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 信义四海
毕竟。董太后,与董氏女,分属祖孙。媵制虽有,“姪其从姑”。然并无“女孙从祖母”之先例。
然若赐婚属实,皇上信义为先,亦不可轻弃。
虑及此处,孙乾这便代主言道:“主上既出‘帝室之胄’,今为‘天下共主’。‘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又岂不容一女乎?若果有此事,必令将军如愿。”
“谢主簿。”董承大喜过望。
如此,董氏一门,百年富贵无忧矣。
话说,骠骑大将军张济之妹,今母凭子贵,为皇上太妃。张济因而显贵。犹在车骑大将军董重之上。董承今不过安集将军,位远不及大兄董重。牢狱之灾,痛定思痛。甄都孤悬,曹党独大。若无外援,必受内戮。此生断不可,再仰人鼻息。
正因,“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先论纲常,再言人伦。素知皇上行事,信义为先。故董承才出言相求。
果不其然。孙乾,出皇上门下。今为“皇门大吏”。必知皇上心意。
长安与洛阳,相距不足千里。谓“过犹不及”。不远不近,正当适宜。待董侯迁回旧都。洛阳足可统御关东九州之地。今大汉十七州,余下诸州,并四方都护,海外荒洲,当暂归太上宫府统御。
稍后,分封五帝。
北都临乡,南宫凤梧馆。
竹隅女王,玉清神女房素遣使北国。日夜兼程,半月而至。竹隅女王,为山南方国女主。山南方国,可比东瀛列国。心向汉室,出身古羌、濮越,不于天竺同源。
皇上有言在先。山南归心,竹隅女王当以贵妃礼聘家门。
比起山南方国。玉清神女,亦略通西王母神术。
后宫皆知,皇上容成大成。玄素术,亦初窥门径。
彼时,上元夫人领墉宫玉女,携昆仑九音,与巫山神女珠联璧合,奏古乐《葛天八阙》。引九天玄女,降入灵台。竹隅女王,亦曾言。西王母,可携众女仙,奏古乐《钧天九奏》。可引九幽**,降入灵台。待九天玄女并九幽**,同入灵台。玄素术可成。
“钧天九奏,既其上帝;葛天八阕,爰乃皇时”。
房素遣使求问婚期。太皇太后,自当礼遇。遂命少府,隆礼相待。入住南宫凤梧馆。
天下皆知,皇上君流在即。虽定下三年重返之期。然世事无常,若天不遂人愿。数载不得还。朝政无碍,宫事俱废。累及皇上英名受损,岂非不美。尤其皇上,言必行,行必果。威信天下。从未食言。如孙乾所言,又岂欺一女子乎?
扶南覆灭在即。山南方国归心,不过早晚而已。更加丰州已定,赐支亦安。山南方国,深陷汉土,四面合围,岂有二心。此时言之虽早。然女王深闺待嫁,宜早不宜迟。
观太皇范太后行事,朝野心照不宣。九九重阳,必是十年不遇,隆重大典。
日前,太皇范太后,已命楼桑宗亲,预备十里长席。国人皆知,楼桑“长街宴”,乃皇上迎娶太上公孙皇后时所兴。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已是十余载之前事。
诚然。非为竹隅女王一人所兴。皇英二太后,并入家门,亦需隆重礼节。
《礼记·内则》:“聘则为妻,奔则为妾。”
古往今来,皆循此礼。为女子,切莫轻贱。切记。
时皇上以贵妃礼聘赵娥入家门。循例,所择左右二媵,皆出名女仙。为神林玉女贾屈庭,并飞玄玉女鲜于虚。四方玉女之中,另有北寒玉女宋联娟,东华玉女烟景珠,可配媵从。
巫山神女,自择门下二乔为媵。故玉清神女,可择北寒玉女宋联娟,东华玉女烟景珠,为左右二媵。
皇英二太后,自有族亲可配,毋需另择义亲为媵。窦太后,择没鹿回部大人窦统二女,为二媵。董太后,择车骑大将军董重之女,并安集将军董承之女,为二媵。
没鹿回大人窦统,乃大鸿胪窦章之子,曾为雁门太守。皇上曾上表,策封为率善王,号“鲜卑北单于”。与南匈奴单于,共号“大漠单于”。立王庭于茏城,由漠北都护府领护。
太上皇廷媵制,可比“配享太庙”。先据大位,再传后辈。
除去遵循礼法。加速和合向化,亦是国策使然。蓟人自上而下,多聘四裔,为妻为妾。血脉相连,遂成一家。“虎毒不食子”。岂有加害之心。蓟国二十等爵,爵民享纳妾之权。一妻一妾,一妻二妾,乃至一妻八妾。此乃国之宿老,左右国相并国中大儒,共拟定。其目的,亦为向化也。
国策十年。南匈奴、十二姓高车、十四部鲜卑、三郡乌桓、高句丽,扶余四加、四郡亡胡、高车六氏,羌氐诸胡,乃至山蛮、百越,皆身以蓟人为荣。可见一斑。
如皇上所言。上古先民,皆出炎黄混种。后春秋百国,并为战国七雄,再一统秦汉。不出炎黄一脉。此言大善。
国策与国力相匹配。汉人之所以,常以天下为己任。汉使持节,远涉万里,以通四海。正因国力强盛。
素王及弟子曰: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后世儒教,劣化成“以德报怨”。只因国力衰弱,内耗不休,贪生怕死,刀兵不利。无从“以直报怨”。又恐被国人所诟,故缪先贤之言,为遮己丑也。于是,内外形势所迫,儒家劣化成儒教。乃至,世风日下。再无出东汉之右也。
如此深思。凡热衷论及,血统出身,皆是寡国小民,卑者心态。
闭关锁国,自取其祸。
于汉人而言,“英雄无问出身”。
皇上义结金兰。正是汉风使然。
话说,各处行宫,安置五千西园妃,三千西域妃,并四海姻亲所献美人,计有万人。皇上从未恣意临幸。三季春闱,海内才女北投,如过江之鲫。皇上亦为幸其一。明主惜身,莫过如此。
若非与家国兼有大利,必不轻言和蕃。此次亦不例外。
北宫,瑞麟阁。
得甄都书报,皇上欣然言道:“公祐,深知朕也。”
1.206 宗王代汉
士太贵妃,柔声言道:“‘无信不立’。夫君门下,皆为忠义之士也。”
“善。”皇上与有荣焉。
自宋贵妃,遵昭阳太后。今已不入瑞麟阁。“后治宫”。宋太后,专掌长安行宫。如甘太后掌甘泉宫。秦太后掌碣石宫。太皇范太后,代掌蓟北宫。太上公孙皇后,代掌金乌船宫。
婚期既定,婚礼始兴。
只有南宫少府,鼎力操持。皇上历次和蕃,国人耳熟能详。秦汉和亲,甘后奉子成婚,皆为大典。然仪轨,皆不比此番。只因彼时为藩王。今为太上皇帝。
循汉宫仪。策封皇后,必用大典。奈何,甄都天子,救母心切。事急从权,尊号从简。故只遣使北上,宣诏灵辉大殿。试想,蓟王尊太上皇帝,加无上将军,皆未大肆操办。故策封太皇太后、太上皇后,并贵太妃、太妃,太夫人,宜当从简。
只需太上皇帝,一道诏书既可。
徐州下邳,镇东将军府。
自董侯,出身既定。稳坐天子大位。更继往开来,为今汉开朝之君。为全董侯母子,太上皇帝,不惜自领首谋,自罪君流十万里。
消息传来,关东震慑。陈宫更仰天长叹,事不济矣。
“天子出蓟家门,与我等何干?”吕布不解发问。
“时,天下三分,蓟王虎踞河北。虽出叔侄之争,实则亲疏之别也。”陈宫为吕布解惑:“蓟王乃出前汉宗室,中山靖王之后。与后汉宗室,各有枝属。谓‘亲疏有别’是也。”
“蓟王乃出前汉宗室。”吕布这便醒悟:“与叔侄三人,并不同心。”
“然也。”陈宫答曰:“时有仙人于吉解谶,代汉者,宗王也。叔侄三人并陈王宠,皆以为,必应己身。实则大谬矣。若仍为今汉宗亲,何来‘代汉’者也?”
“公台,所言是也。”谶纬之术,玄而又玄,吕布未曾涉猎:“代汉者,非蓟王。乃董侯是也。”
“董侯封勃海王。麟子封鲁王。凡二子之一即位,皆为宗王代汉。”陈宫慨叹:“九月甲午。今汉遂为后汉矣。”
“曹孟德,又当如何?”吕布必有此问。
“曹孟德,总朝政。甄都朝野,皆为党羽。若皇上都北,必行播乱法正,迁回旧都。奈何,王上自罪,君流十万里。虽定三载之期,然三载之中,曹司空必兴十万大军,剪灭群雄,并吞关东。‘羽翼已成,难动也’。”
“纵得西凉十万之众。布亦视之如土牛木马。有何惧哉。”
“将军所言是也。”陈宫深知吕布为人,亦不争辩。然眼中精光一闪。宜当早起谋划,以备万全。
见吕布后知后觉。陈宫忽生慨叹。究竟是智者千虑,亦或是杞人忧天。见仁见智矣。
江东建业宫。
江东大将军袁绍,奉诏入宫,
“太上皇帝,乃董侯之父。朕,当如何自处?”合肥侯自与董太后,母子冰释前嫌。已无蒸母之隐疾。然初闻董侯乃出董太后,心中分寸大乱。有失计较。
“臣当,贺陛下之喜。”袁绍语出惊人。
“喜从何来?”合肥侯不解。
“闻九九重阳,太上皇帝,当以帝后之礼聘董太后。陛下与董侯,一母所出,焉能不喜?”袁绍答曰。
“朕为假子。岂与董侯同乎?”合肥侯以心事相问。
“假子亦是子也。董侯非太上皇后所出,然不尊嫡母乎?”袁绍所言,乃是礼法之亲,而非骨肉相亲。
“大将军所言是也。”合肥侯,心领神会。董侯非太上公孙皇后所出。然必先尊嫡母,不可先尊生母。董太后,不可称太上皇后,只尊皇英太后。便是礼法使然。
“董侯先定九月甲午,即皇帝位。因知太上皇帝,有意重阳未几(前后),娶董太后也。”
合肥侯这便醒悟:“董侯即位,今汉为后海矣。”
后汉太后,再嫁今汉太上皇帝,礼法毫无瑕疵矣。
“陛下,明见。”袁绍遂告知以肺腑:“事成,陛下亦尊(继)父为太上皇帝。若不济,足可王爵传家矣。”
“大将军,所言是也。”合肥侯这便定计:“该当何为?”
“上表奉献,认父归宗。”袁绍掷地有声。认父如认主。归宗乃归太上皇帝之宗庙也。换言之,合肥侯亦与后汉,再无瓜葛。
“善!”合肥侯,当机立断。生死存亡,合肥侯岂因虚名而废国事。何况,史侯前车之鉴。
今汉初立,万象更新。前朝遗贵,不进则死无葬身之地。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曹孟德,何时起兵。”合肥侯,再无杂念。
“君流之日也。”袁绍麾下,亦多谋士。新得五郡,堪比一州之地。又并十万,西凉精兵。谓“兵强士附”,正当挥师而定关东。
“大将军,何所谋?”合肥侯,又问。
“夺荆南四郡,与曹孟德,隔江对垒。”袁绍轻描淡写。
“荆州刘景升,守土有术,恐难速决。”合肥侯亦如此想。
“谓‘此一时,彼一时也’。”袁绍答曰:“唇亡齿寒。曹孟德败吕布,必夺荆州。刘景升,焉能无惧。”
“欲效刘玄德,与刘景升,和合相亲也。”袁绍答曰。
合肥侯心中一动:“大将军,欲结亲刘表乎。”
“非也。”袁绍答曰:“乃陛下也。”
“朕,何来长公主,与刘表结亲。”合肥侯言道:“况‘同姓不婚’。”
袁绍遂释言道:“乃陛下赐,车骑大将军子,与刘表女之婚也。”
乃指合肥侯,赐婚袁术之子,与刘表之女。
《三国志·魏书·钟会传》注引《博物记》曰:“初,王粲与族兄凯俱避地荆州,刘表欲以女妻粲,而嫌其形陋而用率,以凯有风貌,乃以妻凯。凯生业,业即刘表外孙也。”
“为何车骑大将军……”合肥侯言出自醒:“连横之术也。”
“陛下,明见。”袁绍笑言。
结亲如结盟。
如此,荆北四郡,并淮南二郡,互为犄角,成守望之势。再横连徐州广陵郡。大江两岸,固若金汤。
唯一所患。刘表心向甄都,如何能尊合肥侯诏命。
1.207 季汉为荣
袁绍所谋,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只需袁氏与刘表结亲,互为攻守同盟。得刘表授意,荆南四郡,皆可为江东所用,为其一。
刘表先前,为关东镇守江北,待曹司空率十万大军来袭,腹背受敌,覆灭在即,若与江东结盟,进退自如,是其二。
更有甚者,荆南与南中山水相连。不似荆北与巴蜀,被汉中所断,与益州刘焉,互为表里,乃其三也。
一言蔽之,若战事不利。徐州吕布被灭,淮南袁术被逐,刘表足可退守荆南。合三家之力,结巴蜀、荆南、江东,连横之势。凭长江天堑,对垒关东。
正是袁绍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
彼时,袁术势强。常有吞并江夏之意。故刘表心向甄都,欲假曹司空之力,除袁氏宿敌。如今,曹司空兼并五郡,得十万大军。实力冠绝关东,群雄莫敌。攻守异位,唇亡齿寒。不能随机应变,死无葬身之地也。
事不宜迟。合肥侯遂遣使过江,传书袁术。先问车骑大将军,意下如何。得袁术首肯,再遣使荆州不迟。
如袁绍所料。曹司空整合兵马,亦需时日。待皇上君流十万里,正是兵发之时。
天下本大势已定。奈何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三载之间,活命之期。曹孟德,袁本初二人,若能一统关东,并江东。再隔江对垒,一决胜负。豪强大姓,尚有一席之地。不然,天下法蓟,家族析分。再无大姓,只有爵民。
然于皇上而言。内乱不休,外患不止。两汉亡于内,魏晋亡于外。故为加速,和合向化。《蓟法》定,爵民纳妾。皇上更以身作则。后宫佳丽,地北天南,五湖四海,蔚然成风。历经三十载,国策初显。四裔皆身为蓟人为荣。皇上今尊太上皇帝,三兴汉室在即。蓟人又皆以,季汉为荣。
光武中兴,昭烈三兴。二百年天道循环,汉室有始有终。试想,还有何人敢逆天而为,妄言篡汉,再效王莽。
为何?
贼臣不篡,新君不出。即便一朝得势,难免为中兴之君,枉做嫁衣。
一旦为贼,生死既定。
此便唤做,天命所归。贼有贼命,君有君命。
距九九重阳,不足三月。
太上皇廷,迁都在即。宫府署寺,亦需加快剥离,还政蓟国。诸如五尹十守,五十二令。虽为国吏,然皆出皇上家臣。权且不动,待万事俱备,必守太上宫府。如皇上所言,二代蓟王,当自辟属吏,以守国中,千里基业。
京兆尹刘陶上表。言,八百里秦川,足可活民千万。此言非虚。论种田,两汉四百年,无出皇上之右者。试想,武都一地,便辟万顷梯田。纵沟壑难平,丘陵绵延,亦难阻蓟人,凿路穿渠,营城圩田。何况,渭、泾、沣、涝、潏、滈、浐、灞,八水绕长安。“荡荡乎八川分流,相背而异态”。
皇上携千万汉人迁都。季汉营城术下,不出十载。必成八百里,碧水青禾。
之前,敖仓存粮,并陇右屯粮,皆可广输长安。皇上命人疏通二都渠道,便为漕运之用。前汉时,武帝曾设河渠水官,专掌关中水利。哀帝时命息夫躬,“持节行护三辅都水”。相继开凿:郑白渠、龙首渠、六铺渠、成国渠、灵轵渠、蒙笼渠、漕渠等,诸多河渠。至此,“举函为云,决渠为雨。泾水一石,其泥数斗,且溉且粪,长我禾黍,衣食京师,亿万之口”。
据载,“亩产十石”。乃至关中富甲天下:“关中之地于天下三分之一,而人众不过什三,然量其富,什居其六。”
太史公慨叹:“甚哉,水之为利害也!”
前汉水利,后汉多有坍废。各地虽有枝渠开凿,然不及前汉多矣。今汉三兴,皇上已命京兆伊,疏通诸渠。辅以机关之利,重现关中之盛。
蓟国月起十万楼台。待东境大建皆毕。百万能工巧匠,青壮健妇,必齐奔关中。重整河山,以待皇上三载君流,期满而归。
彼时,当有千万蓟人,徙入关中。为季汉开朝之民。
为彰京兆伊刘陶,守土安民之功。皇上诏命,加太上九卿之“大宗伯”。周时为春官之长,掌邦国祭祀、典礼等事。前汉,职比宗正,掌宗室之事。酒雄刘陶,乃前汉淮南厉王刘长次子,济北贞王刘勃之后。沈勇有大谋,不修威仪,不拘小节。与皇上同出,前汉宗室。
守西都多年,功高劳苦。今受封上卿,领太上皇廷,万石高俸。亦是众望所归。
太上公卿,大位空悬。先拜大宗伯,刘陶一人。皇上之意,不言自喻。
此举可比“配享太庙”。先立宗室,再分君臣。
因上卿之上,还有上公。故太上皇廷,亦改称呼。
“诸位”,乃指二千石。“诸卿”,乃指上卿。“诸公”,乃指上公。比二千石以下,除郎官,不见太上朝堂。太上公卿,人数不限,德者居之。如四少师,皆为上卿。
后汉,季汉,泾渭分明,鸿沟初显。
后汉诸侯,虽享食禄,家传不绝。然再行分封,必出皇上家门。皇上有言在先,除嫡长子并长公主外,诸皇子,皆分封海外。子继父业,焚尽蛮荒,向化蛮夷,早成汉土。
又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甄都朝野,知董侯出身,无不弹冠相庆。正因皆为季汉之臣。江东合肥侯,心慌意乱,坐立不安。乃因为后汉之君。故大将军袁绍进言,认祖归宗。绝非权宜之计,乃上上之策也。
只需身入,太上皇门。合肥侯最不济,亦可得郡王大位。
且皇上幸七日不绝,董太皇必有宠。此时不上表,乞入家门。更待何时。
楚都寿春。
细观合肥侯亲笔手书。车骑大将军袁术,阴晴不定。
江东使节窥见,亦屏气凝神,不感多言。
“大将军亦有三子。”有顷,袁公路不置可否:“何不择其一,聘娶刘景升女。”
“这……”江东使者,斟酌答曰:“大将军虑,车骑大将军,与刘景升,‘辅车相依’也。”
毕竟,淮南与江夏毗邻。
1.208 天下法蓟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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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近求远,智者不为。
论切身之害,袁术首当其冲。然毕竟,败四家围攻,阵斩长涂二龙。袁术名著关东。合肥侯亦不敢,言语相逼。
“虎子安娶犬女乎。”袁术语出惊人。
江东使节,不敢妄言。
“然既是天子诏命,某为人臣,不敢不从。”袁术这便定计:“可。”
“喏。”使者如临大赦。千恩万谢,自去复命不提。
“江东皆惧曹孟德矣。”袁术久居高位,焉不窥破时局。
皇上君流在即,关东刀兵将起。皇上威天下,从不以兵革之利。故不轻起屠戮。关东世家,错节盘根,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尤其,王太师总朝政,使皇上兼督四州。至此,河北悉归蓟治。
关东世家,如丧考妣。才有曹氏父子,取王太师而代之。然若论,关东世家,谁人为首。汝南袁氏,或是其一。然皆已后汉天子为主。正如关东士林,蔚然成风。
谓“独木不成林”。两汉四百年,关东世家,渐成门阀雏形。便是后汉宗室,亦是关东世家所立。简而言之,后汉宗室,便出脱于关东世家。
如此说来。关东世家之首,便是甄都天子。今为曹党所立。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并约定三年之期。三载之后,皇上洗尽,负俗之讥。重返汉土,必起三兴大军。
或有人问,何以先君流十万里。再挥师南下,一统江山。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先前,儒宗等国老,已将涉事人等,悉数定罪。皇上为全家门,自领首谋。才有君流之刑。待流刑期满,再无负罪。正是名正言顺,一统天下之时。
此,亦是道义使然。非亲临不可尽知也。
少时,刘备求士异,将徙比景之窦大将军霜妻,暗中接回。唯恐刘备年少,行事不密,延祸家门。故士异先引荐潘鸿、朱盖二人,并细说来历,以试少君侯。
刘备欣然接纳。
士异不解发问。
刘备答曰:“‘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士异这才心腹。言,闻恩师善解《尚书》,并赞刘备得其真传。
刘备虽未言破,却心知皆是母亲所传。
儒术精要,八字尽显。
又说“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身负天命,受命于天,乃大汉天子。故奉天子之命,讨伐逆贼。又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兵锋所指,尽其所能,潘鸿、朱盖,仍不伏诛。此乃天不亡也。亦奉天子之命,鸣金收兵,班师回朝。至此,针对潘鸿、朱盖而言,“除恶务本”已毕。二人历经生死两难,幡然悔悟,欲痛改前非。投靠刘备,便是二人“树德务滋”之始。若出尔反尔,贼心不死,倒行逆施。少君侯刘备,自当替天行道,代天子诛之。
悠悠二十载,弹指一挥间。潘鸿、朱盖,已成蓟国宿将,守土安民,信守诺言。此便是,天道循环,善恶有报。
或又有人问。二人做贼而未死,且谋得好出身。何来有报?
报,偿也。
树德务滋,必有报;除恶务本,亦得偿。
阴阳和合,五行生克。
一言蔽之,如“万物负阴而抱阳”。儒术义理,生生不息,周而复始。
正是大汉,郡国并行,家国同构。
于刘备而言,大汉风化之美,正因“一国两制”:吏治、法制。
儒法合流,儒皮法骨,承秦法而书《汉律》。口水无凭,立字为据。如“中贩共侍约”,券书大行其道。笔笔罪行,皆有法可依。然断案定罪,多行春秋决狱。
故太史公自序:“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注1)。”
“嫖宿幼女”与“性侵未成年”,亦或是“酒后驾驶”并“危害公共安全”。同样“有法可依”,于是乎,如何量刑定罪,考验的其实是吏治。而非法制。
如何决断?
春秋决狱。
一国两制,两汉始兴。后不见于封建王朝。直至二千年后,方才复兴。
幸有刘备,君临天下。毋需蹉跎二千年,诸夏才重拾汉魂。
言归正传。
襄阳,镇南将军,荆州牧刘表府。
江东合肥侯遣使投书。
刘表字字入目,然兹事体大,又不敢集思广益。故迟疑不决。
奈何,思前想后,举棋不定。于是,命军师祭酒祢衡,入府密谈。
祢衡恃才傲物,又素与曹司空不和。故得刘表极尽礼遇。此举,乃为彰己求才若渴,虚怀若谷之心。暗损曹司空,虽唯才是举,然却无容人之量也。
军师祭酒祢衡,心向皇上。明为荆州所谋,实则谋天下也。
祢衡应召入府。细看合肥侯亲笔手书。心中一动,这便佯装大喜:“明公,无忧矣。”
“哦?”可谓一语中的,刘表遂道:“军师且直言。”
“曹操,托名三公,实为贼臣。欲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士马以讨群雄之心,‘昭昭乎若揭’也。今兼五郡之地,并十万大军。必南下击徐。吕布若亡,袁术必败。二雄皆灭,关东再无强敌。卑下,窃以为。待剪灭群雄,明公亦难独存。”
“军师所言是也。”刘表一声慨叹。
祢衡再接再厉:“谓‘唇亡齿寒’。见曹贼势盛,故”
1.209 东女新主
夏末秋初,暗流汹涌。
皇上君流在即。太上皇廷,更有迁都大计。先时,皇上命函陵令加光禄大夫鲁肃,主持营造洛阳离宫别苑,为北天竺诸国主宫。日前,司州牧黄琬上表。言,诸宫皆已筑毕,可择日迁居。
北天竺诸国主自随皇上东归,便暂居蓟北宫。本欲过九九重阳大典,再举家迁入洛阳不迟。奈何,事与愿违。九九重阳之后,皇上当君流十万里。彼时,诸国主再行迁居。皇上已不在其位。洛阳诸事,恐难速决。于是,趁皇上君临天下之时,先行迁居。三月之中,诸事皆可,迎刃而解。
待安居洛阳,相沿成习。此生无忧矣。
七月初秋。
皇上于临乡北港,送北天竺诸国主,举家迁往洛阳。
多摩梨王乞随皇廷,迁往长安。皇上言可。可先居洛阳离宫,待五陵原筑毕,再同徙长安。
皇上所虑。赐支都护近西京。三百万天竺贵种,若知国主入长安,必起骚动。三载之后,赐支都护,民生安定。再议西迁不迟。
比起拥居蓟北宫。洛阳离宫别苑,散布八关之内,更宜王居。
皇上上表,北天竺诸国主,仍享王爵食禄。丰州千二百万贱种,编户为丰州民,尽显三登地利。诸国主,食俸有增无减。坐享其成,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更加汉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犹在天竺之上。诸国主,并无怨言。话说,天竺为王时,亦不过如此。夜夜笙箫,醉生梦死。只需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纵朱门肉臭,又何妨。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所求无非,声色犬马,衣食无忧。
将心比心。如皇上这般,心系家国天下,有道明主。世间罕有。
试问。北天竺诸国主,焉不知国中贱种,为人牛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生不如死乎?
必然知也。
只因,即便为一国之君,亦无力改变,种姓之恶。
如皇上这般,神兵天降,摧枯拉朽。将天竺千年顽疾,一朝除尽。成非人力所能及,必有神助无疑。身证虎衣明王果位。亦是情理之中。佛门所求,众生平等,终非空谈。
丰州之人事,如野火燎原。南天竺贱民,举家北投,不绝于道。中部台地,虽有百乘王朝,苦苦支撑。然持续失血,百业荒废,民生日艰。闻诸国主王宫,亦渐无人可用。不出三载,皇上当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至于扶南国。范氏篡位王,覆灭在即。柳氏女王登基,指日可待。九九重阳,亦王妃礼聘家门。扶南为宁州,亦无有例外。如此,南州半岛,悉归太上宫府所辖。效仿西域都护府,领护五十五国,山南方国,并雪山诸国,悉归为属国。遣属国都尉领护,受岭南亦或是赐支都护府所辖。
皇上有意,立冰原日光城热阿沙,为枝郡。
时皇上引军,顺下昆仑至此。日光城墙已先立。背靠红山,面陈吉曲水。横竖五里,易守难攻。
红山之巅,乃皇上行宫。西南角山,为郡治。热阿沙城,围山而建。纵横街衢,交错闾里。一切皆出季汉营城术。
待皇上满载而归,又过半载。三载之中,日光已近筑成。赐支都护府,因被西王母国所隔。日光城周遭,恐难为赐支治所。故皇上先立枝郡,待并东女国入汉土,再做计较。
纳西王母入家门,非人力可及。
然说王母,先封紫元夫人等诸女,为东女国主,再入蓟王家。当可一试。
皇上班师,将将就国。便有王母四女,紫元夫人,携墉宫九玉女,入灵辉大殿觐见。上呈王母国书。字里行间,欲行“亲上加亲”之意,跃然纸上。
皇上虑及,三殿名女仙,出王母门下者,已多达九女。余下仙门,不过一二妃,而已。即便,再纳女仙为媵,亦不欲再择王母门下。遂被皇上婉拒。
紫元夫人,身负王母之命,岂肯善罢甘休。遂与同为王母之女,元、华二妃商定,行曲线救国。先为东女国主,再入皇上家门。
须知。东女国风,不与竹隅相同。女王若薨,求宗女二人而立之。长者为王,次为小王,若大王薨,即小王嗣立。或“姑死妇继,无有篡夺”。
东女承位,有二法:其一,宗女二人;其二,姑死妇继。
据此可知,若以东女王论,皇上“三百子嗣”。悉出宗室。譬如,紫元夫人,若为东女国主,上元,云华,所生长公主,亦可承其位。如此一来,西王母国,皆可为长公主封地。循母国习俗,乃称女国。循大汉风仪,则称汤沐邑。虽各有出处,然殊途同归。
换言之,若东女国,可为皇上长公主,汤邑之地。二家和合,并入汉土矣。
如此,蓟王毋需迎西王母入家门,亦可并东女国入汉土。
此举,于家国皆有大利。
若紫元夫人,能为东女国女主,蓟王自当效竹隅女王,隆重礼仪,迎紫元夫人入宫。
言犹在耳,千里之妃。扶南女王柳氏,陪嫁三千里三登沃土。亦不过得,太妃之礼遇。竹隅女王,虽不过百里之妃,却因功在先,故位在柳氏之上,尊贵太妃。紫元夫人,若为东女国主,当以太妃礼遇家门。
不等西王母遣使北都。赐支长史傅燮,便六百里上疏。言,紫元夫人,已为东女国主。原东女国主,登王母瑶池,入墉宫修行仙术。以求早日,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人各有志。既心不在红尘俗世,亦毋需强人所难。
毕竟,西王母乃东女国共主。由王母四女,紫元夫人继位,亦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东女国并入汉土,亦不出三五载之间。
料想,此刻。王母使节,正快马加鞭,奔赴北都。以求赶在君流十万里前,纳紫元夫人入家门。
亦如,“千里之妃”。
今时不同往日。皇上一步登天,贵为天下共主。
受命于天,监照下土。再无人,位居其上。乃礼法之极也。
待君流归来,一统寰宇。
恐再无,和蕃之举。
1.210 受命于天
三兴季汉,蓟国为基。
嫡长子距及冠,尚有八载之期。皇上三载可归。足有五载,可供转圜。八载之内,太上宫府,当与蓟国,上下脱离。宫府陆续西迁,定都长安。蓟国回归,大汉一藩。
两汉之交,西都毁于战火。百姓离散,赤地千里。后汉,西羌顺下高原,京兆残破。更加西域,三通三绝,丝路因而中断。陇右民生凋敝,不复前汉。幸有皇上,先平西域,再定羌氐诸胡。又南迁十四部鲜卑,立奢延属国。待漠北都护府创立,长城沿线,马贼绝迹。居延外道,因而兴盛。粮草辎重,大宗珍货,经外道直输塞上。
又待皇上,命人疏通大辽水,首开草原航道。运力大增而僦费更低。助推草原牛马出栏。外道兴盛,尤胜先前。顺下奢延水入河,亦是常见。内外商道,陇右相连。大震关城,本为扼守陇山。随四氏云霞,多半北迁。大震关城,遂成商贾汇聚,丝路要冲。陇坂内外,人烟汇聚。
时至今日,不算赐支都护府所辖诸羌。单陇右牢城,便足有千万羌氐,编户为民。凉州刺史府所辖汉民,亦足有二百万众。古羌出山,络绎不绝。
太上宫府,留守西官,不惊反喜。如皇上所言。不出三代,皆为汉人。何患之有。
为平衡分户。皇上有意,携千万蓟人,入主关中。亦是远瞩高瞻,定国安邦之策。
此时再看,太行八径。
时皇上传檄天下,收服白波、黑山残部。太行山中,黑山老寨,遂为蓟国屯驻。前有黑山别帅杨凤,拜黑山校尉。麾下五千勇健,自成一校。屯驻各处山砦,通渠修路,筑城圩田,四时操练。与白波右校尉杨奉、白波左校尉韩暹,互为犄角,守备西境。彼时,另有护军右校尉兼领北平令许定,率许氏部曲,并护军右司马兼领北平尉彭脱,率麾下葛坡黄巾,驻守北平关城。居中接应。
数万雄兵,扼太行八径,足保西境平安。十载之内,旧貌新颜。
太行八径,天堑变通途。山中屯田老寨,先为置驿,后扩坞堡。今多为城邑。扼八径要冲,守护往来商旅。并州南匈奴部,多驱牛马,穿八径,入蓟国互市。五阮关等,各处雄关,重兵把守,有备无患。
待皇上迁都长安。关中内外,雄关漫道,固若金汤。且与洛阳百里之地,八关锁固,江山逼仄,无从自济迥异。凭八百里秦川,关中足可,自食其力。
居中守正,分封五帝。只求皇上,延年益寿,长命百岁。螽斯衍庆,百子千孙。
后世百亿之众,皆可养活。世界之大,何愁朕之子孙,无从裂土封王,向化蛮夷。
北都,太上皇宫,瑞麟阁。
先前,奉二宫太皇诏,增筑王宫至九重。七重之上,唯皇英大殿。蓟王恪守臣节,不曾僭越。今为太上皇帝。“受命于天”,“监照下土”。
据道义之巅,总礼法之极。
岂能屈居人下。
更有董姝、窦妙二太后,枕边耳语。愿迁居北宫,常伴夫君身侧。皇英殿,宜作他用。皇上一笑了之。三载之后,便将迁都长安。前汉宫室,足可转圜。北都皇宫,当改离宫。以充他日北巡,回乡暂居之用。毋需再大兴土木,劳民伤财。
见夫君,早有定计。董姝、窦妙,如丝媚眼。自顾不暇,再无闲言。
闻史侯车驾,已入封邑。甘后亦得心安。虽说,再世为人,往事一笔勾销。然终归,十月怀胎,剖腹而产。史侯,纵与甘后不亲,亦是骨肉亲生。岂忍轻弃。
不能为帝,亦是天命所归。史侯能安度此生,甘后足可安心。
日前,小妹何贵太妃,入殿相见。言母舞阳君之事,问该如何自处。
甘后颇多淡然。宽慰道,舞阳君为三药之之,救夫君之命。于你我姊妹而言,乃存续家门之大恩。即便大恩不言谢,又岂能恩将仇报。况,舞阳君已随夫君,远去昆仑。拜入西王母门下,今道号“夫人”。虽常有书信往来,然已是方外之人。了断红尘,不问俗世。何惧之有?
何贵太妃,涣然冰释。毕竟,仙人殊途。
甘后又道,若有一日,“夫人”奉王母之命,传夫君玄素之术。于家国天下,皆福莫大焉。
何贵太妃,心领神会。
自皇上班师就国。河北风调雨顺。蓟国千里青禾,又是大熟之相。更加一丈青海禾,遍植滩涂。三十载不辍耕耘,终得大成。待颗粒归仓。纵君流十万里,皇上亦无心忧。
何为豪杰。遇事不慌,处变不惊。义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
买定离手,子落无悔。于人于己,从不勉为其难。
譬如,坐领首谋,保全家门。既定并娶二宫太皇,便连幸七日不绝。鸳鸯合欢榻内,极尽宠溺之能事。非但窦妙,人伦初尝,欲罢不能。便是董姝,粗通皮毛,亦一日千里,食髓知味。受宠若惊,尽显妩媚风姿。
董姝私语窦妙。言,与孝仁皇相伴十载,尚不及夫君七日之幸。
窦妙窃问详情。董姝答曰:‘朝露日晞’岂比‘百川赴海’。
声势骇人,触目惊心。
窦妙闻弦歌而知雅意:长姐所言是也。
皇上家和万事兴。除去不偏不倚,千锤百炼亦是主因。
北宫,合欢殿。
不等天光大亮,王上抽身下榻。
九重华盖,鸾帐微动,鸳鸯宝榻,一闪春光。
皇上披衣下楼,自入浴室。函园太妃,已恭候多时。
洗漱更衣,赴无极殿用餐。侍寝九妃二夫人,犹在海棠酣睡。
无极前殿。长姐携群妃,起身行礼。刘备英气勃发,含笑示意。
问过今日,羹肴美味。便由七贵太妃,为夫君依次取来。
夫君动箸,群妃用餐。毋需举案齐眉。心意相通,举手投足皆自然。
今日休沐。逢五日上食礼。当由长姐携诸后侍寝。皇上已先行告知,皇英二太后,昭阳宋太后,当同寝。
长姐,无所不应。
论爱刘备至深。唯长姐公孙。
1.211 仁主无敌
季汉三兴,始料不及。
天下有识之士,悉投河北。皇上广开言路,博采众家之长。《朝闻日报》,国风民情,一览无遗。本以为,天下三分,群雄未灭。少则三五载,多则十余载。皇上方能平定天下,三兴汉室。
不料,形势陡转。十载之前,董侯诞生之日。已是炎汉三兴之始。彼时,天命所归,皇上亦蒙在鼓里。便是董太后本人,亦茫然未知。
本欲携二子,北逃蓟国。华云号上,被何后掠走。又为贼臣董卓,立为汉帝。王太师灭贼,总朝政。欲行拨乱反正,询问皇上之意。皇上不欲再动摇社稷,董侯得保大位。待朝廷东迁,曹氏父子专权,陷王太师饮鸩伏罪。唯恐曹党不能相容,董侯引董氏外戚自保。董承遂阴结刺曹同盟,岂料行事不密,为家中食母窥破。食母出身史门,史夫人遂设毒计,端午刺曹,嫁祸董氏。
至此,董侯出身被破。才有,太皇范太后,增成公审。
十年隐秘,大白天下。
董侯竟是,皇上九子。
今汉代后汉,已有十载。而天下无人知晓。
诚然,董侯称帝,不满五载。言十载前,今汉已代后汉,为时过早。然终归,有迹可循。
“代汉者,宗王也”。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
董姝母凭子贵,亦是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唯一所憾。皇上世间豪杰。耻于涉事人等,代己受过。坐领首谋,自罪君流。三载之间,十万里路。如儒宗所言,皇上求仁得仁。董侯母子,非但不为,“负俗之讥”。反受天下所敬。
只因,皇上自罪。君流十万里,前朝往事,新仇旧恨,一笔勾销。董侯母子,毋需一生负罪。
皇上,至人无己,仁主无敌。
董侯之事,自董太后始,正应此箴言:“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义’。”
早膳毕。皇上升阁理政。无极殿中,群妃陆续,起身离去。初为人母,则入东宫,哺育幼子。珠胎暗结,则回寝宫,安心养胎。若兼宫职,需入各署,治事理政。无事一身轻,相伴游玩内宮。若有昆弟外家(娘家),遣使来见,亦需入南宫披香殿,受家门觐见。宫中后妃,一日之中,各行其是。
试想,一里之回,九重错落,太上皇宫。亦是雄城一座。养尊处优,居安思危。乱世容身,妾复何求。
皇上君流之前,除去九九重阳大婚。初开秋闱,亦是重中之重。
三季春闱,择天下才女,充填南宫少府。并广择女校良师。三等女博士,助国中女子求学风行。时,海内大儒,早有先见之明。三载之内,皇上必开秋闱。
果不其然。
春秋二闱,择优而仕。事关国策,兹事体大。不可不察。况皇上君流在即。今季不开,又迟三载。自兴五帝之学。莘莘学子,苦读数载,皆翘首以盼。蹉跎三载,二千及冠无望矣。
瑞麟阁。
皇上已命右相,效春闱,设秋闱之制。
亦行初试、复试、殿试,三等。由儒宗携国老命题。皆出五帝之学,《大百科全书》。与春闱不同,皇上并未参与命题。此亦是皇上,刻意为之。治国安民,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不宜出奇制胜。
此好比,万丈高楼平地起,断不可偷工减料。
究其原因。今时不同往日。谓“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须知,季汉已兴,天下既定。关东虽乱,然必不可长久。待皇上归来,必兴百万雄师,一统天下。谓百废待兴,安邦定国,守业之重。怏怏上邦,居中守正。切莫,兵行险招。
唯恐命题外泄。皇上已命儒宗,十倍命题。秋闱前三日,由太皇太后并太上皇后,抽题。交由门下报馆,刊印成卷。刊印期间,封门闭馆,自报馆丞陈琳以降,馆中属吏,皆不得擅离。待初试毕,再开馆放行。复试前三日,再循此例。殿试乃皇上,当堂命题。士子前十,当堂答题。
由万石国老,拟定三甲。皇上御笔,圈出魁首。
如何授官,亦效春闱。择优取士,名入复试,称“茂才”:“旧制,光禄举三署郎,以高功久次(资历长短)、才德尤异者,为茂才四行。”
举孝廉茂才,多先授郎官,入朝历练,假以时日,再外放为官。
秋闱亦循此例。初试为茂才者,先入五尹十守,二十一署寺,为二百石属吏。以备积功迁官。
百名以内,授比三百石守令,称“进士”。《礼记·王制》:“大乐正论造士之秀者,以告于王,而升诸司马,曰进士。”儒宗注曰:“进士,可进受爵禄也。”
《礼记·王制》:“升於司徒者不征於乡,升於学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疏曰:“学业既成,即为造士。”《汉书·食货志上》亦有:“诸侯岁贡少学之异者於天子,学于大学,命曰造士。”
又《礼记·王制》:“顺先王诗、书、礼、乐以造士。”儒宗注曰:“顺此四术而教以成是士也。”
因武功爵,一级曰造士。故秋闱弃之不用,改称“茂才”。民间亦多称“造士”。“造士之秀”,称“进士”。造士、进士,与“举茂才孝廉”,光禄四行等同。并非官职实授。亦无品秩之说。好比进身之阶,仕途之始。不举茂才孝廉,不得为官。
郡国并行,家国同构。察举、科举,双轨并行,亦是情理之中。循《蓟法》,名臣宿吏,守通都大邑,兴国有功者,加秩比二千石“光禄大夫”。可向太上宫府,举“光禄四行”。
又如,甄都天子,“九月甲午,试儒生四十余人,上第赐位郎中,次太子舍人,下第者罢之”。此亦可视作,科举取士。
十名之内,授比六百石守令,称“博士”。位列三甲,受比千石守令,尊“博士祭酒”。独占鳌头,一鸣惊人者,授比二千石高俸。达成二千及冠。
皇上于万石之上,增秩万石君。太上宫府,足有高俸,虚位以待。
1.212 季汉大典
立秋之后,暑热渐消。
清风送爽,衣不沾身。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诗》曰:“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风寒),二之日栗烈(凛冽);无衣无褐,何以卒岁?”
城中,人烟汇聚,后知后觉。河海,凉风吹面,久沐生寒。稻香始出,大熟在望。四海船商,正加紧清空舱容,已备贩督亢米还。
皇上决意迁都。天下人尽皆知。此乃守业之道。比起蓟国,通江达海,江湖路远。长安守天下之中。雄关障道,八百里秦川,足可自食。距四方皆近,又扼东西商道。自是定都,上上之选。然皇上亦有先言。长安或改称“中都”。临乡当为北都。洛阳为东都。大震关城,或为西都。南都或为南阳,亦或改为建业。不一而足。
皇上立蓟北为蓟都。必有全北都临乡之意。萧规曹随,一切如故。四海船商,当可安心。长安与洛阳间水路,历经疏通。四海船商,可经漕渠(注1),入昆明渠。泊船于长安城下。唯一天险,便是中流砥柱。季汉能工巧匠,凿山开石,绝壁栈楼,辅以机关重器,可解船人心忧。
过中流砥柱,便可入漕渠,直达长安。
待蒸汽轮船,大行其道。天堑变通途。四海船商,追随皇上,远赴长安,亦无不可。
携千万人同往,明主所行也。
秋闱取士,近在咫尺。公府之重,莫过于此。盛大婚仪,自有少府,鼎力操办,毋需国老重臣费心。
首当其冲,何人应试。
士子学生,首当其冲。非出五帝之学。得博士举荐,亦可应试。见春闱可知。秋闱亦为,各家统考。凡有错漏谬误,皆以《大百科全书》为准。
为示隆重,皇上易《大百科全书》为《季汉大典》。简称,《汉典》。
虽远未编撰毕。然足可一用。
皇上首开科举取士。天下学子,无不振奋。经学垄断,已成后汉顽疾。譬如皇上少时。老族长宗祠大考。为复爵大业,择选四子。奈何,楼桑刘氏,籍籍无名,故郡中大儒,只愿收为著录弟子,不愿亲传学业。窥一斑而知全豹。不能入门,为授业弟子。必不得大儒向郡县推举。无从扬名乡里,举孝廉自是无望。蹉跎半生,再无寸进。
换言之,拜名士大儒为师。除求学,亦为求荐。一封荐书,鱼跃龙门矣。
楼桑刘氏,举族之力,不过四子。寒门单家,可想而知。纵有寒窗苦读,满腹经纶。不得举荐,亦难觅出头之日。
闻皇上开秋闱。当可比,“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季汉三兴,尽得人心。
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彼为后汉藩王,今为季汉太上皇帝。皇上一言九鼎,号令天下,无有不从。
西宫,增成殿。
新任东女国主,紫元夫人,紧随王母之后。遣使上表,欲求二家之好。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去而复返,西河少女。
西河少女,曾奉王母之命,夜探皇宫。为三殿女仙所败。后二家结亲,遂放其自去。今为东女国使,亦是有来有往。
东女国,乃母系部落联盟。国中大小女王,立王城于康延川。亦有诸多女豪,各据“川”,计八十余城。得皇上亿万门俸,西王母善加利用,遂为东女共主。重立西王母国。
西王母,可比周天子。众女主,可比诸侯。虽尊王母号令,然各国分治,相对独立。皆与赐支都护府,通商互市。虽世代不下高原,然足可丰衣足食。又扼上下昆仑要道,国中黑水与巴蜀相通。将山南方国,大汉丰州、与赐支都护府隔绝。若不能并入汉土,久必为祸。吐蕃便是例证。
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上婚事,当先问太皇范太后。
“女王,欲配何礼?”太皇范太后,必有此问。
“女王言,王妃足矣。”西河少女,如实作答。
“善。”太皇范太后,欣然言道:“如此,当不误重阳之期。”
“太皇,明见。”西河少女,感恩下拜。上元、云华等,皆是美人之礼入家门。母凭子贵,方为媵妃。东女国主,紫元夫人,以王妃礼聘。若能母凭子贵,当可为贵(太)妃矣。
太皇范太后又道:“若西王母,愿鞗(tiáo)革下嫁,入朕家门。当聘以帝后之礼。”
太皇范太后所引,乃出《诗·小雅·蓼萧》:“既见君子,鞗革忡忡。”“鞗革,辔首垂也”。疏曰:“屈己之尊,降接卑贱。”后常用作套语,取屈尊之意。言指,若西王母屈尊下嫁,传授皇上“玄素之术”,当可为帝后。
“喏。”西河少女,肃容下拜。虽早有准备,然出太皇范太后之口。西河少女,心中震撼,亦无以复加。自皇上受尊“东王父”。便有方士,口出谶言:天下名女仙,唯“西王母”可配之。
彼时,皇上为王上。今为天下共主。譬如穆天子故事。西王母与东王父,缔结仙缘,共登仙班。必成传世佳话矣。
“长姐,何意?”待西河少女自去,太皇二义太后遂问。
“季汉三兴,海内一统。我儿若无,百岁之寿。不利家国,天下难和。”太皇范太后答曰。
“长姐所求‘玄素术’乎?”太皇三义太后又问。
“此其一也。”太皇范太后言道:“东女国,亦不可孤悬。”
“长姐,所言是也。”
自闻,皇上与太皇范太后,母子促膝长谈。自罪,君流十万里。太皇范太后,非但不出言相劝,反只言“善”。国人便尊太皇范太后,“礼宗”。
其意,可比儒宗。礼法之大宗也。
“有其母,必有其子”。自母亲义结金兰。先为,三王太妃,又为三王太后,今尊太皇三太后。姐妹同心,福祸与共。才有皇上,桃园结义,生死相随。
前因后果,历历在目。
为天下所敬,亦是汉风使然。
不出三日。
太皇范太后,欲聘西王母入家门,风传大河上下。
1.213 秋闱取士
皇上首开秋闱,海内震动。
俗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譬如诸葛丞相,火烧博望,火烧新野,火烧赤壁。
季汉三兴,必有新政,异于后汉。秋闱取士,便是季汉,新政之始。甄都天子,母慈子孝。登基大典,殿试儒生,便是与皇上,上下呼应,相向而行。
只不过,比起曹司空圈定,甄下儒生,四十余人,多出名门世家子弟。皇上首开秋闱,不分贵贱,一视同仁。只需有真才实学,德才兼备。必择优而仕。毋论出身:
“邓禹南阳来,仗策归光武。孔明卧隆中,不即事先主。英雄各有见,何必问出处。孙曹与更始,未可同日语。向非昭烈贤,三顾犹未许。君子当识时,守身如处女。”
后人《感怀》之诗文,甚慰朕心。
良禽择木,贤臣择主。切莫轻贱。
进身无道,出头无路,朕之过也。明珠暗投,屈节事贼,君之罪也。
如太皇范太后言,汉贼不两立。古往今来,莫不如是。
蓟国五百城港,皆有学校。且民间私学盛行。凡国中名士大儒,皆立精舍授业。三季春闱,为女博士者,多于各城,立女子私学。爵民之家,趋之若鹜。尤其灵秀天成,秀外慧中。家门无不尽力培育,以求能入皇门。飞上枝头变凤凰,为皇上妃嫔,自是家门大幸。次为少府女官,足可光耀门楣。最不济,亦可为女博士,享岁俸,除徭役,礼聘勋贵。
谚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此亦是,人情使然。
皇亲国戚,古往今来,兼而有之,无可避免。然正如儒宗所言,天下如昭姬者,能有几女?
言下之意,如蔡琰这般,才学出众,家学渊源,万里无一。毕竟,天下之大,非一人可驭。犹如皇上慨叹,郑门三千,蓟国吏治之基。三千儒宗门生,得食二千石高俸者,屈指可数。余下多为,二百石少吏,至千石城令。才高八斗,凤毛麟角。中人之姿,皆有安身立命之地,足矣。
正如爵民之家,亦是社稷之基。
如前所知。后汉省丞相,由尚书台分曹治事。计有:三公曹、吏部曹、民曹、南北两主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计六曹。
彼时,皇上将六曹分拆:左右国相治政,王傅治军,少府治宫,门下治吏,国老治学。分掌六曹之事。各司其职,各行其是。又相辅相成,相得益彰。
本以为,国老治学,大材小用。待春秋二闱始兴。国人方知,国老权柄之重。
命题是其一,评判乃其二。
为朝取士,权重如斯。
无怪皇上,增秩万石君。非海内大儒,不可为也。
秋闱之前。皇上再下诏命。
封儒宗郑玄为太师,王傅黄忠为太傅,恩师卢植为太保,金章紫绶,秩万石君。
太上三公,不出意外。左右国相,为左右太宰,指日可待。
西周时,始设此职,又做“大冢宰”,或“大宰”。为天官之长,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六典为:治典、教典、礼典、政典、刑典、事典。“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而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
秦汉皆不置,位同于丞相。
皇上尊太上皇帝。故取“太”字,立为上公。太宰,位在三上公之右,同秩万石君。
少师、少傅、少保、少宰、大宗伯、大司徒、大司马、大司寇、大司空。九上卿,皆为万石高俸。
大宗伯,皇上已封京兆尹刘陶。八上卿花落谁家,朝野多有先见。
四少师,仍为少师。少傅、少保,亦各司其职。少宰,当为太宰之副。换言之,乃丞相副二。若类比左右太宰,太宰当有四人。若为“左、中、右”,当为六人,各为执政之一。
如此便恍然大悟,六太宰,当效后汉尚书台,分曹治事:三公曹、吏部曹、民曹、南北两主客曹、二千石曹、中都官曹。计六曹也。六曹尚书,便是六少宰。
无怪,皇上曾言。上卿,非只九人。
此亦在情理之中。毕竟,自皇上南征北战,东征西讨。定西域,平北疆、吞东瀛,并丰州。寰宇之内,开疆辟土,何止万里。九九重阳,再并扶南入汉。恐徼外之地,便足比大汉旧土。庞大帝国,非充足人力,不能全吏治也。
如此说来。皇上君流十万里。自大凌港登陆。横穿北部冰原之举。亦是开拓之旅也。
若果如藩商传言。除草原商路外。另有冰原商路,可通西海。将北部广袤之地,分封嫡长子,皇上亦可心安。
又闻沿途多塞种。《汉书·西域传》有载:“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自此塞王南君罽宾,塞种分散,往往为数国。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属,皆故塞种也。”
“疏勒西北”,正是蓟王君流,必经之地。
先前,皇上命康居、大小乌孙,并北匈奴,共组联军。由西域都护府,新任绥西左将军,马翼统领。兵进咸海,攻取欢潜国,用于安置北匈奴余部。与奄蔡国,下上守望,扼控咸海。并将大汉西境,顺延至里海东岸。
欢潜小国,何挡西域联军。绥西左将军马翼,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围攻欢潜国都。
欢潜国主,见大势已去。遂献城,乞归附。
攻略欢潜,乃为羁縻东罗马积势。与大建条支七城之国,异曲同工。乃皇上真·天下棋局,落子之处。
时下欢潜,地处妫水下游,据咸海三角洲。号“咸海飞地”。难得水草丰茂,兼有渔盐之利。足可安置北匈奴残部,休养生息。
只需占领埃及、阿拉比亚、叙利亚及美索不达米亚。再并潜国、奄蔡二国之地。上下夹攻,羁縻罗马东部行省。蓟王便足可立,东罗马帝国,扶秦后之子,立为白帝。坐东望西,以待天时,再吞西罗马。
成天下一统之大业。
于是皇上效泉州大使馆。将西域都护府,它乾城中西域大使馆,增筑为“西域列国邸”。用于安置葱岭以西,附汉诸国主。凡遇军情紧急,六百里数日可达。季汉谋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自不误战机。
更有甚者。绿洲熔炉,兼容并蓄。只需置身其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久必同归,皆我汉人。
皇上又六百里,传书绥西左将军马翼。依计行事。西域联军,留存精锐,余下皆遣回。加官进爵,犒赏有功。三军雷动,皆大欢喜。
言犹在耳,半载已过。
西域都护府六百里上表,西域列国邸已筑毕。
1.214 少年当时
北匈奴残部,入欢潜各城。扼妫水下游,据咸海飞地。
西域联军,虽已分批撤回。皇上却命留存一支精锐,戍守要冲。为欢潜属国都尉所辖。
亦如先前所言。皇上有意,将葱岭以西,附汉诸国,皆立为属国。由西域都护府所辖。欢潜首当其冲。皇上命赐支长史傅燮之子(傅)干,为欢潜属国都尉。傅干(注1),字彦材,年方十八,尚未及冠。年少老成,有其父汉室重臣之姿。年十三从父身侧,得言传身教。此番为参军,随绥西左将军马翼西征,多进良言,颇有策略。马翼上疏举荐。
皇上遂擢升为,欢潜属国都尉。掌民政军事,兼负戍卫边塞之责,秩比二千石。
赐支长史傅南容,惶恐上表。言,无名小子,岂可二千及冠。
皇上回书答曰:“南容小子,‘有才智,勉之勉之’。”
遂令傅干,扬名陇右。
论锐意进取,风发意气。少年正当时。
欢潜号咸海飞地。孤悬于葱岭之外。又近贵霜、安息二大国。若无季汉领护,北匈奴残部,必难长久。事关皇上一统天下之大计。非忠臣志士,不可守全。
奄蔡本羁縻于康居。今皇上亦立为奄蔡属国,设属国都尉领护。再加康居国中,亦有郅支城,为都护百城之一。稍有异动,西域联军旦夕可至。欢潜与奄蔡二属国,下上守望,扼控咸海。背靠康居,内联西域都护府。足可全季汉西境。
北天竺,已为丰州。贵霜腹背皆汉土。自不敢轻举妄动。安息老王将死,王子割条支,与王上互市。今王上已成皇上。后汉已为季汉。试想,安息王子,未曾坐稳大位,岂敢有二心。待三年清除异己,三年稳坐大位,三年休养生息。十年之后,季汉兵强马壮,断难与敌。
再有二百年汉祚,天下尽汉土矣。
时局一片大好,诸君切莫辜负。
闻皇上有意,将葱岭以西,域外列国,悉改属国。国主举家迁居,它乾列国邸。西域五十五国主,便跃跃欲试。只因灭国利大。举国为奴,贩来西域。填充都护百城,绿洲熔炉,薪火不熄。
是故,奴隶贸易,由盛转衰。只因,沿线小国皆灭,无人可捕。大国攻伐,损兵折将,得不偿失。权衡利弊,各方皆约束兵马,彼此克制,战端不敢轻启。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贸易往来,反而更盛。又谓“此一时,彼一时”。
观欢潜可知。西域联军,兵锋所指。无不望风而降,所向披靡。
皇上平西域,足有十载。十载之间,西域都护府,制霸绿洲,无畏生长。都护百城,六百万众。它乾一城,足纳百万。穿渠引水,革膜暖棚。再加石炭大兴。采暖保温,水洗水淋,早于蓟国比同。五十五国,五十六王都,皆以季汉营城术重造。内外焕然一新,不可同日而语。
时赐支初立。皇上有意,将北天竺三百万贵种,悉迁西域。然再三思虑,唯恐千万之巨,引西域诸国惊惧。再加赐支扼守高原,为与丰州,互为表里。故将天竺贵种,悉迁赐支。
年初,西域长史杜畿上表。都护百城,若开客籍,当有三百万余。与编户相加,足有千万之众。
客籍乃右相耿雍,安国之策。
时皇上,赞右相为“孤之管仲”。论客籍之利,西域都护府,亦不逞多让。唯此二地,客籍之利,不可尽数。
譬如陇右,羌氐诸胡,皆入牢城安居。何来客籍。余下悉投蓟国,何受豪门大姓欺压。
唯有西域五十五国民,客庸都护百城,数以百万计。
试想,蓟国五十万新户,补足十年客税。计有二百五十亿钞。将十年客庸之家入籍,蓟国口破二千万。
皇上平西域,足有十年矣。
若将百城客庸,悉编入籍。补足十年客税。恐不下二百五十亿。
其利之大,如何舍弃?
西域长史,年初上表,皇上束之高阁。半载已过,趁列国邸筑毕之机。西域长史,旧事重提。再问西域客籍。
此时若不应。又蹉跎三年矣。
于秋闱之间,皇上专开朝议。
国老巡视各城考场,不在北都。皇上遂命少府,六百里传书,告知朝议条陈。
皇上所患,客籍多来自西域诸国。赋税半数,归于各国。若入客籍,诸国不得赋税,必生怨言。且数百万众,离国别居。不啻失血社稷,于国祚不利。
此与奴隶贸易,皆域外贩来。迥异。
如前所知。蓟国客庸之家,税赋大项,如户赋、口赋、算赋、更赋、市租、海租、假税、工税、赀赋、算缗等,诸项相加,户年均纳税,约五千钱。
西域更有,关税大项。“市赋百取二,关赋百取一”。
户年均纳税,约八千,乃至万钱。
西域户均十人,客籍约四十万户。若以此计。补足十年客税,足有四百亿。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得此飞来横财。太上皇廷无忧矣。再遣十万大军,扫平天竺半岛,亦是轻而易举。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何况,“财能通神”。
饶是皇上,亦不能免俗:“诸国,赋税何支?”
“户赋、口赋、算赋、更赋、赀赋。”右丞荀攸,掌四方都护,西域诸事,心知肚明:“市租、假税、工税、算缗等,多归都护百城。”
此亦在情理之中。客籍虽长居都护百城,然编户仍在西域诸国。户赋、口赋、算赋、更赋、赀赋,悉归诸国收取。然市租、假税、工税、算缗,则归都护百城收取。
“各税几何?”皇上又问。
荀攸答曰:“五五之数。”
“诸国贳贷几何?”皇上再问。
彼时,皇上首开西域赀库。奉诏和亲五十五国,五十六公主时。除去足额回礼,皇上许诺五十五国,各获西域赀库,亿钱贳贷额度。其中五千万,不计利息,不设归期(详见:《关东·1.139 八日之幸》)。可以预见。十载之间,贳贷上限,一增再增。
“皆有数亿未偿。”荀攸再答。
果不出皇上所料。
1.215 不弃河西
各国皆有,数亿贳贷。五十五国相加,足有二百亿之巨。
先前,皇上和亲西域。问各国送亲使,诸国何所需?诸使皆言,乞造蓟式王城。皇上,遂命国中能工巧匠,远赴西域。待都护府城它乾筑毕,便为五十五国,五十六国主,督造王城。待王城筑毕,又陆续增筑都护百城。历经十载。西域百城,皆与蓟国比同。制霸绿洲,圩田自养。商路通达,日进斗金。
诸国主,深得季汉营城之便利。遂不惜工本,大肆改筑,国中列城。
举债遂成必然。果然,奇观误国。
除去皇上所设,亿钱额度。且足有五千万,不计利息,不设归期。仍不足用,于是乎,十载之间,贳贷上限,一增再增。“积羽沉舟,群轻折轴”。终归,积沙成塔,集腋成裘。
偿还利息,亦渐力不从心。
或有人言,诸国不过数亿贳贷,何故无从偿还?
须知,西域诸国,多为城邦。小国寡民,不过数千之众。便是域内大国,亦不过十余城。绿洲稀少是其一,丝路沿线乃其二。
能如西域都护府这般,十年如一日。穿渠引水,筑路营城。只为经营绿洲熔炉。西域诸国,凤毛麟角。且经商利百倍,无人乐于种田。
试想,若粮秣皆需外贩。西域诸国,花钱如流水,亦是自然而然。
西域诸妃,皆有家俸。然诸国主,耻于索取。唯恐被国人所轻。举债度日,遂成日常。何况,皇上有求必应,不设归期。
细看西域诸国《贳贷集簙》,皇上遂有定计:“免诸国贳贷,增十亿为限。”
“喏。”右丞荀攸,心领神会。皇上免除诸国举债,再增贳贷上限至十亿。先施恩,再言利益。
“若诸王无异议,西域客籍可开。”皇上,人君南面之术,已臻化境。
“主上,明见。”群臣下拜。
得四十万户客籍,都护百城,口破千万。绿洲熔炉,实至名归。待太上皇廷,定都长安。横竖十里,旁开八市。周回四十里之它乾城,足可称通都大邑。皇上立为域中郡,亦是郡国并行,两汉遗风。若将西域,比作一州。五十五国,悉充诸侯国,它乾立郡,并百城为十县。足比一大郡。
试想,域中一郡,足有千万之众。当是西域,中流砥柱,定海神针。何况,百城深嵌诸国,制霸绿洲,各据丝路要冲,犬牙交错,陈兵于境。诸国岂生二心。
且西域大国,如康居、大小乌孙等,皆行国。尚未能如南匈奴、高车、乌桓等,改游牧为农牧,筑城定居。一年中,仍有半载,逐水草而居。故民人流动频繁,且不以为计。余下丝路城邦,通商往来,数年乃至数十年不归者,亦大有人在。若能许以重利,编入客籍,亦非不可为。
试想,贳贷提限至十亿,先前欠账,一笔勾销。如此大利。诸国主,岂不甘之如饴。些许民众,好比离群羔羊,弃之不惜。
于百城客庸而言。补足十年客税,可入都护府籍。从此,与旧国再无瓜葛。毋需受制于人。忍受苛捐杂税,盘剥之苦。何乐而不为。
皇上,本欲客税减半。毕竟,市租、假税、工税、算缗等,多归都护百城收取。唯户赋、口赋、算赋、更赋、赀赋,各归其国主。
却为右相劝谏。右相言,经商利百倍。与国中客庸,多务农工不同。西域百城客庸,多为游商。百倍获利,岂可再减税过半。况蓟国客庸,税赋亦无不同。
皇上言善。
六百里传诏。命西域都护府,依计行事。
待八月案比,西域都护府,增编户近四百万众,纳税足有四百余亿。百城口破千万。城均十万众。居延外道,粮草辎重,接车如龙。蓟国新谷,广输西域。再加各城圩田大成,蒲桃酒、白叠布等,诸多西域名产,远销蓟国。通商互市,各取所需。
假以时日,待绿洲熔炉,向化成一。可补陇右关中,人力之缺。
效仿蓟商会。皇上已命都护府,立西域商会,建交易所。“寄田券”、“寄舱券”,如约获利。
西域骆驼,号“沙漠之舟”。寄舱,便是“寄驼”。可想而知,百城豪商,趋之若鹜。
须知,天下法蓟。《蓟法》稍作增补,不日当成《季汉律》。蓟人衣食住行,皆与《二十等爵》匹配。换言之,寄券购买份额,因爵位高低,而有多寡之别。为求巨利,多豪掷亿万,求增民爵。
蓟国二十等爵。积勋而升,非功不授。
亦如前言。八月案比,与蓟人息息相关,便是升爵。编户齐民,如约偿还,足额赋税,未有作奸犯科及图为不轨。满五载,升公士。满四载,升上造。满三载,升簪袅。满二载,升不更。再满一载,可升大夫。编户齐民,升民爵五等,计十五载。
若父辈为蓟人,分户不析产,年二十成家立业。待位居大夫爵,当三十有六。
又谓“万事开头难”。前三等民爵,足需十二载,方能如愿。
客籍之利,亦在于此。
补满十载客税,可入都护府籍。得二等上造民爵。只需再过二载,可升三等簪袅。又满二载,升四等不更。再满一载,可升五等大夫。六等官大夫,非仕不授。然可豪掷十亿,买爵一等。
西域入籍豪商,多有满十五载,为大夫爵者。豪掷十亿,爵升官大夫。不下百人。
于是,先行后效。季季皆有满十五载,为大夫爵者,豪掷十亿,爵升官大夫。或数人,或数十,或至百。
《蓟法》,关内侯以下,“爵位荣身,不(泽)被子孙”。虽不可世袭,然其利之大,断难舍弃。如官大夫,岁俸三百石。可:“乘公车,衣四采,补备吏,纳次妻”等。诸多便利,远非常人可比。
乃至西域赋税,冠绝陇右。
家国天下,利益之重。季汉朝野,再无人敢言,弃四郡河西,并省都护西域。
1.216 继之为季
话说,扶风人士“士孙奋,字景卿,少为郡五官掾起家,得钱赀至一亿七千万,富闻京师”。奈何“居富而性吝,(梁)冀因以马乘遗之,从贷钱五千万,奋以三千万与之,冀大怒,乃告郡县,认奋母为其守臧婢,云盗白珠十斛、紫金千斤以叛,遂收考奋兄弟,死于狱中,悉没赀财亿七千余万”。
扶风豪商士孙奋,钱赀至一亿七千万,富闻京师。饶是大将军梁冀,亦动贪心。以马乘遗之,贷钱五千万。士孙奋只贷三千万。惹怒梁冀,抄家灭门。
今时不同往日。
西域豪商,无有十倍于士孙奋之钱赀,岂敢称“豪”。
正因丝路通畅,日进斗金。无有三通三绝,时断时续之患。丝绸、茶砖,广输域外。沿途豪商,盆盈钵满。堪称富可敌国。
更有甚者,蓟钞行遍天下,既除铜重之苦,又皆缺铜之弊。更有琉璃宝钞值千万。谓“连城之璧”,莫过如此。得一(宝钞琉璃)壁,足可传家矣。
好比子钱家,以钱生钱。若有一壁,便可质押市楼,担保交易。诸多域外豪商,欲求一壁,而不可得。十倍高价求取。甚至不惜租赁。一次担保,获利颇丰。谓“传家之宝”,亦不为过。
奈何,琉璃宝钞,多流传于勋贵。乃皇上为临乡侯至蓟王时所造。早已绝迹将作寺。自当物以稀为贵。尤其,弥补陇右“庸金无底洞”后。蓟国财政,季季向好。更加皇上,“攻无道而伐不义,则福莫大焉”。攫尽四海,战争红利。
林邑府库比北天竺诸国府库,小巫见大巫。除去金银珠玉,堆积如山。广袤万里,三登沃土;千万逆来顺受,青壮劳力,皆是无价之宝。
得丰州,季汉再无饥寒交迫之困。皇上三兴,当路无冻死骨。
皇上灵秀天成。取国号,自有深意。如儒宗所言,“季”,“蓟”也。“季汉”,“蓟汉”也。继蓟(国)以为季(汉)也。乃取,承前启后,继往开来之意。
国中大儒,无不释然。皇上不忘本也。
自皇上兴大儒学。海内大儒,纷至沓来。饶是儒宗,亦应辟而至。五学兴盛,旷古烁今。修《大百科全书》,更是远瞩高瞻。堪比《熹平石经》,正本清源。至此,科考举士,扫清障碍。唯恐冒然实施,震动士林。皇上又循序渐进,先易后难。不惜“负俗之讥”,首开春闱。天下或因为,才女者,采女也。乃帝王身侧之事,一己之私。然待三季春闱考卷,遍传天下。士林震撼,无以复加。
更有《朝闻日报》,儒宗释意破题。国中名士大儒,各抒己见。报馆丞陈琳,妙笔生花。乃至春闱取士,盛况空前。天下才女,悉投河北。不为少府女官,亦可博士荣身,光耀门楣。
谓“虑人虑己”,“度人以己”。若开秋闱,我辈可扬名与君前乎?
士林松动,人心所向。皇上,闻弦歌而知雅意。本季秋闱,千呼万唤始出来。
天下士林,闻风而动。蓟国五百城港,人满为患。如前所言,即便非出蓟国五帝之学。只需有博士举荐,皆可入场一试。
盛大秋闱,远甚春闱。
立于瑞麟顶阁。举千里镜,见接车如龙,游人如织。皇上,感同唐太宗而身受: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初试之盛,始料未及。
乃至《朝闻日报》,减幅过半。门下报馆,全力刊印初试考卷。
陈琳等,国中文士。禁足官舍,闲来无事,亦提笔答题。后将历年真题,汇聚成册,取名《馆中答》,刊印风靡。
因士子众多。乃至五百城港,校舍闭馆,学生放假。所有士子,沐浴更衣,着秋闱之服入场。笔墨纸砚,校舍自备,无需携带。
鸣钟计时,上下两场。
防微杜渐,不一而足。
初试取百人,号“茂才(造士)”。复试取十人,号“进士”。殿试定三甲,排名次。
太师郑玄、太傅黄忠、太保卢植,太上三公,引国中重臣,阅卷。分:上第、次第、下第三等。先由五学博士初评,再交名士大儒复议,上公国老终评。
上第不足百人,则补次第。下第不取。
绣衣吏,暗中监察。刺奸贼捕,拱卫校舍。唯恐百密一疏。
皇上乃天下共主。季汉新政,乃定鼎神器之举。不容有失。古往今来,仕途之利大。何必多言。谚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谓,一语中的也。
十载寒窗苦,平步上青云。
皇上和光同尘,人君南面。谓,“熙熙攘攘,利来利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两汉以来,学术之争,门派之别,愈演愈烈。如何一统,乃王者所思。
与其,三令五申,强推《季汉大典》。不若,趋利避害,顺势而为。
试想,皇上秋闱取士,皆以《汉典》为准。天下士子,岂能墨守成规,坐以待毙。或北上求学,或闭门苦读,无不出《汉典》。不出三季,《汉典》风靡大江南北。
大儒学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正与海乃百川,向化天下,汉家文明相契合。
“维天有汉,监亦有光”。
皇帝诏命,改甄都太傅,为少傅。位列皇廷上卿。
《尚书·周官》:“少师、少傅、少保,曰三孤。”《礼记·文王世子》:“三王教世子,必以礼乐”,“立太傅、少傅以养之。”太上皇帝,总皇权之极。天子年幼。故立少傅,言传身教,辅佐少主。纲常人伦,皆无缺也。
换言之,杨彪改尊少傅,已为太上皇廷重臣。虽常居甄下,却不属甄都汉廷所辖。不受曹司空所制。
皇命传达。天子携群臣奉诏。
太上公卿,花落各家。如京兆伊刘陶,一鸣惊人。亦有如儒宗、王傅、恩师,众望所归。亦有汉室忠臣,后汉名门之后如杨彪,破格荣身。
正如此次秋闱。德才兼备,无问出身。
汉贼不两立。
季汉三兴,皇上一言九鼎。
是是非非,续笔青史,皆有定论。
1.217 监照下土
季汉初立,三兴之始。
秋闱取士,万众瞩目。成败与否,事关国运。太上宫府,自上而下,如临大敌,如履薄冰。务必万无一失。谓“万事开头难”。试想,若皇上不为太上皇帝,不过是后汉藩王。行此新政,必遭非议。尤其关东名门世家,必裹挟甄都天子,群起而攻之。纵大汉一藩,实力超然。亦难免为人指摘,“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天子年少,为人所挟,不明世事,于是,偏听偏信,“三人成市虎”。
然皇上为太上皇帝,受命于天,监照下土。
一言九鼎,莫敢不从。
为人臣子,董侯焉不信君父。所谓“卑不谋尊,疏不间亲”。纵关东世家,盘根错节,又岂敢以下犯上,以疏间亲。捋皇上虎须。
是故,《论语·泰伯》:“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藩王行科举,乃一国之事。太上皇帝行科举,乃天下大事。
三兴明主,首开先河。此举,便可称之为,受命于天。于是,皇上奉天承运,监照下土。
《庄子·天运》:“天有六极、五常,帝王顺之则治,逆之则凶。九洛之事,治成德备,监照下土,天下戴之,此谓上皇。”
儒家义理,尽致淋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关东缄默,鸦雀无声,便也罢了。饱学士子,争先恐后,北上应考。亦是顺天应命。
皇上首开秋闱,乃受命于天,三兴汉室之举。我辈岂能不应。尔等,欲逆天而行乎?
此时再思。
皇上抢一日之先。以藩王之身,尚娶二宫太皇。自领首谋。君流十万里。求仁得仁也。
海内大儒,无不慨叹。譬如平城之围。高祖败西楚霸王,初定汉室江山,遂视天下英雄于无物。孤军深入,被匈奴困于白登。若非陈丞相,妙计解围。高祖断难身免。
何如?认输和亲,秣马厉兵。其后百年。无数汉家赤子,捐躯为国,一战而胜之。“嫁妇无颜色”,“漠北无王庭”。
“天下英雄谁敌手?”
认输而不服输。堂堂正正,敢战而胜之。
未战三分怯,上阵怯三分。不等胡虏来攻,便一哄而散,兵败如山倒。何谈汉魂,毋言汉人。
皇上今为,天下共主。普天之下,唯朕独尊。更加,绝地天通,人神不扰。皇上以九五之尊,总皇权之极。一言一行,皆负天命。家、国、天下,皇权至上。
一言蔽之。只需不逆天而为,便可为所欲为。
是夜,太上公孙皇后,并甘太后、秦太后、宋太后、董太后、窦太后,携美酒佳肴,珍馐美馔,入合欢殿。与皇上宴。“皇后五日一上食,食賜上左右酒肉,留宿,明日平旦归中宮。”
“侍中左右近臣,见皇后,如见帝”,“见婕妤,行则对壁,坐则伏茵”。
“皇后一人。婕妤以至贵人,皆至十数。美人比待诏,无数,元帝、成帝皆至千人。”
“皇后玉玺,文与帝同。皇后玉玺,金螭虎纽。”
如前所言,凡策封,皆称“皇后”。无有策封“太后”者。凡“太后”,皆因天子即位,自然升辈加尊。譬如公孙长姐,便受封“太上皇后”。太上皇帝刘备不崩,公孙长姐不可省称“太后”。因母亲尊“太皇太后”。故刘备,亦不可省称“太上皇”,亦或是“太皇”。
故刘备首创尊号:“皇上”、“主上”。无损祖宗礼乐,是也。
自四海船商,纷至沓来。海内奇珍,汇聚北国。季汉兼容并蓄,包罗万种。皇上有诏,变汉化为向化。一字之差,天壤之别。知微见著。足知季汉行事,必纳百川。
酥油胡饼,一剖两半,塞入时蔬并烤肉。唇齿留香,美酒佐餐。“杨豚韭卵,狗?马朘,煎鱼切肝,羊淹鸡寒,蜩马骆日,騫捕胃脯,胹羔豆赐,熟粱貊炙”。
“桑炭甚美”,“铁卢甚磐”,“三牲五鼎”,“五味俱全”。居中琉璃赤金釜内,牛油如砥,鲜味铺陈。浓汤初沸,云烟四起。山珍海味,垂涎欲滴。“越骆之菌,鳣鲔之醢,长泽之卵”。辅以,“阳朴之姜,招摇之桂,大夏之盐,宰揭之露”。配饭以,“玄山之禾,不周之粟,阳山之穄,南海之秬”。鉴中之冰,采至“三危之露,昆仑之井”;“白山之水,冀州之原”。
尽取天下奇珍,而汇聚成筵。长姐为夫君上食,可谓费尽心机。
且与无极殿用餐不同。
合欢殿中合欢宴。陈列于机关圆案。诸后与夫君围坐。同牢合卺,所饮所食,无有不同。先前只有长姐,后多甘、秦。今增宋、董、窦。即便西王母,屈尊下嫁,位列七后。仍唯长姐尊太上皇后。
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皇上未设署长。乃由安长四御,统领宫事。太上皇后上食之礼,必有安长四御,并诸后署长,从旁服侍。太贵妃希雷娅,亲自宿卫。
非十万火急,闲人免进。
太皇太后,传语西王母之事。此时,后宫已尽知。无论并西王母国入汉土,亦或是修玄素术延寿。于家国天下,兼有大利,不可轻弃。
西王母门派,传承有序。古往今来,已不下数千载。历代西王母,皆有留世传闻。武帝时,更于七七之日,下凡来见。后人言之凿凿,必确有此事。
去伪存真,去芜存菁。所谓羽化飞升,位列仙班。皇上一笑了之。房中术延年益寿,确有其事。君不见,乌角道人,年过古稀,仍虎虎生风。皇上三十而立,若续百年之高寿。季汉三兴,坚如磐石。天下五帝,传承有序。
至于百年之后,何人为帝。只需寰宇之内皆汉土,普天之下皆汉人。并无所谓。
皇上确如此想,亦如此行。
何况百子千孙。五帝之位,当不出汉室。无非亲疏而已。
饱食思淫。沐浴更衣,皇上携诸后,共入鸳鸯合欢榻。赴**之会。
长夜无话,书录不尽。
1.218 圣主无匹
待金乌船宫,送北天竺诸国主,赴洛阳而还。
皇上遂移驾金乌,顺下巨马水路,赴蓟国东境。自皇上尊太上皇帝。蓟国尚无新主而立。譬如后汉旧制,省都护,置长史。左右国相治政,太上皇帝监国,不立蓟王,亦无不可。待嫡长子及冠,再立为王,不迟。
遥想当年,王太师割辽东于皇上。两汉之交,渤海内侵,大水漫灌,良田盐渍,家园尽毁。环渤海,百姓离散,千里无人烟。前汉渔盐大利之地,悉成荒野。足有二百年,方才恢复元气。又遇汉末播乱,鲜卑寇边。若非皇上力挽狂澜。辽东富庶之地,悉成东胡牧场。
待百姓,流离失所,扶老携幼,悉投蓟国。再加姻亲齐聚,客庸风行。遂成大汉一藩,以一济广。《二十等爵》,分户不析产。拓土东境,势在必行。
皇上立文成、首阳、芦州,三县为安昌郡;扶黎、昌黎、宾徒、徒河,四县为昌黎郡;无虑、险渎、房,三县为朝都郡;渝阴、渝阳、上辽、下辽,四县为朝黎郡;东川、中川、西川,三县为三川郡;赤璋、中野、辽关,三县为安辽郡。
合称“蓟东六郡”。
稍后,皇上兵发天竺,满载而归。数载之间,月起十万楼台。一城筑毕,二城省时,双城筑毕,四城省力。东境大建,皆毕。
无论四氏云霞,初来乍到,亦或是子弟长成,分户而居。规矩如旧,便利如一。营城筑路,依山傍水。亭台楼阁,因地制宜。营造各城,制皆常模。然各有千秋,不尽相同。辽东半岛,已封山育林多年。象林大木,风靡北国。三十六小苑,皆古木参天。贩运蓟国,足够营城所需。便是制非常模,亦有千年巨木,可为梁柱。
自蓟国营城术,荣升为季汉营城术。土木、石木架构,正迅速向百炼清钢架构转变。皇帝督造大震关城时,陇坂悬楼,环山覆道,便用列柱支撑,钢索提拉。双管齐下。稍后,悬崖栈道,绝壁阁楼,皆以清钢架构。百炼清钢,涂搪防腐。遂成营城制式。银炭高炉,清钢量产。清钢龙骨,遂取代坚木包铁,重造海船。传闻,将作寺,通体“清钢木兰”,已上报皇上。
因耗费过巨,皇上权且,束之高阁。待五百城港,机关轨路铸毕,再言钢壳船,亦或是铁甲舰,不迟。
墨门复兴,百家并入大儒学。早二千年释放科技红利。皇上所兴季汉,当真一骑绝尘。普天之下,再无敌手。
入碣石港,幸碣石宫。
皇上碣石设宴,君臣同乐。秋闱首冲,公卿罢朝,三日休假。往返东境足以。
秋风送爽,海禾飘香。自爵室远眺,沿海滩涂,禾青一丈。言风吹稻浪,为时尚早。风吹草低,亦不见牛羊。然海风掠过,如笔走龙蛇。天地至美,动人心魄。青禾之后,盐田方格,卤水如镜。云舒云卷,海天倒映。
更有座座机关风车,矗立其间。忽遇疾风,叶片陡转。惊起海鸟无数。盘匝数圈,又落禾田。只因根下,鱼虾汇聚。群鸟趁退潮,赴饕餮盛宴。
如皇上所言。此禾长于海边,潮大则没于水。根叶被鱼群啃食可再生。穗高一丈具刺芒,鸟雀无从下口。更加,海潮来袭,杂生虫、草俱亡,唯此禾独活。命似苇,坚如礁。播种不闻不问,得五石粮。
赤玉珠米,熬粥调羹,风味极佳。
海禾于时人而言,乃皇上三兴之兆。国中大儒,争相歌功颂德。便有海内大儒,将信将疑。只需泛舟渤海,远观亵玩,两相宜。甚至趁涨潮之时,海禾悉没于水而泛舟其上。矗立舟头,俯看青禾劈波斩浪。海内大儒,惊骇之情,溢于言表。
慨叹,此物只应天上有。
随行国中大儒,心有戚戚,与有荣焉。
即便只得一石谷,亦是天降祥瑞无疑。何况,足有五石。
皇上豪言:广厦千万间,寒士俱欢颜,一日三餐饱,路无冻死骨。绝非,泛泛而谈。
今贵为季汉共主。天下法蓟,已成必然。待放之四海而皆准。天下大同,指日可待。
万里江山如画,英雄岂不折腰。
时不我待,岁不我与。皇上君流在即。待三载而归,赎回前罪。君临天下,再无破绽。为人臣之时,便自爱惜身。待为共主,必难开和蕃之门。
此时不入皇门,悔之晚矣。
天下,窃以为。此刻,皇上,白璧微瑕,人无完人。彼时,皇上,金玉无缺,圣主无匹矣。
正因“此一时,彼一时也”。故太皇范太后,才口出惊人之语。欲以帝后礼聘,西王母入家门。天下仙门,无不拭目。且看后事如何。
三殿女仙,窃以为。西王母配东王父。正与五帝之子,相合。
皇上,受命于天。分封五帝,以御四方。人神皆无异议。谓人神不扰。神无异而人无疑。
金乌船宫,出碣石宫,横渡辽东湾,斜驱通辽港。逆入大辽水。又过房、险渎二港,泊于辽关港。
辽关本是外长城水砦,乃跨大辽水而筑。与两侧长城,连成一体。先前,大小辽泽泛滥,舟船不通,车马难行。后皇上命人,筑堤锁水,疏通河道。遂成边塞雄关。南北河道,日有舟船,列队进出,绵延十里。遂于关津内外,增筑良港。供船舶往来靠岸。
亦是蓟国独一无二,横跨国境之内河良港。出辽关港,大辽水神龙摆尾,横穿塞北。沿途港津林立,大小船只,顺下枝津故渎。转运青储饲料,香茗新谷。贩出羊毛、鲜奶、牛马出栏,不一而足。
白檀互市之城,亦掘深堑,引碧水环渠,假舟楫之利。
草原轨路,尚未达成之前。草原航道,极尽便利。试想,顿逊海渠,红海横渠,皆不在话下。区区一马平川,草原漕渠,何值一提。
季汉能工巧匠,辅以牛马机关之利。一年半载,足可通渠。
何况大辽水,本就有迹可循。
皇上此番,亦为开凿大辽水上游漕渠而来。
1.219 北巡守望
先前,长城内外,多经卢龙塞,往来白檀互市。待蓟国东扩,据大辽水西岸。筑堤锁水,筑路营城。大小辽泽,圩田大成,变害为利。草原,水运大兴,港津林立。
时下,自大辽水入海口之通辽港,经辽关港出塞,至扶余、高车共筑之南苏港,千里水道,皆可通行金乌船宫。南苏港西行五百里,高车又于乌侯秦水入饶乐水口,筑饶乐港。此段航线,可通千石河船。又自饶乐港,换乘五百石船,沿枝津故渎,广输塞上各处草场。
除大辽水外,蓟国境内,另有诸水,可上溯塞北。互通有无,塞北渐归王治。除青储饲料,督亢粳米等诸多名产。无烟石炭,亦是北疆必备。数九寒冬,滴水成冰。草原部众,多已筑城定居。户户水暖水洗齐备。便是马邑、牛牢,亦有石炭保温。可御酷寒来袭,亦助来年出栏。
可以预见。东胡各部,向化先成。彼时,汉境可北延万里之遥,直达极北冰原。
漠北乃嫡长子,立玄帝之处。更加皇上,君流在即。欲横穿极北冰原,西通罗马。故亲来塞北,巡视草原航道。
时下漠南通漠北,需穿大漠。商队通行受阻,不如绕行半道珠串,经苍海郡北乌稽港登岸,再赴漠北。此行亦有大鲜卑山阻隔。商队需南北绕行。颇多不便。待大凌港筑毕,可经完水、难水谷道,迂回北海,郅居郡。节省过半。完水春夏水丰,可行万石大舡。寒冬冰封,橇车不误通行。奈何先前远离汉土,未曾疏通。皇上已命将作寺,测量水情。沿途择址,修筑港津,督造城邑。其上游弓卢水,迂回漠北。四海商船,若能今难水入完水、再入弓卢水。漠北都护府,兴盛在望。
然毕竟横亘帝国边陲,久无人问津。山势水情,究竟如何。尚不得而知。然只需皇上,雄心不减,逢山开路,遇水填桥。天堑终变通途。
此番北巡,正因将作寺上报,欲造纵穿大漠之漕渠。
有顿逊海渠,珠玉在前。红海横渠,动工在即。再造大漠纵渠,亦在将作寺,能工巧匠,情理之中。红海横渠,需穿沙漠。硬质河床,乃是必然。话说上古先秦,便有毛遂治滏,命民夫和“红胶泥”,将滏水河床,抹厚五尺,不留空隙。胶泥经骄阳暴晒,无需火烤,便坚硬如陶。正是硬质河床鼻祖。只需掘沙土为渠,以“红胶泥”垫底,取戈壁砾石筑堤。纵贯大漠戈壁,连通漠北并漠南水系。如此,无需再绕行苍海郡,便可通漠北都护。
大漠坦荡如砥。纵有地势参差,设船闸足可通行。
漕渠走向,正如前汉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征匈奴,出代、右北平千余里,“历涉离侯、济弓闾”。前汉弓闾水,后汉弓卢水。
换言之。将作寺,欲造漕渠,连通饶乐、弓卢二水。
左国令携将作令上表。兹事体大,皇上遂亲来一观。话说,顿逊海渠筑毕,红海横渠未开。唯恐能工巧匠,年华空耗。欲再兴大建已继之。
若能连通饶乐、弓卢二水,大漠将不分南北。于漠北都护府而言,其利之大,无可计数。然掘渠斜穿大漠,古往今来,闻所未闻。代价几何,不得而知。终归,要权衡利弊。
然正如将作令苏伯所言。开凿大漠漕渠,必易于顿逊海渠。
漠北诸水,即便北流,亦无妨。譬如容渠船闸,所通圭水,亦是北流之江。
辽关港,金乌船宫。
皇上北巡,轰动塞北。
临近部族,纷纷赶来觐见。辽关港内外,船舶汇聚。如高车归义王、乌桓率善王、扶余国主,亦舟车兼程,齐来赴会。
久沐汉风,潜移默化。塞北诸王,衣食住行,皆与蓟国比同。言行举止,亦与汉家诸侯无异。
皇上三兴汉室,尊天下共主。诸国主,与有荣焉。将作寺,营造有功。大辽水运之便,沿线皆深得其利。
话说,“鲜卑众日多,田畜射猎,不足给食。檀石槐乃自徇行,见乌集秦水广从数百里,水停不流,其中有鱼,不能得之。闻倭人善网捕,于是东击倭人国,得千余家,徙置秦水上。令捕鱼以助粮食。”
试想,马背民族,捕鱼尚且不会。如何精于舟船。若非皇上远瞩高瞻。命人疏通大辽水,经年不绝。草原亦开航路。僦万石大舡,一里一钱。青储饲料,足量北输。马邑、牛牢,豢养牲畜无数。再加互市之便,塞上富足,亦比河北。高车归义王,此时方知,老父远见之明。先嫁大阏氏于皇上,又立王庭于白海之滨,再上表汉廷乞内附。高车遂取代鲜卑,成草原新贵。皇上命将作寺,裁弯取直,穿渠引流。枝津汇聚成渎,才有航运大兴。
高车王庭,亦因水而兴。
亦如皇上所想。蒸汽机车并清钢轨路,未能普及前。水运乃第一便利。
须知,大漠戈壁,乃属高原,亦或称台地。施工难度,恐不下顿逊海渠。诚然,长城既能横亘大漠东西。长渠亦未尝不可,纵穿大漠南北。
漕渠若能凿穿,大漠南北,皆得大利。诸国主焉能不,牵心挂肚,细问究竟。
此事,八字尚无一撇。皇上此来,只为实地一观。先考大辽水上游,饶乐诸水,深浅几何。再问穿渠凿山,难易与否。顺势而为,事半功倍。逆势而上,事倍功半。若饶乐、弓卢二水高差悬殊,戈壁又难掘进。此渠,断不可取。
若稍有难为,无谓险阻。且二水丰沛,足可循环。万事俱备,足够国力,当可一试。
虽说炎汉三兴,皇上首开秋闱取士之新政。然亦不可如后世隋炀帝,好大喜功,亡国之祸。
稍后,将作寺公船,纷纷入塞。沿线水情,汇聚整理,呈报金乌船宫。
皇上遂专开朝会。商讨漕渠事宜。
与会重臣,亦各抒己见,各进良言。唯恐奇观误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