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言情小说刘备的日常TXT下载刘备的日常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刘备的日常全文阅读

作者:熏香如风     刘备的日常txt下载     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137 恩怨无主

    宦海沉浮,屡受折辱。一朝得势,当做何为?

    自先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待私欲满足,方才虑及,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然放眼望去。黄门凋敝,权臣早亡。朝堂上下,几无交集。董卓整日金迷纸醉。然夜夜笙歌,醒时总觉意犹未尽。一腔邪火,无从释放。每每想起,便觉百爪挠心。

    楚霸王言:“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可谓一语道破。除去让江东父老,人尽皆知。还需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楚霸王如此,韩信亦如此。便是谋主法正,亦恩怨分明,睚眦必报。

    董卓焉能例外。

    俗语谓“冤有头,债有主”,“不是冤家不聚首”。

    先时,人前人后,低声下气。今扬眉吐气,岂料恩怨皆已无主。

    如之奈何。

    女婿牛辅,身着朝服,殿外恭候。

    “太师,时辰至矣。”

    “哦。”董卓强撑起身,宠妾急忙上前服侍更衣。

    再恭送登车,驶下鱼梁台。宠妾这才各自心安。相视无言,皆轻吐一口寒气。

    院门外,秦胡骑兵,已列队等候多时。伴驾过舟桥。车驾沿御道,直入平城门。门开三道,中为御道。百姓车驾左入右出,不得相逢。城门外有舟桥,横跨阳渠水上。

    “可有疏奏。”董卓隔帘问道。

    “尚书台已批妥当。并无疏漏。”牛辅答曰。凡尚书台批复,皆需转呈太师府,由董卓过目。否则不可签印成公文。

    “许攸其人,却有实才。”董卓言道。

    “太师所言极是。”牛辅嘿声一笑:“许多上疏,卑下等,皆不解其意。”

    “百官奏事,尔等岂能私窥。”董卓斥责。

    牛辅只笑不答。众人之所以偷窥,乃是看可有上疏,言及太师。好早做准备。

    众人私心,董卓焉能不知。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话说。许攸既有干才,又岂令一众侍御史,自讨苦吃。早已先行扣下,秘而不宣。侍御史闻风奏事。董卓麾下骄兵悍将,野性难驯。岂又能与民秋毫无犯。

    入宫时,恰逢左中郎将吕布,殿前值守。见董卓车驾,自掖门长驱直入。这便避让行礼。

    车内董卓,一声冷笑,疾驰而过。

    先前百般示好,自讨没趣。如今仍居中郎将,然某已位极人臣。悔不当初乎?

    待车队驶过,吕布徐徐起身。虎躯九尺,昂然直立。目视董卓竿摩车远去。眼中戾芒,一闪而逝。

    轩下除鞋解剑。董卓手持朝芴,不紧不慢,步入玉堂前殿。

    左右正趋步入内的百官。避恐不及,纷纷躬身行礼。口呼:太师。

    董卓肃容应声。目不斜视,抖擞威风,径直入内。

    大将军何苗,虽位列武臣之首。然见董卓入内,亦先迎行礼。

    董卓面上横肉,微微抖动。勉强挤出一丝笑意。

    权作答礼。

    董卓倨傲如此,何苗亦不以为意。举止如常而面色不改。颇多宿臣涵养。能屈能伸,大丈夫也。

    待少帝仪仗入内。众人三呼万岁。少帝起身回礼。

    各就各位,少帝开门见山:“淮泗诸国,大疫滋生。举家逃亡者众。更加合肥侯南阳败亡(逃),近来招兵买马,妄图复起。为江山社稷长久计,诸位可有良策。”

1.138 必有后报

    自先帝崩殂,何后迁入。西园屡经扩建。巍峨壮观,气象森严。

    尤其碧水环抱,自成一体。高墙拱卫,吊桥往来。与南北二宫隔绝。园中流香渠水,连通濯龙园并阳渠。活水自来,氤氲生香。

    园中先帝曾建裸游馆。广厦千栋,环抱万金堂。周遭列肆、仓楼、武库、马厩等,各式建筑,不一而足,分布期间。再加万金堂下,销金钱库。西园,乃是一座自生自灭,自给自足的巨型坞堡。纵观洛阳百里之地,也只比函园逊色。

    年前,何后又命人在渠旁新筑一港,称西邸港。月月皆有西园专属船队,经由流香渠运来足量蓟国新谷,及南北珍货,并海内名产。

    供园中万余兵卒,五千宫人,吃穿用度。

    话说,何后生财有道。无论是贩卖流香仙水,还是望舒莲子(早生贵子),皆得暴利。

    更加一前一后,王母降为弥月之喜,神女降为试儿之礼。于园内大摆筵席,敛财无数。还曾分得先帝半座销金窟。园中积财,足够十年所需。

    又何须十年。居丧三载足矣。

    财能通神。

    “西园卫”并“西宫姬”,对何后忠心不二。

    西园八校尉,更是如此。

    正因西园上下一心。洛阳屡遭兵变,何后皆安然无恙。何况,今还有贵子,麟子傍身。谁敢以下犯上。何后死不足惜。然若伤及二子,追悔莫及。

    董卓虽贪财放滥,为人粗鄙。然却拥有与生俱来,诡兽的狡诈与精明。

    此时此刻。太后相邀,必有缘由。无论如何,董卓皆不可错过。甘愿以身涉险。轻车入园。

    西园,虽不比南北二宫,纵横捭阖,大开大合。胜在坐落有致,山水相逢。毕竟曾为宫廷苑囿。自有风貌。

    董卓一路行来,不时掀帘窥探。先看园中精卒,坚甲利兵,气势如虹。又见院内宫妃,花容玉貌,婀娜多姿。

    闻“西园妃”,乃先帝豢养。年十四至十八,皆裙下开裆。后尽迁文陵守丧。得何后赦返。论美艳,比家中宠妾,何止高出十万八千里。

    董卓滚动喉咙,一时下腹如火烧。

    恐君前失仪,唯忍痛落帘。不敢再看。

    少顷,车驾入西邸,停在千秋殿前。

    伍孚下车相迎。

    待心平气和,董卓这才整理衣冠,入殿相见。

    仰见一人笑容可掬,立于轩下。乃硕果仅存之中常侍赵忠。董卓猛然惊醒,急忙收拢傲气,趋步入内。

    赵忠其人,董卓焉能不知。避入园中,守护太后。足见一斑。

    “臣,董卓,叩见太后。”董卓肃容下拜。

    “太师免礼,赐座。”帘内何后云淡风轻。

    “谢太后。”再拜起身,趋步落座。而后眼观鼻,鼻观心。静待太后发话。

    须臾,何后言道:“陛下年幼,远不及元服。少主亲政,故为天下所轻。先时,尚有蓟王辅政。今蓟王就国,朝中百官,群臣无首。卿既为太师,宜当辅佐陛下,切莫令朝政有失,社稷倾覆。”

    “臣,谨记。”董卓答曰。

    “朕,居丧未满,不留太师欢宴。略备薄礼,聊表心意。”何后又道。

    “臣,却而不恭。”董卓亦不推迟。

    “甚好。”何后音犹在耳,便有一众童子,鱼贯捧盘入内。

    盘中陈列,皆为海外奇珍。董卓初登高位,何曾见过此等阵势。环视身前诸多无价之宝,满脸横肉,无风自动。眼中贪色毕露。

    “太后厚赐,臣,惶恐之极。”董卓抖擞肥躯,五体投地。设身处地,不为五斗米折腰者,普天之下,能有几人。董卓又岂能例外。

    稍后,千恩万谢,拜退而出。

    又见赵忠亲领十妙龄宫妃,喜笑颜开,列队车前。

    “亦是太后所赐。”赵忠耳边低语。

    董卓心中慨叹,悉数纳去。

    躬身送别太师车驾。赵忠徐徐直身。昏花老眼,精光闪烁。

    太后此时出手,正当适宜。所谓“屡见不鲜”。待稍晚,董卓收礼到手软,便是价高十倍,亦难动其心志。今日结好,必有后报。

    回望千秋殿,赵忠感慨突生。汉室江河日下,黄门亦风光不再。不求东山再起,只求安度晚年。

    能人活到老,必有天助。尤其乱世之中,此言非虚。

    话说。

    董卓车驾,刚出西园。便有密报,送至南宫玉堂殿。

    宫中自有史门耳目。先行看过,史夫人如实以告。

    少帝闻之停笔:“此事当真。”

    “门下女徒,今为西园婢。常俸职千秋殿中。此事乃其亲眼所见,焉能有误。”史夫人言道。

    “太后遣董侯领一众逐鬼童子,为董卓捧盘。”少帝眼中尽是戾芒。

    “正是。”少帝之心,史夫人焉能不知。所谓董侯,便是王美人贵子。因豢养在董太皇永乐宫,故称之。年前,二宫太皇,借赐婚安素,行暗度陈仓。不料被何后识破。王美人贵子,终为其所掠。后豢养于西园。闻何后视如己出,颇多善待。

    “太后意欲何为?”少帝忽笑。

    史夫人斟酌言道:“董侯,毕竟为王美人所出。太后岂会亲疏不分。”

    “或欺董侯年幼。欲结好外臣,行废立之事。太后,垂帘之心不死。”少帝道破心声。

    疏不间亲。史夫人无言以对。

    自少帝暗中联络董卓,吕布等人。一举除二戚之患。便将一朝治政,尽收于股掌之中。毕竟年幼,与礼不合。先时,少府张俭,领党人多次上疏劝谏。陛下置若罔闻。后遇南阳大水,合肥侯一败涂地。董卓并四方精兵十万,挟威入京。今拜为上公之首,总领朝政。

    先有张俭,登门投靠。今又得何后,重金笼络。

    董卓如何作想,少帝焉能不警惕。

    “为今之计,还当如何。”史夫人问道。

    “听之任之,以观后效。”少帝逐字言道。

    “喏。”史夫人这便退下不提。

    何后借笼络之机,暗行离间之计。

    一石二鸟。

    董卓并少帝,焉能知晓。

    利字当头。汉室天家,何谈亲情。再者说来,史侯自幼长于宫外。

    与何后不亲。

1.139 空谷传声

    商人重利。

    论贱买贵卖。何后比先帝亦不逞多让。

    此计,行一石二鸟,最大得利。重金笼络董卓,却暗行离间。指使王美人贵子捧盘。董卓只当是普通小黄门,且心神皆为盘内海外奇珍所吸引,焉能在意捧盘之人,究竟是何出身。不慎中计,亦在情理之中。

    先赠奇珍,再遗美人。

    连吃两记重拳,董卓神魂颠倒,头晕目眩。车上便忍不住左拥右抱,唐突轻薄。待心急火燎,重返鱼梁台。便携美就室,大被同眠。三日不歇。

    鱼梁台高耸洛水之岸。谓“空谷传声”,路人皆知。

    一时传为笑谭。

    众人皆笑,唯有大将军何苗,闷闷不乐。

    只因太后假公济私。将与其暗通曲款之宫妃,尽数送于董卓。原来,太后一石三鸟。西园宫妃,各自肃然,不敢再行苟且。

    所幸。西园自成一体,何苗暗中行事,尚不为人知。外人若知函园宫妃,于太后居丧期间,淫行宫室。必殃及太后,沾染污名。

    或有人问。太后与先帝,并无至死不渝之深情。何故守丧三载。

    正如吕布,亦为父守孝三载。又如许攸私语陈琳,投其所好,切勿投其所恶。蓟王忠义两全,孝行天下。若不能投其所好,必为其所恶。

    若为蓟王所恶,则万事休矣。

    故,何后非为先帝守丧,实为蓟王守节。

    此,亦看出明主之至关重要。

    时人之义理,讲究“报効”。报,回也。“投我以桃,报之以李”。効,仿也。“上行而下效”。

    故曰: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报之。君以草芥待我,我以仇寇报之。

    是故君臣之道:“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家、国、天下。三级上层建筑,自上而下,次第而行。

    后世皇朝,往往反其道而行之。君王寡廉鲜耻,昏庸无道。反求臣民,尽忠尽孝。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却斥升斗小民,无顾大局。此必国贼是也。

    一言蔽之。“上行下效”与“逆行倒施”,乃家国天下与家天下,最本质之区别。

    一家独大,必然垄断江山。而后为所欲为,无所不用其极。是为宗贼也。

    话说。

    自何苗位列大将军。与其相好之宫妃,又皆归董卓。太后遂将其,遣回府中。前大将军何进府,又成新大将军府。

    陈琳等一众留守幕僚府吏,皆获迁升。何苗虽无兵无将,却与左中郎将吕布,骑都尉李肃等人交好。平日飞鹰走犬,奔逐呼号,亦乐得逍遥。

    西园,长秋殿。

    长乐太仆赵忠,将何苗行踪,一日一报。

    帘内太后轻声一笑:“太师府中,可有消息。”

    “尚无消息传出。”赵忠答曰。

    太后言道:“董卓麾下诸西凉大人,‘譬如养鹰,饥即为用,饱则飏去’。董卓深知凉人秉性。故行刻薄寡恩,吝惜赏赐。摄于董卓淫威,众凉州大人敢怒不敢言。然如骑都尉李肃等,暗生不满者,多矣。”

    “李肃暗与大将军交好。董卓尚不得而知。”赵忠答曰。

    “此人,先不急招揽。”太后言道:“或有大用,亦未可知。”

    “喏。”赵忠奉命而出。

    何后自入后殿,照看牙牙学语麟子不提。

    南宫,玉堂殿。

    得门徒密报。史夫人大腹便便,入殿密报。

    少帝疑道:“此事当真。”

    “确有其事。”史夫人答曰:“太后所赠宫妃,多与大将军有染。今虽为太师所宠,却常与大将军私会。”

    “于何处私会。”捉贼拿账,捉奸捉双。少帝焉能不知。

    “苑中别馆。有角门可通灵台。”史夫人答曰。

    “大将军私通太师宠妾。”少帝一声冷笑:“何其污也。”

    史夫人言道:“却不知,太后知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少帝言道:“莫非,此乃太后之计也。”

    “亦未知也。”史夫人言道。

    略作思量,少帝轻轻摇头:“大将军乃太后胞弟。岂能弃之不顾。太师若知此事,必深恶之。大将军并无一兵一卒,如何能敌。”

    史夫人欲言又止。

    少帝亦觉其中,另有玄机。

    “太后自避入西园,饱览兰台群书,知行倍增。断不可小觑。”史夫人咬牙进言。

    “阿母之意,朕已尽知。”少帝不置可否。

    徐州辖郡国五,县六十二。治郯县。

    洛阳天使,携檄文抵达。徐州刺史陶谦,遂开府议。

    将檄文便传众人,陶谦居高下问:“诸位以为如何。”

    别驾从事赵昱,起身言道:“使君自就任,破黄巾,行屯田,境内晏然,举州大治。今南阳毁于大水,淮泗又起大疫。此乃天亡之也。洛阳天子,当为汉室正朔。

    加之,陈,梁、鲁、沛、下邳、彭城、琅邪、东海,八国暗中结盟。横亘徐豫,广袤数千里。八国素不服王命,不尊号令。

    乘淮泗大疫,更有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攻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先前,兖州牧曹操,遣使来说,欲共举兵讨之。然卑下窃以为:‘求诸侯莫如勤王,宜遣使奉贡’。以绝曹兖州之念。”

    赵昱,字元达,琅琊名士,以忠直见疏。清修疾恶,有识有义,为人所敬。前太仆种拂举为方正,陶谦辟为别驾。

    “求诸侯莫如勤王。”陶谦轻轻颔首。

    亲信曹宏起身言道:“别驾所言极是。曹孟德,世之枭雄也。若令其私兵入境,不啻引虎狼入室!”

    与会众人,纷纷点头。

    下邳国相,丹阳豪强笮融,亦起身言道:“下邳、彭城等国主,素轻视我等。何不借机除去,灭国为郡。”

    “慎言。”陶谦斥道。

    彭城相薛礼,亦附和道:“笮相所言,不无道理。乱世用重典;乱军用严刑。奉皇命,征讨不臣。以儆效尤,未尝不可。”

    见陶谦无语。别驾赵昱,又起身道:“敢问使君,洛阳天使,何许人也。”

    “前骠骑府主簿王朗。”陶谦答曰。

    “何不引来一见。”赵昱言道:“料想,必有所得。”

    “也好。”

1.140 怀利相接

    那日朔望大朝。董卓得尚书令许攸暗送朝芴。一鸣惊人。

    然董卓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许攸设此某,绝非只逞口舌之快。暗藏杀机。

    南阳大水,淮泗大疫。新帝逃回合肥侯国,不复先前之势。洛阳当为正朔,乃其一。

    今汉,郡国并行。国主只享食俸,不得治政。然徐豫诸国,以陈王刘宠为首,拥兵集权,阳奉阴违,不遵刺史号令,乃其二。

    檄文广发天下。首当其冲,便是徐州刺史陶谦。

    且使者,不是旁人。乃前骠骑府主簿王朗。王朗,本就是东海郯县人氏。乃徐州名士。重归故里,累日宴请不断。馆舍外,车马列队,不下数里。足见一斑。

    须臾,王朗至。

    “拜见使君。”

    “上使免礼,请上座。”陶谦和颜悦色。

    “谢使君。”王朗再拜落座。

    见陶谦看来,别驾赵昱起身出列:“敢问上使,天子檄文,因何不提淮泗大疫。”

    “哦?”王朗明知故问:“君,何许人也。”

    “别驾赵昱。”乃由陶谦代答。

    “南阳大水,淮泗大疫,皆为天意。别驾焉能不知?”王朗反问。

    “上天有好生之德。淮泗百姓,亦是天子之民。焉能厚此薄彼?”

    “尧时十日并出,草木焦枯,民无所食。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脩蛇皆为民害。尧乃使羿诛凿齿于畴华之野,杀九婴于凶水之上,缴大风于青丘之泽,射十日而下杀猰貐,断脩蛇于洞庭,禽封豨于桑林。十日并出,羿射去九。”言罢,王朗环视众人:“是故,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二日并天,必出大害。先有南阳大水,再发淮泗大疫。岂非情理之中,何必多言?”

    见座上众人,纷纷点头。王朗面色不变,心中窃喜。

    赵昱又道:“今二日余一,天下共主。天子却只发檄文,并无义举。岂非哗众取宠乎?”

    “君请慎言!”王朗勃然变色:“天子负天命,应正朔。岂可擅自揣度。夫‘为人臣者怀利以事其君,为人子者怀利以事其父,为人弟者怀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终去仁义,怀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注1)。’”

    一席话,掷地有声。

    赵昱肃容下拜:“昱,受教。”

    王朗亦回礼:“不敢。”

    见机一到。陶谦遂言道:“正如上使所言。春秋之义,求诸侯莫如勤王。今天子传檄天下,宜遣使奉承王命。”

    王朗大喜下拜:“使君乃纯臣也。”

    待起身,眼中似别有深意。

    陶谦心领神会。遂屏退左右。

    待堂内只剩心腹亲信,寥寥数人。王朗密语道:“使君只需遣使奉章上洛。天子必行嘉许,当拜徐州牧,加左将军,封溧阳侯。”

    “哦?”饶是陶谦,亦不由心动。

    然口说无凭。一时迟疑不定。

    王朗笑道:“使君只需遣一亲信,与我同返。后事如何,一观便知。”

    陶谦轻轻颔首:“如此,请上使暂回馆舍安居。待组使团,与君同返。”

    “遵命。”王朗再拜起身,翩然而去。

    亲信曹宏,忍不住叫嚣:“明公若为左将军,何愁徐豫诸国,不尊号令!”

    “左将军,战国已有。秦汉因之。金印紫绶,位次上卿,或典京师兵卫、或屯兵边境。戍守四方。”别驾赵昱进言道:“使君得此号,名正言顺也。”

    座下如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等,各个摩拳擦掌。然陶谦却不为所动。少顷,忽言道:“典农校尉何在?”

    陶谦任刺史时,徐州饱受黄巾之乱,“世荒民饥”。陶谦表下邳人陈登,为典农校尉,于境内屯田。陈登上任伊始,便“巡土田之宜,尽凿溉之利”。数年大成,“粳稻丰积”。徐州乃时下河南为数不多,富庶大州。

    惹四方眼馋。豫州牧孙坚,兖州牧曹操,甚至青州刺史、扬州刺史,皆曾遣人借料。足见一斑。

    “陈校尉,今在舍中静养。”赵昱答曰:“隐疾发作,无从下榻。”

    “乃食鱼鲜所致。”亲信曹宏又言道。

    “此症,蓟国良医皆可诊治。”赵昱言道:“不其港,常有蓟国海市经停。宜当速去,迟恐不及。”

    陶谦轻轻颔首:“速去速回。”

    “喏。”曹宏遂去传命不提。

    心知陶谦有意遣陈登出使,赵昱又进言道:“洛阳之行,宜早不宜迟。”

    陶谦这便定计:“如此,便劳元达亲往。”

    赵昱大喜:“卑下,定不辱命!”

    郡府典农校尉官舍。

    曹宏奉命而来,传达上意。

    典农校尉陈登,抱恙下榻,伏地领命。临行前,曹宏又讨得百角蓟钞一券,这才心满意足,告辞而去。

    待曹宏远去,忽听内室有人慨叹:“我儿所投,非明主也。”

    陈登面黄透赤,腹胀如鼓,涩笑答曰:“儿非敬陶使君,乃为徐州百姓也。”

    “徐州‘居四战之地,恐日就微弱’。大水之后,又生大疫。周遭郡国,民不聊生。唯此州富可敌国。不啻群狼环伺,取祸之道也。”便有一人,布袍葛巾,自出内室。

    正是登父,陈珪。字汉瑜。徐州下邳人,广汉太守陈亹孙,太尉陈球侄,吴郡太守陈瑀、汝阴太守陈琮从兄。出身士族名门。与袁绍、袁术等,皆为故交。初举孝廉,任青州北海国治,剧县令。后辞官,赋闲在家。

    “阿父所言极是。”陈登慨叹:“乱世将至,陶使君恐难善终。恐殃及百姓,故不忍弃之。”

    “琅琊港,乃徐州良港。先前,多有蓟船往来。奈何自琅琊王闭港造船,欲谋过江。若能重开琅琊,引海市停靠。则徐州无忧矣。”

1.141 父子十禄

    “阿父之意,乃引蓟王南下。”陈登如何能不醒悟。

    “然也。”陈珪眼中精光毕露:“南阳大水,蓟王万舟齐发,解民倒悬。获救者,不下百万之众。其中,士农工商,皇亲国戚,兼而有之。蓟王一视同仁,一代明主,必名存千古矣。”

    “众皆以为,淮泗八国,唯合肥侯马首是瞻。然儿窃以为,淮泗八国,亦或是,天下宗王,明各有主,实则,皆暗尊蓟王也。”陈登叹道:“只叹蓟王恪守臣节,不愿幽废夺位。这才令洛阳并南阳二帝,有恃无恐,叔侄相争。”

    “我儿可知,正因朝政日非,人心思乱。唯蓟王恪守臣节,征讨不臣。大汉社稷,方得以苟存。今汉虽亲疏有别,然蓟王亦是汉室宗亲,种出高祖之脉。若举兵逆乱,实为不肖子孙。背祖悖宗,大逆无道。即便一战功成,成就九五之尊。如何告庙历代列祖列宗,又如何昭告天下万千子民?故,天下皆可叛汉,唯蓟王不可叛。”陈珪一语中的。

    一言蔽之。天下本就是刘汉之天下。蓟王若扯旗造反,不啻刨自家祖坟。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必为世人唾弃。如何可为天下表率。

    所谓“大贵者,莫过帝王”。然史上刘先主,亦是等到曹丕篡汉,才续位大统。

    “其中厉害,儿岂能不知。”陈登忽腹痛如绞,一时汗如雨下。

    陈珪言道:“吾儿速往不其港。当善保有用之躯,以待他日另投明主,为国效力。”

    “阿父所言极是。”陈登强忍剧痛,随老父车行而去。自城外津渡登船,顺下沭水。此水古称沐水,后作沭水,“沭水出东莞,南至下邳入泗”。自陈登屯田大成,“泰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沭右沂,田良野沃”。

    又自淮阴“漂母岸”入淮。韩信,年少家贫,受餐于漂母,及其达志以后,投千金以为报答。遂成典故“漂母饭信”。后人赞曰:“益愧千金少,情将一饭殊。”

    顺淮出海,绕抵不其港。

    果见蓟国海市,白波大舡。帆樯如林,旌旗招展。问过方知,亦是今日刚到。

    蓟国以石绵线并细钢丝,混合编织而成之“银鳞火浣布”,乃“鸾翼帆”专属材料。号称“鸾毳裘”。除去防火,还能御箭。

    窥一斑而知全豹。蓟国将作寺为造海船,可谓不惜工本。

    闻乃徐州典农校尉,并老父寻医至此。海市令亲出相迎。同升医船。由船上良医诊治。船医言:“校尉胃中有虫数升,欲成内疽,食腥所至也。”即作汤二升,先服一升,斯须(须臾)尽服之。食顷,吐出三升许虫,赤头皆动,半身是生鱼脍也,所苦便愈。

    不过虫瘕之症,药到病除。静养数日,便可归家。为防复发,当忌食鱼生。

    陈登谨遵医嘱。不敢再逞口腹之欲。

    术后,见有女护,佩面罩,戴手套,取白入瓮,浇水沸腾。须臾,瓮中赤虫皆死,待冷却,吐瓮遂成石膏,自上而下,密不透风。坚如磐石。

    陈登忍不住问道:“此瓮如何处之?”

    女护答曰:“先送入底舱封存。待返国中,当深埋地下。”

    “原来如此。”陈登欣然点头。

    生石灰的消毒原理。约有两种,一是强碱性,二是高温。待冷却硬化成石膏,亦便于封存。而后掘深坑掩埋地下,断绝传染。蓟国凡遇传染疾病,皆以此法处理秽物。

    蓟国千里国土,千三百万众。人口往来。密集交通。杜绝大疫,乃重中之重。更加多有流民北上,经年不断。各种疑难杂症,层出不穷。

    太医令华佗言,救死扶伤,倾力而为。力所不及,含笑九泉。所患绝症,无人沾染。

    置流民大营,隔离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又说“病从口入”。饮食起居,亦是关键。生水生鲜,无人入口。青盐腌制,亦有奇效。

    毕竟年少。不出三日。陈登已完好如初。

    老父终是安心。

    临行前,父子榻前私语。

    陈珪言道:“如何?”

    “尤胜先前。”陈登叹道。言下之意,蓟国之强,远超先前所知所想。

    “白波海舡,多为民用。横海楼船,方为蓟式战船。”陈珪言道:“蓟国首开船运之便。纵横四渎八流(注1),往来寰宇内外。天下无所不至。本以为,鸿沟必是天堑。如今皆成通途。纵有天险,亦不可与敌。诸如袁绍、袁术、孙坚、曹操者,之所以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复立合肥侯为帝。只因畏蓟如虎也。”

    陈登欣然点头:“若无合肥侯,勉强据拥大义。洛阳少帝只需一道诏书,便可调蓟王千军万马,渡河讨贼。关东群雄,乌合之众。焉能敌蓟国雄兵,水陆并驱,腹背交击。”

    “我儿果有远见。”陈珪面露欣慰:“合肥侯,今虽败退就藩,然并未甘心。正暗中联络关东群雄,谋求复起。汝南乃二袁祖籍,扬州为孙坚世代所居。南阳被毁,新帝或迁都九江,割据淮南。”

    “南下扬州。”陈登惊问:“莫非,合肥亦有渡江之意!”

    “琅琊王,闭港造船,断绝交通,欲谋过江。又岂因一时私欲。”陈珪一针见血。

    “原来如此!”陈登幡然醒悟:“琅琊王,必为合肥侯先锋也。”

    “合肥侯若迁都九江,上可据淮南,下可占江左。领大汉半壁江山。待天时地利并人和,挥军北上。成就帝业。”不料陈珪,竟窥破合肥侯暗中图谋。

    “当迁都何地。”陈登追问。

    “”合肥国,虽为兵家必争之地,却不宜建都。所谓‘萧规曹随’,凡有天子之气,必为历代名都。”念及此处,陈珪一语中的:“楚都寿春。”

    陈登奋然起身:“今,汉室陵迟,海内倾覆。立功立事,在於今日。彼州殷富,户口百万,当引王上南下,步骑十万,水陆并进。上可匡主济民,成五霸之业,下可割地守境,书功于竹帛!”

    “蓟王南下,徐州无忧矣。”陈珪捋须而笑。

1.142 东海寿麋

    今汉建武十五年,光武帝刘秀之子刘京,受封琅琊公。建武十七年,再立琅琊国,进爵琅琊王。时琅琊国,辖琅琊等十三城。建初五年,刘京上书章帝,愿以琅琊国之华、盖、南武阳、厚丘、赣榆五县,换东海郡之开阳、临沂,并将国都从莒城迁至开阳。后传位至今。

    琅琊国,地域广大,属县众多,赋税甚高。其王,宫殿华美,城高墙厚。乃汉之强藩。

    中平二年,正月,琅邪安王刘据薨,子刘容嗣。为新任琅琊王。

    国中琅琊港,乃春秋五港之一。与碣石、转附(烟台)、会稽、句章,并著于世。其以琅琊港,最为著名。

    先前多有海船往来。周遭亦多贼寇。谓“山海之盟”。后广陵贼薛州,钱唐贼胡玉,并北海贼管承,先后伏诛或投诚。海誓山盟,随即瓦解。大股海贼不见踪迹。唯剩零星余贼,不时出没。后海市大兴,船户皆北投蓟国。海贼无利可图,常饥不择食,攻掠港内泊船。不其港,亦饱受侵扰。得新任北海相袁绍,携兵剿灭。这才转危为安。

    借口海贼出没,琅琊王遂闭港锁津。不于外界往来。

    却暗中招募船工,督造大舡。尤其南阳大水前,得南阳良工数千,仿照蓟式潜轮船。

    琅琊国,本就善航海造船。得良工相助,如虎添翼。所造机关船,虽远不如蓟国,却也足可通行南北。尤其逆入大江,顺下江左,当无往不利。

    “如何方能令琅琊王,重开海禁。我儿需细细思量。”换乘青雀舫,返回郯县途中,陈珪亦不忘叮嘱。

    “此事易耳。”陈登已有定计:“时,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攻取泰山华、费,略任城。莒与下邳相去不远,常为贼扰。东海人萧建,今为琅邪相,治莒,保城自守,不与贼通。只需肃清下邳贼众,琅邪相必有厚报。”

    陈珪问道:“兵从何来。”

    “曹兖州。”陈登掷地有声。

    “此乃虎狼之计也。”陈珪闻之慨叹。

    “乱世用重典,急症下猛药。为江山社稷长久计。不得已而为之。”陈登心意不改。

    “陶使君当面,由何人劝说。”陈珪追问细节。

    “东海麋竺。”陈登脱口而出。

    麋竺字子仲,东海朐人。祖世货殖,僮客万人,赀产钜亿。其人颇具传奇。

    裴松之注引《搜神记》:“竺尝从洛归,未达家数十里,路傍见一妇人,从竺求寄载(搭个顺风车)。行可数里,妇谢去,谓竺曰:‘我天使也,当往烧东海麋竺家,感君见载,故以相语。’竺因私请之,妇曰:‘不可得不烧。如此,君可驰去,我当缓行,日中火当发。’竺乃还家,遽(ju)出财物,日中而火大发。”因及时移出,而全家幸免。

    后人叹麋竺君子之风。《仙鉴》更录其尊号,“东海寿麋”。

    陈珪叹道:“若麋子仲,亲往说之。陶使君必欣然应允。与曹兖州合兵一处,剿灭下邳贼。”

    “曹兖州麾下盖海舰队,顺下淮泗。琅邪王当开门相迎。”陈登笑道。

    “事不宜迟。”陈珪这便命船家折向朐港。

    朐(qu)县,属东海郡。始皇三十五年(前212年),“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即此。

    朐港(连云港),位置优越,秦视为交通门户。于朐山立石东门阙。始皇五次出巡,前两次皆途径朐县。可见朐港亦是当时大港。

    东海麋氏,累世巨富,乃当地豪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自蓟国海兴,蓟王荡平南州。南州商路,海上流金。海客源源不断,贩运海外奇珍。牟取暴利。麋氏焉能不心动。故朐港半数商船,皆为麋氏所有。有大舡八千尺。大小船只一万丈。

    比蓟国豪商田韶,亦不逞多让。

    朐山麋氏坞堡。

    陈登父子,登门拜访。一问方知,麋竺竟不在堡中。乃在郁洲山中。

    郁洲,古洲名,为《山海经》中十洲之一。相传秦末项羽死后,田横与其属五百人居此岛,故又名田横岛。后世称云台山。至清时,因海岸扩张,始与陆地相接。时下山在海中,东临沧海,襟带徐淮,“周回数百里”。故称之。汉末,邴原将家入海,住郁洲山中,即此。

    “你家东主,意欲何为?”陈珪笑问。

    苍奴答曰:“主父,以洲在海中,形势险固,且有鱼盐之利,故欲围亘筑城,迁民屯守。”

    “此洲,周回三百里。当可筑三城。”陈珪笑道。

    苍奴点头道:“主父,亦如此说。”

    “速速引路,迟恐不及。”陈珪半真半假。

    苍奴不敢怠慢,亲引二人前往。

    遥见郁洲山,郁郁葱葱,山环水绕,恍若海中仙岛。居东已草创津渡。泊有数艘海船。

1.143 向海而生

    “老朽惭愧。”陈珪起身回礼。

    重新落座。麋竺遂以心腹之事相告:“如公所言。徐州四战之地。山海相连,内忧外患。自陶使君就任,大兴屯田。百姓安居,民间富庶。然自南阳大水,又出淮泗大疫。周遭郡国,虎视眈眈。尤以曹兖州、孙豫州,兵强马壮,缺衣少粮。屡次借粮,陶使君虽有求必应,然心中如何作想,外人又岂能知。万一反目成仇,则徐州危矣。且世人皆知东海麋氏,富可敌国。为人所羡。战乱一起,必遭兵祸。故欲举家迁入郁洲山中,筑城屯田以自守。”

    麋竺果有先见之明。

    史上,稍后被陶谦辟为从事。谦病笃,私谓别驾糜竺曰:“非刘备不能安此”。及陶谦病逝,竺奉遗命,率州人迎刘先主。袁术来攻,先主拒之于淮阴。建安元年兵败,收散卒转战广陵海西。时“军队饥饿困踧,吏士大小自相啖食,穷饿侵逼”。糜竺见此,遂进妹与刘备为夫人,并送奴客二千,金银以助军资。刘先主“于时困匮,赖此复振”。

    后世郁洲山中,有关里村。传闻村民先祖,皆出麋氏庄园,为其佃户。又说“糜夫人故里,在关中村”。后世流传“当年糜子仲,富过卓王孙,能动神明鉴,因叨天地恩。西川留雅望,东海溯高门”之诗文。

    更有“一代君臣际,婵娟小妹婚”,传为千古佳话。

    窥一斑而知全豹。所谓孤掌难鸣。君臣之交如英雄相契。绝非一人之力,一人之功。自古“英雄惜英雄”也。

    言归正传。

    “不瞒麋君。”陈登言道:“此亦我父子心忧。”

    “哦?”麋竺忙问:“莫非校尉亦如此想。”

    “然也。”陈登答曰:“陶使君乃治世能臣,却非乱世枭雄。周皆穷饿,独徐州富庶。不啻群狼环伺。徐州,淮泗东流,山海相接。四面受敌,无险可守。更加二日并天,叔侄相争。战乱无休,必生大祸。为徐州百万黎庶计,故请麋君出仕,共赴国难。”

    说完,陈登离席下拜。

    深看其父陈珪一眼。麋竺亦离席回拜:“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珪喜道:“得君相助,大事成矣。”

    二人把臂落座。麋竺问道:“敢问校尉,计将安出?”

    “来时,洛阳遣使传檄。使者为徐州名士王朗。”陈登遂与之交心:“窃以为,天子檄文,必挟私语。陶使君只需奉诏讨逆,洛阳必行重赏,以示天下。陶使君,当拜徐州牧,封将军位。名正言顺,攻伐境内宗(王)贼(寇)。然此举,必与心向合肥侯之关东群雄交恶。家父以为,合肥侯不日当迁都寿春。攻占徐扬,势在必为。那时,合围之势,成矣。”

    见麋竺轻轻颔首,以示认同。陈登遂吐露心机:“徐州三面环抱,一面向海。三面来攻,唯有向海而生。”

    麋竺心领神会:“蓟国横海舰队。”

    “然也。”陈登眼中精光毕露:“非蓟王不能安此州也。”

    言及此处,麋竺焉能不知:“然徐州诸国,皆行海禁。唯重开港津,方能便于蓟王南下。”

    “正是如此。”陈登喜道。

    “当择何处?”麋竺追问。此才是关键之所在。

    “琅琊港。”陈登掷地有声。

    “下邳贼。”麋竺一语中的。

    “正是。”陈登密语道:“下邳贼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攻取泰山华、费,略任城。周遭郡国,不堪其扰。若麋君假‘贼断商道’,重金求见陶使君。引曹兖州出兵讨贼……”

    “反·驱虎吞狼之计也。”麋竺脱口而出。

    “正是此计。”陈珪此时方笑道:“曹兖州既来之,岂肯轻易退避。那时,陶使君必遣使北上。求蓟王南下,以逐豺狼。”

    此计,之所以非麋竺不可。只因其富甲一方,徐豫知名。贼人占山截道,商道不通。之于豪商,影响可想而知。重金谒见一州刺史,求开商路,理所应当乃其一。

    麋氏巨富,陶使君必留以后用,言听计从,乃其二。

    再加豪掷千金,游说州中属吏,为其进言,乃其三。

    名声、财富、情由,缺一不可。故非麋竺不可当此大任。

    刺史无兵权。正因权轻,故行废史立牧。陶使君为速灭下邳贼,唯求外援。兖州牧曹操,顺下四渎,旦夕可至。初时便遣使来说,先行示好。求其援军,水到渠成。

    于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若曹兖州贪慕徐州富庶,迟迟不愿撤兵。不得已,陶使君必求蓟王南下。

    如此,则事成矣。

    三人商定细节,陈珪父子先行离去。稍后,麋竺打点行装,自去拜会陶使君不提。

    只叹天下谁人不通蓟。

    前后两汉四百年。奇人异士,英杰辈出。明君,名臣,名士,名人。何其多也。

    蓟王其人若何,其事若何。诸如陈登父子,又岂能不知。便是许攸,亦知王莽不乱,光武不出。

    无贼臣篡汉,中断社稷。蓟王又岂能挥师天下,掘自家祖坟。

    故恩师问道:董卓可为王莽乎?

    于蓟王而言,因势利导,顺势而为。并不强求。只需将蓟国一切,放之四海而皆准。自己当不当九五之尊,并无所谓(近四百万字,还没称帝,便是明证)。

    至于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亦无不可。此乃豪杰也。

    不出陈珪所料。

    孙坚、曹操、袁绍、袁术等,关东群雄,联名上表,求迁都寿春。

    新帝欣然允之。徙封孙坚为扬州牧,袁术继任豫州牧。携家小,乘飞云舰队,浩浩荡荡,奔赴寿春。

    寿春,扼淮水之南。南引汝、颍二水,东连江左,北进中原,西接陈、许。外有江湖为阻,内有淮、肥水利。南北要冲,兵家必争。战国时曾为楚国都城,称郢都。秦设九江郡,治于此,汉高祖时属淮南国,后还称九江郡。今,新帝割据淮南,遂易九江太守为淮南尹。

    扬州刺史刘繇,乃汉室宗亲。

    虽不遵新帝号令,却也无可奈何。听之任之。

1.144 迁都寿春

    楚地崇巫,中原尚礼。

    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时人以右为尊。江左之称,足见一斑。

    如试儿楚礼,只兴于江东,不过江北。亦可知楚汉争锋,余威犹存。直至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楚汉共融,试儿等楚礼,方成华夏主礼。

    时下,江淮大地,正介于楚汉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国于江淮之间。又曾兄终弟及,继先帝位。故与南阳帝乡迥异。江淮儿女,多心向之。

    迁都寿春,不啻一招妙棋。

    扬州刺史刘繇,听之任之,亦是迫于时局。闻新帝驾临。寿春城门打开,父老夹道相迎。不费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划此地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寿春(‘为春申君寿’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国“徙都寿春,命曰郢”。

    楚地崇巫,中原尚礼。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时人以右为尊。江左之称,足见一斑。

    如试儿楚礼,只兴于江东,不过江北。亦可知楚汉争锋,余威犹存。直至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楚汉共融,试儿等楚礼,方成华夏主礼。

    时下,江淮大地,正介于楚汉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国于江淮之间。又曾兄终弟及,继先帝位。故与南阳帝乡迥异。江淮儿女,多心向之。

    迁都寿春,不啻一招妙棋。

    扬州刺史刘繇,听之任之,亦是迫于时局。闻新帝驾临。寿春城门打开,父老夹道相迎。不费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划此地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寿春(‘为春申君寿’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国“徙都寿春,命曰郢”。楚地崇巫,中原尚礼。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时人以右为尊。江左之称,足见一斑。

    如试儿楚礼,只兴于江东,不过江北。亦可知楚汉争锋,余威犹存。直至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楚汉共融,试儿等楚礼,方成华夏主礼。

    时下,江淮大地,正介于楚汉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国于江淮之间。又曾兄终弟及,继先帝位。故与南阳帝乡迥异。江淮儿女,多心向之。

    迁都寿春,不啻一招妙棋。

    扬州刺史刘繇,听之任之,亦是迫于时局。闻新帝驾临。寿春城门打开,父老夹道相迎。不费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划此地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寿春(‘为春申君寿’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国“徙都寿春,命曰郢”。楚地崇巫,中原尚礼。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时人以右为尊。江左之称,足见一斑。

    如试儿楚礼,只兴于江东,不过江北。亦可知楚汉争锋,余威犹存。直至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楚汉共融,试儿等楚礼,方成华夏主礼。

    时下,江淮大地,正介于楚汉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国于江淮之间。又曾兄终弟及,继先帝位。故与南阳帝乡迥异。江淮儿女,多心向之。

    迁都寿春,不啻一招妙棋。

    扬州刺史刘繇,听之任之,亦是迫于时局。闻新帝驾临。寿春城门打开,父老夹道相迎。不费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划此地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寿春(‘为春申君寿’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国“徙都寿春,命曰郢”。楚地崇巫,中原尚礼。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时人以右为尊。江左之称,足见一斑。

    如试儿楚礼,只兴于江东,不过江北。亦可知楚汉争锋,余威犹存。直至五胡乱华,衣冠南渡。楚汉共融,试儿等楚礼,方成华夏主礼。

    时下,江淮大地,正介于楚汉之交。

    新帝本就是合肥侯。立国于江淮之间。又曾兄终弟及,继先帝位。故与南阳帝乡迥异。江淮儿女,多心向之。

    迁都寿春,不啻一招妙棋。

    扬州刺史刘繇,听之任之,亦是迫于时局。闻新帝驾临。寿春城门打开,父老夹道相迎。不费一兵一卒,新帝入城立都。

    “楚考烈王元年(前262年),划此地为春申君食邑,始得名寿春(‘为春申君寿’之意)”。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前241年),楚国“徙都寿春,命曰郢”。楚地崇巫,中原尚礼。淮南本是楚地。楚汉相争,霸王乌江自刎。汉王杀白马盟誓,立四百年天汉。楚地虽富庶,却远非帝国心腹。再加前汉时,淮南诸王,三定三叛。亦与汉室离心离德。更加东瓯、闽越等,南蛮北迁。楚地杂糅,尤胜先前。

1.145 贵麟二子

    “别驾言之有理。”刘表又道:“然,只畏猛虎又加羽翼,而翱翔四海。”言下之意,孙坚麾下飞云舰队,乃心腹大患。

    “猛虎之翼,乃出北国。荆南蛮夷之地,常有水衡都尉并海市往来。荆州治汉寿,本为防备荆蛮北进。今四方蛮夷皆归辅汉幕府所辖,荆南无忧,宜将州治迁回。”许子将进言道。

    “当迁往何处?”刘表求问。汉寿位于洞庭西畔,位置偏西、境内丰水,亦诸多不利。

    “吾观襄阳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水陆之冲,易守难攻。自南阳毁于大水,此城常有紫气盘匝,数月不散。乃大吉之兆也。”许子将答曰。

    “哦?”刘表果然意动。

    诚如许子将所言。襄阳确是水陆之冲。往北,经新野、宛城,可通京洛;往南,经宜城、当阳、江陵,可达汉寿,再南可至番禺。另有沔水横贯过境。水面帆樯如林,百舸争流。由襄阳往西,可舟至汉中。折东而下,可直达夏口(汉口)、秣陵。

    更加襄阳,士族聚集。时,襄阳至宜城间,“有卿士、刺史二千石数十家,朱轩軿辉,华盖连延,掩映于太山庙下”,诸如庞、黄、蔡、蒯、习、马、杨等名望士族,号称“冠盖里”。

    “境广地胜”,“年谷独登,兵人差全”。史载:“自中平以来,荆州独全,及刘表为牧,民又丰乐。”足见丰饶。

    正因襄阳南拊江汉,西屏巴蜀,乃“用武之国”,“御寇要害”。故蒯越曾言:“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

    见刘表沉思不语,许子将再接再厉:“闻使君于江陵广造蓟式大舡,又命黄祖屯兵于江夏。若迁郡治于襄阳,可互为犄角,共御猛虎于江左。则高枕无忧矣。”

    “襄阳本是兵塞,内城狭小。若迁郡治,宜当择址新筑。”刘表言道。

    “凭荆州之富足,此又有何难?”许子将笑言:“若广募蓟国良工,月起重楼千栋,一年足矣。”

    “别驾所言极是。”刘表这便定计:“宜开港津,与蓟国互市。”

    “若海市舶来,则荆州无忧矣。”许子将抚掌笑道:“刘扬州叔父(刘宠),乃蓟少师。焉能坐视州郡为他人所占。”

    刘表心领神会:“青州刺史(刘岱)乃刘扬州兄长,闻豪掷数十亿钱,求购蓟式大舡。若兄弟齐心,守望相助。何惧猛虎之患。”

    闻弦歌而知雅意。许子将遂密语相告:“不瞒使君,刘青州已遣使供奉,官拜后将军。徐州刺史陶谦,亦心向洛阳。不日当遣使上洛,拜左将军。另有益州刺史(刘焉),拜右将军。”

    “后将军,乃为当朝太师,岂可另授。”刘表言其谬误。

    “何车骑,新拜大将军。太师已继其将军位。”许子将答曰。

    “原来如此。”刘表这才醒悟。自南阳毁于大水,二帝之争,高下立判。汉室宗亲,出为一州刺史者,多已心向洛阳。无怪合肥侯迁都寿春,虎视江左。不求一统九州,只为割据半壁江山。

    许子将察言观色,知此行目的已达。遂暗自松气。

    忽听刘表又道:“太师非纯臣,久必生乱。”

    许子将叹道:“使君大才。窃以为,乱汉者,必(董)卓也。”

    “董卓位列上公之首,掌一朝权柄。天子养虎成患,岂能甘心放权。料想,君臣必生间隙。太师为自保,恐行梁冀旧事。废立天子。”刘表颇多慨叹。

    先时,梁冀为大将军,先后立冲帝、质帝、桓帝三帝。

    冲帝即位时,年仅二岁,朝政皆由梁氏把控。质帝八岁即位,桓帝即位,虽已十五,然桓帝皇后又出梁冀之妹。且在立质帝、桓帝前,李固等人,欲立清河王刘蒜。刘蒜年长,又“为人严重,动止有法度”。若即大位,足可还政于朝。便在此时,大宦官曹腾私下进言:“清河王严明,若果立,将军受祸不久矣。”

    梁冀遂罢此议。

    至此及汉末,权臣扶立幼主,遂成惯例。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董卓上位轨迹,当与梁冀,如出一辙。

    或有人言。董卓并非外戚,岂能与梁冀比肩。

    洛阳南郭,东罼圭苑,太师府,鱼梁台。

    “结为外戚?”董卓于百忙中,接见来访尚书令,许攸。

    “然也。”许攸进言道:“今陛下虽不及元服,然按祖制,可提前定下姻亲。待元服后,再行婚仪。闻太师有一女孙,年纪与陛下相当。深得太师宠爱。何不……”

    “哼!”董卓嗤鼻道:“刘氏种,不足娶(董)某女孙!”

    许攸急忙劝道:“太师慎言。恐隔墙有耳。”

    董卓这才稍有收敛。待心平气和,亦知许攸此计,利大于弊。少帝乃出何氏。若以女孙配之,何董皆为二戚。董卓非但稳坐太师大位,且与汉室之关系,亦可稍加弥合。

    “天子若假年幼,百般推脱,岂非徒惹人笑。”董卓仍有顾虑。

    许攸早有定计:“前中常侍唐衡族子(唐)瑁,有一女。年纪与天子相若。可先纳为帝妃。再聘帝后,天子自当无言。”此乃投石问路之计。

    “莫非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董卓言道。唐衡,桓帝时与单超、左悺、具瑗、徐璜合力诛梁冀,封汝阳侯,时称“五侯”。唐衡贪暴,欲以女,妻汝南傅公明。公明不娶,后嫁荀彧。延熹七年死。赠车骑将军。其弟唐珍,历任司隶、太常、司空。唐珍兄唐玹,曾为京兆虎牙都尉、京兆尹。另有族弟唐瑁,今为郡吏。家中一女,知书达理,有国色。

    “正是。”许攸答曰。

    “倒也出身名门。”董卓轻轻颔首。

    偷窥董卓面色,许攸眼中精光一闪。

    须臾。果听董卓瓮声道:“天子卑贱。不及先帝贵子,更不及太后麟子。若结亲,宜当择贵麟二子之一。”

    此,亦不出许攸所料,更是此行之真正目的。这便故作迟疑:“天子毕竟年长。弟,岂妻兄前(岂能先于长兄娶妻)?”

    “喔……”闻此言,董卓眼中阴霾,久久不散。

1.146 汉宫女主

    翌日,董卓上疏。言,天子孤身无依,宜当纳妃,为其伴侣。

    并举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唐氏为妃。

    太师此举,少帝并百官皆无异议。唐氏有国色,且出身名门。便是何后见之,亦颇多赞许。遂定下婚期,先纳入宫中,待陛下元服,再行大礼。

    人称唐姬。

    自太皇北巡,何后别居。汉宫终有女主矣。

    少帝得唐姬相伴,亦解心中烦闷。虽不知人伦之乐,却也竹马青梅。形影不离。

    徐州刺史府。

    陶谦大摆筵席,宴请东海豪商麋竺、糜芳兄弟二人。

    麋氏兄弟,携军粮十万石,蓟钞千万钱,金银珠玉,不计其数。献于当面。陶谦焉能不喜。遂奉为上宾。

    麋氏巨富。徐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会宾客,借离席敬酒,暗自结交。尤其陶谦麾下,如,亲信曹宏,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等,皆贪财之辈。可想而知。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能与东汉麋氏称兄道弟,带故沾亲,坐享富贵矣。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宾主尽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麋竺借离席敬酒,面陈心中所忧。

    “今下邳贼阙宣,聚众数千,自称天子,占山截道,攻城略地。徐州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亦饱受其害。”

    陶谦心领神会:“商道断绝,乃某之过也。”

    “使君,爱民如子,举州大治。功莫大焉。何过来哉?”麋竺再拜言道:“阙宣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在下不才,愿募私兵,为民除害。”

    翌日,董卓上疏。言,天子孤身无依,宜当纳妃,为其伴侣。并举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唐氏为妃。

    太师此举,少帝并百官皆无异议。唐氏有国色,且出身名门。便是何后见之,亦颇多赞许。遂定下婚期,先纳入宫中,待陛下元服,再行大礼。

    人称唐姬。

    自太皇北巡,何后别居。汉宫终有女主矣。

    少帝得唐姬相伴,亦解心中烦闷。虽不知人伦之乐,却也竹马青梅。形影不离。

    徐州刺史府。

    陶谦大摆筵席,宴请东海豪商麋竺、糜芳兄弟二人。

    麋氏兄弟,携军粮十万石,蓟钞千万钱,金银珠玉,不计其数。献于当面。陶谦焉能不喜。遂奉为上宾。

    麋氏巨富。徐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会宾客,借离席敬酒,暗自结交。尤其陶谦麾下,如,亲信曹宏,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等,皆贪财之辈。可想而知。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能与东汉麋氏称兄道弟,带故沾亲,坐享富贵矣。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宾主尽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麋竺借离席敬酒,面陈心中所忧。

    “今下邳贼阙宣,聚众数千,自称天子,占山截道,攻城略地。徐州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亦饱受其害。”

    陶谦心领神会:“商道断绝,乃某之过也。”

    “使君,爱民如子,举州大治。功莫大焉。何过来哉?”麋竺再拜言道:“阙宣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在下不才,愿募私兵,为民除害。”翌日,董卓上疏。言,天子孤身无依,宜当纳妃,为其伴侣。并举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唐氏为妃。

    太师此举,少帝并百官皆无异议。唐氏有国色,且出身名门。便是何后见之,亦颇多赞许。遂定下婚期,先纳入宫中,待陛下元服,再行大礼。

    人称唐姬。

    自太皇北巡,何后别居。汉宫终有女主矣。

    少帝得唐姬相伴,亦解心中烦闷。虽不知人伦之乐,却也竹马青梅。形影不离。

    徐州刺史府。

    陶谦大摆筵席,宴请东海豪商麋竺、糜芳兄弟二人。

    麋氏兄弟,携军粮十万石,蓟钞千万钱,金银珠玉,不计其数。献于当面。陶谦焉能不喜。遂奉为上宾。

    麋氏巨富。徐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会宾客,借离席敬酒,暗自结交。尤其陶谦麾下,如,亲信曹宏,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等,皆贪财之辈。可想而知。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能与东汉麋氏称兄道弟,带故沾亲,坐享富贵矣。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宾主尽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麋竺借离席敬酒,面陈心中所忧。

    “今下邳贼阙宣,聚众数千,自称天子,占山截道,攻城略地。徐州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亦饱受其害。”

    陶谦心领神会:“商道断绝,乃某之过也。”

    “使君,爱民如子,举州大治。功莫大焉。何过来哉?”麋竺再拜言道:“阙宣乌合之众,不堪一击。在下不才,愿募私兵,为民除害。”翌日,董卓上疏。言,天子孤身无依,宜当纳妃,为其伴侣。并举前司空,颍川唐珍族女,唐氏为妃。

    太师此举,少帝并百官皆无异议。唐氏有国色,且出身名门。便是何后见之,亦颇多赞许。遂定下婚期,先纳入宫中,待陛下元服,再行大礼。

    人称唐姬。

    自太皇北巡,何后别居。汉宫终有女主矣。

    少帝得唐姬相伴,亦解心中烦闷。虽不知人伦之乐,却也竹马青梅。形影不离。

    徐州刺史府。

    陶谦大摆筵席,宴请东海豪商麋竺、糜芳兄弟二人。

    麋氏兄弟,携军粮十万石,蓟钞千万钱,金银珠玉,不计其数。献于当面。陶谦焉能不喜。遂奉为上宾。

    麋氏巨富。徐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与会宾客,借离席敬酒,暗自结交。尤其陶谦麾下,如,亲信曹宏,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等,皆贪财之辈。可想而知。

    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能与东汉麋氏称兄道弟,带故沾亲,坐享富贵矣。

    推杯换盏,把酒言欢。宾主尽兴,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麋竺借离席敬酒,面陈心中所忧。

    “今下邳贼阙宣,聚众数千,自称天子,占山截道,攻城略地。徐州百姓,苦不堪言。我等亦饱受其害。”

    陶谦心领神会:“商道断绝,乃某之过也。”

1.147 制非常模

    少时夜课。恩师言,大汉十三州,西高东低。边缘凸而中间平。大河分南北,高山阻巴蜀。

    正因西高东低。四渎八流,皆蜿蜒迂回,东注入海。尤其长江,号称天堑。楚汉争锋,尚未一统。淮南并江东,遂令新帝起割据之心。

    先取扬州、交州,站稳脚跟。再伺机北进。尤其兖州牧曹操,扬州牧孙坚,麾下盖海、飞云二舰队,纵横大河,长江。沿四渎八流,往来如飞。洛阳少帝并无水军,如何能敌。

    正因如此。青、徐、荆、扬,四州刺史,遂被洛阳天子大肆笼络。

    果不其然。青州刺史刘岱,筹措三十亿巨资,向蓟国订购“翥(zhu)凤舰队”。飞云、盖海,游麟、翥凤。

    《文选·左思·吴都赋》:“弘舸连舳,巨槛接舻,飞云盖海,制非常模”。注曰:“飞云,船上楼名,其高者盖海,言多也,皆雕饰奢丽,其制度非常之模轨也。”

    扬州刺史刘繇,遣使说荆州牧刘表,共筹水军。刘表欣然应允。

    先有袁绍出为北海相。后有孙坚徙为扬州牧。刘岱、刘繇兄弟,有感于刺史之位岌岌可危。不惜穷兵黩武,制非常模。

    翥凤,飞凤也。制式与游麟号比同。正由南广阳船坞,全力督造。游麟出南港船坞,飞云出郦城船坞,盖海出东港船坞。

    蓟都十城,郦城、西林、楼桑、督亢、临乡、容城、平曲、益昌、大利、南广阳。对应之:郦城港、西林港、白湖港、督亢港、南港、容城港、平曲港、东港、大利港、南广阳港。皆有大舡在造。余下城港,亦有不同制式蓟船,正如火如荼,建造之中。

    每座船坞,按船台大小,由百石屉舟,至万石大舡,应有尽有,不一而足。

    如白湖船坞,多造千石以下屉舟并画舫。蓟国渠,千里黄金水路沿线诸港,多造千石至万石大舡。如南港、东港、南广阳港、泉州港等,则开造万石以上旗船。

    三足踆乌船宫,唯南港可造。

    蓟国四百城港,皆有市楼、将作馆。良匠何其多也。

    单造船一项所得,足可抵蓟国全年财政盈余。

    尤其,量贩整艘舰队,获利巨丰。更有甚者,蓟王打通内外循环水路。四渎八流,枝津遍地,渠道纵横。水运之便,毋需多言。千石承载,一里一钱。运输何其迅捷,僦费何其低廉。更加象林光复,南州皆平。蓟王七海雄心不减,正待凿穿顿逊海渠。再顺下身毒,直达西海。

    一百年前,汉使持节,望洋兴叹。

    蓟王当不会重蹈覆辙,受人蒙骗。

    从十里楼桑少年,到今日千里蓟王。种田大成,墨门中兴,包罗万种,百家一统。

    举国之力,强悍无匹。

    作价三十亿钱的整编舰队,一年半载,便可造毕。刘岱、刘繇,何须望穿秋水,乃至众叛亲离。

    蓟王言,年及而立,便开造掠海大舡。待诸王子长成,人各一支,泛舟七海。聚土封王,向化蛮夷。当无往不利。

    正因包罗万种,融汇东西。尤其西陆文明,沿丝路交汇于绿洲,待稍加向化,再择优北上,融入蓟国技艺。学术兴盛,一日千里。

    见南广阳,南学兴盛。长安令甄逸,随即上疏,欲在长安城下,五十五国邸旁,立西学。传授西陆技艺。

    蓟王遂开朝议。

    上庠令郑玄,并下庠令卢植,皆言。既兴大儒学,又分本专科。西学理应兼容并蓄,触类旁通。无需专设一科。

    且“周(朝)五学,中曰辟雍,环之以水;水南为成均,水北为上庠,水东为东序,水西为瞽宗。”西学曰瞽宗。殷时为乐人学校。周代为大学一种,位列五学之一。又因位于辟雍之西,亦称“西雍”。本是最早音乐教育机构,后亦泛指最高学府。

    故《礼记·文王世子》曰:“礼在瞽宗,书在上庠。”

    门下祭酒司马徽进言,何不设西雍,专授西陆文史舞乐。划归乐府治下。换言之,乃是将长安西学,划归为西陆艺术院校。

    便有左国令黄承彦,起身奏报:既授舞乐,何必只取西陆。不如仿鸿都门学。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鸿都门学,乃先帝力排众议,于光和元年二月所创。因校址设在鸿都门下而得名。

    学生皆由州、郡、三公荐举。能为尺牍,辞赋,及工书鸟篆者,经考试合格,方得入学。据说曾招至千人。鸿都门学,以尺牍、小说、辞赋、工书鸟篆为主要修习科目。

    尺牍,本书信之意,因先前书信皆刻于简牍之上,规格为一尺,故称尺牍、尺翰、尺简、尺牒等,后引申为一种实用文体,而被广泛使用。有其特定的书写格式。包括:章、奏、表、驳、书等类。至汉时,尺牍中已有不少精彩散文,故习尺牍,既有实用性,亦有文学性。

    小说,诸如神话传说、街谈巷语、志怪志人之作等。

    辞赋,起源于战国,由楚辞衍化而来,盛于汉。故世称汉赋。辞为文体之名,犹之论也,盖语言之别称,惟论则质言之辞,则少文矣。后转为诗文之总称。

    工书鸟篆,又称鸟虫书。乃春秋战国至两汉期间,通行于长江中下游吴、楚、宋、越等地区的美工字体。此字体,乃是在篆书的基础上,加鸟虫形纹饰,而得名。最初纯属装饰,多铸刻于兵器、乐器及酒器铭文,后因此种字体,笔画盘旋屈曲,花样繁多,不易作伪,渐用于书写旗帜及符信,后亦用于玺印、带钩等题名。

    一言蔽之。

    鸿都门学,是以文艺为主,不同于以儒学力主的其他官学。鸿都门生,多为士族不屑一顾之“斗筲之人”。以文艺见长而受灵帝宠信,且出路十分优厚。“(鸿都门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人为尚书、侍中,乃有封侯赐爵者。”

    因雕虫小技而获高位。历为名士大儒所不齿。

    左国令黄承彦,双食万石顶俸。竟妖言惑主,求开鸿都门学。

    可想而知。

    不等群情激奋,唇枪舌剑。

    蓟王俯瞰群臣,居高下问:“愿闻其详。”

1.148 五帝之学

    话说。鸿都门学设立之初,如蔡邕、杨赐、阳球等人,先后上疏反对(注1)。如今旧事重提,殿中文武百官,焉能不如临大敌。

    而在蓟王看来,此乃“士人”与“文人”之争。

    士人“治大国如烹小鲜”。文人“歌以咏志,诗赋抒怀”。二者并不等同。

    文人不可治国。

    左国令黄承彦,乃墨门钜子。目光独到:“回禀主公。蓟国百业兴盛,百家争鸣。乐坊习舞乐,茶馆话评书,将作寺里多能工,市舶寺中聚豪商。更有百工居肆,国之石民。蓟国二十等爵,各有所属。洪都门学,焉能例外。”

    乐府令杜夔遂醒悟:“百业百工,皆有所属。”

    “然也。”黄承彦笑道:“洪都门学,非为学而优则仕。乃为百业兴盛所设。习舞乐可供职乐坊,习尺牍可入市楼,抄录文书,代写家书。习小说、辞赋,可书录日报,刊印成册。诸如此类。位列太学,大学之下,以为补充。”

    “原来如此。”蓟王轻轻颔首。

    百官这才醒悟,并非学而出仕。

    见百官交头接耳,面色稍霁。蓟王遂问:“诸位以为如何?”

    “臣等,无异议。”群臣下拜。

    蓟王从谏如流:“如此,当设长安西学,令称‘瞽宗’。开立:歌舞、鼓乐、尺牍、小说、辞赋、工书鸟篆、雕刻绘画等科。合称‘蓺(艺)术’。”

    语出《后汉书·伏湛传》:“永和元年,诏无忌与议郎黄景校定中书五经、诸子百家、蓺术。”注曰:“蓺谓书、数、射、御,术谓医、方、卜、筮。”

    首任瞽宗令,蓟王亦有心仪之选:“子淑何在。”

    “臣,邯郸淳,拜见主公。”便有门下报馆右丞邯郸淳,自出侧席。跪拜殿中。门下并少府,皆位列侧席。

    “可愿为瞽宗令。”刘备笑问。

    “臣,邯郸淳,拜谢主公!”年过五旬,翩翩长者,喜极而泣。

    邯郸笑林,正当其用。

    如此,本科、专科,艺校,学科齐备。长安令甄逸,志得意满,心悦诚服。蓟国三校有其一,长安县必定名动天下。

    趁此良机,上庠令郑玄又进良言:主公既立五帝之学,何不还南学之号为“成均”。

    《周礼·春官·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注曰:“成均,五帝之学”。

    蓟王自当欣然笑纳。改下庠令为成均令。郑玄与卢植,再无上下之分。

    不愧是儒宗。满朝文武,为之折服。

    五帝之学既出其三。东序令,花落谁家,不日当水落石出。

    尤其蓟东尹钟繇,并薮东守乐隐、安北守阎柔、辽海守郭芝。各个摩拳擦掌,奔走不休。蓟国四百城港,大同小异。唯奇观建筑,方能脱颖而出。

    尤其安北、辽海二郡,先前地广人稀。如今新纳南阳百万之众。正待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若能得一奇观。必成佳话。

    南阳本就是帝乡。自家园毁于大水,为蓟王所救。民心尚未安定。若建奇观,必收奇效。

    北宫,瑞麟阁。

    蓟王洗漱更衣,登阁理政。伴浴侍御姬,自去守备不提。

    蓟国五学,民论滔滔,多有风传。便是太妃处,亦有宗亲代为进言。蓟王已有预料。奈何学什么?

    本科、专科,艺校,科目齐备。焉能只为虚名,而立无用奇观。若行此举,当真奇观误国。

    “”

1.149 白马非马

    待知晓蓟王“弃杂门,择杂技”,独尊儒术之心不改。文武百官,皆心有戚戚。

    诚如方技馆,献吐酒石散,一举灭尽水瘟。更有种痘术,治愈“虏疮”。

    虏疮,又称“宛豆疮”、“天行发斑疮”、“豆疮”。明清时称“天痘”、“疹痘”,“天花”。有关此恶疾之最早记载,见于晋葛洪《肘后备急方·治伤寒时气温病方》:“比岁有病时行,仍发疮头面及身,须臾周匝,状如火疮,皆戴白浆,随决随生,不即治,剧者多死。”

    “虏疮”非本土恶疾。时民间传闻,“此疮从西(向)东流,遍于海中”。

    后世考古,曾在三千年前的埃及木乃伊中,发现虏疮病毒。并推测,此恶疾乃是经由埃及或印度,向外传播。十八世纪,欧洲超过一亿人死于虏疮。然正因中医,早有防治之法,故并未在华夏造成空前之大灾难。

    试想。十八世纪时,华夏人口远超欧洲。同等条件下,致死率反低。足可佐证,必有医疗,“大规模”并“有效”介入。当是中医无疑。

    然活在当下,刘备却发现。此症,乃是经海陆两条丝绸之路,由西域并南州,同时传入。

    葛洪虽未明确记载治疗方法,然字里行间,却呼之欲出。尤其“不即治,剧者多死”一句,亦可证明。换言之,只需及时救治,“剧者”当不至于“多死”。

    后世有载。宋真宗时,宰相王旦恐其爱子(王)素,患虏疮夭折。时有蜀人荐言,峨嵋有神医“峨嵋山人”,善种痘术,可免小儿患虏疮之苦。王素种痘后,果未患此恶疾。此,或是世上最早使用接种法,获病毒免疫之记载。

    峨嵋山人,自出仙门。

    正如法烛,前汉时已有。然制作“法门”,只流传于仙门之手。千百年后,才被广泛应用。窥一般而知全豹。华夏科技,发生之早,出人意料。

    蜀人扼蜀身毒道,毗邻西南夷。正因虏疮由身毒传入,才有峨嵋山人,善种痘术。此亦符合,假寻医问药,符水救人,行传教布道之,仙门一贯作风。

    吐酒石术、种痘术,皆来自方技。其效如何,蓟人亲身体会,焉能无觉。

    故对蓟王去伪存真,将神仙术剥离,只取方技。百官皆心有戚戚。今又遍取杂家之技,乃利国利民之举。

    群臣皆无异议。

    然何人可居东序令,百官各执一言,皆未得心仪之选。

    蓟王遂看向上庠令:“郑公,可有良才举荐。”

    郑玄起身奏对:“回禀主公,臣等皆出儒家。于百家并不精通。臣思,如前汉淮南王那般,广招门客,或可一试。又或如先秦公孙龙子,可担此大任。”

    “‘白马非马’,‘别同异,离坚白’。”蓟王轻轻颔首,已领会儒宗言中深意:“需精通辩正之法,方能杂而无乱,充而有章。然大道至简,知易行难。”

    辩正一词,出自晋干宝《搜神记》卷十六:“(阮瞻)素执无鬼论,物莫能难。每自谓此理足以辨正幽明。”南朝刘勰《文心雕龙·论说》亦有:“原夫论之为体,所以辨正然否。”

    郑玄慨叹:“主公明见。”

    儒宗所虑,若不知“别同异,离坚白”,辩正之法。百家之说,五花八门。无从去伪存真,去其糟粕,通盘接受,但凡与本身认知相悖,必反受其害。

    此处,并非言及“白马非马”,孰对孰错。乃是借用其辩正之法。坚定自身所学所知,并以此权重,行裁决取舍,百家杂说:留其菁华,弃其糟粕。

    故《淮南子·齐俗训》谓:“公孙龙析辩抗辞,别同异,离坚白,不同与众同道也。”

    “应劭可担否?”蓟王已有人选。

    郑玄答曰:“应仲瑗,博学多识,然析辩抗辞,明哲保身,力有未逮。”

    换言之,以应劭之博学,仍不足以,于百家之中,去伪存真。

    门下祭酒司马徽言道:“若再得二十载,应仲瑗足可胜任。”言下之意,若此时强为,恐揠苗助长。

    蓟王沉思不语。灵辉殿中,落针可闻。

    忽听蔡少师笑道:“论及明哲保身,老臣倒想起一人。”

    “蔡师想起何人?”蓟王笑问。

    “正是外黄高士申屠蟠。”蔡邕答曰。

    多年前。蔡邕亲自做媒,将已故奇士郭林宗之女孙,并高士申屠蟠之女孙,许配给恩师二子,容城令卢俭,益昌令卢节,为妻。

    郭泰明哲保身,申屠蟠见机行事。二人大名,如雷贯耳。蓟王焉能不知。

    申屠蟠,字子龙,陈留外黄人也,少有名节。同县缑氏女玉为父报仇,外黄令欲论杀玉。蟠时年十五,为诸生,进谏曰:“玉之节义,足以感无耻之孙,激忍辱之子,不遭明时,尚当表旌庐墓,况在清听,而不加哀矜!”

    外黄令善其言,得减死论(减死一等)。乡人称之。蟠父母卒,哀毁思慕,不饮酒食肉十余年。遂隐居学治京氏《易》、严氏《春秋》、小戴《礼》,三业先通,因博贯五经,兼明图纬,学无常师。

    始与济阴王子居,同在太学,子居病困,以身托蟠。蟠即步负其丧,至济阴,遇司隶从事(官名)于河、巩之间。从事义之,为符传护送蟠,蟠不肯,投传于地而去。事毕,还家。前后凡蒲车特征,皆不就。

    乃忠义之士也。

    蓟王言道:“此等高士,恐辟不至也。”

    蔡邕答曰:“先前不至,今当至矣。”

    “蔡师何出此言?”蓟王忙问。

    “主公万舟并发,救南阳百万之众。今南阳之民,初迁国中,立足未稳,民心不安。若得申屠蟠为东序令,东境无忧矣。”蔡邕答曰。

    门下祭酒司马徽亦道:“主公光融天下,明以照奸。又广开言路,从未防民之口。大汉三兴再望,申屠蟠又岂惧处士横议(注1),祸从口出。”

    今非昔比也。

    蓟王欣然传命:“公业。”

    “臣在。”门下督郑泰,自侧席趋步而出,自跪殿中。

    “且代孤亲往,辟申屠先生为东序令。”

    “遵命!”郑泰自领命而去。

    “东序有主,紫渊王子馆之中雍令,又当授予何人?”蓟王居高下问。

1.150 万石国老

    东序令虽重,又岂能与紫渊王子馆比肩。

    四少师名重天下,还有何人能居其上。

    蓟王虽有此问。百官却无此答。殿中人皆看向“万石国老”:上庠令郑玄,成均令卢植、左国令黄承彦,门下祭酒司马徽……及四少师。

    四少师自当避嫌。并未先言。

    百官各自苦思,皆不得其解。话说,中雍令一职,乃二千石官。远不及万石国老。如何能居中雍令。

    如前所说,万石高俸,乃加授宫职,而“(官)位特进”。入卢植赐爵都亭侯加少保。双食万石。左右国相,拜少傅,亦双秩万石。

    《蓟法》,凡宫秩高于官秩,官秩并爵位,遂特进,与宫秩比同。宫秩若低于官秩,则无需特进。

    家国天下。先为王臣,再为人臣。

    “郑公意下如何?”蓟王再问儒宗。

    “回禀主公。王子馆,兹事体大。乃续国之兴盛,存王之社稷。老臣窃以为,二千石官,不足以掌之。”

    蓟王言道:“郑公言之有理。若设此职,只掌政务,不传经学。如何?”

    “若如此,余下四学,又当如何?”郑玄奏问。

    蓟王一声轻叹:“郑公言之有理。”遂罢此念。

    见群臣失语。王傅黄忠,遂进言道:“王子馆,乃授诸王子学。臣,窃以为,当由汉室宗亲任之。”

    “王傅言之有理。”蓟王灵光一现。

    少师崔寔,遂起身奏对:“刘少师,可当此任。”言指四少师之大儒刘宠。

    “老臣亦举刘少师。”蔡少师亦起身举荐。自陈少师亡故,慈明无双北上。四少师,言传身教,诸王子,各有精进。逢假期回宫,蓟王除去考课业,亦观品行。太妃言,凡我儿孙,品貌俱佳。此言非虚。

    东序令虽重,又岂能与紫渊王子馆比肩。四少师名重天下,还有何人能居其上。

    蓟王虽有此问。百官却无此答。殿中人皆看向“万石国老”:上庠令郑玄,成均令卢植、左国令黄承彦,门下祭酒司马徽……及四少师。

    四少师自当避嫌。并未先言。

    百官各自苦思,皆不得其解。话说,中雍令一职,乃二千石官。远不及万石国老。如何能居中雍令。

    如前所说,万石高俸,乃加授宫职,而“(官)位特进”。入卢植赐爵都亭侯加少保。双食万石。左右国相,拜少傅,亦双秩万石。

    《蓟法》,凡宫秩高于官秩,官秩并爵位,遂特进,与宫秩比同。宫秩若低于官秩,则无需特进。

    家国天下。先为王臣,再为人臣。

    “郑公意下如何?”蓟王再问儒宗。

    “回禀主公。王子馆,兹事体大。乃续国之兴盛,存王之社稷。老臣窃以为,二千石官,不足以掌之。”

    蓟王言道:“郑公言之有理。若设此职,只掌政务,不传经学。如何?”

    “若如此,余下四学,又当如何?”郑玄奏问。

    蓟王一声轻叹:“郑公言之有理。”遂罢此念。

    见群臣失语。王傅黄忠,遂进言道:“王子馆,乃授诸王子学。臣,窃以为,当由汉室宗亲任之。”

    “王傅言之有理。”蓟王灵光一现。

    少师崔寔,遂起身奏对:“刘少师,可当此任。”言指四少师之大儒刘宠。

    “老臣亦举刘少师。”蔡少师亦起身举荐。自陈少师亡故,慈明无双北上。四少师,言传身教,诸王子,各有精进。逢假期回宫,蓟王除去考课业,亦观品行。太妃言,凡我儿孙,品貌俱佳。此言非虚。

    东序令虽重,又岂能与紫渊王子馆比肩。四少师名重天下,还有何人能居其上。

    蓟王虽有此问。百官却无此答。殿中人皆看向“万石国老”:上庠令郑玄,成均令卢植、左国令黄承彦,门下祭酒司马徽……及四少师。

    四少师自当避嫌。并未先言。

    百官各自苦思,皆不得其解。话说,中雍令一职,乃二千石官。远不及万石国老。如何能居中雍令。

    如前所说,万石高俸,乃加授宫职,而“(官)位特进”。入卢植赐爵都亭侯加少保。双食万石。左右国相,拜少傅,亦双秩万石。

    《蓟法》,凡宫秩高于官秩,官秩并爵位,遂特进,与宫秩比同。宫秩若低于官秩,则无需特进。

    家国天下。先为王臣,再为人臣。

    “郑公意下如何?”蓟王再问儒宗。

    “回禀主公。王子馆,兹事体大。乃续国之兴盛,存王之社稷。老臣窃以为,二千石官,不足以掌之。”

    蓟王言道:“郑公言之有理。若设此职,只掌政务,不传经学。如何?”

    “若如此,余下四学,又当如何?”郑玄奏问。

    蓟王一声轻叹:“郑公言之有理。”遂罢此念。

    见群臣失语。王傅黄忠,遂进言道:“王子馆,乃授诸王子学。臣,窃以为,当由汉室宗亲任之。”

    “王傅言之有理。”蓟王灵光一现。

    少师崔寔,遂起身奏对:“刘少师,可当此任。”言指四少师之大儒刘宠。

    “老臣亦举刘少师。”蔡少师亦起身举荐。自陈少师亡故,慈明无双北上。四少师,言传身教,诸王子,各有精进。逢假期回宫,蓟王除去考课业,亦观品行。太妃言,凡我儿孙,品貌俱佳。此言非虚。

    东序令虽重,又岂能与紫渊王子馆比肩。四少师名重天下,还有何人能居其上。

    蓟王虽有此问。百官却无此答。殿中人皆看向“万石国老”:上庠令郑玄,成均令卢植、左国令黄承彦,门下祭酒司马徽……及四少师。

    四少师自当避嫌。并未先言。

    百官各自苦思,皆不得其解。话说,中雍令一职,乃二千石官。远不及万石国老。如何能居中雍令。

    如前所说,万石高俸,乃加授宫职,而“(官)位特进”。入卢植赐爵都亭侯加少保。双食万石。左右国相,拜少傅,亦双秩万石。

    《蓟法》,凡宫秩高于官秩,官秩并爵位,遂特进,与宫秩比同。宫秩若低于官秩,则无需特进。

1.151 董卓掷戟

    园内一时寂静无声。

    且看大将军衣衫不整,冠带凌乱。尤其药效未退,胯下鼓凸,竟将下裳撑起。迎风摆荡,好不惹眼。

    “咳咳!”何苗干笑,正不知该如何化解。

    只听锵的一声。

    董卓拔剑在手。怒目圆睁,须发飘张。宛如噬人猛兽。

    “太师使不得!”好在心腹牛辅,知晓厉害:“如何能私戮当朝大将军!”

    “竖子敢尔!”董卓怒从心起,仗剑杀奔而来。

    何苗何曾见过如此阵势。一时肝胆俱裂,竟噗噗早出。

    先前为鏖战三姬,倍服药量。惊惧之下,一泄如注。乃至头晕眼花,四足绵软。脚底一软,泥足深陷。

    身体仿佛被抽空。

    站立尚且不能。如何还能逃走。

    眼看董卓手提利剑,步步逼近。

    危急关头,何苗咬破舌根。手足并用,倒头撞落水中。

    董卓追身一剑,只砍去半边栏角。

    二人一上一下,一附一仰。董卓剑长莫及。何苗人去楼空,入水又受重拍。仰面漂浮,昏昏沉沉,被流水带出园去。

    尤其药力吊尾,残效犹存。宛如游鱼劈波,拖出一条长长的水线。便在董卓眼前,徐徐扩散开来。

    “太师使不得!”见董卓将手中利剑,奋力掷出。牛辅惊呼。

    寒光入水,未能刺中。

    “哇啊啊——”董卓暴跳如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便一不做二不休。夺过卫士手中长戟,大力掷出。

    董卓本就力大。含恨一击,更助威势。

    奈何发力不均。乃至尖刃上扬,戟柄先入水。

    飞刺变拍击。

    重砸何苗小腹。

    啪!

    何苗目眦尽裂。鬼哭狼嚎而去。

    涟漪荡尽,只有血花,不见水线。

    所谓一拍两散,莫过如此。

    翌日,朝会。

    董太师怒气未消,横行入宫。

    闻大将军,身受重创,卧床不起。少帝不明就里。遂遣太医令入府诊治。

    朝会过半,太医令复返。不敢当殿呈报,遂上疏秘言。

    莫非病重无救。少帝不敢怠慢,急忙取来一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二卵尽碎!”

    因脱口而出,于是满殿尽知。

    昨日鱼梁台下事,今早已有风闻。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朝堂之上,可想而知。

    略作思量。少帝一声轻咳:“大将军,损身不殒命。只需静养,当可……痊愈。”

    “陛下明见。”董卓吐气开声。

    “陛下明见。”百官附和。

    西园,千秋殿。

    得赵忠密报,何后不置可否:“大将军自取其祸,无怨旁人。只需保住性命,若果被废人伦。当择族子继之。”自大将军何进亡故,何后便将其家人悉数接入西园安居。又暗使其母舞阳君远避蓟国,自己更足不出户。其用意,不言自明。

    “太后明见。”赵忠感同身受。话说长痛不如短痛。刀锯余人,恐远不及大将军这般痛快。

    “前大将军子,亲定何人?”何后忽问。

    何进独子亲事,乃赵忠一手操办。故知之甚祥:“乃颍川鄢陵尹氏之女。‘其先出自有殷(殷商)。乃迄于周,世作师尹,赫赫之盛,因以为氏(注1)’。尹氏高祖为东平相,曾祖会稽太守,祖长社令,父(尹)宙,豫州从事,先帝熹平六年四月己卯卒,终六十二岁。”

    《尔雅·释亲》:“生己者为父母,父之父为祖(祖父),祖父之父为曾祖,曾祖之父为高祖,高祖之父为天祖,天祖之父为烈祖,烈祖之父为太祖,太祖之父为远祖,远祖之父为鼻祖。”

    “若非大将军亡故,尹氏已入家门。”何后一声叹息。三载守丧未满,如何能娶妻。

    大将军何进如何亡故,赵忠焉能不知。这便闭口不提。恐迁怒自身。

    便在此时,黄门令左丰到访。

    “少令何故至此。”赵忠出殿相见。

    “不瞒老大人……”黄门令左丰遂密语相告。

    “竟有此事?”赵忠不敢怠慢,遂入殿通禀。

    原来。与大将军何苗私通之宫妃,竟有一人有孕在身。董卓本欲杀之泄愤。生死关头,宫妃道破实情,求得性命。董卓事后亦生悔意。故将此事密报少帝,乃有示好之意。少帝即将此事,告知何太后。

    “天可怜见。”何后嘱咐道:“命人接回,送入大将军府。一干人等,定要善待。若生子,当取名,晏。海内晏如,天下清平。”

    “喏。”不能人伦,竟喜得一子。果然冥冥之中,早有定数。赵忠这便亲自操办。

    料想,董卓当不至于,留人不放。

    大将军并太师,因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乃至大将军,一拍两散,鸡飞蛋打。不出三日,遍传洛阳。

    升斗小民,各个捧腹大笑。有识之士,尽皆扼腕叹息。

    堂堂上公之首,外戚勋贵。竟为一女子私斗。令洛阳朝堂,颜面扫地。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知晓前后诸情,少帝亦扼腕叹息。

    史夫人进言道:“妾先前曾言,西园妃早与大将军,暗通曲款。太后明知晓内情,却仍赐与太师,方有今日之祸。”

    “大将军人伦尽废,太后焉不心痛?”少帝皱眉反驳。史夫人言下之意,乃何后行嫁祸美人计。故意将与何苗私通之西园宫妃,悉数赐予董卓。何苗余情未了,如何能轻弃。于是趁太师不在府中,翻墙入内。暗行苟且,以解相思。亦是人之常情。

    史夫人叹道:“太师受辱,大将军受创。二人断难善罢甘休。大将军虽势孤,然西园万余精兵,虎踞再侧。距二宫一墙之隔。饶是太师,手握十万精兵,亦不敢轻举妄动。二人明争暗斗,朝堂恐难善终。”

    “当不至于此。”少帝斟酌言道:“不过一女子耳。”

    史夫人张了张嘴,却一言未出。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冲冠一怒为红颜。古往今来,何其多也。

    史夫人不禁扪心自问。

    “何后究竟意欲何为?”得知此事,陈琳遂与许攸密会。

    许攸今为尚书令。位卑权重,不可同日而语。这便高深一笑:“此乃太后之计也。”

    “计将安出?”陈琳求问。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17185/ 第一时间欣赏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 作者:熏香如风所写的《刘备的日常》为转载作品,刘备的日常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刘备的日常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刘备的日常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刘备的日常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刘备的日常介绍:
瓒:嘿!刘备。绍:哈!刘备。术:哼!刘备。操:呸!刘备。众美:啊!刘备。-------------------------------------哔!阅读前提示:①:这是一簿大汉继承者们的青春修炼手册。②:这是一本用减字白话文书写的成长日志。③:这大体上是个古装励志言情传记故事会。PS:你就当是真的吧。刘备的日常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刘备的日常,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刘备的日常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