秦家。

    谢岳早已经找了个身材与逄枭相似的精虎卫,将之打扮成了逄枭,安排他住进了旧都城中某处宅院,只偶尔让他代替逄枭出来走一走。

    有谢岳和徐渭之跟着,想来也不会出错。

    原本为了看着逼真,虎子还差点被留下,还是秦宜宁劝说逄枭:“咱们出去了,也不要苛待虎子和冰糖啊,我特地带上了冰糖,你可不能不带虎子去。再说即便人人都知道虎子是你身边最得力的,难保你会安排他去探查哪一个土匪窝,你就叫虎子与咱们分开出发,去城外某处集合也使得。”

    逄枭想想有道理,又看到虎子那仿佛小狗一般的眼神,当即就失笑着答应了。

    是以虎子这时已经先正大光明的骑着马出了城,又乔装成小厮,先随船工上船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丹州

    谢岳将易容要用的工具备好,解释道:“因我要留下来,王爷与王妃就不方便易容了,我不在,你们自个儿弄的容易落下破绽,还不如只简单改扮一下,改改周身的气质,让人想象不出是你们二人来的方便。”

    “都听先生的。”逄枭笑着点头。

    秦宜宁想了想,“将王爷打扮成个纨绔子弟,我则扮成他带出门去的小妾吧。”

    逄枭一愣,“为何要将你扮成小妾?我不许。 ”

    秦宜宁哭笑不得,“又不是真的要让我做妾,你想想丹州城是什么地方?一个一掷千金的纨绔子弟出去,难道还会带着正妻?当然是带个美妾出门游山玩水最好了。这样的身份,不容易引起怀疑。”

    谢岳也道:“王妃说的有理。既然她如此,王妃只穿着上要注意,恐怕要委屈王妃,穿的艳丽一些了。”

    在不知情人的眼中,秦宜宁还要为秦槐远守孝,她日常穿的都是石青,天青,牙白等颜色,极少穿鲜艳的 。殊不知这都是秦宜宁故意在外这般打扮。

    谢岳这么说,秦宜宁丝毫不觉得为难,反正父亲现在活得好好的呢。

    “穿的鲜艳,也可以免了人怀疑是我。毕竟有心人都知道秦家的事。”

    “王妃聪慧,老夫正是这个意思。如此便可打消大多数人的怀疑。”

    逄枭无所谓,纨绔子弟他见得多了,扮起来也毫无为难之处。

    谢岳给逄枭找来的都是极为鲜艳恶俗的衣裳,不是杨妃色绣了大绿牡丹的,就是花团锦簇蓝宝相花纹的。

    这些料子都恨不能将宝石直接绣在衣裳上,生怕人不知道这是个有钱少爷,但凡穿在个寻常人身上,都会将人衬托的黯淡无光。

    可逄枭气势凛然,容貌又俊美,恶俗的衣裳也不觉得恶俗,竟还穿出几分洒脱来。

    谢岳笑道:“王爷站姿松散点,背脊别停那么直,脖子往下低,眼睛也别睁那么大,驼背会不会?”

    逄枭依谢岳所说,叉着腿,驼着背,眼睛仿佛精神不济似的睁不开,嘴角还噙着个懒懒的笑,收敛了一身冷硬气质,立即变成个容貌俊美的富家公子。

    秦宜宁掩口看着逄枭这一身打扮轻笑出声,“极少看到王爷穿的如此花枝招展的时候。”

    “花枝招展是形容本公子这般风流人才的吗?”逄枭把折扇往后领子里一塞,一把抓过秦宜宁搂在怀里:“你这小娘子越发的胆大包天了,莫不是爷太宠你,将你给宠坏了?”

    谢岳连连点头:“对对,就是这样,王妃也配合一些,您现在不是王妃了,而是出身风流的美妾,要巴着公子爷后半辈子才有指望。”

    秦宜宁点头,想了想从前曹雨晴故意扮美妾的时候,当即就柔软了身子往逄枭身上一贴,藕臂搂住逄枭的手臂,仰头娇声道:“公子爷息怒,奴不敢了。”

    逄枭心里一荡,当即筋酥骨软,险些破功。

    谢岳连连点头:“好,好,王爷与王妃演的很好。现在您二位就是广通号的少东家和少东家新得的美妾了。”回头对冰糖和寄云道,“二位姑娘也要乔装一下,不能露出大家风度来,最好是唯唯诺诺,不引人注意才好。”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妃身边的婢女气度都像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小姐一样,谢岳不担心秦宜宁和逄枭演不像,就怕身边之人细节上露出破绽,他们不能小瞧任何人,陆家与秋家一样能够传承百多年,还能定出那般的祖训来,可见他们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冰糖和寄云也知道此行重要,都去换上了石青色的棉布比甲,里头套着翠绿的袄子和长裤,头发梳成规矩的双丫髻,不施粉黛,还特地将脸色涂的暗了一些。

    这一两婢女的姿色立即减了许多。

    两人又去服侍秦宜宁更衣。

    秦宜宁换了深蓝交领窄袖袄,下着杨妃色高腰襦裙,披着玫红的真丝披帛,头梳高髻,一侧簪了蝴蝶振翅的大簪子,一侧簪了时新花卉。

    秦宜宁将眉尾画的上挑了一些,眉间用了小巧的红梅花钿,唇色也用了少用的艳红口脂,又以淡淡的粉色胭脂扫过眼尾,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真是人靠衣装,这么一弄,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了。”秦宜宁练习了一下面部表情。

    冰糖和寄云都没见秦宜宁这样打扮过,一时都快看呆了。

    冰糖笑道:“想不做好人,也要看脸啊。”

    秦宜宁忍不住笑着捶了她一下,“贫嘴,仔细回头我上了船就把虎子撵回来。”

    寄云噗嗤笑出声来。

    冰糖羞的脸上通红,跺着脚道:“王妃也太坏了!”

    “嗳,这称呼你们就要注意。”秦宜宁比了一根手指,道:“你们要记着,王爷以后是万公子,我是宁娘子,知道了?”

    逄枭查过,广通号对外声称老东家姓万,原来秋飞璟对外行走时也自称姓万。

    “是。”两婢女都点头。

    装扮妥当后,秦宜宁到了外间给谢岳看了看。

    谢岳点头道:“王妃这样就很好。”

    逄枭则是从后领子里抓出扇子来,刷的一下展开,一边激动的摇扇子,一边围着秦宜宁打转,做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小娘子,妙,妙啊!”

    “对对对,王爷这样做的对!”谢岳连连点头。

    逄枭嘿嘿一笑,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道:“马车已经预备好了。咱们这就登船吧。”

    秦宜宁笑着点头。

    与谢岳和徐渭之道别后,一行从临时宅院的后门出来,登上马车往码头而去。

    旧都原本作为大燕朝的心脏,自然拥有四通八达的陆路和水路。

    大燕一夕败落,加之天灾**接连不断,导致码头都已渐渐荒废了,还是近半年才开始重新启用。

    此时正值清晨,江面上一层薄雾,水天几乎连成一线,一艘华丽精致的双层楼船停泊在江边,船上已有许多人在走动。

    逄枭牵着秦宜宁的手踏上船跳板,“仔细脚下,踩着上面的台阶。”

    秦宜宁颔首,走到中间是往两侧一看,水就觉得很深了。

    “怕吗?”

    “不怕,”秦宜宁笑道,“我会狗刨。”

    逄枭噗嗤一声笑了,“狗刨算什么,回头得了闲,我下水去抓鱼给你烤了吃。”

    “那敢情好,我很久都没吃你做的美食了。”

    “一直不得闲,其实我还很喜欢烹制美食呢。等将来安稳了,我就每天做你爱吃的菜给你吃。”

    “怕不是要将我给撑成个胖子。”

    两人说说笑笑的登了船,虎子笑嘻嘻的走上前来,“少爷,宁娘子。”

    “嗯。吩咐开船吧。”

    逄枭将扇子合上,拉着秦宜宁的手道:“我带你去熟悉熟悉船上,这艘船我自购置了还没怎么使过。”

    秦宜宁笑道:“咱们有这么漂亮的一艘船,往后也可以试试顺流而下,四处游玩。”

    “是啊,我当时看这艘楼船造的坚固,就想着买了往后带你出去玩。你知道楼船现在还用作战船呢,我的这艘楼船是赶上大燕要亡国时,那些官员钻空子胡作非为我才买得到,否则还不成呢。”

    秦宜宁对船并不太懂,闻言迟疑道:“那咱们就这么用着会不会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当初大燕朝廷**太过严重,那些官老爷们怕捞不回本,手底下能卖的什么不卖?又不是只有我有楼船的,更不是只有我拿出来用,没事儿。”

    秦宜宁这才放下心,笑道:“你心里有数就行。”

    秦宜宁与逄枭相携将船上走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二层的花厅坐下。

    二人自出门起就一直都在扮演自己要演的那形象,生怕一些习惯会改不过来漏了馅儿。

    如此“拿腔作调”,倒也是有趣的很。至少逄枭觉得非常有趣,谁让他现在扮的是个好色的纨绔子弟呢。

    船上闲着也无聊,他着实过了两天梦寐以求荒

    无度的日子。

    待到楼船靠近了丹州城码头时,秦宜宁竟然有种松口气的感觉。总算是到了目的地,否则她还真怕吃不消。

    “丹州城的碧青湖最为有名了,待会儿咱去买艘画舫,这些日咱们白日下来走动,晚上就可以住在画舫上,还能顺带看到著名的碧青湖画舫夜景。至于咱们的楼船,就暂且泊在此处吧。”

    逄枭兴致勃勃,真将此行当做了游玩。

    秦宜宁笑着点头,“都听你的,要做纨绔子弟,自然要一掷千金了,头一件就买画舫也不错。”

    “正是这个意思。”逄枭笑着点头。

    一旁的虎子听的直咧嘴,“爷,您别将买画舫说的跟买糖人一样容易成么,那可是多少人几辈子都挣不来的银子。”

    逄枭哈哈笑道:“怕什么的,做买卖哪有不投银子的?往后会有回报的,再不济咱还赚了一通游玩儿呢,你家主子高兴,知道高兴多少银子一斤么?”

    虎子看着好像一下回到少年时代的王爷,禁不住也笑着凑趣,“少爷的高兴多少银子一斤不知道,宁娘子的高兴可是千金不换的。”

    “正是。你小子也算继承了本少爷的几分风流嘛。”

    逄枭揽过秦宜宁的腰将人往怀里带,“走,爷先带你下去见见世面,买买珠宝头面开开胃。”

第八百五十五章 突破口

    丹州城与旧都虽然是规模近乎相同的大城,丹州的地理位置却让她避免了两国交战时的铁蹄践踏,又不似旧都经过战火、灾荒和地龙翻身的洗礼,是以丹州城一直还保留着从前的风貌。

    此时的丹州城街市繁华的堪比京城,走在青石铺就的巷子里,入目皆是粉墙黑瓦、高啄檐牙,就连耳畔小贩叫卖叫卖的声音都充满着软语乡趣,仿佛到了此处,生活一下就变的不那么急躁了,连人都跟着清雅起来。

    秦宜宁挽着逄枭的手臂,将个用力巴结讨好主子的美妾模仿的淋漓尽致,她一路撒娇卖痴,用娇软的身子有意无意的去磨蹭他,行走间披帛轻扬,香风阵阵。

    她本就生的那样容貌,又刻意装扮过,还故意做出轻浮模样引人注目,路上行人与小贩无不驻足,张口瞠目的看着那一对出色的男女。就连女子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少爷,人家还看上那对虾须镯子了呢。”

    “你给爷香一口,莫说一对虾须镯子,就是一整套的红宝石头面爷也送你,嗯?”

    “你坏死了。”

    美人说着“坏”,却还是仅仅依偎着那打扮的花团锦簇富家少爷。

    众人看的咂舌,也有妇人朝着秦宜宁的背影啐一口的,还有那头戴帷帽未出阁的女子驻足往逄枭方向瞧,只是看到那粗鲁恶俗的举止后,再英俊的人性子不讨喜也要惹人厌烦的。

    二人带着两婢女和虎子在城中招摇过市,秦宜宁买了不少的胭脂和头面,还买了很多新样子的尺头,就连孩子玩的小老虎、拨浪鼓和精巧的风车都买了。

    “尺头带回去给家里人裁剪衣裳,孩子们的礼物也少不了。”午饭后,一行人已来到碧青湖畔,登上了才买的二层画舫。

    秦宜宁揉了揉酸疼的小腿,道:“下午咱们便在画舫歇着吧,我看此处景致甚好,其他的画舫上还有唱曲儿的,听一听也不错。”

    “多新鲜,咱需要蹭别家的曲儿听?咱们自个就请了人来,不过下午才到罢了。”逄枭笑道,“既然是来摆阔的,这些排场上的东西怎么能少?”

    秦宜宁在贵妃榻上寻了个舒服的角度躺着,舒坦的嘘了一口气:“摆阔也够累的,我倒不是怕出去逛,就是在外头还要演戏,也太累了些。所以说行行出状元这话是不假的,那些个专门坑蒙拐骗的人也不容易。”

    “那是当然,这世上哪里有容易做的事。”逄枭拖了一把小杌子坐在秦宜宁身边,大手揉捏着她的双腿和脚。

    秦宜宁翻身侧躺,“嗳,你安排人去打探城中的情况了吗?陆家在此处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样的?丹州毕竟是个大城,又没被战火洗礼过,我怀疑此处的生意大部分应该都有陆家插手。”

    “我已安排人去探查了。”逄枭一边给秦宜宁按摩一边低声道,“等消息的这段日子,咱们就尽量的招摇起来,最好让全丹州城的人都知道丹州来了个有钱大少爷,还是那种没脑子爱出风头的性子。”

    “好。”秦宜宁眼睛亮晶晶的,表情跃跃欲试。

    “看来你演小妾演的也很欢喜啊?”

    秦宜宁只是眼神温柔的望着逄枭微笑,将逄枭看的内心砰然。

    “怎么这样看着我?”

    秦宜宁摇摇头,轻声道:“我不是演小妾演的欢喜,而是咱们二人极少有这样在一起的机会。和你一起出去闲逛,看你一掷千金,觉得很有趣。”

    逄枭的心都快融化了。

    他明白了,宜姐儿是喜欢和他待在一起,不论是让她假扮小妾还是什么,只要和他在一起,她都很喜欢。

    怎么就能这般软,这般乖呢。

    “好宜姐儿,你真好。”逄枭不管不顾就将秦宜宁抱孩子似的抱在怀里。

    一旁伺候的冰糖和寄云都红了脸,知趣儿的退了出去,将在这一层的侍卫都给撤了下去。

    二人在房里说说笑笑了一个下午,便真的珍惜眼下的机会,像是特地出门来游玩一样,不辜负这般好时光。

    接下来的几日,秦宜宁与逄枭照旧在丹州城以及周边出了名的几处景色优美之处游玩。丹州临水,二人大多都是乘画舫去,一路湖光山色,清风拂面,入目都是天高水阔雁过万里的开阔风景,仿佛连心中的郁结都一并散了。

    很快,逄枭安排的探子就将探查到的消息带了回来。

    “若不去细看还不知道,此处大小生意,足有一半都是陆家的产业,经营涉及到了各行各业。本地还有一座陆家的大宅院,似是与本家关系亲近的旁支,陆老爷是陆家现任家主的堂叔。

    “另外还有一则,本地的知县与陆家也关系密切,知县老爷的儿媳就是陆家的姑娘。”

    秦宜宁与逄枭闻言对视了一眼。

    “这么说,此处几乎成了陆家的一言堂,不论是朝堂,还是商场,陆家都有自己的人脉了?”

    “正是。”探子道,“是以要探查此番陆家与广通号之间到底是什么人出面负责,简直难如登天,首先陆家在各方面都有挑头的人,根本不知他们会安排谁。另外以陆家的能力,他们可能根本不会将是广通号放在眼里。”

    逄枭点点头,道了“辛苦”,让下属去休息了。

    秦宜宁披着一件夹袄,撑颐歪头望着如意窗外的江面,悠然道:“这情况与我预想的差不离,莫说只是一个小小广通号,就是秋家真的出面,没有亲自去过剑川的人恐怕也不会意识到秋家是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他们又怎会重视这一桩卖官鬻爵的‘小买卖’?”

    天大的事,常做且还没被抓住过,也会变的寻常了。

    秦宜宁忍不住想起了陆衡。

    回京时陆衡还曾特地来探望,他对她的心意她也明白,她对他的拒绝意思他想必也清楚。所以之后陆衡就再没出现过了。

    秦宜宁忍不住想,陆衡知不知道陆家人底下在做这样的生意?

    可是转念一想,若陆衡不出力,又怎么会左右朝廷用人?所以这些事陆衡应该都知道。

    “我现在算是知道,陆家是指着什么赚钱了。这样的买卖对陆家来说,是一本万利。”逄枭挨着秦宜宁坐了,拿了桌上的蜜饯喂给她一颗。

    秦宜宁张口含了,腮上股了一个包,眨眨眼示意逄枭说下去。

    逄枭忍不住点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你想,做官最为重要的就是朝中的关系,是以朝中才会有一个一个的小团体,同一派系的人抱成团相互提携相互利用是常态。

    “这次秋家买官儿,就算选个自己人去做,看了时间久了,这人必定会渐渐就成为陆家派系的人了,这是必然的情况。

    “陆家卖这个官,既赚到大笔利润,同时还在朝中根植了一个自己的人脉,这等一箭双雕的好生意又是只做这么一次。时间久了,朝堂上自个儿人多,手里银子也多,也难怪陆家会成为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了。”

    秦宜宁点点头,“正是这个道理。要我说,人也太会想钱了,什么样的法子都能使出来,只是长久这般下去,不出乱子也很难。”

    “是啊,想要名利双收,要付出的是很多的,要承担的风险更多。”

    秦宜宁看着画舫窗外的江水,道:“咱们来了这么多天了,还毫无头绪,眼瞧还不到一个月就是他们两家交易的时间了,咱们会不会来不及?”

    逄枭大手抚了抚秦宜宁松松挽着的发髻,笑道:“咱们注意观察,总能找到突破口的,最差的就算真让他们交易成功了,咱还有其他的法子呢。”

    秦宜宁想了想,释然一笑,“你说的对,是我太紧张了。”

    “别紧张,你就当咱们是出来游玩的。办事是次要。”

    这话若让徐先生和谢先生听了,怕会气的很吧?

    秦宜宁却被逄枭洒脱的态度影响,果真不再那么紧张了。

    又过了一天,关于陆家是何人主持这次生意的人选依旧没有头绪。

    可丹州城里发生了一件人尽皆知的大事。

    丹州城陆家的大少爷陆征,将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随从的未婚妻,提脚卖去采香阁了。这被卖掉的“未婚妻”也是陆家当差的一等丫鬟,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了什么错事。

    采香阁是个什么去处,只看名字就知道。

    一般如陆家这样大家族,为了爱惜羽毛,即便处置做错事的下人也是寻个人牙子卖了了事,也没有这般直接将婢女卖去勾栏院的。何况这位被卖掉的大丫鬟,还是陆大少爷最亲近的亲随未过门的妻子。

    秦宜宁挨着逄枭坐在茶楼二层临窗的位置,还能听见人低声议论此事。

    逄枭对身后的虎子低声道:“这件事有意思。你去查一查,这个被卖了的是个什么样的婢女,还有那个长随和那大少爷之间到底多亲近。”

    “是。”虎子应声,快步下了楼。

    秦宜宁笑着道:“这件事若是弄的好了,咱们还可以利用起来。”

    “是啊,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突破口。”

    虎子去打探消息很快,秦宜宁和逄枭回到画舫时,虎子已经回来了。

    “那个长随叫陆喜,是大少爷陆征小时候捡回来的孤儿,两人一起长大,说是长随,但是丹州城谁都知道陆喜是一号人物,是最得大少爷信任的人。”

第八百五十六章 采香阁(一)

    虎子道:“这陆喜据说还跟着陆大少一起读书,二人可谓是形影不离。陆大少爷对待身边的亲兄弟姐妹许都没有与这个陆喜亲近。”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秦宜宁道,“即便是亲兄弟姐妹,涉及到就家里的一些斗争也难保不会生出龃龉,身边的仆从朝夕相处,反而还比亲兄弟姐妹要亲近。”

    她与秋露、冰糖、寄云、纤云和秋露就是如此,跟着她出生入死浮浮沉沉,曾经的瑞兰还曾为了她付出了生命,这是她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

    逄枭也点头,“既然是这样的关系,那陆喜与人订了亲也必定是陆大少爷点头答应下的,甚至是陆大少亲自选的人,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陆大少如此愤怒。”

    “回爷,属下并未查出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秦宜宁若有所的道:“你可查探到陆喜对此事的态度?”

    “奇怪就奇怪在这里。那婢子被卖去了采香阁才几天,陆喜就成了采香阁的长客,说是日日都要去采香阁去喝花酒呢。”

    “这就有趣儿了。”逄枭摸着下巴,笑容玩味,“看来陆喜对那未婚妻还是一往情深。”

    “少爷卖人,陆喜每天去看人,主仆之间怕不是会生出嫌隙?”秦宜宁又问虎子:“那个陆大少是个什么样的人?”

    “回宁娘子,陆家本就是在丹州府首屈一指的大户,此处距离京城天高皇帝远,没有了本家那些比较,此地就成了陆家这一分支的一言堂,不论是商道还是官途,陆家这一分支都做的极好,据说附近大小新上任的官员,还都要来陆家‘拜码头’呢。

    “这位陆大少是陆家这一脉的长房嫡长子,人品风流,手腕高超,年二十四岁,陆老爷就已将陆家大部分的生意都交给了陆大少来做,我也去老百姓之间打听过消息,大家对这位陆大少的评价都也很高,没听见有人说这位是个欺男霸女的主儿。”

    秦宜宁道:“所以他能将亲信的未婚妻卖去勾栏,就太可疑了。”

    “是。外头的人都在猜想是那个婢女自己做了什么罪大恶极之事。不过也有人说这样对待一个年轻女子手段太过残忍,但大部分人都相信陆大少的为人。”

    逄枭凤眸因笑意而眯起,笑看向秦宜宁,“看来咱们今晚有玩乐的去处了。”

    秦宜宁禁不住笑了,“难道你是打算带着我采香阁一游?”

    “正有此意。”

    秦宜宁笑道:“这就奇了,我是有心去见见世面,先前还担心你不答应呢,怎么你就和别人不一样?若是搁别人,谁会带着媳妇去喝花酒?”

    “不然,你现在只是本大爷的一个小妾。”逄枭仰着下巴,骄纵无比的模样。

    秦宜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屈膝行礼:“是,婢妾一定服侍好大爷,还请大爷怜惜,别赶婢妾走。”

    “我的美人儿,我的心肝肉,大爷哪里舍得赶你走。”

    逄枭大手不客气的去抓秦宜宁的手,秦宜宁哈哈笑着躲开。

    这俩人还笑闹了起来,都像一下子回到年少时了似的,看的虎子傻笑,悄悄地退下,去外面找冰糖了。

    用过晚膳,秦宜宁和逄枭便带上了虎子、冰糖和寄云出了门。

    原本随行而来的精虎卫还要跟随保护,被逄枭留在了画舫上。

    他低声与秦宜宁解释着:“精虎卫们身上军人气息太过浓了,难免会叫人看出破绽,不如咱们这般行事来的方便。”

    “我知道,况且有你和虎子在,也不会有事的。”

    逄枭笑着点头。

    夜晚的丹州城灯火通明,此处不似京城和旧都,这里没有宵禁,街上还有不少行人在走动,还有那些小贩挑着担凑合在花街柳巷附近做生意。

    采香阁的位置太容易找了,整条热闹的街上,只有采香阁是三层高前后两栋小楼。

    在进门之前,逄枭先与秦宜宁带着人绕着采香阁观察了一番,发现采香阁的后楼临水而建,这个季节里,墙壁上还爬了绿色的藤蔓植物,空气中透着一股子潮湿之感。

    回到前门,丝竹声和喧嚣笑闹声从楼内传了出来。

    门前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一看到有位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子走来,立即蜜蜂一般迎了上去,甩着纱帕招揽生意。

    “哎呦公子,您可是好些天没来了。”

    “公子去我那儿坐坐,好酒好菜都给您预备好了。”

    ……

    逄枭搂着秦宜宁的腰,走的一步三摇,虽然驼背含胸收敛气势,可他依旧是个相貌极为出众的纨绔子弟,最为受这些姐儿的欢迎。

    逄枭大手一挥拨开这些女子。

    有眼力劲儿的大茶壶迎了出来,引着人往身里头去。

    门口的姑娘们失落的看着逄枭的背影,几个人窃窃私语。

    “这位公子爷应该就是最近城里新来的那个一掷千金的公子了。”

    “什么一掷千金的公子?”

    “嗨,你不知道?这两天城里出来个长得特别英俊的公子,整天带着美妾街上游玩,银子使的,啧啧啧,那简直流水儿似的,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养出这般俊俏的公子来。”

    “我也听说了,嗳你们说,他怀里搂着的是不是那个美妾啊?不知她长得如何,与姐妹们比怎么样……”

    ……

    逄枭也不在乎旁人怎么议论自己,此时已带着人到了热闹的大厅。

    大厅里宫灯高悬,彩带飘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正当中的台子上铺了大红的地毯,一个穿着清亮坦胸露乳女子正在随着鼓点翩然起舞。

    围绕台子四周放置了不少的八仙桌,每一桌客人都是爆满。有男子在吃酒划拳,也有人高谈阔论。毫无意外的,每一桌客人旁都有数个莺莺燕燕相伴,场面极为热闹。

    这时一个年约三旬,穿着一身玫瑰红交领褙子,头梳牡丹髻,戴着一朵新鲜牡丹花的美艳女子扭着水蛇腰走了过来。

    “哎呀,我说怎的今儿一大早起来,喜鹊就吱吱喳喳的叫个不停,原来是有贵客来!我的公子爷,羽裳给您行礼喽!”

    “好说。”逄枭随手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拍在了羽裳丰满的胸口,“给爷寻个干净地儿,别吓坏了爷的妹妹!”

    羽裳涂了大红蔻丹的手指捻起银票,一看眼睛就笑眯了起来,又听了逄枭的话,当即就往逄枭怀里看去,“哎呦!”

    羽裳睁大了眼睛看着秦宜宁,不由得赞扬道:“大爷好夫妻呦,您的妹子真是出挑的大美人儿!”

    逄枭得意的拦着秦宜宁的腰,在她的嘴边香了一口。秦宜宁今日涂了红唇,嫣红的唇印正印在逄枭的嘴角。

    一看这阵仗,羽裳就心里有数了,笑道:“爷可要叫几个伺候的?我们这采香阁里可是百花绚烂,虽然您已经得了这花中的牡丹了,但吃惯山珍海味,偶尔吃吃清粥小菜也好换换口味啊。燕瘦环肥,您是要大家闺秀还是要小家碧玉,您只管开口,就没咱们采香阁没有的。”

    逄枭一边随着羽裳走上侧面的台阶,大拇指还不住的把玩秦宜宁的红唇。

    “这位妈妈可真会说,爷也知道寻个像我好妹妹这样的绝色来是难为你,你就把你这里的头牌都给爷找来,要最贵的,最辣的,可知道了?”

    “是。您这么一说,奴就明白了。”

    羽裳将人引到了二层正中间最为宽敞豪华的包间,此处视野极佳,推开临楼内的窗子,便可看见一层的全景,想看一楼的表演也容易。若是不想,关起门窗,满屋迷魅的粉色和红色轻纱垂落着,在宫灯昏黄灯光的映照下,勾勒着暧昧的气息。

    逄枭一把推开了窗子,抱着秦宜宁坐在临窗八仙桌旁,将秦宜宁放在自己腿上,兴味盎然的往楼下看。虎子、冰糖和寄云则找了不起眼的角落站定。

    羽裳见这架势,知道这位定然是某位富商公子,更加不敢怠慢,立即出去吩咐大茶壶去张罗酒菜,自己亲自去叫了楼中几个出挑的姑娘。

    “你们可小心伺候,天字间今儿来的可是个难得的人物,你们都殷勤着些,可别被他带来的给比下去了。”

    “妈妈这话说的,谁来找姐妹们玩,还带着人来?”

    “这位可就带着呢,带来的还是个天仙。”羽裳低声道,“你们把手段都使出来,人家大家公子也就是来吃个野味,别丢了采香阁的脸,好好伺候,你们好儿多着呢,去吧。”

    到了门口,就将四个穿红戴绿的年轻姑娘推进了门。

    秦宜宁此时正与逄枭观察一层的大堂,视线落在戏台子正对面一张八仙桌上,轻轻地推了一下逄枭,指了指那个方向,低声道,“在那。”

    逄枭也看到了。

    那张八仙桌可以说是一层大厅位置最佳的,桌上的摆着四冷四热八个小碟,可桌边坐着的人却冷清,只有一男一女。

    男子看穿着打扮便是个随从小厮之类,穿的深蓝色的短褐。而他身边正有个穿了粉红纱衣的年轻女子与他紧挨着,低着头抽抽泣泣,桌上的气氛显得极为沉重,在欢声笑语的大厅里,这里简直格格不入。

第八百五十七章 采香阁(二)

    秦宜宁凑在逄枭的耳边低语道:“看来陆家的影响力的确很大。”

    “是啊。”逄枭顺势搂着人亲了一口。

    这情况不难判断,采香阁这样规模的青楼,必定与当地的黑白两道都有关系,可这样的地方却硬是腾出最好的位置来给个小厮,还让那婢子去陪伴,这看的便是陆家的面了。

    这时四个姑娘已经走到了近前,姐妹几个对视了一眼,便上前去行礼。

    “奴家给大爷问安了。”

    逄枭和秦宜宁都收敛心神,将注意力放回屋内。

    来的是四个俊秀女子,姿色都在中上,此时四人都是一副呆呆的表情,看到逄枭,四人的心里都是一阵惊呼,恨不能这位公子立即看上他们,将他们带回家。再看秦宜宁,刚才满心激动都被泼了冷水。

    比下去了,被比下去了。怪不得羽裳那个老家伙让他们好生伺候,还说这位就是出来尝尝鲜。啧,男人都是一个德行,有个天仙了还出来吃野味儿!

    话虽如此,四女却如粘糕一般靠了上去。

    “公子您吃酒,”

    “公子,您是哪里人啊。”

    ……

    因为逄枭一直搂着秦宜宁的腰,她被迫只能坐在他的腿上。一群莺莺燕燕带着香风扑了上来,秦宜宁无处可躲,被呛的打了个喷嚏。

    逄枭一愣,心里想被小猫柔软的肉垫拍了一把似的,暗想他家宜姐儿从来不会用味道如此重的香料,也极少如此浓妆艳抹。这一对比,其他女子在逄枭眼中都成了庸脂俗粉,不能入目了。

    但逄枭虽然厌恶,却也并未将这些女子怎么样,只是稍微伸展手臂将人格开。

    风尘之中打滚的女子,最是明白眉眼高低,见眼前人如此态度,并不像其余嫖客一样,就都明白了,便在一旁端茶递水起来,间或还与逄枭和秦宜宁闲聊两句。

    四个女子都是能言善道之人,气氛很快就热络起来。

    逄枭与她们说说笑笑,几次将人逗的花枝乱颤,还顺手打赏了她们一袋小金锞子。

    四人激动不已,这些金子那去分了,都够他们赎身银子了!

    如此阔绰的客人,只让她们陪着吃几杯酒而已,活又轻松,四人欢喜不已,话都更加实诚了,几乎是问什么就答什么,不多时,逄枭就连他们是哪里人,到底怎么沦落风尘的经历都搞清楚了。

    说笑片刻,酒足饭饱,逄枭搂着秦宜宁继续看楼下的表演,仿佛对那些歌舞很感兴趣。

    四人便也凑趣的凑到了窗边跟着观赏,间或品评几句

    秦宜宁故作惊讶的指着楼下那一桌,“那一桌真是奇怪,怎么只有两个人?”

    四女往秦宜宁所指方向一看,当即笑了起来,争抢着解释道:“您有所不知,拂雪可是新来的头牌,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是啊,那拂雪原来是大户人家做大丫鬟的,出门行走都有几分颜面,不过因她犯了错,到了我们楼里来。您瞧见那小厮没?那可不是寻常小厮,那是拂雪的未婚夫,从前订了亲的。”

    几个女子七嘴八舌,都精明的未提及陆家,但也确认了逄枭和秦宜宁的猜测。

    秦宜宁回眸笑道:“拂雪既是大家丫鬟,他未婚夫必定也是有头脸的,怎么不拿银子给她赎身呢?”

    听秦宜宁问出如此简单的问题,四女都不由得腹诽,面前这位姑娘是命太好了,跟了个又英俊又多金的公子,怕是被宠的都不会动脑了。

    “那可是被他们家大少爷吩咐卖了来的,那位爷是大少爷的长随,能忤逆少爷来赎人吗?”

    “不过他这般每日都来,也说不得已经忤逆他家少爷了。他这样,妈妈天天还要给预备出最好的位置来招待,又不敢让拂雪去接客,就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也着实是难伺候的很。”

    四个女子被引起了谈兴,又都说起拂雪自从来了采香阁所受到的种种优待来。

    看来因为她受到的特殊待遇,楼中的姑娘也都有些小心思。

    秦宜宁与逄枭对视了一眼,已经有了主意。

    逄枭道:“那个拂雪姿色如何?是不是还没接客?”

    原本聊的热火朝天的四个人语气稍顿,下意识都去看秦宜宁的神色。见秦宜宁一脸的强颜欢笑,也不由得跟着叹息了两声。

    看来也不便羡慕这位姑娘,哪里有猫儿不吃腥?这位爷不要她们四个伺候,是因为看不上她们,他爱的八成是那干净的。

    尽管几人心里都有腹诽,面上却都笑着,连连点头称是。

    不管怎么说,能给楼里招揽来生意,对他们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该观察和探听的都已经探听到,逄枭与秦宜宁都不再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看楼下的节目,间或还要亲热的低声耳语几句。 看着时间差不多,逄枭便回头吩咐那四人,“去,叫你们老鸨子来。”

    “是。”四女异口同声,知道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事了,便带着那一袋子金锞子退了下去。

    不多时,羽裳便扭着水蛇腰走进了门。

    “公子爷,您有何吩咐啊?”羽裳眼珠一转,眼角余光趁机扫了屋内的摆设一眼,却见纱帘后的床榻依旧整洁,屋里只有八仙桌旁动过,不由得笑着道,“看来必定是奴这里的酒菜不对公子爷的口味儿了?”

    逄枭挑眉笑道:“你还真说对了,本少爷还是爱吃山珍海味,你这里的清粥小菜也不清啊。不过爷看你还不错。”

    “呦!您快别拿奴取笑了。”羽裳掩口笑了,道:“得,爷只要开心就好。”

    “开心,自然是开心的。”逄枭摆了下手,虎子立即又塞了银票过去。

    逄枭搂着秦宜宁的腰往门外走,羽裳立即眉开眼笑的就要跟上。

    “嗳,对了。”逄枭忽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初来此处,身边儿却个端茶递水的丫头,想在你这里买个回去伺候着,你看?”

    羽裳一愣,随即暧昧的笑了。

    就说呢,来了青楼一趟,就吃了一肚子的酒菜,叫了四个头牌来竟然真的只为了纯闲聊?原来是面皮薄,还想寻个漂亮一些的说法。

    “这自然是使得的,就看公子爷您瞧上哪一个了。只要公子爷您出的起价钱,咱们楼里的姑娘随您挑。”

    逄枭闻言,指了指楼下某处,道:“那就她吧。”

    羽裳款款走到窗边,顺着逄枭手指的方向,发现他指的是拂雪和陆喜的方向。

    羽裳惊讶的道:“您看上的该不会是那个穿粉红纱衣,正掉眼泪的那个吧?”

    “就是她。她是你们楼里新来的,还没接客呢吧?”

    逄枭适度的表现出兴味和矜持,话音的重点都放在了接客二字上。

    羽裳当即就与那四个姑娘一样,认定这位公子是想选个干净的,还道貌岸然的不好意思当面就享用。

    她再度上下打量了逄枭一番,听说城里这几天来了个出手阔绰的公子,东西*贵的,整个一冤大头的模样。如今看来,倒是与面前这位一样。

    想来他是外地人,不了解丹州城的买卖行市,不知道陆家的那些纠葛。

    那个拂雪弄到了采香阁,就像是得了个烫手山芋一样,让她去接客,怕陆喜不高兴,陆喜整天都来看看,干坐着还要好生招待,拂雪见了陆喜就哭哭啼啼,闹的他们这采香阁不像是花楼,倒像义庄似的。

    可若是不让拂雪接客,又怕陆家大少爷不高兴。毕竟那人是陆家大少吩咐送了来的,来时还特地交代过,要让她好生“招待”她。

    如今她对待拂雪,是怎么都不对,对她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养着又浪费银子,还早晚会给采香阁惹麻烦。

    打量一眼面前的福贵公子。这个外乡人来的太是时候,这会子将人卖给他,正好退步抽身,他们采香阁就与陆家那些事再无瓜葛了。

    至于陆家会不会去寻面前这位,那就与他们采香阁不相干了。

    羽裳算计了许多,实际不过是呼吸的工夫,她故作迟疑的道:“那可是我们采香阁新来的姑娘,从前在大家里做过事,见过世面,人生的又标致,还是个完璧,我们可是当做花魁来养着,生怕受了一点委屈的。”

    逄枭闻言就知道有门儿,当即哈哈笑道:“我多补偿点银子就是了。在大家里做过事正好,带回去端茶递水儿的都不用教。”

    说着话,又是两张银票拍过去。

    羽裳眼珠子一转,见好就收,无奈的道:“那好吧,既然公子喜欢,奴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待会儿就带你去领人,将她的卖身契给了您,她就是您家婢女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出门去寻个人牙子,使个一两二两银子,什么样的婢女买不到?还用的着在这里一掷千金?

    不过就是个光明的说法罢了。

    羽裳走在后头,还怜悯的看了一眼秦宜宁。女人生的俊有什么用?这样容貌,还不是比不过那些新鲜的?男人哪有不喜欢新鲜刺激的?

    众人各怀心思到了一层大厅,羽裳一看到与拂雪坐在一起的陆喜,心里就是一阵腻味。

    想要卖人,当着陆喜的面怕不是要得罪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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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归燕介绍:
身为丞相嫡女,襁褓中就被换到市井苦苦求生。 好容易认祖归宗,却陷入绵绵不绝的内宅争斗中。 她想和睦姊妹,孝顺长辈,好好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可极品们一个个都不想让她如愿! 所以她认清现实! 想要过得好,宅斗谋划少不了! 斗白莲,虐绿茶,一手烂牌也能玩逆天。 只是—— “那个奸臣,别锦堂归燕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锦堂归燕,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锦堂归燕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