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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的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熏香如风     刘备的日常txt下载     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67 绿洲公社

    十里楼桑,老宅中庭,顶阁大平座。

    秦后鲁琪拉,正举千里镜,俯瞰商都繁华。先前不过客居于此。自与蓟王和亲。并随婚期日益迫近。主人翁精神,油然而生。比起条石筑造的罗马城,楼桑砖木结构的重楼,满是大汉风情。

    尤其空心砖墙与盖顶瓦当。坚固耐用,极易更换。正如楼桑兵甲,密密麻麻,坚若龙鳞。内涂白浆壁,外覆搪瓷甲片。玄楼白院,气象万千。

    户户皆有望楼弓手。居高下射,守备街衢。

    蓟人尚武之风,可见一斑。

    “女君。”圣火女祭司阿奇丽娅,领蕃邸豪商,升阁谒见。

    “叩见皇后。”藩商乃出绿洲兄弟会。

    “免礼。”遂未置帘,鲁琪拉却素纱遮面,并未失礼:“坐。”

    “谢皇后。”藩商自入侧席落座。久居汉土,汉礼如汉话,有模有样。

    “如何?”鲁琪拉问道。

    “小人幸不辱命。”藩商答曰。

    小人,此处乃庶民之谦称。语出《左传·隐公元年》:“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

    绿洲兄弟会,本是民间组织。由“罗马的弃儿”们,自发组建。后不断吸纳外来族群,遂成西域都护府治下,一大民间势力。闻蓟王组建佣兵公会。遂动心思。欲求合法地位。

    而即将与蓟王和亲之罗马皇后鲁琪拉,自是最佳代理人。

    鲁琪拉只身至此,力穷势孤。于是一拍即合。

    藩商遂将卷轴奉上:“域外三大帝国,连年用兵,抄掠周遭小国。举族,举国贩入绿洲者,不计其数。都护府安置于百城之中。命其国主,或为邑君,或为里魁,不一而足。最强十国主,今为都护府十邑君。内中详情,皆书录卷中。”

    “有劳。”鲁琪拉轻轻颔首。

    “不敢。”藩商再拜相问:“敢问皇后,兄弟会之事,王上何所言?”

    “此非小事,当徐徐图之。”鲁琪拉答曰。

    “小人明白。”藩商亦知事大。不敢多问,遂告辞离去。

    送走藩商,阿奇丽娅只身返回:“女君何不明言。”

    “如何明言。”鲁琪拉正翻阅西语卷轴。

    “绿洲兄弟会,欲求之事。女君尚未向王上言及。”阿奇丽娅乃圣火女祭。举头三尺有神明。岂能言行不一。

    “无妨。”鲁琪拉随口答曰:“此事易耳。只需提及,必令绿洲兄弟如愿。”

    眼看婚期临近,阿奇丽娅亦多谨小慎微,生怕变生肘腋。故进言道:“王上乃不世明主。女君暗中行事,若为外人知晓。恐难自辩。若再被人构陷,阴怀二心,悔不及也。”

    鲁琪拉笑道:“如你所言,王上乃有道明君。我等客居于此,一举一动,并未藏私。何来暗行之说?”言下之意,众人举动,皆在蓟王掌握之中。

    阿奇丽娅不解:“既如此,女君为何索要十邑君名录。”

    “国仇家恨,断难轻弃。”鲁琪拉笑言道:“既得亿钱汤沐邑。自当投桃报李,有所作为。”

    便在此时,黑夜女王英妮娜,亦有消息送到:“回禀女君,此乃绿洲女巫名录。”

    “先索邑君,再取女巫。”阿奇丽娅,如何还能不醒悟:“女君乃求亲随乎?”

    “然也。”鲁琪拉眸生异彩:“为重返罗马,当有所为。”

    俗谓财能通神。年入一亿蓟钞,鲁琪拉借罗马皇后之名义,先将绿洲兄弟会收归己用。而后联络被贩入绿洲的亡国之君,并丝路沿线有名女巫。为重返罗马积势。

    尤其象林两岐苑,拥出海水道。可兴建港津,就地督造铁壁铧嘴,蓟式战舰。如此水陆并进,直通罗马。

    换言之,鲁琪拉此举,亦是蓟王所愿。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若无大笔花销,蓟王何以将亿钱苑囿予之。显然是让鲁琪拉,尽其所能,悉数花出。

    一亿蓟钞的购买力可想而知。

    阿奇丽娅,涣然冰释。又进言道:“绿洲兄弟会之事,女君亦需尽快通禀王上。”

    英妮娜亦点头道:“(王上)知与不知,(女君)说与不说,不可同日而语。”

    “也好。”鲁琪拉欣然应允。

    这便亲笔手书,交由少府呈递蓟王当面。

    北宫瑞阁。

    中书令赵娥,亲呈秦后手书入外阁。

    察验无误,女史开封。由瑞麟女博士,转递士贵人。

    士贵人自入内阁,呈递夫君刘备。

    “秦后欲为绿洲兄弟正名。”刘备笑道。

    “绿洲兄弟,本是罗马弃儿所建。后渐庞杂,今已遍及都护百城。”士贵人言道:“秦后欲收归己用,无可厚非。”

    “为夫亦有此意。”刘备笑道:“由鲁琪拉出面,为西征造势。”

    “当仿效佣兵公会,立绿洲公会。”马贵人进言道。

    “绿洲民情复杂,掺杂巫祝神鬼,远非公会可比。”刘备斟酌言道:“可立公社。”

    如前所说。公社,乃古代天子、诸侯,祭祀天地鬼神之所。《礼记·月令》:“(孟冬之月)天子乃祈来年于天宗,大割祠于公社及门闾。”疏曰:“谓大割牲以祠公社,以上公配祭。”

    《淮南子·时则训》:“(孟冬之月)大祷祭于公社,毕飨先祖。”

    今汉,广立公社,社祀先贤。

    换言之。社,亦如闾里、街市,于时下,乃是一个功能齐全的聚落。当中,有民居、列肆、馆舍、神祠,不一而足。逢社日,举行大型集会。集祭祀、游玩于一体。称“社会”。即便无社日,社中亦有民众往来。称“社众”。

    蓟王一如既往。于先人基础上,再行创新。

    与“坊”类似。蓟王在闾里、街衢之上,另建“社”。最大不同,社有社公(社神),社会(集会),同一信仰者入住,称“社众”。

    绿洲信仰庞杂。除亚马逊三柱主神外,诸多丝路沿线信仰,亦随之并入。信众不一而足。人数或多或少。

    堵不如疏,疏不如引。

    令其自建公社以祭之。光明正大,安身立命。于国于家,于人于己,大有裨益。

    话说,两汉公社,何其多也。独缺西域百城乎?

    论开明之风,唯我大汉是也。

1.168 绝地天通

    话说,长安宋登,少传《欧阳尚书》,教授数千人。为汝阴令,政为明能,号称“神父”。死后被汝阴人“配社祀之”。

    久而久之,约定俗成。遂为绿洲公社所沿袭。绿洲神社祭祀,羌人呼“释比”者,遂唤“神父”。

    神父司职,亦类同释比。司职通神事宜,并助民情梳理。据社众多寡,亦效仿里魁、坊令,另置社令(长)。

    社的创立,可谓神来之笔。须知,社中所聚,多是同一族群,同一信仰者。俗谓“抱团取暖”。对外来信仰的抵御及排斥,可谓根深蒂固。尤其丝路流金。诸沿线大国,利益所驱,亦或是一己之私,大肆宣扬利己之神。并借口神战,攻灭异国。实则举国贩入西域,赚取巨额利润。

    这些被攻灭的小国,蓟王允许自立公社,聚众而居。信仰得以保存。对绿洲主人,自当感激涕零。且凡入绿洲者,皆身披王徽刺青。约定俗成,乃蓟王家奴。即便遭域外诸大国错捕,亦会遣人送回。

    故于绿洲百姓而言。蓟王乃是世俗中的主宰。至于神界,则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立绿洲公社之消息,先由秦后鲁琪拉,传语蕃邸豪商。稍后,再由幕府敕令,广而告之。凡同出一种,亦或同奉某神,皆可自建公社。四时祭祀。

    此令一出,绿洲百姓奔走相告。丝路沿线,掺杂蛮荒。古神与新神并立。每有小国被灭,便有旧神陨落。得蓟王开恩,立社公祭。可想而知。

    于是乎,以绿洲兄弟会为代表。都护百城,公社如雨后春笋,纷纷建立。蓟王有言在先,人神分治。神权不可触及君权。凡有逾越,定斩不赦。

    话说,蓟王乃赤帝子孙。本就具有神性。绿洲诸神,如何敢逆之。置神父并社令,分掌神祀并人治,便是此意。

    蓟王此举,便是所谓绝地天通(注1)。为世人所,津津乐道。

    《尚书孔氏传》:“(颛顼)帝命羲、和,世掌天、地、四时之官,使人、神不扰,各得其序,是谓‘绝地天通’。”

    至此,天地相分,人神不扰。

    换言之,自上古颛顼(zhuān xu)帝时。华夏便完成了人神分治。

    “先兴五帝之学,再置绝地天通。我主可比‘静渊以有谋,疏通而知事’之颛顼乎?”

    王子馆会,便有国中大儒,离席言道。

    谓“所居玄宫为北方之宫,北方色黑,五行属水”,故颛顼以水德为帝,又称“玄帝”。乃北方天帝。

    “诸君慎言。”受邀为主宾之儒宗郑玄,起身相劝:“主公大业未成,不可妄言天命。若被人构陷,大不敬之罪。岂非不美。”

    闻儒宗所虑,不过“不美”。与会众人,皆心领神会。

    便是酒醉大儒,亦不以为意,长揖及地,捧杯入席不提。

    换言之,以今时今日,蓟国之力。席卷九州,何其容易。蓟王若非恪守臣节,不愿刨自家祖坟,早已兵围洛阳,受禅称帝矣。

    “我主,北伐鲜卑,西通西域,东讨三韩,南下荒洲。自光武中兴,二百年无可比肩。”儒宗言道:“天命所归,必有应验。不可急于一时。”

    “我等受教。”与会嘉宾,同声拜服。

    中雍令,四少师之刘宠言道:“郑公所言极是。我主,上应天命,下照民心。假以时日,必有应验。”

    众皆心有戚戚。

    蓟国兴五帝之学。天下名士,纷至沓来。国中人才汇聚,文风鼎盛。更加造纸、印刷术大成。朝闻日报,大兴民仪。言路通畅,旷古烁今。

    且蓟王从不以言论问罪,亦从未兴文字狱。只需言而有物,不行妖言惑众。则百无禁忌。便是言及蓟王。蓟王得闻,亦“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古之明主,莫过如斯。

    洛阳南宫,玉堂殿前。

    百官下朝。董卓神态倨傲,被一众党羽簇拥其中。

    待稳步下阶。早有车驾列队等候。

    心腹爱婿,中郎将牛辅,浑身披甲,领秦胡骑兵,杀气腾腾,护佑左右。

    车门开启,叠梯落下。

    众人长揖及地:“恭送太师。”

    “哦。”董卓稳坐榻上,随人马呼啸而去。

    少顷,百官徐徐直身。各自嗟叹,四散而去。

    送别人中,自有尚书令许攸。

    “尚书令,何以无为?”背后来人,正是太仆王允。日前,许攸登门,索去祖传七星刀。不料竟再无消息,故才有此问。

    “百官绕身,虎狼伴驾。如何动手。”见四处无人,许攸遂密语相告。

    王允又问:“董卓手握十万大军,若一朝殒命,尚书令可有良策。”

    “如牛辅等,皆一介莽夫。见利忘义,惟利是图。只需稍加笼络,自可为朝廷所用。”许攸答曰。

    “尚书令宜当早行,迟恐生变。”王允言道。

    “太仆且安心。不日当见分晓。”

    见许攸言之凿凿,王允遂登车自去。

    忽觉背后有人窥视。猛回望,正是大将军何苗。

    四目相对,各自会意。

    许攸亦乘车驾而去。

    待台上所剩无几,大将军遂转去西园,面见太后。

    自何苗蒸杀西园妃,送与董卓食。何后恼羞成怒,便不与其相见。茹毛饮血,已为人不齿。何况啖人而食。虽说桓灵以来,天灾**,屡有百姓易子而食。然毕竟身逢大难。不得已而为之。

    朝中重臣如太师并大将军者,亦行食人。乾坤朗朗,日月昭昭。太后焉能不恼。

    何苗顿失所依。手足无措。虽得许攸暗授机宜,刺杀之事,万勿外泄。然思前想后,何苗还是决定,向何后坦陈一切。

    闻大将军有机密要事禀告。

    何后遂帘后相见。

    “乞屏退左右。”何苗伏地乞告。

    “大将军,但说无妨。”何后遂命殿中人等,悉数退下。

    “喏。”何苗起身近前,立于帘下。将前后诸情,事无巨细,和盘托出。

    “好一记杀妻残身苦肉计。”何后忽问:“此计莫非出自许子远。”

    “正是。”何苗答曰。

    电光石火,何后已想通一切:“许子远,果有大谋。大将军只需依计行事。待事成,朕当全大将军家小。”

    何苗先喜后疑:“董贼伏诛,大势已定。臣之家小,何故劳烦太后保全?”

    “毋需多问。”太后一声暗叹:“自去便是。”

    “喏。”何苗不敢多言,自去不提。

1.169 东西交构

    九月初,蓟王与秦后,和亲大典,如期而至。

    和亲,也叫“和戎”或“和蕃”。蓟王和亲,熟门熟路。便是王城百姓,亦驾轻就熟。秦后制如公孙王后。迎亲队伍自出王城,再由楼桑老宅,穿十里长街,于白湖登船,舟行南港,换乘王宫车驾,列队入王城,蓟王携文武百官,于轩下相迎。迎亲、送亲二使,引领队伍,缓步登阶。因新妇皆有幂篱盖头,故由宫人持檠(qing)引路。

    檠,本为矫正弓弩之器。后引申为灯架。称金檠。用在此处,非为架灯,乃充扶手。遇阶,金檠上托,新妇随之提步。至于“牵红”,唐时方有(宰相张嘉贞,欲纳郭元振为婿,因命五女各持一红丝线于幔后,露线头于外,使郭牵其一。郭牵得第三女。后以“牵丝”、“牵红”、“牵红线”、“牵红丝”为选婿或择妻之典故。)。

    楼桑乃蓟王龙兴之地。十里长席,闻名遐迩。队伍来时,各家各户,已先行摆起。待将秦后接出老宅,十里长席,香飘十里。

    老规矩。户户敬酒一杯。可想而知,待走出流水长席。队中豪杰,早已东倒西歪。楼桑多刘氏宗人。三墩名号,不时出耄耋长者之口。关羽、张飞,代兄长答话。自不曾失礼。

    俗语说“(婚礼)三天无大小”。三墩,自当唤得。

    蓟王义弟,天下知名。少时四友,亦列其中。族中兄弟,不可或缺。能入迎亲队列,皆是蓟王家人。楼桑父老耳熟能详,如数家珍。

    十里楼桑,自有风土,别具人情。经由大溪地新区,与西林邑连成一体。西林港吞吐辎重,白湖港人员进出。西林城、港,共计有民,三十万众。西林马场,蜚声海外。

    七国赛马会,远不止七国。另有青州之齐国、济南国、北海国、平原国等,及境内小国,纷纷入会。却仍叫七国赛马会。林间赛道,并林间马场,亦先后增筑毕。环西林赛道,乃耐力赛及障碍赛之主道。西林广袤,为蓟国与逎国天然边界。

    多年前上谷乌桓王难楼,兵围逎国。幸得蓟王解困,方逃过一劫。今,早与蓟国同气连枝。西林清溪水道,累次疏通,足可驶三千石船。若得丰水,万石亦通行无阻。西林港,北地胡商汇聚。人头攒动,车水马龙。

    邑中车楼,豢养良马二十五万匹。若非蓟王精益求精,宁缺毋滥。二万五千户邑民,户户只许饲马十匹。便是百万马匹,蓟王亦养得起。千里稻作,青储饲料何其多。

    诚然。蓟王此举,亦据民情而定。车楼底层大马厩,养十匹马,绰绰有余。再多,便至拥挤。且轨路与轨路间驰道、赛马场地、林间马场及赛道,亦不足驯养所需。除去饲喂,驯养亦是关键。

    或有人问。二万五千户民,二十五万马匹。人吃马嚼,积粪何其多也。邑中必臭气熏天,刺鼻难闻。实则无妨。地下水网,纵横交错。行雨污分流。户户车楼,皆有化粪双瓮暗藏。只需定点倾入污水管网,汇入赛马场下方大型连瓮化粪池,再出肥水排入溪谷沟渠。滋养稻田。雨水则汇入清溪。

    泾渭分明,各得其利。

    《春秋公羊传》:“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贰国往媵之,以姪娣从。姪者何?兄之子也。娣者何?女弟也。诸侯一聘九女,诸侯不再娶。”

    便是说,诸侯娶一国之女为妻时,女方需有侄女并妹妹随嫁,还需同姓两个诸侯国各出一女陪嫁,且亦须各带侄女并妹妹二女随嫁。如此,便是所谓“一聘九女”。其中,同姓诸侯国陪嫁之女,一为“左媵”,一为“右媵”,此便是“诸侯一娶九女,二国媵之”的媵制。

    诸侯一聘九女后,“不再娶”。

    此乃古礼。今汉另有新规,王爵妻妾,不过四十。

    除非奉诏和亲。

    故秦后身边,圣火女祭并黑夜女王,或可视作“左右二媵”。并协辰夫人黄景华,同封椒风美人。

    椒风乃北宫新改筑之殿名,为秦后所居。亦取自前汉宫廷。

    《汉书·佞幸传·董贤》:“(哀帝)又召贤女弟以为昭仪,位次皇后,更名其舍为椒风,以配椒房云。”注曰:“皇后殿称椒房。欲配其名,故云椒风。”

    位次皇后殿椒房,故云椒风。

    其意,不言自明。

    知微见著。时人名称来历,笔笔皆有所出。断不可恣意而为。

    蓟王宫,横竖一里。北宫绵延七重,大殿三重。蓟王合欢殿,居于正中,据五六七,三重。顶阁便是瑞麟阁。凤凰殿、椒风殿,一右一左,居四五六,三重。七妃安处殿,慧妃常宁殿,居三四五,三重。马贵人蕙草殿,安素无极殿,并吴房君,茝若贵人华妁所居茝(chǎi)若殿,据二三四,三重。馆多二重,舍为一重。诸如此类。

    七重宫室,上下堆叠,左右拼组。随心所欲。国中良工,无需足月,便已改造毕。蓟国营造术,王宫乃大成。

    华妁贵为太后赐婚。稍后另择吉日。并未参与和亲。

    待蓟王携秦后并媵妾,南下象林苑,度完蜜月。才娶华妁不迟。

    婚礼前,宋贵人已携宫中女官详加检视。秦后虽曾生育,然久未经人事。三媵妾,皆完璧。知秦女亦守节,王太后甚是欣慰。

    和亲具体仪程,由少府并门下署,协同完成。全无差池。

    上邦风尚,首屈一指。

    出席九九重阳会的诸多使节,亦心怀慨叹。海西大秦乃西陆强国。与安息、贵霜、大汉并著于世。

    东西交构,和合共生。

    “二仪交构,乃生万物”。莫过如此。

    由国中大儒,共同勘定之“和亲国礼”,汉胡杂糅,合璧东西,隆重无比。

    待正殿礼毕,遂送入北宫椒风殿。

    此时,不及行揭幂礼。蓟王只身返回正殿,大宴宾客。君臣同乐。

    待吉时将至,再起身重返。

    群臣恭送王驾出殿。而后由门下署主持国宴。欢饮通宵达旦,群臣一醉方休,不醉不归。吏治健全之功效,此处亦足可彰显。

    仪仗止步殿前。守卫侍御姬,如花笑靥。轻启殿门,唯放蓟王一人入内。

1.170 血矛之约

    殿中金碧辉煌,堆光如昼。

    新人身披华服,头戴幂篱,于殿中榻上端坐。蓟王手持三尺玉如意,稳步上前,次第挑起。

    秦后雍容华贵,国色天香。媵妾人间绝色,勾魂夺魄。尤其左右二媵,妩媚多姿。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妖媚之态,孤见犹怜。若非协辰夫人玉色琉璃,仙姿佚貌。诸夏神韵,为之冲调。异域风情,几欲喷薄。

    秦后正妻,居前。协辰夫人居其后。圣火女祭并暗夜女王,分列左右。不敢与夫君目光相碰。四人盈盈下拜,齐呼:“拜见夫君。”

    “免礼。”刘备这便唤入安氏四长御,行同牢合卺,脱缨结发等,夫妻之礼。

    礼毕,女官鱼贯而出。华室之中,只剩孤男众女。

    守护圣火的高等女祭司,角斗场上的死亡女神。光与暗、生与死的冲突对立,完美融合统一于让整个罗马为之狂热的娇躯。正在此生唯一的男人面前,彻底坦露心扉。

    另一侧,作为最后的苏美尔人,夜女王的妖媚,亦不逞多让。奈何蓟王却不为所动。径直将娇羞无限,心如鹿撞,又满怀憧憬的秦后,拦腰抱起……

    殿门外。

    函园贵人,女王·希雷娅,携星辰·阿斯翠娅、漩涡·阿蕊娅、凤凰·阿莎娅,盛装抵达。

    “女王。”门前守卫,正是夜莺·安德莉娅,和她的小队。

    “开门。”希雷娅柔然一笑:“来赴‘血矛之约’。”

    “喏。”安德莉娅先是一愣,随即心领神会。与阿奇丽娅相约,罗马角斗场上的生死之战。时过境迁,已悄然转变。

    一样的盘肠大战,不一样的血矛之约。

    目送女王傲然入内。

    火绒·维吉妮娅忽道:“多入一人。”

    猎鹰·塞希莉娅亦惊觉:“不好,夫君僭越了。”

    荆棘·西尔维娅正欲入内,却被安德莉娅伸手所阻:“协辰夫人,出身仙门。不入俗流,只为助夫君仙修。故不算在内。”

    “原来如此。”众御姬纷纷点头。仙门超轶绝尘,凌然高绝,不受俗世所限。

    “孰胜孰负?”霜针·阿沙西娅(acacia)忽问。

    “女王当完胜。”安德莉娅笑道:“先不说阿奇丽娅,初经人事。何况女王已为夫君诞下二子。高下立判,何必多问。”

    “言之有理。”御姬亦心有戚戚。

    一夜再无闲话。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蓟王大婚,百官休假。

    王宫又多新妇,王太后坐等添丁进口。

    蓟王节育之心,后宫人尽皆知。然终归多子是福。绵绵瓜瓞,蔓蔓日茂。螽斯衍庆,开枝散叶。蓟王三百子嗣,国中以足够分润,何况海外荒洲,广袤无垠。

    待翌日,新妇梳妆挽髻。入西宫增城殿,行妇见礼。一日婚礼方毕。

    蜜月后,行成妇礼。告庙列祖,乃入家门。

    待九九重阳会,蓟王当携新妇,扬帆远航,蜜月象林苑。

    王太后有言,此去当择云霞护卫。

    宫中上下,皆心领神会。

    秦后鲁琪拉夙愿得偿。只需诞下子嗣,必是大秦之君。作为太后,当效汉家垂帘监国。只需得蓟王鼎力支持,重返故国,指日可待。

    蓟王既能凿顿逊海渠。能凿穿红海乎?

    话说,彼时西陆尚处蛮荒,埃及法老,正对阻隔红海与地中海的苏伊士地峡,一筹莫展。以当时之技术条件,开挖苏伊士运河,不啻天方夜谭。

    然,既无法直接挖断地峡,何不另辟蹊径。

    尼罗河,自南向北流经埃及全域,汇入地中海前,散成数个支流。若能将红海与尼罗河相连,地中海船只便可经由尼罗河进入红海。如同筑造万里长城的华夏文明,能建造金字塔的埃及人,亦称基建狂魔。

    十二王朝的两位法老,辛努塞尔特二世与辛努塞尔特三世,首将苏伊士湾北部与境内大苦湖连通。然后在尼罗河与大苦湖之间,沿尼罗河东面的图米拉特干谷(tumilat)开挖一条长达二百五十里的东西渠道。如此一来,红海船只便可经尼罗河三角洲,顺下地中海。然工程实过于庞大。最终搁浅,未能完成。

    后波斯崛起。大流士一世征服埃及。接手法老们未竟事业,终凿穿漕渠。从红海船入地中海,只需四天。漕渠足宽二十丈,可供两艘桨帆船,并列行驶。足见工程之巨。

    波斯人后,马其顿帝国兴起。亚历山大横扫欧亚,埃及逐渐希腊化。托勒密王朝对水利并不重视。这条接力凿穿的黄金航道,很快被淤泥阻塞,随之荒废。

    后几经重开,又几经淤塞。

    随后,奥斯曼帝国崛起。奥斯曼素丹对贸易本身,并不感兴趣。更喜欢占据欧亚十字路口,收取过路费。如此一来,古老的水道,再无疏通之可能性。乃至急于寻找印度的欧洲人只能扬帆西去,促进好望角和美洲的发现。

    直至十九世纪末,这项延续了四千年的烂尾工程,最终由法国征调四百万埃及人,花费整整十年,(1869年)最终完成。为开凿苏伊士运河,计有十二万埃及人死于工地。许多尸体,无人认领或无法辨认,最终草草埋骨在黄沙,亦或被投入苏伊士运河之中。

    自随蓟王泛舟南下,亲眼得见顿逊海渠的开建。开凿苏伊士海渠的念头,便在秦后鲁琪拉的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若能沟通红海与地中海。丝路商人无需忍受安息的重税盘剥,经水路,将大汉的丝绸,源源不断贩运罗马。随之而来,蓟国横海舰队,长驱直入。

    那些个围绕地中海而建的罗马城市,几不设防。

    每每虑及,心头便犹如火烧。

    洛阳,西园,长秋殿。

    “卑下伍孚,叩见太后。”上军校尉伍孚,肃容下拜。

    “校尉免礼。”帘内何后轻声言道:“校尉可知所行之事,何其艰险。”

    “太后如何得知?”伍孚不由一愣。

    “自是大将军告知。”何后言道。

    “卑下已有死志。”伍孚实言相告:“必除贼臣。”

1.171 飞桨木兰

    “家小何在?”何后遂问。

    “家小已送入函园。蒙大将军厚恩,以露台宅邸相赠。又赐蓟钞百万,此生无忧。”伍孚答曰。

    “董卓暗披软甲,刀剑难伤。”此事,何后亦知。

    “无妨。”伍孚答曰:“卑下已觅得神兵利器,当可一击毙命。”

    “也罢。”见他心意已决,何后言道:“若除贼臣,校尉当封侯。”

    “谢太后!”伍孚再拜而出。

    稍后,长乐太仆赵忠,应召入内:“太后。”

    何后言道:“九九重阳,举家欢聚。传朕口谕,京中何氏亲眷,皆入园中赴宴。”

    “喏。”赵忠自去传命。

    蓟王秦后,新婚燕尔。循例。蜜月之中,新妇皆与夫君,同床共枕。密集受孕。

    完成血矛之约的希雷娅并阿奇丽娅,心结尽解,冰释前嫌。正如希雷娅梦境所示。阿奇丽娅,身具亚马逊传奇女王塔勒斯里斯的血脉。从母系氏族的角度而言,阿奇丽娅亦是亚马逊。毋庸置疑。尤其承欢一夜,双双醒来。四目相对,二人心照不宣,默契共生。

    得知自东迁以来,历代女王的贞落,已与夫君血浴。阿奇丽娅不禁心生异样。昨夜又何尝不是浴血一战。

    待稍后醒来的星辰·阿斯翠娅,说起解除血牙诅咒时,贞血涂唇的经历。更让阿奇丽娅,娇羞无限。

    悉知深肤亚马逊,命运多舛。阿奇丽娅言,在罗马时,曾特意搜集过东迁亚马逊一族的情报。如同万里征途一般,支离破碎。历次战役被俘亚马逊,遭遇与女王等人,并无二致。还有不少,被贩运到罗马。充作女角斗士,搏击取乐者,不下数百人。时至今日,或十不存一。

    女王轻轻颔首,战死是我族最终的归宿。

    阿奇丽娅忽又言道:还有女战士伙同角斗士起义,杀出城市的传闻。罗马边墙行省,最大一支沙漠马贼的首领,绰号“血沙蝎母”。许是亚马逊。

    曾号“血巢之母”的星辰·阿斯翠娅,点头道:感觉很像。

    比起为战而生的亚马逊,先行复苏。秦后待女侍医入室施术,才被腹下阵阵清凉唤醒。欲挣扎起身。身侧希雷娅安抚道:皇后勿动。宫妃侍寝,侍医善后,乃是例行宫规。

    闻是循宫中旧例,秦后这才稍得安心。火辣渐退,舒爽滋生。清洗上药,侍医言,内外无创,无需缝合。

    “有劳。”秦后实不知如何作答。

    “奴婢不敢。”侍医不见容貌。皆身披医袍,肩背术箱,佩口罩手套。为宫廷制式穿戴。

    仰见众人皆有侍医善后。又见面色略显苍白的英妮娜,还被喂下一丸补血药。秦后方知,何谓“面面俱到”。

    “夫君何人善后?”秦后悄声问道。刘备已先行起身。此时,当在瑞麟阁中,批阅公文。

    “吴房君,太医左令华妁。”希雷娅答道。

    “原来如此。”秦后终是安心。

    北宫,瑞阁。

    蓟王刘备,正对照图卷,细看一艘船模。

    此船模名曰:木兰舟。

    南朝《述异记》:“木兰洲在浔阳江中,多木兰树。昔吴王阖闾植木兰于此,用构宫殿也。七里洲中,有鲁般刻木兰(树)为舟,舟至今在洲中。诗家云木兰舟,出于此。“后常用作船之美称,非指木兰树所造。

    后世木兰舟,乃为巨型远洋海船。《岭外代答》中言其“帆若重天之云,舵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不忧巨浪,而忧浅水”。时“言船大者,莫若木兰舟也”。木兰舟以体大、载重(可载六七百人),结构坚固、抗风浪强,船员航海术娴熟,而闻名于海上。

    又闻。唐时,此船于波斯湾航行,因船体大,只能泊于西拉甫港,货物须换小船才能西航至幼发拉底河口。溯幼发拉底河至巴士拉,再由此陆运至阿拉伯帝国首都巴格达。

    因搭乘“唐舶”安全。故许多远道而来的阿拉伯商人,宁肯囤货等待此舶转送。回国时,则常乘木兰舟至南印度,而后才换乘阿拉伯木船归乡。此逸闻亦可佐证,华夏造船术之先进。

    为贺秦汉和亲之喜,将作寺特献此船模。

    与白波大舡类似。此船多桅,桅杆装有机关转轴,可自由放倒、竖起。其“舟如巨室,帆若垂天之云,柂长数丈,一舟数百人,中积一年粮,豢豕酿酒其中”。船舱之内可养猪、造酒。另有“大木兰船”,“一舟容千人,舟上有机杼市井”。比起满满上邦气象之白波大舡,木兰舟更多市井气息。更适民用。换言之,木兰舟,乃为国中船户而造。用以替换现有船只。

    刘备发现,除去诸多细微处的改进,最大不同,来自潜轮。

    与现有列轮迥异。木兰船身下所置,乃是螺旋浆轮。

    螺旋,本指像螺蛳壳纹理的曲线。语出唐玄奘《大唐西域记·迦毕试国》:“又有如来发,发色青绀,螺旋右萦,引长尺余,卷可半寸。”

    “此轮何名?”蓟王细看船模,脱口而出。

    士贵人翻阅图卷答曰:“飞车桨。”

    刘备闻其名,会其意。飞车,乃指“竹蜻蜓”也。

    本是一种古老的儿童玩具。由轴和桨翼组成,多以竹木制做。商朝时,便有此物。

    葛洪《抱朴子》有载:“或用枣心木为飞车,(于竹筒内)以牛革结环剑,以引其机。或存念作五蛇六龙三牛、交罡而乘之,上升四十里,名为太清。”

    于是“飞车”,被认为是竹蜻蜓的最早记载。

    然就刘备所知,华夏最早飞行器,当属《山海经》中奇肱飞车。

    “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注曰:“其人善为机巧,以取百禽,能作飞车,从风远行。”

    将作寺良匠,必是受竹蜻蜓、盐府风车、水中漩涡,乃至海上水龙卷,所启发。灵光乍现,将列轮改成螺旋浆轮。

    刘备焉能不大奇。

    “功效如何?”

    “倍于列轮。”

    “妙哉!”蓟王不禁慨叹。

1.172 连珠合璧

    木兰舟三桅至六桅不等。艏、舯、艉,三处船楼,亦错落高低,不同搭配。集水密隔舱、平衡舵、减摇龙骨、钉接榫合并船壳造船法于一身。效仿西林车楼。船楼内各式便利,一应俱全。居家载客,两相宜。

    此船,艏尖艉肥,面阔底尖。其中,“木兰(大)舡”,设六桅,计十二帆。船长二十六丈(60米),宽六丈七尺八寸(15.6米),高三丈二尺六寸(7.5米),吃水二丈五(5.8米)。

    主甲板上有艉楼二层,下有三层,底层为水密隔舱并压载舱,其上两层为货舱、针房、医舱、船员住舱等。

    木兰舟并木兰舡。一大一小。载重三千石至万石不等。

    飞车桨并鸾翼帆,双驱动。昼夜可行三千里。

    一言蔽之,吃水深、稳定好、航速快、续航强。

    将作寺所献船模,便是木兰舡。

    士贵人言道:“此乃‘甲字号’木兰舡,为船户所居用。另有乙、丙、丁,三(型)号。”

    蓟王轻轻颔首:“必是客船、货船、客货两用,三型。最大区别,在于艏、舯、艉三楼,并樯桅数目,各有不同。”

    “夫君明见。”士贵人按图索骥,果如刘备所言。

    船身大小既已确定。舱容亦随之确定。然甲板下船舱不宜载客,唯多建船楼。于是必起艏、舯、艉三楼。如此一来,甲板遂被挤占分割,唯有将帆樯,减至三桅(鸾翼帆最低三桅)。若客货两用,则各有取舍,增减不一而足。且看船家如何择选。若只为货运,则设艉楼一层。通甲板可置“双鸾翼”,计六桅。若不用鸾翼帆,改用新式翀嚣帆,可挂满十二帆。

    嚣,古之四翼鸟也。《山海经》:“(梁渠之山)有鸟焉,其状如夸父,四翼,一目,犬尾,名曰嚣,其音如鹊,食之已腹痛,可以止衕(腹泻)。”

    “翀(g),飞上天”。

    翀嚣者,四翼冲天也。

    四式木兰舡,必引国中船户,争相订购。

    “将作寺献船有功。自左国令以降,升爵一等。”大利于国,蓟王焉能吝啬。

    “左国令黄承彦,位居国老。若再升爵,当为关内侯。”士贵人言道。

    “此船一日三千里。国之利器也。”刘备言道:“当为关内侯。”

    “喏。”士贵人遂去拟诏。

    蓟王新婚燕尔,不忘国事。诏封左国令黄承彦为关内侯,赐车盖,特高一丈,长史主簿车,缇油屏泥于轼前。另赐黄金百斤,骏马十匹,翠玉琼浆十瓮,蓟钞十万。将作令苏伯以降,皆升爵一等。各有赏赐,不一而足。

    此乃继“龙窑一体烧造术”,蓟王再升匠人爵。

    蓟王光融天下,明以照奸。“毕协赏罚,戡定厥功”。将作寺必有大贡献,方得升爵重赏。须知,蓟王有言在先:五大夫以上高爵,非立大功者不可得。

    乃至五大夫爵以上,每升一等,作价十亿钱。足见民爵之昂贵。一般人等,便是豪阔如田韶,想卖官鬻爵,亦力有不逮。

    蓟王诏命将作寺,齐升一等爵。足见事大。

    果不其然。稍后,待木兰船模,公之于众。众皆恍然大悟。

    “木兰白波,飞桨翀帆”,遂成典故。并著于世。

    大到船壳,小到船板,皆与先前不同。故旧式海船,无从改造,唯有拆除重造。饶是如此,成本亦比购买新船,价低三成。

    于是,“解船工”,应运而生。解船与(庖丁)解牛同意。解船工,专解旧船。将船木分门别类,拆解下来。送入船坞,取材重造木兰舡。

    尤其老船木,本就质地坚硬,远超一般木材。且久经海水浸泡,浪潮冲刷。质地更硬,密度更高。并有防腐、防虫、防水、防晒、耐潮、耐磨等诸多优点。去朽留精。老木再用,重获新生。尤其诸如甲板、侧舷、船舱等处船板,皆可通用。

    唯一重大改造,便是龙骨。

    龙骨之重要,不言而喻。即便颇多花费,亦不可省。待清空船台,便开造新式木兰船。

    九九重阳,置酒高会。

    蓟王于王宫,大摆国宴。宴请八方来使,四海姻亲。

    歌舞百戏,应有尽有。奇人异士,群英汇聚。凡故国来使,后宫妃嫔,皆于南宫披香殿内,垂帘相见。传语家书,遥寄乡情。凡能入披香殿觐见,使者皆与有荣焉。传为美谭。

    九九重阳日,会宾客大宴。蓟王携二后,盛装入殿。蓟后并秦后,一个翠凝仙艳,一个雍容华丽。连珠合璧。与蓟王左右相伴,佳偶天成。

    果然只羡鸳鸯不羡仙。

    秦蓟之好,广为流传。

    凡节庆,必不止一日。自月初蓟王和亲,到九九重阳。“三日小宴,五日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

    国人无不慨叹。蓟王家待亲使,何其厚也。

    恰逢深秋时节。蓟国千里稻禾,水天一色。城中重楼高阁,鳞次栉比。蓟都号五九城。只比京师洛阳稍逊一筹。一见方知,实则“半百之城”也。足满五十衢。

    蓟都十城,皆满四十九衢。三百里督亢,所聚繁华鼎盛,必是龙兴之地。

    蓟国之强盛,非亲见而不可尽知也。

    可想而知。待使者满载而归。各国姻亲纽带,必当牢不可破。

    自古富在深山有远亲。只需说,有个富贵姻亲,哪怕远隔千山万水,恨不能插翅来见。更何况丝路流金,万里无波。东西南北,皆畅通无阻。

    兵精将广,谷支十年。蓟王虎威,不可争锋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蓟王起身离席。

    群臣、使节,齐声恭送。而后鱼贯而出,尽兴而归。便有酒醉,脚步虚浮亦无妨。门下署早已备好公车,由专人送入各处馆舍。一夜安枕不提。

    乘天梯,直升七重顶。蓟王携二后,共入观天阁。观天阁女仙,喜从天降。又“弱态含羞,妖风靡丽”。便是倭妃,亦闻诏而至。

    蓟王携二后,同修仙门中术。携手大道,共赴仙班。

    无可,厚非。

1.173 有生之年

    蓟国兵强马壮,蓟王威震四方。恩怨分明,嫉恶如仇。自幼割头进爵,因功封赏。虽富甲一方,却从未卖官鬻爵。泱泱上邦,国风亦如此。

    善待姻亲,花钱如流水。且一切花销,皆出少府。未动分毫民脂民膏。先前,国相与国令,分掌宫中内外诸事。自设门下署并少府,国令与国相,皆分掌国政。不再参与王家之事。且为纪念故人,从此不再设右国令一职。虽有缺憾,却无愧于心。

    强弱,乃势也。

    强者顺势而为,凡有下赐,弱者必甘之如饴,乃至恸哭流涕。感激涕零。

    弱者逆势而为,凡有上供,强者说三道四,挑三拣四,还难免嗤之以鼻,乃至不屑一顾。无人感激(上贡不是应该的吗?)。

    故曰,唯有强权方手握真理。

    为何蓟国虽只有千里之土,却聚拢千万国民。更有海内仁人志士,纷至沓来。便是受不了那口鸟气。

    四夷皆以汉化为荣。亦是此因。

    自我高祖一时大意,身陷平城之围。而后百年,匈奴皆对大汉,不屑一顾。话说,秦汉之交,华夏百废待兴,满布疮痍。时有语云:“汉兴,接秦之獘,丈夫从军旅,老弱转粮饷,作业剧而财匮,自天子不能具钧驷,而将相或乘牛车,齐民无藏盖。”

    天子出行,竟凑不齐一色马匹。将相只能乘牛车。齐民无片瓦遮头。后文景之治,百年生息。武帝一战功成,终扬眉吐气。“漠南无王庭,漠北走穷狗。”

    立国尚不满百年。

    不急。

    亦无需百年。

    蓟王二十又七。有生之年,当可四海归一。

    九九重阳后。四方使节,携蓟王回礼,洒泪而别。南港旌旗蔽日,帆樯如林。货运天梯,早将车队收入船腹。待抵达最近港津,再依次放下,省时省力。

    迎来送往,自有门下署吏,全权负责。门下督郑泰,主簿孙乾。功曹许靖,贼曹刘翊,记室张节,居功至伟。更有东孝西直,并司马祭酒,统御全局。自当面面俱到。

    单门下一署,人才鼎聚。可想而知。国之羽翼,如林之盛。

    待使节船只尽去。王家船坞,闸门升起。碧水倒灌,维护保养一新的三足踆乌号,徐徐驶出。王宫车驾,由盛装云霞卫护佑登船。顺下泉州,汇入横海右艂,并海市随同南下。

    融漓本欲随行。奈何年岁尚小,进出船宫,多有不宜。另需补足汉宫仪。且为王太后所喜,故留在身边,言传身教。视如己出。

    融漓身系三南大局,断不可有失。

    俗谓财不露白。自当养于深宫。万勿轻动。

    自入船坞养护,三足踆乌,焕然一新。赶在出航前,将作寺良匠,又加班加点,更换飞车桨。七桅凤翅帆未做更改。三足踆乌船宫,稳重第一。

    比起后世置于船尾的螺旋桨叶,时下飞车桨,仍置于左右侧腹下。差动齿轮组并变速齿轮组,可精确调节中高低,三挡转速。再加过桥齿轮,前进后退,灵活可变。

    墨门机关术,自有大玄机。

    蓟王南下五日。

    京师朔望大朝。百官齐聚玉堂殿,商讨国事。

    首当其冲,无非合肥侯淮南割据。

    少帝大肆笼络,四方州牧。上下夹攻,腹背为敌。恨不能,如南阳那般,将寿春亦连根拔去。话说,数月之后,南阳水退。南都城墙,百孔千疮。城内楼宇,多已残垣断壁。南阳乃光武龙兴之地。云台功臣,半数所出。勋贵世家遍地。

    逃难时,只顺走一两件传家之宝。余下积谷、积财,皆没于大水。大水退后,遂被厚厚淤泥掩埋。于是乎,各式人等,皆奔南阳。挖掘自家积财,盗掘他人钱财,兼而有之。南阳一地,遂成“聚宝盆”。甚至连家冢祖坟,亦未能幸免。盗掘之猖獗,竟“一日千丘立,四野无哭声”。

    可不是么。又不是真坟,何来哭声。

    鱼龙混杂,吏治全无。

    惊闻祖坟不保。先前滞留蓟国各处国宾馆,整日醉生梦死的南阳勋贵世家,纷纷质押传家之宝,招募佣兵,僦船南下,驱赶盗墓贼不提。

    故,今日大朝。略有不同。

    京中南阳勋贵世家,纷纷托人上疏。求少帝发兵,剿灭流寇。重建帝乡。

    重建帝乡,力有不逮。然驱逐流寇,当手到擒来。

    少帝遂问政太师。

    董卓对曰:“回禀陛下,杀鸡焉用牛刀。南阳郡,本为荆州所辖。当命荆州牧,发郡兵驱之。”

    少帝轻轻颔首:“重建之事,又当如何?”

    董太师对曰:“南阳大水,乃出天意。至今不知祸福。若有违上命,逆天而行。恐非社稷之福。故,臣以为。重建之事,宜当徐徐图之。”

    董卓果现权臣之姿。假以时日,当可比大将军梁冀也。少帝心中慨叹,而色不变:“太师所言极是。非朕不愿,乃不敢也。”

    “陛下明见。”董卓领群臣下拜。

    起身后,面露得色。手中朝芴,乃尚书令荀攸,入殿前,亲自送来。董卓遂更换手中朝芴,自行入殿。由尚书令先行“备板”,殿前更换,几成惯例。

    如此,神鬼不觉。百官见太师,对答如流。亦各自嗟叹。

    可想而知,少帝亦越发信赖。

    贼臣与权臣,一字之差。然云泥之别。同样嚣张跋扈,只手遮天。然贼臣者,窃国也。权臣者,专权也。

    只需不窃国。何人为权臣,之于少帝而言,并无本质不同。

    故见董卓渐有权臣之姿,朝野上下,皆暗松一口气。

    扪心自问。此时此刻之董卓,并无代汉之念。亦无废帝之心。

    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稳步下阶,心腹爱将牛辅,早已恭候多时。

    却见一人,手持朝芴,立于阶下。

    定睛一看,正是西园上军校尉,伍孚。

    董卓不疑有他,和煦一笑:“校尉所为何事?”

    伍孚躬身答曰:“下官奉太后之命,诏太师入西园,商讨立后之事。”

    “哦……”此事,尚书令许攸有言在先。欲将董卓女孙配天子。

    太后传诏,不可不去。

    略作思量,董卓轻轻颔首:“有劳校尉。”

    “不敢。”伍孚再拜:“太后尚有口谕,命下官传语太师。”

1.174 以谢天地

    非伍孚故弄玄虚。乃因立后兹事体大。密语相告,达成默契。唯恐骤然出口而事无成,伤及二家颜面。亦非太后所愿。

    董卓心领神会:“太后口谕,某,洗耳恭听。”

    伍孚这便躬身近前,附耳言道:“太后曰:公女孙,岂能白身入宫。宜当受封渭阳君。”

    “哦!”董卓大喜,冲西宫行礼:“太后所虑周全,臣,焉敢不从。”

    便在此时,伍孚忽弃朝芴,袖中寒光一闪。

    噗——

    七星刀削铁如泥。直插心窝。

    “嗷——”董卓目眦尽裂。双臂宛如铁箍,将伍孚死死钳住。

    “虏欲反耶!”

    伍孚大声言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

    言罢奋力抽刀,顺势切下。

    “贼臣受死!”

    斜切一刀,迸溅火星。几将董卓剖腹。

    “太师!”牛辅近在咫尺,却救之不及。

    “哈哈哈!”伍孚仰天大笑。余光一瞥,忽浑身一颤。

    便在这电光石火间。董卓奋力将伍孚推出下怀。用力之猛,全然不顾肥大身躯,仰面坐地。

    上身去势未尽,后脑勺磕中石阶。一时披头散发,热血泼面。

    顾不得许多,低头一看。三层软甲悉数破烂。然肥肚却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线。伸手抹去,并无大碍。

    “哇哈哈哈……”董卓劫后余生,狂笑不止。

    伍孚早被如狼似虎,一众秦胡兵拿下。

    “太师!”牛辅惊魂未定,并用手足,爬来相见。

    非伍孚故弄玄虚。乃因立后兹事体大。密语相告,达成默契。唯恐骤然出口而事无成,伤及二家颜面。亦非太后所愿。董卓心领神会:“太后口谕,某,洗耳恭听。”

    伍孚这便躬身近前,附耳言道:“太后曰:公女孙,岂能白身入宫。宜当受封渭阳君。”

    “哦!”董卓大喜,冲西宫行礼:“太后所虑周全,臣,焉敢不从。”

    便在此时,伍孚忽弃朝芴,袖中寒光一闪。

    噗——

    七星刀削铁如泥。直插心窝。

    “嗷——”董卓目眦尽裂。双臂宛如铁箍,将伍孚死死钳住。

    “虏欲反耶!”

    伍孚大声言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

    言罢奋力抽刀,顺势切下。

    “贼臣受死!”

    斜切一刀,迸溅火星。几将董卓剖腹。

    “太师!”牛辅近在咫尺,却救之不及。

    “哈哈哈!”伍孚仰天大笑。余光一瞥,忽浑身一颤。

    便在这电光石火间。董卓奋力将伍孚推出下怀。用力之猛,全然不顾肥大身躯,仰面坐地。

    上身去势未尽,后脑勺磕中石阶。一时披头散发,热血泼面。

    顾不得许多,低头一看。三层软甲悉数破烂。然肥肚却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线。伸手抹去,并无大碍。

    “哇哈哈哈……”董卓劫后余生,狂笑不止。

    伍孚早被如狼似虎,一众秦胡兵拿下。

    “太师!”牛辅惊魂未定,并用手足,爬来相见。

    非伍孚故弄玄虚。乃因立后兹事体大。密语相告,达成默契。唯恐骤然出口而事无成,伤及二家颜面。亦非太后所愿。董卓心领神会:“太后口谕,某,洗耳恭听。”

    伍孚这便躬身近前,附耳言道:“太后曰:公女孙,岂能白身入宫。宜当受封渭阳君。”

    “哦!”董卓大喜,冲西宫行礼:“太后所虑周全,臣,焉敢不从。”

    便在此时,伍孚忽弃朝芴,袖中寒光一闪。

    噗——

    七星刀削铁如泥。直插心窝。

    “嗷——”董卓目眦尽裂。双臂宛如铁箍,将伍孚死死钳住。

    “虏欲反耶!”

    伍孚大声言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

    言罢奋力抽刀,顺势切下。

    “贼臣受死!”

    斜切一刀,迸溅火星。几将董卓剖腹。

    “太师!”牛辅近在咫尺,却救之不及。

    “哈哈哈!”伍孚仰天大笑。余光一瞥,忽浑身一颤。

    便在这电光石火间。董卓奋力将伍孚推出下怀。用力之猛,全然不顾肥大身躯,仰面坐地。

    上身去势未尽,后脑勺磕中石阶。一时披头散发,热血泼面。

    顾不得许多,低头一看。三层软甲悉数破烂。然肥肚却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线。伸手抹去,并无大碍。

    “哇哈哈哈……”董卓劫后余生,狂笑不止。

    伍孚早被如狼似虎,一众秦胡兵拿下。

    “太师!”牛辅惊魂未定,并用手足,爬来相见。

    非伍孚故弄玄虚。乃因立后兹事体大。密语相告,达成默契。唯恐骤然出口而事无成,伤及二家颜面。亦非太后所愿。董卓心领神会:“太后口谕,某,洗耳恭听。”

    伍孚这便躬身近前,附耳言道:“太后曰:公女孙,岂能白身入宫。宜当受封渭阳君。”

    “哦!”董卓大喜,冲西宫行礼:“太后所虑周全,臣,焉敢不从。”

    便在此时,伍孚忽弃朝芴,袖中寒光一闪。

    噗——

    七星刀削铁如泥。直插心窝。

    “嗷——”董卓目眦尽裂。双臂宛如铁箍,将伍孚死死钳住。

    “虏欲反耶!”

    伍孚大声言道:“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乱国篡主,罪盈恶大,今是吾死日,故来诛奸贼耳。恨不得磔裂奸贼于都市,以谢天地!”

    言罢奋力抽刀,顺势切下。

    “贼臣受死!”

    斜切一刀,迸溅火星。几将董卓剖腹。

    “太师!”牛辅近在咫尺,却救之不及。

    “哈哈哈!”伍孚仰天大笑。余光一瞥,忽浑身一颤。

    便在这电光石火间。董卓奋力将伍孚推出下怀。用力之猛,全然不顾肥大身躯,仰面坐地。

    上身去势未尽,后脑勺磕中石阶。一时披头散发,热血泼面。

    顾不得许多,低头一看。三层软甲悉数破烂。然肥肚却只留下一道浅浅血线。伸手抹去,并无大碍。

1.175 兵荒马乱

    “殿前遇刺?”少帝表情一息数变。

    “正是。”史夫人亦知事态严重:“所幸太师身披三层软甲,只有皮肉之伤,并无大碍。”

    “何人行刺。”少帝话将出口,已有所料。

    “西园上军校尉伍孚。”史夫人如实答曰。

    “唉!”少帝颓然落座。果不其然。与何氏外戚,脱不了干系。

    史夫人又言道:“伍孚被当场擒获,大将军奔走入西园。洛阳内外,人尽皆知。”

    “如何两全。”少帝忙问。

    “断难两全。”史夫人进言道:“伍孚乃出西园卫。且为前大将军何进府吏。对何氏外戚,忠心可鉴。此人乃忠义之士,断不会背主。然太师亦非等闲之辈。如何甘心坐以待毙。陛下宜当速决。迟恐生变。”言下之意,陛下乃太后所出。宜当尽早切割,迟恐延祸上身。

    “太师,意欲何为?”少帝目光不善。

    “为绝后患,必行废立新帝。”史夫人答曰:“王美人贵子,自幼长于永乐宫。人称‘董侯’。今虽为太后所夺,豢养身边。然终归日短,必不能尽收其心。乃上上之选。”

    “朕天命所归,太师焉敢逆天行事。”少帝强辩。

    “握十万大军,镇洛阳八关。董太师若一意孤行,朝野上下,无可匹敌。”史夫人苦劝:“便是权宜之计,陛下亦速决。”

    “当如何行事。”少帝反问。

    “先传诏抚慰,再遣太医令登门。而后传檄,命大将军何苗,自行投案。而后三司会审,便夷三族,亦悉听尊便。”

    “廷尉、御史中丞、司隶校尉,三司之中,唯御史中丞乃出太师一脉。想必,太师断不会应允。”少帝言道。

    史夫人又何尝不知:“陛下明见。若无铁证,三司必不会令太师如愿。”

    “传诏卫将军,火速入西园,将大将军何苗押解黄门北寺狱。”少帝金口玉言。

    “喏。”黄门令左丰急去传令。

    少帝又命太医令张奉,登鱼梁台,亲为太师诊治。二宫内外,气氛肃杀。恐再遭屠戮。

    鱼梁台上。

    董卓腹缠包扎,出殿相见。

    “拜见太师。”台上台下,坚兵利甲。屯于京师近郊苑囿的虎狼之士,悉数在列。不下数万之众。

    “西园上军校尉伍孚,暗藏尖刀,殿前行刺。大逆不道,当夷三族。幕后之人,与之同罪。”环视左右,俯瞰台下,董卓吐气开声:“大将军何苗,屡次陷害,罪不可恕。满门老小,捆绑来见。余下同党,皆入名册。尽数捉拿,勿放走一人。”

    “喏!”

    数万大军,兵分数路。破家而入,凡有抵抗,悉数砍杀。一时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便有一支人马,一路烧杀抢掠。直奔函园而来。

    便有东门候,快马入军堡:“报,董卓乱军,正杀奔园中。”

    军门都尉华雄,披甲上马。率五百精骑,呼啸下山。

    函园不过华雄本部,三千守军。且各有一曲,守备东西山门,南北水砦。营中常备,不过千众。五百精骑下山,已空去一半。

    十里函园,九坞连横。四面垣墙,环抱碧水。

    易守难攻,乃是坚城一座。

    尤其九坂悬楼以上。二崤城凌然高绝。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乱军追砍民众,撞向山门。

    见机不妙,守门军士早早折起吊桥。民众拥挤护城河岸,望城而哭。

    情急之下,便有人纷纷跳入水中。只欲逃过一劫。

    “开门落桥。”华雄挥刀一指。

    “喏!”吊桥开折,搭上对岸。民众蜂拥入园。

    函陵令鲁肃亦闻讯赶来。领刺奸贼捕等,寺中属吏,引导民众,往阳港双市避难。

    遥见函园山门,闭了又开。一众乱军,喜从天降。

    故不得砍杀,竟纵马踩踏,从人群中生生碾过。便有身形瘦弱者,躲闪不及,喷血扑地。被踏成肉泥。

    华雄横刀立马,侧立桥头。人马寂静,岿然不动。

    “哼!”突前骑将,一声冷哼。华雄前为董卓帐下督。大将军何进攻打二宫,董卓受命攻杀黄门,实则滥杀无辜,阻挡函园兵马驰援。

    后被蓟王义弟,张飞所败。收归麾下,为军门都尉。

    转投明主,既令人艳羡,亦遭人嫉恨。尤其旧时袍泽。

    区区华雄,有何本领。竟为蓟王所用。

    心念骤起,断难压抑。骑将眼中再无旁人。快马加鞭,当胸一槊。

    “呔!纳命来——”

    音犹在耳,人马交错。

    断首冲天,血喷十丈。

    华雄刀背一挑。缰绳绷直,战马陡然止步。

    无头尸,飞扑坠桥。血雨叮咚落地。桥上桥下,一时血染。

    一刀劈死骑将。华雄轻夹马腹。胯下西极良马,飞奔而出。

    骑将一合授首。从骑惊魂未定。华雄单人匹马,直撞眼帘。

    不及提槊,寒光入腹。如撞风墙。上半身竟似老树断根,又似断线风筝,轰然崩落。

    “啊啊啊……”目睹下半截身,喷血远去。骑士目眦尽裂,气绝身亡。

    华雄人借马势,手起刀落,砍翻一地。不等战马力疲,身后五百精骑,已杀奔而至。长刀并举,人马俱碎。

    长街血染,脏器横流。

    五百鲜卑王骑,随蓟王远征西域。本为二弟关羽所辖。回国前,转于华雄帐下。百骑冲锋,无往不利。

    一个照面,碎成一地。

    枭首记功又何必。

    “都尉速回。”

    闻城上谯楼,函陵令鲁肃言语。华雄徐徐勒马,领兵返回。

    山门落下,吊桥叠起。函园万全守备。

    待华雄草草冲洗,披甲上楼。鲁肃正背手而立。眺望城郭,四处火起。

    “都尉护园有功,某当如实上禀。”

    “举手之劳,不值一提。”华雄言道:“秦胡乱兵,贼心难改,恐难收敛。”

    “京师兵乱,乃因董卓殿前遇刺。”鲁肃如何能不知晓:“园中三千兵马,当可一用。”

    “愿听号令。”华雄抱拳道。

    鲁肃言道:“命军士谨守山门,饱食酣睡,以为接应。”

    “接应何人?”华雄领命问道。

    “都尉稍后便知。”鲁肃并未明言。

    “喏。”华雄亦未多问。

1.176 隔岸观火

    “报——”董卓高居鱼梁台,坐听斥候轮番来报:“何苗同党,悉数拿下。奈何只身逃入西园,府中已无家小。”

    “哼哼!”董卓嗤鼻一笑:“如此,便坐实乃大将军主谋。”

    尚书令许攸,高居西席之首,适时进言道:“太后西园,有万余西园卫。急切间,恐难攻下。”

    “西园历经先帝并太后,多年经营。固若金汤,断难强攻。”董卓历经生死一线,先前种种镜花水月,悉数看破。凶兽之狡诈精明,随之重现:“此事乃大将军何苗所为,与太后何干。某若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西宫,必落人口实。只需兵谏当今天子,料想孰轻孰重,太后当有决断。”

    许攸心中暗叹,面色自然:“太师明见。”

    西园万余精锐。然南北二宫,守卫不过寥寥数百。再加南北驻军,亦不满万人。且需守备偌大宫城,左支右绌,如何能挡十万虎狼之士。

    一日破城,何其易耳。

    许攸又道:“太师当先上表,再行兵谏天子。”

    “言之有理。’董卓从谏如流:“便由子远代劳。”

    “卑下敢不从命。”许攸求之不得。

    天子暗弱,贼臣乱权。洛阳屡遭兵祸,四郭血流成河。万幸,早有半数吏民,避迁函园。如今立于自家高阁,隔岸观火。悲喜两重天。

    华雄血洗长街。残肢断臂,皮发脏器,令一众贼兵,闻风丧胆。亦稍加收敛。

    话说,便是抄家大将军何苗党羽,亦令贼兵,大赚一笔。然太师有令在先,更加二月社时,祸害良家妻女者,皆被刀斧手剁成肉泥。故百官娇妻美妾,不敢擅动。悉数捆绑,送上鱼梁台。

    “报——”董卓高居鱼梁台,坐听斥候轮番来报:“何苗同党,悉数拿下。奈何只身逃入西园,府中已无家小。”“哼哼!”董卓嗤鼻一笑:“如此,便坐实乃大将军主谋。”

    尚书令许攸,高居西席之首,适时进言道:“太后西园,有万余西园卫。急切间,恐难攻下。”

    “西园历经先帝并太后,多年经营。固若金汤,断难强攻。”董卓历经生死一线,先前种种镜花水月,悉数看破。凶兽之狡诈精明,随之重现:“此事乃大将军何苗所为,与太后何干。某若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西宫,必落人口实。只需兵谏当今天子,料想孰轻孰重,太后当有决断。”

    许攸心中暗叹,面色自然:“太师明见。”

    西园万余精锐。然南北二宫,守卫不过寥寥数百。再加南北驻军,亦不满万人。且需守备偌大宫城,左支右绌,如何能挡十万虎狼之士。

    一日破城,何其易耳。

    许攸又道:“太师当先上表,再行兵谏天子。”

    “言之有理。’董卓从谏如流:“便由子远代劳。”

    “卑下敢不从命。”许攸求之不得。

    天子暗弱,贼臣乱权。洛阳屡遭兵祸,四郭血流成河。万幸,早有半数吏民,避迁函园。如今立于自家高阁,隔岸观火。悲喜两重天。

    华雄血洗长街。残肢断臂,皮发脏器,令一众贼兵,闻风丧胆。亦稍加收敛。

    话说,便是抄家大将军何苗党羽,亦令贼兵,大赚一笔。然太师有令在先,更加二月社时,祸害良家妻女者,皆被刀斧手剁成肉泥。故百官娇妻美妾,不敢擅动。悉数捆绑,送上鱼梁台。“报——”董卓高居鱼梁台,坐听斥候轮番来报:“何苗同党,悉数拿下。奈何只身逃入西园,府中已无家小。”“哼哼!”董卓嗤鼻一笑:“如此,便坐实乃大将军主谋。”

    尚书令许攸,高居西席之首,适时进言道:“太后西园,有万余西园卫。急切间,恐难攻下。”

    “西园历经先帝并太后,多年经营。固若金汤,断难强攻。”董卓历经生死一线,先前种种镜花水月,悉数看破。凶兽之狡诈精明,随之重现:“此事乃大将军何苗所为,与太后何干。某若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西宫,必落人口实。只需兵谏当今天子,料想孰轻孰重,太后当有决断。”

    许攸心中暗叹,面色自然:“太师明见。”

    西园万余精锐。然南北二宫,守卫不过寥寥数百。再加南北驻军,亦不满万人。且需守备偌大宫城,左支右绌,如何能挡十万虎狼之士。

    一日破城,何其易耳。

    许攸又道:“太师当先上表,再行兵谏天子。”

    “言之有理。’董卓从谏如流:“便由子远代劳。”

    “卑下敢不从命。”许攸求之不得。

    天子暗弱,贼臣乱权。洛阳屡遭兵祸,四郭血流成河。万幸,早有半数吏民,避迁函园。如今立于自家高阁,隔岸观火。悲喜两重天。

    华雄血洗长街。残肢断臂,皮发脏器,令一众贼兵,闻风丧胆。亦稍加收敛。

    话说,便是抄家大将军何苗党羽,亦令贼兵,大赚一笔。然太师有令在先,更加二月社时,祸害良家妻女者,皆被刀斧手剁成肉泥。故百官娇妻美妾,不敢擅动。悉数捆绑,送上鱼梁台。“报——”董卓高居鱼梁台,坐听斥候轮番来报:“何苗同党,悉数拿下。奈何只身逃入西园,府中已无家小。”“哼哼!”董卓嗤鼻一笑:“如此,便坐实乃大将军主谋。”

    尚书令许攸,高居西席之首,适时进言道:“太后西园,有万余西园卫。急切间,恐难攻下。”

    “西园历经先帝并太后,多年经营。固若金汤,断难强攻。”董卓历经生死一线,先前种种镜花水月,悉数看破。凶兽之狡诈精明,随之重现:“此事乃大将军何苗所为,与太后何干。某若冒天下之大不韪,攻打西宫,必落人口实。只需兵谏当今天子,料想孰轻孰重,太后当有决断。”

    许攸心中暗叹,面色自然:“太师明见。”

    西园万余精锐。然南北二宫,守卫不过寥寥数百。再加南北驻军,亦不满万人。且需守备偌大宫城,

1.177 坐等期满

    陛下与太师,订立三日之期。缉拿大将军何苗。

    不等过夜,满城皆知。

    更有甚者。若三日期满,不见大将军何苗首级。董卓将行权臣废立之举。

    洛阳上下,噤若寒蝉。不见哗然。

    换言之。董卓淫威之下,朝野皆屏气,无敢发声。

    君不见鱼梁台上,跪满大将军党羽并家眷。高台四面环水,台上台下,重兵拱卫。插翅难逃。董卓自下朝,便在殿内昼夜笙歌,通宵达旦。

    坐等三日期满。

    全然不顾,殿外一干人等,风餐露宿,忍饥挨饿。

    亲见董卓呈无言白绢。尚书令许攸,暗自警惕。不敢稍有大意,露出破绽。

    董卓狡诈,出人意表。绝非如许攸所料,一切皆在其掌握之中。故行事颇多谨小慎微。不敢轻易进言,求放台上人犯。

    事实上。董卓亦非今日才有此举。前奉少帝诏命,节制四方将军。董卓手握生杀大权,却并未先行发难。反与田晏、夏育、臧旻三人,歃血为盟,信誓旦旦。约定南阳大水,先救百姓。遂获三人信赖。却又在百姓尽被蓟王救走,履约之后,骤然发难。砍杀三人,并其部众。携众返京,一举掌控大权。

    一举一动,最大得利。

    先救百姓,不激怒蓟王,又获诸将信赖乃其一。后杀诸将,既不背盟,又并其众乃其二。待手握十万大军,星夜兼程,兵进洛阳,独登权臣大位乃其三也。

    单此事,便足见一般。趋利避害,人之常情。然能如董卓这般,两面三刀,虚与委蛇,又心狠手辣,当机立断。足可称“知进退”。

    看似简单,实则不然。便足智多谋如许攸,亦远不如董卓,知进退。诸如何苗等,自恃权贵,自视甚高,不知死活者,不提也罢。

    不等翌日天明。便有一人,不知进退,夜登鱼梁高台。正是九卿之少府,党魁之张俭。

    “老朽张俭,拜见太师。”党魁鹿巾葛衣,藜杖麻履,亦步亦趋,入殿行大礼。

    见党魁折腰跪拜,礼数周全。董卓亦难免动容:“少府免礼,请上座。”

    “谢太师。”党魁起身后,却自居末席,并未上座。极尽谦卑。

    “少府所为何来?”董卓和颜悦色,明知故问。

    “玉堂殿前之事,老朽略有耳闻,故不敢多言。只求太师,网开一面。放过台上百官并家小。老朽愿留为质,三日不见大将军归案,当以死谢罪。”说完,张俭离席下拜。竟以头触地。

    “天下重名者,满朝文武,唯公一人耳。”董卓一声长叹:“(张)公既出此言,某焉有拒绝之理。”

    言罢,董卓一声令下。将台上罪官家小,悉数放归。独留一众罪官,入殿赴宴。

    董卓离席,请张俭上座。一众罪官,胆战心惊,各自落座不提。

    重开酒宴。

    董卓与张俭,谈笑风生。一众罪官,悲喜交加,苦乐参半。味如嚼蜡,如坐针毡。

    少顷,便有中郎将牛辅,手持由罪官府中抄出之往来密信,入殿通禀。言,殿中某官,与何苗同谋。

    人赃并获,铁证如山。

    董卓并指一点。

    便有左右虎狼之士,一拥而上,于坐中杀之。先断其舌,次斩手足,次凿其眼目,以镬煮之。未及得死,偃转杯案间。会者战栗,亡失匕箸,而卓饮食自若。

    另有党魁,面不改色。频频举杯,与董卓对饮。

    果然天下名士。“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西宫,千秋殿。

    大将军何苗,唉声叹气,枯坐无言。

    西园门外。被释罪官家小齐聚。哀求“大将军救命”之声,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不时有家眷恸哭悲号。必得知,亲父亲夫,救之不及,已台上遇害。

    “门外哭号之人,皆因大将军,身首异处,满门祸及。”帘后太后,面无表情:“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太后莫非为求自保,亦欲拿我抵罪。”何苗惊问。

    何后暗自叹息,遂不再言语。

    须臾,便有长乐太仆赵忠,躬身入殿:“禀太后,卫将军张济求见。”

    “必是陛下欲擒我消灾!”何苗惊慌失措,以头触地:“太后救我,太后救我。”

    太后置若罔闻:“入殿相见。”

    “喏。”赵忠眼角余光一瞥,心中亦生慨叹。何苗比何进,差之远矣。

    “臣张济,叩见太后。恕臣等,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礼。”卫将军张济,携五官中郎将张绣入殿。

    “将军免礼,赐座。”帘内何后云淡风轻。

    “谢太后。”宫婢抬出胡床(交椅),张济并张绣,垂足而坐。

    “张将军,所为何来?”太后明知故问。

    “禀太后。末将奉陛下诏命,请大将军入宫相见。”张济斟酌言道。

    “不见,不见。”不等太后出声,何苗已连连摆手。

    张济这才发现,何苗正伏于帘下。遂言道:“董太师殿前遇刺,若非身披三层软甲,恐肚肠齐出,血流而亡。行刺之人乃西园校尉伍孚。所持尖刀,削铁如泥。且司隶校尉处,已得伍孚供词。大将军需自辩清白。”

    “伍孚之事……与某何干。某堂堂外戚大将军,又何须…无故自辩!”何苗色厉内茬,早已露怯。

    见帘内太后,不置一语。张济收拢轻视之心,好言相劝:“太师手握十万精兵。将洛阳围成铁桶一般。并与陛下立下三日之约。待三日期满,不见大将军。太师当另立新君。此时,百官恐皆被请至鱼梁台上,并三公九卿,共议废立之举。何去何从,大将军当有决断。”

    言下之意。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三日之后,董卓必废少帝。那时若以废帝为质,太后母子连心,又如何能两全?不如舍大将军一人,既全陛下,又保太后,并阖家老小。何乐而不为。

    其中厉害,何苗焉能不知。然身家性命,又如何肯轻弃。两难之中,取舍之间。竟捶胸顿足,哭号不止。

    张绣见状,不由暗自皱眉。

    此等货色,竟恬不知耻,窃居高位。何其不堪也。

1.178 深明大义

    卫将军张济,言尽于此。

    帘内太后,亦无言以对。

    待哭到力竭,无人相劝,何苗唯有收声。

    小将张绣,忍不住抱拳相问:“大将军可有决断?”

    前大将军何进,攻打二宫时,命何府死士,火烧永乐宫。令小将张绣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为五官中郎将。锦绣前程,不可限量。

    何苗能有何决断。唯有背身不答。耍起无赖。

    卫将军张济,一声长叹。抱拳进心腹忠言:“臣受蓟王重托,护天子周全。时至今日,唯尽力而为。臣等,告退。”

    “卫将军且慢。”帘内何后忽言道。

    “臣在。”张济不疑有他。

    “来人,请‘董侯’入殿。”太后遂传口谕。

    “喏。”少顷,长乐太仆赵忠,领董侯入内。

    “叩见太后。”董侯虽年幼,然举止得当,颇有仪容。

    太后柔声言道:“此人乃卫将军张济,董侯随之,可全性命。”

    “遵命。”董侯再拜起身,又冲张济行礼:“有劳卫将军。”

    张济急忙避过:“太后何意?”

    “卫将军可将董侯,置于鱼梁台上。料想,太师既得董侯,必不会再为难百官。”太后言尽于此。

    卫将军张济,如何还不领悟:“遵命!”

    太后此举,可谓神来之笔。

    董卓既得董侯,心满意足。水到渠成,必行废立。少帝虽难免被废,然性命无忧。有蓟王虎踞在北,董卓如何胆敢大逆不道,屠戮汉室。

    且背后深意,远不止此。

    卫将军张济,登台献宝,乃是纳投名状。董卓必引为心腹。然张济究竟如何行事,且观后效。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太后深知董卓为人也。

    南郭,东罼圭苑。太师府,鱼梁台。

    诚如张济所言。为防夜长梦多。董卓尽遣虎狼兵士,将洛阳内外,三公九卿,并朝中百官,悉数车载至台上。

    卓谋废帝,会重臣于台上。议曰:“大者天地,次者君臣,所以为治。今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共)主。欲依伊尹、霍光故事,立勃海王(董侯),何如?“

    太仆王允曰:“案《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余,故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非前事之比也。”

    卓怒,罢坐,欲诛允,少府劝之,得免。遂命兵士,驱赶下台。

    便在此时,心腹爱婿,中郎将牛辅入殿通禀:“卫将军张济求见。”

    “哦?”董卓略作思量,这便言道:“请来一见。”

    “喏。”

    须臾,卫将军张济,并五官中郎将张绣,携一锦服童子,昂然入内。

    “末将,拜见太师。”

    “卫将军身前何人?”董卓劈头便问。

    “乃王美人贵子,董侯是也。”张济实言相告。

    “嘶——”董卓将信将疑:“闻董侯豢养于太后宫中。如何与卫将军至此?”

    “此乃太后之意。”张济遂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

    董卓仰天长叹:“不料太后,深明大义。董某竟无言以对。”

    与会百官,亦各自嗟叹。太后明知事不可为,故先行示弱。亦是示好。

    唯有如此,方能令董卓如愿。唯有令董卓如愿,方能保全少帝,并西宫太后,及何氏满门。

    换言之,太后已“投子认输”矣。

    果然。董卓离席,先请董侯入主座。而后仗剑立于座下,环视殿中文武百官,吐气开声:“既是太后之意,诸位可有异议。”

    “我等,无异议。”少府张俭,离席下拜。

    “我等,无异议。”百官随之离席下拜。便有忠臣如太傅杨彪,早已泣不成声。

    董卓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坐榻之上,小董侯正襟危坐,似懂非懂。

    南宫玉堂殿。

    史夫人面色仓惶,踉跄入内:“陛下,大事不好。”

    “阿母且说来。”少帝似有觉悟。

    “卫将军张济,未能将大将军何苗,缉拿归案。反领一锦衣童子,车驾出园,直上鱼梁台。”史夫人深吸一口气:“台上门内弟子传语,言……”

    “锦衣童子,可是王美人贵子,朕之二弟,勃海王(刘)协?”

    “正是。”

    “太后已认输矣。”少帝惨笑:“不出二日,大位不保。”

1.179 情长谋远

    闻此言,许攸眼中,忽泛起一丝暖意。又随之散去。

    “孔璋所虑,不无道理。”许攸话锋一转:“然,不记右国令之事否?”

    “神上宗师。”陈琳幡然醒悟。神上宗师,至死不渝。蓟王亦甘冒除国之险,保其寿终正寝。

    “蓟王天下豪杰。爱恨分明,言行如一。心中自有日月,故不为俗世所绊。右国令不负蓟王,蓟王亦不负右国令。”许攸言道:“只因长情二字。”

    “蓟王长情之主。”陈琳面露钦佩之色。

    “然也。”许攸笑问:“天下皆言长情,不知此二字,孔璋又作何解?”

    “长,久也。情,爱也。”陈琳脱口而出。

    “孔璋只知其一也。”许攸摇头一笑。

    “莫非此中还有深意?”陈琳亦饱学之士,急忙求问。

    “长情,乃远谋也。”许攸一针见血:“情长谋远,便是蓟王所以行事也。子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蓟王少时,居十里楼桑,有家中长姐,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另有四友寒来暑往,倾心相交。慧眼识英雄,一金知人心。而后通渠圩田,筑路造楼。楼桑大治,因复祖爵。后割头进封,非功不爵。终并六县为王。娶长母之姐为妻,初为世家豪族所诟病。言,临乡侯何其短视也。然蓟王一意孤行,初心不改。于是刘氏宗亲,旧友故交,天下公孙,悉数归心。大丈夫,立于天地间,当奋三尺剑,布衣为王,何须仰人鼻息。今再观,蓟国和合之风,遍吹巨马两岸。无忘贫贱之交,不出糟糠之妻。英杰辈出,天下齐投,皆始于蓟王也。”

    言罢,许攸口出剖心之言:“知微见著。为恶,我远不及右国令。为善,助蓟王三兴炎汉。夫,君子曰:‘恃陋而不备,罪之大者也。备豫不虞,善之大者也。’蓟王名备,乃为天下首善也。首善便是至善。故曰:‘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故,许攸虽有小恶,却功在首善。何罪之有?”

    陈琳慨叹:“子远深知蓟王也。”

    言及此处,许攸亦感慨万千:“蓟王少复祖爵,兴王道治国。乃(首)善之始也。”

    四目相对,心有戚戚。

    三日之期,转瞬即逝。

    九月十九日,十万大军入城,围南北宫城。董卓自领一万精兵入宫。于崇德前殿召集百官。命尚书丁宫,持何太后诏书,立王美人贵子,勃海王刘协为帝,废黜少帝为弘农王。

    诏书颁后,由太傅杨彪入玉堂殿。亲解废帝身佩玺绶,进奉勃海王刘协。勃海王遂即位,是为汉“献帝”。而后杨彪扶弘农王下殿,步行入崇德前殿,向新帝称臣。见废帝此状,满朝文武,无不哽咽流涕。群臣心中悲痛,皆敢怒不敢言。

    新帝登基,未及改元,便大赦天下。

    稍后,董卓自拜相国,封郿侯,“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并于朝野内外,广布亲信,僭用近似天子服饰及车驾。呼召三台,权倾朝野。

    新官上任三把火。

    月末,董卓合太傅杨彪、少府张俭、尚书令许攸,携鈇锧至朝堂上书。求为建宁元年,九月政变时被诬陷为叛贼之陈蕃、窦武,及次年于二次党锢中被捕遇害的众多党人平反。献帝准奏,并效合肥侯为帝时所行举措,恢复陈蕃等人爵位,并提拔其子孙为官。此其一。

    其二,亲近周毖(周慎之子)、潘隐。原大将军何进府吏张津、丁原等人,也为其幕僚。并在众幕僚建议下,亲近士人,征召天下名士,入朝为官。党魁张俭,尤为董卓所仰赖。

    其三,不计前嫌,对关东群雄,如王匡、鲍信等,授以太守,以示和解。然独不授四世三公之汝南袁氏群雄。只因袁氏乃合肥侯外戚。高官厚禄亦难动其心志。

    董卓行事果决。俗谓“快刀斩乱麻”。待洛阳八关重开,天下方惊闻,朝廷倾覆,江山易主。

    自九月十五日遇刺,至废立新帝,改朝换代,不过半月。

    及十月一日大朝。

    王美人贵子,已居大位。百官朝拜。无人再提,即将遣归封国之弘农王。

    又谓鞭长莫及。

    蓟王此时,已入南州。度蜜月于象林苑中。

    太师府,鱼梁台。

    尚书令许攸奉诏登台:“二日后,太后欲在上林苑中设宴,送弘农王就藩。”

    “母子连心,此举并无不可。”董卓似不以为意,随口问道:“子远,以为如何。”

    “卑下窃以为,为防太后爱子心切,与之同归。宜当谴军护卫。”许攸言道。

    “子远所虑,深得我意。”董卓笑道:“命卫将军张济,领兵护送。”

    “喏。”许攸再拜而出。

    “来人。”待许攸出殿,董卓表情渐变。

    “卑下在。”正是中郎将牛辅。

    “上林苑中可驻有兵士。”

    “禀太师,苑众驻有数万兵士。”牛辅答曰。

    “传我将令。待太后回宫,严查弘农王车驾,勿放走何苗。”董卓切齿言道。

    “喏!”牛辅自领命去。

    许攸回府,与陈琳相见。

    “太后声东击西,欲助何苗离京也。”

    “何以知之。”陈琳忙问。

    “二日后,太后车驾出城,西入上林苑,送弘农王就藩。”许攸言道:“必将何苗裹挟其中。暗送出城。”

    “西出城门,毕经函园。恐未及上林苑。何苗已入园中避难。”陈琳忽道。

    “嘶——”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许攸忽冷汗淋漓:“不好,太后欲行割肉饲虎,瞒天过海也!”

    “子远何出此言?”陈琳惊起。

    “时不我与。孔璋切勿多问。速替我上山,面见主记蒋干。将太后之事,和盘托出。”许攸语速飞快:“能救太后母子,唯蓟王一人耳。”

    “也罢。”陈琳遂轻车入二崤城官堡。面见门下主记蒋干不提。

    立冬前后,正是蓟国千里稻禾,开镰之时。

    蓟国上下,皆忙于稻作,无暇他顾。幸得大幕府,统御内外全局。

    洛阳密信,一日抵达。

    幕府中丞贾诩,夜开府议。商讨洛阳事宜。

1.180 崭露峥嵘

    “董卓废立新帝,位极人臣。崭露峥嵘。”贾诩言道:“不久,当为王莽矣。”

    “董卓为人狡诈。素知进退。有我主在北,恐不敢逼迫太甚。”左丞李儒言道。

    “有许攸等人,从旁策应,董卓恐难善终。”右丞荀攸,一语中的。

    “许子远,足智多谋,不在某之下也。”李儒有感而发:“窃以为,若未幸得主公赏识,今日之许子远,必为前车(之鉴)也。”

    贾诩笑道:“我亦如此想。”

    “唉。”荀攸叹道:“我主天下豪杰,恶奸佞,远权谋。许子远深知,若轻身来投,必无出头之日。故欲立大功以自効。”

    “此举,可成乎?”李儒反问。

    “可也。”贾诩轻轻颔首。论知蓟王之深,唯贾文和是也:“远有再续北海一龙衣袖,近有执子侄礼为右国令送葬。我主忠义两全,天下豪杰也。”

    李儒又说起一事:“少时,我主遂恩师南下平乱。誓诛黄穰三族。后于心不忍,欲全老母幼子。然卢少保言道,法不容情,如何得免。我主答曰:可也。”

    荀攸心领神会:“若庸主,必不言‘可’。只推说,细听遵命。如此,二全齐美。既扬美名,又不违法。然我主却言可。此事与善始善终右国令,一脉相承也。”

    “正因我主不负天下,故天下亦不负我主。”贾诩言道:“又岂独弃许子远一人耳。”此言,含义深远。再深思。蓟王及不弃许攸,又岂能弃何后母子于不顾。

    “洛阳之事,又当如何。”荀攸言道。

    “董卓废立新帝,位极人臣。崭露峥嵘。”贾诩言道:“不久,当为王莽矣。”“董卓为人狡诈。素知进退。有我主在北,恐不敢逼迫太甚。”左丞李儒言道。

    “有许攸等人,从旁策应,董卓恐难善终。”右丞荀攸,一语中的。

    “许子远,足智多谋,不在某之下也。”李儒有感而发:“窃以为,若未幸得主公赏识,今日之许子远,必为前车(之鉴)也。”

    贾诩笑道:“我亦如此想。”

    “唉。”荀攸叹道:“我主天下豪杰,恶奸佞,远权谋。许子远深知,若轻身来投,必无出头之日。故欲立大功以自効。”

    “此举,可成乎?”李儒反问。

    “可也。”贾诩轻轻颔首。论知蓟王之深,唯贾文和是也:“远有再续北海一龙衣袖,近有执子侄礼为右国令送葬。我主忠义两全,天下豪杰也。”

    李儒又说起一事:“少时,我主遂恩师南下平乱。誓诛黄穰三族。后于心不忍,欲全老母幼子。然卢少保言道,法不容情,如何得免。我主答曰:可也。”

    荀攸心领神会:“若庸主,必不言‘可’。只推说,细听遵命。如此,二全齐美。既扬美名,又不违法。然我主却言可。此事与善始善终右国令,一脉相承也。”

    “正因我主不负天下,故天下亦不负我主。”贾诩言道:“又岂独弃许子远一人耳。”此言,含义深远。再深思。蓟王及不弃许攸,又岂能弃何后母子于不顾。

    “洛阳之事,又当如何。”荀攸言道。

    “董卓废立新帝,位极人臣。崭露峥嵘。”贾诩言道:“不久,当为王莽矣。”“董卓为人狡诈。素知进退。有我主在北,恐不敢逼迫太甚。”左丞李儒言道。

    “有许攸等人,从旁策应,董卓恐难善终。”右丞荀攸,一语中的。

    “许子远,足智多谋,不在某之下也。”李儒有感而发:“窃以为,若未幸得主公赏识,今日之许子远,必为前车(之鉴)也。”

    贾诩笑道:“我亦如此想。”

    “唉。”荀攸叹道:“我主天下豪杰,恶奸佞,远权谋。许子远深知,若轻身来投,必无出头之日。故欲立大功以自効。”

    “此举,可成乎?”李儒反问。

    “可也。”贾诩轻轻颔首。论知蓟王之深,唯贾文和是也:“远有再续北海一龙衣袖,近有执子侄礼为右国令送葬。我主忠义两全,天下豪杰也。”

    李儒又说起一事:“少时,我主遂恩师南下平乱。誓诛黄穰三族。后于心不忍,欲全老母幼子。然卢少保言道,法不容情,如何得免。我主答曰:可也。”

    荀攸心领神会:“若庸主,必不言‘可’。只推说,细听遵命。如此,二全齐美。既扬美名,又不违法。然我主却言可。此事与善始善终右国令,一脉相承也。”

    “正因我主不负天下,故天下亦不负我主。”贾诩言道:“又岂独弃许子远一人耳。”此言,含义深远。再深思。蓟王及不弃许攸,又岂能弃何后母子于不顾。

    “洛阳之事,又当如何。”荀攸言道。

    “董卓废立新帝,位极人臣。崭露峥嵘。”贾诩言道:“不久,当为王莽矣。”“董卓为人狡诈。素知进退。有我主在北,恐不敢逼迫太甚。”左丞李儒言道。

    “有许攸等人,从旁策应,董卓恐难善终。”右丞荀攸,一语中的。

    “许子远,足智多谋,不在某之下也。”李儒有感而发:“窃以为,若未幸得主公赏识,今日之许子远,必为前车(之鉴)也。”

    贾诩笑道:“我亦如此想。”

    “唉。”荀攸叹道:“我主天下豪杰,恶奸佞,远权谋。许子远深知,若轻身来投,必无出头之日。故欲立大功以自効。”

    “此举,可成乎?”李儒反问。

    “可也。”贾诩轻轻颔首。论知蓟王之深,唯贾文和是也:“远有再续北海一龙衣袖,近有执子侄礼为右国令送葬。我主忠义两全,天下豪杰也。”

    李儒又说起一事:“少时,我主遂恩师南下平乱。誓诛黄穰三族。后于心不忍,欲全老母幼子。然卢少保言道,法不容情,如何得免。我主答曰:可也。”

    荀攸心领神会:“若庸主,必不言‘可’。只推说,细听遵命。如此,二全齐美。既扬美名,又不违法。然我主却言可。此事与善始善终右国令,一脉相承也。”

1.181 临时改意

    母子落座,相对无言。

    左右皆屏气凝神,馆内一时落针可闻。

    少顷,太后言道:“弘农郡,夹二京间,据洛阳不过数百里。旦夕可至矣。”

    前汉元鼎三年,东迁函谷关三百里,至洛阳新安。故关地另置弘农县,县因弘农涧而得名,属京兆尹。元鼎四年,又置弘农郡,与弘农县合治。新莽时,弘农郡改为右队,领弘农县。今汉时复名弘农郡,为避灵帝(刘弘)讳,改“弘农郡”为“恒农郡”。然时下多称旧名。便是太后,亦不避讳。足见先帝,不得人心。

    “太后所言极是。”弘农王,无喜无悲。

    “弘农西有潼关。京兆尹刘陶乃汉室宗亲。若遇急迫,可入关暂避。”何后言下之意,若董卓遣人追杀,可一路逃入潼关。

    “喏。”弘农王点头应诺。

    “此去封国,当谨言慎行。以防遭人构陷。”太后谆谆叮嘱。

    “喏。”弘农王只顾应诺,别无言语。

    太后最后言道:“尚有一事,需我儿相助。”

    “可是太后身侧西园妃。”弘农王出身史门,自幼耳濡目染,对识人辨物,自有心得。何苗纵能掩人耳目,却逃不过弘农王一双火眼。早已窥破真身。

    “正是。”即便馆中并无外人,太后亦未曾说破:“我儿身侧,亦不可缺人侍奉。宜当择选西园婢十人同往。”

    “喏。”弘农王自无异议。

    少顷,赵忠入馆通禀:“太后,时辰已至,迟恐误王上归期。”

    “也罢。”何后心愿已了,这便起身出馆。

    “恭送太后。”弘农王送至阶下。开启车门,似有孩童稚声言语。莫非太后竟将麟子携在身侧。弘农王心中一动,遂了然于胸:“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太后珍重。”

    何后身形一顿,回眸言道:“我儿亦珍重。”

    言罢,遂入銮驾。

    不待坐稳,何后急忙挑帘窥视。不料竟与二兄何苗,四目相对。

    男扮女装之何苗,忽展颜一笑。眼中满是坦然与决绝。

    何后忽被触动。貌似何苗已有觉悟。许亦知晓,何后乃行割肉饲虎。弃何苗于不顾,引董卓率军追杀。自己却趁机避入函园。北上蓟国,与旧我一刀两断。

    自先帝崩于困龙台上,已满三年之期。太后守满三载,仁至义尽。

    须知,二宫太皇皆对蓟国流连忘返,迟迟不愿回京。太后再去,亦无不可。

    何后狠心落帘:“起驾。”

    “喏。”

    恭送太后车驾出馆,弘农王遂领众人登车,西去封国。

    将将出园,忽听史夫人一声惊呼:“咦?”

    “阿母何事惊慌。”弘农王掀帘问道。

    “太后车驾正停于道旁,并未远去。”史夫人答曰。

    “哦……”弘农王微微一笑,冲对面坐榻何苗言道:“舅父恐难随我西去。”

    “王上此话何意?”何苗忙问。

    “毕竟骨肉至亲,太后终舍不得割去。”弘农王言道。

    何苗将信将疑。待赵忠赶来相请,方信以为真。

    下车前,何苗不由哽咽:“王上珍重。”

    “舅父且安心。无舅父在侧,我亦无忧矣。”弘农王笑答。

    何苗无言以对。重回銮驾,遂问道:“太后何以临时改意?”

    “毋需多问,安坐便是。”太后轻声答曰。

    “喏。”何苗谄媚一笑。终归又逃过一劫。

    又行一段,赵忠抵窗言道:“禀太后,函园至矣。”

    “回宫。”太后言道。

    “……喏。”赵忠亦颇为意外。

    西门谯楼。

    函陵令鲁肃高举千里镜,遥见太后车驾,迤迤逦逦,绕园而过。不由暗生疑窦:“何以改意。”

    身后军门都尉华雄,闻声言道:“明庭日前所言接应,莫非是太后銮驾。”

    “正是。”事已至此,已无需隐瞒:“中丞密令,寻机接应太后母子入园。本以为必是今日。不料太后銮驾,绕园而过。如何接应。”

    “不若由某引兵出园,一探究竟。”华雄轻骑上山,得军正沮授举荐,先授比六百石军门都尉。又领王宫舍人。加官至双千石俸。再赐吞光黑龙鳞,千里斑豹驹,凤羽“千牛刀”。因与函陵令鲁肃同秩。故不称(卑)下,只称某。

    “不可。”鲁肃言道:“既为接应,岂能先出。若被识破,再难转圜。”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华雄问道。眼看太后銮驾远去,迟恐不及也。

    “静观其变。”鲁肃当机立断:“待我六百里传书。且看中丞如何回复。”

    “也罢。”华雄自去巡视园中不提。

    稍后,太师府,鱼梁台。

    牛辅无功而返:“回禀太师,卑下领兵,一路尾随。出函谷关时,另有关都尉吴匡严查。并无大将军何苗混入。”

    “哦?”董卓遂看座下,尚书令许攸:“子远,以为如何?”

    电光石火,许攸已有说辞:“太后恐延祸弘农王也。”

    董卓亦点头道:“股掌之间,皆难割舍。欲救胞兄,亲子亦不可弃。”

    许攸又问:“太后今何在?”

    “已入西园。”牛辅答曰。

    “如此,大将军何苗亦入西园矣。”许攸心中暗叹,面色不变。可惜太后割肉饲虎,半途而废。洛阳四郭八关十二城门,皆为董卓所握。从今往后,恐难觅良机。西园困居城中,虽有万余守军,然若想破关而出,实属不易。留太后母子为质,蓟王亦多生一分,投鼠忌器。

    “北国可有消息。”董卓又问。

    便有心腹起身答曰:“董骠骑尚无消息传回。”

    见董卓不悦。许攸进言道:“蓟王新婚出巡,远在日南。虽有王太后并王后监国。然兹事体大,恐难速决。”

    “子远言之有理。”董卓话锋一转:“然断不可怠慢。蓟国大汉一藩,若能奉献如旧,当为天下表率。”

    “喏。”满殿党羽,齐声下拜。

    丞相自可开府。可想而知,鱼梁台上,尽是董卓党羽。堪称“小朝堂”,亦不为过。

    居高俯瞰,群臣下拜。

    董卓心底,忽起一丝涟漪。

    某若为君,又当如何?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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瓒:嘿!刘备。绍:哈!刘备。术:哼!刘备。操:呸!刘备。众美:啊!刘备。-------------------------------------哔!阅读前提示:①:这是一簿大汉继承者们的青春修炼手册。②:这是一本用减字白话文书写的成长日志。③:这大体上是个古装励志言情传记故事会。PS:你就当是真的吧。刘备的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刘备的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