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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熏香如风     刘备的日常txt下载     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250 富有七海

    上计署,执掌太上帝廷,历年案比。分门别类,翔实可信。尤其,券钞通行天下。凡皇上立港开市之处,皆有季汉赀库。或与海市楼船相伴,或与开拓车队同行。百姓与皇上约定价值。既解铜重之苦,又除缺铜之困。

    譬如陇右牢城大建。筑路通渠,营城圩田,齐头并进。百万乃至千万羌氐,日赚二百大钱。彼时,饶是后汉灵帝,亦心惊胆战,唯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岂料,皇上威信天下,羌人并无挤兑。于是,风平浪静,化险为夷。待券钞,取代铜钱。财货往来,皆经账户。皇上纵富有七海,亦笔笔皆可计数。上计署,威力初显。

    语出上计令之口。殿中君臣,当可信之。

    “‘遏障之於邪,开道之於善,而民乡方矣’。”太傅郑玄,持芴奏曰:“开羌中道,利于社稷。”

    儒宗所谓开道,含义有二。本意开辟道路,引申为教化育人。

    除去,逢山开道,遇水架桥。还需置烽堠亭舍,遣属吏值守。如前所言,道路乃汉家文明之承载。羌中道开,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烽堠障壁,不一而足。唯有如此,方能护道周全。

    故于西海郡之西,另立婼羌郡,及婼羌属国。亦为保全羌中道。

    “当如何施为?”皇上这便定计。

    “禀主上,当效牢城羌氐。引大盐泽中婼羌,日二百钞客庸。”右太宰,持芴跽奏。

    “可。”皇上言道:“何人可守婼羌。”

    举贤任能,右太宰,责无旁贷:“臣,举丰县令张既。”

    “其,何所人也?”皇上笑问。

    “张既,字德容,左冯翊高陵人,举茂才出仕,授京兆新丰县令,治绩为三辅第一。”

    京兆新丰县,位于长安城东,北临渭水、南依骊山,市舶要冲,兵家必争。境内五路:函谷道,栎阳道,骊山北间道,登骊(山)古道,渭水并漕渠水道。

    “何人佐之?”皇上笑问。治绩既为三辅第一,张德容足可守羌中道。

    “左冯翊功曹游殷。”右太宰笑答。

    “此,又是何许人也?”皇上必有此问。

    “游殷,字幼齐,武威姑臧人……”右太宰遂将“游殷托子”之事,娓娓道来。

    “先见为明。”皇上欣然言道:“当可佐之。”左冯翊池阳人吉华,字伯房;郭晊,字公休,与游殷为同岁为官,且彼此交好。稍后一同迁官婼羌。历经数载,凿穿羌中。

    “改大震关城,号震旦。立为西都。改长安,号中都。”皇上再出帝命。

    “喏。”群臣下拜。至此,五都立定。北都临乡,东都洛阳,西都震旦,南都建业,中都长安。

    “敢问少师,震旦何意?”群臣出殿,便有薮东守乐隐,躬身求问。

    “震旦,‘即神州之号也’。乃丰州天竺语曰。”蔡少师,自然博学。

    “谢少师。”乐隐心满意足。

    如此西依陇山之险,东据崤函之固。八百里秦川,居中守正,江山永固也。更有甚者,西域、赐支二大都护,为诸夏藩屏。只需循序渐进,再续汉祚二百年,葱岭以东,再无华夷之分。二百年后,“寰宇皆汉土,王出季汉门”。

    丝路流金,汉风循进。文明之火,重燃河西。

    如河西四郡,先前毁于战火,两汉所立旧县,悉数复辟。引域外胡商,争相定居。自开客籍编户,西域都护百城,口破千万之巨。经由河西走廊,往来诸夏者,不绝于道。或履任,或求学,或经商客庸,或投亲访友,不一而足。雍州大兴,当可预见:“(河西)谷籴常贱,少盗贼,有和气之应,贤于内郡。”,”地广民稀,水草宜畜牧,以故凉州之畜为天下饶。”

    陇右、赐支,并西域,足可补四郡人口之缺。

    皇上改长安为中都。不出三日,天下尽知。且新筑六爻南斗城,周回百二十里,六百闾里中都城,尽显季汉三兴。

    汉人以高为美,以高为贵。大宗伯兼领京兆尹,酒雄刘陶,历经十载。所筑季汉宫室,皆需增筑至九重。如何,深厉浅揭,因地制宜。将作寺能工巧匠,自当驾轻就熟,随机应变。

    百丈高台,再筑九重大殿。天空之城,实至名归。六百闾里,鳞次栉比。七重、五重、三重,楼台错落,高阁林立。辅以轨路、天梯,并机关诸器。待蒸汽大兴,朋克至矣。

    皇上梦寐以求。工业文明,当如期而至。唯一所憾,科技树偏。火药未能造出,酒精替代能源。不及。酒精乃清洁能源,四海无闲田,一季三登谷。足可令酒精,大行其道。待日新月异,厚积薄发。火药必不远矣。若以百岁计,五十载必出。

    酒精配火药,想想便兴奋。

    诸皇子,开辟之旅。定十足有趣。

    “夫君?”见皇上神游天外,士贵太妃,柔声轻唤。

    “何事条陈?”皇上一笑扬眉,果未能入耳。

    “光禄大夫,函园令鲁肃上疏。言,北天竺诸国主,乞马鸣大士上洛。”士贵太妃笑言。

    马鸣大士,醉心兴建南港大佛寺。与四海令左慈,一见如故。常坐而论道,引百姓围观。北天竺诸国主,安居洛阳离宫别苑。坐享荣华富贵,心生不安。故求马鸣大士,佛法化解。

    鲁肃言下之意,生活安逸,心生惴惴。唯恐,乐极生悲。故求佛庇护。此亦是人之常情。

    “马鸣大士,何所言?”皇上笑问。

    “大士言,大佛乃成,当赴东都。”士贵太妃答曰。既名大佛寺,必有大佛像。此乃北都奇观之一。庇护季汉,国祚绵延。正因兹事体大,故不可轻动。

    “善。”皇上又道:“遣使上洛,抚慰诸王。”

    “喏。”此乃皇上一贯行事。

    “河南尹司马芳,洛阳令司马防上疏。欲造千秋琉璃观。”马贵太妃,再报条陈。

    “欲改千秋观乎?”王上闻弦歌而知雅意。灵帝起四百尺观,于阿亭道。取名“千秋”。引诸夏仙门入住。以护京师。

    今季汉三兴,各地祥瑞频出。饶是京师二司马,亦不能免俗。

1.251 从容中道

    “将作寺可建全模?”皇上笑问。

    “将作寺已制‘琉璃千秋观’模。”马贵太妃,遂命人将模型取来。

    琉璃宝顶、琉璃画壁、琉璃窗格、琉璃地板。辅以琉璃枝灯,八面琉璃镜,日光所照,五光十色。月下枝灯高悬,夜放豪光。

    四百尺观,光耀东都。

    清钢陨琉璃,技艺大成。造型各异之陨琉璃,被七岛商会大量收购,贩运诸夏。经由将作寺,银炭高炉,淬火熔炼。遂成清钢陨琉璃。充作内甲,可御汽弩连击。函园、云霞诸姬,皆量身定做。分,水绿、天青、浮金三色。

    水绿,多为民用。天青,为爵民专用。浮金,唯见玲珑天宫。

    千秋观所用,正是浮金色。专为汉室祥瑞。

    只需稍加改造,无需大费周章。且清钢琉璃,皆用于紧要处,寻常装饰,普通清钢琉璃,乃至琉璃画壁即可。

    所需,无非工本而已。

    北都立大佛寺。东都造琉璃塔。必是仙门不甘其后也。

    皇上这便言道:“可。”

    “喏。”马贵太妃,遂命女学事史,素手批注。

    九州遣使,各陈要务。司州亦不例外。司州,本是后汉司隶校尉部。下辖河南尹、河内郡、河东郡、弘农郡、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计七郡。皇上欲携千万蓟人,迁都关中,填塞七郡。季汉关中,亦非两汉所指。乃陇山以东,嵩岳(嵩山)以西。由大震并虎牢二关所夹。洛阳有八关锁固。长安六塞险阻。更有大河天险。当可保关中,万无一失。

    八百里秦川,天府之地也。

    出东都,顺下大河,可通江达海。经四渎八流,遍及关东、河北,远及东瀛。洛阳东都,权且可治,青帝之政。亦如北都,权作玄帝之都。待各自开疆辟土,亦如太上皇帝,居中守正,另筑雄城,再行迁都,不迟。天下五帝,皆出季汉家门。此事,早有定论。

    诸皇子之中,何人可居其一。天下有识之士,众说纷纭。正如太上帝廷,四神四凶,早有定论。然“五凤”,究竟几人,街头巷尾,争论不休。亦如谋主、兵主,閤上鶆虎,终有定论。稍后卧龙雏凤,足可继之。然周郎又当与何人并著于世。朝野虽有风闻,然却终无定论

    少宰徐庶,曾笑言,“东孝西直,和合为(法)正”。徐庶言指,郭奉孝、徐元直,二人表字相加,正是法正表字“孝直”。言外之意,郭、徐二人联手,方能与法正比肩。

    此乃自卑而尊人,君子礼遇。虽多过誉,然论足智多谋,法正足可与东孝西直并列。法正尚未及冠,然皇上曾言,法正当可与小师弟周公瑾,比肩。

    周瑜一战功成,领宁州牧。豪取千里丽川,三登沃土。皇上便有意,拜法正为参军,辅佐绥南将军部,并方国联军,攻灭骠国。效扶南,另立黎州。

    法正若能如周公瑾,举重若轻,不战而屈人之兵。二千及冠,指日可待。周公瑾守宁州,法孝直守黎州。南州向化,计日功成。

    “大司徒上表,欲重凿‘回中道’,以通萧关。”安贵太妃,再行条陈。

    “善。”皇上亦有此意。

    回中道,乃关中至陇东,交通要道。南起汧水河谷,北出萧关,因途经回中而得名。前汉元鼎五年(前112年),武帝“始巡郡国”,北出萧关,猎于“新秦中”,随从“数万骑”。后汉建武八年(32年),来歙与祭遵,“伐山开道,从番须(今陇县西北)、回中,径至略阳,斩(隗)嚣守将金梁”,并即此。

    汉武大帝,更六出萧关。乐府饶歌,《鼓吹曲》歌曰:“回中道路险,萧关烽堠多。五营屯北地,万乘出西河。”

    多年前,皇上许十四部鲜卑内附,立奢延属国。后平陇右,北都复兴。因彼时长安残破,后汉兴于关东,累及回中道并萧关,年久失修,沦为间道,渐不通车马。皇上定都长安,再兴关中。关中四塞:“东函谷,南崤武,西散关,北萧关”,函谷,为潼关所替,再加大震、燔史二关,今为六塞。至于往来汉中,孔道数条,尚未顾及。毕竟,汉中乃出甄都治下。远非萧关之重。

    须知,时下言关隘之重。守备要冲,乃其次。收取赋税,为其首。回中道乃丝绸枝路。可接居延外道。待皇上定都关中。草原各部,便可经回中道,直达长安。可想而知,车马必不绝于道。关税利大,无可计数。

    丝路流金,毋庸置疑。譬如前日,皇上专开朝议。立婼羌郡,及婼羌属国。凿穿羌中道。可比大司徒上表,重凿回中道。

    远途郡县,必然复兴。引北地鲜卑各部内附,亦是二全齐美。

    皇上不禁慨叹。日前,将作令苏伯等人,还心忧顿逊渠开,再无大建。故上表,请开五百里苍渠。岂料,长渠尚不及破土,皇上已连开,羌中、回中二道。若再算斜驱张掖之,胡羌枝道。何愁匠人无用,年岁虚度。

    谓“居中守正”,居中而守正道也:“万民皆安仁乐谊,各得其宜,动作应礼,从容中道。”

    皇帝入关,从容中道之始也。

    “三载筑毕否?”皇上又问。

    “三载足矣。”安贵太妃,据实已告。

    “善。”皇上欣然言道。知微见著。九州之牧,赶在皇上君流前,遣使觐见。正因。“岁不我与”。

    待皇上流徙十万里归。万事俱备,只等登坛封禅,振臂一呼。挥师百万,克定中原。

    九州之政,汇聚北都。皇上累日无休,逐条批复。南宫少府,奉命制诏,传达各州。

    九九重阳临近。北国千里稻香。

    稻作之重,不容有失。虽官拜雄职,然一日守国中,需尽一日之所能。朝野上下,中断朝会,如临大敌。唯恐失之万一。

    亦因暂罢朝会。凡有要务,皇上必入瑞麟阁理政。若遇不决,则专开朝议。已成帝廷惯例。

    话说,自少复祖爵,皇上一掷千金,讨来“便宜行事”之权。励精图治,不疾不徐。悠悠二十余载。府议变朝议,家臣升朝臣。方有今日季汉吏治之盛。

1.252 以安四方

    言幽州,必言封国。

    冀州封国之多,足见权益之重。

    两汉乃诸夏,大河文明之顶峰。若非合肥侯,割据江东。汝南袁氏,举族辅佐。引南方豪族大姓,争相投靠。江东之地,仍被蔑称为“蛮左”。豪门大姓,难洗“宗贼”污名。究其原因,乃朝中无人,言语尽失。

    时下朝野话语权,多半在河北、关东。

    许氏兄弟,月旦评,可见一斑。乃至,“天下言拔士者,咸称许、郭(林宗)”。

    “(袁绍)去濮阳令归,车徒甚盛。将入郡界,乃谢遣宾客,曰:‘吾舆服岂可使许子将见。’遂以单车归家。”

    曹司空祖父,曹腾为中常侍,故操门第不高,时人讥讽其为“赘阉遗丑”。得桥玄指点,曹司空千方百计,求许氏兄弟一评:“曹操微时,常卑辞厚礼,求为己目,劭鄙其人而不肯对。操乃伺隙胁劭。劭不得已,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操大悦而去。”

    再想少时,宗祠大考。楼桑刘氏择四子拜师,欲复祖爵。然已不得其名之县中大儒。只愿记为著录弟子,不肯及门受业。

    察举制下,出身来历,名声几许。其利之大,无人免俗。

    归根结底,皆是话语权之争。上达庙堂,下至江湖。天下九州,无有例外。

    再深思。江东大姓,得汝南袁氏作保。举家来投。甘为合肥侯所用。所求,便是“名正言顺”。正因各有所需,利益攸关,才能苟合至今。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后世谓“话语权”者。便是时下,家国天下,一脉相承之大权也。绝非单指,唇枪舌剑,言语交锋。叔侄之争,皇权分立。群雄各聚其下,遮蔽私心。如此方能,名正言顺,达成所愿。

    儒家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便是治国之精要。

    此时亦知。皇上以诸侯藩王之身,尚娶二宫太皇,儒宗为何定罪“不从”。“变礼易乐者”,君流十万里。唯有“名正”,方能“言顺”。

    彼时,蓟王乃下臣。二宫太皇为君上。以下犯上,以卑谋尊,便是“倒行逆施”。

    如何正名?

    尊太上皇帝,立季汉三兴。皇上终为己正名。受命于天,监照下土。居九五之尊,一言九鼎。凡有所出,皆替天行道。诏命所至,无有不从。

    前朝太后,今为臣下。“君君,臣臣”,皇上予取予求,为所欲为。天下,俯首帖耳,唯命是从。此时方可“言顺”。

    如此可知。天下三分,乃时局所致,非人力可及。用后世话说,此乃关键历史节点。必然发生,无从避免。

    至于后事如何。皇上明隐双线布局。大道至简,终得圆满。

    “冀州牧徐璆上表,言及诸王家事。”安贵妃,再取条陈诵读。

    “诸王何事?”冀州六国主,早与蓟王,暗结同盟。先前,假七国赛马会,互相往来。今季汉三兴,前汉藩王,虽亲疏有别,仍得享封国食邑,富贵传家。足见皇上,“苟富贵,勿相忘”也。

    “六国主,请立渤海国。”安贵太妃答曰。

    皇上涣然冰释:“必为童子申所求也。”

    “正是。”安贵太妃,一笑百媚生。话说,三十而已,便为贵太妃。于汉室而言,亦是寻常。女子十五及笄,便可谈婚论嫁。汉宫之中,“天子遣掖庭丞相,率於乡中阅视童女年十三以上、二十以下,长壮皎洁有法相者,因载入宫,谓之采女也”。年十三以上,便入宫伴驾。可想而知,凡有宠,立为帝后。汉宫二十载,亦不过三十而立。更有如董姝、窦妙,年富力强,花期正盛,已为太皇太后。即便董侯来年便可元服,董姝亦远不及言老。床笫之间,捣枕搥床,俯仰生姿。缠绵悱恻,妙趣横生,唯皇上可知。

    “善。”皇上欣然言道:“择日封童子申,为勃海王。立渤海国。以继灵帝之嗣。”

    “国相何人?”安贵太妃又问。

    “舅父王斌。”蓟王亦有决断。

    “喏。”

    “大司士,并幕府上卿表奏。无上将军,大营五部,将校品秩初定。”士贵太妃,续言条陈。

    “善。”皇上取名籍细观,确认无误。笔笔功勋,皆有所出。军功不足,权且先升,积功后补。众将品秩,不出皇上所料。麴义号“先登将军”,高顺号“陷陈将军”,亦如皇上所想。唯有牙门八将,遂升秩一等,然却并未得名号。

    “八将,当为何号?”马贵太妃,代幕卿求问。

    “‘四安’可乎?”皇上早有定计。

    “‘以安四方’乎?”马贵太妃,闻弦歌而知雅意。

    “正是。”皇上笑答。

    “位同何职?”士贵太妃笑问。

    “四辅上将军,位同三公。四绥将军,位同九卿。四安将军,位同四绥。”皇上亦又定计。

    言下之意。四安,位同四绥,而居其下。皆为重号将军。

    皇上取名,兼顾各方,自有深意。

    稍后,甄都亦置四征、四镇、四平,三等重号将军。然与太上宫府所设,四辅、四绥、四安,高下立判。季汉天下,以和为贵。征、镇、平,杀气过重,故弃之不用。反择辅、绥、安,以慰人心。

    “夫君,明见。”

    遂命少府制诏。

    擢升,前牙门右将赵云,为安西右将军,前牙门左将陈到,为安西左将军;右牙门右将张郃为,安北右将军,右牙门左将马超为,安北左将军;左牙门右将张辽,为安东右将军,左牙门左将华雄,为安东左将军;后牙门右将许褚,为安南右将军,后牙门左将庞德,为安南左将军;秩中二千石,银印青绶。位同四绥将军。

    四辅、四绥、四安,乃出无上将军幕府。

    如太傅黄忠所携,护国大将军营中诸将,荡寇将军颜良、讨虏将军文丑,扬武将军高览、奋威将军韩当,鹰扬将军太史慈、折冲将军黄叙,黑山将军杨凤、白波右将军杨奉、白波左将军韩暹,皆秩真二千石。银印青绶。

    前为藩国属将,今为帝廷宿将。

1.253 共守天下

    前守一国,今守天下。

    护国上将军与横海上将军,共号“帝廷双壁”。

    横海上将军,黄盖麾下五部:右艂舰队,破贼将军凌操部,戍守南皮港,巡弋河北水路;左艂舰队;楼船将军郭祖部,戍守金州港,巡弋半岛珠链;先艂舰队;锦帆将军甘宁部,戍守泉州港,巡弋千里蓟国渠;后陈(阵)舰队;戈船将军文聘部,戍守黎阳营,巡弋大河沿岸;中垒本部,由横海上将军黄盖亲率,携左右横海中郎将潘鸿、朱盖,坐镇南港,兼顾海内。

    另有先艂舰队,锦帆右中郎将苏飞,率队戍守象林港;左艂舰队,楼船右中郎将胡玉,率队戍守殑伽港。

    自攻灭北天竺十余国,续接海路五千里,得内外良港数十,皆需水军驻守。皇上求善水良才,黄盖遂举“彭氏四虎”。今亦同升秩一等。

    拜彭虎为锦帆左中郎将,戍守多摩梨港;拜彭式为楼船左中郎将,戍守始发港;封彭绮、彭材为校尉,携麾下五千精兵。并楼船、斗舰五百艘。另遣分支舰队,戍守阿逾陀、王舍、华氏、瞻波、圣河、江绕、广严、舍卫诸内港。守护丰州内外。

    正如“王上”尊“皇上”,“主公”尊“主上”,太上帝廷,不设大将军,加尊“上将军”,位同太上九卿,秩万石。太上九卿,位尊大将军。故甄都天子麾下二外戚大将军,见帝廷上将军,需先礼。

    或有人问,横海中郎将,与锦帆中郎将、楼船中郎将,品秩相同乎?

    既为中郎将,品秩自当等同。皆食二千石禄。然横海上将军麾下直属,左右横海中郎将,认可再生秩一等,号“(左右)中护军”。便是后世所谓,“中护军将军”。品秩与横海上将军麾下,五部将军等同。

    “中护军”,与无上将军营,“中垒将军”类同。唯一区别,中垒乃守卫皇上本阵。并兼领宫禁宿卫。唯有太上皇帝,亦或是天子,可置中垒将军。

    四辅将军,皆尊上将军。故中垒将军典韦,亦号“中垒上将军”。食万石俸。麾下皆为楼桑武卒,白毦精卒。楼桑武卒或为司马,或为曲候。二十年如一日,守备皇上周全。今多有子嗣成年,亦如愿入选中垒。父子俱在军中,武卒相沿成习。且闻名天下绣衣吏,唯出白毦精卒。

    绣衣五都尉,加封“督军”,食二千石高俸。《晋书·职官》:“东汉光武建武初,征伐四方,始权置督军御史,事竟罢。”即为侍御史之暂行督军者,职似监军。绣衣督军,却非“督军御史”而称“直指绣衣督军”。省称“督军”。

    品秩提升,建制同增。绣衣五部督军,累日入中垒各营,招募绣衣吏。

    绣衣吏,今食六百石俸。除去俸禄丰厚。专属武备,更是不惜工本,精益求精。追魂弩,唯绣衣可持有。

    “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何愁季汉不能一统寰宇。

    西宫,增成殿。

    “妾等,叩见太皇太后。”诸国主,携媵从入殿。

    “女王免礼。”清钢琉璃壁后,太皇范太后,如沐春风:“请上座。”

    “谢太皇太后。”季汉宫仪,殿中觐见诸人,皆习练纯熟,无所失仪。

    九九重阳和蕃,董姝、窦妙,为皇后礼聘。东女国主、竹隅女王、赵大家、巫山神女,皆为贵妃礼聘。扶南女王柳氏,为帝妃礼聘。

    另有媵从,皆为夫人礼聘。待入季汉家门,母凭子贵,可为媵妃。

    循季汉宫仪。贵妃居于殿。董姝、窦妙,已有皇英殿。东女国主、竹隅女王、巫山神女,因出身仙门,故王宫九重所筑,南宫迎仙台,并西宫泰畴、东宫紫云、北宫万神,三坛,可择其一而居之。

    “三坛一台”,已先行立为署寺。遣观天阁女仙值守。用于接引女仙,祭祀“皇天上帝”、“名山大川”、“四方之神”。

    皇上亦先与巫山神女约定。掌南宫迎仙台,自居集仙殿。

    上古时,坛又称“壝宫”。三坛之上,亦各建大殿。泰畴台有“白鹤殿”,紫云台上,“青兕殿”。万神台上“灵祇殿”。足可令三国主栖身。

    赵娥以二千石,中书令致仕。当为贵妃。西宫鸣鸾殿,少府已增筑毕。前汉时,云光殿、九华殿、鸣鸾殿。并称“掖庭三殿”:“皆繁华窈窕之所栖宿”。

    彼时,皇上命南宫少府,于西宫增筑三殿。乃为安置赵娥并二宫太皇。云光殿、九华殿,皆是太皇太后行宫。本以为,二宫太皇,已有归老蓟国之意。即便甄都天子,屡次三番,遣使来请。二宫太皇,亦不愿再舟车劳顿,轻身赴险。

    岂料,待三殿筑成,董姝、窦妙,姐妹情深。不愿分殿而居,于是共入九华殿,并易名为皇英殿。世人皆知,“皇英”,乃娥皇、女英之并称。传说为尧女,舜妃。时过境迁,董姝、窦妙,姐妹心思,不言自喻。若姐妹同为“舜妃”,舜帝又是何人?

    答案,呼之欲出。

    除皇英殿外,二殿自筑毕,便封存至今。正当一用。话说,先前皇上远征天竺,万里传命。言,为中书令再造灵波殿。后妃皆不解其意。赵娥已有鸣鸾殿,为何还造灵波。

    谓知子莫若母。太皇范太后为众人解惑,中书令已非赵娥,乃荀采是也。原来,灵波殿,乃为现任中书令先筑。不出十载,荀采亦当贵妃礼聘家门。此后当是蔡琰、蔡琬二姐妹。再后,未知其人也。

    趁诸女王,入殿觐见。太皇范太后,遂为众人分殿。东女国主,紫元夫人,守紫云台,居青兕殿。竹隅女王,玉清神女房素,守泰畴台,居白鹤殿。

    扶南女王柳氏,居于珠樱馆。

    皇英殿,改回九华殿,为窦太后所居。云光殿启封,董太皇迁居。

    至此,琉璃天宫,足有二十九殿:

    灵辉、昭阳、飞翔、增成、合欢、兰林、披香、凤凰、鸳鸾、安处、常宁、椒风、发越、蕙草、茞若、无极、蕊珠、纷芳、棠棃、鸣鸾、云光、九华、灵波、易迁、苕华、集仙、青兕、白鹤、灵祇。

1.254 铜雀春深

    皇上,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岂料,人算不如天算。

    一里之回,九重错落,琉璃天宫。三载之后,当人去楼空。待中书令荀采致仕,礼聘季汉家门。当在关中帝都。

    长安中都,百丈高台,拔地而起,如山岛竦峙。高台之上,另起九重危楼。长乐、未央二宫。足占周回六十五里之北斗城过半。

    实过于高阔。

    诚然。若为大汉一藩,蓟王所居,逾制明显。然若。为季汉三兴,太行皇帝宫,则毫无破绽。

    北都遂为陪都。留少府女官,并属吏值守如旧。如众多离宫别苑这般。先前充填各处离宫,五千西园妃,并四海姻亲,徼外藩属所赠数千美人,择其贤良淑德者,一并迁入关中。充填宫室,聚拢人烟。皇上百子,十载初成。当赐予诸子,以家妃视之。长姐为妃,季汉家门,相沿成习。

    时人皆知。九九重阳之后,皇上君流归来。当绝和蕃之举。为兼顾家国利益,和蕃势在必行。待诸子长成,季汉三兴。葱岭以东,再无华夷之分。何须再行和蕃。创业之君,必有利益羁绊,家国取舍。试想,待嫡长子刘封,继蓟王位。国有千万人可用。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何必苟全,仰人鼻息。

    诸事皆毕。太皇范太后,殿中设宴,宾主尽欢。

    席间。太皇范太后,对巫山神女,嘘寒问暖,倍加关怀。又言,神女与皇上,早有夫妇之实。可先入《起居名籍》,与后妃相伴,侍寝合欢殿。

    神女虽难掩羞涩,然却眸生异彩。类似心结,涣然冰释。季汉家门,重情重义。神女于皇上,有续命之恩。举门入聘,亦不过寥寥之众。却尊贵妃,与东女国主并竹隅女王并列。饶是广袤三千里,扶南女王柳氏,亦不过千里之妃。可想而知,置身其中,神女必异样心生。

    若非太皇范太后,有言在先。聘西王母为帝后。巫山神女,亦可为后也。何况,携门下二弟子为媵。江东二乔,俱合法相。华贵太妃断言。待长成,必是人间绝色。

    皇上后知后觉。方知,此二乔,便是彼二乔也。于是,传命大宗伯兼领京兆伊刘陶,于长乐宫中,择址筑铜雀台。存以备用。

    以应,“铜雀春深锁二乔”。

    为何“二桥”变“二乔”。乃因五行相克也。故去“木”,以避“金”也。先前未曾出家,遁入仙门,故姓氏不可轻弃。今为巫山神女门下,身兼楚汉和合之大任。俗名当可弃之。

    甘后既有双身。二乔舍木,亦是合情合理。

    转念一想。孙策、周瑜所聘娶之人,许并非出身巫山神女门。心念至此,皇上亦释心结。

    八月下旬,人声鼎沸。

    行人署,车驾往来,不绝于道。四海姻亲,庞大使团,蜂拥而至。除使节所携贺礼。更有豪商携珍货,入市中贩卖。季汉券钞,风行天下。饶是海西,罗马帝国,已渐通行。究其原因,正是神庙私贩。护火贞女,自条支国源源不断,贩季汉上等丝绸。风靡罗马。先前,安息商人所贩绢绫等,自行染色之下等丝绸,已无人问津。安息财政,雪上加霜。本以为,罗马帝国,必毁于丝绸。不料,安息却沦为前车之鉴。神庙私贩,利益之大,获利之丰,神庙女祭司,始料不及。大贞女塞普罗妮娅,进出宫廷,权利渐凌驾于元老之上。

    护火贞女,阿奇丽娅,玛琪娅、芙尔维娅、科妮莉娅、苏尔庇西娅、柯莱丽娅,更受万民敬仰。非但女神庙,得以重建。护火贞女团,亦得以复兴。贞女团,更豪掷千金,买下七丘之一。各式附属建筑,拔地而起。其中便有,条支大使馆、商会、赀库,不一而足。

    罗马人无需远至条支,便可足量兑换。季汉度量衡,一斤十六两。一两二十四铢。贵霜金币,重约十二铢。两枚金币,合黄金一两。神庙铸币,亦循此例。一斤黄金,作价万券。可等额兑换,三十二枚,神庙金币。银币,与铜币,亦相应换算。

    季汉产丝绸,罗马出香料。先前,无有珍货,可与丝绸比肩。如今,地中海内外,香料大兴。贸易日趋均衡。不似先前,忍受安息,重税盘剥。

    于是乎,“衣冠文物,悉同中国”。

    诚然,有利必有弊。维斯塔贞女团,一夜暴富。除遭罗马权贵眼红。亦被先前与安息苟合,既得利益者们,所仇视。

    更加罗马皇帝康茂德,整日寻欢作乐,不问朝政。窥见罗马城中,暗流汹涌,恐生兵变。大贞女塞普罗妮娅,遣使登希俄斯岛。与西女王·苏瑞娅秘议。

    须知。西女国,与周遭部族,多有血脉之亲。虽只养女,然生子遣送父族,亦不加害。如此历经百余年,羁绊可想而知。

    凭借百船神之泪获利。希俄斯岛上,客庸众多。女王又自条支,高薪雇佣季汉良工,营造雄城良港。广招佣兵。国力空前高涨。只需贸易不断,西女王自当欣欣向荣。更有甚者,国中半数族人,已迁居条支城,入希俄斯商会。地中海贸易,权益日重。

    大贞女塞普罗妮娅,欲与西女王·苏瑞娅,结攻守同盟,守望相助,亦是明智之举。凡罗马兵变。护火贞女团,足可携圣火出城,远避条支。而后从壁上观,坐观成败。

    或为秦后鲁琪拉所用。立神庙于条支,立东罗马帝国,亦未可知。

    于西女王·苏瑞娅而言,得元老会大贞女,为帝廷后援。当可免去诸多麻烦。尤其与周遭行省,渐起摩擦,眼看兵戎相见之际。只需罗马城中一道政令。战乱危机,迎刃而解。何况,神庙私贩,希俄斯姐妹,早已牵扯其中。于是双方,一拍即合。互相守望,以防万一。

    罗马城,维斯塔贞女团。

    大贞女塞普罗妮娅,将条支密信,付之一炬。隔窗远眺,七丘之城。大贞女不禁喃喃自语:“群狮之主,君流十万里。”

1.255 大帝天生

    若非皇上攻灭北天竺,开顿逊海渠,取条支互市。又与西女国,续通地中海。万里之外,已是遥不可及。更加木兰先锋,日夜三千里。西海船商,一年之中,数次往返。寰宇之内,愈发紧密。

    两歧商会执事,茱莉娅·玛依莎,已说服埃及总督,重开红海横渠。

    须知,埃及总督,仅对罗马皇帝负责,不受元老院管辖。总览行省,财政、司法,以军务大权。茱莉娅·玛依莎,凭借两歧商会雄厚财力,并家族广泛人脉。终令皇上,达成所愿。

    依照先前,皇上与神庙大祭司,所立盟约。秦后先为茱莉娅·玛依莎之夫,谋得叙利亚总督一职。神庙大祭司,遂许二女,出仕蓟国。待开红海横渠,二家结亲。朱丽娅·多姆娜,嫁入蓟王家门。再待天时有变,助秦后君临罗马。茱莉娅家族,亦可飞黄腾达。互利共赢,二全齐美。

    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埃及总督,三载任期。若中途离任,恐生变故。故红海横渠,三载当毕。彼时,经由红海,过横渠,逆入尼罗河。罗马与大汉,终于山水相连。

    好比,“献(郑国)渠弱秦”之计。只需凿穿地中海内外。经由条支甘英港,直达亚历山大港。路上商贸利益,遂为海运取代。安息、贵霜,衰弱不可避免。尤其安息帝国,国中权贵,奢靡成风,坐享其成,不事生产。此消彼长,分崩离析,不过一夕之间。

    皇上先据新月沃地,再吞美索不达米亚。西域都护府与横海舰队,上下夹击。再引贵霜帝国为助力。吞并安息,亦非难事。诚然,趁安息老王,垂垂将死,无暇他顾。先据东部行省,立东罗马帝国,亦是上上之策。

    罗马皇帝康茂德,如无意外,命不久矣。然因皇上驾临海西,或已悄然改写。须知,史上罗马皇帝康茂德,正死于情妇玛琪娅之手。而玛琪娅,乃上任护火贞女。为重修女神庙而不得已,委身与罗马皇帝。然却因皇上,得条支立足海西。假护火贞女神圣路权,开私贩之路,解神庙倾覆之危。又假神庙铸币之权,悄无声息,将券钞体系,引入罗马。

    以冥路女神·玛琪娅为首,上代护火贞女,因私贩而声名大噪。除为罗马民众所敬,更得护火贞女团严密守护。罗马皇帝康茂德,亦颇为忌惮。何况,罗马上至皇帝,下至行省人。无人敢亵渎,护火贞女。

    如此说来。五帝之年,是否如期而至,尚无定论。

    财能通神。大贞女塞普罗妮娅,之所以凭一介女流之身,左右大祭司团,结好元老院。神庙金币,无往不利。

    维斯塔贞女宫前,车水马龙,人满为患。堪比图拉真市场。贞女团,假女神之名,扶危济困,名震七丘之地。

    一言蔽之,神权遮身。

    又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何况,神庙重建,不及过半。贞女团亦在大建。花钱如流水。大贞女塞普罗妮娅,心中所虑。恐皇上不在其位,国策难以为继。神庙私贩,一朝断绝,贞女团恐,万劫不复。

    心念至此,遂命人传语两歧执事玛依莎,细问季汉详情。

    条支城,两歧商会。

    执事玛依莎,手握通商大权,兼顾家国利益。且与条支守相徐宣,同为季汉效命。政商合力,日渐默契。

    比起大贞女塞普罗妮娅,远在海西罗马。身处边墙之外,执事玛依莎,先知先觉。便是皇上君流行程,其妹多姆娜,亦据实已告。闻横穿极北冰原,不毛之地。玛依莎,不由心悸。皇上自罪,远涉苦寒。绝非浮于形式,亦或是说说而已。

    罗马边墙之外,遍布蛮族,战乱不绝。蛮族传闻,充斥大街小巷。便是行省人,亦闻之色变。罗马贵族避恐不及。岂有如皇上这般,轻身赴险。

    思绪纷至沓来。玛依莎,心慌意乱,辗转难眠。

    谓,关心则乱。事关己心,扪心自问。恐非只为小妹,婚事心忧。

    奈何,极北冰原,海西无人涉足。更无从助力。长夜无眠,玛依莎披衣起身,万千心意,皆书于笔端。六百里发往季汉。

    红日破晓,海天一色。俯瞰条支城港,人烟渐起,帆樯开张。城中各处,框架林立。汉式重楼,如雨后春笋,拔地而起。更有季汉船户,弃舟登岸,入城安居。车马衣服,无不与故国比同。胡服轻便,亦长盛不衰。窥一斑而知全豹。东西合璧,乃大势所趋。

    七城之地,轻徭薄赋,善待民人。引美索不达米亚,各城邦民,争相投奔。本以为,各城长令,必谨守城池,如临大敌。岂料,自守相徐宣以降,各城属吏,无不由衷欣喜。治病救人,衣食续命。更开官仓,足量供给。

    城中富商,大肆贩粮,欲行囤积居奇。尤其先前各大家族残余,更无所不用其极。皆以为,待官粮告罄,城中必起缺粮之困。彼时,当可逆风翻盘。重夺七城治权。

    岂料,不等官仓粮尽。丰州谷已海量贩来。一季三登,初粮早已归仓。接济条支,不费吹灰。粮价暴跌。豪商血本无归。先前,为屯尽市粮,不惜向七岛商会、贩香商会、希俄斯商会,大肆举债。

    如今,限期将至,却无力偿还。

    唯有将屯粮,低价贩卖,仍不足支。家中产业,亦未能幸免。破家失势,几成定局。

    政商合力,兵不血刃。不费一兵一卒,尽得七城。

    传闻。诸商会,亦向美索不达米亚诸城邦小王,大量贳贷。类比条支豪商。若有一日,无力偿还。或割一城,或分一港。

    如汉人俗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

    远眺丰州漕船,列队入港。再思美索不达米亚,乃至罗马边墙,贫民拖家带口,投奔条支。玛依莎,忧思未消,再添惊扰。

    皇上,种田发家,蓄养百姓。轻徭薄赋,政均法平。天下芸芸众生,无不甘为所用。至于需许以重利,攻灭罗马,亦非难事。然国力强横如斯,仍不妄动刀兵。不战而屈人之兵。

    大帝天生。

1.256 汉不苟同

    虽说,封建时代,人口红利,不可舍弃。然百姓贫苦无依,权贵弃如敝屣。正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见流民入蝗虫过境。富裕城邦,无不坚壁清野,如临大敌。

    唯独季汉,不与苟同。

    若是特事特办,条支守相以降,必万里上陈情表。以乞皇上恩准。若是事急从权,条支守相以降,又岂会勠力一心,无人迟疑。

    知微见著。开仓济困,必是惯例。且如何行事,早成体系。于七城要道,建流民营地。营中制度,皆与蓟国无异。洗漱更衣,病患隔离。言传汉礼,身教技艺。足月无恙,验明正身,举家迁入,编户立籍。

    两河流经,七城之地。将作寺早已探明水清,正开水利。营城圩田,亦如先前。待圩田大成。条支七城,百万之众,足可自养。稍有不足,丰州三登谷,足可补全。

    西陆皆知。叙利亚行省,人口千万,五十列城。乃罗马第一大省,赋税重地。如埃及行省,更是罗马粮仓。二行省,由罗马边墙,阿拉比亚上下串联。此三省既定,东罗马可立。

    条支扼波斯湾咽喉,可暂为东罗马帝都。待并入罗马行省,亦或是羁縻属国,再酌情迁都,居中而守不迟。试想,只需红海横渠凿穿。横海舰队,可入地中海,迂回三省西境。腹背夹攻,四面合围。城邦行省,插翅难逃。

    放眼海内,季汉横海舰队,堪称无敌。

    单以城池论文明。条支国,当可与北天竺诸国媲美。罗马营城术,亦多有可取之处。诚然,若论抗震,汉家楼宇,堪称神奇。

    为何不首重防火,而重抗震。“华夏”二字,可窥一斑。草庐陋舍,无需抗震。唯高楼广厦,需求而得之。后世实验。隼牟结构,可抗十级以上强震。且秦砖汉瓦,若非积薪覆油,人为纵火。断难焚毁。汉家工匠,巧夺天工,可见一斑。

    无有高楼广厦,覆顶之危,何言避地动之祸。若非诸夏,高楼林立,居安思危。张平子,又岂会费尽心机,造地动仪。正因有此忧,方才有此虑。譬如华佗外科医术,与王学神灭无鬼,互相佐证,一脉相承。存在必有原委。

    条支一国如是。海外荒洲,比比皆是。汉家文明,领先时代,千载难逢之先进。一览无余。

    试想,庶民皆得安居。况其上,还有爵民。毋庸置疑。封建帝国,于奴隶城邦,具有颠覆性之制度优势。

    三十税一,西陆疯传。罗马隶农,如何行事,当可预见。

    琉璃天宫,椒风偏殿。

    茱莉娅·多姆娜,自随金乌抵汉。便居于秦后殿中。拜为温德博士,授秦后麟子,西陆书文历史,及制度礼仪。

    细看长姐玛依莎手书,字里行间,难掩姐妹情深。言及皇上自罪君流,患难之谊,感同身受。比起长姐远在条支,万里之外。多姆娜,设身处地,愁肠百转,可想而知。

    日前得闻,皇上君流,当携希俄斯姐妹同行。今日,又得长姐手书。多姆娜,亦有决断。

    事不宜迟,遂入后殿,面陈秦后。

    话说,罗马皇帝,正值壮年。秦后又焉能,未卜先知。三载之期,看似漫长。然毕竟,归期既定。且红海横渠,亦需数年之功,不可一蹴而就。

    皇上君流之前,将家国大事,悉数立定。亦为三年君流积势。

    季汉家国同构,吏治健全。太上宫府,相辅相成,双轨并行。更有太皇范太后,临朝称制。另有太上公孙皇后,携五太后,执掌宫事。皇上此去,当万无一失。加之,多姆娜,青春年少,将将及笄。三载之后,正是二八嘉期。彼时横渠已通。谈婚论嫁,正可谓,“水到渠成”。

    “何其急也?”秦后必有此问。

    “非忧妾之私。乃虑汉之兴也。”多姆娜,如实作答。

    “季汉何忧?”秦后遂问。

    “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皇上万乘之主,远赴苦寒之地。”多姆娜,言及落泪:“妾,不忍也。”

    “‘法之不行,自上犯之’。”秦后感同身受,不由泪目:“夫君自罪,亦为季汉三兴也。”

    多姆娜,知书达理,焉能不知。奈何,情根深种,心不由己。天生大帝,和光同尘。寻常女子,敬若神明。如多姆娜这般,名门娇女,耳濡目染。芳心暗许,自然而然。

    皇上自罪,君流之期。琉璃天宫,闭口不言。

    九九重阳在即。细思恐极。相聚只剩不足月余。今被多姆娜道破心声,秦后亦难自持。帝王之家,至上利益。儿女私情,一夕之欢,而已。不可否认。秦汉和亲,各取所需,利益所驱。然自入季汉家门,得皇上宠溺,又十月怀胎,存续血脉。秦后情深所致,已难言,唯利是图。季汉家门中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夫君常言,先利而后益。可谓,一语中的。

    大佛寺马鸣菩萨亦言,欲在佛前。想必,与夫君所言,异曲同工。

    心思千回百转,终归不出,椒风大殿。

    北宫,瑞麟阁。

    蓟王正细观,无上将军幕府,大司士携诸谋主所呈,《黎州策》。

    谋主之策,与皇上不谋而合。威服骠国,羁縻方国。并立一州,辅南左将军镇之。

    所举参军,正是“閤下书佐,参军事”之法正。

    “《黎州策》,甚慰朕心。”皇上笑言。

    “夫君所行,天下棋局,可交众谋主矣。”马贵太妃亦笑。

    “贵太妃,所言是也。”

1.257 执黑之手

    既为天下棋局,必有二人对弈。若皇上,执白后手;神上宗师,便执黑先手。自神上宗师,身份大白于天下,疾发而终。与皇上对弈棋局,执黑之人,便换作党魁张俭。待张俭与崔烈,与狱**饮药而亡。时天下棋局,胜负已分。看似再无人执黑,实则不然。

    皇上窃以为,自右国令亡故。执黑之手,唯有一人,便是甯姐姐。如党魁张俭,不过是假手之人,而已。譬如大长秋曹节、掖庭令毕岚、鲁相宋奇、贼臣董卓、权臣王允等,皆是局中一子罢了。

    正因甯姐姐,深陷其中。故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

    如此亦可知。皇上,虽执白后手,看似先发劣势。实则,如贾文和等谋主,运筹帷幄之中,助皇上决胜千里之外。

    贾文和,寻凶十载。增成公审,大白天下。父子称帝,季汉三兴。真·天下棋局,落子收官。如马贵太妃所言,皇上当可将天下(棋局),托付于众谋主矣。

    谓,“将遇良才,棋逢对手”。皇上与神上宗师,彼此成就。共助汉室三兴。

    时过境迁,先前种种,散落尘埃,已不为人所知。待陈琳穷尽所能,撰《季汉英主纪》。方才将皇上所行,公之于众。观者无不慨叹。诸多“轶事”,虽不入正史。然正如,“《春秋》之义,信以传信,疑以传疑”。陈琳秉笔直书,自有后人评断。

    譬如《竹书纪年》所载,“舜杀尧、禹杀舜、启杀益。伊尹杀商王太甲”,众口云云。与太史公《史记》所载,可谓判若鸿沟。初窥此书,三观尽毁。然再深思,信与不信?

    “考平王东迁以后,惟载晋事;三家分晋以后,惟载魏事。”故据此可知,《竹书纪年》,或为魏国史家所撰。

    韩、赵、魏,“三家分晋”,被视为“春秋之终”。

    春秋落幕,战国始兴。

    如今再观。无论儒家所行,“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亦或是汉人秉持:“疏不间亲,卑不谋尊”。三家分晋之所行,皆是诸侯篡位,大逆不道之罪。

    “晋明掩面,耻欺伪以成功;石勒肆言,笑奸回以定业。”

    后世日本,篡改历史。称“侵华”为“入华”。并极尽开脱之能事,缪称乃中国挑起事端,才有八年抗战。其心可诛,或可与魏国史家所撰,《竹书纪年》比同。

    以下犯上,以卑谋尊。唯恐后人知晓,以为国耻。故不惜篡改历史,为证分晋之所行。乃遵循“舜杀尧、禹杀舜、启杀益。伊尹杀商王太甲”之古法。

    言下之意。史上历代先王,皆如此行事。故三家分晋,亦是理所应当。

    信以传信,疑以传疑。

    《史记》与《竹书》,信与不信,因人而异。

    皇上必不信《竹书》。

    为何?

    于家国天下,有百害而无一利。

    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便也罢了。稍有不满,便扯旗造反,此还了得。

    尤其,假神鬼之术,愚弄百姓盲从。朕,必尽诛之。

    先读《史记》,再观《竹书》,破而后立。便是马鸣大士所言,欲在佛前。既著书立传,必有褒贬,必分善恶。“惩恶扬善”四字。说书人,切记。

    此时再思。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

    乃为,季汉家国天下,长久之策也。

    稍后,皇上专开朝议。将无上九卿所献《黎州策》,遍示百官。

    百官无有异议。皇上遂颁诏命,依计行事。

    左右绥南将军携十万营士,并山南方国联军,兵分数路,攻占骠国。遣閤下书佐法正,参军事。

    骠国既定,千里丽川,俱为季汉所辖。择骠国雄城,立为黎州治。彼时,如达光、狼牙修等国,俱为黎州治下,郡中属国。丰、黎、宁三州,共分南州沃土。待大雪山内外,悉数向化。皇上可撤赐支都护府,立为梁州。季汉州郡,倍于前朝。国力空前,亘古未有也。

    以一己之力,据拥寰宇。有生之年,指日可待。

    皇上离席,棋局易主。三十载积重,一日身轻。皇上心事终了。待赎尽前罪,天人合一。季汉天下,再无破绽。

    窦妙初孕。皇上不敢大意。董姝、窦妙,二太后,乃前朝遗贵。入季汉家门,亦是汉室延续:“先主既定益州,而孙夫人还吴,群下劝先主聘后(吴苋),先主疑与瑁同族,法正进曰:‘论其亲疏,何与晋文之於子圉乎?’於是纳后为夫人。”

    一言蔽之。家国天下,利益至上。

    闻皇上连幸董、窦二太后,七日不绝。甄都朝野得安。见皇上宁可自罪君流十万里,亦保家门周全。后汉王侯,悉数得安。甄都不可动乱(家)。后汉王侯更要安稳(国)。已绝,天下三分,另外二家,可乘之机(天下)。

    否则,季汉初立,断难服众。

    亦如皇上深言,家、国、天下,道义利大。

    亦如儒宗所叹,皇上求仁得仁。

    无从体会亦无妨。可信说书人。

    书归正传。

    帝后上食之礼。

    太上公孙皇后,携秦太后、甘太后、宋太后、董太后、窦太后,入合欢殿侍寝。

    离别之期将近,后宫妃嫔,倍加殷勤。只求暗结珠胎,传继季汉家门。诸后亦不例外。太上公孙皇后,已为皇上诞下二子一女。皇上珍爱无比,唯恐损伤元气。不忍再行授孕。窦妙亦有孕在身。故浅尝辄止。甘、宋、董、秦,四太后,伴皇上尽兴而眠。

    床笫之间。秦太后言及多姆娜之事。乞皇上许其伴驾远行。

    皇上思虑再三,仍然婉拒。言,三载之期,如白驹过隙。秦后独子,身兼白帝重任。西陆风土人情,不可或缺。事关东罗马帝国,多姆娜不可轻动。

    见夫君,心意已决。秦太后亦权且作罢。

    九月大朝,如期授衣。

    四季朝服,再行履新。

    与先前藩国朝服迥异。今季朝服,乃出太上宫府。为季汉独创。

    制度规模,不可同日而语。且效后世衣冠制度。

    皇上首创,衣冠禽兽。

1.258 衣冠制度

    两汉衣冠,已成制度。无论服色、材质、式样、配饰,皆与品秩,息息相关。季汉大帝,继往开来。于袍服之上,绣禽兽以尊之。

    譬如后宫,素纱襌衣,颜色亦与品秩相配。二千石以上,采十二色,辅以金丝珠玉。千石以上,采九色,禁紫绀,辅以银丝珠玉。六百石以上,采九色,禁丹紫绀,辅以铜丝珠玉。三百石以上五色采,青、绛、黄、红、绿,辅以钢丝珠玉。二百石以上四采,青、黄、红、绿。二百石以下,缃缥(浅黄与浅青)及本色(浅白、浅灰等)。另外刺绣花纹,亦有不同。

    故效后宫。皇上亦为群臣,更新朝服。

    此时,九品中正制,尚未创立。故皇上以万石君为尊位。

    文臣,万石君紫袍,绣仙鹤;万石绀袍,绣仙鹳;中二千石丹袍,绣羌鹫;真二千石丹袍,绣孔雀;二千石丹袍,绣云雁;比二千石丹袍,绣白鹇;千石绛袍,绣白鹭;比千石绛袍,绣鹈鹕;六百石红袍,绣雎鸠(鸬鹚);比六百石红袍,绣鸱鸮;四百石黄袍,绣白鹄;比四百石黄袍,绣鸜鵒(鸲鹆);三百石青袍,绣白雉;比三百石青袍,绣鵓鳩;二百石绿,绣杜鹃;比二百石绿袍,绣鹈鴂。百石缃袍,绣黄雀;斗食缥袍,绣鹪鹩。

    武将,万石君紫袍,绣麒麟;万石绀袍,绣狻猊;中二千石丹袍,绣螭;真二千石丹袍,绣蛟;二千石丹袍,绣蚺;比二千石丹袍,绣蟒;千石绛袍,绣象;比千石绛袍,绣熊;六百石红袍,绣狮;比六百石红袍,绣虎;四百石黄袍,绣豹;比四百石黄袍,绣犀;三百石青袍,绣狼;比三百石青袍,绣豺;二百石绿,绣狸;比二百石绿袍,绣貉。百石缃袍,绣獾;斗食缥袍,绣貂。

    至此,季汉文武,衣冠定制。虽有典出:“衣冠禽兽”。

    后世,衣冠禽兽,沦为贬义。乃出明人陈汝元《金莲记·构衅》:“人人骂我做衣冠禽兽,个个识我是文物穿窬。”

    后常喻,尸位素餐,道德败坏。言其,徒有其表,禽兽不如。

    正如时下“弹冠相庆”,亦是十足褒义。不可以后世曲解歧义,反推季汉。

    或有人问,汉家朝服,上衣下裳,绘“十二章纹”。此外还有蔽膝、佩绶、赤舄等,不一而足。与后世盛唐胡服汉化之圆领衫,不尽相同。如何前襟刺绣?

    且既有十二章纹,与品秩相配,如天子,用日月星辰十二章,三公、诸侯用山龙(以下)九章,九卿以下用华虫(以下)七章。

    为何还要另置衣冠禽兽?

    只因,皇上将冕服,裁定为“礼服”。唯国之大典,方隆重衣服。上朝另披“朝服”,衣冠禽兽。居家另有“常服”,亦称“府服”。

    府服最为轻便,朝服次之,礼服最为隆重。且朝服统一制式。皆佩朝冠、披朝服,持朝芴。唯服色并绣纹,可辨尊卑。

    百官偏殿更衣,而后入殿叩拜。衣冠禽兽,盛况空前。

    或有好事者问。禽兽之中,何以无马?

    只因,武将皆披猛兽。马为六畜之一,非是猛兽。

    皇上令设朝服,亦是季汉新政之一。九九重阳之后,逢朔望大朝。甄都天子,亦效皇上所创季汉衣冠制度。行“授衣之礼”。甄都朝堂,气象一新。

    江东合肥侯,亦不逞多让。求得季汉朝服,赐予江东群臣。

    效前汉,“改正朔,易服色,法制度,定官名,兴礼乐”,以为“天下和洽”。皇上继往开来,推行新政。乃季汉三兴之始也。

    万事皆备。九九重阳之前,皇上行和蕃大典。

    纳前汉太皇太后董姝、窦妙,并诸女主,巫山神女及赵娥,入家门。

    恰逢季汉三兴,皇上再无和蕃之礼,更加君流在即。举国欢庆,七日大酺。仪轨之隆重,无需赘述。甄都天子,江东合肥侯,并封君列候,季汉属国,四海姻亲,徼外番邦,纷纷遣使道贺。

    七后妃,携十八媵从。皇上三日幸毕。而后足月侍寝,以求珠胎暗结,母凭子贵。

    稍后,甄都天子,行即位大典。改号“季汉”。

    明春元服,改元,赦天下。

    盛大仪轨,皆由曹司空,一力承担。至此,后汉国祚尽矣。季汉,定鼎神器。明春,元年开启。

    天子求问明春年号。

    皇上福灵心至,答曰:兴平元年(194年)。

    取“季汉三兴,天下太平”之意。

    甄都朝野,自当奉命行事。

    七后妃之中,董姝、窦妙、巫山神女,先承欢于夫君。赵娥亦是改嫁。然三女主,并十八媵从,皆是初尝人伦。好在皇上,房中之术,早已炉火纯青。并无大碍。如董氏二女,年岁尚小,远不及笄,皇上亦未强取,别室安居。待君流归来,落落初成,再择机侍寝,不迟。

    董氏二女,懵懵懂懂,谨小慎微。以为,就此无宠,性命堪忧。得董太后好言劝解,这才破涕为笑,转危为安。二女乃出贵戚之家。焉能不知,宫闱厉害。无宠而窃据高位,久必被废。两汉四百年,无有例外。后宫争斗,不下两国交兵。

    不料季汉家门,竟截然不同。皇上天下豪杰,利落果敢,子落无悔。人尽其责,物极其用。既聘入家门,岂能不倍加宠溺,以求螽斯衍庆,绵延子孙。

    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和蕃礼毕,秋收在即。

    蓟国千里稻作,纷纷开镰。自左右太宰以降,帝廷百官,恪尽职守,严阵以待,围拢有失。乃至一季辛劳,付之东流。

1.259 终北之北

    千里稻作,满城飘香。

    农人忙于收割,兵士忙于巡逻。各级官吏,政务繁多,更分身乏术。

    便在此时。皇上携三百余函园姬,及希俄斯姐妹,悄然启程。

    先幸董姝、窦妙,便为辞新婚燕尔。月初和蕃,月末启程,虽蜜月未满,然亦足有二旬。如东女国主、竹隅女主,并扶南女王,及赵贵妃,累日承欢,必结珠胎。皇上居中守正,后妃宜孕侍寝。后宫怀龙种者,比比皆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待哺麟儿至足岁。彼时,许皇上已归。

    宫中设施齐备,无夫君相伴,足可自娱。织室遍置大花楼机。闲来无事,亦可织造修身。何况云霞姬产子不断,抚育皇子,亦是诸母之责。

    一言蔽之,早去早回。

    临乡,北港。

    皇上拜别,太皇范太后,并二位义太皇太后,及太上公孙皇后。登金乌船宫自去。母亲并长姐,素知皇上,不忍见离情。故轻车相送,从未劳师动众。余下后妃,全然不知。

    待玲珑天宫,降下王旗。北都吏民方知,皇上已君流十万里。

    稻作伊始,暂罢朝会。待立冬前后,颗粒归仓。太皇范太后,已临朝称制。百官叩拜,奏对如前。太上宫府,上至公卿,下至百官。制度健全,仪轨完备。宽法严律,高薪养廉。皇上九月授衣,气象一新。

    待明春,天子元服。改元,赦天下。季汉伊始,万象更新。诚然,皇上坐镇,群雄蛰伏,无有异动。然于江山一统而言。皇上君流与否,大同小异。于世人而言,无论心安理得,亦或是身体发肤。发自肺腑,认同季汉,皆需过程。三载之期,乃后汉与季汉,两汉更迭之必然缓冲。

    过犹不及,物极必反。

    且皇上赎清,前(汉)臣之罪,方能为季汉新君。换言之,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乃与后汉,行舍断离。自此往后,恩怨情仇,一笔勾销。

    皇上不辞而别。天下后知后觉。便是四海姻亲,亦多有滞留未归。太皇范太后,好言安抚。行人署,备至殷勤。亦无有失礼。

    季汉虽无外戚,却有国戚。此亦是和蕃之必然。如高车、乌桓、没鹿回、八种西羌、西域诸国、西王母国、山南方国等,皆以汉戚自居。自视甚高,心向季汉。于域外番邦,渐行渐远。亦是皇上所乐见。

    结亲如盟,婚姻如质。古往今来,无有例外。巧舌如簧,天花乱坠。敢与我辈,和合而亲乎?

    前汉,建始二年(前31年)。呼韩邪单于薨,昭君向汉廷上书求归。汉成帝敕令“从胡俗”。后又嫁给呼韩邪单于长子。

    家国天下,利益至上。

    且皇上数百子嗣,生而为王。和蕃所出,无有不同。谓公道自在人心。见皇上所言所行,汉戚岂不自重。故,扶南女王,千里之妃。海内皆理所当然。扶南虽举国立为宁州。然待柳氏诞下麟儿,仍为其封国。得季汉庇护。子孙世代为王,再无贼臣篡位之祸。于扶南女王而言,利弊几何,心知肚明。何况,举国向汉,国计民生,一日千里。与先前判若鸿沟矣。

    出巨马水砦。

    环渤海,海天一色,碧空如洗。

    皇上矗立爵室,举目远眺,离愁渐消。

    希俄斯姐妹,身怀六甲,卧榻静养。爵室之中,皆为函园太姬。太姬名籍,虽不入天宫起居。然伴皇上晨浴,早已相沿成习。论宠溺有加,太姬不逊后妃。且早与皇上血脉相连,生死契阔。

    “夫君,必是锦帆将军。”见横海将对,列队相迎。希雷娅贵太妃,柔声言道。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上笑道:“传(旗)语兴霸,千里足矣。”

    “喏。”希雷娅贵太妃,遂传口谕。

    白波楼船,日行千里。过州胡岛,横海舰队,奉命折返。金乌船宫,穿对马海峡,逆上半岛珠链。沿途皆有季汉水军,伴驾护送。不出十日,已达大凌港。

    将作寺,前已探明。完水海口,半载通航,可建新港。蓟王遂取名:完口津。与之隔海相望,东瀛列岛之北大岛,将作寺亦择址,兴建新港,取名“砂川”。

    此时,二港皆已筑毕。自大凌港,入完口津。逆入完口,可至漠北都护。

    然皇上却不欲,劳师动众。细观将作寺所绘,《穷发山川地形图》。皇上遂问:“溟海冰封否?”

    港中将作丞,如实作答:“禀皇上,溟海北至千里,尚未冰封。”言指,自大凌港北上,千里海路,尚可通行。

    “善。”皇上这便定计:“当择日北上。”

    “主上不可。”将作丞大惊,伏地奏对:“穷发之北,乃‘终北之北’也。‘舟车不通,人迹罕至’。万乘之君,岂可赴险。”

    “无妨。”皇上言道:“此去,朕已有万全之备。”

    “这……”将作丞,惊慌失措,不敢起身。皇上自罪君流,欲赴终北之北。人迹罕至,不毛之地。试想终北之北,彻骨极寒。若有万一之失,季汉国祚,万劫不复矣。

    心念至此,将作丞叩首死谏。

    皇上知其,忠心可鉴。于是退求其次,北上完口津,再定行程。

    唯恐溟海早冻。皇上命金乌船宫先回。乘雏鸦号,北上完口津。

    甄都,司空府。

    曹司空得北地密报。三日前,皇上君流已发。

    厉兵秣马,枕戈待旦。正趁今朝。遂命人召荀彧、程昱等一众心腹入府。

    “知皇上君流,群雄当并起。”环视群臣,曹司空吐气开声:“我意先攻。诸位以为如何?”

    见荀彧无言。程昱遂问:“明公欲击何处?”

    “自是徐州吕布。”曹操眼中,精光一闪。

    “卑下,窃以为。镇东将军吕奉先,并无不臣之行。恐,师出无名。”程昱,据实已对。

    “仲德以为,当击何人?”曹司空,不置可否。

    “淮南袁术。”程昱知无不言。

    “哦?”曹司空,眼中笑意隐现:“袁公路,诛长涂二龙而扬名。又得江东,扬州旧地。兵法云,‘避实而击虚’。此时相攻,岂非良策?”

1.260 击袁为虚

    程昱答曰:“明公所言是也。然卑下,窃以为。舍吕布而攻袁术,正是‘避实而击虚’也。”

    曹司空,笑意浮现:“仲德所言,深慰吾心。”

    “明公,明见。”程昱如何能不醒悟。曹司空,本就有兵击袁术之意。先攻吕布,不过戏言耳。

    见机已到,荀彧遂进良言:“先前,袁术馈吕布,二百万斛米。二家必阴结盟约。明公若击淮南,吕布必击于后。”

    曹司空喟然长叹:“文若之言,亦与我同。”

    程昱遂问:“明公欲行,虚实之计乎?”

    “然也。”曹司空,成竹在胸,据实相告:“击袁为虚,诱吕先攻也。”

    关东群雄,吕奉先,乃曹孟德,心腹大患。孙坚虎踞青州,素以皇上,马首是瞻。今曹司空辅佐天子,总甄都朝政。已洗尽贼臣之嫌,坐实权臣之姿。孙坚必不敢抗命不遵。更不敢提兵击甄。且有青州在畔,护大河之尾。兖州毋需腹背受敌。更有十万西凉精兵,南郡屯田,荆州牧刘表,亦不敢入寇。虎牢关首,至大河之尾。背靠大河,兖州无忧矣。此时不发兵,扫平群雄,更待何时。

    曹孟德,故露破绽,诱敌先攻。不失良策。

    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知皇上自罪君流,曹司空便已提前预备。故先上出师表。待甄都天子,专开朝议。曹党群情激奋,文武同仇敌忾。董侯亦知,事不可违。遂诏命讨贼。

    檄文早已书毕。不出三日,仪轨完备。

    这边传檄关东,那边盖海舰队已出征。甄都朝野皆以为,此乃,曹司空,立威之战。曹党上下奔走,欲加曹司空为丞相之心,甄下人尽皆知。

    季汉亦是大汉,皇上不出汉室。故两汉王法,相沿成习。“非功不侯,非刘不王”。人尽皆知。曹司空,若无安邦定国之大功,焉能窃据相位。是故,讨伐袁术,势在必行。

    奈何,淮南扼守江湖要冲。乃合肥侯,偏安江东之桥头堡。淮南若失,长江天堑,敌我共有。江东难上,关东难下。

    更有甚者。只需攻下淮南。便可效先前取陈国,断淮泗诸国联盟。断群雄连横。江夏与江陵,首尾不能相顾。彼时,曹司空,或击刘表。或击吕布。因势权变,占尽地利。

    正因淮南权重,不得有失。故袁术,长袖善舞,险中求存。

    试想,知曹孟德,大军来攻。江东君臣,焉能不倾力来救。又谓“唇亡齿寒”,上游刘景升,下游吕奉先,焉能坐视曹孟德,予取予求。

    须知。丰墙峭阯,临渊弄险。看似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四世三公袁公路不可为。出身名门,广有人脉,乃其一。自居要冲,以身作保,乃其二。更有兄长袁本初,可行狐虎之威,乃其三。故群雄不敢轻视,亦不敢轻疑。暗中相交,以求共御强敌。

    袁公路择江淮要冲安居,阵斩长涂二龙而扬名。正风发意气,又岂惧曹司空来敌。

    淮南寿春。江东车骑大将军,兼领扬州牧,袁术府邸。

    闻甄都军情。袁术居高稳坐,谈笑如旧。

    群僚亦历战火,颇多习以为常。

    话说,得皇上手书,“爱江山,更爱美人”。袁公路亦不逞多让。取江淮间美人充填内室,“后宫数百,皆服绮縠”,“荒侈滋甚”。与史上,以气高人,目空一切袁公路,迥异。时皇上为天下共主。袁术心服口服。何况,季汉已兴,无需再为贼臣,断后汉国祚。岂敢再生异心。

    故虽荒侈,然终归不曾僭越。名门子弟,亦知收敛。

    “曹孟德,欺我淮南无人乎?”袁术笑道。

    “大将军毋虑。末将愿率麾下江淮上甲,退曹孟德。”正是淮南上将纪灵。

    袁术不吝赏赐。麾下文武,俱食高俸。如纪灵、张勋等,今皆号将军。食真二千石高俸。

    “将军真乃吾之樊哙也。”袁术抚掌而笑。

    见军心可用,袁术又道:“何人同往?”

    “末将愿往。”正是张勋。

    “善。”袁术遂下敕命:“二位将军,择日北上,共拒曹孟德。”

    “喏!”纪灵、张勋,齐声应诺。

    “禀将军。”车骑大将军主簿,兼领军师中郎将阎象,适时进言:“曹孟德,得汉中十万精兵,不可不防。宜遣使徐州,说吕布击其后。”

    “军师所言是也。”袁术从谏如流。

    话说,自败四家联军,阵斩长涂二龙。战后犒赏有功。主簿阎象,独居首功。擢升军师中郎将,引为淮南智囊。与徐州陈宫比同。

    余下如长史杨弘,别驾韩胤,大将张勋、纪灵。勇将桥蕤、张勋、乐就、李丰、梁纲等,皆有晋升。其中大功者,更兼领一郡之守。君臣同心,上下勠力。再加,江东扬州诸郡,粮草辎重,广输寿春。更有,内外环渠,修缮一新。

    侧畔沉舟,皆修缮如初。日有军船下水,充填淮南水军。更兼翥凤首舰之利。论水军之利,犹胜兖、青。

    故闻翥凤来袭。袁术有恃无恐。

    须知,四渎八流,纵横水网。然论天堑,唯有江河。余下皆多有不及。故内河水战,巨舰反不如小艇轻便。观陈公台掘泗水,以陷翥凤大舰,便可知一二。

    谓,“船小好调头,船大好顶浪”是也。

    翥凤之威,多出震慑。兼顾大江御敌。淮泗之间,斗舰足矣。

    故淮南水军,立营芍陂。拱卫寿春,未曾轻动。

    袁公路,深知曹孟德其人。故不敢大意。遂遣使徐州,说吕布行背后一击。

    且徐州皆知,若求吕奉先,先见陈公台。

    故淮南使者,门前投书。欲向陈宫,言及利害。以乞陈公台,再向吕布,面陈机宜。

    将袁术名帖,付之一炬。陈宫言道:“不见。”

    “喏。”心腹自去。

    不得已,淮南使者,又赴东平长者,张邈府前。

    张邈不敢大意。急忙请入府中相见。不同陈公台,多谋善断。张孟卓,心忧唇亡齿寒。遂密告吕布当面。

    “军师何意?”吕奉先,不置可否。

    “未可知也。”张邈如实以对。

1.261 遗功季汉

    陈宫、张邈,乃徐州属吏之首。谓吕奉先,左膀右臂,亦不为过。且二人正奇相济。陈宫多谋善断,锋芒毕露。张邈,忠厚长者,不露圭角。陈宫掌营事,张邈掌府事。吕奉先携麾下八健将,据拥徐州,屡败强敌,稳居六雄。

    “军师必知也。”吕布这便言道:“袁术使者,不见也罢。”

    “将军所言是也。”东平长者,唯恐有失:“然袁术既为群雄,亦不可失礼。”袁术亦位列六雄,何况睚眦必报。不见来使,如辱其主。不若以礼相待,以安袁术之心。

    “善。”长者所言,吕布欣然纳之:“来人。”

    “在。”

    “速召军师入府。”

    “喏。”

    “拜见将军。”有顷,军师中郎将陈宫,奉命入宫。

    徐州地处淮泗要冲,汴泗之交。先前,陈公台开闸放水,搁浅盖海巨舰。反掌之间,又变害为利。“火耕水耨”,得稻田万顷。九月已开镰,待颗粒归仓。足得新谷,三百万斛。此还是下邳,一地所获。试想,徐州四国一郡,户过百万之地。前后二任州牧,谋略得当,治理有方。乱世之中,全境保全,百姓得安。此时方知,陶恭祖三让徐州,是何等大公无私。今季汉三兴,无需再上劝谏表。后汉重臣,遗功季汉。陶恭祖沉疴卧床,当可含笑九泉。

    “军师毋需多礼。”吕布居高示意:“上座。”

    “谢将军。”陈宫自居次席。位列张邈之下。

    吕布遂问袁术遣使之事:“袁术遣使,军师知否?”

    “卑下知也。”陈宫谦卑作答。自汉中史侯,弄巧成拙。增成公审,董侯验明正身。叔侄三分天下,遂成兄弟二家。曹孟德并汉中数郡,百万之众。更得西凉十万精兵。陈宫便如临大敌,如芒在背。极尽收敛,恪守臣节。皆为同仇敌忾,以御强敌。

    吕奉先,自是十分受用:“军师何意?”

    “不见也罢。”陈宫如实以告。

    吕奉先遂问:“岂非失礼乎?”

    “失礼事小,失势为大。”陈宫一针见血:“‘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势则为匹夫’。曹司空兵发淮南。故袁术遣使,欲求外援。将军既为甄都天子之臣,又岂能与袁术苟且。”

    “哦?”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吕布笑问:“先前,军师言曹孟德,必呼‘曹贼’。今何以尊‘司空’。”

    “‘此一时,彼一时也’。”陈宫习以为常,不为所动:“天子乃出季汉家门。曹司空亦为皇上所立。若司空为(汉)贼,皇上又置于何地?”

    “军师所言是也。”吕布这便信服,转而又问:“然袁公路,睚眦必报。又当如何?”

    陈宫语透深意:“曹司空若胜,逐袁术过江,与我何惧之有?”

    张邈求问:“袁术若胜,又当何如?”

    陈宫笑答:“袁术此人,外宽内忌,以气高人。若胜,则涣然冰释(注1)。与我何患之有?”

    张邈喟然长叹:“公台,知二袁至深也。”

    公族子弟,多半如此。胜骄败馁。胜则尽释前嫌。败则恼羞成怒。

    如陈宫所言,曹操若逐袁术过江。关东再无袁术立足之地。徐州与扬州江东之地,横亘长江天堑。袁术纵恨意难平,亦鞭长莫及。何况,有伏波将军陈元龙,守广陵郡。袁术如何赶轻易来犯。若袁术御敌于外,志得意满。只需吕奉先遣使,稍加善意,必不计前嫌。

    见机已到,陈宫又进良言:“谓‘负阴抱阳,冲气为和’。将军不见,于公。孟卓礼遇,于私也。”言下之意,张邈为东平长者,当可代吕布,尽地主之谊。

    “善。”吕布欣言。

    “喏。”张邈拜服。

    陈国都,陈县。

    话说,曹孟德与袁术,暗中合谋。断淮泗联盟,豪取豫州四国。时命兖州从事薛悌,继任陈相。原先属吏,多半免去。陈国大权,皆归曹氏。

    陈王妃所生世子,虽已继位。然大权旁落,困守王宫,孤立无援。更闻,王世子,体弱多病,多有夭折之相,恐非长寿之君。若不等及冠,便已早逝。陈国绝嗣除国矣。后又被陈公台谋夺数万陈国弩士,国力日渐空虚。陈王母子,恐难逃一死。不料季汉三兴,后汉诸侯,不减食禄。

    皇上一道诏书,命陈王母子迁居蓟国辟祸。陈王身入王子馆,与诸皇子相伴。得良师益友,言传身教。再无夭亡之忧。非陈王一人如此。凡诸侯王所生,适龄子嗣,皆入王子馆伴读。皇上所虑,虽亲疏有别,然有同窗之谊。料想,后汉宗室,当可融入季汉。

    无陈王母子掣肘。陈相薛悌,自可大刀阔斧,集举国之力,为司空所用。

    陈相薛悌,引属吏登盖海:“拜见明公。”

    “孝威免礼。”曹司空含笑示意。

    此番携盖海,顺下陈国,曹司空乃行虚虚实实之计。滎阳狼汤渠,受济水,东南至陈县入颍水,颍水于颍口“东入淮”。狼汤渠,省作“渠水”。乃鸿沟水,下游渠段。

    淮南大将张勋,屯兵于颍水入淮处,颍尾羊石城。

    曹司空顺下颍水,拔羊石城,可开淮南门户。

    自袁术窃据淮南。不遗余力,督造要冲。羊石城,扼守颍尾,固若金汤。非一日可下。且单论水军之利,淮南不在兖州之下。

    曹司空,之所以顺下鸿沟水,经颍口入淮。故意避走徐州一侧,且途径陈国,皆是精心谋划。

    凡吕布有不臣之心。兴兵击甄,亦或是与袁术合兵。皆可坐实贼臣也。彼时,曹司空传檄痛斥吕奉先背信弃义,精兵尽出,攻略徐州。

    再命青州牧孙坚,兴兵击淮。袁术、吕布,腹背受敌,败亡定矣。

    然若,被陈公台,识破虚虚实实之计。按兵不动,又当如何?

    广陵射阳县。

    伏波将军兼领广陵太守,陈元龙府。

    “如此,袁术可灭矣。”陈元龙落杯言道。

    徐州别驾麋竺,急忙求问:“何以知之?”

    “猛虎伏于青(州)。若吕将军,陈兵不助,袁术必为孙坚所灭。”陈元龙语出惊人。

1.262 猛虎伏青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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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虎飞云。”麋竺心领神会。

    “然也。”陈元龙言道。

    “陈公台,知否?”麋竺又问。

    “陈公台,当知。”陈元龙摇头道:“然司空乃行,阳谋也。”言下之意,即便陈宫窥破此谋,无论兴兵助袁与否,皆不出曹司空所料。且早有所备。

    落杯沉思。麋竺喟然长叹:“足多西凉十万精兵也。”

    “别驾所言是也。”陈元龙亦叹。若兖徐二州,兵锋所向,旗鼓相当。然曹司空,却足多骠骑大将军张济麾下,十万精兵可用。

    “陈公台,当做何为?”麋竺再问。

    “‘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陈元龙言道:“必‘守雄城,据要冲’。坚壁清野以待曹公。”

    “元龙足智。”麋竺信服。

    漠北都护府,完口津。

    年初,皇上命将作寺,于完水入海口之完浦(鞑靼海峡),修造津渡。以备将作工舡,逆入完水,探明水情,疏通航路。初时,乃将作营。后有大凌船,北上取冰。泊于此津,渐有人烟。周遭部民,亦多客庸。再加,皇上君流途径之地。故将作寺,不惜工本。将完口津,督造为邑。半载冰封半载融。完水中下游,已全年通航。夏秋二季舟行,冬春二季橇行。完水河面,冰冻三尺,便是辎车,亦无碍通行。

    皇上乘雏鸦号抵达时,完浦水面已见浮冰。待日中,方才消融。邑中留守属吏言,不日当冰封。不出三日,随行角市丞来报,君流车驾,悉数运达。

    季汉百二十支干支海市,舟行七海。凡季汉立港之地,必遣海船开市。半岛自不例外。如前所言。凡我汉人,只需有载重千石商船,便可录市籍,入“枝分角市”。万石大船,可入“干支大市”。随海市往来各港,贩四海名产。

    距完口津最近,当属北乌稽大市。余下皆为角市。

    属吏谏言,雏鸦可入船坞,以御冰封。皇上携御姬,移驾馆舍栖身。却被皇上所拒。

    闻皇上欲趁溟海尚未冰封,乘雏鸦号,逆上终北之北。一众属吏,无不胆战心惊。角市丞进言,香花诸妃,身怀六甲,恐大期将至。皇上宜当存恤。

    此言大善。皇上纵不惧奇寒,焉不惜皇子乎?

    皇上遂消此念。一众属吏,无不暗自弹冠。三兴之初,若失明主,季汉国祚危矣。

    海市丞趁机进言,不若安居邑中。待来年春暖,再君流不迟。

    皇上必不纳此谏。谓“早去早回”。若等融冰,半载蹉跎。如何能三年而归。毕竟,十万里路,皆有鼓车记里。途中必有寒暑易节。岂能避难就易,裹足不前。

    皇上圣意已决。补足粮草辎重,百六十六辆君流车驾,整装待发。不等属吏列队恭送,皇上已先发。沿完水河谷逆上,经谷道穿行。达北海之滨。再渡剑水向西。

    此后,皆入穷发,不毛之地。除山海经寥寥数语。再不见诸夏书录。一切皆是未知。待终北之北始筑城邑,已是千年之后。

    据此可知,季汉无不领先千年。

    君流车驾,多为骈马所驱。鲜卑重耕马,能耐极寒。自入穷发,嘶鸣不断。正应风土之说。完水下游谷道,路途平坦。日行百里,轻而易举。不等日落,便有御姬来报,已觅得宿营地。

    待皇上车架抵达,见之不由莞尔。

    楯墙、望楼齐备。果然绝佳营地。

    营中虽空无一人。然制度规模,于开拓营地无异。必出将作寺先造。换言之,许自皇上定下君流之期。便有一支将作寺良工,随行开拓先锋。循路而进,为皇上铺路架桥,先行凿穿君流之路。

    此事,皇上竟一无所知。必出,左右太宰。料想,必出右太宰耿雍。

    论与皇上,君臣同契。耿太宰,当居首位。少时为刘备四友。后为左右国相。今为左右太宰。数十年如一日,功不可没。

    见一众御姬,美目流转,忍俊不禁。

    皇上吐气出声:“即来则安。”

    纵九九八十一难。亦需先易后难。此亦在情理之中。越近诸夏,皇上天威所至。便有艰难险阻,亦迎刃而解。然距诸夏越远,皇上天威不至。自当,“居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

    三月之间,开拓先锋,纵竭尽所能,日立一营。亦不过百座而已。日行百里,百座不过万里。尚余九万里,需皇上自去。此行之艰难,当真与流放无异。

    皇上为除季汉,家门之祸。君流十万里。自罪之重,上下五千年,亘古未有。或正应孟子所言,“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营中已积满草料,并蓄有水源。且处处与君流营地暗合。

    且说,神不神奇。

1.263 兴兵伐袁

    襄阳,镇南将军兼领荆州牧,刘表府邸。

    “明公需防,曹孟德,假道灭虢。”军师祭酒祢衡进言。

    “军师所言是也。”此亦是刘表心中隐忧。

    先前,借道南阳与史侯,欲行嫁祸安国。不料汉中十万大军,尚未一战,便悉归曹孟德所驱。嫁祸安国,遂成引火烧身。南阳郡与南郡,一水之隔。汉水之北,襄樊二城虽仍为刘表所辖,并屯有重兵。然十万大军压境,刘表焉能不,如芒在背。

    皇上君流不过三日。曹司空已传檄关东,欲逐袁术过江。盖海顺下鸿沟,经停陈国。再下颍尾,拔羊石城之意,昭然若揭。

    然若曹孟德,强攻羊石城。正中袁术下怀。自曹孟德,掘环渠火攻寿春,逐合肥侯过江。盖海所携百艘斗舰,水战威力,有目共睹。尤其霹雳发石车,远射千步。纵有铁壁铜墙,亦难抵石丸雨落。更加油瓮纵火,无往不利。先掘外渠,毁城防诸器,再掘内渠,轰城中守军。士气低迷,涣散军心。围三阙一,不战自乱。

    痛定思痛。袁术自窃据寿春。凡山川要冲,必筑雄城坚守。更加淮南水军,得翥凤相助。战力不在盖海之下。且羊石城乃淮南门户。此城若丢,淮南近在咫尺。袁术岂肯,门户易主。可想而知。若攻羊石城,必是一场血战。

    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毋论孰胜孰负。盖海、翥凤二舰队,必元气大伤。此消彼长。少则三五载,多则十载。甄都朝堂,再无剪除群雄之力。

    “坐山观虎斗”,自是刘表所乐见。

    唯一所患,曹孟德素狡诈。当真,不惜损兵折将,血战以逐袁术乎?

    刘表焉能大意。

    遂命荆州上将,蔡瑁、张允。谨守襄樊二城,陈兵夏口。以防曹司空,声东击西。

    乐安郡,千乘城。

    镇北将军,兼领青州牧,孙坚府邸。

    世人皆知。江东猛虎,善攻城拔寨,弓马娴熟,又利水战。青州乐安郡,扼大河之口。诸水汇流,水运便利。自主青州,孙坚先立水砦于蓼城,船泊鱼龙湾。而后招募能工巧匠,督造青州治。

    又于千乘南北二城,濒临会水,各建良港一座。又掘环渠,将南北二城,并南北二港,连成一体。效北都临乡。以会水为中渠,凿“日”字环渠。将向去二十余里,南北千乘,并为一城。

    南城为县治,北城为州治。且为防水耗,“微涓绝流”。孙坚又命工师,穿津通渠,引诸水汇入。并凿“会济渠”。连通济水并会水。再无水枯之忧。

    今,南北二港皆已筑毕。并以环渠,通连二城。号“日字千乘”。为青州第一雄城。与蓼城镇北将军营,并鱼龙湾内飞云舰队,互为犄角,拱卫大河之尾。

    经鱼龙湾出海,逆入河口,甄下十八里浦,旦夕可至。经鱼龙湾,逆入会水,再经会济渠,入济水。四渎八流,通江达海。便是楚都寿春,亦朝发夕至。

    孙坚拜南阳阴瑜,为镇东将军长史。位列僚属之首。青州属吏,去留与否,皆由阴瑜,详加甄选。如北海相孔融等,悉得重用。二载之间,兵强马壮,府富民丰,一州大治。远胜长涂二龙,刘岱治时。

    加长史阴瑜,为军师中郎将。

    “天子诏命,兴兵伐袁。”孙文台,居高言道。

    阴瑜遂问:“淮南袁术乎?”

    “未可知也。”孙文台,昂然虎躯,尤胜当年。

    “哦?”阴瑜遂取甄都诏命一观。果如孙坚所言,甄都诏命,模棱两可,竟未明言。

    谓“反常则妖”。见阴瑜沉思无语,孙文台笑问:“军师可知,二袁者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阴瑜灵光一现:“正是二袁者也。”

    孙坚必有此问:“天子欲分某之兵,同伐二袁乎?”

    “非出天子,乃司空之意。”阴瑜已窥破天机:“卑下,窃以为。毋需分兵,足可同讨二袁。”

    “军师明言。”孙文台求教。

    “兵发大江。”阴瑜一语中的。

    孙文台乃季汉宿将。智略不足,然行军布阵,审时度势,足可弥补:“背击淮南,阻江东来援。”

    “正是。”阴瑜答曰。

    此方是,曹司空之意。扬州二郡,孤悬关东。孙文台不顺下淮水,反逆入大江。拔淮南沿江营堡。断江东驰援,绝袁术后路矣。

    如此,淮南遂成绝地。见“远水不救近火”。袁术别无他法。唯向上游荆州,下游徐州求援。

    刘表将于袁术,结秦晋之好。若荆州发兵,刘表落人口实。曹司空可尽起南阳十万大军而攻之。若吕奉先,果与袁术阴结盟约。唯恐唇亡齿寒,出兵相救,坐实贼臣。曹司空亦可命孙文台,逆袭江陵。

    须知。青州鱼龙湾,可比徐州茱萸湾。皆是二州,水军大营所在。只需青州猛虎孙文台,携飞云逆入大江。徐州水军,必严阵以待。孙坚一己之力,足可牵制,淮南、徐州并江东,三方割据。尤其水战破敌。孙文台关东第一。

    “司空妙计。”悉知内情,孙文台亦不由笑赞。

    “将军何为?”阴瑜当有此问。

    “既出天子诏命。不可不为。”孙文台抖擞威风:“兴兵伐袁。”

    “喏!”堂内将校,轰然应诺。

    军情入淮。袁术喟然叹曰:“猛虎出柙矣。”

    “关东畏孙(坚)猛于虎。”军师中郎将阎象进言:“大将军当遣使荆徐。”

    “可也。”袁术从谏如流。心思如何,不得而知,然言谈举止,并无异常。群僚窥见,皆得心安。

    江东建业宫。

    惊闻孙坚携飞云南下,合肥侯如临大敌,急开朝议。

    “孙文台,何为?”

    尚书令刘巴持芴奏対:“臣,窃以为。孙坚此来,为击淮南。”

    “车骑大将军,能敌否?”合肥侯必有此忧。

    “若曹孟德无诈,车骑大将军,恐难与敌。”尚书令刘巴,如实作答。

    “此言何意?”合肥侯居高下问。

    尚书令刘巴答曰:“臣,窃虑。曹孟德,关东之敌,非出车骑大将军。”

    “徐州吕奉先。”合肥侯心领神会。

    “陛下,明见。”

1.264 天生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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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东群雄并起,各据州郡。麾下各有雄兵数以十万计。纵得汉中十万精兵,曹司空居群雄之首。故行二路兵分。然,群雄连横未破,牵一发必动全身。曹司空,当真不惜损兵折将,血战逐袁乎?

    群雄必有此疑。

    “为今之计,该当何为。”合肥侯稍得心安。

    “车骑大将军,不可不救。”刘巴言道。

    “善。”合肥侯遂遣使入石城,敕命江东大将军袁绍,渡江驰援。又另附手书,便宜行事。袁本初,自当领会。

    徐州下邳。

    闻张邈登门。陈宫百忙之中,亲出相迎。

    “孙文台兴兵江上,袁公路休矣。”张邈言之凿凿。

    陈宫笑道:“孟卓毋虑。此亦是曹司空之计也。”

    “何以知之?”张邈求问。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陈宫早已笃定:“曹司空所患,唯(吕)将军一人耳。兵击淮南,乃虚实之计也。我料,南阳守军,不日当屯雷泽大营。”

    “哦?”张邈惊问:“十万大军,岂神鬼无知乎?”十万大军拔营,岂能瞒过群雄耳目。若知南阳守军调动,曹司空虚虚实实之计,不攻自破。

    “盖海入陈,非为顺击羊石(城),乃为阴助南阳守军东去也。”陈宫语出惊人。

    “果如此乎。”张邈一时,难以置信。换言之,盖海南下,乃为接应南阳守军。行陈仓暗度。潜入兖州雷泽大营,从壁上观。视群雄先动,而后发制人。

    四渎八流,水网纵横。舟入泗水,旦夕可至,下邳城下。更加西凉多铁骑,水陆并进,十日可达。此番曹司空有备而来。陈公台,恐难故技重施。

    “不救淮南,袁公路必为孟德灭矣。”张邈心中,仍有隐忧。

    “孟卓所言是也。”陈宫眼中一闪精光,然却闭口不言。

    张邈之忧,终是无解。

    漠北都护府,完水谷道。

    车行十日,寒意渐深。昼短夜长,日行不足百里。饶是如此,十日已行千里。绕行大鲜卑山,可至漠北郅居郡境。

    周遭山林,多有挹娄山民出没。

    “挹娄在夫余东北千余里,滨大海,南与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极。其土地多山险。其人形似夫余,言语不与夫余、句丽同。有五谷、麻布,出赤玉、好貂。无君长,其邑落各有大人。处于山林之间,土气极寒,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好养豕,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豕膏涂身,厚数分,以御风寒。夏则裸袒,以尺布蔽其前后。”

    后世谓,“穴居人”。

    因近汉境。多有挹娄神射,募为庐士。以完水为界。完水南岸,多已出山稻作。完水北岸,“未知其北所极”,广有挹娄邑落散居。“各有大人”,却“无君长(君王)”。

    换言之。终北之北,亦有挹娄邑落。多为穴居。

    君流车驾,因近大鲜卑山麓,周遭挹娄邑落渐多。日夜皆有,野人窥探,不明敌意。将作寺所造营寨,亦多有损毁。草料四散,水源填埋。

    皇上不敢大意。

    遂命车驾,悉数铺展。中军大帐,更升浑天灯,彻夜长明。

    遥见明灯扶摇直上,悬于半空,夜放豪光。营寨周遭,皆被照亮。山林所伏野人,亦不敢妄动。

    “闻大鲜卑山,亦有母国。”细观将作寺,漠北疏文,皇上忽有所得。据完口津中,挹娄客庸言。以完水为界,大鲜卑山周遭山林,母系尚存。挹娄虽大部已入父系,然仍有少数遗落,仍是母系。亦“常为穴居,以深为贵,大家至接九梯”。

    谓“九梯”乃是虚数。言指,阶梯甚深,“其人臭秽不洁,作厕于中,圜之而居”。

    洞穴居中为厕,环厕而居。污秽不堪,不忍直视。

    皇上所行谷道,正是完水北岸。一水之隔,母系残存。完口津中,出身母系之挹娄客庸,少之又少,几乎无存。足见母系遗风,根深蒂固。

    再深思。终北之北,恐亦多穴居母部。敌意天生。若知皇上携三百御姬出行,必生事端。

    沐浴更衣,皇上入寝。侍寝御姬,已候多时。

    寒风呼啸,零星雪落。

    楯墙已无从立人。御姬遂入望座御敌。望座如望楼,高举御舱之上。四面清钢琉璃,更有机关汽弩御敌。只需点燃喷灯。顷刻间蒸汽充盈。弩发如雨。内外车灯,亦彻夜长明。亦可驱走兽暗袭。

    今夜,由夜莺·安德莉娅,携猎鹰·塞希莉娅、荆棘·西尔维娅、火绒·维吉妮娅,望座值守。十倍拓展卧蚕车,首尾相接,围拢外圈。汽弩远击千步。四面居中,各置一人守夜即可。

    长夜漫漫,四人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见似有活物,攀上楯墙。四人不分先后,以打火机点燃喷灯。

    汽弩丝丝作响,有顷便有烟气溢出。

    砰——

    一点寒芒,电射而出。

    血花迸溅,惨叫坠地。

    鸳鸯榻中,霜鸦·达莉娅,浑身骤紧:“夫君。”

    皇上言道:“无妨。”

    达莉娅,闻声松弛,除去锁体。

    “斥候而已。”皇上久经沙场,早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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