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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熏香如风     刘备的日常txt下载     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1 天下之结

    稍后再看。

    ---------

    翌日,另有舟船,自象浦逆象水,泊于船官口。

    正是狼牙修国主,受邀来见。

    环视船官口城港繁华,远盛国都。狼牙修国主目露贪色。心中虽垂涎三尺,却也无可奈何。蓟王一战灭林邑。并三十六小苑。船官苑中,一草一木,一禽一兽,悉归蓟王所有。蓟王立界阙之处,周遭蛮夷,避恐不及,不敢越雷池。

    船官口,扼诸水要津。得水衡都尉,筑堤穿渠,疏通水路。更加蓟国造船术,日有精进。载重数倍于前。今可通,万石商船。

    城港已连成一体。扶南前朝遗民,拖家带口,迁居于此。柳氏自出重金,请来象林寺工,督造蓟式干栏重楼,为其安居。遗民奔走相告,已聚十万众。船官苑中,泽浦多辟为良田,然仍不足食。所幸,兰仓苑中,三登稻,季季大熟。足量贩来,丰衣足食。

    柳氏素仰慕上邦风貌。故苑中所置属吏,一概留任。仍归治象林令董和。麾下属吏,如象林诏狱、象林水司空、象林农官,象林三官,诸如此类。皆有署寺分立苑中。

    换言之。自扶南女王以降。船官苑,仍归蓟吏所治。季季所得,皆划归扶南女王名下账户。女王可随支随用。

    宾主落座。柳氏道明原委。

    闻,岭南长史,船入金瓯。不日当携大军,围攻扶南。狼牙修国主,莫名惊惧。

    细问详情。

    柳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见柳氏,言之凿凿。狼牙修国主,焉能不信以为真。

    柳氏本不疑有他。然见狼牙修国主,目光游离,顾左右而言他。心中焉不起疑。这便将周公瑾面授机宜,娓娓道来。

    赠以兵甲、机关诸器。以坚其心。

    狼牙修国主,信誓旦旦,满载而归。

    不出三日。扶南,忽起奇兵。上突徐狼国,下袭狼牙修。将女王所赠,辎重兵甲,并机关兵器,抄掠一空。

    柳氏此时方信,岭南长史之言。

    遂舟入金瓯港,登船来见:“何知狼牙修?”

    言指,徐狼并狼牙修,兼有通敌之嫌。何知,必出狼牙修。

    孙策笑曰:“闻徐狼国,‘虽习俗裸袒,犹耻无蔽,惟依暝夜,与人交市。暗中嗅金,便知好恶,明朝晓看,皆如其言’。不知,然否?”

    “然也。”柳氏轻轻颔首。

    “知耻而交。虽唯利是视,然亦有信义。”孙策一语中的。

    “长史,所言是也。”柳氏这便醒悟。商人重利,亦重诺。若无信义,为人诟病。如何能世代,交市不绝。毕竟,“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徐狼,知耻而交。岂肯,自食其言。

    是故,管子曰:“诚信者,天下之结也。”

    “为今之计,该当何为?”柳氏心悦诚服。

    “女王何不,再予之。”周公瑾笑道。

    “此,亦是从事之计乎?”柳氏柔声相问。

    “正是。”周公瑾,以礼相待。

    “如此,也罢。”柳氏这便依计行事。

    好言安抚二国主。又遣人送去刀柄辎重,机关诸器。不料,三日之中。又为扶南奇兵,洗劫一空。不等柳氏来问。再有兵器辎重,满载而来。泊于船官口津。

    扶南女王柳氏,依计行事。好言宽慰二国主,再赠兵器,以慰之。

    谓事不过三。两次被掠。徐狼国,上下戒备森严。一场血战,扶南奇兵,铩羽而归。反观狼牙修国,再传噩耗。

    时至今日,柳氏如何能,不辨忠奸。传檄怒叱,狼牙修背信弃义,通敌资贼。请顿逊五国,出兵讨伐。

    顿逊五国主,有求必应。遂起联军,出顿逊海崎,攻入狼牙修国。蓟国横海先艂舰队,封狼牙修丽水航道。如徐狼、叶调等,盟国,亦遣别部,共击之。

    眼看,“双拳难敌四手”。狼牙修国,十万火急,求救扶南国。

    得数万套,蓟国兵甲。并诸多机关兵器。扶南国,士气大盛。且早已探听虚实,岭南长史,不过区区六千兵马,故未曾裹入此战。自以为无敌。

    遂遣国中精锐,皆披蓟国兵甲,并战象千头,拖行机关兵车,南下驰援。

    南州雨季,尚有月余。一月之中,孙策需定下大局。故周公瑾才出此,“垂棘犹是·马齿徒长”之计。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周公瑾,使柳氏赠诸国,辎重兵甲,为辨忠奸乃其一。为连环计积势,乃其二也。

    扶南不明就里,果然中计。

    两军对垒,顿逊并狼牙修国境。

    见扶南数万大军,坚兵利甲,气势汹汹。扶南女王柳氏,不由胆怯心生。毕竟女子。且自幼逃难,苟活于异国他乡。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1.72 兵以诈立

    雁翎出窍,寒光映雪。

    角度、力度,皆刚好。不等敌将,遥指女王。忽闻头顶一声异响,钢刀砰然燃火。但见一道火线,自上而下,如火蛇飞窜。将人马,烧成一团。

    人马嘶鸣,大旗摇动。敌将引火烧身,狼嚎暴走。人马所过,飞火四溅。沾之即焚,触之即燃。扶南军心大乱。便有蛮兵破胆。若非被同伴簇拥阵前,早已两股战战,抱头鼠窜。

    扶南女王,虽不知所以然。然敌受天谴,大利当前。

    于是,心中大定。遥指阵中副将,厉声呵斥:“利刃袭君,引火焚身。汝等,敢捉刀一试乎!”

    众副将,切齿胆寒。紧握刀柄,却无论如何,不敢拔出。

    “利刃袭君,引火焚身!”

    “利刃袭君,引火焚身!”

    “利刃袭君,引火焚身!”

    扶南女王,命联军齐声高呼。此消彼长,更乱敌阵。

    “勿慌。”便有军中宿将,呵斥众将。眼看军心不稳,士气将崩。这便一不做,二不休。手臂青筋暴起,怒吼拔刀:“呔!”

    嗤——

    钢刀应声燃火。眨眼间,火线逆窜,连人带马,烧成熊熊火团。

    主将、宿将,皆身受天谴。扶南大军,焉能不乱。

    “汝等,敢捉刀一试乎!”

    “汝等,敢捉刀一试乎!”联军呼声更盛。

    副将中,另有数人,被逼拔刀。毫无意外,烧成火球。

    神鬼庇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余下诸将,滚鞍下马。跪地举刀,以示臣服。

    “我等愿降!”

    “我等愿降!”

    须臾,扶南兵卒,跪满阵前。

    本以为,必是一场血战。岂料,兵不血刃,联军完胜。

    扶南女王,惊喜交加。

    托言神鬼,未知而惧。譬如当年困龙台上,见尸兵破土而出,便是北地豪侠,亦惊惧而走。猛将高览,更吐血坠马。谓肝胆俱裂,如何能捉刀再战。

    然待谜底揭开,不过是提线人偶。引营中兵士围观,无不哄堂大笑。惧意全无,战力复生。

    可比,此情此景。

    多年前,蓟王南征。假曼衍鱼龙术,行火兽攻城。林邑老王,登城窥见,当即破胆。倒地昏死。是夜,便撒手人寰。蓟王不战而胜。

    林邑蛮,至今闻炎船色变。不敢再反。

    如蓟王所言。之于未开化之徼外蛮夷。假神鬼之术,事半而功倍。

    《十七史百将传》:“孙子曰:‘兵以诈立。’(耿)恭以毒药傅矢,而谓‘汉家箭神’。又曰:‘出其不意。’恭扬水以示虏,而围解是也(注1)。”

    所谓“引火上身”,不过法烛而已。原理于火柴同。奋力抽刀,摩擦引火。扶南女王所赠将官甲,皆暗设机关。寻常捉刀,机关不显。奋力一拔,正中下怀。其中关窍,匠心独运,举重若轻。又岂是一众化外蛮夷,能够窥破天机。

    “报——”正当联军打扫战场,收押战俘。便有斥候来报:“岭南从事,另有锦囊。”

    扶南女王,取书细观,这便叹服:“从事,真乃神人也。”

    这便默记于心。依计行事,不提。

    扶南国都,“城去海五百里”。蓟国横海先艂舰队,已封锁西蛮湾。经由云壤港,可源源不断,运兵登岸。

    更有甚者。先前,象林令董和,于苑中立九城一港:香澳、芹渤、柴末、真森、宁琼、新野、镇濮、龙川、镇江,及云壤港。九城之中,论备要冲,镇濮居首。

    因扼兰仓,水路要冲,故取震慑百濮之意。然城如其名,过于强势。蓟王遂异名:“南荣”。意为,“南方之地”。

    南荣,因兰仓水而兴。渐于九城之中,崭露头角。假以时日,当为苑中第一雄城。且经南荣西行,顺下枝津。一日可至,扶南王都。

    传闻。扶南女王柳叶与混填,共生七子。七子长成,分封城邑,各自称王。柳叶又令七子领兵,兼并数国。辟土数千里,立“混氏王朝”。

    今,数千里国土,皆为篡位王所吞。篡位王范蔓,勇健有权略,复以兵威攻伐旁国,咸服属之。自号“扶南大王”。

    一山不容二虎。“三南天王”当面,还有何人敢称“大王”。

    且据柳氏自言。柳叶、混填,夫妻共治时。扶南便遣使入汉,纳贡称臣。既为臣属,王位岂可私授。无汉廷策封。范蔓篡位自立,已是大逆死罪。更自号“大王”,十恶不赦也。

    七王子城,亦为其所占。因南荣,近王都。故篡位王,欲迁都以避。然却绝口不提,遣使入象林,自去封号,北面谢罪。终归,谋反之主,篡位之君。未能稳坐江山,传承有序,绝不敢示弱于人前。唯恐被群起而攻之。

    稍后。史上范蔓姊子,范旃(zhān)。将二千兵,又篡舅父范蔓,自立为王。待坐稳大位,二代扶南王范旃,遂于赤乌六年(244)十二月,遣使东吴,“献乐人及方物”。

    此亦与,东吴行宗主国事,莫大相干。《三国志·吕岱传》:“岱既定交州,复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国化,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奉贡。权嘉其功,进拜镇南将军。”

    足见,两汉至魏晋。南州诸国,多遣使奉贡,俯首称臣。

    范蔓自号,“扶南大王”。必是僭越。此好比,檀石槐自号“鲜卑大单于”,与少君侯血战七日,兵败身死。

    无汉朝敕封,皆与反贼同。

    惊闻两军阵前。麾下大将,拔刀相向,引火烧身。扶南女王,如有神助。数万精兵,不战而降。范蔓,急令各城守军,坚壁清野,拱卫城池。又十万火急,遣使各属国,发兵勤王。

    挟无上天威。扶南女王,驱降兵为先锋,围攻狼牙修国都。

    狼牙修王,见大势已去,遂开城纳降。扶南女王,不战而胜,再并狼牙修国,数万之众。蓟王如愿,得丽水入海口。

    南部荒洲,叶调诸国援军,源源不断,丽水登岸。与扶南女王,合兵一处。号十万大军。

    于狼牙修国各城,稍加整备。并顿逊五国联军,北上扶南。

    扶南女王柳氏,乃柳叶、混填后裔。扶南本就是母系氏族,女王治国。虽转父系,然遗风不减。再加柳氏,假神鬼之术,人力莫敌。南州风传,凡冲女王,拔刀相向,必引火烧身,惨遭天谴。扶南人心惶惶,可想而知。

    又谓“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篡位王范蔓,一夜数起,唯恐神鬼临门。

    惊慌不定中。

    岭南长史,传檄已至城下。

1.73 异军突起

    岭南长史檄文,言:三日之内,肉袒牵羊,开城纳降。不然,城破之日,弃市,夷三族。

    篡位王范蔓,又惊又怒,急火攻心。一时,分寸尽失,计较全无。

    史上,黄巾乱后,群雄并起,乃至三国鼎立。徼外蛮夷,自无暇顾及。于是,趁乱而起,吞并小国,篡位自立。

    不料,蓟王,异军突起。落子四嵎,与神上宗师,对弈天下棋局。最终逆风翻盘,三兴在即。再续大汉国祚,何止二百年。五部都护府,连成藩屏。四方回路,循环内外。内输大汉,外哺四夷。和合向化,天下大同。此便是,内圣外王之真谛。

    简言之,内外双轨,互为表里。

    正当扶南篡位王范蔓,寝食难安,日夜不宁时。忽闻,北方属国究不事。已遣数万大军,星夜南下,赶来驰援。范蔓心中稍安。

    究不事,后世称真腊。自秦汉始,数百年皆羁縻于扶南。后渐强盛,终吞并扶南。此皆是后话不提。

    南州半岛,扶南,据西蛮湾,枝津纵横,三登沃土。林邑窃据东线黄金海岸。西接东天竺,乃山南诸国并骠国之地。另有,狼牙修、徐狼等小国,散布其间。或被吞并,或羁縻于周遭大国。

    蓟王先灭林邑,立岭南都护,并象林苑。又灭北天竺,立丰州及山南方国邸。将犬牙交错,各方势力,东西剥离。只剩扶南一块鱼肉,横陈刀俎之上。

    目标,简单至极。

    再命孙策,周瑜,领三千白毦,灭国足矣。

    扶南水(湄南河),自达光(掸国)台地,南流入西蛮湾。纵贯扶南全境。扶南国都大城,并七小王邑,皆位于扶南水,枝津故渎,纵横交错之地。

    先前,横海先艂,拱卫顿逊海渠,不曾轻离。且扶南水情,亦无从知晓。故未曾深入。扶南女王柳氏,为复国之便。遂将扶南水情,和盘托出。所献《扶南山川地形图》,皆有所指。精细虽远不及蓟国将作寺测绘成图。然足可一用。

    扶南水军,虽有大舶数百,大小船只过万。然比蓟国楼船巨舰,实不值一提。横船列队,火石齐发。水砦土崩瓦解,大营一片火海。岸上水面,浓烟滚滚,浮尸血染。

    铁壁铧嘴,坚船利炮。为立先功自効,锦帆司马苏飞,真刀真枪,轮番操练。话说,锦帆校尉甘宁麾下,乃蓟国首屈一指,水战先锋。白波楼船、斗舰,内外机关兵器,操练纯熟,如臂指使。好比牛刀割鸡。

    区区扶南水军,虾兵蟹将,岂配与锦帆为敌。

    领班长史旗船。

    孙策、周瑜,举千里镜远观。见扶南水军,毫无还手之力。周公瑾不禁慨叹:“横海纛,蓟锦颿(帆)。铁索横江,所向无前。”

    “甘兴霸勇烈,当列四凶。”孙策笑道。

    语出孙策之口。若不知详情,许一笑了之。或嗤鼻一笑,黄口孺子,亦配论天下英雄。

    殊不知,正如蓟王所言,虎父无犬子。孙策之勇,不下孙坚。

    正因孙策勇武,周瑜智高。蓟王才命二人,出镇岭南,代行王事。周公瑾,轻出一谋。扶南兵败如山倒。

    扶南女王,裹挟神鬼之力。化外蛮夷,心慌意乱,如何敢战。

    “可配我主乎?”无外人在场,孙策笑问。

    “南帝之子,主公意属融氏君。”不愧蓟王小师弟。知大师兄甚深。

    孙策轻轻颔首:“百越、百濮,当为南人之先。”

    “庸、蜀、羌、髳、微、卢、彭、濮,《牧誓》者也。”周瑜言道。

    据《尚书·牧誓》所载。此八族,曾随周武王,牧野誓师,伐纣会盟。换言之,上古时,便与诸夏,休戚与共。论亲疏,远胜扶南。

    “为妃可乎?”孙策退求其次。

    周瑜不置可否:“主公,难行和亲。”

    孙策笑道:“谓‘此一时,彼一时也’。公瑾设奇谋,助女王身应天命。南人数以百万,虽‘人皆丑黑拳发,倮身跣行’,然‘性质直,不为寇盗,以耕种为务’。‘其境广袤三千里’,‘土地洿下而平博,气候风俗大较与林邑同。出金、银、铜、锡、沉木香、象牙、孔翠、五色鹦鹉’。比北天竺何如?”

    “不下丰州。”周瑜答曰。

    正因扶南之利,不下丰州。故蓟王欲尽取之,立为宁州。

    且与北天竺,诸国并立,无有王朝迥异。扶南前有混氏,今有范氏,皆可称王朝。譬如瀛贵妃那美。亦是前邪马台女王。今筑紫国女主。

    只需助柳氏复国。柳氏效先祖柳叶,嫁蓟王。扶南必为二主共治。与蓟王所生麟儿,当为扶南之主。如此,不出三代,宁州亦为汉土。

    孙伯符,周公瑾。素知蓟国民意沸腾,不愿汉室贵胄,三兴之君,再行“和番”。“和戎”更是大忌。

    换言之,单从和亲,细分“和番”、“和戎”。便可知,国人心态变化。于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此乃待客之道也。然“客随主便”,切记“喧宾不可夺主”。

    正因,心忧王上后宫,胡风盛行,恐乱汉仪。故自蔡少师以降,海内大儒,各遣家中妙龄少女,春试入闱,出仕少府。充填蓟王后宫之意,不言自喻。

    更有甚者。便是先前,和亲蓟王之国主、单于。此时,亦越发自矜。皆亦汉戚自居,渐不与异族苟且。

    此风,有利亦有弊。

    国老,高屋建瓴。言,此乃和合之风,向化使然。天下大同,是也。主公毋虑也。

    蓟王,心领神会。然,总有似有似无,一丝心牵。待孤,诸女长成。公主和亲乎?

    此风,断不可长。

    论知蓟王至深。小师弟周瑜,必为人先。

    此番南下,平定南州。所行反·围魏救赵;正·四面楚歌之计。其中深意,恐远不止此也。

    话说,反·围魏救赵,莫非曲线救国乎?

    门下署,南閤。

    细观岭南邸报,南閤祭酒许子远,眼中一闪精光。

    “我主,‘非周公瑾,不帝矣’。”

1.74 西女东归

    《朝闻日报》,连篇累牍,皆是岭南战事。

    闻扶南篡位王范蔓,自号“扶南大王”。岭南长史,传檄声讨。然范蔓却负隅顽抗,拒不臣服。蓟人无不哗然。

    街头巷尾,热议不断。

    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蓟王远征林邑始。四海奇珍,纷至沓来。牵星过海,远涉重洋。蓟国以农耕文明为主,哺育农牧,孵化海洋。诞生二大次文明,亦正茁壮成长。自纳渤海为内湖,蓟国尽显地利。巨马水两岸,碧水青禾,一季一熟。千里蓟国渠,通河济江,纵横四渎八流。北出辽关,大辽水蜿蜒迂回,漠南草原。顺下巨马水,舟行四海,扬帆万里,远至条支。

    难得,四季分明。今冬,河海冰封,海客皆去,游子归乡。蓟国,只剩蓟人。走亲访友,姻婚嫁娶,家祭宴饮,五百城港,笑语欢声。明春,河海解冻,番商始归,游子远行。巨马水路,舡队成行,四十里环渠,一日满帆。

    “半载冰封半载融,羁旅飘泊始归冬;女问阿父何时行?柳绿桃红又东风。”——《晚航》。

    蓟国,一日千里,日新月异。蓟人五湖四海,包罗万种。季季隆冬,如期而至。冻土隔绝内外,淬炼民情国风。亦将时代变迁,定格蓟人心中。于家国剧变之中,觅得稍加喘息之机。盘点收获,收拾心情。以待来年开春,河海解冻,笑迎八方来客,善待四海旅人。

    北国隆冬之盛,非蓟人未可知也。

    城港环渠,蓟人又称“明渠”。以区分,遍布城港,地下“暗渠”。凡蓟国营城,必设明暗二渠。

    仲夏时节,正是蓟国海商云集,贸易兴盛之时。自蓟王立条支互市。木兰先锋,远至红海,纷至沓来至。西女王,遣新一代希俄斯姐妹,续接地中海并红海航线。凭贩运神之泪获益,转运蓟国名产,获益良多。因追随蓟王归国之希俄斯姐妹,皆有身孕,受封美人。西女国所得家俸,已超西王母。须知,蓟王美人,银印瓦钮,食千石家俸;家中父兄,授民爵十三等之中更,岁俸六百五十石,授田八十顷,授地八十宅。加海外寄田八十顷。年可得钱,三千二百五十九万余。

    内海七姐妹加红海七姐妹,并西女国高等女祭司艾蕾蒂娅。计十五美人。另有血沙蝎母,星昴·赛拉娅,受封王妃。西女国所得家俸,可想而知。

    诚然。远不及,函园贵妃女王希雷娅,所携三百东迁亚马逊。希雷娅等人,所得家俸,多反哺绿洲熔炉。三柱神信仰,遍及绿洲便是明证。

    蓟王远征北天竺,居于华氏城,香花宫。

    红海女主人,西女王孪生姐妹,星昴·赛拉娅,受封香花宫主,称“赛拉娅王妃”。七日礼赞,千呼万唤。最后揭面,绝色姿容,不可方物。深得蓟王宠溺。足月侍寝,暗结珠胎。

    彼时,红海女主人,并希俄斯十四姐妹,接连病发入魇。唯高等女祭司艾蕾蒂娅,神志清醒。主持七日礼赞,献身座前。第七日初,蓟王与星昴·赛拉娅,行最后礼赞。高等女祭司,以身献祭,终成大典。位列香花美人之首。

    归国后,蓟王奉二宫太皇敕命,增筑王宫。

    一改先前,局促之风。

    新造,迎风、珠樱、七海、相思,四馆。

    云霞卫,迁迎风馆。函园姬,入相思馆。希俄斯姐妹,居七海馆。珠樱馆,权且空置。只待春闱才女,受封美人,聘入蓟王家所居。

    北宫,七海馆。

    偷得浮生半日闲。蓟王入馆探视。

    “拜见夫君。”赛拉娅王妃,领十五香花美人,馆前接驾。

    自归蓟国,得宋贵妃,言传身教。希格斯姐妹,耳濡目染,勤学苦练。纯熟蓟宫仪。

    “王妃免礼。”蓟王伸手搀扶:“勿动胎气。”

    生命礼赞,本就为繁衍后代。

    经七日礼赞,希俄斯姐妹,与蓟王血脉相连,精神羁绊。来自狩猎女神赋予的神性加持,远超世俗规则。据此可知。追随蓟王东归,并延续后代。是遵循狩猎女神的神谕。正因如此,希俄斯姐妹,毅然决然,放弃所有。

    故狩猎女神,亦有“助产”、“接生”之神性。

    古希腊神话中。助产女神有两位。另一位,便是催产与难产女神,厄勒提亚。且高等女祭司,艾蕾蒂娅之名,便与厄勒提亚同源。换言之,高等女祭司,亦司职西女国,生育事宜。

    今,希俄斯姐妹,皆有身孕。高等女祭司艾蕾蒂娅,亦不例外。自归蓟国,东迁亚马逊,遂与希俄斯姐妹相见。贵妃希雷娅、王妃赛拉娅,促膝长谈。彼此心结,涣然冰释。

    毋论东迁与否,皆万般不易。

    西女国,困守希俄斯孤岛。贩卖神之泪获利虽丰,然百年间,因海盗、船难、征战,有多少姐妹葬身大海,已无从计数。

    东迁部族,更是辗转各地,终被灭国。若非被蓟王所救。便是最后三百,天选之女,亦难善其身。贩入角斗场中,或死于刀剑,或葬身虎口。

    如今再见。亦是殊途同归。绝好归宿。

    相思馆中函园姬,与七海馆中希俄斯姐妹,常来常往,彼此亲近。二馆,规模相当。相思馆中,函园美人,三百有余。七海馆中,却只有十余。赛拉娅王妃,便向夫君进言。二馆何不,均分姐妹。

    蓟王言善。

    择百五十,函园美人,迁入七海馆。待日后,西女东归,亦循此例。

    馆中精舍,庭院,亭台楼阁,迭石鱼池,应有尽有,与地面别无二致。馆中美人,各有华室安居。云合景从,般般入画。四面开阔,视野极佳。一里之回,九重错落蓟王宫。神工鬼斧,巧夺天工。便是传说中,巴比伦悬苑,亦难媲美。

    说起悬苑。建于三重之上,以十字飞阁相连,东西南北,四座御苑。亦可称之。

    夫君入馆,美人齐聚。如前所言,王太后敕命,母凭子贵。美人以降,诞下麟儿,升秩一等。安德莉娅、塞希莉娅、西尔维娅、维吉妮娅等,二百八十八函陵宫姬,今皆为函园美人。

    安娜塔西娅、亚莉克希娅、伊丽娅、阿米莉娅、莉蒂希娅、奥蒂莉娅、奥丽薇娅、妮蒂娅、迪丽娅、阿希瓦娅、安吉莉娅、达莉娅、阿斯翠娅、阿蕊娅、阿莎娅,十五函园美人,今皆为函园妃。

    女王希雷娅,尊函园贵妃。

    待希俄斯姐妹,瓜熟蒂落,诞下麟儿。又多十五香花妃。

1.75 二王共治

    夫君入馆探视,荣莫大焉。

    馆中美人,纷纷赶来相见。

    英姿飒爽,妩媚多娇,万种风情,软玉温香。

    “长枕横施,大被竟床”,“相呴(xu)以湿,相濡以沫”。血脉相连,一心同体。此时此刻,蓟王居于雌狮之中,便是群狮之主。

    正如蓟宫无宦。

    禁中守备,亦出女卒。函园并云霞,计六百美人,兼领戍守禁中重任。蓟王尚简。能者多劳,能省则省。凡宫妃,皆身兼多职。或为宫官,或为博士,或为武士,或为医士,不一而足。还需轮流侍寝合欢殿,助夫君玄素术大成,亦为蓟王家螽斯衍庆。绵绵瓜瓞,蔓蔓日茂。

    “志竭忠贞,尽心尽力”,“兢兢业业,一日万几”。蓟王焉能不,倍加珍爱。

    除探视孕身美人。蓟王此来,亦有国事。

    西女王,自希俄斯岛,万里来书。言,遣使团出使蓟国,商谈邦交事宜。西女国苏瑞娅与赛拉娅王妃,乃同胞姊妹。姐妹二人,一人守国,一人拓土。相辅相成。先前,赛拉娅王妃与安息王子沃洛吉斯五世,暗结同盟。欲求美索不达米亚出海口,为西女国续命。后得蓟王相助,立足于条支,七城之地。又于西汌七岛之地,另立希俄斯商会。更加与护火贞女团,私贩丝绸,获利颇丰。岛上广有积财,唯恐被群起而攻。西女王有意,将岛上亚马逊,分批迁入条支。既便于红海贸易,又可辟祸消灾。一举两得。

    高等女祭司,美人艾蕾蒂娅言。岛上纯正亚马逊,不足千人。余下,多是寻常岛民,并受雇船员家小。须知,亚马逊是一个,传承数千年之部落文明。好比,一个亚马逊深入丛林,便会诞生一个新部落。即便人种各异,绝无血亲。亦足可生死与共,姐妹同心。文明凝聚力,堪称神奇。

    然一千之数,已不足延续。

    蓟王这便道明来意:“如王妃所知。西域都护百城,并南州诸港,广有亚马逊公社。若,东西合一。二(女)王共治,可乎?”

    “夫君之意,迁公社亚马逊入条支。”赛拉娅王妃,闻弦歌而知雅意。所谓二王共治,便是将东西亚马逊部族,合为一国。西女王·苏瑞娅,东女王·希雷娅,二女王共掌亚马逊部落。

    “然也。”蓟王笑道。

    “未尝不可。”赛拉娅王妃,亦觉可行。希俄斯岛上,亚马逊人数稀少。即便迁居条支,循亚马逊国老氏族法则。非有必要,譬如生死交替,少有繁衍子嗣。更加女战士,特立独行,不与世俗苟同。更对父系权制,天生抵触。即便迁居条支,不再困守孤岛,然亦难言复兴。

    西域百城、并南州诸港,广有亚马逊公社。皈依亚马逊,新三柱神信仰者,数以百万计。试想,只需迁社众十万,足可令亚马逊立足条支。

    然于希俄斯岛上,亚马逊而言。唯一改变。便是信奉东迁部族,新三柱神系。

    谓“虎毒不食子”。亚马逊一族,亦珍视子嗣。

    按古老族规,若是男婴,哺育三日,弃于父门。若为女婴,则亲手养大成人。授毕生所学,使其成为新一代亚马逊。然自东迁途中,举族战败为奴,又幸被蓟王拯救。

    于是,痛定思痛。女王、高等女祭司,并十位著名女猎,共立篝火之契:凡生子嗣,毋论男女,不离不弃。并将本族信仰,一分成二。产子,信奉战神阿瑞斯,生女,信奉狩猎女神辛西娅。

    刘备得知,再添“赤帝子”血脉。将《高祖本纪》所载神话,一并注入。

    须知,三百天选之女,腹中珠胎,皆出蓟王血脉。夫君刘备,乃汉室宗亲,高皇血嗣。引入父系传承,水到渠成。东迁亚马逊,欣然接纳。

    赤帝子孙、战神后裔、辛西娅之女,遂成亚马逊引以为傲,族谱血系。于是,“三柱神”并立。

    蓟王之所以,如此谨慎。正因牵扯信仰,交锋新旧神系。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为续国祚,西女国需与时俱进。故步自封,自取灭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更有甚者,若改变信仰,信奉三柱神祇。从此以往。亚马逊所生子女,皆需出自赤帝子嗣,蓟王家门。

    且蓟王有意。历代王后,皆出亚马逊。独立自主,刚柔并济。绝无外戚干政之祸。纵观上下五千年。唯我大汉,才有不让须眉之辈出巾帼。

    亚马逊为女主,正逢其时。试想,海外封国,王治皆出蓟王三百子嗣,并绿洲亚马逊女主。纵豺狼环视,又有何惧哉。

    从贵妃希雷娅处,得知夫君心意。赛拉娅王妃,震撼无以复加。

    换言之,夫君欲与我族,共分天下。若换作旁人,必不可深信。然观夫君所言所行,蓟国五百城港,兼容并济,和合大同。馆中亚马逊贵妃、美人,皆深信不疑。

    如何令西女王,并希俄斯岛上姐妹,亦信夫君?

    蓟人言,“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不妨,先徙绿洲公社民。与绿洲亚马逊社众,朝夕相处。西女王当可信之。

    事不宜迟,赛拉娅王妃,遂亲笔手书,与国书一同封函。六百里传回。

    事关举族,存亡大计。料想,苏瑞娅,当有决断。

    诸事毕。蓟王起身出馆,王妃携美人恭送。蓟人亦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潜移默化,美人心思亦多变。比后宫女官,日常伴驾。亚马逊美人,兼有伴浴。晨沐暮浴,可消相思。

    王爵妻妾,不过四十。蓟王料想,诸子封王,人均三子。百二十子,心愿达成。

    万子千孙,不是梦。彼时,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却不知,罗马皇帝康茂德,何时遇刺。

    果然,白驹过隙,忽然而已。时不我待,岁不我与。

    待灭扶南,南州半岛,皆为汉土。先前与竹隅女王,临江相约。待山南皆为属国。当以贵妃之礼,迎入家门。

    “公瑾苦心,孤尽知矣。”

1.76 江山娇媚

    除西女国书。另有七岛商会,梅斯执事,密报呈送。

    言,西汌岛已改筑毕。将作五行船,正于波尔加特山口“西止关”外。果瓦拉河,二枝津交汇处,修筑雄城:“普陀(浦那)”。雄城之名,出自列国时代,十六雄国之阿湿波(a?maka)国都:普陀洛迦(potalaka)。

    据说此地,乃昔日阿湿波北境。作为列国时代,唯一南天竺古国。传闻,与枝扈黎大江流域,北天竺文明迥异。阿湿波,乃泰米尔人所建。今南天竺泰米尔三国:朱罗,哲罗,潘地亚,皆与其莫大干系。

    以泰米尔人雄国,阿湿波国都命其名。梅斯执事此举,自有深意。蓟王心领神会,遂定普陀之名。西汌岛,背靠普陀雄城,足可屯田自养。向化南天竺民众,收归己用。

    此地,与条支类同。乃贵霜西部总督,割于蓟王,充作互市之用。类比条支,乃蓟国海外飞地。境内一切,悉归蓟王所有。毋论山川林木,亦或是民人牛羊。旁人皆不得染指。凡有僭越,势必引火烧身。

    蓟王一怒,血流漂橹。

    彼时,蓟王于图上圈地。西部总督使,不敢怠慢。遂将西汌岛周遭,并西高止山脉两侧,偌大一片无主之地,悉划归蓟王所有。单论广袤,尤胜条支七城之地。奈何,高止山脉,占去大半。且西麓多沿海滩涂,东麓多丘陵台地。普陀城,背靠西止关,扼进出西汌岛之水陆要冲。百乘王朝,欲攻西汌岛,必陷西止关。欲陷西止关,先克普陀城。除此之外,别无他途。海上来袭,自寻死路。

    蓟国无敌舰队,寰宇之内,无可匹及。

    只需固守此城。便可顺下摩诃剌陀大河(戈达瓦里河),将百乘王朝,拦腰斩断。凡有战事,东海岸,丰州诸港,如多摩梨、发行港中船舶,亦可南下黄支,经摩诃剌陀河口逆入。驰援普陀。

    诚然,沿线水情,亦需先行掌握。

    蓟王多措并举,东西夹攻,南北合围,羁縻百乘,指日可待。

    如前所知,吞并北天竺,是其一。羁縻百乘王朝,为其二。攻灭潘地亚王朝,乃其三也。彼时,天竺半岛,尽入彀中。得广袤万里之三登沃地,蓟王足可,分封子嗣。

    待普陀雄城筑毕,天竺人称作“摩诃普陀”。

    自刘备督造楼桑始,事事亲力亲为。待楼桑筑毕,又造郦城、督亢、西林、大利、南广阳……如今,五百城港,月起十万楼台。江表十港,海外荒洲,远至天竺、条支。日有精进。

    即便蓟王远在国中,居中守正。凡幕府并封国所辖之地,亦足称日新月异。

    自上而下,吏治体系,高效清廉,契合时代。故能一骑绝尘,日行千里。

    蓟王即便,终日游山玩水,无所事事。幕府、封国,亦在贤臣治下,不断积势,大有可为。

    瑞麟阁中,居中所置《寰宇全图》,将已知山川地貌,海外荒洲,悉数标注。年初,取简图,刊于日报,引国人轰动。尤其南州、天竺,与汉土山水相连;葱岭以西,亦有广袤人居。蓟人方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凡至一地,将作寺必先行测绘。二十年如一。待蓟王班师,远至海西大秦,亦轮廓初具。此亦是开拓先锋,任务之一。探索世界,续接汉土。待冰原日光城筑毕。燔史关中,拓土先锋,取半数南下,驻守此城,携开山营,守护上下昆仑道,乃至大章道沿线。另有半数,转为漠北拓土先锋,船队已集结大凌港。一干人等,皆是先前,多次追随都尉玄,南下冰原。凿穿羌身毒道之无畏勇者。

    如此可知。拓土鲜卑利亚,蓟王雄心不减。

    多年前。西域都护府二丞,奉命归国。携带夏宫,数千佳丽。其中不乏,域外各国公主。然至今仍居于,蓟西长安行宫。早已验明正身,蓟宫仪烂熟于胸。言谈举止,与蓟人无异。今王宫扩建,宫人稀缺。于是,王太后命宋贵妃,择优先仕,为宫中女官。并充填甘泉、蓟北、碣石等宫。因出西域,故称“夏宫人”。另有漠北冬宫女官,称“冬宫人”。

    话说,蓟王北巡,立营北海之滨。漠北各部所赠,不下万人。皆豢养于冬宫之中。今北海冬宫,扩建为武牧城。为漠北都护府治,并郅居郡治。得宋贵妃遣宫官,言传身教。冬宫人,亦皆验明正身,纯熟蓟宫仪。遂择优而仕,南下蓟国。

    宫人,便是宫女。按《蓟宫仪》。位同采女,领百石宫俸。与女官类同,年三十五,致仕出宫。若得蓟王临幸,又另当别论。致仕后,名籍归于少府,代为妥善安置。若返故国,亦无不可。

    名籍少府,女官致仕。年华未逝,风韵犹存。婚姻嫁娶,皆无大碍。更加,出身宫廷,礼仪纯备。为国人所羡,嫁人不难。诚然,不嫁亦无妨。俸禄足可自养。

    毕竟,王只一人。

    侍寝合欢殿,莫大机缘。

    君不见,蓟国三载春闱。天下名门,趋之若鹜。妙龄贵女,纷至沓来。品貌俱佳,才貌双全。盛装入闱,燕瘦环肥。只叹,江山如此娇媚。与其,为国择良才,不若,为王选采女。

    亦难怪。海内大儒戏言,才女采女。

    蓟王拓土万里,然后宫不增佳丽。

    除去王家尚简,亦因身系利益。生子为国君,生女为县主。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空造多少,外戚豪门。试想,丰州、宁州,三登沃土,又兼海运之利。即便分得一郡三县之地。亦足称天府之国。

    外戚之祸,不可不防。

    只择寒门单家,必为人所诟病。且为外戚,不出十载,寒门亦为豪门。

    故蓟王,欲立绿洲亚马逊为后。可谓远瞩高瞻。

    须知。亚马逊,无父无家。从生至死,皆为部落。换言之,毋论何人为后,皆无家族掣肘。更无外戚擅权之祸。

    更有甚者,凡有反贼篡国。王后,登高一呼。绿洲亚马逊,举族相应。同仇敌忾,不弱血脉亲族。

    一言蔽之。亚马逊,部落文明,于王室而言。趋利避害,取长补短。

1.77 名家独存

    如前所言。自春秋战国,百家争鸣。至两汉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好比大浪淘沙。弱国皆亡,名家独存。

    譬如春秋时百余国,至战国只剩七雄。百家,亦循此例。先秦显学,只剩法、儒、墨。三家显学,吸纳百家精要,各有建树。直至武帝,独尊儒术。稍后,天人感应,阴阳五行始兴。又与占卜术、堪舆术,相融。乃至谶纬之术,大行其道。

    海内大儒,皆有涉猎。便是蓟王,亦不例外。

    譬如本季,春闱杂谭。蓟王命题:“浮天凝地”。儒宗释题:破题当入,阴阳五行。蔡琬,家学渊源,又蕙质兰心。自当一鸣惊人。名列殿首。

    谓,“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百家之所以凋零,多因门下学说,义理参差不全,不能“自圆其说”。坐而论道时,被别家学说攻破。于是,声名直坠,弟子流失。不能献策君前。乃至门派,难以为继。终亡于先,不见后世。谓,“名不见经传”。

    置身春秋百国,百家争鸣,可比乱世求生。彼此攻伐,胜者扬名,败者失位。或可称“学术乱世”。百家与百国,并兴亡。唯有,查漏补缺,取长补短,自我完善。方能百战不殆,立于学术之林。

    千年之后,苟延残喘。能够存活,已实属不易。为天下显学,更百中无一。

    可想而知。诸夏,学术争端之惨烈,不下兵戎相见。

    纵观人类历史,上下五千年。再无有,如百家争鸣这般。千淘万漉,百炼成钢。

    历经千年。百家去伪存精,兼容并济。至两汉,独尊儒术。“千年争鸣,一家独大”。唇枪舌剑,譬如短兵相接。成王败寇,云泥之别。此等历练,可窥一斑。窃以为。后世再无学说,能与儒家比肩。只因同时代,再无百家可与之争鸣。

    阴阳五行,其本质。乃是,相生相克,义理“闭合环”。譬如阴阳。凡出儒家:必言善恶,必及利害,必有取舍,必见兴衰。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福祸相依,兼有损益。

    《论语·宪问》:“或曰:‘以德报怨,何如?’子曰:‘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书·泰誓下》:“树德务滋,除恶务本。”

    此便是,儒家思维。一言蔽之,事物两面,皆需虑及。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言语之间,破绽百出。何必群起来攻。“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百家衰亡,多因不能自圆。唯滴水不漏,天衣无缝,方能,无懈可击。

    儒家一统天下,遂成大势所趋。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毕竟,鱼与熊掌,不可得兼。

    然熊掌为何?

    答曰:取义。

    若能两全,自是上上之选。奈何往往,天不遂人愿。此时,如何择选,便是考验。

    蓟王行事,时代典范。

    “苟富贵,无相忘”,刘备四友,楼桑宗亲,皆随蓟王而显贵。正因“不忘贫贱之交”,故三季女科,入闱名门贵女数百。无人指摘。蓟王家门,绝无“攀龙附凤”,“嫌贫爱富”之嫌。

    蓟王弱冠之年,娶长姐为妻。“不下糟糠之妻”,故再纳蔡氏姐妹,亦无人言蓟王,“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甘后携麟子南下。蓟王星夜驰援。东院井栏,母子保全。智深如许子远,方明辨蓟王忠奸。从此,洗心革面,侍奉君前。南橘北枳,遂成佳话一段。

    一言蔽之,大义为先。杀母夺子,罔顾人伦。即便明知,何后有害,蓟王亦欣然纳之。全人伦大义。

    才有天下英杰,纷至沓来。

    为何?

    至人无己,小人无朋。

    取舍有道,是也。

    鱼和熊掌,如何分辨。儒家先贤,早已著书立传。“杀何后”是鱼,“全何后”是熊掌。

    此便是,儒家价值体系。亦是汉人,处世之道。

    行趋利避害前。需先知:何为利,何为害。切记。

    如若不然,毋来两汉。毋做汉人。

    以五胡乱华为鸿沟。儒家、儒教,泾渭分明。不可不察。

    自二宫太皇,金口玉言。升蓟王宫为九重。建制抬升,仪轨同升。殿出贵妃,馆有王妃。蓟王擢升诸妃为贵。亦是与九重建制匹配。

    且蓟王所升,如丽珠、乌莲、那美等,皆入宫多年,伉俪情深。为贵妃,亦是情义所在。

    如前所言,贵妃可诞二子。

    公孙王后,遂命安长御,再定《起居注》,侍寝名册。宜孕侍寝,以求早日珠胎暗结。另有家中七贵妃,并安贵妃,皆有宜男之相。王太后,亦命安长御,酌情编排。八王子中,除长姐所生嫡长子封,七子皆为七妃所出。八王子,同入王子馆。得名师言传身教,文成武就,指日可待。乃王子馆,诸王子之翘楚。亦先行裂土封王。日常饮食起居,亦多七妃伴驾。家门兴旺,七妃亦与有荣焉。

    如长姐所言,早与小弟,融为一体。故王太后,视如己出。称为家妃。

    此乃,胡俗汉化。

    时下,东夷有此俗。《三国志·魏志·东沃沮传》:“饮食居处,衣服礼节,有似句丽。”注引《魏略》:“其嫁娶之法。女年十岁,已相设许。婿家迎之,长(g)养以为妇。”

    “长养为妇”,便是后世养媳。

    安四长御,虽不比七位小姐姐,侍奉蓟王多年。然亦早入家门。王太后言,亦当为贵。蓟王亦如此想。安四长御,分居东、西、南、北,四宫。各领一宫之事。伴驾三王太后、蓟王三后、二宫太皇,并蓟王。故毋需另建宫殿。且独居一殿,亦非安四长御,心中所欲。为夫君再诞麟儿,才是心中所期。

    于是择吉日。蓟王擢升安四长御为贵妃。如此,王后、贵妃、王妃、美人,自上而下,各就各位,各得其所。待九九重阳,赵贵妃入宫。至中书令荀采致仕前。蓟王,当轻易不娶。

    蓟王,家大业大。家国,二事繁杂,可想而知。

    蓟王三后,各有侧重。七贵妃并甯贵妃,亦身兼要务,协掌宫事。蓟王增筑温德观,新设温德博士,便由内阁诸贵妃,共掌。训诫家法,则由甯贵妃掌管。

1.78 扶南之美

    丽水三角洲,横海先艂,别部水砦。

    日前。锦帆司马苏飞,率先艂舰队,攻破扶南水军大营。正溯水而进,剿灭残部。另遣别部,逆进丽水,深入狼牙修国境。先将狼牙修王,并满门家小,悉迁金瓯馆暂居。待攻灭扶南,再酌情安置不迟。

    此时狼牙修,已为扶南女王柳氏所据。城中辎重粮草,悉归联军取用。又遣扶南降兵,守备要冲,与顿逊五国联军,互为犄角。合诸路十万大军,正待横海先艂,清空扶南水道。再并舟北上,围攻扶南王都。诛逆贼,复大位。

    扶南,乃南州大国。便是林邑,亦不敢轻易招惹。所造扶南大舶,畅行南州,远至东天竺。据此可知。其文明程度,亦雄踞南州之首。因占扶南水,中下游,广袤三登沃土。又兼西蛮大湾,航运之便。趁大汉纷乱,自顾不暇。篡位王范蔓,自号“大王”。周遭小国,俯首称臣,噤若寒蝉。汉廷鞭长莫及,亦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岂料,蓟王横空出世。灭林邑时,便起攻略南州之意。奈何,牵一发而动全身。故先凿海渠,笼络顿逊五国。徙民开拓象林,筑城积势。拓土荒洲,笼络周遭诸国,收归己用。待并土丰州,又羁縻山南诸国。此消彼长,多措并举。扶南终成,四面楚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更加,周公瑾之谋。扶南,插翅难逃。

    蓟王本意。三千白毦,乃为攻坚克难。若一切皆不出,周公瑾所料。所携白毦精兵,恐难有用武之地也。

    岭南长史旗船。

    “骠国何为?”孙策问道。

    “并无所动。”斥候答曰。

    “闻,骠国素与扶南交好。今扶南有难,焉能不救。”孙策疑道。

    “骠国,据丽水腹地。素与达光为敌。不救扶南,乃为自保也。”周瑜已窥破时局。

    “谓‘唇亡齿寒’。扶南既灭,何以独存。”孙策仍不解。

    遣横海先艂别部,逆进丽水。便为阻骠国顺下,援狼牙修。不料骠国却坐视不理,任由狼牙修自生自灭。

    “惜不能尽全功。”周瑜洒脱一笑。若骠国提兵来援,则灭国矣。

    “当真不救乎?”孙策问道。

    “然也。”周瑜一语中的:“坚壁清野,负嵎固守乃其一,战不能胜,肉袒牵羊为其二也。”

    言下之意。即便战败,亦可开城纳降。有北天竺诸王,珠玉在前。蓟王,又岂会加害。

    “骠国主,亦称人杰。”孙策焉不醒悟。

    “南州,亦不可轻也。”周瑜有感而发。

    骠国既无意兵援。二人这便定计:尽遣横海先艂,清剿扶南水军残余;稍后水陆并进,围攻扶南王都。

    机关兵器,已随船运至。沿港津,铺轨路,直达城下。而后,雷霆破壁。蓟国机关之利,化外蛮夷,如何与敌。井底之蛙,妄想负隅顽抗,可笑至极。

    蓟王之所以,不轻起杀戮。杜绝滥杀屠城。正因虑及,战后羁縻。

    时攻略三韩。岛夷四散逃难。任凭汉隶,如何善待。岛夷皆举家蛰伏山林,不敢现身。然待旧主亲临,挥鞭一指。漫山遍野,鱼贯下山。驯服如羔羊。彼时蓟王已知,勿杀蛮王。

    究其原因。即便蛮荒之地,亦尊卑有序。若杀其王,蛮夷无主。各自为战,难以约束。然若降服蛮王。蛮人自上而下,俯首听命。悉数归附。

    后事亦如此这般。

    自降服北天竺诸王。三百万贵种,北迁赐支。千二百万贱种,悉编为民。少有反意,绝无叛乱。可见一斑。

    正因知晓,蓟王为人行事。故骠国主,有恃无恐。能战则战,不战则降。终归,性命无忧,家门无伤。

    于蓟王,亦有大利。譬如,“围师必阙”。知留有后路,又岂会死战不降。国王如此,兵卒可想而知。许见,城外机关重器,庞然巨物。便已生不战之心。待摧枯拉朽,雷霆一击破壁。目视城墙,轰然崩塌。国主多半,战意全无。急命麾下开城纳降。肉袒牵羊,唯恐不及。

    “九九重阳,主公当以贵妃之礼,聘赵大家入宫。”孙策耳语言道:“女王,又当如何?”

    “主公必知矣。”周瑜言尽。

    谓,“卑不谋尊”。又谓,“谋事在人”。假神鬼之术,应柳氏之身。可比“神智夫人”,或比“东瀛神女巫”。只需娶柳氏一人,足可安扶南举国之众。孰轻孰重,何去何从。蓟王自有定论。

    人臣不可僭越。

    “公瑾,所言是也。”孙策心领神会。

    话说,扶南虽色黑为美。然蓟王宫中,亦有如:星辰·阿斯翠娅、漩涡·阿蕊娅、凤凰·阿莎娅,皆有绝色姿容,兼得扶南之美。据此可知,柳氏肤色,蓟王并不厌之。

    窃以为。唯一所患,悠悠众口。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再行和番,必受非议。

    蓟人所谓,其“藩”有三:藩国、蕃属、番邦。

    和番,最劣。

    又谓,“趁热打铁”。待平定扶南,柳氏为女王。赶在九九重阳节前。上表乞和亲内附。许,事有转圜。

    甄都西市,蜀锦商肆。

    “拜见夫人。”便有甄都贵妇,步入内室,与史夫人相见。

    “经年未见,我儿安否?”史夫人,笑容可掬。

    “妾,安好。夫人,安否?”贵妇不是旁人,正是安集将军董承府中食母。

    “先前传书。言,安集将军与太史令等人,常密室欢饮。似别有内情。”史夫人,直入正题:“且不知,内情为何?”

    “妾,实不知也。”贵妇人,以头触地。

    史夫人正襟危坐,眼中不定阴晴:“不知乎,不言乎?”

    “夫人……”贵妇人,果然露怯。

    “知你,爱董女甚深。”史夫人,宽慰道:“某,定护你,母女周全。”

    “喏。”事已至此,不得不言。贵妇人,遂将窥听董承密谋,和盘托出。

    “不料董承,竟有此志。”史夫人眼中,一闪戾芒:“我儿且去。某,自有计较。”

    贵妇人,如临大赦。唯唯诺诺,再拜而去。

    虽不知,史道人如何御下。然观贵妇人,便可知一二。史门弟子,不乏死士。洛阳时,窦太皇永安宫中,亦有史门弟子蛰伏。险坏蓟王大事。

    目送贵妇人,自出密室。史夫人,猛然起身:“天助我也。”

1.79 万世丰宁

    有道是,“胡人便于马,越人便于舟”。

    南州数水,自东向西:兰仓水、扶南水、黑水、丽水。兰仓水,前乃林邑及属国、扶南及属国之天然边界。今为象林苑,与徐狼、扶南界。凡扶南水,枝津纵横之地,皆为扶南国。

    黑水、丽水所夹,上为达光国、下为骠国。丽水三角洲,另有狼牙修。丽水以西,至央恰布藏布江中下游以东,分布汉越、达光、车离、竹隅等,山南诸国。央恰布藏布江下游以西,便是大秦婆罗门国。今已归为,丰州治下。

    丽水海口,位于殑伽港,海岸下缘。船出殑伽港,东行半日可达。十万“丰州兵”,可经绥南将军大营,临江城,江曲港登船,顺下海岸,半日可达狼牙修。

    另有,山南诸国联军。顺下黑、丽二水,与丰州兵,上下齐攻。山夷勇健,可比无当飞军。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今皆已换装,龟兹精甲。

    时,王舍城并上茅宫,筑毕;山南方国邸,立定。蓟王有意,择诸国精兵,立为“方国兵”。恐乱扶南攻略,故权且作罢。待扶南克定,南州皆为汉土。效开山营,蓟王当择其精锐,入“虎步营”。方国兵,可入岭南幕府,守备南州西境要津。彼时,丰、宁二州,可中分为四州。

    前方来报。逆入扶南水,勘探水情时。有将作寺工舡,触礁搁浅。

    万幸,水密隔舱,尚有无损,未至船沉。后有良匠下水,觅得始作俑者。

    “扶南生金刚,生水底石上,如钟乳状,体似紫石英,可以刻玉,人没水取之,虽铁椎之,亦不能伤。”便是金刚石。将作寺凿石取来,镶嵌于前,俗称“金刚钻”。切割碾磨,尤胜火玉。

    扶南遍地,奇珍异宝。尤其广袤三登沃土,地利不下丰州。待立为“宁州”。大汉可得,“万世丰宁”也。

    扶南攻略,乃蓟王首次,未行亲征。先前,毋论破鲜卑,平三韩,定陇右,通西域。灭北天竺,远至罗马边墙,蓟王皆亲力亲为。待大势既定,再择能臣良将以镇守。军国大事,从未假手于人。

    此番平定南州,蓟王尽付于孙策、周瑜。知人善用,是其一。实力超群,为其二。专注以内,乃其二也。自蓟王少复祖爵,并县为国。到如今,幕府、封国并立;内外双轨,并驾齐驱。蓟王克定中原之心,昭然若揭。

    有道是,“天下皆反,蓟王不乱”。

    叔侄三人,共分皇权。蓟王纵然,总王权之极。亦不敢僭越。更加先前,鲸吞河北,五州归心,尚需时日。蓟王亦不可,妄动刀兵。

    譬如,河北五州,自上而下,推行《蓟法》。《二十等爵》、《圩田制》,深入人心,皆需时日。蓟王之所以慎重。只因变法本就不易。更何况,《二十等爵·圩田制》实质,乃“土地改革”。

    将田宅岁俸,乃至衣食住行,诸多特权,与二十等爵相匹配。编户齐民,户户得良宅一座,美田一顷。牛马机关器,不一而足。即便,多余田宅、宗族、奴仆、牛马,皆以市价足额贩于市楼,悉归国有。试想,变卖家产,河北五州,豪强大姓。又岂能甘心。

    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蓟王立商会,开交易所,贩售寄券。其目的,便是以经商利百倍,稀释土地价值。并假《二十等爵》,为士、农、工、商,国之石民,进身之阶。如此,多措并举。弥补“自耕农封建时代”,向“爵民制帝国时代”转型期间,国民所付高昂,“切换成本”。

    当“利益之饼”足够巨大。便无人在意,祖上留下之“一亩三分地”。

    此便是,双传奇难度下,高级玩法。

    诚然。最简单至极,便是杀丁减口。凡有抗命不遵,便屠刀高举。杀人诛心,鸡犬不留。此法,最为快捷。然于蓟王而言。

    既低级,且无趣。

    杀人放火,一了百了。去伪存精,为孤所用。方是内圣外王,之道也。

    月中大朝,蓟王冠冕上殿。

    拜东瀛从事,立博福守。托付东瀛诸事。

    比起南州,如扶南、骠国等,尚未归附,需兵戎相见。东瀛诸岛,悉归王治。安民为主,讨贼为辅。陆儁之才,足可胜任。况还有,新任博福守何夔相助。

    新任南嵎守程秉,则由门下主簿孙乾,亲往融氏宣诏。二人皆出儒宗门下。今程秉亦得食,二千石高俸。郑门三千,与有荣焉。

    如融氏令、京沚令、对马令等,继任者,亦登殿受封。

    五经博士胡宁,继为京沚令。五经博士焦先,继为对马令。五经博士徐胤,继为融氏令。

    博士三令。遂成美谭。

    新任域中守韦端,由门下功曹许靖,远赴它乾宣诏。如前所言,光禄大夫,掌出使。用以拜假赗赠之使,及监护诸国嗣丧事。比二千石以下任命,光禄大夫,代主宣诏即可。比二千石及以上,门下五吏亲赴,足见持重。

    门下史贾洪,继为它乾令。

    贾洪,字叔业,京兆新丰人。好学有才,而特精於《春秋左传》。初仕郡,举计掾,应州辟。时州中自参军事以下百馀人,唯洪与冯翊严苞,字文通,才学最高。二人,后为蓟王所辟,入辅汉大幕府。行走门下诸曹,颇有干才。

    《魏略》以董遇、贾洪、邯郸淳、薛夏、隗禧、苏林、乐详,七人为魏晋儒宗。

    此七人,虽各有所出,且人生际遇,各不相同。然皆受蓟王所辟,入门下行走。除邯郸淳,早食高俸外。另有董遇之兄,董平,字季中。共号“门下七史”。“吏”与“史”,一笔之差。含义大不相同。

    两汉分曹治事。掾为正,可称吏。史、属为副贰。

    蓟王不可徵辟天下,然大将军可行。故天下英才,若因故不能北投。则以辅汉大将军幕府辟之。凡敕令所至,无有不从。同僚亦多艳羡。十里相送,依依惜别。只求,蓟王当面,代为美言。

    所谓乡党,便是如此而来。只需确有实才,蓟王亦乐见其成。

    尤其河北五州,凡有良才,自州牧以降,纷纷上疏举荐。蓟王来者不拒,皆收入门下历练。择优出仕,牧守一方。

    类比乡党。门下称属吏。又称,门生故吏。

    蓟王门下,非同小可。出仕地方,足可震慑。尤其四方都护,远离腹地。谓之“镇守”是也。

1.80 星火燎原

    从无到有,乃至深入人心。蓟国新政,皆需时日。谓“星火燎原”,“厚积薄发”,是也。

    河北五州,渐与蓟国趋同。四方五部都护府,并海外洲土,亦先入为主。蓟王行事,一贯先易后难。如今只剩,关东、江东、巴蜀,叔侄三人,割据之地。“旧势力”裹挟皇权,苟延残喘,负隅顽抗。奈何,如海内所知,蓟王三兴,已不可逆。叔侄三人,及背后势力,如何结局。众皆拭目以待。

    窃以为。杀人易,而蓟王不欲。

    先前,蓟王班师。牙门八将,分路扬镳。命张辽、马超,重走昆仑道。与偏将军麴义,并入赐支都护府。稍后领兵重走,羌人东进之路。宣威羌氐牢城。入驻大震关。

    结好,八种西羌,四氏云霞。而后,顺下阴平。入护氐校尉部,与其父马腾相见。彼时,蓟王于阴平设护氐校尉,又修缮西峡道。便有取汉中巴蜀之意。

    护氐校尉,所治阴平。有“左担道”,可通巴蜀。因蜀山自绵谷至葭萌间,路径险峻、狭窄难行,南行之人,左肩挑担,中途无从换肩,“不得度右肩也”,故称左担道。便是后世所谓“阴平道”。

    自马腾就任。沿途架悬索,辟栈道。拓左担道,可通车马。经江油、过涪县,入绵竹。马腾护氐校尉,十三氐道,并徙入牢城氐人,悉归其所治。筑路穿渠,连通各处氐人,亦是分内之职。益州牧刘焉无可指摘,唯有听之任之。且只需固守涪县之涪水关,巴蜀自固若金汤。唯恐一关难敌,稍后,刘焉又于绵竹鹿头山,增筑“鹿头关”,取号“绵竹关”。后有诗曰:“江锁双龙台,关雄五马侯。益州如肺腑,此地小咽喉。”足证其险。

    双关夹峙,已备蓟王南下。

    且自左担道,拓为通衢大道。车马不绝,商旅往来。阴平因而兴盛。刘焉双关锁固,进出关税,获利匪浅。

    年初,马腾上表,言益州牧刘焉,背疽卧床,恐命不久矣。

    时船宫侍医长义媮,言:内生曰疽,外生曰疮。心气拂郁于内,积不得解,发而为疽。

    此症,可大可小。史上多有“疽发背而死”之记载。

    蓟王虑及,益州牧刘焉与汉中史侯,面和心离,且多有苟且。唯恐,刘焉暴毙,巴蜀大乱。护氐校尉马腾,孤军深入,力有不逮。故蓟王遂遣张辽、马超,携麾下精锐,赶来相助。

    更加,马腾、马超,父子相见,亦是不出人伦。

    演武决胜,马超扬名。入列牙门八将。官秩犹在其父马腾之上。异地相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马腾亦与有荣焉。

    共入校尉府,大位空置,宾主对座。

    马超先问公务。

    马腾答曰:“刘镇西,私造舆服,图窃神器。起不臣之心,欲身应‘宗王代汉’也。故蜀中人言,疽发于背,乃受天谴也。”

    “蜀中何人所言。”马超遂问。

    “闻乃蜀中仙人,李八百。”马腾答曰。

    李八百,便是李脱。蜀人计其寿八百岁,呼其李八百。其妹万安夫人李真多,今为蓟王宫美人。得华贵妃良方调理,并协辰夫人黄景华,东华夫人赵爱儿,含真夫人郑天生,午子夫人张姜子,皆为蓟王诞下麟儿。母凭子贵。由各殿美人,升为王妃。李真多、张姜子,仍相伴甘后,居于发越殿。

    李脱,领食蓟国门俸。心向何人,可想而知。

    张辽,马超,心领神会。

    “益州民情如何?”张辽又问。

    “刘镇西麾下,亦有良才。益州,虽不敢言,‘乱贼不作’,‘外户不闭’。却也,‘洁粢(zi)丰盛’,‘民和年丰’。”

    “善。”张辽欣然言道。

    如蓟王所言,乱世无庸主。

    “主公何意?”马腾亦问出心声。

    “主公,命我二人,假募兵之名,助伯父平巴蜀之乱。”张辽如实作答。

    “哦?”马腾不解:“如某所言。益州无乱,何以平之。”

    张辽答曰:“谓‘有备无患’。已备万一也。”

    马腾这便了然。于是,依计行事。四处信使,命各道氐王、渠帅,尽遣族中青壮健勇,入阴平大营。蓟王堆钱募兵,不胫而走。岂止氐人,巴蜀蛮勇,如板楯蛮等,皆闻风来投。绵延不绝于道。

    岂止蜀人热议。便是汉中,亦有耳闻。

    国师张鲁,朝议回府。窃问其妹玉兰:“阿父何意?”

    “未可知也。”张鲁贵为国师,分身乏术。多由鬼道圣女张玉兰,代掌教务。与其母卢妃,书信往来。凡蓟王有事,圣女先知。

    “莫非,阿父有取汉中之意。”张鲁自行揣度。

    话说,天下大势已定。自统领五斗米,并保史侯汉中登基。虽未得蓟王之命,却皆是顺势而为。无可指摘。张鲁兄妹,窃以为。假以时日,待蓟王传檄天下,叔侄三人,必诏书退位,北面称臣。那时,兄妹二人,功德圆满。天师道,亦得善终。可谓,尽善尽美。

    换言之。张鲁亦觉,此时发难,为时过早。蓟王,人君南面术,炉火纯青,已臻化境。岂能不知,天时地利人和。

    张玉兰,忽忆起一事:“闻,益州牧刘焉,疽发于背。莫非,阿父乃忧,刘焉暴毙。蜀中生乱。”

    “必是此因。”张鲁这便醒悟,转而又道:“宫中传闻,史夫人已入甄下。”

    “妖妇,必有所谋。”张玉兰,一语中的。

    史道人门下,多鸡鸣狗盗之辈。混迹市井,为豪门大户所佣。且平日多隐匿身份,轻易不外露。任劳任怨,极尽谦卑。突然发难,措手不及。史夫人,此番亲自出马,必事关重大。

    俗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史夫人即便行踪隐秘,亦难免被有心人,察觉蛛丝马迹。张鲁,位尊国师。南郑行宫中,岂无耳目。

    张鲁不禁皱眉言道:“闻史夫人,曾进言天子。假天谴,害刘焉之命。天子不许,遂无后事。此去甄都,又欲阴谋何人。”

    “莫非,甄都董侯?”

1.81 视远惟明

    幽姬夫人卢暒,母凭子贵。前为易迁美人,今为卢妃。易迁馆已扩建为易迁殿。

    一般而言,馆为两重,殿为三重。馆纳庭院,殿藏中庭。大国良匠,匠心独运。假九重错落,移位借景。譬如:远岫屏列、重楼画壁,晴岚塔影、飞阁流丹,长桥卧波、堞雉斜飞,竹木参差、丹枫如醉。

    世人皆知,楼桑八景。临乡蓟王宫,一步一景。玉宇琼楼,瑶台阆苑;仙山楼阁,灿若神居。远眺九重宫,好似蜃楼浮云,空中楼台;又似昆冈美玉,丝锯搜镂,精雕细琢。

    楼楼之间,或十字飞阁高架,或四面空廊相接。除去些许相连,余下皆行“镂空”。日影穿梭,时风过隙。所过皆通透,无处不和煦。居高远眺,四面无遮。

    更加,横九竖十,人烟汇聚。鲜活四季,人生百味。

    无怪,天下仙门,趋之若鹜;二宫太皇,不肯轻离。

    凡有四海船商,绕行日字明渠。远眺蓟王宫,宛如一石镂空雕玉,纵览无余。无不嗟叹。蓟王,和光同尘。正如王居:视远惟“明”。

    “光辉通透夺星耀,蟠潜惊奋鬭(斗)蜃蛟”。

    易迁,右(偏)殿二重。卢妃殿。

    卢妃自东宫哺归。便有女官,送来汉中封函。确认封泥无误,这便拆封一观。正是女玉兰手书。闻史夫人,潜入甄都,欲行不轨。卢妃不由暗自皱眉。

    卢妃先前所生,张鲁、张卫、张愧、张玉兰及张徵。四子一女,为蓟王“假子”。皆得家门善待。蓟王居于大震关时,张鲁、张卫、张愧、张徵,或入四海馆,拜乌角先生为师,习修仙之法。或入陇右府校,拜得名师,习治国之术。今张鲁、张玉兰,同入汉中,共掌五斗米。张卫、张愧,各封县侯,并入蓟学坛。幼子张徵,伴读紫渊王子馆。

    蓟王爱屋及乌,如赵娥独子,庞淯。自洛阳时,便师从中丞贾诩多年,少年忠烈。年十五出仕,为中丞书佐。言传身教,颇多历练。及冠既拜六百石互市丞,掌蓟国境内,百座市邑。年初,又加太中大夫,兼领王宫行人。进出王宫,灵辉大殿,亦有一席之地。

    将心比心。庞淯,侍奉蓟王,如君如父。待九九重阳,赵大家以贵妃礼聘蓟王家。庞子异,前途不可限量。另有含真夫人郑天生,亦母凭子贵,今为郑妃。子邓芝,亦入王子馆伴读。蔡少师言此子,“性刚简,不饰意气”,必为国之重臣。

    前后身家,满门富贵,皆系夫君一身。譬如汉室遗风。即便再嫁为妃,蓟王家亦一视同仁。可想而知,如卢、骆、许、郑,等妃,焉不深爱夫君。

    心念至此。卢妃遂赴瑞麟阁,面见夫君。

    瑞麟,阁分内外。外阁女官署寺,内阁蓟王理政。先前,外阁陈列,百官贺帖,今皆转入温德观。且七重增筑九重,瑞麟阁,亦增二重。蓟王已迁二重阁理政。一重皆辟为女官署寺。然不称上下,仍唤内外。久而久之,“(内)阁(贵)妃”,遂成后宫辅政专称。

    拾级而上,登二重阁。函陵美人,金甲流光,守备森严。

    为首白发御妃,正是达莉娅。前为函园十五美人,今亦为妃。函园美人,不常侍寝合欢殿。多伴夫君,早晚共浴,或侍瑶光殿,或寝金乌宫。亦伴驾云霞、碣石,视蓟王外出,不一而足。

    传闻,函园美人,身藏奇技。非夫君,而过门不入。容成术大成,除夫君身强体健,至人无己。千锤百炼,日有精进,亦是主因。

    “卢妃何事?”御妃达莉娅,披坚执锐,重任在身,故而先问。

    “汉中要事,需禀夫君。”卢妃,言简意赅。

    “请。”蓟王有令,毋需搜身。达莉娅遂放卢妃入阁。

    南面称孤,亦是坐相。清钢琉璃壁,环绕君王台案。便是追魂弩,并蒸汽弩。急切间,亦难射穿。阁中机关暗藏,攻防兼备。可谓固若金汤。

    远观蓟王宫,一览无余。并非镂空无遮,疏于防备。只因坚木包铁檐墙、廊窗,悉换为阿拉比亚,清钢陨琉璃。银炭高炉,淬火炼化,造价不菲。唯蓟王宫,不惜工本。清钢陨琉璃,有浮金、天青、水绿,三色。正应天、地、人。装点王宫各处,“远岫屏列、重楼画壁”,相得益彰。

    “拜见夫君。”卢妃入阁见礼。循《蓟宫仪》:“无(王)后在侧,只尊夫君;无(夫)君亲临,秩高为尊。”故无需拜,内阁贵妃。

    “卢妃免礼。”蓟王伸手示意。

    《蓟宫仪》:“单呼氏,众称秩。”如卢妃一人觐见,称其姓氏:卢妃。若众妃齐来,则称品秩:贵妃,王妃,美人。若后宫嫔妃皆来。先“秩高为尊”,再“单呼氏,众称秩”。若王后,携群妃而至:免礼王后。若贵妃;携群妃而至:免礼贵妃。蓟王尚简,《蓟宫仪》,可窥一斑。

    便有女官,捧来席案,依次奉上香茗果品。恭请卢妃落座。

    “卢妃何事?”待饮香茗止渴生津,蓟王柔声笑问。后宫妃嫔,皆是蓟王枕边人。彼此交心,毫无芥蒂。蓟王长情之主,焉不宠溺。话说,蓟王后宫,竟无失宠之说。家和事兴,自当羡煞旁人。

    “玉兰手书,请夫君一观。”卢妃取书上呈。

    便有士贵妃,转呈蓟王。士贵妃为首任中书令。其次为赵娥,再次为荀采。中书令致仕入宫,亦从士贵妃始。且士贵妃,与蓟王自幼相识。亦属王太后所言,家妃之列。

    “史夫人。”蓟王又忆洛阳旧事。

    谓“鸡鸣狗盗”,各有神通。史子眇,依附先帝、何后。史门弟子,散布洛阳四郭。或为相者,或为方士,或充奴仆倡优,贩夫走卒,不一而足。看似,难登大雅之堂,却皆有大用。

    且与一般细作不同。史门弟子,皆通道术。如“摄魂术”等,乃不传之秘。史夫人,亲赴甄都。图谋乃大。

    心念至此,蓟王又问:“速问史夫人行踪。”

    “喏。”士贵妃领命。

1.82 天下中枢

    稍后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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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妃,可是心忧。史夫人,欲行不轨。”蓟王问道。

    “正是。”卢暒如实作答:“史夫人,颇有道术。先言史侯,欲杀刘焉。又潜甄都,必为前谋。”

    言下之意,前后对比可知。史夫人,欲杀刘焉不成,又生歹意,改杀甄都之人。

    蓟王轻轻颔首:“卢妃,所言是也。”

    马贵妃进言道:“史侯并董侯,毕竟兄弟。兄弟阋墙,外御其务。史侯既不许史夫人杀刘焉,又岂容阴谋董侯。”

    “贵妃,言之有理。”蓟王亦如此想。江东二袁势大。汉中并关东,兄弟联盟,共抗江东。史侯为兄,亦有明主之姿。岂不知,独木难支。若害董侯性命,关东大乱,群雄无主。曹吕相争,刘袁互攻。更有江东猛虎,蛰伏于侧。单凭巴蜀,一家之力,如何能挡,二袁渡江。

    暗害刘焉,各有利弊。图谋董侯,有百害而无一利。史夫人,乃史侯食母,又掌史门。焉能不识时务。

    故此事,疑点重重。史夫人此去,究竟何为。尚不得而知。

    然。诚如国人所知,“事戒不虞曰知备”。蓟王行事于先,有备而无患。知夫君,日理万机。卢妃稍坐片刻,便起身拜退。蓟王命女官,恭送出阁。

    九重顶阁,乃蓟王小憩之处。琉璃宝顶,下设《寰宇转运图》。凡王势所及,皆有标注。便是百二十支,干支海市,往来何处,经停港津,亦实时更新。如水衡、治粟二都尉舰队,亦一览无余。类比《蓟王起居注》,言行举止,事无巨细。日日书注成册。正因细致详尽,无有疏漏。故蓟王一切,皆有迹可循。凡蓟国舰队,皆有《行船日志》。

    “日志”,出《荀子·强国》:“王者之功名,不可胜日志也。”注曰:“日记识其政事。”

    舰队往来航线,皆先行图注于日志。海市令只需,按图索舸,必船行无误。上报汇总,虽稍有延迟,却也万无一失。尤其中继港津众多,便欲风浪,如何规避,亦有详尽书录。风暴几日,耗时多寡。只需顺延航期皆可。

    谓,“权既在手,寰宇可驱”。故瑞麟顶阁,又称“天枢顶”。取“天下中枢”之意。

    更有甚者,若只是航海图,便也不足为奇。大国重器,既设墨门木圣张平子,漏水转浑天仪,又合西林少年马钧,《漏水运寰宇行船仪》。皆是水运机关驱动,浑天仪、行船仪,二合为一。依照日升月沉,阴晴圆缺之变化,不停旋转开合,以示昼夜交替。与之相对,百二十干支海市,往来经停,日夜连动。且可因时而变。

    神工鬼斧。观者无不,瞠目结舌。蓟王遂设“天枢署”,择少府女官,入署看护,大国重器。首任天枢署长,乃国令黄承彦长女,黄芝,字灵女。通晓墨门机关术。年方十四,尚未及笄。故未入春闱。另有小妹黄瑛,字月英。亦称聪慧。

    闲暇之余。蓟王便会登顶天枢,观浑天寰宇,海市转运。

    今日亦不例外。午餐毕,蓟王入阁。与内阁诸妃,相伴登顶。围观天象海船,实时转运。论复杂机关,远胜大花楼机。如何达成,百二十船,各行其道。饶是蓟王,亦绝复杂难解。马钧弱冠之年,便有此奇思妙想。当真不可限量。

    蓟王敕命,再升爵三等。大花楼机、汽弩、寰宇转运图。马钧升爵九等,今为五大夫。授田二十五顷,得二十五宅,岁俸四百五十石。另有海外三登美田,二十五顷。须知,十级大将宗,方授民爵九等。

    换言之,马钧今已为,将作寺最年轻之大匠宗。

    寰宇转运图,所示干支海市百二十。可谓极尽奇巧之能事。蓟王已命马钧,简而化之。为各署寺所用。譬如幕府大营,将校行军扎营。蓟太仓,粮草输送。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比起书录成册,转运图活灵活现,一目了然。便利岂止百倍。

    诚然,转运背后,皆有详实,数据支撑。然比上计属吏,精于此道。寻常人等,各自烧脑。岂有转运图,只眼可辨。

    谓“举一反三”。马钧造物,于家国皆有大用。再升三爵,亦是情理之中。如此复杂机关器,蓟王纵能晓其义理。然亦难仿照。再深思,气动机关器,亦或是内燃机关器。可比此物技高乎?

    先前,马钧、诸葛亮联手。造连发汽弩。时,蓟王已命马钧,研制蒸汽机关。气动原理,马钧早已精通。不过是早晚而已。试想,蓟国银炭高炉炼钢,技艺大成。再辅以蒸汽轮机。蓟王日思夜想,蒸汽时代。提前千五百年来临。

    话说,此科技线,方与诸夏文明相匹配。正如大汉文明,领先时代千年,一般同。

    譬如,弩机领衔世界两千年;高炉椭膛炼铁,领先时代千余年。封建制度,亦领先近千年。且即便西罗马灭亡,西方所谓封建,亦是隶农为基。少有自耕农。

    窥一斑,而知全豹。五胡乱华,汉家文明,十不存一。待隋唐,汉人重拾旧貌。已难有两汉之巅峰。胡乱之后,汉胡趋同。两汉旧事,皆遥不可及。若非史料,言及半爪只鳞。后人已不得而知。

    故皆以为。自始皇帝一统天下。皇朝更迭,必然次第抬升。后世定盖过前朝。此乃,大谬矣。

    谓

1.83 海内之道

    自开大航海。

    北都临乡,渐成天下中枢。蓟王以为,因有渤海之利。

    渤海,今为蓟国内湖。经由东境诸良港。可舟行天下。逆入巨马水,千里蓟国渠,又通国中五百城港,并四渎八流,内外循环水路。

    墨门机关术加持。造船术,突飞猛进。蓟国白波楼船,正分批入各港船坞,加装清钢龙骨。清钢龙骨,乃金乌船宫所装清钢龙脊,剔除肋骨,只留大骨之简易机关。即便如此,载重亦数倍先前。

    稍后,木兰大舡,亦将加装清钢龙骨。话说,加装并非改装。类比船壳加装搪瓷护甲。乃是于木质龙骨外,包裹“清钢龙骨节”。再由一截截骨节,组成整条龙骨。并非赤红钢水,一体浇筑。龙骨节构造,取自蛇骨。再辅以机关术,打造成“龙骨”。换言之,清钢龙骨,乃是机关器,非但,合零为整,便于安装。且无需拆除船壳,吊入船内底舱,便可施工。

    类比后世,外骨骼装甲。蓟王将清钢龙脊,亦或是清钢龙骨,称之为“内骨骼装甲”。类比蛇骨,清钢龙骨,刚柔并济。与木质船壳,相契合。乘风破浪,远涉重洋。时下,无往不利,无可匹敌。载重激增,船速必然下降。然运力数倍于先前,足可补船速之失。

    更加木兰舡,大如市井。日夜兼程,便利起居。途中更有诸多良港,可供停泊,补充水粮。更加,累年船居,漂泊水上。故于船人而言,迅捷与否,并无不同。何况,一次来回,足比先前数次往返。僦费亦水涨船高,数倍先前。木兰大舡,一里五钱。饶是如此,海内客商,争相僦船。一舱难求。亦助寄舱券大兴。

    后世之所以将,横贯东西大陆商道,称为“丝绸之路”。运力不足,丝绸轻飘价高,是其一。辗转数月,乃至经年,路途遥远,酷热奇寒,生鲜易腐,为其二。然自木兰先锋,纵横七海。沿途港津,皆可贩卖。更加清钢龙骨,倍增运力。使得东西大陆,大宗商品往来,成为可能。譬如稻谷、美酒、石料、石炭、机关重器,皆可贩卖。汉家风物,广输七海。影响力,与日俱增。

    更生生将,沿途部落文明,抬升至封建时代。不出蓟王所料,奴隶贸易,于红海沿岸,悄然兴起。正如多年前,西域都护府,奴隶贸易大兴。都护百城,数百万众。多是域外奴隶。更有举国贩入,立为公社、乃至邑落。小国之君,或为邑君,或为社宰,不一而足。历经十载,多已向化。

    各处绿洲,圩田大兴,兼有农牧。蒲桃酒、白叠布、玉石玛瑙等,西域名产,广输蓟国。先前,蓟王调万余西域属吏,入丰州治政安民。足证绿洲熔炉,此名不虚。加之,蓟王与贵霜王,约为兄弟之邦。西域商旅,出葱岭以西,可经富楼沙,顺下信度河,渡海可达条支,称贵霜条支道。顺下枝扈黎大江,可入丰州。再经两歧三通:由江曲港,北上大章道,续接上下昆仑道,可入赐支都护府,叫羌身毒道;东航央恰布藏布江,走竹隅道,可达山南诸国,再入巴蜀,唤蜀身毒道;南下大秦道,可达黄支国、已程不国,或经殑伽港,过顿逊海渠,舟入象林港,乃南海道。经象林港北上,泊入泉州港。为内海道是也。

    以此类推。出泉州港,沿半岛珠链,北上大凌港,当是北海道。出泉州港,过州胡,穿对马,入博多港,称东海道。绕行筑紫列岛,顺下荒洲诸港,乃至叶调等,南洲岛国,便是外海道。

    沿途港津,星罗棋布。或归幕府,或归封国。皆出蓟王治下。天下雄兵,除并凉之人、匈奴屠各、湟中义从、八种西羌。又添,挹娄庐士、筑紫蛇兵、荒洲山夷、岭南犀甲、象林象兵、方国开山,不一而足。

    蓟国精锐,诸如,白毦精卒、无当飞军、麴氏先登、鲜卑王骑、西乌铁骑、安次突骑、鼍龙骑、虎步营、飞翼卫、陷阵营等,皆闻名遐迩。

    另有属国强兵,乌桓突骑,高车游骑等,只待,天下有变。蓟王一声令下,便可群起响应。席卷中原,定鼎神器。不过弹指一挥间。

    夏日炎炎,暑气渐起。“雪藕调冰,浮瓜沉李”。九重错落蓟王宫,重檐寄景,壁隔山水。清热消暑,身心俱爽。

    蓟王“逢婚必媵”,早录《蓟法》。

    北宫易迁东殿二重,上元、云华,二妃殿。

    二妃,初为人母,产后体虚。谨遵华贵妃医嘱。修身养性,四时滋补,两耳不闻窗外事,更半步不出宫门。

    时,王母遣使觐见,求立靖陵司金馆。西王母所求,蓟王无有不许。

    遂遣国中良匠,于靖陵城,造安金台,筑司金馆。

    王母另遣墉宫九玉女,执事靖陵安金台。

    安法兴、郭蜜香、纪维容、田四非、李方明、宋灵宾、杜兰香、吴紫玉、萼绿华,九玉女已至国中多时。欲求见二妃当面。皆被上元婉拒。

    毕竟师出同门。且西王母,今为母国之主。邦交为重。于是,元妃传语南宫少府。请九玉女,入宫相见。

    又因,二妃,宜静不宜动。故,改南宫披香殿,为北宫易迁殿。

    宫仪如旧。沐浴更衣,录入诊籍。九玉女,入易迁殿。

    “拜见王妃。”来时,九玉女已先习蓟宫仪。“单呼氏,众称秩”。上元、云华,皆为王妃,故称秩,不呼氏。

    “玉女,免礼。”琉璃壁后,二妃艳压群芳。“玉女”,亦是泛称。

    见王子登率瑶光美人,陪坐侧席。九玉女,又与七玉女,相互见礼。

    先前墉宫七玉女,今为瑶光七美人。内外焕然一新,与九玉女,泾渭分明。

    仙门与王家,终归不同。

    “北国何如?”华妃笑问。

    “与昆仑,大不同。”安法兴柔声答曰。

    “高下如何?”华妃又问。

    “‘各有所长’。”纪维容答曰。

    “‘明主之官物也,任其所长,不任其所短,故事无不成,而功无不立。乱主不知物之各有所长所短也’。”华妃出口成章:“夫君,汉室明主。‘故事无不成,而功无不立’。”

    “华妃所言是也。”安法兴、纪维容,领九玉女盈盈下拜。

    二妃,句句不离家国。

    内外之分,不言自明。

1.84 王母多虑

    九玉女,言及昆仑墉宫诸事。蓟王凿穿冰原,开拓上下昆仑道。续接大章道至江曲港,连通丰州并上溯山南诸国。蓟王又为兄弟之邦,南榖筑王城。大雪山内外,同出古羌一脉,诸国彼此往来,络绎不绝。东女国都所在康延川,因而兴盛。

    尤其大章道。半途为悬索栈道,可并行车马;半途顺下河谷,筑堤锁水,不惧山洪。沿途,五里一邮、十里一亭、三十里一驿。皆有吏卒驻守。山南诸国,穷尽所能,亦非人力可及。

    又言,大国能工巧匠,筑毕南榖王都,正逆央恰布藏布江,为竹隅女王,并山南诸国,修筑城港。更有十万客籍,迁居丰州。诸夏仙门,反其道而行。逆进山南,与佛门分庭抗礼,大势所趋。

    先前,丰州皆为佛国,余下门派,皆称“外道”。便是所谓“旁门左道”。且西佛东来,然诸夏仙门,却难入天竺。仙门焉不,人人自危。待蓟王攻灭佛国,天堑变通途。又迁诸夏子民,入丰州圩田。变“只进不出”为“有来有往”。佛国无存,只剩佛门。举国之力,只剩门派之争。还有何惧哉。只需丰州向化,融入诸夏。仙门,再无后患。

    海外诸事,被九玉女,娓娓道来。殿中二妃并七美,不禁心驰神往。只因九玉女所言,皆出蓟王,开疆辟土,不世之功。与夫君荣辱与共,自当与有荣焉。

    二妃凡有所问,九玉女必有所答。一问一答,殿中笑语欢声,气氛和洽。

    见机已到。

    九玉女,这便道明来意。

    “蓟王曾与竹隅女王相约。待平定南州,聘娶入宫门。王母言,三年之中,当有定数。”

    竹隅女王房素,号“玉清神女”。既已“神女”为号,或可与“巫山神女”比肩。仙门之中,位高于诸墉宫玉女。

    元妃轻轻颔首:“王母何意?”

    “王婚必媵。”安法兴答曰:“且媵从,多出仙门。闻,赵(娥)贵妃媵从,乃四方玉女,择其二。故王母言,‘竹隅媵从,当出门下’。”

    “善。”元妃,亦如此想。媵从出仙门,乃约定俗成。须知,女仙亦是,无父无母。既可助蓟王,房中术大成,益寿延年,长命百岁。又可免,外戚之患。此乃蓟王,一贯行事。

    天下女仙,只知师门,不入家门。化外仙修,不问世事。故国人将,亚马逊、西羌女、名女仙,并列。皆是媵从,上佳之选。

    “紫元夫人,同嫁可乎?”安法兴又问。

    “四姊何在?”元妃不答反问。先前,王母传书。遣紫元夫人,并墉宫九玉女,东来。九玉女入宫拜见,却独不见紫元。

    上元、紫元,皆号“夫人”。且同为王母诸女。位亦在墉宫玉女上。然司金馆,却以九玉女为执事。换言之,王母遣紫元东来,别有用意。

    “乃出,王母之意乎?”元妃反问。

    “正是。”安法兴,直言相告:“循周礼。古者天子,(皇)后立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王母言,吾门当有‘三夫人’。”

    便是所谓,仙门三夫人:上元、云华、紫元。其上有竹隅女王,称贵妃。

    “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又当如何?”华妃,心意难平。若皆出王母门下,岂非贪得无厌。

    “王妃岂不见,三百函园、三百云霞,之前事乎?”安法兴,意有所指:“诸王子,及冠封王。丰州广袤万里,三登沃土。必为诸王子国。妾,料想。许,王妃之子,亦封丰州之地也。”

    话已至此,二妃如何能不醒悟。王母所求,人多势众,是其一;巨额门俸,为其一;先占丰州,乃其三也。

    “先占丰州”,非指地利,乃指人和。西王母派,兴于国中。受四时八节,国人供奉,而已。

    王妃以降,只得一子。欲求多多益善。唯择新人,充填后宫。如此,待诸王子分封之日,方可占尽上风。

    元妃笑问:“王母不知,外戚祸乎?”

    “仙门何言外戚?”安法兴,早有准备。

    “‘此一时,彼一时也’。”元妃答曰:“先为仙门,今为母国。岂能无祸?”

    安法兴,不由慨叹:“王妃之意,妾尽知矣。”

    元妃,字字珠玑:“公孙王后,乃后宫之主。媵从者何,贵妃者何,(王后)必有计较。毋需王母多虑。”

    “喏。”安法兴并九玉女,齐声应诺。

    二妃,言尽于此。由美人王子登,礼送九玉女出宫。

    稍后上禀六宫之主。长姐亦多欣慰。一句“王母多虑”。足证二妃,心向蓟王。

    谓,“南橘北枳”。谚曰,“既入蓟宫门,便是王家人”。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当“以夫为先”。

    如甯贵妃,金华殿中,金玉良言:“立命安身,自有夫君”。

    闻甯贵妃驾到。二妃下榻相迎。

    “自家姐妹,毋需多礼。”自夫君归国,甯贵妃侍寝合欢殿,闻又结珠胎。

    贵妃可生二子。且出家妃,与夫君自幼相伴。并长姐,共守前后二院。夫君母子,方得安枕。诸多旧事,国中广为流传。甚至,太平圣女,亦见风传。蓟王至今不置右国令。乃至国令,号“天阙”。阙,缺也。言指,国令“阙一”也。又因将作寺,立于商都。国令天阙,遂与楼桑五阙,并著于世。

    姐妹落座。甯贵妃,先问二妃安好。

    知二妃无恙。甯贵妃这便道明来意:“如元妃所言,前为仙门,今为母国。‘岂可同日而言’。然若比竹隅,此事或可成矣。”

    “甯妃,何意?”二妃不解。

    “竹隅,既是女主,又出仙门。”甯贵妃笑言:“闻西王母,乃诸东女国共主。王母之女,可如竹隅,‘先为女主,再入家门’。”

    “先为女主,再入家门。”以二妃之聪慧,如何能不自醒:“夫君所虑,东女国也。”

    “东女国,隔断丰州,‘不得通於诸夏’。”甯贵妃言道:“非长久之计也。”

    “甯妃,所言是也。”二妃,心有戚戚。

1.85 仙人不同

    甯贵妃所言,与钟存慧贵妃,如出一辙。

    皆是,增益之法。

    循《汉律》。县主汤沐邑,当由其子继承。如滎阳君马贵人、淯阳君安贵人、吴房君华贵人,及尚未入家门融氏君融漓,汤沐邑皆可传蓟王子。母凭子贵,子以母贵。相得益彰。且贵妃可诞二子。若一子一女,王子封国主,公主当可承汤沐邑。

    循此例。竹隅女王,以贵妃礼聘蓟王家。山南竹隅国,当为汤沐邑,传于血嗣。竹隅,扼央恰布藏布大湾口,为山南诸国咽喉。得竹隅,羁縻山南,指日可待。譬如河西四郡。得山南诸国,便可将丰、宁二州,水陆相连。向化三代,铁板一块。诸夏大陆,遂成一体。再无徼外远服之分。余下,星罗棋布,蕞尔小国,自难成气候。融入大汉,不过早晚,而已。

    即便东女国,扼断丰州与赐支都护府通连。得山南方国,足可为继。诚然,东女国若能附汉,蓟王功德圆满。彼时,足可撤赐支都护,并东女国,共立为梁州。梁、丰、宁三州,足可护后汉,万世基业。一言蔽之,帝国南境,枕山襟海。坚船利炮,再无边患。诸夏机关巨舰,纵横七海,无可匹敌。

    国中谋主皆以为。只需攻下南州大国,扶南、骠。山南方国归心,亦不出三五载间耳。西王母言,三载之内,必见分晓。亦称,远见卓识。

    更有甚者,西王母虽为东女国共主,然却不问世事。另有女主治国。好比春秋时,周天子并诸侯。话说,西王母至今,仍遵周礼。足见上古遗风犹存。

    临别时,甯贵妃又道:“夫君,今号‘东王父’,足配‘西王母’也。奈何,仙门之事,不与人间同。”

    言外之意,二妃尽知。

    若能一劳永逸,娶西王母。西王母国并入汉土,顺理成章。唯一所患。西王母国,政教同体。历代“西王母”,非由血嗣所继。乃行仙门之法。如上代西王母自觉时日无多,遂开瑶池仙会。邀天下名女仙,并其仙侣赴会。施以昆仑秘法。继为下代墉宫之主。昆仑秘法,究竟有何玄机,诸夏仙门皆讳莫如深。旁人更不得而知。然比巫山神女、麻姑仙,或可窥知一二。

    如蓟王所知。诸夏仙门,多由上古传承至今。如李真多兄,李八百。已传承八百年。汉水神女延娟、延娱,玄天二女旋波、提谟,亦出上古先秦。出师前,无有例外。皆施以“夺舍续命术”,继承前任衣钵。而续命术本身,便是将隐主激活,抹去旧主。

    换言之。凡名女仙,必行“明隐交替,重塑灵台”。类似仙门禁术,毕生只施一次,断不可复行。诸夏仙门,无有例外。便是西王母,亦不可复制。

    是故,凡名女仙,皆无一身二主之隐疾。

    类似加减法。同样重塑灵台。除“夺舍”外,另有“灵和”。

    如三殿名女仙,夺舍续命,继承衣钵,称“真人”。类蓟王,灵同神和,觉醒真我,称“至人”。

    西王母,究竟是“夺舍”,还是“灵和”,尚不得而知。

    然据此可知。西王母,大位传承,非人力可及。即便与蓟王诞下子嗣,亦不可为下代西王母。不能传承,和亲无用。此便是甯贵妃所言,仙门不同人间。

    论及出身,甯贵妃亦是仙门中人。只不过,贵为太平圣女,忙于教务。未曾清心寡欲,专修门内仙术,罢了。然仙门之事,却多有所知。

    纳西王母入家门,非人力可及。然说王母,先封诸女为国主,再入蓟王家。当可一试。

    送走甯贵妃,二妃这便定计。

    谓,“往而不来,非礼也;来而不往,亦非礼也”。九玉女入宫拜见,见礼于先。二妃邀紫元夫人,入宫相会。亦是,施礼于后。

    事不宜迟。二妃遂遣侍女宋辟非,传语南宫少府。请紫元夫人,安车入宫。

    话说,蓟王满载而归,拜师就国。紫元夫人便携墉宫九玉女,入灵辉大殿觐见。并上呈王母国书。字里行间,欲行“亲上加亲”之意,跃然纸上。

    蓟王虑及,三殿名女仙,王母门下,已多达九女。余下仙门,不过一二,而已。即便,再纳女仙为媵,蓟王亦不欲,再择王母门下。如国人皆知。九九重阳。蓟王以贵妃礼聘赵娥入家门。所择名女仙,便是神林玉女贾屈庭,飞玄玉女鲜于虚。

    正因被蓟王婉拒。故九玉女入宫,欲行曲线救国。又被二妃,好言劝回。

    本以为,事不可为。不料,尚未及传书昆仑。王宫车驾,已至四海仙馆。二妃请紫元夫人,入宫赴会。

    紫元夫人,不疑有他,宝马香车,入南宫凤梧馆。

    洗漱更衣,内外一新。由上元侍女宋辟非,引入北宫易迁殿。

    过十字飞阁,先入琉璃宫苑。环视悬苑,云影天光,繁花似锦;仰望北宫,云山耸翠,梵宇凌空。心驰神往,流连止步。

    “比昆仑何如?”宋辟非笑问。

    “天地大美,莫过如此。”紫元夫人,柔声慨叹。

    “大美不言。”宋辟非,顺其意。

    “然也。”紫元夫人,莲步轻移。穿悬苑,入重门。登易迁二飞殿。

    上元、云华,已候多时。三夫人,皆是西王母女。世代拥此名号。然却绝非一母同胞。

    “拜见王妃。”今时不同往日。紫元夫人,先礼。

    “四姐毋需多礼。”元妃,今非昔比,然见之如故:“请上座。”

    “谢王妃。”紫元西席落座。

    宋辟非领宫人,奉上香茗珍果,极尽礼遇。

    目光所及,二妃仙姿雍容,珠华玉贵。身入红尘,尤胜先前。

    “四姐可知,九九重阳,媵者何?”元妃相问。

    “闻乃,四方玉女之二人。”紫元夫人,如实以告。

    “然也。”元妃告知详情:“正是神林玉女贾屈庭,飞玄玉女鲜于虚。”

    紫元亦耳熟能详:“神林‘凤唳之箫’,飞玄‘九合玉节’,可入昆仑瑶池。”

    “诸夏仙门,皆有神通。”元妃闻声慨叹,又话锋一转:“然能‘作宾于王家,与国咸休,永世无穷’者,又有几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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