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晚宴诗会!(2/2)
“好好好!”许诸连忙周独夫扶了起来,用力的拍打他的肩膀,感慨的说道:
“吾后继有人矣!”
周独夫兴奋得粗红着脸,连续戮战的疲劳也不知不觉的褪去。
“师傅……”
大头虎目微红,居然就要掉下眼泪。
“男儿大丈夫,哭个什么劲!”
许诸虽然在训斥周独夫,但眼中却有着欣慰,哪个师傅不希望有一个懂得感恩的徒弟?
听到这句话后,周独夫抬头挺胸,只是眼角显露出些许泪水。
我周独夫可不能哭,我将来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
“仲康收徒,吾不能不送礼!来人啊!”
曹操在黑衣甲士身边,用双手接过一把大刀,递给周独夫。
“此刀无名,但却锋利无比,重达六十六斤,非猛将不可驾驭!”
“谢丞相!”周独夫屈身,接过大刀后,狠狠地拜了下去。
“不必客气,望你将来为吾建立不世功勋!”
无名大刀形似镔铁大砍刀,只不过刀锋更厚实一些,也更灰暗一些。
拿过无名大刀,周独夫仿佛是小孩遇到了什么玩具一样,咧着嘴不停地挥舞。
而曹冲也不住点头,自己今天的一番操作,果然没有错啊!
现在自己有了周独夫,就和许诸间接搭上了关系,许诸可不是孤家寡人,他是虎士统领,许家人的老大,势力同样不容小觑。
周独夫和夏侯称的比武之后,夏侯家的几位表演自然没有周独夫与夏侯称比武的好看。
兴致缺缺之下,金乌也跟着西坠,下午四五点的样子,风景最是宜人。
夏风吹,鸟鸣涧,旌旗展,人声静……
曹冲居然在曹操的怀中打起瞌睡来了!
“这个臭小子……”曹操看着怀中像个小孩的曹冲,眼中有着抹不去的喜爱。
冲儿啊冲儿,吾这大好江山,可得靠你来承担!
许久……
当曹冲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已经是在许田行宫外的居室里面,屋内全是煤油的焦味,旁边一个侍女在用白娟仔细地擦拭着曹冲的额头。
“今日几刻了?”曹冲摇着沉重的小脑袋问道。
“公子,酉时快过了!”
酉时快过了?
曹冲一惊,连忙下床,酉时是五点到七点,也就是说现在已经快七点了。
在侍女的伺候下,曹冲穿好衣物,连忙小跑出去。
晴天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在没有空气污染的世界里,这天空不要太美。
而大地上,一处一处的篝火燃烧,木架支撑的黑锅上,熊熊燃烧着木材,将黑夜化为白昼。
而在此地的高台上,甲士林立,五步一哨,十步一卫,在昏黄的火焰照耀下,时隐时现。
曹冲径直上了高台,台上已经分好坐次了,曹操在主位,其次是夏侯渊,曹彰曹植。
曹冲的位置不错,离曹操也不过十步而已。
“仓舒这才来啊!老子酒都喝了几坛了,不行,得罚酒!”
醉醺醺的夏侯威拿着一坛头颅大小的酒坛,拉着曹冲的手,酒坛直直放在曹冲面前。
“季权兄,仓舒的确不胜酒力啊……”曹冲连忙拒绝,废话,要是自己真喝醉了,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那才叫做惨。
“不行,仓舒不喝,呃……就是不给我夏侯威的面子!”
别看夏侯威是个文人,身子骨单薄,但一喝起酒来,武将都不一定喝得过他。
三国,本来就是酒中三国!
“阿父……”曹冲可怜兮兮的看向曹操,结果这厮居然把头撇过去,当没看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曹冲拿起这坛酒,心一横,妈的,不就是喝酒吗?有何难!
“咕咕咕~”
曹冲按着电视剧英雄的形象,把酒坛一股脑的倒下去,当然,酒大多是给曹冲洗了个澡。
“不行,仓舒耍赖,得再喝一坛!”哪知夏侯威不依不饶,居然不放曹冲离开!
即使三国时期的酒度数不高,但骤然喝下一坛,要说没感觉,那是吹的。
实际上,曹冲已经有些脸红了。
“季权,仓舒还小,身子板小,可不能喝坏了!”夏侯衡出来劝解,这句话在曹冲耳中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好人啊!
“既然兄长如此说,我就放了仓舒,嘿嘿……”说着拿着酒歪歪扭扭的抱着酒边走边喝,样子倒是让人忍俊不禁。
“这逆子……”夏侯渊掩面长叹,觉得这个儿子生得有些多了。
“季权倒也是性情中人!”曹操非但没有责罚夏侯威,反而觉得他人不错。
在这个时代,除了武将,文人酒醉其实是被提倡的,也不能说是被提倡,应该说是不反对。
《酒谱》中便有很多三国文人喝酒的记录。
“好了,既然冲儿也到了,就让我考校你等文学最近学的如何了!”
曹操这一句话说完,曹植眼神熠熠生辉,满是自信,甚至还有空打量小脸通红的曹冲。
而夏侯家的人中,除了醉酒不省人事的夏侯威和一旁喝着闷酒的夏侯称之外,其他人的表情就有些难看了。
文学?
这是什么东西?能吃吗?能杀人吗?
要它有何用?
所以夏侯家的滚刀肉们连吃肉和喝酒都开始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被点名。
有道是你越怕什么,他就越是要来,夏侯衡才做贼似的把一只兔腿放在口中,就被曹操点名出场。
“伯权,你年最长,你先来!”
哄~
这个声音对夏侯衡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他口中刚叼着的兔腿也不知觉的从嘴边滑了下去。
妈蛋,我来,来什么?
“曹伯伯,伯权可是不懂文学的,还是不要献丑好了!”
看着夏侯衡大老爷们扭扭捏捏的样子,天生就带有一种喜感,曹操心里一阵大笑,但脸上却很严肃。
“不行,我就是要考校你的文学!”
看着夏侯衡张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干巴巴的看着众人,乞求的看向诸位兄弟,曹冲莫名有一种喜感。
“有了!”
夏侯衡突然跳了起来,眼睛满是骄傲自得,就连曹操也开始正视起来。
莫非这个粗人,有什么锦绣文章不成?
“咳咳!”夏侯衡牛一般的壮硕身体在场间来回踱步,一番高手寂寞的样子,缓缓说道:
“台前一颗树,台后两只兔,树在锅下烧,兔变嘴中肉!”
曹操:“……”
夏侯渊:“……”
曹冲:“……”
这个诗句简直大才,堪称饮食界的千古绝唱!
“哈哈哈!”
最先发笑的不是别人,而是夏侯霸,此时他拿着酒樽,倒在地上来回滚动,笑得眼泪不断地掉下来。
“大兄,你太有才了!哈哈哈!”
夏侯衡看到众人的眼神,也知道自己说的不是什么绝唱,手背在脑后,尴尬的干笑两声,才悻悻的走到下场。
“这伯权,还真是的。”哪怕是曹操,也不禁被夏侯衡逗笑了,这崽子,倒是有几分搞笑的潜质。
“伯权住手,好了好了,就不难为你等了,子健,你来吧!”
曹操呵斥住把夏侯霸压在身下的夏侯衡,要是再不把夏侯衡叫起来,可能夏侯霸有生命危险了。
夏侯霸被夏侯衡压在地上,完全还不了手。
听到曹操的喝令,夏侯衡一脚踢在夏侯霸的屁股上,犹不解恨。
夏侯霸摸了摸屁股,眼睛贼兮兮的看向夏侯衡,差点又激怒了夏侯衡。
曹操早知道夏侯家滚刀肉的特质,摇摇头,把目光转向了曹植。
曹植最让曹操喜爱的,无疑就是他的文学,所以现在曹操满怀着期待,目不转睛的盯着曹植。
呼~
曹植上前一步,手中的扇子一挥,眼中若有光,在这一刻,哪怕是漫天星辰,也没有他的绚丽多姿。
仓舒,此刻,吾便让你看看真正的我罢!
第四十七章 以退为进!(1/2)
“父亲,儿子倒有一篇文赋,求诸位斧正!”
曹植一步一步,慢慢的在高台上踱步,时而望天,时而看地,时而皱眉,时而舒展。
朗朗歌声,便随之而来!
置酒高殿上,亲交从我游。
中厨办丰膳,烹羊宰肥牛。
秦筝何慷慨,齐瑟和且柔。
阳阿奏奇舞,京洛出名讴。
乐饮过三爵,缓带倾庶羞。
………………
久要不可忘,薄终义所尤。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盛时不再来,百年忽我遒。
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
先民谁不死,知命复何忧。
曹植的声音温凉,如暗夜里悄然浮动的碎波,漫池银光幽暗华丽,略带沙哑的嗓音,如雨后紫檀的清香,沁入心里的幽晦,流下温和的曦光。
哪怕是曹冲,也不自觉的被代入这个五言诗的意境中,悲凉中,带着一些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中,又带着些许人生的思考。
夏侯家的崽子们自然听不懂曹植的诗句,只是觉得曹植说的好听,便用力拍桌。
“好,好诗,好诗!”
夏侯称握酒的杯子骤然停顿片刻,若有所思,然后又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曹操喃喃自语,眼神也有些飘忽,曹植的诗居然让他想起和郭嘉的宴饮之乐,眼睛不觉有些湿润。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奉孝,吾想你甚矣!
“子健之才,实属难得!不愧为我的儿子!”曹操长袖擦拭眼中泪渍,才拿起桌子上的一块肉食,递向曹植。
“子健,来!”
曹植接过乌黑肉团,一口吞了下去,看着曹操宠爱的眼睛,曹植眼睛也不禁有酸红。
真不容易啊!仓舒,这下,我就不信你还能比我厉害!
在场除了曹操,曹冲,夏侯称周不疑之外,其实没人能听懂曹植的深意,他们大多觉得此诗格调很高罢了。
但曹冲却从此诗中听到了浓浓的怨气,仿佛是怨妇低语,萦绕耳畔。
父亲,吾也是你儿,你怎能如此偏心?
曹冲拿起手中类似于后世盘子形状的双耳酒樽,小口咪着有些混浊的粟米酒液,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仓舒,汝可有大作?”缓过神来的曹操把其他情绪先抛出去,转身看向曹冲。
与曹植对曹冲的重视一般,曹操对曹冲也很在意,更何况写出《阿房宫赋》后,曹操更是觉得曹冲有文学天赋。
“阿父……我……”曹冲思考片刻,还是没有把话说出来。
他看向身后的周不疑,再看向紧张得袖口紧握拳头的曹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呼~
“阿父,冲儿还没想好!”
没想好?自然不是没想好,曹冲脑子里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诗歌文化,虽然没有移动图书馆那些bug的功能,曹冲还是记下不少,例如高考必备六十四篇。
对付曹植绰绰有余,但,为什么要对付他呢?
曹冲扪心自问,这样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没有!一点都没有!
曹植其实在一开始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哪怕到现在,依然没有,他有的,只是不服输的念头,以及糖果被抢的愤怒。
满打满算,曹植现在也才十六岁,十六岁,放在后世,就是青春期,青春,是狂放不羁的。
十六岁的文艺青年,有什么阴谋诡计?
没有!即使有,也是被嫉妒逼的,曹冲感觉要是一直抢他的风头,还真有可能让一个文艺青年走上违法犯罪的不归路。
所以,曹冲觉得退一步,但这一步不是真正的退,而是以退为进!
表面上曹冲退了一步,让曹植在曹操面前出了一个风头,自己吃亏了。
但自己真的吃亏了吗?
曹冲摇头,其实并没有,首先自己没有损失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曹操喜爱不减。
其次曹植虽然只有十六岁,但他的班底已经初创,现在的曹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以一个小亏,换取一段时间内曹植的善意,这生意再好做不过了!
“今日听四哥的诗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怕是做不了文赋,望父亲明鉴!”曹冲躬身一拜。
“哦?”曹操有些狐疑,但也没有深究,只好点点头。
“我就说子健诗赋最好的,你们不信!”曹彰起身,对着曹植挤眉弄眼,而曹植看向曹冲,也露出胜利者的姿态。
“仓舒,你倒是有些谦虚了……”曹植幽幽说道,一般的表面工程还是要做出来的。
宴会上,曹冲跪坐回去,脸上一点颓色也没有,回身看向周不疑,后者给了曹冲一个笑容,显然,周不疑也觉得曹冲做的对。
三国时期的大部分食品做法其实已经很成熟了,之所以味道还差后世不少,是因为配料的原因,孜然,胡椒粉这些东西,放在现在可是很贵的。
烤架上,曹冲用小刀剔出一块肉来,放下嘴边慢慢品尝。
曹操抚着胡须,看向了一旁专心喝酒的夏侯称。
夏侯家的几个人中,夏侯霸夏侯衡是十足的武夫,夏侯威则是纯粹的文人,而夏侯称则是文武双全。
“叔权,可有大作?”
夏侯称把酒樽放下,缓缓站了起来,鞠身行礼道:“子健之文赋,吾不及也,可惜了子桓,若是他在,此等宴会,便不会如此索然无味了!”
索然无味?
曹植脸色一黑,眼神已经变得有些危险了,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如二哥?
“好了,你小子,少说些风凉话,有文章就写,没文章就继续喝酒!”
夏侯渊有些烦躁的呵斥夏侯称,在他几个儿子中,就数这个夏侯称就会惹麻烦了。
今日居然一句话就把四公子得罪了,这还了得,你要知道,主公可是很喜爱曹植的!
“小子无任何文赋,那便退下了!”
曹操摇头,对于夏侯称的才华来说,他是很欣赏的,但希望他不要像祢衡一样,四处作死就好。
祢衡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有些才华,几次惹怒曹操,最后被曹操打发到刘表那里,但到了刘表那里,祢衡管不住自己的一张嘴,又得罪了刘表,被刘表打发到黄祖哪里去,结果又惹怒了黄祖,黄祖可不是善男信女,直接就把祢衡杀了。
在三国中,祢衡是为数不多被自己的嘴杀死的人。
而曹操就害怕夏侯称是这样的人,还好,坐回座位后,夏侯称出奇的安静。
考校之后,便是宴饮之乐,小字辈的分别向曹操,夏侯渊敬酒,然后再互相敬酒。
你来我往之间,月兔西升,渐渐高挂与天穹之上。
曹冲因为心虚,所以就喝得很少,此刻脑子倒也十分清晰。
而夏侯家和曹植他们就惨了,一个个睡如死猪,更有甚者,居然打起呼噜来。
曹操满脸通红,拔下一根鹿腿,沉默的开啃起来。
而曹冲也只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慢慢思考接下来要走的路。
从今天开始,我曹冲再也不是一个没有权力的神童曹冲了!我手下有一百虎士,三千人首领郝昭,许诸之徒周独夫。
已经有了小小的班底了!
当然,这些都是刚刚开始……
第四十八章 建言!(2/2)
此时的许都,是一座彻底的空城,城门楼上,几个值班的兵士倚着墙楼,不断地打着哈欠,昏黄的灯光下,若隐若现的,是闪烁的人的影子。
在古老的城墙上,俯瞰整个许都,除了皇城东观星台上点点灯光,别无他物,许都城黑压压的一片,宛如沉默的群山。
而在十里之外的许田猎场内,宴会已然接近结尾,曹操握着酒杯,左右环视,发现没有一个人站得起来。
在他身前,横七竖八的躺着无数的身躯,有几具居然发出了雷鸣般的呼噜声。
“不过瘾啊,不过瘾!”曹操喝下酒樽里面的酒,就狠狠地把它往地上一摔!
哐啷~
酒樽在地上碎成几瓣,散落各处。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曹操摇摇晃晃之下,走起路来都十分不稳,左摇右晃,让你觉得他下一秒就会跌倒。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喝醉了,例如曹操身后站着的人墙堡垒。
虎痴许诸巨大的身子板依然挺立,虎目发散的光芒,哪怕是在黑夜,也依然熠熠生辉。
除了许诸,还有守护曹操安全的虎士外,自然还有人是醒着的。
曹冲偷偷的睁开眼睛,打量一下还在发酒疯的曹操,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周不疑。
爬了起来!
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但如果他要醒,你同样也阻止不了他。
“冲儿,你怎么还没醉?不行,过来陪为父喝酒!”
喝酒?
曹冲摇头,他选择晚上所有人都醉了的时候,和曹操说几句话,可不是因为要多喝几杯。
此时,这位三国最有名的枭雄醉得像一个小孩一样,胡须上不是油渍,就是酒水,飘逸的红袍也绻在身上,没有半点灵动。
“父亲,天色已晚,您明天还有事做的,可不许喝醉!”
曹冲费力的把曹操拉了起来,却反而被曹操拉了下去。
“做什么事?明天我又不去上朝,陛下也会体谅吾之辛劳,快,饮了此杯!”
曹冲拿过酒樽,一口喝了下去,说道:“阿父,我们回房去吧!”
说着眼睛一直瞟向许诸。
“仲康叔,快来帮仓舒的忙!”
许诸犹豫的看向天上玉轮,七月下旬的玉兔已经不是特别圆了,仿佛被某个贪吃鬼咬了一口,但它已经高挂于东山之上。
夜已深,寒气便有些重了,所以许诸两步走到曹操身边,一把扶起了曹操。
“主公,夜深了,许诸送您回房休息!”
也不等曹操回答,就一步一步把曹操送下了高台,送到事先准备好的房间里面。
“突你个仲康,居然不许我喝酒!”曹操躺在塌上,满脸酒红色,有些费力的甩了甩沉重的脑袋。
“主公,末将告退了!”
许诸一听到这句话,咧着嘴,逃一般的离开房间,走之前还把房门带上。
“阿父……”曹冲拿起一碗醒酒汤,碗内荡漾着些许淡黄水液,曹冲用漆红调羹舀出一汤勺的醒酒汤,放在曹操嘴边。
“你小子……”曹操接过汤碗,一口就把醒酒汤喝了下去,醉酒之红也消了不少。
“你真以为为父醉了?”把汤碗放在塌上,曹操拿过婢女的白娟,擦拭脸上的酒迹油渍。
醉?曹冲当然不会以为曹操真醉了,其实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没有醉的。
夏侯渊,周不疑,夏侯称……
但他们为什么都装醉?
废话,你说你喝酒比领导厉害,岂不是不给领导面子,所以不管是真醉还是假醉,他们都醉了。
讨得领导曹操的欢心,比喝酒可来的有趣的多。
“孩儿不敢!”曹冲跪在曹操身边,小手放在曹操腿上,顺势给曹操捏捏腿。
“阿父,让冲儿给你捏捏肩吧!”还没等曹操回答,曹冲泥鳅一样的走到曹操背后,小手就在曹操背上开始纵横捭阖。
用后世学到的几手按摩技巧,倒是把曹操伺候得爽快的快要叫出声来了。
“冲儿,我看你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有什么事就和为父说吧!”
知我者,曹操也!
呼~
曹冲把思绪收了回来,看着眯着眼睛享受的曹操,还是壮着胆子说了这么一句。
“父亲,难道一定要南征吗?不能等一段时间?”
曹冲是后世人,知道赤壁之战的结果,这一战不仅初步奠定了三国的格局,更是让曹操一统天下的美梦化为泡影。
“怎么,冲儿是替谁说话?”曹操眼睛没睁开,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其实赤壁之战的爆发,曹操集团是有很多人不同意的。
以荀彧,贾诩,荀攸,王朗为代表的谋士团是不赞成马上用兵的。
他们认为北方大战日久,需要给一段时间修养生息,恢复民力,那么收复南方也就是唾手可得。
但曹操却不这样想!
首先,连续大战顺利,让他觉得即使天下不需要休养生息,南方也依然唾手可得,这个想法让他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统天下,名扬万古。
他老了,已经等不及了!
其次,曹军刚胜乌恒,正是气势最足的时候。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顾克之!
夹杂大胜之势,刘表孙权刘备,还不是得乖乖引颈受戮?
“孩儿是自己想的!”
“自己想的?”曹操半信半疑,反手把曹冲抱到胸前,低头问道:“那你是如何想的?”
曹冲素有奇思,想问题也常常让曹操恍然大悟,故此问道。
“孩儿听说孙仲谋不过蒙荫父兄,只是个守成之主,非雄主也!而刘表拥荆楚,占天时地利,却不思进取,虽为八顾,却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而刘备更不用说了,只不过是织席贩履之辈,不足为虑!”
“那吾挥师百万,江左荆州岂非唾手可得?”
曹操看向曹冲的眼神已经有亮色了,孙权刘表刘备,他们没有后世人的评价,自然说不出具体。
而曹冲不一样,他有着后世的记忆,对历史的评价再熟悉不过了。
“非也!”曹冲摇摇小脑袋,继续说道。
“孙权不可怕,是因为周瑜功高震主,加之世家掣肘,并无进取之心。”
历史上哪怕是孙权有机会反攻魏国,例如司马家篡位的时候,孙权最后都没有进攻曹魏,并不是孙权没有看到机会,而是他只想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他没有雄心!
“但,若是父亲挥师南下,便威胁到他的生命安全,江东可以降,唯独孙权降不得,他必定会奋力反击,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跟何况孙权不是兔子!”
曹冲看着已经显然沉思的曹操,又加了一把火。
“若是孙权,刘表,刘备联合,然后韩遂马腾造反,公孙康违约,那情况是如何的艰难?”
“冲儿,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孙权刘备刘表虽然英雄,但这时代,没有比你父亲我更英雄的人!我儿放心!”
三国时期最大的英雄,的确是曹操,这一点没人可以否认!
加之韩遂马腾已经送了质子到许都,而依公孙康的性子,他绝不敢违约。
唉~
曹冲哪怕在一开始就猜到了这个结果,心里还是会忍不住的叹一口气,但这些话,自己有是必须要说的。
这便是年纪小的坏处,曹操即使听了,也不放在心上,更何况,即使这种话是荀彧讲的,也阻止不了南征。
大势是不可阻的!
这个大势,便是曹操心中的野望!
曹冲暗想,希望曹操能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一点,在赤壁之战内小心一些,那么此战胜负还未可说。
有人会问,到时候曹冲去为曹操出谋划策就好啦,干嘛这么麻烦。
这一点我们得知道一些历史常识,一般行军打仗,是不带家眷的,其次,就算带了曹冲又如何。
难道他可以说蒋干会被周瑜骗?诸葛亮会草船借箭?黄盖使的是苦肉计?
即使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一个孺子所言。
预言如此准确,会不会被当成邪秽,被直接处理?
这些都是未知数,而且,曹冲亦不敢冒险!
第四十九章 周家庄,泼皮猖!(1/2)
次日一早,曹操车驾便离了许田狩场,回了许都。
曹操离开,自然是带走大量的人员,此时的许田,除了平时一曲的守卫甲士之外,无其他声音。
曹冲骑着一匹灰黑色健马,他没有和曹操一同回许都。
他要找一个人,周莹!
“大头,周家庄在什么地界?”曹冲轻声问着周独夫。
周莹姿态上佳,但若是不愿,曹冲也不想着强迫,毕竟他也不是见到美女就上的人。
曹冲深思片刻,差点以为这又是他老子曹操甩下来的一个题目。
驭人先御女……
曹冲猛的一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到脑后,这个思想有些龌龊啊……我在想什么呢!
“公子,不远,就走上二十里路差不多了,公子随我来就好了!”
一听说要去找周莹,周独夫宛如从纸里的笔墨人物,跳跃到现实当中来。
整个人都活泛了,颜色也是丰富多彩起来了,笑容满面。
此刻,他便骑着乌恒马王,先一步离开许田的宫门。
“这个大头……”曹冲摇头,转身看向周不疑。
郝昭因为上任牙门将的原因,按例要去大司马府报备,之后还要熟悉手下兵士,有一大堆事情做,便没有跟随曹冲。
“公子莫怪,这大头,也是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
是啊,为了他阿姐,周独夫可以不顾一切,若是能如此对我,那便好了!
“驾!”曹冲和周不疑纵马,三骑很快消失在许田的围墙外,在许田箭楼上看,曹冲等人已经变成了三个微不足道的小点。
策马啸西风,没过多久,几缕炊烟,便在不远处袅袅升起。
吁~
周独夫止住马匹,转头对曹冲说道:“公子,前面就是周家庄了!”
汉末混乱,战乱带来的,更多是民不聊生,各地流民无数,当然,许都治下,却还是很不错的。
从小山丘向下望去,周家庄也不过几十上百座茅草屋构成,但鸡鸣狗吠,却是时常入耳。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庄外,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粟米田,一条小溪贯穿整个庄园,只留一条小道经过。
“走吧!”曹冲督促周独夫,这一副农家图对曹冲或许没有多大的触动,但对周不疑,却无异于迎头一棒。
从号称鱼米之乡,富庶之地的荆楚一路走到许都,周不疑看多了流民,看多了类似于易子而食的悲剧。
那时候,百姓别说想吃饱饭了,不饿死就算是好的了。
而许都郊外的周家庄里面,周不疑甚至可以听到孩提的欢声笑语。
真是一处人间天堂。
当然,许都郊外百姓的安居乐业,并非平白无故,这还得从曹操的屯田说起。
曹操为了解决军粮问题,于公元196年开始在许县屯田,后来又下令在各郡国屯田。
屯田分民屯和军屯两种。
民屯的屯田民由国家拨给田地,按军事编制。用官牛的,官得产粮的六分,民得四分。不用官牛的,对分。
屯田民有国家组织保护,还供给耕牛、种子等,又无徭役苛扰,可以安心生产。
在屯田伊始,只要你可以耕多少田,那么那些田就是你的。
三国时期是真正的地广人稀,有田地,这才是周家庄能欢声笑语的实质。
这个时代还有后世很多骂曹操汉贼,枭雄的人,也无法否认曹操对百姓的贡献。
“大头回来了!”
“大头回来了?”
两个七八岁的稚童,身穿布衣,看到周独夫回来,脸上全是惊喜,但马上表情就变得着急起来。
“大头,你来的太好了,王家庄的人来了!”
王家庄?
周独夫眉头一皱,王家庄和周家庄毗邻,但关系却是没有多好,甚至还有许多矛盾。
“是王家庄的哪位汉子?”
“是王买!”
“王买?”周独夫如同发怒的雄狮,连曹冲也顾忌不得,发疯似的跑向村东临河的小屋里面。
王买是王家庄庄主之子,本身就是一个队率,平时他觊觎周莹的美色久矣,只是一直害怕周独夫。
现在自己不在阿姐身边,你们就敢来嚣张?
周不疑和曹冲对视一眼,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连忙小跑跟上周独夫的步伐。
三国的房屋外通常都有加一个院子,周独夫家中同样如此。
此刻,在不大的院子里,满满的站着十数人,为首一个,身高七尺,面目却有人让人一眼看去有一种猥琐的感觉。
“周家娘子,快出来吧!再不出来,哥哥我就要进去了!”
“是啊,再不出来,就不怪王买大哥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废话这么多干甚,直接抓出来就好了……”
王买止住了那个要直接进去的汉子,对屋内吼道:“周家娘子,我可是等了你一天了,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吧?你再不出来,我可要进去了!”
“我数三声!”
一……
二……
“王买,休得放肆!”
周莹清脆的声音传来,却是让王买的脸骤然一黑。
“呵呵,我听说许县中有人看上你那傻子弟弟,但我不信,有哪个大人物会看上那只有力气的家伙,你不要徒劳挣扎了!”
“三!”
王买第三声一落,刚准备叫上兄弟冲进去,就被一个巨大的声音震慑住!
“王买,给我拿命来!”
“周独夫?”
王买肝胆俱裂,平时别说周独夫,就是周莹他也打不过,现在牛犊大小的周独夫红着脸出来,顿时把王买吓了一跳。
“你,你不是在许县吗?怎么回来了?”
周独夫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低头前进,王买吞了口水,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
“兄弟们上,莽夫只有一个人,怕他作甚,一起上!”
十多个人互相壮着胆子,一齐冲向周独夫。
“呔!”
周独夫一声大吼,树桩般巨大的手臂就像铁棍一样,一挥就是一个人倒飞回去。
不过片刻,除了王买之外,其他人全部挂彩。
咕噜……
王买狠吞了一口口水,畏惧的看向周独夫,说道:“大头,我可是朝廷任命的百夫长,你可不能对我胡来!”
“百夫长?很了不起吗,我周独夫也是!”
说罢,一手直接提起王买,像垃圾一般扔了出去。
“滚,要是再来烦扰我阿姐,要你们赔命!”
“啊,走,快走……”
“哇,王铁,你等等我……”
………………
一群人直接屁滚尿流的离开的周独夫院子,生怕留下来会被周独夫暴打一般。
看到这一幕,曹冲才知道为什么周莹生得貌美,为何还能安然无恙的原因了。
面前这个稚嫩的少年,怕是付出了不少代价。
吱丫~
房门打开,一位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的美人走了快步冲了出来!
第五十章 王买(2/2)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带春雨。
女人在最柔弱的时候,通常也是最有魅力的时候,一般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而不是被整天呼来喝去。
女要俏一身孝!
曹冲也不例外,此刻周莹的样子,倒是让他心中一软。
“大头,你怎么来了?”周莹摸着周独夫的脸,她的脸上全是浓浓的惊喜。
“阿姐,是公子叫我来的!”周独夫嘴巴一扁,想到周莹抛弃了他,大脸上全是委屈的神色。
“大头乖!”周莹摸着周独夫的额头,果然在身后看到了曹冲和周不疑的身影。
“民女身份卑贱,哪里值得贵人前来?”这语气虽然委婉,但却是送客的意思。
“莹姐,别这么说嘛……”周不疑上前劝说,却马上被周莹断了话。
“不疑,我的事情,你便不要多管了!”
“呵呵呵呵……”周不疑后退一步,只能尴尬的笑两声。
“阿姐,大头已经是队率了!”说着,周独夫一脸傲气的把任命书从怀里递给周莹。
周莹不识字,但官府的印章却还认识,拿起文书,周莹死板着的脸终于有了笑容。
“公子居然如此看重独夫!”周莹把任命书塞回周独夫的怀中,看曹冲的眼神终于好了不少。
“进来吧!”周莹对曹冲周不疑说道,自己和周独夫却先行进入了房中。
这茅草屋里面,墙壁是土堆积而成的,一入门,是一座堂屋,里面有一个黄色土炕,在墙角边还有各种农具。
穿过堂屋,便是厨房,厨房除了一些锅碗瓢盆,也就是一个发黑的灶台,在堂屋两边,有两扇用木板虚合的门,应该就是周独夫和周莹的卧室。
堂屋内,曹冲静静地站着,看着大头姐弟的嘘寒问暖,没有阻止。
良久……
周莹抬起头来,对缓缓说道:“大头,小弟,你们先出去一下!”
周独夫和周不疑对视一眼,慢慢的走出了堂屋,走之前还把房门虚掩起来。
“姑娘单独见我,可又何话要说?”
“公子对大头如此,民女感激不尽,但民女身份低微,恐怕是配不上公子。”
曹冲摸了摸鼻子,说道:“哪有配得上配不上的话,只是你今日不论如何都要与我走的,就算是绑,也要绑走你。”
曹老板发话了,曹冲也没办法啊!
“你...”
曹冲这句话,无疑让周莹心中有些愤愤。
“公子岂能如此?”
“你便当我是强抢民女的纨绔子弟罢了,到我府上,你也好照顾大头,况且,也不必整日为农事操劳,受泼皮所困。”
“我周莹岂是爱慕虚荣之人?”
曹冲摇了摇头,心想:没办法了,软的不行来硬的,一个女人,我还不行自己搞不定了。
“姑娘,那在下就得罪了。”
曹冲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周莹的小手。
小手软嫩,手感倒是不错。
“你这是作何?快放手!”
周莹想要挣脱,奈何曹冲年纪虽小,但力气却是不小。
“与我回府,便放手。”
“你...你好生无耻。”
就在两人相持不下的时候,门却开了。
“咳咳,公子,庄外来了大队人马,好像是那个王买带人过来了!”
哐啷……
曹冲把门带开,迎面便看到周不疑一脸佩服的表情和周独夫凝重的眼神。
在周家庄不远处,一股黄烟经久不息。
“公子!”周不疑和周独夫行礼,而后面满脸潮红的周莹就有些让人想入非非了。
“这郎君好是轻薄...”周莹揉着被曹冲拉过的手,牙齿轻轻的咬着嘴唇,一脸纠结的模样。
“阿姐?你没事吧?”周独夫一脸狐疑的看向周莹。
“阿姐没...没事……”
平复一下心情,周莹觉得还是让曹冲的印象在周独夫面前好一点,不然以他的牛脾气,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周莹院门口,几个老人和一群壮汉站立,为首一个老人颤颤巍巍的扶着拐杖,上前一步说道:
“周家娘子,大头,你们还是快走吧!那王家庄王买带了许多官兵过来了。”
“老叔,不要怕,我们是不会连累你们的。”周莹说道。
“唉~我也是没用,愧为三老,不然哪里会怕他一个百夫长长,别说这么多了,周家娘子快走吧!”
三老是汉代乡里主要的管事人,一般都是年纪到了一定程度且有较高的威望。
“公子,你倒是说个主意啊!”周莹看向曹冲,在在场的人中,无疑曹冲最有能力解决这个问题。
“你和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哼!”哪知周莹直接转过头去,曹冲心里暗叹一声,只怕周莹是知道自己非救她不可的了。
踏踏踏~
十余骑乘烟而来,而在他们后面,是上百持戟甲士。
周家庄的人看到这一幕,连忙逃跑,一瞬间周家庄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安静的只有马匹吐气的声音。
“周独夫,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来呀!”王买手上一把长枪,枪锋直指周独夫。
“有本事来单打独斗!”周独夫一阵咆哮。
“单打独斗?”王买仿佛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笑得在马上直不起腰来。
“我为何与你单打独斗?把话挑明来说吧,周莹,你若是不从了我,就不怪我不客气了!”
哪知周莹没有半分惊恐,废话,惊恐什么?身边一个丞相之子,怕你一个百夫长?
“公子,快点出主意,他们人多,我们...”
周莹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小手轻轻的拉着曹冲,在这个时候,男女授受不亲也就被她抛开了。
而周莹对曹冲的模样,很是让王买吃味。
“小子,报上名来!”
唉~
曹冲只得上前一步,说道:“王买,我要是你,现在就跑出许都,逃出司隶。”
“逃?笑话,我会因为你而逃?”虽然曹冲的衣着让王买有些踌躇,但许都穿锦袍的人多了,你一个小屁孩算的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多说了!”
曹冲回退一步,大声吼道:“高义何在?”
不知道为什么,王买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莫非这个小屁孩还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
第五十一章 不怕湿鞋!(1/2)
哄哄哄……
如果王买的出场是轻微的震动的话,那么,高义的出场,就是天崩地裂。
一百骑马虎士从不远处奔袭而来,卷起千堆黄沙,在此刻,你只能听到热烈的震地声,别无它音。
咕噜……
王买吞了一口口水,望向百骑虎士,如此整齐的骑行阵容,如此清一色的骑兵,王买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不疑向前一步,羽扇清摇,笑着说道:“曹公之子,你可知否?”
天下有几个曹姓,又有几个堪得上曹公称谓?
在许都内,只有曹操一人耳!
王买满脸通红,眼睛在眼眶中转了十几圈,听着不断靠近的马蹄声,王买心中一横,跳到马下。
“公子,还请原谅小人的不敬之举!”
王买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头印在地上,磕了许多下,甚至额头都渗出血来。
“停!”曹冲一声令下,高义在马上挥动手势,如同山洪爆发般的骑兵生生的遏住冲势。
“谢公子,谢公子不杀之恩!”
这个时代,人命比草贱,尤其是王买还冲撞了曹冲,曹冲知道,就算自己杀了王买,也不用承担什么法律责任。
“我可没说饶了你,去向周姑娘道歉吧!”
“周家娘子还请饶了小人一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该死啊!”
周莹见到王买求饶,心中自然是快意的。
“王买,下次再敢不敬,便要你性命!”
王买自然纳头再拜,口中把自己贬得是一文不值。
“好了好了,本公子耳朵都听出茧来了,我问你,你上首何人?”
许都周边防卫都是典军校尉夏侯渊的部队,但看他们的衣甲,却很明显不是许都防卫的军队。
“禀告公子,我等皆是中郎将刘鹏的部曲?”
刘鹏?
曹冲仔细思考,好像没有这个人吧?便一脸迷惑的看向周不疑。
“公子,却有此人,刘鹏乃灵帝之后的旁系血统,在朝中倒是领了中郎将之职。”
中郎将是介于校尉和将军之间的职责,里面的水份很大,既可以做到位为副丞相的五官中郎将,也可以只是一个名目闲职。
刘鹏为汉室宗亲,以曹操的性格,绝对不会让他拥有武装,尤其是在许都治下。
所以刘鹏的居心,就值得商榷了。
“王买,你走罢,吾今日便饶你一次!”
“谢公子,谢公子!”王买连忙磕头道谢,然后狼狈的和自己带来的一干人匆匆离开周家庄。
吱丫……吱丫……
周家庄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到目前为止,他们哪里不知道曹冲是个大人物。
而周莹也面色复杂的看向曹冲,无可否认,在王买向她磕头的时候,她感到一种快感,这种快感说不清,道不明,却是十分舒服。
当然,按照现代的表达来说,那便是虚荣感。
没有人不希望被尊敬,被畏惧,被敬仰,周莹同样如此。
“小人拜见诸位大人!”王老汉快步走来,似乎要跪下曹冲身前。
这可使不得,曹冲连忙去止住老人家的身体,硬生生的拉了起来。
“老丈,使不得,使不得!”
乡有三老、有秩、啬夫、游徼。三老掌教化;啬夫职听讼,收赋税;游徼徼循禁贼盗。
三老不仅是官,而且因为其年龄大,汉朝以孝治天下,在汉高祖刘邦的时代,国三老还可以见皇帝而不拜。
“老汉请起,此为吾之过也,曹冲并无半分功劳,老丈便不要谢我了。”
“公子仁义……”其实三老冲出来,其实不是为了谢曹冲,而是为了试探曹冲的为人。
在这个时代,人命贱,平民百姓哪里敢和官府斗,所以他先来探探曹冲的口风。
结果还不错,面前这位年轻的公子不是那种吸血的胥吏。
“三老家中可有纸笔?”
王老汉不知道曹冲要干什么,只能点头。
此时,随着王买上百人的离开,高义也带着虎卫停留在离周家庄不远处,当场就造起一座简易军营出来。
时时刻刻守护着曹冲的安全。
天已近正午,烈日悬空,曹冲和周不疑走到三老家中,此人即为三老,当然是有点资本,家居比之周莹,又要好上不少。
曹冲拿起笔,便在手上的竹简书写起来。
阿父,仓舒致上,今到周家庄,见百人之队,孩儿见其甲胄不似许都之军,便问之,其曰:此中郎将刘鹏之私兵也!
…………
这是写给曹老板的。
“文直,就劳你帮我传信了!”
周不疑接过竹简,把它塞在袖子里。
同时点了点头,他知道曹冲的意思,但周不疑却想的更多,这件事虽然看似很小,但可能拉出真正的大鱼。
这大鱼,可能是曹冲的敌人,也有可能是朋友,不然以刘鹏的身份,他做的事情,满宠会不知道?
其中肯定有什么礼益纠葛,可能连曹操也不怎么想去触碰,就放在下面的听之任之。
“仓舒,这……”
“文直无须多言,你之忧虑,我知知矣!”
曹冲哪能不清楚其中的水分,曹冲是后世人,对于政治这种东西,虽然没有系统学习,但耳濡目染之下,也清楚其中猫腻。
这件事牵扯的确多,但那又如何?
自己写的信,只是家书,不是公文,目的只是让曹操看到自己的所作为,而不是真的要做什么罪人。
曹操看后,会不会有所行动也是个未知数,而且,就是做了,曹冲也不怕。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手无寸铁,对这个世界毫无防备的曹冲了。
他手上有军权,他心里时时刻刻防备着许都出现的任何风吹草动。
周不疑点头,骑着一匹马就消失在村小道的尽头。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曹冲明白,有时候,要想活的更好,只有不断地腹黑自己,尤其是在这样的乱世中。
许都始终有人在旁窥测,远处,曹丕的目光也必定冷冽。
曹操的喜爱也好,众人的归附也罢,前提都是要活下去。
历史上曹冲的死便是最好证明,在这样错综复杂的朝局里,连曹操都要小心翼翼,何况曹冲?
第五十二章 明月几时有?(2/2)
习惯一天三餐的曹冲,今天终于尝到苦果。UU小说 www.uu234.net更新最快
肚子咕咕大叫,五脏六腑仿佛在一齐造反一般,难受的紧,最可恨的是,自己旁敲侧击,苦苦哀求,那周莹就是不做午餐。
果然……最毒妇人心啊!
而周莹看着曹冲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模样,终于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脸上笑得别提有多开心。
哼!小贼,叫你轻薄我!
曹冲现在陷入了两难之境,一边周莹不答应自己回曹府,一边自己又饿得不行。
虽说是君子远庖厨,但曹冲又不是迂腐的古人,径直便走进周莹的厨房。
“公子,厨房可没有吃的东西哦!”周莹一脸得意的看着曹冲,曹冲嘴角一抽,觉得周莹突然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妈的,我家冬儿,比你不知道可爱多少倍!
厨房的食材不多,在储粮缸里面,只有浅浅的一层灰黄粟米,一粒粒小巧如同沙石。
至于其他食材,外面就有,曹冲挽起袖子,就在院子里的地上,采提几颗冬葵。
冬葵是汉代主要的蔬菜品种,百姓食用的程度和现在的白菜也相差不多。
冬葵,一年生草本,高1米。叶圆形,常5-7裂或角裂,裂片三角状圆形,拔了几株冬葵,曹冲决定给自己做一锅冬葵汤。
冬葵汤做法简单,放些猪油进去加热,把冬葵切成丝,放入其中,在加少许水,拌两个鸡蛋下去,放下盐巴,一锅冬葵汤便诞生了!
曹冲以前也是农村人,烧过灶头,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一边观看的周莹早就满脸呆滞了。
这小贼,还会做饭?
古代男人会做饭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当然,类似于苏轼这样的人,就又得另说了。
但曹冲会做饭,对周莹来说,无异于是三观上的震撼,会做饭,对男人来说可不是一种荣誉,尤其是曹冲这样的读书人。
“登徒子,走开!”周莹思考了片刻,毕竟厨房是女人的地盘,让男人来作甚?
于是她夺过曹冲的工具,开始蹲在灶台下做起饭来。
片刻,一桌丰盛的大餐就在大堂上的土炕上陈列。
“多谢周姑娘了,果然有一双妙手!”
“哼,我可不是为你做的!”周莹被曹冲夸奖一句,脸上自然而然的升起两朵红云。
“嘿嘿嘿嘿!”曹冲也不客气,他是真的饿坏了,所以也不和周莹贫嘴,专心致志的吃起东西来。
冬葵汤的味道自然不如曹府的私人厨师所做的大餐好吃,但农家乐,也别有一番滋味。
周莹没有吃,她只是看着埋头苦干的曹冲,一时喜,一时忧,眼神十分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桌子上只有一堆残羹剩饭,曹冲砸吧着嘴,一脸满足的看向周莹。
“娘子,还是跟我走吧!”
“呸!”周莹红着脸向地上虚吐一口,对曹冲的厚颜无耻的程度又有了另一番见解。
“请曹公子回去吧!小女子虽然贫贱,但也不会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唉~
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我那个便宜老爹的命令,我何苦要冒着让冬儿委屈的危险来找你?
“周姑娘,实话跟你说了,你愿意和我走,就和我走,若是不愿跟我走,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回去!”
曹冲一番龙傲天的模样,许都太保的纨绔子弟形象,被演绎得淋漓尽致,跃然纸上。
“你以为大头在这里,你可以为所欲为?”周莹一脸不屑,看着曹冲的小身板,那眼神好似再说:就你这个小屁孩,还想吃了老娘?
“行,吾不与你争论,本公子就在你家耗上了!”
说完,曹冲拿起包袱中的竹简躺在塌上,居然开始看起书来。
周莹恨不得把碗筷一齐砸在曹冲脸上,关键是你看就算了,念出来作甚?
还如此大声!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
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
声音洪亮,周家庄谁都知道周莹家中有位公子哥,要是一天两天还好,若是几天下来,自己的清白那是真的没了!
周莹虽然恨,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背后嘀咕着曹冲,不知道把他骂了多少遍。
夜晚!
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的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
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饭后的曹冲坐在门槛上,望着天穹的月牙儿,突然眼中有些湿润。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想来自己来这个时代也有十多天了,母亲,父亲,你们可还好?会不会也想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时周莹缓步走出房门,她轻轻掩合房门,生怕吵已经躺在塌上睡觉的周独夫。
坐在门槛上,和曹冲的距离也不过一尺。
“小贼,这就哭了?”周莹语气轻盈,罕见地没有挖苦曹冲。
“哪有?”曹冲擦拭眼角上的泪珠,背过身去。
唉~在一个女人面前哭了,还真是丢脸。
“我不就是不和你去曹府吗?男子汉大丈夫,还哭了!”
周莹噗呲捂嘴一笑,笑靥如花,夜晚美景也刹那间失了风华。
“你不去不和本公子回府就算了,我又打不过你,又哪敢逼迫你?”
这声音,已经是很委屈了!
“可,我不想关在府内牢笼,我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尤其是周莹这般年纪。
少女心仪白马王子,向往周游世界,奈何天下哪有所谓的白马王子,又哪有世界给你游玩!
平时一向对不上眼的曹冲,现在看他一脸泪目羞涩的样子,周莹居然心中一软。
“自由是相对的,所有事情也都是相对的,如果你没有力量,就像今天一样,会被王买抓去直接当了他的夫人,那时候别说自由了,快乐也便没有了!”
周莹目光黯淡,看着月牙微微发愣,她似随意说道:“曹公子,你可知道我为何讨厌做官的人?”
曹冲默然,这个时代的官,就是青天,尤其是战乱岁月,百姓和野草差不多。
董卓便把百姓当做杂草,认为死了再多,也会重新长出来,可见在这样的思潮下,百姓生活的艰难。
“因为,做官的人,他不是人,而是禽兽!”
周莹目光清冷,但脸颊却滴落点点泪珠,晶莹泪珠在绝美的脸颊上,划过两道凄美的轨迹,滴落在地上。
曹冲看着周莹,没来由的心中一痛,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周莹可能遭受到了为官者不公正的待遇,可能她父母的死亡,就是与为官者有关。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在这一刻,曹冲突然想把肩膀给她依靠,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曹冲伸出手,霸气的把神伤的周莹一拉,把她的头轻按在自己的肩膀上。
“若我为官,若我为青天,绝不会做出对百姓不利的事情来的!”
重生建安十三年,在满足活下去的基础前提后,把水火之中了百姓拯救过来,也未尝不可。
不知是曹冲说了这句话,还是其他原因,周莹居然就这样靠在曹冲的肩头,一动不动。
“公子,奴家和你走了!”
许久,周莹起身,黛眉微舒,美目直定定的看着曹冲。
“当真?”曹冲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
“真!”
曹冲看着周莹的眼睛,的确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勉强,哪怕是后世泡妞秘籍看得多的曹冲,也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从了?
周莹眼神闪烁,只有她知道为何自己要答应曹冲的要求。
答应,便失了自由,但这小贼说得不错,没有力量,哪来的自由?而且,依大头的性子,她也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曹冲身边。
曹冲狠狠地在周莹嘴边啄了一口,望月,突然诗兴大发。
曹冲起身,步于庭中,微声清唱王菲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周莹目光微动,口中喃喃自语:“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第五十三章 大军至许都!(本卷终章)
次日清晨,曹冲难得一天晚起,当阳光差不多照到曹冲屁股的时候,他才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清晨的窗外,点点微光披扶,夏日不乏清新,曹冲从打开房门,大堂上,食塌上已经准备了一锅的粟米粥。
“公子,我快饿死了,快来!”周独夫眼巴巴的看着曹冲,手上拿着大碗,筷子不断敲击着食塌,见到曹冲过来,马上舀出一碗粟米粥,咕噜几口,一大碗就入肚了。
“大头,如此不知规矩?公子都没有入座,你就开吃了?”周莹一副责罚的模样,倒是把周独夫吓得不敢有其他动作。
“无妨,无妨,大头饿了,先吃无妨!”
“就知道公子最关心独夫了!”周独夫给周莹使了个眼神,毫不客气的又舀了一碗出来。
而周莹早就准备好了小周独夫一号的碗,里面装着金黄的粟米粥,递到曹冲面前。
“公子请用。”周莹虽然只有一句,但为男人盛饭,除了家人,便只有丈夫了。
周莹的意思明白无疑!
接过小碗,粟米粥静静漂浮其中,看浓度,怕是下了不少粟米,难怪周独夫喝得这么开心。
小尝一口,粟米粥的味道类似小麦,又有区别,具体来说,应该更烂一些,不用咀嚼,便可以一口吞下去。
早饭过后,周独夫和周莹带着包袱,放在向三老借的牛车上,周独夫坐在牛车上。
三人两马一牛,便开始在许都官道上驰骋起来,在他们后面,一支百人劲旅,时时刻刻护卫其中。
一道黄烟,便渐渐近了许都。
许都东门,没有任何人潮涌动,它如同一个静止的事物一般,树立其中。
不足七尺的曹操,身穿汉服,身后一件红色长袍,此刻迎风招展。
他坐在东门口,看着许都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停!”到许都东门五里路,偌大的许都城墙依稀在目,但一队带甲武士已经挡在官道上了。
“东门今日不便,还请诸位改道!”
不便?有什么不便?
“这位大哥,还请告知是何种不便?”
这位军士年不过三十,但煞气很重,怕也是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十数年了。
“无可奉告!请阁下移位!”要不是看着曹冲衣着不俗的份上,他哪会和曹冲废话那么多。
“好胆,我家公子乃是丞相之子,如何不得进?”
周独夫见到有人轻视曹冲,连忙吼起来了。
丞相之子?
果然听到这一句话,这位军士表情都郑重了许多,在马上行了抱手礼,缓缓说道:
“小人也不太清楚,听上头说,好像是邺城有人来了!”
邺城来人,曹冲首先是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有些疑惑,邺城军队到许都应该还有几天路程吧,怎地如此快就到许都?
“那我父可在东门?”
“丞相大人便是在东门!”
“那便带我过去罢!”
原来这位小校还有点怀疑曹冲的身份,不过仅此一讲,便信了七七八八。
“公子请!”小校勒马给曹冲让了一条道,示意曹冲进去。
“那我的随从,不能随我一同进入?”
那小校摇摇头,说道:“还请公子体谅小的,丞相在东门口,一切事宜,都需严格处理!”
曹冲点点头,望向周莹,周独夫,说道:“你们就从西门去吧,曹八认识大头,到时和他说一声便好!”
也不顾周莹异样的眼光,曹冲便和那小校驱马入了许都官道,片刻,东门隐隐在望。
一列列黑甲军士在烈日下驻留,城墙上,布满了百战雄师,汉旗猎猎,随风飞舞。
而曹操,就坐在东门正中,看着路口,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报!”一旗兵上前,跪在曹操面前说道:“禀丞相,诸位军师与荡寇将军在二十里之外!”
“去!”曹操把一支令箭丢下去,这旗兵拿到令箭后,又再次翻上新的马匹,飞速的远驰而去。
原来曹操独自离营后,虽然留下书信,告知下一步如何做的方略,可荀攸贾诩程昱陈琳等人哪能放心,于是在曹操出发后马上星夜兼程,火速与荡寇将军张辽一同,赶往许都。
但贾诩陈琳年纪都不小了,加之大家都是文士,速度自然比不上曹操等人。
一直到今天才到许都。
“阿父!”曹冲草草下了马,小跑到了曹操面前,顿首做了长辈之礼。
“冲儿,你怎么来了,快到为父这里来!”
曹操一见到曹冲,脸上全是喜色,而曹冲也两步化为一步,走到曹操身边。
“冲儿,怎地来了东门?”
“我是带了那位女子回来的……”
“哦!带回了便好!”曹操要曹冲带回周莹,主要还是要曹冲要有男子气概。
不过是个女人而已,我儿子见了便要据之。
人既然带回来了,那目的想必也达到了。
“阿父,冲儿听说荀攸叔叔和贾诩伯伯都要回来了,可是真事?”
要是说到三国谋士,你不可能没有听过毒士贾诩,也对荀攸程昱等人也必定耳熟能详,这些人,一拉出去,都是可为宰相的大才,比之诸葛亮,也不逞多让。
“不错,他们来了!”
曹操轻轻点头。
与荀彧不同,这些人,可都是自己信得过的谋臣。
有了他们,那南征事宜,便被提上日程了!
曹操心中躁动难当,这南征,吾是思之久矣!
第一章 曹操谋士团!
许都城外,渐渐可以看到一道不大的烟尘,在槐树之间飞扬,曹冲连忙从曹操身边起来。
知晓是大人物来了!
近了,黄沙之所在,旌旗之飘飞,密密麻麻的黑点在曹冲面前一点点放大,逐渐化成一匹匹俊俏的健马,一个个略显疲惫的文士!
曹操整理官服,静待在巨座之外,待马蹄声清晰入耳,人影已在眼中,小跑出去。
“诸位,今日烦请诸君奔驰,我之过也!”曹冲站在曹操后面看不清他的脸庞,但以其哽咽的声音来看只怕是满脸愧疚了。
“主公!”
“主公!”
…………
为首一个老者,面有褶皱,在赤日下行军,本来干枯的嘴唇,此刻已经发白裂开了。
曹冲连忙上去握着贾诩的手,慢含深情的说道:“执金吾受苦了,此乃操之过也!”
执金吾位列九卿,食禄二千石!
曹操说完,便亲自从卫兵拿过一个漆红大碗,喂着贾诩喝下碗中凉水!
曹冲在后面暗暗咋舌,算是明白了曹操这个大领导为什么能紧抓下属们的心。
看现在贾诩泪流满面的样子,只怕是被曹操感动到心里去了。
“臣,谢主公恩!”喝下凉水的贾诩推开曹操,向后退一步,行了主仆之礼!
“莫需如此,文和快快请起!”曹操眼中自然也是带有喜色的,这一跪,就又让这些谋臣们对自己忠心耿耿,何乐而不为?
曹操几乎是一一接见下面的谋士,荀攸陈琳程昱,没有一个是不痛快涕零的。
曹冲则是一边看,一边学,曹操的这一手,怕是收心的最佳手段。
见完曹操后,他们理当和身后的曹冲打一下招呼。
“仓舒拜见文和伯伯!”曹冲对贾诩行了一个大礼,后者只是轻轻的点头,没有其他表示。
“仓舒拜见公达叔!”荀攸的表现比贾诩热烈一些,但也是平平淡淡的。
至于陈琳程昱,更是如此!
从他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中,曹冲便能明白很多东西,越老的,类似于贾诩陈琳,对自己的态度越是轻慢,而类似于荀攸程昱,倒是不冷不热。
其实说起来,贾诩陈琳是汉臣老臣,以他们的态度,怕是站在立长的一边,也就是曹丕身边。
唉~
曹冲叹气,知道这些人,以后可能就是自己的敌人,而荀攸和程昱,倒是可以争取一二。
在众多文士后面,一个七尺高的穿甲将军单膝跪地,他虽着军服,但面色儒雅,一眼望去,有如沐春风的感觉。
正是张辽张文远!
“文远快起,快快请起!”曹操拉着张辽的手,把他拉起来,自然又是一套嘘寒问暖,竟然生生让一个七尺大汉虎目蓄泪。
曹冲连忙给曹操让道,曹操一手拉着张辽,一手挽着贾诩,快步的走进了许都东门。
众人乘骑上早已准备好的车驾,纷纷回身作辑,才先一步回了府。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曹操把眼泪一擦,恢复到无喜无悲的样子,抱着曹冲上了华盖豪车,曹操仰着头看着曹冲,问道:“冲儿可知为父为何泪目?”
曹冲盯着曹操炯炯有神的眼睛,知道这又是曹操给自己抛下一道命题。
其实曹冲想说:大家都是人精,说不定也都只是装装样子。
但话自然不能这样说,曹冲思索片刻,才缓缓出声:“阿父是思人深矣,感佩诸位大人之劳累,故而有感而发!”
“你个滑头,倒是越来越像那个司马懿了!”
额?司马懿?
我怎么就像司马懿了?莫非曹操不满自己所说的话。
“莫非冲儿说错了?”
曹操踏着一个甲士的背,上了车宇,一把将曹冲抱在怀中,故意用胡须割刺曹冲的脸。
“原来为父以为冲儿只是机敏过人,现在想来倒是错了,你应当是狡猾奸诈!”
狡猾奸诈?
曹冲抬头望着曹操,看到他是一脸的欣赏,而不是发怒后,才把心放回胸口。
“阿父真是在打趣孩儿!”
直到这一刻,曹冲才重新拾起对古人的敬畏,看来自己这几天所做的事情,是被曹操看着眼中的。
砰~
曹操狠狠地给曹冲额头来了一个爆栗,倒是把曹冲给打蒙了。
“阿父,难道冲儿做错了什么?”
“为父也要给你个警告,切不可做出手足相残的事情来!”
望着曹操略显凶恶的眼神,曹冲下意识的点头,心里却是迷茫到了极点。
曹冲两世为人,居然不懂曹操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而曹操明显也不给曹冲思考的时间。
“此信是你所书?”曹操拿出卷个竹简,正是曹冲叫周不疑带给曹操的。
“确为孩儿所书!”
此时马车已经开始缓缓动弹,左摇右晃下,曹冲思维也有些飘。
“这中郎将刘鹏,经查实,却有私储私兵,而且,许都也不止他一人!”
曹冲小心翼翼的看向曹操,不知道他的最后目的是什么。
“为父想问冲儿,此事该如何了结?”
唉~
就知道你会问!
好在自己在写这封信之前,就已经有考虑如何回答了,不想居然马上就用到了。
“孩儿以为,收其私兵,罢其官职便可!”
“哦!为何?”曹操看向曹冲想知道他的想法。
“刘鹏乃汉室宗亲,其虽然蓄有私兵,但罪不及死!”
其实还有一层含义便是汉献帝在几天前已经被群臣戏耍了一遍,哪怕曹操真不是汉室忠臣,也多少该给汉献帝一些面子,抚慰一下汉献帝。
毕竟在明面上,汉献帝还是皇帝。
曹操不置可否的挥手,示意曹冲继续说下去。
“其次,蓄私兵固然可恶,但或许涉及人员过多,真的处理的话,朝局不免动荡!”
曹操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消息在年前就被满宠报告过来了,之所以压着不处理,一方面的确是顾忌汉献帝的面子,但更多的是,涉及的人太多了。
不仅是汉室宗亲,朝中老臣,就连曹家夏侯家也有不少私兵,这些私兵,在户籍上无名,也就是所谓的黑户。
黑户自然就不用交税,不用交税便可以源源不断为主人创造财富,当然,其中有些只是为了财帛,但也不排除有些人的确是心有异心。
曹操的眼神有些发冷,摸着曹冲的背也不禁大力了起来。
良久……
曹操扶起曹冲,把他正在自己面前,郑重的说道:“冲儿,为父便将此事,交由与你,可好?”
交由与我?
曹冲心里一惊,同时又有些后悔,这件事情基本上涉及到了各家利益,如何处理,都可能得罪人,可以说是一个苦的不能再苦的事情。
但曹操把他交由自己,那就值得深思了!
是考验,亦或者是已经打算为自己建立班底了?
呼~
曹冲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知道到了这里,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孩儿,谨遵父命!”
第二章 和谐后院?
曹操赞许地看了曹冲一眼,才说道:“放心,吾亦非让你去得罪人,你只要找出居心叵测之人便好!”
话虽如此,但查案哪有不得罪人的,曹冲摇摇头,跪在曹操脚下,说道:
“父亲,我一介白身,也不好应对朝中大臣吧?”
曹操对着曹冲又是一个爆栗,没好气道:“你是我曹操的儿子,丞相之子,谁敢不从?你且安心,我早令满府君全权支持与你,就算是我,要是有需要,也可以受你差遣。”
“而且,我亦征辟周不疑,有他在,此事可成!”
“那孩儿便放心了!”曹冲纳头一拜,从曹操的种种安排可以看出来,他已经为曹冲铺好了路。
至于怎么走,就是自己的选择了!
甚至,曹操心中已经有了几条路,就是看看自己要走哪一条而已!
穿过略显繁华的烟柳区,叫卖声不停,鼻间是街边美食之味,已经有些现代都市的雏形。
但曹冲没心思去看这些,他在思索。
在建安十三年,可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许久,曹冲摇了摇略显沉重的头,只能在心中叹气,自己不是历史学家。
那便是没有上帝视角了!
曹冲看着车外的人潮涌动,眼睛却是斗志昂扬!
没有上帝视角又如何?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我曹冲可从来没有怕过谁!
曹操的车驾停在了曹府外,曹冲下了车,而曹操却没有下车,而是径直的去了尚书台的方向。
呼~
曹冲整理思绪,这才慢慢走入穿丞相府。
此时周莹周独夫等人已经进入府中好几个时辰了。
“公子,你可来了!”曹八身穿管事服,老脸上全是献媚,弯腰低头靠近曹冲。
“那个,周姑娘可有好好安置?”
过一会儿,曹冲再补充一句。
“应当没有什么事发生吧?曹八管事!”
曹八笑着说道:“周姑娘小的自然好生安置了,厢房也安排在冬儿姑娘旁边!”
这莫不会发生争宠的事情?
曹冲快步入内,却是在冬儿房中见到了二女。
“冬儿,周姑娘,你们这是?”
这时周莹冬儿才发现曹冲到来,连忙起身对曹冲行了一礼。
“周姐姐说她要学字,所以妾就教她啊!”冬儿张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骄傲的看向曹冲。
学字?
“禀公子,多亏了冬儿,让妾今日学了好些个字!”从周莹的脸上,曹冲看不出一点异样,而她看向冬儿,倒还真是把她当成姐妹一般。
“学字,也好,是学什么文章?”
曹冲觉得如果后院真能如此,那也不错,踏入房门便也坐在塌上。
“是公子写的《阿房宫赋》!”冬儿捧着竹简,看着曹冲,眼中全是小星星,完全是一副迷妹样子。
曹冲也一脸异样,老脸不禁也红了一下,这杜牧的棺材板是真的压不住了。
教了一篇《阿旁宫赋》后,曹冲发现周莹的确好学,而且极其有天赋。
“如此便好。”
这两人能和谐相处,曹冲心中自然开怀。
无事之下,王生自然去了重远堂。
重远堂依然在柳树林下,今天,徐庶罕见的没来,曹冲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对于徐庶,曹冲是喜欢的紧。
可惜,有时候喜欢是没有多少用处的。
徐庶若要走,曹冲好像也是留不住的。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
面对曹老板的任务,只有了解更多的信息,才能更加的游刃有余。
重远堂中一个下午的时间,曹冲差不多也理清了许都人物的关系图。
许都上层社会现在有四种人。
一类是皇亲国戚,汉室宗亲,当然,这类人基本都没什么权力,而且人数较少,拿的出手的几乎一个都没有。
第二类就是世家子弟,颍川世家子弟,还有各地的世家子弟,构成了许都上层建筑的大部分材料,这一类人的代表最多,荀彧,荀攸,贾诩等皆在其列。
第三类则是曹家夏侯家,这类人虽然人数不多,但权力及其巨大。
第四类则是一些寒门士子所构成,他们大多身职不高,但极为有能力。
曹冲第一时间就理清了他自己的目标。
便是皇亲国戚与世家子弟,这群人是最有可能对曹操不利的,至于曹家夏侯家,可不是自己能碰的,而寒门士子们,则没有蓄私兵的财力,基本可以排除在目标范围之内。
既然目标明确了,曹冲心情都轻松了不少,有道是神秘的敌人最是可怕,而浮在水面上的敌人,反倒是不怎么可怕。
晚上,曹冲和周莹冬儿一起,吃了一顿温馨的一餐,才与冬儿一齐上塌。
“冬儿,你觉着周姑娘如何?”
冬儿转过身来,主动的亲了曹冲一口,才红着脸说道:“妾以为周姑娘人很好,做人也很体贴,而且她学字很快的!”
曹冲抚着冬儿的后背,一时间竟无言。
“冬儿不会吃醋吗?”
“多一个人照顾夫君,冬儿哪里会吃醋,开心都来不及!”
“你……唉~”
曹冲捏了一把冬儿的琼鼻,抱住冬儿的手也更加用力了。
“不过,妾身要夫君宠我,胜过周姑娘!”
看着冬儿满脸通红的样子,曹冲轻轻点头。
“自然,我一定会对冬儿最好!”曹冲在冬儿嘴边轻啄一口.....
第三章 世家!
周不疑头戴獬豸冠,一身狱吏官袍,出现在曹冲面前。
“文直,你,你这是为何?”
獬豸冠又名法冠,是执法者的头冠,而周不疑这身打扮,很明显他就是一名狱吏了。
“还不是丞相征辟,居然征辟我为狱吏!”
说着,周不疑对着曹冲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拜你所赐。”
“好好好,此乃小弟之过错也!”曹冲虽然在打笑周不疑,但内心还是很感动的。
自古才子皆可以被举孝廉,征辟,但征辟后来不来又是另一回事更别说周不疑的狱吏官职,一个读书人管监狱?
说不好听一点,其实就是在侮辱他。
大部分的人被征辟,都是文学缘,或是丞相属官一类的,狱吏只是小吏而已,一进官场就比其他人低个好级。
周不疑要不是为了曹冲的案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作为好基友,两人也是心照不宣了。
“文直,你今日来访,可是案件有什么头绪?”
周不疑脸色好看了一些,说道:“这个案件我早有准备!头绪自然也有一些。”
其实在曹冲写下那封信的时候,周不疑就已经猜测到曹操可能会把这个锅抛给曹冲。
所以他提前准备了一些东西。
“那东西呢?”曹冲把周不疑肥大的官袍掀起来看看,发现一卷竹简都没有。
“那些东西,怕是一牛车都拉不完,现在存放在校事府中,你随我去便好了!”
校事府?
曹冲略略正视一些,这可是后世的锦衣卫雏形啊!得好好接触一二。
一路出了玄武大道,一刻钟不到,便已经在校事府门口了。
校事府毗邻许都衙司,而旁边就是许都狱,也就是周不疑现在的工作岗位。
与豪华壮丽的许都衙司比起来,校事府就有些朴素了,甚至是凄凉。
不仅院子小了许多,也没守门的军士,整个府衙也就三进三出的四合院一般。
要不是门前写了个校事府三个字,曹冲还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这就是校事府?”
周不疑知道曹冲的疑惑,缓缓说道:“校事府其实没有长编人员,他们大多为游侠府吏,只是传递些信息,并不需要办公官署。”
曹冲点头,差不多来说,眼前这校事府,也不过是明面上的装饰品而已。
进府,几个黑衣劲服的校事府人员拱手,将曹冲周不疑带到一个小院子后,二话不说,就离了这小院。
曹冲也没怪,因为他面前已经有一地的竹简,这些竹简堆起来,怕是可以筑一座小山。
“这些是?”
周不疑已经走到小山一般的竹简中去,拿起其中一个竹简,抛给曹冲。
“嗯?”曹冲摊开竹简,发现这些竹简有些奇怪。
这些竹片一个个其大无比,上面有一张张小插图,旁边还有蝌蚪一般的小字。
陈据,字德然,军师程昱之小侄,现为骑都尉,清潩河畔,有一座庄园,其中无籍女婢十人,男丁一百二十五人。
插图正是清潩河畔的庄园,甚至里面的人,也被画了出来。
绕是曹冲两世为人,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这校事府,真是可怕,连个位数的人口都能统计出来,可见其效力之恐怖。
曹冲不信邪,又再次拿了一个竹简出来。
张恒,字长空,平狄将军张郃小侄,位为都尉,许都郊外,有一处庄园,其中私兵五十人。
许久……
曹冲把竹简放回原处,面色平静,但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这些都是这样的竹简?”
周不疑点了点头,实际上他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林林总总,几乎包括了所有许都内的权贵,上至王侯,下至小吏豪商,无不在此列。
呼~
曹冲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一整天都要在这四合院中度过了。
“公子,您觉得要哪些竹简?”
哪些竹简?
曹冲马上明白了周不疑的意思,这些竹简全部在这里,理应曹冲可以全权处理,但其实不然。
他没有这个权力。
这里不仅仅有世家,汉室宗亲的私兵证据,还有曹家,夏侯家的,要是公布出去,曹冲可以想象自己会被多少人记恨。
当今之策,就是选出部分,剔除其他部分。
而这个选字,就值得商榷了!
时光倒退至昨天,曹操说的是要找出“居心叵测之人即可”!
那问题就来了,什么人才是居心叵测的?
这里面的水分很大,界限又及其模糊。
与曹操作对的可以是“居心叵测”之人,表面上奉承曹操的,也可能是“居心叵测”之人,曹冲明白,自己现在要做的,无非是猜中曹操心中的“居心叵测”之人。
“文直以为,仓舒该选何类之竹简?”
在猜人心方面,十个自己也比不上一个周不疑,所以曹冲果断把这个问题抛过去。
周不疑眼神闪烁,许久才吐出两个字:“世家!”
“世家?”曹冲一阵迷糊!
“不错,正是世家!”
周不疑向前走了几步,娓娓道来。
“自灵帝时期,世家便为各地豪强,公子所见之袁绍袁术,便是袁家,公子所见之公孙瓒,公孙度,便为公孙世家,而孙坚,孙策,孙权,自然是为孙家!当然,这些都是外部世家。”
“在丞相治下,世家力量同样不小,颍川士族,司马八达,徐州陈家,哪一个不是身量巨大的?”
“况且,他们并无大错,更有功劳,丞相也不好随意处置!”
说到这里,曹冲差不多也明白了周不疑的意思,以他的观点认为,便是世家力量太大,让曹操忌讳,所以这次派曹冲来,也只是消耗一下他们的力量。
但曹冲却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文直便把世家的竹简挑选出来。”
周不疑对曹冲这句话有些奇怪,问道:“那仓舒你呢?”
“我便去看看曹家夏侯家的竹简,看看有哪些问题。”
周不疑眉头一皱,终究没有说些什么,便独自去整理竹简。
曹冲明白周不疑的意思,曹家夏侯家是亲族,不能坑害,但他可能被现在的曹操所迷惑住了。
年轻的曹操,满腔报国热忱,绝非现在这副奸雄模样,在他为骑都尉的时候,执法便是以严厉为名。
当时就棒杀了蹇硕的叔父,威震洛阳。
这样的热血,这样的公正,难道不是曹操所希望的吗?难道不是曹操对自己的要求?
更何况,在这个时代,你厉不厉害无所谓,只要一点符合要求便好。
肖父,也就是和你老子性格相同。
曹丕很优秀,起码比曹植要优秀,但曹操为何格外喜爱曹植?
那就是在文学方面,曹植像他,同样的,曹冲也得像曹操才行。
即使不像,也得装的像!
第四章 清潩诗会!
在校事府中,曹冲一个竹简一个竹简的细细观看,面色由原来的轻松,变为凝重,最后直接愤怒的把竹简摔在地上。
砰~
如果说世家那些人蓄的私兵最多只有几百人的话,那夏侯家和曹家的人就多了。
夏侯渊在许都外的乌堡五座,私兵三千,其中还不包括其中的家仆女婢。
曹洪在许都城外有四座乌堡,私兵一千。
曹仁乌堡七座,私兵四千……
………………
有人说汉末人口不止于此的,的确是,因为有很大部分的人口都被类似于夏侯渊的人给黑了。
这些情况,曹操自然是知道的,但为什么不管呢?
第一,这些都是战前大将,自己最忠诚的支持者,而且功劳巨大。
第二,他们为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像曹洪,更是救了曹操好几次命,难道救你这么多次,连一些富贵都不给吗?
枪杆子里出政权,在天下未一统时,他们的地位就绝对高。
那么,我要拿他们出手吗?
现在天色已近黄昏,曹冲手上左挑右选,只剩下十几个竹简。
这些竹简要么就像夏侯渊这类的蓄私兵过多的,要么就是些地位较低的。
而这些竹简中,随便拿出一个公布,曹冲都知道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冲击,那些个曹家夏侯家的人,绝对没有一个会待见自己的。
甚至是厌恶!
“仓舒可有选好?”
周不疑手上的竹简很少,大概十个左右,曹冲略微翻阅片刻,发现周不疑选得很整齐。
荀家,贾家,陈家,卫家,崔家……
不对!
这里面居然没有司马家!
“文直,里面为何无司马家之竹简!”
曹冲对司马家的感官绝对不好,而周不疑里没有司马家的竹简,这就让曹冲有些抑郁了。
“这些世家,不疑都选了一个,地位不是那么重要,而野心却是不小的人,独独司马家,居然置身事外,无一个竹简!”
无一个竹简?
曹冲心里一惊,才知道历史无偶然,司马家最终能篡位成功,怕也是因为他们的谨慎吧!
周不疑所选之竹简,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打在世家身上,却又不会太痛,可以说周不疑为曹冲是操碎了心。
但,这却不是曹操要的!所以也不是曹冲要的。
“文直,这些人,位卑而职低,怕无法斩其七寸!”
斩其七寸?
周不疑面色有些发呆,连忙跪在地上,苦声说道:
“公子,望请三思,世家权虽大,但却是朝廷肱骨,若是伤之深矣,怕对公子不妥啊!”
“文直勿扰!冲也知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之理!”曹冲上前把周不疑扶了起来。
世家根深蒂固,哪里是曹冲一个孺子可以抵挡的,后来曹丕登基称帝,还不是通过九品官人法,收拢世家的忠心。
一位帝王尚且要依附世家,何况曹冲?
“但乃父既将此重任交由与我,如此敷衍了事,我便有愧于乃父!”
“不疑,明白了!”
周不疑躬身行礼,把手上的竹简放在一边,走进去又拿了几个竹简。
然后小跑过来,递给曹冲。
荀恽,乌堡一座,私兵五百……
杨修,庄园一座,无籍女婢十二人,男丁三十……
…………
如果说这些竹简都是无足轻重的话,那最大头的则是周不疑递给曹冲的最后一个竹简。
陈琳,庄园六处,无籍女婢百人,男丁三百人……
陈琳……
曹冲拿起这个竹简,看着周不疑却是笑了起来。
这个陈琳是建安七子之一,他最著名的一篇,自然是《为袁绍檄豫州文》,其中把曹操三代都骂进去了,文赋犀利,据说把曹操的头风都吓好了!
但,这又如何?建安七子如何?只要他真的有罪,那便可以惩治他。
当然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便是他站在曹丕的一边,这就与曹冲有了先天的敌对冲突。
“文直,天色已晚,我等回屋罢!”曹冲把竹简收拾一下,用一个帛袋装住,扛在下人身上就出了校事府,乘上一匹马的车宇,两人回了丞相府。
只不过在他们的背后,高大的许都衙司的箭楼上,身穿官袍的满宠眼神闪烁,盯着曹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了丞相府,曹冲放下竹简,大吃一顿后便直接睡去,一觉睡到天色微微发亮,才舒展身躯。
一番洗刷后,曹冲刚想做晨练,不想一身华衣的曹植出现在曹冲面前。
“仓舒,快,随四哥去参加宴会!”
“宴会?”
“不错,父亲老是说要让我请你出去,刚好今日就有一个宴会,在清潩河畔举行,为兄便要带你过去了!”
看着曹植毫无瑕疵的脸,曹冲思索片刻,缓缓点头,但又问道:“来宴者都是何等俊杰?”
曹植拍拍曹冲的嫩背,满是傲气的说道:“往来者,无一人为白丁,出入者,皆是当世文豪,陈公,杨公,司马公皆在其列。”
陈琳,杨彪,司马防?
曹冲嘴角勾出一个诡异的微笑,这样的宴会,可是可以多去一会儿。
曹冲召来周不疑,便和曹植杨修等人出了许都东门。
周独夫因为在许诸身边,无暇顾及曹冲,所以曹冲只带了高义。
杨修身穿青花瓷般的华衣,衣冠楚楚,风度翩翩,此刻在一匹白马上面,倒是显得意气风发。
“七公子,修这番有礼了!”说着在马上对曹冲行了一个拱手礼。
“主簿客气了!”曹冲则更是谦卑,头低的极低。
与骄傲的人交往,你得让他有优越感,不然他反而会对你有恶意,而杨修便是其中最自命不凡的人。
果然,看到曹冲的行礼后,杨修对曹冲的感官好了很多,语气不禁也有些软和下来。
“七公子,吾等快些走吧,修可是在耳畔听了太多子健对你的好言好语,耳朵都听出茧来了,快些让修一睹七公子之风采!”
“哪里哪里……”曹冲谦虚推辞,但笑得却很真诚。
“四哥如此夸赞,倒是让我无地自容!”
曹植专心致志的骑着一匹马,倒是没有闲情逸致和曹冲闲聊。
不一会儿,清潩河的浪花声便传入耳中,清澈广阔的清潩河,此时碧水云天,汛期潮水翻腾,颇有些气势。
在清潩河一旁,不大的庄园伫立,与在莲池宴中不同,此宴会规模更加巨大,来的不仅有寒门士子,许都俊杰,更有当时大儒,陈琳杨彪等人,可都是比肩孔融的文学大家。
哪怕是曹操,对这场宴会也有些关注,可见他规模之大。
而此庄园的东道主,正是陈琳!
第五章 刷声望!
不大的庄园,现在如同一部全力运行的机器,从接迎,待客,引座方面,有条不紊的进行。
庄园由内到外,女婢家仆们如同勤劳的蚂蚁,不停地走动。
曹冲曹植等人到清潩庄园的时间不算早,所以面前有好几波人。
有背着一个包袱,手上握着一卷竹简的落魄书生,有乘豪车,奴仆环绕的官宦子弟,也有鲜衣怒马,傲气凌云的少年郎。
各种学士文员,皆有之!
“子健,陈琳这厮也太嚣张了,居然不出来迎接我等!”
杨修在门前苦等了一炷香,不多的耐心也被陈琳给消磨完了。
吾等亲来赴宴,本就是给你面子,而你倒好,居然把我们晾在一边?
简直岂有此理!
曹植则比杨修要有耐心一下,但明显脸色已经有些不耐了。
不消片刻,一道略显老态的声音传来。
“平原侯,杨主簿亲来赴宴,老朽深感蓬荜生辉,请!”
满脸皱纹的陈琳快步走了出来,对着曹植杨修行拱手礼,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军师祭酒言重矣!”曹植躬身行礼,双手合抱,行了大礼。
曹植与杨修先一步进了清潩庄园,而陈琳明显没有请曹冲的意思,居然径直跟着曹植一同进了庄园大门。
只余一个中年管事来接待曹冲。
“公子,请!”
“呵呵……请!”
周不疑冷哼一声,眼神已经是十分难看了,而高义握拳,更是差点冲上去给这个管事一拳。
他陈琳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公子吗?
所谓主辱臣死,曹冲既然受辱,那他们不为主子挣回面子,岂不是尸位素餐?
所以高义直接冲了上去。
“长德,勿要意气用事!”曹冲挡住愤怒的高义,脸色平静,古井无波的随管事走了进去。
而那管事则是心里一咯噔,这曹七公子的平静,倒是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周不疑低着头,眼神闪烁,估计已经在想什么鬼点子,要去坑害陈琳了。
曹冲暗自轻笑,对陈琳本来有些愧疚的思绪,如今也随风散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进园,流水假山,翠树鸟鸣,宾客盈门,热闹非凡。
曹冲被安排的坐次就在曹植旁边,在这方面,陈琳倒不敢做什么手脚。
俏丽女婢持酒给曹冲周不疑碗内倒了些许酒液,而高义则是站在曹冲身后。
食塌前只有一些肉食,一整块的羊腿,还有半只烤乳猪静静地放在盘子中。
从这个宴会的布置中,比莲池宴高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单单是肉食,就是司马家比拟不了的,更何况,还有舞姬挥袖,丝竹之声。
在此也可看出,司马家是真的简朴,司马八达,或许也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人看重吧!
曹冲所坐的位置靠近上首,当然,最前面的几个是司马防,和杨彪的,陈琳则坐在主位上。
“今日,诸君会于清潩之畔,着实令老朽感怀不已,诸君之贲临,乃使吾柴门有庆,脸上有光。”
“孔璋言重矣,我等还不是托了老哥的福,才能暂放朝中琐屑,与君一同纵情山水!”
“此杯,吾敬孔璋兄!”杨彪起身,一口把酒樽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文先好酒气!”
陈琳司马防也将酒樽拿起,一口便饮了酒樽之酒。
“痛快,真痛快!”三人相视而笑,眼中皆是畅快淋漓。
曹冲则是轻饮杯中酒,一边用小刀划一些肉食,放在嘴里,细嚼慢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只是来吃一顿酒肉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主宾相敬酒。
曹冲苦等的宴会重头戏,也真正的开始了!
为首的,是曹植先行起身。
“陈公,杨公,司马公,植不才,愿写一首诗,做抛砖引玉之用!”
“贤侄大才,切莫藏拙啊!”
陈琳,杨彪等人放下酒杯,一脸认真的看着曹植,似乎很在意曹植之文赋。
曹植走出食塌,在众宾客面前走了一圈,才缓缓说道:
登高墉兮望四泽,临长流兮送远客。春风畅兮气通灵,草含干兮木交茎。丘陵崛兮松柏青,南园薆兮果载荣。乐时物之逸豫,悲余志之长违。叹《东山》之愬勤,歌《式微》以诉归。进无路以效公,退无隐以营私。俯无鳞以游遁,仰无翼以翻飞。
语毕,四座悄然无声,哪怕是曹冲,也不得不承认曹植在文赋中却有天赋。
“好!子健妙赋!”杨修粗红着脖颈,大声赞扬。
陈琳撸起胡须,也不住地点头,说道:“临观之赋,竟至于厮!”
而那些刚准备打脸曹植,想踩着曹植上位的寒门士子们,则是一脸悻悻然的坐回原位。
他们刚听了曹植的文赋,可没有自信比得上曹植。
所以便潜伏了下来,看接下来有没有人上场。
踩人上位,是汉代的传统文化,从西汉时期,便有主父偃踩着诸侯们的血上位,一道推恩令,不知道害死多少位诸侯的命。
而无名士子想要出名,最快的自然是踩人上位,最好是那些当世大儒,被自己辩驳得哑口无言。
当然,这难度自然不小。
所以他们主要是把目标定在了青年才俊身上,例如曹植,杨修等人。
“诸公慧眼,然植虽有才,但比之吾弟仓舒,却是差了不少!”
曹植向曹冲使了个眼色,然后拱手跪坐回去。
“哦!素闻曹七公子之聪慧,不知竟还有锦绣文章?”
曹冲这时才慢慢站了起来,对陈琳拱手示意,轻声说道:“四哥谬赞也,仓舒只十三之岁,目不识丁矣!”
“贤侄无须多言,可否有文章?”杨彪示意曹冲。
“前几日倒有一篇,愿请诸公斧正!”
曹冲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竹简,递到身侧一个小厮身上,然后再由他交给陈琳。
“嗯!”
陈琳对于曹冲这个孺子有锦绣文章自然没有多少期待,但做做样子还是要的。
所以陈琳打开竹简,第一行入目,却是让他收回了小觑的神色。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一时间,陈琳的脸上如同自导自演一部电影一般,表情丰富。
许久!
陈琳抬起头来,居然满脸通红。
“此文赋,真是你所书?”
这个问题曹冲回答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曹冲还是拱手而立,不卑不亢的说道:“确为冲所书!”
“孔璋,可有异常?”杨彪接过竹简,也细细观看开来,无疑,他的表情和陈琳一样精彩。
“快快与我看!”看到陈琳和杨彪的表情,司马防的心就像被万蚁啃噬一般,难受的紧。
待他拿到竹简,表情同样精彩非常。
许久……
司马防放下手中的竹简,面有奇色的看着曹冲,似感叹一般说道:“江山俊才,果然是奇之有也!”
如果说司马防只是感叹的话,那么陈琳就是怀疑了!
“汝,不过十三个春秋,何来如此锦绣文赋,莫不是子健所书?”
曹植当时就拱手回应:“非植所书,此为仓舒大作!”
他倒是希望自己能写出这类文赋,但他既然是曹冲所写,他就不会硬说是他写的。
“军师祭酒,可否念出来?”
杨修早就被陈琳等人勾起好奇心,关键是这厮居然磨磨蹭蹭,不把它念出来,要不是杨彪在场,杨修早就冲上去,一把夺过竹简,好生欣赏曹冲之文才了!
“是极,陈公快快念出来罢!”
座下寒门士子看到曹冲的作品引起了大佬们的注意,一个个心思都活泛,跃跃欲试起来了,都想踩着曹冲上位。
“也罢!”陈琳展开竹简,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念了出来。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
四座之地,唯有陈琳的咏颂,而那些拿着竹简的寒门弟子们,早就面如死灰,放下了竹简了。
这曹操的两个儿子,怎地如此大才!
就连司马防也开始感叹起来。
“诸君!”一个寒士拿着一个竹简站了起来,他低头大声说道:“此篇大作,赵琪不信是为曹七公子所书!”
“哦?”
陈琳放下竹简,眼中不禁闪出一些喜色,说实在的,这篇《阿旁宫赋》都比他写得好了,一个十三岁孺子,写出的文赋居然比我写了几十年的文章还要好?
这怎么可能?
是故陈琳也不信是曹冲所写的,现在有一个马前卒冲了上来,正合了陈琳的意。
“那依你之见,当如何?”
莲池宴上,曹冲虽然写了一篇李白的《箜篌引》,但那个宴会本来影响就有限,故此也没有入陈琳等人耳。
“禀陈公,依愚下之见,不如请曹七公子再写一篇!”
再写一篇?
曹冲心里已经开始冷笑了,别说一篇,就是十篇,我曹冲又何惧之?
第六章 不欢之宴!
“军师祭酒,此举不妥吧!”
曹植起身拱手而示,虽然现在的曹冲已经让曹植感受到了威胁,但那也仅仅是威胁!
在外人面前,我曹家兄弟,必须是一条心,哪怕是表面上,不然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为之证,诸君不信?”说着曹植环视诸位宾客。
“子健贤侄,老朽也非不信你……”陈琳在一旁打着哈哈,而赵琪却发话了。
他不惜得罪曹冲,还不是为博个名声,而依陈琳的态度,即使他的文赋不如曹冲,也必定被诸座大佬们记住,而记住后,以后办事不也简单许多,是故,赵琪知道自己这个马前卒,这只过河卒得一往无前的走下去。
他没有退路。
“禀君侯,既然曹七公子有大才何妨我等说,又何惧亲书一篇旷世杰作?”
“除非,曹七公子只是沽名钓誉之辈!”
是啊,既然曹冲他能写的出《阿旁宫赋》这样的文赋,那其他文赋还不是信手沾来,何惧再写一篇?
“你们……”绕是曹植修养不错,也被那些寒士气得气堵脑门。
这些寒士,哪有半点读书人的样子,一心为功名利禄,与野狗何异?
“四哥!”
曹冲起身拱手,面色平静,有些人,你不打疼他,他便会以为你好欺负。
而我曹冲可不是好欺负的人!那只能把那些眼睛看不清楚的人,打到看得清楚为止!
“既然诸君信得过仓舒,那吾便献丑了!”
周不疑经历了几次相同的经历后,一点都不担心曹冲,按着曹冲现在谨慎的性子,没有十全把握,他不会轻易出手。
“请!”
陈琳做一个请的手势,然后与众人一起,直勾勾的看着曹冲。
难道这少年,当真有绝世文赋?
曹冲起身,虽然他胸中早有文赋,但也不妨碍自己装一下逼。
曹冲一步踏出食塌,在诸位宾客座前徘徊一圈,时而望天,时而看地,表情如痴如醉,仿佛在享受着什么似的。
一炷香……
两炷香……
到了三炷香的时间,曹冲还在自我陶醉,就算是对曹冲有十足信心的周不疑,此刻心里也不免忐忑起来。
这仓舒不会真的没有准备吧?
而赵琪则是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神放光,他似乎可以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了。
出入朝堂,奴婢遍地,妻妾成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是他还没有展望完,曹冲稚嫩的声音便如同越鸟之鸣,在庄园内传递。
“此篇名为陋室铭!”
没错,曹冲这次抄的,正是刘禹锡的陋室铭!
当曹冲念到“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时候,陈琳司马孚等人的脸色已经有些变化了。
而当曹冲念到“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时候,杨彪眼中居然有着共鸣之意。
最后当曹冲念到“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司隶重远堂,西蜀子云亭”时,陈琳脸色大变,而司马孚杨彪的脸上也满是凝重。
而最后一句:孔子云:何陋之有?则为收尾之声。
一篇《陋室铭》,简单粗暴,在庄园内环绕,久久不绝,颇有些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之感。
如果说陈琳等人的脸色只是不好看的话,那赵琪脸色就是绝望的死灰白了。
这篇《陋室铭》,丝毫不差之前的《阿旁宫赋》,或者说两者皆有优劣。
刘禹锡因在任监察御史期间,曾经参加了王叔文的“永贞革新”,反对宦官和藩镇割据势力。
革新失败后,被贬至安徽和州县当一名小小的通判。按规定,通判应在县衙里住三间三厢的房子。
但被黑心的县官给黑了,最后只剩下一间斗室,刘禹锡于是写下了《陋室铭》。
这陋室铭表现了作者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洁身自好、不慕名利的生活态度。表达了作者高洁傲岸的情操,流露出作者安贫乐道的隐逸情趣。
最关键的是,还很合曹冲现在的处境。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我曹冲这座山虽然矮,不如二哥曹丕,四个曹植,但我有仙气,我曹冲这潭水虽然不深,但里面有条神龙!
尔等小人,竟敢说我没有才气,这不是在搞笑吗?
赵琪听出了曹冲赋中之语,顿时感觉整个人坠入深渊,竟然在食塌上直接晕了过去。
“佑麟兄,佑麟兄?可无恙否?”隔壁桌的一个士子摇晃赵琪的肩膀,发现他真的是晕了过去了。
“陈公,此人被吓晕了!”
苍老管事扶着赵琪,对陈琳说道。
“带下去罢!”
陈琳无力的挥挥手,丝毫没有因为赵琪被吓晕而小看赵琪。
实际上,赵琪得晕,而且不得不晕,曹冲何许人也?曹操爱子,今日看来,又文采过人,关键是他赋中全是浓浓的责怪之意。
以丞相之子的责怪,足可以毁掉他一个寒门士子的未来,他何以不惧?
从一开始,他就站错边了,他以为曹冲是十三岁少年,好欺负,可以随意踩踏上位,殊不知这里面的灵魂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后世老油条了。
老油条可不会让人随便欺负!
所以曹冲对陈琳一个拱手,语气颇有些问责之意。
“陈公,不知吾这篇《陋室铭》如何?”
“这,自然是文辞卓越,气韵通达,好文赋,好文赋!”
曹冲看着陈琳老脸挤出来的笑容,心里一阵畅快,但,这还没完。
“不知,那《阿旁宫赋》,是否为冲带人抄录?”
陈琳尴尬的笑了一声,挥手道:“那自然不是!”
曹冲还想继续责问下去,司马防却出来解围了。
“仓舒贤侄,我听过西蜀杨子云之亭,却不知这司隶重远堂所谓何物?”
呵呵……
曹冲扭扭捏捏地看着司马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此乃吾师徐庶,徐元直之学社,仓舒日常学习之所。”
司马防:“贤侄可真会开玩笑……”
就连曹植杨修都不免笑了起来,徐庶虽然文采过人,但比之杨子云,恐怕还是差了不少吧?
“有何不可?师者,父母也!在仓舒贤侄心中,怕是一万个杨子云,也比不上一个徐元直。”
杨彪却是神采奕奕的看着曹冲,眼中满是赞许。
汉朝以孝治天下,这孝,是父母孝,也是师徒孝!
“是极,是极!”
陈琳也赶忙来转移话题,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小觑了曹冲。
没想到这小小的人,居然文才是可以比肩孔融的人!
曹冲可没有让陈琳转移话题成功,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面无表情,嘴边轻轻说道:
“文直,长德我等走吧!”
说着便举步走出内室大门,即将出了院子。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啊!”杨彪连忙起身叫住曹冲,而一边的曹植也起身劝阻。
“仓舒,此乃军师祭酒之宴会,切不可失了礼数!”
中途离宴是一种很不尊重东道主行为,曹冲这样做,无疑是在打陈琳的脸,而且是当面走,这脸打得就是啪啪作响。
“诸君可别误会,仓舒此次前来,是肩负乃父之命,现在任务完成,自然得回去报备了!”
曹操的命令?
杨彪司马防陈琳三人一时间居然有些迟疑了起来。
曹操叫你这个少年,明目张胆的来做什么?
“不知丞相是想知道些什么?”陈琳是清潩庄园的主人,曹冲来这里调查,十有八九可能与他有关,所以他也是十分忐忑。
“不好意思,这事机密,恕曹冲无可奉告!”
“你……”陈琳挥手,但曹冲早就先一步出了内室,甚至走出了清潩庄园。
后面的周不疑和高义紧随其后。
呼~
出了这清潩庄园,曹冲才算舒了一口气,至此,曹冲来清潩庄园的目的全部达成了。
不仅刷了一波声望,使自己的才名在短时间名扬环宇,更是为自己手上的案件,打出了一个开头。
而这个开头,至关重要!
第七章 徐庶将离!
“公子,其实不必如此的……”
高义上前一步,面有愧色,他还以为曹冲是为了报陈琳轻视之仇,才中途离宴的。
但事实真是如此?
“长德,此事我有计较,汝无需多言!”曹冲挥鞭上马,轻拍马臀,与健马一同在官道上慢行。
“喏!”高义身份是曹冲的贴身保镖,而保镖只需要勇武与忠诚,并不需要话多,所以高义选择沉默的牵着一匹马,跟在曹冲身后。
“文直可知冲为何如此,半分脸面都不给陈琳?”
周不疑微笑,驱马和曹冲并排着走,眼中看向曹冲,三分赞扬,七分古怪。
周不疑早已经知道,这,已经不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曹冲了……
信念可以改变一个人,而权力同样如此,如果曹冲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毫无疑问,他的变化将越来越大。
“若是不疑猜的不错的话,公子此番是为了借势!”
“不错!”曹冲满脸笑容的看着周不疑,与聪明人说话真是舒服!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何为借势,势为何物?
曹操交给曹冲这么一个任务,说实在的,无论曹冲怎么做,都是会得罪人的,只是得罪人的深浅不同罢了。
若是曹冲只是应付了事,做做表面文章,即使是得罪,也无伤大雅,甚至他们知道了还会感激曹冲。
但,这样做,肯定是不行的,曹操既然把这个任务交由与我,自然就是为了考校我曹冲的能力。
一个身为领导者的能力!
所以这个案件中,曹冲只能尽量得分,而从轻处理世家以及诸夏侯诸曹,显然是不可取的。
但周不疑有一点说的很对,你曹冲就是想完成这个任务,惩治那么多人,但你小胳膊小腿的,结果就算是完成了曹操的任务,但却也是得罪了无数人。
恐怕,在曹操心里你也是失败的。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任务既然是曹操下的,就得从曹操的角度思考。
他到底是要考验自己哪些能力?
曹冲在心里考思量着,第一,曹操怕是要考验自己的胆气,何为胆气,胆气便是临泰山崩,而面不改色,见黄河溃,而一脸淡然。
这次的任务,无疑触及了各方利益,曹操就是要看,在这么多方势力面前,曹冲可否面不改色!
第二,除了胆气以外,恐怕更多的,还有智谋,而曹冲中途离宴,也就是因这个智谋二字!
为何要中途离宴,自然不是为了打击报复陈琳,事实上,面子这个东西,都是你自己挣得的,不是别人施舍与你的。
所以曹冲其实并没有生气,离宴也只是找个由头罢了。
这个由头,顿时便让曹冲从明处转换成暗处,在这个案子中,曹冲已经顶着曹操的光环了。
须知,曹冲现在羽翼未成,当然就算是羽翼初成,面对这事也没什么大用,所以曹冲就不得不借用曹操的名义。
我曹冲的确是小胳膊小腿,但曹操的胳膊腿很粗啊,这样一来,曹冲做下面的事,都可以说成是曹操命令的。
没有人会怀疑曹冲的话,因为没有人会去问,即使去问,曹操恐怕也得为这个儿子圆一圆。
毕竟曹操可是说过关键时刻可以借用他的力量的。
曹操是得把牙打碎了往肚子里咽,至于会不会违规?
曹冲想应当是不会的,曹操毕竟和自己没有深仇大恨,自己是他的亲儿子,他没有必要真的把自己推到臣属们的对立面上。
“势也,势也,攻守之势异位也!”
曹冲拍马狂奔,盛夏巷陌,几点阳光,半缕热风,吹起粟苗麦苗,如同涌动的绿色海洋一般。
而曹冲就在无边无际地绿色海洋中奔跑!
不消片刻,曹冲便入了许都城门。
丞相府外,曹八看到曹冲回来,连忙牵起曹冲手中的缰绳,把曹冲扶下马来。
“父亲回来了没有?”
从昨天到现在,曹操去了尚书台后,一天一夜没回了。
“公子,丞相还没回!”曹八把缰绳交由专门管马的小厮,又匆匆来到曹冲身边。
“公子,徐庶先生请你去重远堂!”
请我?
曹冲浑身一震,知道可能徐庶要走了,平常老师与学生之间,那用得着一个请字。
既然是专门叫曹八来,那证明徐庶去意已决!
“文直,我先去一步了!”曹冲回头看了周不疑一眼后,便快步入了穿丞相府。
穿过层层屋檐,终于是走到了重远堂前,只是到了重远堂后,曹冲却迈不开这一脚。
自己这一脚要是迈出了,那这位三国名人,以后怕也是与自己无缘了。
唉~
曹冲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迈进了重远堂。
此刻,徐庶一身文士打扮,正在重远堂中收拾东西,他没有收拾很多其他的什么,只是几卷竹简罢了。
“仓舒,你来了!”徐庶放下手上的工作,把包裹放下,看向曹冲。
“你我师徒二人,今日算是走到了尽头了!”
“夫子,难道真的不能不走吗?”曹冲眼眶微红,知晓自己这一声绝对留不住徐庶,但还是不免说了出来。
“唉~”
徐庶叹了一口气,上前把曹冲抱在怀中,大手抚着曹冲的头,似在叹气般说道:
“仓舒,为师却也舍不得你啊,但吾家老母,确实是想家了,为人子女,便是要把孝放在第一位啊!”
唉~
母意子随,虽然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但曹冲在此刻却是有些看它不顺眼!
这该死的孝道,害我失了一个臂助!
“好罢,仓舒,我等别说这些丧气话了,陪为师出去走走!”
曹冲再怎么不情不愿,也知道改变不了事实,便在徐庶身前引路了。
午间时光荏苒,点点金光被树叶切割成一块又一块的光斑,洒落在满是枯叶的地上,也照应在曹冲的脸上。
“几个月前,我还是在荆南侍奉刘皇叔,不想却遇到了仓舒你这等徒儿,当真是三生有幸!”
曹冲看着徐庶一脸陶醉,便把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问了出来。
“夫子以为刘皇叔是怎样的人?”
徐庶一脸异样的看着曹冲,许久才说道:“仁主也!”
仁主?
或许是吧!但刘备在曹冲的心中感官同样不好,自然是因为他的虚伪,因为他的无耻。
三国中最会哭的莫过于刘备,三国最会演的,同样还是这个刘大耳!
但少年喜欢刘备,青年喜欢曹操,老年之后,便又会佩服刘备。
不管曹冲怎么想,刘备自然非寻寻常的了。
不过,心中是如此想,但话也不需要如此说。
“夫子,仓舒却不这样认为!刘皇叔虽有仁义,但仁主,可非有仁义就可的!”
曹冲要的就是留住徐庶!
“是啊!”徐庶望天长叹,曹丞相挥师百万,直取江南,刘表刘备孙权也不过是秋后蚂蚱罢了,蹦哒不了几天了。
“仁义之人不为仁主啊!”徐庶的眼神已经是有些落寞了。
而看到这一幕的曹冲,却有些怀疑历史了,这徐庶,你此次前去,不会是要去投奔刘备吧?
“夫子,你此番前去,可是去支援刘皇叔?”
曹冲炯炯有神的看着徐庶,而后者回身,眼神清澈见底。
“绝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