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五章 人面桃花
疯道人忽在此地巧遇冯氏一家,心里也是又惊又喜,暗道:“自数月前看到冯家旧居付之一炬后,废墟之中并非发现人骨残骸,料定冯氏一家虽遭不测,但幸无性命伤亡。今日在这里巧遇,果然无错,若秋儿知道冯氏一家安然无恙,定然高兴万分。”
心里想着,猛瞥见苏舜神情有异,倏地恍然,又想:“原来她也是冲着冯氏一家人来的,看样子绝无好意!”不由得暗中加了小心。
后又从双方说话中听出,金银二使果是受楚天秋之托出来搜寻冯氏一家下落的,随又心想:“秋儿想得果然周到,冯氏一家有金银二使保护,当不会有事。”
这时忽听得石头说道:“姊姊那不是回来了吗?”两边几人闻声都不由得转头看去,果然远外姗姗走来一条聘婷的身影,臂弯里还挎着一只竹篮,正是小蝶回来了。
苏舜乍听小蝶回来,心里一震,循声看去,小蝶已然走到切近,当时就觉眼前一亮,只见小蝶穿着一身百合花裙,一头乌黑柔软的头发,直垂腰际。雪白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嵌镶着一双晶莹如玉的星眸,直似一泓秋水,光彩照人。两只长袖挽齐肘间,露出一双又白又嫩,新藕一般的皓腕,令人心魂为之一荡。
苏舜乍见小蝶,果是美秀无比,更如小家碧玉,清纯不可方物,竟有自惭形秽之感,暗想:“这小蝶果然美丽绝伦,我见犹怜,也无怪乎秋哥哥对她念念不忘。”想及此,心里妒念渐深,动了杀机。她却不知楚天秋对小蝶只是兄妹之情,并无儿女之私,便是知道也不会相信的。
小蝶回来之后,乍见到金银二使怔了一怔,随后忙将手上竹篮放到一旁,向二人裣衽一礼,口里说道:“小蝶给二位仙使请安了!”随即又问道:“二位仙使突驾仙临,真得使我欣喜万分,此来又有怎事么?”
石头忙道:“二位仙使此次是专程找我们来的……”话还未说完,便给银使者打断道:“你这个娃娃休要抢我的话,你姊姊问的是我,难道我不会回答她吗?”说话间,又向石头瞪了一眼。
石头见状,吓得一吐舌头,便住口不说了。
银使者随即又对小蝶呵呵一笑,说道:“我二人此次却是受主人之托,专门寻你们来的。”
小蝶听了芳心一阵砰砰乱跳,说道:“真是楚公子差你们来的?楚公子从京城回来了?是否考中了状元?”连珠炮地问出,话气中竟是又惊又喜。
银使者道:“你一下问了这么多,叫我先回答那个才好呢?”
这时金使者抢过话头,说道:“我来回答小蝶姑娘的话,我们就是受主人之托才寻来的,主人就在你们迁离不久便回来了,至于状元却是没能当上,不过这样也好,将来成就仙业,岂不比当状元强上千百倍!”一口气将话说完,竟不给银使者插话的空隙,兀自气得银使者吹胡子瞪眼,却无可奈何。
小蝶听完,芳心窃喜,暗想:“楚公子心里果然还念着我。”想及此,一行清泪夺眶而出,竟是喜极而泣了。
自数月前楚天秋别去之后,小蝶无时无刻都不在想着他,并时常暗自祷告,祈佑楚天秋能高榜得中,衣锦还乡,同时心里又想道:“若楚公子真得高中了状元,风光无限,他还会记得我吗?我曾与他约定要在这里等他,他又会再来吗?”忽喜忽忧,不能自己。
后来迫于无奈举家迁移,实非出自小蝶所愿,当时还曾想:“我曾与楚公子约好,要地这里等他回来,若我一家真得搬走了,楚公子京城回来后找不见我,却该如何是好?”心里所想,却羞于出口,听金银二使说得郑重其事,又怕连累到父母和弟弟安危,这才同意搬走,心里却想:“待我一家搬到别处,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我再回来这里等楚公子就是了。”
虽然这般想,可当一家人来到这镇上落户后,因是新来乍到,一切都得从头开始,琐事繁巨,加之冯氏夫妇身体孱弱,心里着要回去等楚天秋,却抽不出身来。
晃眼间过了数月,小蝶眼见父母身体日渐康态,小吃摊的生意步入正轨,勾起前念,便想返回旧居去等楚天秋,哪怕等不到人来,能留下住址询息也好!怀着此念,一直暗中筹划着,不料到未等到小蝶动身,金银二使反先寻了来,岂不令她欣喜若狂?
银使者见到小蝶流泪,嘴里咦道:“小蝶姑娘,你怎地哭了?”
小蝶拭去泪珠,笑道:“听到楚公子一切安好,我是高兴得!”
石头忽道:“姊姊嘴里不说,但我却知道,其实她心里一直想着盼着楚大哥呢,见着两位仙使自是高兴坏了。”
小蝶不等石头说完,已然玉面羞红,冲着石头呸了一口,说道:“你休要胡说八道,还不快些闭嘴。”
石头随即向小蝶做了一个鬼脸,笑道:“难倒我说得不对吗?”
小蝶听了,更是又羞又急,玉颊红生,竟是娇羞无羞,过了一会儿,才怯怯地向金银二使问道:“楚公子差二位仙使来,可曾带甚话了吗?”心里憧憬着,不由得心跳加快。
银使者抢先说道:“主人自京城回来后,就曾到过你家,(小蝶听到这里,心里一喜,咐道:“楚公子果然如约来找我了,若当时我还住在旧居,就一定能相见了。”)只是那时你们已是人去屋空,没能见到面罢了。”
随即又道:“待你们搬走不久,妖人果寻上门来,因见你们一家已去,一怒之下便将空屋一把火给烧了。主人回来时,见到你家已成一片废墟,着急得不得了。当时便又来金银谷寻我二人探寻情况,却又因那时我二人劫难当头,全谷封闭,与主人也没能见着。直到过了数月,主人再次寻来,我们主仆才得相见,随将你家情形向主人说明之后,主人这才放宽了心,随便着我们来寻你们一家的下落了。”
小蝶听银使者喋喋说个不停,却一句也没自己想听的话,心里颇觉失望,待他说完之后,才说道:“当时因走得匆忙,又不知会寄身何处,故也未能留下丝毫询息,却若得楚公子担心一场了。”
金使者抢着说道:“好在你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要不然没等主人寻来了,那伙妖人便先找上门来了。”
冯林皱眉道:“我们一家已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与世无争,自问无未得罪甚么人,却又何人会将我们赶尽杀绝呢?”
一旁的疯道人听了,心里暗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原因?”随瞥见苏舜面现狞色,虽是一闪而过,却看得真真切切,不由得心里一颤,隐隐约约地猜到些原委了。
金使者道:“我却不得而知了……”
银使者抢过话头说道:“这也是主人要我们查明原因之一。”
金使者怒视着他道:“你怎不到我将话说完,却又抢我话说?”
银使者理直气壮地回道:“你还不一样也尽抢我的话说。”眼看两人又人争吵起来,小蝶忽说道:“二位仙使还没回答我的话吗?”
金银二使闻听顿不得再吵,同时问道:“你问我甚么了?”
小蝶咬了咬红唇,羞答答地道:“楚公子让二位仙使带甚话来吗?”
金银二使闻声面面相觑,皆道:“甚话?甚话?”随又相互问对方道:“主人对你说甚了吗?”齐又摇头道:“主人甚也没对我说呀!”都是一脸的茫然。
小蝶见状,一阵失望,怔怔地想道:“楚公子真得没甚话带给我吗?”她虽知楚天秋心有所爱,对自己只当作妹妹一般,可是她的一颗芳心尽都系在他的身上,已不能自拔。
正当小蝶暗自神伤之际,忽地眼前人影一闪,苏舜已然到了她的面前,冷着脸说道:“你真得想知道秋哥哥对你说了些什么吗?”
小蝶乍见苏舜,虽然不识,但见她云裳雾鬓,玉骨冰肌,美艳如仙,已是心生仰幕,及又听她嘴里称楚公子作秋哥哥,当是熟识之人,更是生了好感,当下嘴里说道:“这位姊姊又是何人?你莫非也识得楚公子吗?”
苏舜妒火中烧,早动了杀心,只是当着众人之面强自忍耐,听小蝶说完之后,也不回答,说道:“你若想知道秋哥哥对你说了些什么,且随我来,我自会告诉你的。”说着,已然伸手抓住了小蝶的皓腕,随即便走,想将她带到无人之处,再行杀她。
金银二使曾在金银谷见过苏卿,当二人乍见到苏舜时,竟误认成苏卿,又惊又喜地说道:“卿儿姑娘,你也怎寻来这里了?”
苏舜本欲要走,闻声之后,心里一怔,不由得止步咐道:“这两具矮个显然给我当成苏卿了,却不知他俩怎又认识苏卿的?”随即回身向金银二使说道:“你俩认错人了,我不是苏卿。”说完,面现狞色,嘿嘿一笑。
第二八六章 生死劫
金银二使都是一脸的茫然,兀自不相信自己会认错,嘴里喃喃地道:“天下那有长得如此之像的人,明明就是卿姑娘,却为什么又不承认呢?”
银使者见苏舜要将小蝶带走,心里一急,说道:“喂!你、你要将小蝶姑娘带去哪呀?”说着,双臂张开,拦在两人前面。
苏舜见金银二使罗哩罗嗦,早就觉得不耐,听了不由得将秀眉一挑,轻叱道:“你快让开,休要阻拦我!”脸色狞厉,已动了杀心。
金使者与银使者平时虽爱争吵抖嘴,但情深义重,先因将苏舜误当作苏舜,还有顾忌,此时倏见她脸色不善,恐银使者吃亏,同仇敌忾,抢步与银使者并肩站在一起,口里说道:“你走可以,必须得把小蝶放开。”
苏舜不愿做多纠缠,见金银二使拦住去路,杀心已动,暗想:“这两人实是可恶,若不先料理了这两人,小蝶恐难带走。”想及此,嘴里轻叱道:“你们既然找死,却休再怪我心狠手辣。”说话间,左手一抬,从袖口里射出一蓬黄烟,烟中还夹杂着无数光箭,径向金银二使射去。
金银二使虽爱争吵,说话又纠缠不清,但素来天性纯善,从无机心,万没料到苏舜说动手就动手,且两下相距较近,出手又迅捷无比,二使猝不及防,眼看黄烟飞到,吓得啊得一声,待想躲避已然不及。
一旁的疯道人自见苏舜挺身而出时,便料到事难善了,早有了准备,而苏舜却还以为疯道人仍为自己阴魔所困,加之功力又失,难成祸患,故戒心早去,也未留意。
疯道人此时见苏舜突下杀手,便知不妙,嘴里叫声:“丫头,手下留情!”同时双手互搓,随即往前一挥,一片霞光飞起,径直挡向金银二使的身前。
疯道人早有准备,几乎与苏舜同时出手,且后发先至,霞光化作一道光幛,挡在金银二使面前,几近贴到了两人的鼻尖。随听密如贯珠般的爆响过后,霞光虽将那无数的光箭挡住,住那黄烟却透光幛而过,将金银二使包没其中,随又见那黄烟竟向两人五窃中钻去,晃眼间便消失不见,竟尽数钻进两人身体里。
金银二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晕脚重,“卟嗵、卟嗵”摔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苏舜所使法术名叫“黄烟瘴”,中人之后倾刻间便会化为一滩血水,端得厉害无比。因看出金银二使不是易与之辈,故一出手便是杀招,本以为出手必中,却不料给疯道人出手相阻,见状之下又惊又怒,向疯道人气道:“你功力不早就失去了吗?且又中了我的阴魔**,又怎会没事了?”但她也是雪顶聪明之人,马上便想明白,口里又怒道:“你的功力其实早就恢复了,一开始就在骗我,果将我瞒住了。”随即嘿嘿一笑,声音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疯道人道:“你说得没错,我的功力确是早就恢复了,因想看你倒底玩甚花招,故才将计就计,与你玩上一玩。”随即双眼陡张,精芒暴射,怒道:“不料你竟如此心狠手辣,这金银二使与你无怨无仇,你竟怎能对他们下得如此毒手?”
苏舜先还本就擒住小蝶后,再带上疯道人一起走,不想情况突变,使出自己意料之外,心想:“这老道法力本就深不可测,加之又学会了天书上的仙术,更是可怕,我不能与他硬抗,反正小蝶已在我手,还是先走为妙。”
想及此,胆气稍馁,口里冷笑道:“谁敢挡我,都别想活命。”说着,又见她左袖挥出,射出一蓬黄烟瘴,却不攻向疯道人,反攻得是一旁的冯氏夫妇和石头。
原来苏舜情知疯道人法力通玄,自己便是与他动手,胜算不大,又因心里早萌去意,不想过多纠缠,故才施出了声东击西,攻敌所必救之计。
这一下果然凑效,冯氏夫妇和石头俱是凡人,倏逢突变,早就都吓呆了,眼看黄烟飞涌过来,三人竟不知躲闪,疯道人见状大惊,飞身抢到三人身前,双手连扬,在身前顿时布起幢幢霞光,因早有前车之鉴,这次霞光层层叠叠,布起好多幢,宛如一道厚厚的光墙,尽数将那黄烟瘴。
这时就听苏舜一声轻笑,说道:“你这个杂毛老道,我们后会有期!”话音一落,连同小蝶一起消失不见。
疯道人闻声便知上当,当他将黄烟瘴消灭之后,再看前空荡荡的,哪里还有苏舜和小蝶的影踪?心知追已不及,不由得气急败坏,跌足不已。
疯道人虽早看出苏舜法力突飞猛进,仍未料到竟去得如此神速,天青云淡,更不知去了哪里?怔了一怔,甚觉懊恼,又瞥见金银二使兀自躺在地下,一动不动,心里又是一惊,暗道:“罢了!还是先救人要紧。”
当下抢上前去,俯下身去一看,却见金银二使双目紧闭,面上更是黄气隐隐,已然没了呼吸。
疯道人乍见之下,大吃一惊,暗道:“不知那丫头所施是何妖法,竟如此厉害,好在两人尸休尚还完好,救活还能有望。”因正值白天,又当镇上往来要道,适才双方相斗虽短,但已惊动了街上行人,见事不妙,早就都躲了起来,此时的街上竟不见一个行人。
疯道人也不理会,当下将金银二使双手托起,对对着一旁兀自发呆的冯氏夫妇说道:“速领我进屋救人!”
冯氏夫妇和石头早给吓破了胆,因见疯道人和苏舜一起来的,以为是一伙,此时反而却救了自己一家三品的性命,怔了一怔之后,冯林说道:“道长请随我来!”随即走在前面,往屋里领去。
冯氏先见苏舜狞恶可怕,爱女小蝶给又她带走了,结果实是堪虞,心里忧急,不由得老泪纵横,遂向疯道人哀求道:“小女给那女魔头带走,性命难保,求道长救我小女回来吧?”
疯道人心知苏舜若想伤小蝶的性命,当时便可下手,绝不会再费手脚要将她带走了,一时半会想必还不会伤她性命,眼前救金银二使才是最紧要之事,闻听冯氏的哀求之后,脚步停也不停,口里说道:“你莫要着急,老道我保证将小蝶救回就是。”说话间,已然随冯林进了屋。
那屋共分一明一暗两间,外间较大,当作了厨房,里间稍小,除有一床之外,也无别得陈设。
疯道人随冯林径直进了里间,见到房间如此狭窄简陋,不由得一怔,问冯林道:“你们一家四人难道都住在这里吗?”
冯林虽也忧急小蝶的安危,但却知轻重缓急,且金银二使于已有恩,此时两人中了妖法,救人最是要紧,故只得强打精神,一边将床上收拾利索,一边回答道:“我们一家在这镇上另有一院,这里只是闲时休息之用。现在救人要紧,还是因陋就简,将就一下罢。”
疯道人点了点头,将手里金银二使放躺在床上,随又对冯氏一家说道:“你们毋须留在这里,且先出去罢!”
冯林嘴里称声“是”后,便拉着冯氏和石头出屋去了。经此一来,生意也无法再做,一家三口守在门外,俱是面面相觑,满脸忧色。
屋里疯道人将冯氏一家遣出去后,伸手摘下腰间那只红葫芦,从里面倒出两粒豆一般大的红色丹丸,然后撬开二人牙关,一一服下,嘴里兀自喃喃道:“要将两人救活,可要费老道我一番手脚了。”说着,重将葫芦挂回腰间,挺身运气,然后哼地一声,便从鼻孔里射出两股清气,细如筷子,分别投入金银二使的鼻孔里,在两人的五窍里来回钻缩游走。
直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两股清气最后钻入二人的内腹,随听得腹内一阵咕咕作响,最后那股清气重又从鼻孔里钻出,清气后面却分别带出一道细长的黄烟,如针引线般,源源不绝地从鼻孔飞了出来,其长无比。
疯道人见状忙又解下葫芦,拔去塞盖,将口对着清气,手掐法诀,随即便见那两股清气径直投入葫芦口内,连带着后面的黄烟,如长鲸吸水,绵绵不绝地投到葫芦里。随见那两道黄烟渐渐由浓转淡,直过了盏茶时间,才给收尽,疯道人见状也长出一口气,重将塞盖关好,拿在手里晃了晃,口里说道:“这黄烟虽然厉害,但给我引入葫芦里,再慢慢化消解罢。”
金银二使体内黄烟邪毒已去,脸上之前隐现的黄气便消失不见,重又恢复原来容色,随闻鼻息之声,两人已然有了呼吸。
疯道人大喜,自言自语道:“两人性命虽然救转过来,但想恢复如初,却还得费些时日。”为救金银二使,疯道人不耗费精力真气,此时将人救转,心里一宽,顿觉神疲力乏,坐在床沿,垂目运气调息起来。
过了一会儿,疯道人运功完毕,听到身后悉悉有声,回头看去,却见金银二使不知何时已然醒来,正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
第二八七章 毒烟瘴
那黄烟瘴巨毒无比,便是凡人嗅上一丁点,倾刻间都会作成一滩血水。金银二使中毒甚深,换作旁人早就尸骨无存,仗着乃是金银精灵所化,体质坚固,加之疯道人施救及时,妙手如神,这才使二人起死回生,逃过一劫!
金银二使虽然醒转过来,但四肢无力,除了双眼能动之外,浑身手脚竟动不了一动。二人又惊又吓,以为从此便成了木头人,想张口呼叫,又发觉连嘴巴也张不开,更发不出一丝声音,越发骇得魂飞魄散。
金银二使并头躺在床上,平时为了些许小事都会吵个不休的两人,此时却只能面面相觑,不言也不能动,那滋味可比杀了他俩还要难受。
过了一会儿,银使者向疯道人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又转向金使者,以目示意,意思在问:“这道人是谁?是他救了我俩吗?”
二使心有灵犀,金使者见状当即会意,眼珠上下动了动,意示点头。二人正在用眼神交流,相互猜测此人是何来历之际,疯道人已然运功完毕,转过头来。
看到两人醒来,疯道人心里一宽,说道:“若非你二人体质特异,此时怕早就化作一滩血水了。现下能活转过来,实是侥幸。”及见两人目光中满是感激之色,却未开口说话,马上醒悟,笑道:“你二人体内所透的黄烟瘴虽给我吸尽,但余毒犹在,要想复原当还有数日之功。”
金银二使心里感激,只苦于口不能言,只得以目示意,向疯道人谢过救命之恩。
疯道人见那么吵闹拌嘴之人,此时虽说不出话来,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可转念又想:“若二人此时能言能动,指不定又多么的聒噪烦人呢?”想及此,口里说道:“你们毋须着急,待体内余毒素清,体力复原,自能说话了。此后数日,我还要动功与你二人疗毒,好在你二人口不能言,要不然吵个没完没了,若得我生气,怕不会将你二人的舌头给割了下来才怪呢。”说完,将脸一沉,吓得金银二使心里险些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又见疯道人皱着眉头说道:“小蝶姑娘给那丫头带走了,现下不知生死如何,我本该马上去救她,可是你二人体弱气虚,又离不开人,我又分身无术,却如何是好?”想到小蝶万一给苏舜杀了,心下便觉不寒而栗。
金银二使此番出来便是受主人楚天秋所托,来寻小蝶一家的下落,人虽寻到,但又节外生枝,小蝶却给苏舜带走,生死未卜,二人听了之后,也是焦急不已。
就听疯道人又道:“这里终不是疗毒之处,待我再与你二人运功一次后,体力稍复,我便带你二人到了别处疗毒,这样才能使我不至分心。”说完,遂招呼外面的冯氏夫妇及石头里屋。
三人倚着疯道人之嘱,一直守在外面,小蝶被苏舜掳走,生死未卜,三人皆都悬念忧急,便连那小吃摊的生意也无暇顾及了。
直守了半天,眼看夜色四合,镇上人家亮起灯光,屋里才有了动静,又因疯道人所嘱,不听招呼,不得入内,三人心里虽焦急万分,仍守在外面不敢入屋。
这时三人听得屋里疯道人招呼,忙不迭进到屋里,只见里面漆黑一片,冯氏刚摸索到蜡烛旁,正要打火石将蜡烛点燃,忽地眼前一亮那蜡烛竟自行点燃,火焰炽烈,顿将屋里照得明亮如昼。
疯道人道:“我意忘你你三人凡体肉胎,不能黑暗视物,现下外面早就黑了,屋里又没燃灯,你们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冯氏听了,这才知竟是疯道人竟蜡烛燃着的,越发知道疯道人绝非凡人,当是仙人一流,想到小蝶有救,心里又是一喜。
疯道人指着床上金银二使口里又说道:“这二人现在虽给我救转过来,但余毒未清,还不能行动,且这里也不安全,我想将他二人带走,去往别处继续疗毒。”
顿了一顿,心里好似有一个极大的难处,皱了皱眉,又道:“你们一家的行藏也已败露,留在这里也不甚安全,况且那丫头心狠手辣,怕又回头来寻你的麻烦,不如还是随我一同搬走吧!”
冯氏夫妇和石头听了之后,面面相觑,忽听石头道:“我们若搬走了,姊姊回来后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疯道人听了,竟为之话塞。
冯氏悬念小蝶,心急如焚,忙又向疯道人跪倒叩头,口里哀求道:“小蝶给人掳走,现在生死未卜,唯有道人可救她脱因,求道人高抬贵手,快救我小蝶一命罢!”声音哀婉,听之令人动容。
床上金银二使虽然不能动不能言,但冯氏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里,想到小蝶给人掳走,生死难测,有负主人所托,心里又是惭愧又是黯然,若是口里能说话,怕二人早又相互埋怨争吵起来了。
疯道人听了,心下也不禁恻然,忙将冯氏从地下拉起,口里说道:“老道我既已答应你要将小蝶姑娘救回,自会想法设法也得办到。只是现下我分身无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待我将这二人体内余毒疗好,便去救小蝶如何?”
冯林究竟还是识大体之人,虽然心里也忧急小蝶安危,却也知疯道人所说不假,也在一旁帮着劝慰老妻道:“道人既然这般说了,你尽管放心,小蝶定可安然无恙地救了回来。”
石头忽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对疯道人道:“道长,你是仙人吗?你能教我本领,让我去救姊姊回来吗?”
疯道人见石头天真可爱,心里也不禁莞尔,说道:“学本领那是一朝一夕便能学会的事?便是你学会了我的本领,却也打不过那丫头的。”因见苏舜如今法力之高,自己竟也不如,心想:“便是我找到了那丫头,怕也难将她手里将小蝶救出,看来只得从长计议,另谋他法了。”
石头亲见疯道人一出手,便打跑了苏舜,心里直当他仙人一般,虽听他如此说,却也不以为然,口里仍自说道:“那魔头又是何人?又为何掳走我姊姊?看道长本与她一同来得,却又怎帮着我们将她打跑了呢?”
石头所问也正是冯氏夫妇和床上金银二使心里所要问得,此时皆都目注着疯道人,听他如何回答。
疯道人听了,心里一阵苦笑,竟不知该如何回答石头才好,怔了一怔,说道:“那丫头与我相熟,我们走在一路,也为寻人,不想却在这里与你们相遇,现下想来,竟是那丫头早有预谋,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随即又搔了搔头,歉然一笑,说道:“总之此事说来话长,一时半会也给你们说不清,小蝶姑娘既给那丫头掳走,没有当场伤她性命,想必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虞。待这力事能放手,我便豁了性命,也要将小蝶姑娘救了回来就是了。”
石头天真纯净,当下口里说道:“我也要随道长一起去救姊姊!”
疯道人听了,心想:“带上你只能累赘,怕人救不回来,还会给你的小命也搭上。”以为石头只是随口一说,也未在意,当下便吩嘱冯氏夫妇回家去收拾携用之物,待自己给金银二使再疗一次毒后,便一同离开。
冯氏夫妇想到一家四口刚搬到此处,一切也刚刚适应,又要搬走,颇觉不舍,但也知这里确不能再住下去了,当下强打精神,回家去收拾应用携带之物。
冯氏夫妇走时,也一同将石头带了去。
待冯家三口走后,疯道人重又给金银二使运功疗毒,为求见效,疯道人这次颇费力气,竟用了一整夜的工夫。
疗毒完毕,外面已显曙色。疯道人真气已近耗尽,待给金银二使疗完毒后,忙又运功调息,恢复功力。
直到天色大亮,这才运功完毕,只觉体内真气充盈,神清气爽,之前的疲乏更是一扫而光,浑身舒坦已极,心知此及因习了天书仙法之功,心里甚觉高兴。
金银二使自经疯道人这番运功疗毒之后,大好了许多,虽手脚还不能动,但却能张口说话了。二人因见疯道人给自己疗毒完后,一脸的疲惫,随即又运功调息起来,便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又恐惊搅了他,只得强自忍耐,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金银二使平时那么爱拌嘴争吵之人,这时为了怕惊搅到疯道人,你看着我,我瞧着你,强忍着谁也不说话,只见胀得两人脸色只闪金光银光。
当疯道人运功完毕,睁开眼来,二人心里一喜,忙不迭地齐声开口说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声音又轻又低,虚弱已极.
疯道人不等二人再说下去,便止住道:“我知你们要说什么,多说劳神,还是不要再说了。”转头看到阳光透进窗棂,窗台上的蜡烛已尽,化成一堆灰烬。外屋却是静悄悄的,冯家三口仍未回转,心想:“怎去了一夜,还未收拾妥当吗?”忽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变,大叫道:“不好!”说着,便飞了出去。
第二八八章 变生不测
直到天色大亮,旭日初升,疯道人仍见冯家三人还未回转,暗觉蹊跷,预感不妙,大叫一声后,化作一道金光飞出屋外。
金银二使只觉眼前一花,疯道人已然不见,两人见他去得突然,均觉奇怪,面面相觑,彼此问道:“怎么了?”随即都起甚似的,脸色一变,齐道:“出事了!”两人苦于体力未复,不能动弹,只能躺在床上空自着急罢了。
疯道人心急如焚,急急飞出屋后,想到自己此去只留金银二使在此,伤势未愈,人也不能动弹,有敌来犯,实是可虑,随即双手挥出,一幢玄光飞起空中,然后往下一落,如同大钟般将房屋整个罩住,玄光随后隐去不见。
疯道人将房屋整个封禁起来,外面看来却毫无异状,非自己亲自解禁,外人绝难确禁进到屋里去。一切安排妥当后,疯道人才放心地径往冯家寻去。
此时街上行人渐多,疯道人略一向行人打听,已然知道冯家住处,随即大步流星地走去。依着行人指点,不一会儿便到了一座小院前面。
只见这所小院并不宽大,共只二三间,青砖碧瓦,四周矮墙拱卫,倒也显得干净整洁。疯道人站在门外看了看,确认正是冯家无疑,这才上前去叩门。
大门虚掩,手刚一触及,门自向里面开去,疯道人心里一怔,越发觉得不安。进到门里,院并不大,迎面便是正屋,一排三间,屋里屋外俱都静悄悄的,更不见冯家三口的人影。
疯道人唤了两声,见无人回应,脸色越发难看,进到屋里一看,只见里面一片凌乱,地下还丢着两个大包裹,显是冯家三口回来收拾未完,便突遇不测。
疯道人见状,紧皱眉头,暗咐:“不知这里出了甚事?冯家三口又去哪里了?”猛嗅到血腥刺鼻,眼光一瞥,见到屋里地下留有三滩血水,并还夹杂着几片衣角和几缕黑白毛发。
疯道人认出那几片衣角正是冯氏夫妇和石头身上所穿的衣料,见状之下,心里一沉,叫声:“哎呀!”心想:“冯家三口果还是遭了毒手,是我一时疏忽,害得他们命丧黄泉!”又悔又懊,沮丧万分。
怔了一怔,疯道人又咐道:“冯家三口给敌人化成了一滩血水,此妖法如此歹毒,看来凶手定是苏舜无疑了。”越想越觉所料没错,心里又气又恨,口里骂道这:“这丫头真个歹毒,这三口与你又有何怨何仇?竟也忍心下得了如此毒手?真是天良丧尽,罪不可赦。”但冯家三口已死再骂也活转不来,疯道人只得忍痛施法裂地,将地下三滩血水就地掩埋,然后才怏怏回到小吃摊。
疯道人撤禁进屋,见到金银二使安然无恙,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心里稍稍一宽。
金银二使力气刚刚恢复了些,便又相互争吵埋怨起来,银使者怪金使者不加防备,已至两人都着了苏舜的毒手,金使者却道苏卿与主人相识,又是爱侣,怎料到会对自己两人突下毒手。
两人吵过几句,没了力气,歇过一会儿,待稍复力气又接着吵,竟是谁也不肯服软妥协。
争吵了好一会儿,忽听到外面有了动静,就见疯道人回来了。两人及见只疯道人一人回来,不见冯家三口,又见他脸色不善,情知不妙,皆都颤声问道:“可是出事了?那冯家三口呢?”
疯道人道:“都死了!”随将自己所见所想对二人说了。
金银二使听完,嚎啕大哭,只是声音低哑,甚觉难听。
疯道人见金银二使哭得如此伤心,甚觉意外,随即口里劝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况且你二人伤体未愈,悲哭只能更伤身体,还请节哀!”虽是这般说,但自己心里也实是伤情黯然。
金银二使渐渐止住悲声,银使者兀自抽咽地泣道:“主人此次差我二人出寻冯氏一家,虽说将人寻到,哪料事有不测,先有小蝶姑娘给苏卿姑娘掳走,紧接着冯氏夫妇和石头也遇害身亡,却叫我二人怎向主人交待呀!”他口里声称苏卿,一心里直当苏舜当作苏卿,认为自己绝非不会认错。
金使者也是一边哭泣,一边叹道:“我们有负主人之托,还有何脸面去见主人呀!还不如现在也死了算。”
银使者双眼一瞪,说道:“我二人现在还不能死,一直要向主人揭穿那苏卿的真面目。主人与她自小相识,又是情侣,不想她竟会做出此等歹毒事情来,主人与她又常在一起,恐她又对主人不利呢!”
金使者听了,吓了一跳,竟然止住哭声,说道:“对呀!我们还得活着向主人去警呢。”
疯道人见二人喋喋不休,又争个没完,但也足见其忠心可嘉,当下口里说道:“你二人休要再纠缠不清,连人都还未认清,胡言乱语,与那苏卿姑娘又有何干!”
银使者闻听咦了一声,说道:“对我二人突下毒手,便杀害了冯家三口的凶手不正是苏卿吗?不是她难道还会是别人?”
疯道人道:“此女名叫苏舜,与你二人先见所见的苏卿姑娘乃是双孪姊妹,容貌相同,直如一人,你二人将两人认错倒也正常。”
金银二使因见疯道人救了自己性命,所说当不会有假,怔了一怔,彼此看了一眼,金使者口里说道:“无怪如此!先见苏卿姑娘那般的温柔,直如天仙一般的人物,却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阴狠毒辣了呢?简直判若两人,原来真的是两个人。”
银使者道:“该死该死!我真个该死!我一直当那人是苏卿姑娘,还一直骂她,却真得冤枉了她,岂不该死?”
金银二使病体虚弱,说了这长时间的话已是强自支持,这时说完,已是累得气喘吁吁,再也说不出话了。
疯道人见金银二使既无机心,人又纯善,虽然说话不免纠缠不休,却也是性情中人,见状之下,心里也不禁莞尔。随又想到在自己面前小蝶被掳,冯氏夫妇和石头又被害身亡,实觉愧疚难安,又不免自责黯然。
“这里不久再呆,你二人伤休未愈,还是随我到飞灵洞去疗伤罢!”疯道人说着,双手将金银二使托起,随即一片金光闪过,三人已然消失不见。
疯道人携带着金银二使飞出屋子,升入云端,径直往飞灵洞飞去。虽是白天,但疯道人飞遁神妙,又快捷无比,镇上之人竟谁也没看到。
金银二使见疯道人携带自己二人,仍是飞行神速,一点也不觉得滞慢,自愧弗如,不禁对疯道人又佩又敬。
飞遁极速,只柱香工夫,三人便已飞到飞灵洞。在洞前降落,见洞门依旧,进洞之后,便知洞里楚天秋已然来过,想象不见了自己踪迹,不知会有多么的忧急?
此洞虽是仙窟福地,但洞里只有一石床,疯道人因见金银二使伤体未愈,遂将石床让给二人,自己若乏了便在石凳上休息,或就地下运功调息。
金银二使给疯道人带到飞灵洞,见洞里虽小,却流光溢彩,宛如仙境,嘴里不由得啧啧称赞。
金银二使自给疯道人救活之后,虽也曾请教过他的名姓,但都给疯道人岔过未说。现又见自己二人给对方带回洞里,随又向疯道从请问恩人名姓。
疯道人笑道:“你二人不知我的姓名来历,但我却知你们来历!你二人乃金银精灵化身,口里所称主人可是叫楚天秋不成?”
金银二使闻言,皆睁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老大,都觉不可思议。
银使者道:“我二人并未向恩人说出来历,恩人却是从可得知的?”
疯道人笑道:“你二人的主人楚天秋乃是老道我的徒弟,我曾听他说起过你二人的情事,所以在镇上第一眼便认出你们来了。”
金银二使听了,这才恍然,疯道人既是主人的师父,当也是自己二人的太主人了,本想当下便向疯道人跪拜,只是体虚力弱,起不来身罢了。
疯道人看出二人心意,口里说道:“我之前之所以没说出自己来历,便是不想使你们多礼,现下你二人伤体未愈,余毒未清,还是不要多费力气的好。”
顿了一顿,又道:“你二人所中妖毒甚是厉害,我须用体内真气与你们疗毒,还得耗上五六日的工夫,才得化尽你二人体内余毒。好在这飞灵洞所处僻静,我再将洞口封禁起来,便是敌人寻上门来,也奈何不得。”
金银二使听了,自又是口里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此后几日,疯道人便闭洞不出,全力给金银二使运功疗毒。
金银二使所中黄烟瘴甚为厉害,虽然前期疯道人已然将毒气吸出多半,但二人体残毒仍是顽固,疯道人每天须得用上六七个时辰给二人运功疗毒,如抽丝剥茧一般,直用了六天时间,才将二人体内残毒化尽。
这一日,疯道人刚才金银二使运功疗毒完毕,忽觉洞外封禁有人闯入,心里一动,暗道:“莫不是有敌来犯?”
第二**章 缘孽
这时疯道人刚给金银二使运功疗毒完毕,精力衷竭, 无力抵抗,察觉到有敌来犯,心里甚是忧急。
疯道人当下不动声色地叮嘱金银二使安心将养,自己正准备出洞迎敌之际,忽听外面传来楚天秋的叫喊声,心里大喜,暗道:“刚回来时也曾往楚家村寻访过,因见秋儿没在家,加之给金银二使疗毒正当要紧关头,故也未再前往,却不知是什么回来的。”一边想着,一边早将迎出洞去。
师徒见面自是欣喜万分,楚天秋见到师父安然无恙,终将这些天来一直悬着的心放下了,随疯道人进到洞里,见了金银二使,说了经过,得知冯家三口罹难,小蝶被苏舜掳走不知生死,心里真个五味杂阵,气恨交加。
楚天秋随即又殷殷询问了一番金银二使的伤势,得知二人体内余毒已给师父化尽,只是体力未复,将养些时便可痊愈,这才将心放定。
金银二使想到自己二人受主人之托,出谷去寻小蝶一家下落,虽将人寻到,但结果却是自己二中了毒伤,险些送命,而小蝶一家更是三死一失,自觉有负主人之托,心里惭愧,平时那么爱说话的两个人,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金银二使自觉无颜,心里忐忑不己,不知主人会如何责骂自己,不料楚天秋竟连一句责被的话都未说,并还殷切询问自己的伤情,二人心里又是急愧又是感动,不由得老泪纵横,呜咽出声。
楚天秋见状一怔,忙问何故骂泣?
银使者反而哭得更加大声了,一边哭,一边嘴里说道:“我们有负主人所托,不仅没将事办好,反还害得冯家三口没了性命,小蝶姑娘更是生死未卜,我二人心里有愧,自觉对主人不起,还请主人责罚我俩吧!”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甚是伤心。
金使者亦哭道:“请主人责罚我俩吧!”
楚天秋心里一阵黯然,暗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那苏舜,又怎能怪罪在金银二使的身上呢?”随即口里说道:“你二人也为此尽了力,并险些还送了性命,我又岂会怪罪责罚你们呢?”又是一阵劝慰,才将二人哭声止住。
疯道人忽叹道:“也是为师一时疏忽,才误了冯家三口的性命,若当时我肯陪同他们一起回家收拾收李,也不会给苏舜可乘之机了。”
楚天秋黯然道:“师父也毋须自责,当时你还要给金银二使疗伤,分身无术,又何罪之有?”但想到苏舜竟下得如此毒手,变得如此恶毒,心里既伤感又自责。
金银二使自又是将苏舜好一番大骂,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楚天秋怔怔地想道:“苏舜杀了冯家三口,又将小蝶掳走,性命也定难己保全,如此心狠手辣,真个死有余辜!可她终是舅舅舅妈的掌上爱女,若杀了她,舅舅舅妈一定会非常伤心的?”心里好不作难。
疯道人见到楚天秋脸上神情不定,已知就里,遂对他说道:“我曾对冯氏夫妇作过保证,定将小蝶安然无恙地寻回,虽然现在冯家三口已死,但我仍要依言去寻小蝶,无论生死,定将她从苏舜的手里救了出来。之前因要给金银二使疗毒,已然耽搁了几天,现在两人毒伤已愈,索性便交你守护,我随后便要去寻苏舜救小蝶去了。”
楚天秋道:“此事当由徒儿去办,何必劳动师父?我这就回家向家父家母禀明一声后,便去寻救小蝶,无论生死总要有个结果才是。”想到小蝶生死未卜,恨不能马上便寻了去才好。
疯道人见楚天秋说得决绝,也知两人之间情感深厚,也不再坚持,说道:“你去也好,可是若寻到了苏舜那丫头后,你又忍得心对她动手吗?”随即又叹道:“已经过了好几天了,但愿小蝶姑娘吉人天佑,没遭苏舜的毒手才好。”
疯道人的话正中了楚天秋软处,心想:“是啊!我便是找到了苏舜,若她已将小蝶害了,我又该如何面对?难道真得与她动手,杀了她不成吗?”好不委决难下。
楚天秋又在洞里呆了一会儿,便辞别了疯道人和金银二使,出洞往家里去。因心事仲仲,遂一路步行往回走。
楚天秋一边走着,一边心里想道:“早一些寻去,小蝶便多一些活着的希望!可是天下之大,我却又往哪里去寻她呢?”随即又想着到家后如何向家里分说,转念又想道:“苏舜所作所为,真个人神共愤,可是她终是舅舅舅妈的爱女,杀了她舅舅舅妈一定万分伤心,所以这事还是先不要向他们说,且先走一步看一步罢!”
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然回到村口。正要过桥进村,忽听身后有人唤道:“楚公子……”又轻又脆,竟是女子声音。
楚天秋乍闻心里一怔,心道:“这声音好熟呀!”停身回头看去,却见后面树影婆娑,蓑草萋萋,空空荡荡的,哪有一丝人的踪影?摇了摇头,楚天秋自嘲道:“想必是因我心里想小蝶太甚,所以才产生了幻听。”随即转身欲走,目光神锐,瞥见一棵树后现出一片灰色衣角,显然后面藏有人。
“何人藏在树后,快些现身罢!”楚天秋皱着眉对树后说道。
树后那人见行藏败露,再藏无用,只得颤颤巍巍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却又是得畏畏怯怯,不敢上前,离楚天秋远远的便站住了。
乍一见面,楚天秋便是一怔,原来这人便是之前在村外相遇的那个老妪。
“你为何还在这里?鬼鬼祟祟的,竟欲何为?”楚天秋觉得这老妪实是怪异,不由得问道。随见那老妪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神色古怪,不说也不答,忽地恍然道:“她本是个聋子,我问她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又见那老妪年纪当有七十多了,身里拄着一支树枝作成的拐杖,颤颤巍巍,随即都可能倒下的样子,楚天秋不由得心生怜悯,之前因见与老妪在村外两次相遇,好似有意,心里还存着一丝疑问,此时也消失不见,暗道:“这老妪如此可怜,我既撞上了又岂能置之不理?”
当下走了过去,将身上仅存的几块银子都掏了出来,递了过去,口里说道:“这些银子你拿回去,好好过活罢!”
那老妪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楚天秋,人虽苍老,便一双眼睛仅如少女般明亮,宛如一泓秋水,却也不接递过的银子。
楚天秋乍与对方的目光一交,心里一怔,暗道:“好熟悉的目光!”随即又想:“若非这人年纪和容貌都与小蝶大相径庭,我几乎将她认作就是小蝶了。”
见那老妪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楚天秋想是她听不见自己说得话,当下将银子塞入老妪的手里,暗叹了一口气后,便转身离去了。
此时业已向暮,暝色苍茫中,袅袅炊烟在村庄上空和树梢间,布成一片薄薄的云层,
过了石板桥,刚走出不远,衬托着水态山容,宛如仙境一般。
楚天秋想着那老妪年老可怜,心里感慨不已,刚刚走过石板桥,还未进村,又听有人唤道:“秋哥哥……”随着声音,走出一人来。
楚天秋乍闻人声,竟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竟是苏卿时,这才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是卿妹呀!你在这里等我多久了?有甚事吗?“
苏卿闻言脸色倏变,尤如罩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难道你的眼里心里只有卿妹,竟一点也没有我吗?“
楚天秋听她说得突兀,语气有异,心里一怔,仔细再看,顿时又惊又气,怒道:“我正要去寻你呢,不想你主动送上门来!你不仅杀害了冯家三口,还掳走了小蝶,究竟将她怎样了,快些将小蝶还我?“
苏舜神情镇定如恒,看着楚天秋将话说完,这才冷冷地道:“要我将小蝶还你?你心里果然也喜欢着她,却还说只当她作亲妹妹呢!”
楚天秋闻言不由得一怔,暗咐道:“我确是当小蝶亲妹妹一样,便是喜欢也是如喜欢妹妹一般,难道这也不可以吗?”口里却怒叱道:“你休要胡言乱语!你将小蝶掳走,究竟将她怎样了?”
苏舜道:“你真得很关心小蝶的生死是吗?你想知道她是生是死便随我来!”说完,便头也不回地顺着小溪往村外走去。
楚天秋只一怔神的工夫,再见苏舜已然走出很远了,急于知道小蝶的生死安危,当下便快步追了上去。
苏舜走在前面,一句话也不说,楚天秋紧跟在后面,虽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却强忍着一句也未问。两人一前一后,顺着溪边走出二三里远,在一无人处苏舜这才停了下来。
楚天秋在她身后丈余处停住,看了看四周暮色沉沉,空旷无人,沉声问道:“小蝶现在在哪?她现在究竟是生是死?”心里实是害怕小蝶已遭苏舜毒手,故问到最后,声音都不由得颤抖了。
第二九零章 咄咄逼人
苏舜玉面含煞,冷冷地看着楚天秋,冷冷地道:“我们数月未见,你心里可曾想过我吗?一见面便问我小蝶的生死,难道在你心里,她比我还重要吗?”
楚天秋强忍怒气,说道:“小蝶姑娘与我有恩,在我受了妖毒将死之时,是她不畏艰险来去一日一夜到山外请来大夫,为我疗毒。在我养伤其间,更是衣不解带,侍候了我近一个月,此等恩情我岂能忘怀?我也知她对我有情,但我却直当她作亲妹妹,绝无半分儿女之私。如今因你的妒恨,将她掳走,生死不明,我关心她又何错吗?”
苏舜听楚天秋说到只将小蝶当作亲妹妹,脸面稍霁,说道:“你真得当她作亲妹妹?”
楚天秋点头道:“当然!”
苏舜冷冷地道:“你当她做亲妹妹,可她心里对对你一往情深,痴情的很呢!何况她又生得那么清纯俏丽,温柔可人,难道你就对她一点也不动心吗?”
楚天秋怔了怔,道:“你也知道我早就心有所属,又岂会再喜欢上别人呢!”
苏舜先听楚天秋将小蝶当作亲妹妹时,已然有些心喜,及又听到楚天秋说出心有所属,顿时又心里恚怒,嘿嘿一笑,道:“卿儿!你心里便只有卿儿那丫头吗?难道也半分没我吗?”
楚天秋何尝不知苏舜对自己的深情,她对自己的爱,一点也不亚于苏卿对自己的爱,自己也曾时常想过同娶二女,效娥皇女英,神仙眷侣,只是每每想到她的任性,她的偏执,她的热爱,实让自己不寒而栗,此时听她问及,怔了一怔之下,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苏舜冷哼一声,说道:“你还说你心里只有卿儿那丫头,可是你处处留情,既有柳如烟,又有冯小蝶,哪一个不是国色天香,美艳无比,不都给你迷的神魂颠倒,难道你就一点也未动过心?”
楚天秋更给问得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因他心里清楚,自己实也曾动过心,但只是仅仅动过心而已。
苏舜道:“让我说中了吧?答不上来了吧!”随即凄然一笑,又道:“你都可以对柳如烟和冯小蝶动心,却怎对我从未动过心?”
楚天秋心道:“动心并不代表喜欢,我是曾对柳姑娘和小蝶动过心,可是心里却不喜欢她俩,因为我心里喜欢的只有卿妹。”心有所想,却难以启齿。
苏舜见楚天秋不作声,心里更加恚怒,口里说道:“你口口声声说心里只喜欢卿儿一人,可是却不也对柳如烟和冯小蝶动心?我心里喜欢你,无论甚么时候就只喜欢你一人,便是别的男子从不入我的眼。我也曾发誓,今生非你不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而我也绝不允许你喜欢别的女人,便是卿儿我的亲妹妹也不可以。”
楚天秋闻听,心里越来越惊,自己确实听苏舜说过此话,当时也未在意,此后种种事情,果然应验,先是苏卿险些命丧其手,还有柳如烟现如今的悲惨遭遇,更有小蝶现在生死未卜,确都是苏舜一人之故,想及此不由得惊怒交加,脱口说道:“你这样我只会更加恨你,又岂能理喜欢你?”
苏舜嘿嘿一笑,道:“你心里喜欢也好,恨我也罢,却绝不允许别的女你喜欢你,更不允许你喜欢别的女人。”
楚天秋又气又怒,竟说不出话来。
听苏舜又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只会更恨我,绝不会再喜欢我了,可是我不在乎,凡是我喜欢的,谁也不可以和我抢,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楚天秋说道:“那你为什么不对我下手,却为何对她们下手?”
苏舜凄然一笑,说道:“我也曾想过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俩既然作不成真夫妻,做一对鬼夫妻也好,可是要我杀你,我又怎忍心下得了手?”
楚天秋乍听不由得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冷哼道:“你心如蛇蝎,我便是死也不会喜欢你的。”
苏舜听了之后,娇躯一震,怔怔地看着楚天秋,双眸隐现珠光,随后咬了咬玉唇,口里说道:“你说得果是真心话?”
楚天秋点头道:“当然!”
苏舜听完,玉面忽现狞色,嘿嘿一笑,道:“好得很!”说完,转身便走。
楚天秋见她要走,不禁一怔,忙不迭抢到前面,将她拦住,口里说道:“不要走!你还没告诉我小蝶现在怎样了,是生是死呀?”
苏舜道:“我以为我还会留小蝶活着吗?”
楚天秋明知小蝶给苏舜掳走,生还希望渺茫,可是仍不死心,此时听苏舜亲口所说,无疑小蝶已死,乍听之下,胸如重击,浑身一震,眼前发黑,强定心神,说道:“小蝶与你又何怨何仇,你竟怎狠得下心杀她?”
苏舜冷冷地道:“怪只怪她不该喜欢上你!”
楚天秋又气又怒,叱道:“那冯氏夫妇和石头本是无辜,你怎双也将他们都杀害了?”
苏舜闻言先是一怔,随即冷笑道:“他们也死了吗?死得好!谁让他们与小蝶是一家呢!”
楚天秋气急败坏,浑身颤抖,怒道:“你这个歹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为他们报仇!”脸色铁青,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高高扬起。
苏舜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楚天秋扬起的手掌,抬首挺胸,面色凛然不惧,竟避也不避,口里说道:“你若想为他们报仇,只管杀了我好了。”
楚天秋虽将手掌扬了起来,心里却想道:“我这一掌下去,她绝难活命,可是我若杀了她,舅舅舅妈不知该要多么伤心呢!”心里一软,这手掌却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然后颓然一叹,收起手掌,说道:“我现在不杀你,还是带你回去见舅舅舅妈,由他们发落你罢!”
苏舜见楚天秋不杀自己,心里反倒一喜,笑颜如花,说道:“秋哥哥,你真得不杀我吗?”
楚天秋叹道:“你虽然作恶多端,罪该万死,可我若杀了你舅舅舅妈一定非常伤心,还是把你交给舅舅舅妈发落罢。”
苏舜笑道:“你说是得这些只是借口,其实你心里还是喜欢我的,你还是舍不得杀我的。”
楚天秋愕然想道:“难道我真得喜欢她?不舍杀她吗?”怔怔发呆,说不出话来。
苏舜人本就生得美艳绝伦,此时又因心情大畅,容光焕发,展颜一笑,如异花初绽,更增娇艳,口里说道:“我知道秋哥哥心里只要喜欢我,我便是现在死了,也很开心的。”
楚天秋怔怔地道:“你不要自作多情,如你这般心狠手辣,毒如蛇蝎,我又怎会喜欢你呢!”
苏舜心里欢喜,听了也不以为然,仍自笑颜如笑地说道:“我若真如你说得那般心如蛇蝎,柳如烟和小蝶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楚天秋道:“你虽然没杀柳如烟,可是现如今她的遭受却比死不惨上百倍……”说到这里,忽地一顿,口里说道:“难道小蝶还没死!你没杀她?”心里激动,语气也不由得微微发颤。
苏舜摇头道:“她当然没死!”
楚天秋欣喜若狂,说道:“那你方才却怎又说杀死了她?”
苏舜问道:“我说过我杀了她吗?”
楚天秋一怔,仔细回想,苏舜当时只是说“不会留她活到现在”,却未说杀死了她,心里欢喜,不禁展颜笑道:“那你却为何要吓我?”
苏舜将脸一扳,说道:“因我想看看我和小蝶在你心里谁最重要,故才拿话吓一吓你。”
楚天秋笑道:“你真得快将我吓死了。”随即问道:“那小蝶现在人在哪里?一切可好?你将她掳走,又因为什么?”
苏舜盯着楚天秋看了一会儿,问道:“你想知道小蝶现在在哪吗?真得想见到她吗?”
楚天秋点头道:“当然了!”
苏舜因现在知道楚天秋心里还是喜欢自己的,心情欢畅,听楚天秋如此竟也未生气,口里笑道:“你如想见到她,我便可以马上如你的心愿,但你却得依我一事!”
楚天秋一怔,说道:“依你甚事?”
苏舜斜头想了想,说道:“现在我先不说,带你见到小蝶后先说不迟。”
楚天秋道:“好!只要小蝶安然无事,我甚事都可依你。”
苏舜道:“你可不许反悔!”
楚天秋一怔,心想:“舜妹一向刁钻古怪,甚事都想得出,若给我出些难题,我办不到却怎么办?”转念一想,话已出口,不可能再收回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绝不反悔!”
苏舜笑兮兮地看了楚天秋一眼,说道:“你且随我来,我让你马上便可见到小蝶。”
楚天秋见苏舜笑得古怪,不由得心里一觉,怔了一怔,又见她已当先走去,只得快步跟了去。
楚天秋见苏舜没有飞遁,且步行得不疾不徐,心里纳闷,问道:“你要带我去哪里?小蝶人难道离这里很近吗?”
苏舜道:“你先前已然见过她了,却还来问我!”
楚天秋闻言,更是一怔。
第二九一章 美人草
时当下弦,一轮斗圆不缺的明月悄悄爬上树梢,云净天空,清辉广被,照得远近峰峦林木,都似铺上了一层轻霜。溪水潺潺,月光下如一条银段般蜿蜒远去。
苏舜领着楚天秋顺原路往回走,不一会儿重又走到村口。夜深寂静,村民有早睡习惯,阖无人声,只偶闻一二声犬吠。
楚天秋见苏舜将自己带回村口,心里纳罕,几次张口欲问,都给苏舜以目止住。
走过石板桥,顺着大路又往前走去。楚天秋终于忍不住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呀?”
苏舜道:“你不是想见小蝶吗?我带你去见她呀!”随即一笑,月光下看来更显妩媚。
楚天秋道:“你刚说我先前已经见到过她了,却又是什么意思?”
苏舜却是不答,又走出二三里路,用手一指前路,口里说道:“哪不!你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了。”
楚天秋顺手看去,只见月光下前面不远处正走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走得又慢又缓,好似力不从心。
楚天秋看那背影甚觉眼熟,认出正是白日里两次撞到的那老妪,心里纳闷,暗道:“那人又怎会是小蝶呢?舜妹却又在耍我了!”不禁有气,对苏舜冷冷地道:“你又在骗我吗?”
苏舜一笑,道:“谁会骗你!”随又向着前面那人喊道:“小蝶,你站住,不要走!”说着,疾步追了去。
前面那老妪闻得身后有人追来,好似甚是恐慌,头也不敢回,反加快了脚步,只因年老力衰,走起来踉踉跄跄,随时都可能跌倒。
两人追上那老妪,挡身拦在前面,苏舜对她说道:“秋哥哥想见你,你心里也一直念着他,现在却怎又避而不见了?”
那老妪一直垂着头,看也不敢看两人,嘴巴张了几张,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楚天秋双眼一直盯着那老妪,心里狐疑,暗咐:“白日里与此人两人相撞,我已觉有异,也曾怀疑此人就是小蝶,可是年纪容貌相差实是太大,又想到是小蝶使了幻形术,可又完全破绽,当时便即丢开也未在意。此时舜妹明指她就是小蝶,莫不是又在耍我?”
此时两人相距咫尺,月光下看得分明,此人虽然年纪老迈,容貌苍老,但细细看来,仍能辨出小蝶的影子,尤其是那一双剪水双瞳,再熟悉不过了,心里一惊,颤声问道:“你真得是小蝶吗?”
那人先是一怔,随后一个劲地摇头,口里也不说话,脚下移步,却想绕过两人去。
苏舜冷冷地道:“你就不要再避了,避也避不过去的。”
忽听那老妪向苏舜开口说道:“求你放过我吧!”语气虽是哀求,但声音却又娇又脆。
楚天秋乍听老妪开口说话,声音竟是那样的熟悉,浑身一震,再无怀疑,双手抓住老妪的双肩,颤声说道:“你果是小蝶!你、你怎又变成这样了?”
那人怔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已是泪流满面,用一双秋水般的双眸看着楚天秋,嘴里唤了声:“楚公子!”不是小蝶又会是谁?
楚天秋心胆皆裂,急急问道:“你又怎变得这样了?”
小蝶不答,却看向了苏舜。
楚天秋见状,心里雪亮,气急败坏,正要发作,忽听苏舜先开口说道:“不错!这事确是我所为,因我给小蝶服了‘美人草’,故才容貌大变,成这样的。”随即嘿嘿一笑,又道:“在镇上我将小蝶带走后,你们都会认为我会杀了她,可是我偏不杀她,却逼她服下一种叫‘美人草’的毒药后,便放走了她。此种毒药甚是奇特,凡是人服了之后,会迅速变老,过一天如过十年。现在小蝶服药后已过了五天,如当多长了五十岁,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现在小蝶便如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太太,离死也将不远了。”
楚天秋气得浑身发抖,放开小蝶的肩头,指着苏舜气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苏舜却不回答,嗤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原以为放过小蝶后,让她慢慢老死,谁知当我今日回到村里,却见她鬼鬼祟祟躲在村外,原来她竟还对秋哥哥念念不忘,想在临死前再看你一眼,竟然寻了来。”随即呵呵一笑,说道:“这般的毅力,却使我真得没想到。”
楚天秋听完之后,想起白日里两人相见的种种疑点现在终于贯通,心想:“那小镇离此有数百里,却不知小蝶是如何走过来的?”及又见她之前一头的青丝现在却变得白如霜雪,之前比月还是娇艳的容貌,现在变得又老又丑,心里一阵悲怆,不由得眼泪夺眶而出,口里说道:“小蝶,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小蝶凄然一笑,说道:“楚公子,这事怨不得你,怨只怨小蝶我命苦。但我能在临死之前再看到你一眼,我也足可瞑目了。”
楚天秋听了,更是心如刀绞,呜呜哭出声来。
一旁的苏舜冷笑一声,说道:“一个大男人却如女孩般哭哭啼啼,也不觉得羞?”
楚天秋向她怒道:“都是你才将小蝶害成这样的,你却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苏舜嘿嘿一笑,说道:“我说话了便是!”随即将头扭向一边。
楚天秋稳了稳心神,又询问小蝶是如何寻到这里的。原来楚天秋在小蝶家养作其间,与冯氏一家自是无话不说,故也将自己家的住址方位也说了,那时小蝶便都牢牢记下了。
小蝶给苏舜逼着服下“美人草”毒药后,心知自己命不长久,又心里一直对楚天秋念念难忘,便想在死前再看上他一眼,心想:“楚公子既差金银二使寻我一家人来,想必他当还在家乡。”故按着先前听楚天秋说的地址方向寻了去,一路走一路问,竟果给她寻以了楚家村。
小蝶看着自己的容颜一天天地变老,青丝变成白发,娇面变得又皱又老,体力也一日不如一日,心里一片死灰,心里又想:“我现在变成这般模样,又有何脸面再见楚公子?”当时便萌生死意,便想一死了之。
但小蝶对楚天秋实是用情太深,平时日思夜想,总盼着能再见楚天秋,此时人之将死,想见他的心反更切了,随即想道:“我寻了去,只远远地地看楚公子一眼便足矣了,却不给他发现也是一样的。”想及此,便鼓起力气终于寻了来。
那小镇离楚家村足有三四百里,当时冯家之所以要在镇上定居下来,也是小蝶心意,因她想离得楚天秋能更加近些。
先两三日,小蝶还仗着身体强健,急着赶路,一天总也能走上百余里。到得后两日,随着日变苍老,体力也渐渐衰竭,一日里也不过再走上四五十里。但她却仗着一颗恒心,终于坚持到了楚家村。
也是巧合,这一日小蝶刚到村外,正巧撞见楚天秋去往飞灵洞,乍见心上人,既喜且悲,不敢上前相认,只得在后暗中追随,想得是能看上几眼。
哪知还是给楚天秋发觉,此时小蝶已然容貌大变,楚天秋竟没认出来,小蝶又不敢与她相认,心知自己只要一说话便会败露,故装作哑巴,果然瞒过了楚天秋。
小蝶虽然见到了楚天秋,心愿已了,本想当即离去,可是一颗心却牢牢系在楚天秋的身上,几次欲走还留,竟在村外徘徊了半天,心想:“再让我看上楚公子一眼,我便悄悄离开,绝不会给他发觉了。”
天将傍晚,果又远远地见楚天秋从飞灵洞回来,小蝶躲到树后,本想在他路过之时远远地看上一眼,却还是给楚天秋发觉了。
当时楚天秋心事仲仲,也未认出,给了小蝶几锭银子后,两人便即分手。小蝶手里捧着那几锭银子,心里悲喜交加,欲哭无泪,心道:“我已是将死之人,要这些银子又有何用?楚公子我已经看到了,现在我心愿已足,当可寻个僻静所在,慢慢等死罢!”当下将银子揣进怀里,拄着拐仗往远外走去。
此时天已向黑,加之小蝶体弱行慢,当楚天秋和苏舜追上来时,才不过走出了三四里路。
听小蝶说完经过,楚天秋又是感动,又是悲切,呜呜哭泣。
小蝶见楚天秋哭得伤心,心里反倒一阵甜蜜,咐道:“楚公子重情重义,心里还是有我的。”口里说道:“男儿有泪不轻弹,楚公子莫要再哭了。”却向他软声劝慰起来。
楚天秋虽然止住了哭声,但心里仍自又悲又痛,只是怔怔地看着小蝶,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蝶脉脉地看着楚天秋,口里说道:“自半年前与楚公子分别之后,我便日盼夜想着着能与楚公子再次相见。我虽明知楚公子只当我作妹妹,但我仍止不住对楚公子思念。当时便想,那怕让我为奴为婢,伺候公子一辈子也甘愿。现在我终于又见到公子了,便是现在死了,也心满意足了。”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楚天秋听了,更是伤心欲绝。
第二九二章 暗约
小蝶对楚天秋痴心一片,之前只是羞于启口,此时若不是死到临头,这些话是绝对会说不出来的。
楚天秋听小蝶说完,心里更是悲痛,眼泪又不由得流了下来。
小蝶伸手过去,轻轻拭去楚天秋脸上泪水,口里说道:“我现在虽然快要死了,但能再见到公子,心里实是高兴得很。公子也不要记恨苏舜姑娘,莫没她我怕也没勇气来寻公子了,所以我反还要感谢她呢。”
苏舜一直冷眼旁观,见两人卿卿我我,心里恚怒无比,却碍天楚天秋的面子,没有发作。此时听小蝶说完,心里冷哼一声,咐道:“假义假意,这些谎话却能哄得了谁?”
楚天秋强忍悲痛,向苏舜问道:“小蝶还能活几天?”
苏舜冷哼了一声,道:“你是在问我吗?”随即仰起头,又道:“那美人草药性奇特,却也因人而异,有的人服下后体质差得,活不过两三天。体质较好的最多也不过多活十天八天。以小蝶现在的情况来看,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恐怕活不过后天的。”
楚天秋心里恨极,暗想道:“你虽没亲手杀死小蝶,但让她这般的死法,还不如杀死她呢!小蝶的双亲和弟弟已然给你害死,若小蝶也死了,我当要杀了你给他们赔命。”
小蝶听到自己最多只能活上两日,心里也不禁黯然神伤,随即又想:“我已然见到了楚公子,应该满足了,便是只能再活两日,我也要活得快快乐乐的,人总有一死,伤心何用!”心里反倒豁达,口里对楚天秋说道:“有公子陪在我身边,能再活上两日,我也是心满意足了。”
苏舜听了,心里却又酸又恨,冷哼一声,道:“你想死,我却偏不如你的愿。”
楚天秋闻听,心里一动,遂向苏舜道:“那美人草毒药是你逼小蝶服下的,当会有解救之法罢!小蝶姑娘现在还有救吗?”心情激动,语音不由得发颤了。
苏舜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说道:“你这是在求我了?”
楚天秋听苏舜说话口风似有解救之法,心里又惊又喜,越发激动,随即向苏舜深深一揖,口里说道:“若舜妹果能解了小蝶所中的美人草之毒,我便在这里求你了!”
苏舜闪身一边,淡然说道:“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随即幽幽一叹,说道:“那美人草之毒虽然特异,却也不是无解的,不错,我也确有解救之法,你求我救她,也不是不可以……”
楚天秋听到果然有救,欣喜若狂,向苏舜连连作揖,口里说道:“求舜妹妹高抬贵手,就救救小蝶罢!”
苏舜瞥了一眼小蝶,又向楚天秋说道:“要我救他也可以,但秋哥哥你需答求我一事?”
楚天秋现在为能救小蝶甚么都可以不顾,当下毫不犹豫地道:“只要舜妹妹解了小蝶身上的美人草之毒,甚事我都答应你,别说一件,十件百件都行!”
苏舜冷笑道:“你现在虽答应的爽快,别到时又反悔不承认了!”
楚天秋道:“绝对不会的。”随即口里又发誓赌咒。
小蝶见楚天秋为救自己竟如此折节,心里又是感激,又是难受,口里说道:“生死有命,我现在就是死了也不后悔,楚公子毋须为我向人求说。”
楚天秋对小蝶道:“只要但凡有一线希望,我就绝不会让你死的。”
苏舜耳闻目睹,心里别是一番滋味,口里轻轻说道:“秋哥哥,若将小蝶换作是我,你也会为救我这般向人求说吗?”
楚天秋闻言不禁一怔,随即点头道:“会的,你们无论是谁,我都一样的。”
苏舜芳心一阵窃喜,顿了顿,说道:“来时你就曾答允我要依我一事,现在我只希望你不要食言,只要肯应我之事,我便解去小蝶身上的美人草之毒如何?”
楚天秋当下想也不想地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苏舜叹道:“我还是将我事先向你说的吧,免得你过后后悔,若先向你说了,你不答应也还来得及的。”口里说着,向道边树林里走去,随即又向楚天秋招手,说道:“秋哥哥,这事还是我俩到树林里说吧!”
楚天秋心知苏舜所说之事定是难办,又不想给小蝶听去,当下向小蝶看了一眼,说道:“你在这等我,去去就来!”说完,便向苏舜追了去。
月光下,小蝶看两人走进树林,心里竟又是忐忑,又是慌乱。
不一会儿,就见楚天秋和苏舜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再见楚天秋脸色阴沉,郁郁难欢,而苏舜则是满脸欢笑,高兴异常。
苏舜到了小蝶跟前,笑道:“秋哥哥已然答允我所说之事,现在我便给你解药。”当下喜滋滋地从怀里取出一只寸许高的白玉瓷瓶,从里面倒出一粒黄豆般大的红色丹丸,然后递给小蝶,口里又说道:“你将这丹丸服下后,五日之后,便又可恢复你原来的容貌了。”
小蝶心想:“看楚公子神情不善,定是苏舜所说之事极为难办,楚公子答应也甚为勉强,这解药我还是不服了。”当下看了看楚天秋,摇头说道:“我虽然不知你要楚公子答允的是何事,但我也知这事极为难办,这解药我宁可不吃,也不想难为楚公子。”
苏舜大觉意外,手里拿着那粒丹丸,竟不由得怔了怔。
楚天秋听了,心里暗叹一声,勉强一笑,向小蝶劝道:“舜妹所说之事也不是甚难办之事,我已然答允了她,你毋须多想,快些将解药服下罢!”
小蝶最是信赖楚天秋,听他既如此说,心里疑虑尽消,向楚天秋说道:“公子所说果是真的?”
楚天秋点头道:“真的!不会骗你的。”
小蝶道:“我信公子!”随即接过苏舜手里丹丸,又对楚天秋说道:“我真得不想让公子为我为难!”
楚天秋柔声道:“不会的,你尽管服下罢!”
小蝶怔了怔,随将丹丸放入嘴里,只觉这丹丸入口竟有一股腥臭味,与之前所服美人草清香气味大相迥异,也不以为意,一口吞下。
解药服下之后,小蝶便觉腹中生起一股热气,流向四肢面髓,浑身舒坦,精神为之一振。
楚天秋见小蝶双眸湛湛,容光焕发,知道解药生效,心里一喜,遂对她说道:“你虽服了解药,还需好生将养几日,还是随我回家去罢。”
小蝶听楚天秋口里说道随了回家,芳心又喜又惊,暗道:“楚公子要我随他回家,是要见他父母吗?”不由得一阵慌乱。
楚天秋此时却是心烦意乱,哪里会料到小蝶此刻的心理,说完之后,便当先向来路走去。小蝶怔了怔,还是跟了去。
“秋哥哥等等我嘛!”苏舜娇笑着追上楚天秋,挽起他的手臂,一边往前走,一边回头向小蝶说道:“欢迎小蝶姑娘到我家,以后你就在这里住下罢,不要再走了。”因她心情欢畅,说得甚是真诚。
小蝶听苏舜话里显然有所指,不由得又是一阵慌乱,又羞又迫,垂着头跟在两人身后,却不知说些什么了。
楚天秋郁郁不欢,一路上也未再说一句话,苏舜则是欢悦异常,嘴里叽叽咯咯说个不停。
此时已近子夜,云净天青,山高月小,清光如昼,玉宇无声。三人走到村口,踏过石板桥,向村里走去。
村民早都入睡,灯光皆无,三人穿村而过,径向到了楚家门前。
苏舜离家已是数月未归,此时重回,见到景物依旧,心里自有一番感慨。
大门虚掩,从里门透出一线灯光,显然家里人还没睡下。楚天秋情知自己出来一天,家人定是着急,还在等着自己。
在门前停住,楚天秋回身对小蝶说道:“这便是我家了!”便即推开大门,揖客入门。
屋里人听到外面动静,有人迎了出来,正是苏舜,见到楚天秋回来甚是欢喜,口里说道:“你可回来了,害得一家人都为你担心呢!”
楚天秋淡淡一笑,说道:“我没事,这不是回来了嘛!”
苏舜乍一见到旁边的苏舜,不由得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口里说道:“姊姊,真得是你回来了?”
苏舜笑道:“好妹妹,当然是我了,你觉得意外吗?”
苏卿心地纯善,虽然苏舜几次害她,但终究是姊妹情深,也一点也不记恨她,此时见她突然回来,先是有些意外,随即又是欢喜,嘴里说道:“姊姊回来就好,母亲和爹爹一直都念着你,见你回来,定然欢喜得很。”
苏舜道:“我先去拜见爹爹母亲!”说着,当先进屋去了。
“这位佳客又是谁?”苏卿及见小蝶一同回来,却是眼生,不禁向楚天秋问道。
苏卿本就没见过小蝶,又因此时她容颜大变,又老又衰,自然不认识了。
楚天秋道:“这便是小蝶姑娘!”
苏卿虽不识小蝶本人,却听楚天秋无数次说起过,然他口里所叙之人与眼前所见大相径庭,心里暗觉纳罕。
第二九三章 完婚
苏卿甫听眼前之人就是小蝶,想道:“听秋哥哥说小蝶乃是千娇百媚,宛如小家碧玉般的俊俏佳人,又怎会是个又老又丑的婆婆?真是奇哉怪也!”心里虽是疑问重重,但究竟身为主人,不能失礼,忙将小蝶请进屋去。
楚天秋独自出去了一整天,两家人谁也不知去了哪里,虽知以他现在的法力,绝不会有事,但眼看天已快到子时,也不禁愁急起来,故还都未睡,两家人正坐在屋里一边说话,一边等他回来。
楚天秋进屋后,见到屋里有己方父母和舅舅舅妈,苏舜则早给两家长辈行过了礼,正倚在母亲狐女身边承颜说笑。
叶青青、唐羽和萧飞云三人嫌楚家人多眼杂,住来实是不便,遂都搬去断云岭住了,所以此时都不在。
对于苏舜的所作所为,狐女萧飞絮也直对丈夫苏翰青一人说过,两人虽然气愤,但终究还是舐犊情深,乍见她回来,先是一惊之后,禁不住苏舜软语承说,旁边又有不明就里的楚氏夫妇相劝,两人就此放过,不再与她计较。
苏舜较有心计,先见父母对自己甚是冷淡,也知自己所为实是让父母生气,回来之前便打好了主意,心想:“母亲最是疼爱自己,只要能博得母亲的原谅,父亲也不会再生我气的。”所以进到之的一,先是对狐女一顿软语哀求,撒娇取巧。狐女最是疼爱苏舜,果然先是心软,加之也不想将苏舜所做之事给楚氏夫妇知道,故不再计较,原谅了她。
苏翰青见爱妻如此,虽然自己心里兀自有气,但也徒呼奈何,只得作罢。
苏舜见自己如此顺利地就得到母亲爹爹的原谅,也甚觉得意,及见姑母姑丈对自己之事一字未提,显然母亲未曾对他们说起,更是高兴,见楚天秋进屋,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楚天秋进屋之后,先行过礼,然后又将小蝶引见给两家长辈,但对于其他的话却一字未说。
小蝶心里砰砰乱跳,以晚辈之礼先拜过楚父楚母,又拜苏父翰和苏母狐女。
楚父楚母没见过小蝶,也未听楚天秋说过,及见小蝶容貌苍老,年纪竟比自己还要显大,又执理甚恭,不明就里,慌忙起身还礼,口里还歉逊不已。
苏父翰青心里却暗道:“此人看似容貌颇老,但听说话声却娇柔清脆,哪里像是出自老太婆之口,且秋儿行事一向稳重,既将此人带了回来,这里定有隐情。”与小蝶见过礼后,遂中留情打量。
狐女近年来随着修为渐深,双目如神,自小蝶一进屋便看出情形有异,心里惊诧,却不动声色。
小蝶行过礼之后,便恭身退到楚父楚母身后,显得既恭顺,又拘谨,弄得楚父楚母甚觉不安,而苏父翰青和狐女更觉惊异。
楚天秋见众人都用诧异问询的目光看着自己,却因其中隐情不能说,故只当未见,左右言他,就此遮掩过去。
忽听苏舜轻轻一笑,对楚天秋道:“秋哥哥,现在两家父母都在,你不是有话要对他们说吗?”
楚天秋听了,脸上一红,竟嗫嚅地说不出口。
楚母笑谓道:“秋儿,你有甚话尽管说来,竟怎又害起羞来?”
楚天秋嗫嚅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我……我要成婚!”
此话一出,众人除苏舜之外俱都大感吃惊。
小蝶闻听,娇躯一震,又羞又急,心想:“楚公子是要与谁成婚?难道是卿儿姑娘吗?”随即向苏卿悄悄看去,又想道:“卿儿姑娘貌比花娇,真是天仙一般的人物,与楚公子最是般配,且又是楚公子心上人,两人合该成婚的。”想及此,心里又觉失落,一片惘然。
苏卿听了之后,心里又羞又喜,心想:“秋哥哥突然提出要成婚,是与我吗?之前竟怎也不向我知会一声,害得我措手不及!”不由得一阵慌乱,抚弄着衣角,垂头不语。
楚父楚母也颇觉意外,几疑是自己听错,楚母当下又问楚天秋道:“你说什么?你要成婚?是真得吗?”
楚天秋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我要成婚,且越快越好。”
在楚父楚母心里早将苏卿当做自己儿媳,就在两人刚从京城回来之时,便曾催着两人尽早成婚,却给两人婉言拒绝,但在楚父楚母心里两人成婚自是早晚的事。此时楚天秋突然提出要成婚,楚父楚母想到的新娘自然就是苏卿了。
楚父楚母喜出望外,笑呵呵地道:“成婚,我们早就盼着这一天了。”
苏父翰青和狐女却看出其中情形不对,相互看了一眼,狐女遂向楚天秋问道:“秋儿却是要与谁成婚,新娘又是谁呀?”
楚天秋道:“我要与舜妹成婚,新娘子当是也是舜妹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都面面相觑,满脸愕然,唯独苏舜却是一脸欢笑,喜动颜开,显然她是早就知道这样的结果了。
苏卿听了,胸口如给重击一般,又痛又疼,满腔热望顿作乌有,伤心欲绝之下,嘤咛一声,奔出屋去,到了屋外时,已是泪流满面。
楚天秋眼看到苏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也如刀绞一般,及见她奔出屋去,谁想追上去向她说明,但双脚却如钉住一般,移动不了半步,心想:“罢了!我既然负了卿妹,还有何脸见她?却又能说什么呢?”心却在滴血。
小蝶心里吃惊更甚,暗道:“原来是这样的!定是楚公子答应与苏舜姑娘成婚,才会换得她的解药,定是这样的。”之前种种疑问,现在全都豁然想通了,心里又道:“不可以的,我不要楚公子为了我,忍辱负重,与一个不爱的女好成婚的。”
当下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楚公子,你是因为救我,才答应与苏卿姑娘成婚的吗?若是这样,我宁可现在死了,也不要你做不甘愿的事。”
苏舜心里怒极,但当着众人面又不能发作,先是冷哼一声,狠狠地瞪了小蝶一眼。
楚天秋摇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与舜妹妹本就是青梅竹马,何况我们两家早就指腹为婚,有了婚约,我与她成婚也是顺理成章这事。”
小蝶虽见楚天秋说得凿凿,但心里如何能信,还待再说,却给楚天秋止住,又听他说道:“你不要多想,我与舜妹成婚与你无甘,完全是我自愿。”
苏舜听了之后,心里甚是欢喜,笑靥如花,对楚天秋道:“秋哥哥答应与我成婚,却不是我逼他,对不对?其实秋哥哥心里也是一直喜欢我的,对不对?”
楚天秋轻轻点头,道:“当然!”随即又是一笑,却笑得甚是勉强。
苏舜也不以为意,笑得更是欢畅。
楚父楚母得知楚天秋要与苏舜成婚,虽觉意外,但两人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何况两人对苏舜也无恶感,反因苏舜平时极力讨好他们,在两人心里隐隐更喜欢苏舜多些,故当下也再无异议。
苏父翰青和苏母狐女见状之下,虽隐隐猜出了大概,但见楚父楚母显已同意,两人也自不能反对,彼此看了一眼,都脸有忧色。
苏舜见无人反对,自是在意料之中,更是高兴,忽向狐女说道:“母亲,秋哥哥要与我成婚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狐女勉强一笑,说道:“高兴!高兴!”
苏舜笑道:“那便请母亲给选个吉日罢!”
楚天秋忽道:“也不用选甚吉日,便定在明天完婚罢!”
众人听了又是一惊,楚父楚母也觉意外,相互看了一眼,楚父说道:“明日便成婚,太急了些吧?成婚乃是大事,我们两家总得准备准备呀!”
苏舜忽道:“是呀!纵然我与秋哥哥两心相许,但成婚也不成太过草率呀!”
楚天秋略一思索,然后绝决地说道:“那就明日准备,后日完婚,就这么定了。”
此时便连边楚父楚母也觉出事有怪异,但两人都一心盼着楚天秋早日成婚生子,虽觉得蹊跷,但只是一想也就拉倒,与苏萧夫妇略一商量,便这样定下来了。
为了给楚天秋和苏舜张落婚事,当晚两家父母再也无法睡觉了,连夜忙了起来。
到得第二日,萧飞云和叶青青唐闻讯从断云岭赶来,先还以为楚天秋是要与苏卿成婚,及到后才知新娘却是苏舜,都觉吃惊。
叶青青与苏卿姊妹情深,甚为苏卿伤心,更是大骂楚天秋忘恩负义。唐羽较为沉稳,知这其中定有别情,暗下虽将叶青青劝住,但她兀自气愤难消,本想寻苏卿一问究竟,但遍寻她人不见,遂一气之下拉着唐羽当日就回帝王谷了。
狐仙萧飞云虽看出楚天秋和苏卿两情相悦,但得知新娘竟也是自己的另一甥女之后,自也无话可说。
楚苏两家本是殷富之家,且在村里又颇有声望,大家闻听楚苏两家喜事,俱都前来帮忙,有的帮着采办喜宴用品,有的帮着张贴喜字,大家各有其职,井然有序,果是只用了一天便都准备就绪。
到了成婚这日,村里村外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村民纷纷前来贺喜。
第二九四章 初心不改
婚礼虽是仓促办成,但喜庆热闹又不失奢华,村民亲友纷纷前来贺喜,席筵铺开,不下数十上百桌。
外面宴筵流水价般撤了又上,宾客来了又去,沸反盈天,笑语欢声,热闹非常。
洞房内喜帐锦被,红烛高照,新娘苏舜身着红色吉服,头罩霞帔,端坐榻沿,一动不动。楚天秋就坐在她对面,神情茫然,殊无半分新郎官的喜气。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已然过去了一个时辰,谁也没开口说话,谁也没动一下。
苏舜最终还是等得不耐烦,隔着霞帔,对楚天秋轻轻说道:“今日是你我成婚大喜之日,我从此以后便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会言听计从的。”
楚天秋嘴里只哼了一哼,却没说话。
苏舜如今夙愿以尝,喜悦无限,口里又说道:“你现在该揭去我头上的盖头才是!”
楚天秋脸色阴沉,仍是无动于衷。
苏舜等了一会儿,见楚天秋仍不过来揭盖头,心里渐渐有气,说道:“你不来揭,我自己揭好了!”说着,伸手掀去头上罩着的霞帔,随手丢到一旁,一双妙目紧盯着楚天秋,强忍怒气,说道:“秋哥哥,你看我今天美不美?”
楚天秋反将目光转向一旁,看也不她一眼。
苏舜心头火起,终于再也忍不住,冷冷一笑,呼地站起身来,到了楚天秋跟前,盯着他说道:“你与我成婚,难道现在心里反悔了不成? 当时你答应与我成婚,却不是我逼你的,今日是你我成婚吉日,却怎对我又不理不睬?”语音哀怨,泫然欲滴。
楚天秋心里不由得一软,转回头看着苏舜,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既答应与你成婚,就绝不会反悔的。”
苏舜听了,破涕为笑,柔声说道:“秋哥哥,我知道你是为了解救小蝶,也是迫于无奈,才答应与我成婚。我虽未逼你,但却以此为要挟,做的也颇不光明。但我实是爱你的,我绝对比卿妹妹,柳如烟和小蝶都要爱你。我也知自己之前所作所为,实是不该,你心里一定十分记恨我,也唯有此法,我才能得到你。我现已然是你的妻子了,往后定会做个好妻子,绝不再惹你生气了。”说到最后,已是满面羞红,娇羞无限。
楚天秋心里先颇为生气,暗想:“你所说虽是不假,但你若非以解药为要挟,我又岂会答应与你成婚?”后又听她说得情义绵绵,任是铁石心肠,也不禁感动,转念又想:“舜妹爱我,我也知道,只因她一向刁蛮霸道,所以我才不喜欢她。但她爱我之心,却是没有错的。我既已与舜妹成了婚,大丈夫言出如山,便不能反悔。”
随又想到苏卿,心里一阵剧痛,又咐道:“我负了卿妹妹,我对不起她,望她不要生我的气。”
苏舜看着楚天秋脸上神色变幻,知道心里所想,虽有些酸涩,但看到楚天秋终于肯看自己,又开口说话了,心里还是喜悦无限,也就不以为意了,说道:“秋哥哥,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心里一直想着要做你的新娘,今日终天成真,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满脸放光,显得又羞又喜。
楚天秋听了,怔了一怔,虽知苏舜一直爱着自己,却没料到会爱得如此之深,也不禁砰然心动。
苏舜明知楚天秋与自己成婚迫于无奈,甚是勉强,但目的已然达到,心想只要自己努力迎合,一心一意待他,终会将他心也一并融化的。此时见楚天秋果然心有所动,暗喜自己所做已然生效,随即口里又娇笑道:“秋哥哥,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呢?”
楚天秋道:“甚么问题?”
苏舜道:“你看我今天美不美?”
楚天秋闻声这才仔细看去,苏舜人本就天生丽质,美艳无比,现下衬着一身锦衣霞帔, 红妆素裹,浅笑轻颦,星眼流波,皓齿排玉,朱唇款启,越显得明艳绰约,娇美不可方物,口里由衷地赞道:“舜妹今天真得很美!”
苏舜心里一喜,娇笑一声,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白玉瓷瓶,递给楚天秋,说道:“这个给你!”
楚天秋接过白玉瓷瓶,知道这里盛着美人草的解药,遂怔道:“小蝶所中的美人草之毒不是已经解了吗?却还给我用?”
苏舜笑道:“那美人草的解药共有两粒,我为小蝶服下的第一粒只能暂缓她体内的毒性,不使她继续衰老,只有再服下这第二粒才能彻底化解美人草的毒性。我之前所以瞒着没对你说实话,实怕你反悔,现如今我已知秋哥哥不会再反悔了,也就毋须再瞒你。速去将这第二粒解药与小蝶服下,包还你个又娇又美的小蝶就是了。”
楚天秋又气又惊,手里拿着那只白玉瓷瓶,怔怔发呆,暗想:“当时舜妹如引爽快便答应先给小小蝶解药,却原来还留着这么一手,若在小蝶服下解药后,我反悔不认,舜妹也当定不会再说实话,不拿出这第二粒解药,小蝶最终还是性命难保。”此时想来,真个心有余悸,暗呼侥幸。
楚天秋仍自不放心,将瓶塞打开,倒出一看,瓶里果只有最后一粒丹丸,仍如豆般大小,却色呈黑色,还隐隐透着一股腥臭,心知不会有假,随又重将解药装回瓶里,盖好塞子,心想苏舜如此工于心计,自己处处受制,无论如何也不是她的对手,不由得自惭形秽。
苏舜见楚天秋兀自发怔,口里笑道:“你还不快将解药与小蝶送去,却发个甚么呆呀!”今日本是两人洞房之夜,苏舜若非为了感化楚天秋,却不会拿出解药并催着去给小蝶的。
楚天秋果然心有感动,暗咐:“舜妹现在怎地变了个人似的,真是不可思议!”在苏舜一再催促下,手里拿着白玉瓷瓶迷迷糊糊地出了洞房,寻小蝶去了。
此时正一人个躲在屋里独自神伤,乍见楚天秋穿着新娘吉服寻来,心里先是一怔,后又是一喜,羞答答地道:“楚公子,你怎来了?”
小蝶自服下第一粒解药时,已然过了两日,此时烛光下看去,仍是之前那般容貌,虽不再变得苍老,却也未见变得年轻,知道苏舜所言不虚,只要服下第二粒解药后,再能生效,
楚天秋又恐实说小蝶不肯乖乖服药,当下也不多说,只将手里白玉瓷瓶打开,将里那黑色解药倒出,递给小蝶,催她服下。
小蝶虽觉纳罕,先见那白玉瓷瓶觉得眼熟,已然疑到是美人草的解药,及见倒出的却是黑色丹丸,与之前所服解药不同,也就再无怀疑,含药入口,觉得一股辛辣之气中还带着淡淡腥臭,不由得疑心又起,但那药入口即化,已然顺着津液入到腹里。
小蝶问道:“公子给我服得倒底是何灵丹?”
楚天秋见她既已将解药服下,心里长出一口气,遂也不再瞒她,说道:“这是美人草的第二粒解药,只有服下这粒药后,才能完全化解美人草之毒。”
小蝶也是雪顶聪明之人,听了之后顿时醒悟,心里既苦且悲,说道:“先我若知这是美人草药解药,我说甚么也绝不会吃的。”眼圈一红,泪光隐现。
楚天秋知她心意,轻叹道:“你毋须多想,若你不服下第二粒解药,你身内美人草之毒便完全化解不了,那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小蝶哽咽道:“我知道楚公子之所以答应与苏舜姑娘成婚,全都是为了救我。而我也知楚公子并不喜欢苏舜姑娘,公子喜欢的是卿儿姑娘,公子完全是为了才这般委曲求全的。只要我不吃这第二粒解药,宁可一死,便不算是公子失信,公子也不用再委屈与苏舜姑娘成婚了。”
楚天秋苦笑道:“现在事已至此,再说这些还有何用?你且好好休养,我去了。”说完,转身要走。
小蝶忽道:“楚公子且慢,我还有话与公子说。”
楚天秋闻声止步,回身问道:“你还要说甚么?”
小蝶道:“我只公子只当我作亲妹妹,今生更是不作他想了,只是公子如今与苏舜姑娘成了亲,却是太委屈了卿儿姊姊!”
楚天秋心里又是一阵剧痛,怔了怔,说道:“我确负了卿儿妹妹,是我对她不起……”竟说不下去了。
小蝶道:“卿儿姊姊走了,公子知道吗?”
楚天秋乍听之下,身躯不由得一震,颤声道:“她走了?去了哪里?”因这两日他一直心不守舍,也未曾注意到苏卿,现下仔细回想,自前日自己提出要与苏舜成婚后,苏卿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自那便再未见其人,定是自己伤了她的心,躲了起来。
小蝶摇头道:“我也不知卿儿姊姊去了哪里,我也曾两天都没见到她了。”
楚天秋黯然神伤,咐道:“是我伤透了卿妹的心,她定然不愿再看到我,远远地躲了起来。”随即又想起前日苏卿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悚然一惊,又想道:“卿妹不会因我负了她,伤心之下寻了短见吧?”想及此,不禁吓得汗透重衣。
第二九五章 因果孽缘
小蝶陡见楚天秋神情倏变,面白无血,吓了一跳,颤声道:“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楚天秋摇了摇头,口里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又说道:“你早些休息罢,我走了!”说完,转身离去。
时已到了亥初,宾客都已散去,唯留院里一片狼藉。看到两院屋里灯光已熄,想必众人都已睡去了。
回到洞房,苏舜迎了上来,纵扑入怀,满脸娇笑地道:“秋哥哥,你回来了,我还在担心你一去不回了呢?”
楚天秋闻言心里一惊,暗道:“舜妹果然知我甚深,甚么都料到了!”原来楚天秋得知苏卿失踪后,六神无主,从小蝶房间出来时,确曾想到去寻苏卿,可是又想到苏舜做事处处机心,小蝶现在还未复原,自己若就此一去,若恼了苏舜,后果更难预料,为此踌躇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回到了洞房。
温玉在怀,吐气如兰,楚天秋心里却想道:“卿妹此时不知去了哪里?一切可安好?”轻轻地将苏舜放出怀抱,口里问道:“你怎会这么想?”
苏舜给楚天秋推出怀抱,已然不悦,及看出楚天秋神情有异,稍稍一怔,问道:“你怎会了?”
楚天秋道:“卿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神情沮丧,黯然神伤。
苏舜心里着恼,暗道:“今日你我成婚大喜之日,你心里仍还对卿儿妹妹念念不忘,岂不辱我太甚!”冷哼了一声,便欲发作,转念又一想,苏卿这么一走反是好事,自己若为此与楚天秋生气,只会事得其反,当下强敛怒气,温言说道:“你放心罢,卿儿妹妹不会有事的,以她现在的法力修为,任谁也难伤得了她。秋哥哥现在是关心则乱,故显得草木皆兵了。”
楚天秋听完,心里稍稍一宽,冲苏舜微一点头,说道:“你说得对,但愿卿妹不会有事。我现在既有负她,希望她不会出事才好!”
苏舜笑道:“卿儿妹妹现在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说不得那天就回来了,你就不要再为她担心了。”随即将楚天秋轻轻拉到榻边,面带羞红地说道:“现在夜色已深,我们也该歇息了。”说罢,张口一股真气吹出,熄灭了桌上的红烛,房里顿时一片黑暗。黑暗中唯见苏舜发亮的星眸,和听到渐渐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屋里烛灭之时,隐隐听到外面响起一声叹息,然后便又归沉寂。
楚天秋陡地一惊,退后两步,口里慌张地道:“你且先睡罢,我还要做功课呢。”说着,坐在椅子了,不再理会苏舜,双目下垂,运起功来。
苏舜既伤心又失望,怔怔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合衣躺在榻上,心里思想如涌,竟瞪眼直到天亮。
天甫一亮,楚天秋恰运功完毕,见榻上苏舜眸光闪闪,显然也是一夜未睡,心里发慌,说道:“天色已亮,我要去给父亲母亲请安了。”一边说着,一边站起忙不迭地要往外走。
“等等我,我要与你一起去!”苏舜从榻上起身,虽然伤心失望之下,一夜曾睡,但此时仍换上了副笑容,向楚天秋说道:“我现已是你楚家儿媳,该一起去给二老请安才是。秋哥哥且等等我,我总不能就穿着这身衣裳去罢。待我换过之后,便随你一起去。”
楚天秋听苏舜要与自己一起去请安,却是推辞不得,讪讪地道:“好,我等你便是了。” 口里说着,身子背了过去,向着外屋,不敢去看。
苏舜见状,心里暗自神伤,咐道:“现在我已是你的妻子,换个衣裳还有甚可避嫌的?”暗自叹息一声,双臂张开,身上那件锦裳霞帔自动离身,落在床上,然后苏舜又向衣橱里一指,从里面飞出一件翠绿衣裳,往前一迎,便即穿在身上。
“秋哥哥,我已然换好衣裳,我们可以走了。”
楚天秋闻言一怔,心道:“这快就换好衣裳了?”回身看去,果见苏舜红妆已去,换上另一件衣裳,玉面如花,不施粉黛,衬着一身绿衣,越发显得玉肤如雪,艳绝尘伦。
楚天秋看得呆了一呆,口里说道:“父亲母亲想必已然起床,我们现在便去罢。”
苏舜点了点头,抢前几步,忙楚天秋脱下吉服,换上一件新绸衣,然后往他腰间挂上一只金银相间,宝光隐隐的锦囊,口里说道:“这个本就是你的,现在还了你。”
楚天秋见苏舜给自己挂上的竟是当初身陷魔宫,给沈香亭夺了去的锦绣乾坤囊,当时还颇觉可惜,现下物归原主,又惊又喜,问道:“这宝囊怎会在你的手里?”
苏舜淡淡一笑,却说道:“我们还是给二老请安去罢!”说罢,挽着楚天秋的跨出房去。
先给楚父楚母请过安后,两人又到了旁院,给苏父翰青苏母狐女请安。楚天秋本想就便向狐女寻问苏卿去向,可是几次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陪同二老坐了一会,那边林婶已然过来请几人过去用早饭。
饭后,趁苏舜陪同两家父母说话聊天的工夫,楚天秋先看过小蝶,见她自服过第二粒解药后,只过了一夜的工夫,原本一头雪白的长发,已现根根青丝,满脸的皱纹,已渐渐平复,容颜如年轻了十岁。知道此种现象正是解药见效,便如苏舜所说,纵然服下第二粒解药,小蝶体内美人草之毒也得需要五天才能逐渐化解。
见小蝶恢复神速,照此情形,五天后当可恢复如初,知苏舜没再骗自己,楚天秋心里顿时大定,又说过几句话后,便离去了。
楚天秋别了小蝶,暗想道:“先见小蝶时,她已然中了美人草之毒,眼看便要衰老死去,其父母和弟弟遇害之事,恐她承受不住,也未敢向她说及。此时眼看也日渐恢复,待等她恢得如初后,再相机告诉她罢。”心里黯然,也没回屋,径直出门,往飞灵洞付出了。这一切都给苏舜看在眼里,却依然装作若无其事,视如未睹。
楚天秋步行到了飞灵洞前,反倒踌躇不前,咐道:“昨天成婚,我曾亲来请师父去喝喜酒,可是师父却借口要照料金银二使,无法脱身,故也没去。师父一向疾恶如仇,定是气我始乱终弃,所以才没去喝我的喜酒。我与卿妹本已海誓天盟,却还是因我负了她,便是天下人都恨我,也是应该的。”此时再来飞灵洞,本就做就了挨骂的准备。
楚天秋在洞外恭敬地向里面施了一礼,口里高声说道:“徒儿特来向师父请安!”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洞里传出疯道人的声音,说道:“进来罢!”
楚天秋进到洞里,却见疯道人功果甫毕,神采飞扬,而金银二使也是恢复甚快,已然下床来回走动了。
见楚天秋进来,疯道人冲他微微一笑,说道:“新郎官来了!”
楚天秋见到疯道人脸上并无生气模样,这才稍觉放心,虽知师父一向灰谐,此话更是说笑之语,但心里却又羞又愧,讪讪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金银二使过来口称“主人”,并给楚天秋行过礼后,便退到了他的身后。
楚天秋问过二人恢复情状之后,除还不能飞行用法之外,行动如常,这才放心。
疯道人看出楚天秋心事仲仲,心里明镜,遂笑问道:“你做了新郎官,应该高兴才是,却怎显得闷闷不乐呀?”
楚天秋心里苦闷,却双如何说得出口。
银使者忽气呼呼地道:“便是主人怪罪,我也要说,如卿儿姑娘那般既美貌又善良的人主人不娶,却怎娶了那个又恶又毒的苏舜呢?我却怎么想也想不通,真个气煞我也。”原来他也生楚天秋的气,只因他是自己主人,不敢明说生他气,只好说是生自己气了。
楚天秋先见金银二使人自己进来之后,只叫了声主人后,便再未说过一句话,神情甚是冷淡,当时还觉纳罕,此时听银使者说完之后,顿时醒悟,原来二人却也在生自己的气,心想道:“此事又何必解释!”
金使者见楚天秋神情悲苦,向银使者埋怨道:“就你话多,太主人不已说过了吗,此是主人命中注定的,岂是人力可违?”
银使者哼了一声,显是心里兀自不服,却也不再说了。
楚天秋听了,心里一怔,一时不能索解,想向师父求说,却又说不出口。
疯道人察颜观色,心里了然,轻轻一笑,说道:“我知你与苏舜成婚,定是迫于无奈,另有隐情,便是你不说,我也知晓……”
楚天秋听到这里,惊得张大了嘴巴,心想:“师父又怎会知道?”又想师父法力通玄,先知先觉,这事又怎能瞒得住他?随又恍然。
听疯道人继续说道:“昨天本是你的大喜之日,为师之所以没去,只是不想徒惊世俗,人前现世罢了,实无怪你之意。你今日既然寻来,为师索性便将此事因果说与你听罢!”
楚天秋听疯道人说得掷重其事,心里既紧张又忐忑,屏住呼吸,听师父往下说。
第二九六章 寻踪
金银二使知道疯道人要说出的定是要紧话,一时好奇,谁也无暇再斗嘴,静静地守在楚天秋身后,听其下文。
疯道人看着楚天秋,缓缓地道:“你与那苏舜也是前世孽缘,故才有今生的种种纠葛……”
楚天秋听到这里,心里吃惊非小,隐隐猜到些什么,只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
只听疯道人继续道:“前世你也是为师的徒儿,秉赋极佳,为人又仁善,只惜受了魔女的诱惑,喜欢上了魔教四魔之一的情魔聂采儿……”
楚天秋乍听到聂采儿的名字,心里一阵恍惚,竟似有相识之感,更好像哪里听说过,苦思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却是曾在恶鬼沟里听帝王谷主说过这“聂采儿”之名。
疯道人看着楚天秋说道:“那聂采儿名列魔教四大魔之一,不仅法力高强,更是貌美如花,确是天下少见的尤物。她之所以接近**你,为得是要得到为师手里的清雾剑。你那涉世不深,修为又弱,哪里禁得住她的诱惑,一见之下便给她迷得神魂颠倒,对她更是死心塌地……”
楚天秋听了,心里又羞又愧,更是坐立不安。
金银二使看了楚天秋一眼,都想道:“主人毋怪乎处处留情,原来前世便是个多情种。”
疯道人接着说道:“那聂采儿见你对她用情甚深,竟也对你渐渐动了真情。有一天你俩的事情终于被我发现后,你二人心里害怕,便欲携手厮奔,但还是给我追了上。也就是在此时你才翻然醒悟,但陷溺已深,拼却舍了自己性命,只求为师饶那魔女一命……”说到这里,疯道人稍稍顿了一顿。
这事疯道人为不使楚天秋心里愧疚,只是一表代过,并未细说。
楚天秋却也听出其中还有些隐情想是师父为了顾忌自己的面子,没有明说。
疯道人又说道:“你为了聂采儿不惜舍了自己性命,为师心伤爱徒殒命,遂没有杀死聂采儿。哪谁儿那聂采儿对果也痴情,见你为她而死,竟也在我去了之后,为你殉情而死。”
银使者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插口说道:“太主人虽然没有明说,想必那聂采儿就是今生的苏舜罢?”
疯道人点点头道:“确是不错!那聂采儿虽为秋儿殉情而死,但余情未了,幽魂投胎到了苏家,便为得是再与秋儿今生再续前缘。”
楚天秋对于前世之事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只是偶而脑中会灵光一现,隐有所觉罢了,虽听师父说完与苏舜前世今生的孽因,心里仍觉不甘,遂向疯道人求道:“弟子前世定是做了一些伤透师父的事,此时弟子又悔又恨,可是弟子现在却一无所知,肯求师父恢复弟子前世灵智,也让弟子也好有个警戒。”
疯道人见楚天秋求自己恢复他的前世灵智,倒不疑他有何异想,知道实是心有不甘,当下叹了一口气,说道:“要恢复你的灵智原也不难,只是你知道后徒增烦恼,于事无补,又有何用?既然你一再相求,师父便成全了你。”
说完,伸手右掌抵在楚天秋的头顶之上,然后从手掌心里发出一道玄光,从楚天秋头顶透入体内,一闪而没。
当那玄光透体而入后,楚天秋浑身打了个机灵,如醍醐灌顶,灵智已复,前世之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里一一呈现,想到自己与聂采儿背师私奔时,心里又悔又恨又是自责,早已泪流满面,跪在疯道人身前,抱住他的双膝,哭道:“弟子前因已昩,现在终于想起,真是悔恨莫及。师父对弟子的两世深恩,更是让弟子无已为报呀!”
疯道人也不禁眼圈微红,将楚天秋拉起,笑道:“你现在灵智已复,前世之事尽然想起,该当明白,你与苏舜之因前世便因种下,余孽未了,才会有今生的纠葛。你与苏舜成婚,是自愿也是,是情势所迫也罢,却是情缘早定,今生是脱也脱不了的。”
楚天秋止泪道:“我前世之所要以身拼死,便为得还她对我的情义。前世我既已为她而她,对她当情缘已尽,今生当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的瓜葛了。”
疯道人叹道:“无论仙凡两界,这千万年来对这情之一字,又岂是是了便成了的?你虽然前世以死相殉,酬还了对方的情义,可是对方却也为你而死,情缘未断,你又岂能罢休得了?”
楚天秋听了,一时怅惘无策,怔怔发呆。
银使者忽说道:“主人前世与那聂采儿以死相殉,可以说情缘已了,今生那苏舜一再对主人纠缠不清,却是她的不该了,何况主人今生喜欢的是苏卿姑娘。苏卿姑娘不仅美若天仙,更是性情温厚,与主人最是般配,不像那苏舜心如蛇蝎,手段狠毒,半点也配不上主人。”语速极快,显得甚是气愤和不甘。
金使者一向与银使者作对斗嘴,凡是银使者说对的,他定会说错,凡银使者说坏的,他却要说好的,而此时他却再未怀银使对着来,一旁咐合道:“尹矮子说得对,我出觉得还是苏卿姑娘最好。虽说主人与苏舜成了婚,但那苏舜确是配不上主人,我实是替主人觉得不值。若与主人成婚的是苏卿姑娘该有多好呀!”说完,叹息不已。
金银二使因险些命丧苏舜之后,故二人对她殊无好感,当得知主人要与苏舜成婚时,都是气急败坏,若非当时病体未复,便要闯了去,在婚礼上大闹一场。
楚天秋心想:“金银二使说得偏激,却也是性情之语,我与苏舜成婚,确是迫于形势,如此一来受作最深的确是卿妹,我本就对她不起,现在她又离家出走,不知去了哪里?真得让我放心不下。”
疯道人见楚天秋怔怔出神,遂问道:“看你心事重重,此来当还有别得事吧?”
楚天秋心里一痛,黯然道:“我负了卿妹,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她走了,不知去了哪里,我实是悬心难安!”
疯道人听了也颇感意外,对于情之一字,他也是一无所解,见爱徒此时为情所因,却也束手无策,摇头叹息。
银使者气鼓鼓地道:“主人与苏舜成婚,定然使苏卿姑娘伤心透了,她若留下来看你俩拜堂成亲,亲亲热热的,岂不更是难受,所以还是避开的是。”
金使者亦说道:“苏卿姑娘离家出走,伤心欲绝之下若再遇上妖人,岂不糟糕极了。主人你既放心不下苏卿姑娘,还不快些去将也寻了回来?”
银使者道:“主人已然将苏卿伤透了心,便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再见到他了,定会躲得越远越好,今生都不会再相见的。”他对楚天秋突然与苏舜成婚,甚觉不甘,更加气忿楚天秋有负苏卿,只因碍于他是主人,不好发作,但话里话外却将心里的不满都流露了出来。
楚天秋深知金银二使的秉性,更听出银使者话里对自己甚是不满,不仅不以为意,反觉确是自己负了苏卿,便是天下人都怪自己也是当该的。
楚天秋此来本意想遣金银二使代自己去寻苏卿,及见二人病体还未痊愈,心里反倒一时徬徨无计了,及听了二人的话后,心里终于打定主意,又与疯道人说了一会儿后,便匆匆辞别而去了。
出了飞灵洞,楚天秋在洞外略一停留,心里拿定主意,咐道:“小蝶所中美人草之毒已解,也与舜妹拜过天地,成了婚,也算应了对她的誓言,不算失约。现在我确是该去寻卿妹了,但愿她不会出甚事才好。”
之前楚天秋还一直犹豫不决,此时打定主意后,心里反觉坦然,想到天地茫茫,却又该哪里去寻苏卿呢?不由得又踌躇不前了。
楚天秋想道:“卿妹又会去哪呢?无非是回了华山,或是躲到了断云岭,要不就是去了帝王谷,除此之外,当不会再有别处可去了。” 稍一寻思,觉得断云岭离此最近,当先从断云岭寻起,于是连家也不回,当即起身径直飞往断云岭。
待楚天秋到了断云岭上时,却见岭上云封雾缭,下面却目不能视。情知自己狐仙萧飞云自移住在此后,防凡人涉足,故将岭上封禁起来。
楚天秋自萧飞云移住来此后,常常来往,当然知道开禁之法,当下在岭上稍一停顿,手掐法诀,将下一指,从指尖发出一股红光,直冲入云雾之中,红光所过之处,顿时冲开一条云弄,楚天秋然后将身一纵,便从云弄之中落到谷底。
到了下面,却见只有萧飞云独自人在,而叶青青和唐羽一气之下回了帝王谷,谷里也要只剩下萧飞云一人了。他也是在昨晚喝完楚天秋和苏舜两的人喜酒之后,便回到这里。
萧飞云做完功课,正觉无聊,见楚天秋突然到来,甚觉高兴,问清来意之后,便诧异地道:“卿儿离家出走了?无怪乎我这两日都没见到她的人影!你来这里寻她却是却错地方了,她若有意躲你,又岂会来这里呢?”
楚天秋听了,心里顿觉失望,不禁怔住了。
第二九七章 蛛丝芳踪
楚天秋心烦意乱,也无心在此多呆,勉强与萧飞云说了一会儿后,便即告辞而去。萧飞云知楚天秋急于往寻苏卿,故也未再劝留。
楚天秋辞别萧飞云,离了断云岭,直飞华山,一边飞,一边心想:“卿妹没到断云岭,想必定是回华山了,但愿能在华山寻到她。”云路虽遥,但飞行神速,只半天工夫,已然看到了华山的影子。
遥望华山巍峨矗立,峰巅更是高出云表,在云海蒸腾中,宛如海中屹立的一座孤岛。
离华山越近,楚天秋一颗心竟禁不住跳动越急,暗想:“卿妹一定在生我的气,不知她会不会理自己?”想着心事,身形已然降落到观前平崖之上。
当楚天秋还未落地时,在空中便远远看到崖上站着一人,似是专在等候自己,待飞近之后,才看出那人正是陈良。
见楚天秋落地,陈良忙迭抢上恭身一礼,口称“师叔”!
楚天秋笑问道:“你好似专门在这候着我,难道知道我要来吗?”
陈良恭谨地道:“我哪知师叔要来,是师父早先算出师叔要来,故命我在此专候师叔的大驾!”一边说着,一边引领楚天秋往观里走去。
楚天秋一边走,一边问道:“你这么快便回山了,你妻玉娘可曾随了来?”
陈良道:“苏师叔曾将玉娘收为记名弟子,但因还未正式拜师入门,又未得到师祖同意,怎敢轻意便她带来华山!”
楚天秋点了点头,说道:“刚刚新婚燕尔,你便舍得离开她吗?”
陈良听了,脸上一红,赧然地道:“师叔说笑我了!”
楚天秋说完也觉后悔,自己虽与陈良年纪相仿,但毕竟还高他一辈,与他说此笑话,实是不妥,故说过便再不提。
就听陈良说道:“好在经苏师叔的请准,师祖开恩,已然恩准苏师叔正式收玉娘为弟子,不几日我便要回家,将她接了来,正式拜祖入门。”
楚天秋听了大喜,心里砰砰直跳,问道:“她、她,你苏师叔现在果在华山吗?”
还未等陈良回答,两人已然走进观门,就听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却见樊初阳从大殿里迎了出来。
楚天秋紧忙迎上几步,两人把臂言欢,都是喜不自胜。
樊初阳道:“你昨日刚刚成婚,今天便怎到了这里?你大喜之日,我却没能过去贺喜,你可莫要怪我!”
楚天秋又羞又愧,嘴里连说“哪里、哪里”,心里却想道:“我与舜妹成婚,乃是仓促行事,也未向樊兄等发喜帖,他们却又怎如此快就得知了呢?定是卿妹来了说与他们知晓的。”想及此,越发认定苏卿来了这里,心里又喜又惊。
进到殿里,却见殿里范圆曦、王志谨和沈轻云早有起身相迎,寒喧一会儿之后,有不道童送上香茗。
楚天秋入殿之后并没看到苏卿,心里正觉失望,而华山四杰与自己寒喧说笑,更是一句也未曾提到苏卿,心里正自盘算如何出口相询之时,就听范圆曦笑问道:“楚公子此来当不会专为看我们几个人来得罢?”
楚天秋讪讪一笑,正不知如何作答时,又听沈轻云笑道:“想必楚公子是来拜见家师的吗?”
沈轻云为人洒脱,与楚天秋更是莫逆,故说笑不忌。
樊初阳接口说道:“楚兄弟若真是前来拜见师父,那可要失望了,因师父一向很少在山上,云游不定,现在也不知会在哪里?”随即又问楚天秋道:“你见师父有甚事吗?”
楚天秋给几人弄得哭笑不得,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正不知如何是好了,忽听王志谨开口说道:“你们明知楚公子此来用意,却还与他取笑则甚!”
王志谨一向端凝稳重,不苟言笑,虽与楚天秋熟了,却也不擅说笑,见楚天秋窘迫的样子,反出来为他说话。
沈轻云笑道:“二师兄老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反让人认为你冷若冰霜,不敢亲近,其实在二师兄的心里比谁都急公好义,古道热肠呢。我们明知楚公子此来之意,只是与他说笑而已,二师兄反倒为楚公子解困来了。”
王志谨竟给沈轻云说得脸色微红,轻轻一笑,说道:“三师弟嘴巴最利,我是说不过你的。”索性闭口不再说了。
樊初阳笑道:“楚兄弟舍下家里刚刚成婚,娇滴滴的新娘,云路迢迢地来我华山,任谁也能猜到来此用意。我们也是故意与你明说,看你能忍到几时。”一边说,一边笑,笑得甚是狡黠。
楚天秋好不尴尬,脸色发红,讪讪地无以作答。
范圆曦看出楚天秋窘境,口里说道:“好了,好了,大家不要再与楚公子说笑了。”随即又向楚天秋说道:“楚公子此来当是专为我那小师妹来的吧?”
楚天秋心想此来用意对方既已知晓,没必要再转弯抹角,当下点头说道:“我与卿妹本是青梅竹马,并有海誓山盟,只因我与苏舜成婚,确是负了卿妹,故她伤心之下离家出走,我担心不过,故来此寻看。听几位师兄之意,想必卿妹来了这里,不知现在她可在观里,我能见上她一见吗?”
范圆曦道:“家师昨日云游归来,并对我们言说,师妹今日要来,我们还不曾相信。果然师妹今日一早便回到这里,拜过家师之后,又说了一会儿话,同时家师已然准允师妹收楚玉娘为正式入门弟子。家师来去匆匆,说完话之后,便又飞走了。楚公子来得也真不巧,也就在家师飞走不久,师妹也告辞下山,就在楚公子来此不久之前。”
楚天秋听完,心里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暗道:“想必卿妹知道自己要来寻她,有意避着自己,故回山未久便匆匆离去了。”当下又向范圆曦问清苏卿来的时间和走的时间。
随即又想:“卿妹三日前便离家出走了,怎今日一早才到华山,哪她这几日又都去了哪里?”又迫不急待地问苏卿的去向,而四杰却都摇头说不知。
楚天秋听了,一阵失落,心里想道:“我来时距卿妹离去不过一个时辰,显然卿妹故意避我。可是天下茫茫,如此之大,错过了又将哪里去寻她呢?”不由得怔怔出神。
樊初阳看出楚天秋心情沮丧,遂劝慰道:“虽然小师妹此回华山,并未向我四人说过与你之间的任何一字,但我们四人却先已听师父昨晚说过了,也知你与苏舜成婚乃迫不得已,非出本心,小师妹一时不明真象,伤心欲绝,待过了几日,她冷静下来,定会明白你的用心的。”
楚天秋听了,心里更是五味杂阵,既有感激,又有欣然,想道:“老祖真乃神人也,相隔千万里,对我的一举一动竟也如亲眼目睹,真是不可思议。”心里钦佩至极。
随又听樊初阳说道:“师父之所以急急回山,便是料到小师妹会回来,因师父早算出小师妹近来将有一劫,便想劝小师妹留在华山,最好哪里也不要再去。不想今日前午师父忽有急事,离山而去,还曾叮嘱我们四人一定要将小师妹留下,可当师父走后,小师妹也不辞而别,我们也甚是着急,更不知该何处寻她,恰大师兄算出你要来此,索性便交你去寻小师叔好了。”
楚天秋听完,心里越发担忧不已,暗想道:“老祖既说卿妹将有一劫,当不会有错。若将卿妹留在华山,说不定此劫就此避去,可是现在卿妹竟也离山而去,岂不更加令人悬心担忧?莫卿妹万一有甚闪失,我便是那罪魁祸首!”心里既沮丧又忧愁。
楚天秋想到苏卿前途堪忧,更是坐立不宁,当下便急着辞别要去。四杰因此时夜幕刚临,天色已晚,便劝楚天秋且在观中过上一宿,明日再走不迟。可是楚天秋心急如焚,又如何能留得住?
四杰见状,遂也不再强留。
楚天秋随即起身,出了观门,与四杰一一惜别,然后走到平崖之上,驾起遁光往北飞去。
楚天秋心想:“卿妹所识之人也没多少,而自己所料也没错,卿妹果然回了华山。虽然她现在又离山他去,但有她的形踪,当也可有迹可寻了。”随又想道:“卿妹与青青公主姊妹情深,青青公主因我与舜妹成婚,一气之下便连我也不理了,与唐羽回了帝王谷,卿妹不会去帝王谷投奔青青公主去了吧!”越想越觉有可能,遂才离了华山径向帝王谷飞去。
帝王谷地处极远,楚天秋直飞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才飞到谷外。
短短十数日,楚天秋故地重游,站在谷外峰顶,此时旭日初升,一轮红盘脱出云际,放出千万道霞光,将下面谷壑石林俱染成一片红色。霞光潋滟,耀眼生花。
时当隆冬,在这极北之地,早已是草木枯朽,千里冰封,但帝王谷外左近却仍是谷壑幽奇,花木繁秀。
而月余前,在这里发生的那场正邪大战所留痕迹,已经荡然无存。
第二九八章 闭门羹
楚天秋心知帝王谷内有宝镜可视,自己前来求见,谷中当从从宝镜中便能看到,为示恭敬,并没有冒然叩门求见,于是站在谷口那棵巨松前,静等谷里来人相接。
等了有一柱香的工夫,前面那棵巨松上的大门仍不见打开,楚天秋心里渐渐焦急,暗想:“等了这长时间,仍不见谷里有人出来,莫非他们不知我来吗?”
当下高声唤道:“谷主前辈,晚辈楚天秋特来求见?”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空山寂寂,回声袅袅。连唤数声,仍是无人应答,也无人出来。
楚天秋又想:“之前要说我来后,谷里无人开门相接,还可说不知我来,可是我求唤了这长时间后,仍不见有人出来,便说不通了!”随即又想:“上次因我与舜妹成婚,青青公主已然迁怒于我,并与我反翻,当时便回了帝王谷,若不是现在她还生我的气,不肯要我入谷吗?”越想越有这种可能,可又一想:“我与帝主和夫人交情自也匪浅,便是青青公主不肯让我进谷,可谷主和夫人也不会不肯让我进谷吧?”
楚天秋料定苏卿此次离家出走,可去之处也就只有三处,断云岭,华山和帝王谷。先到了断云岭,苏卿并未去过,再到华山,苏卿也刚离山他去,而可去之处也唯有这帝王谷了。
此时楚天秋前来帝王谷虽是吃了闭门羹,但反而更加印证自己之前所料不会有错,苏卿此时一定便在帝王谷里了。
楚天秋心想:“本是我先负卿妹在前,她生我气也是应该的。此时她既在谷里,便是不想见我,但我只要守在谷外,终会能见到她的。”打定主意,反倒坦然了,遂在谷外寻了块石头,盘坐上面,准备就这样等下去。
眼看日头从中天到到西沉,才到星现月升,楚天秋竟在谷外等了一整天,而对面那巨松仍是静寂寂的,没有打开。
楚天秋也毫不气馁,坐在大石上,一边运气练功,一边静静相待,一整天都未曾动一下。
就这样,楚天秋竟在帝王谷外整整等了三天,只盼着巨松上的大门能突然打开,苏卿能从里面出来见自己,可是过去了三天,不仅那大门不曾打开过,更是无一人从谷里出来。
楚天秋前两天心里还满是热望,渐渐地越来越是失落,到了第三天上,心里已是沮丧至极,暗咐道:“卿妹终还是不肯出来见来,可见我确将她伤透了心。”可是三天都等了,就此放弃,他又觉不甘。
正当楚天秋在谷外进退维谷,不知如何是好时,忽见对面那巨松上闪过一片祥光,现出那扇朱红大门,随着一声吱呀,大门缓缓启开。
楚天秋见状,顿时心喜若狂,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大门,心里砰砰直跳,盼望着门里就是苏卿。
大门完全打开,从里面走来一人,向着楚天秋快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揖手笑道:“让楚公子在谷外等了三天,真是罪过,望楚公子见谅!”来人正是唐羽。
楚天秋急忙跃下大石,迎了上去,相互见过礼之后,楚天秋口里说道:“我知青青公主与卿妹姊妹情深,因我负了卿妹,还在生我的气,不肯放我入谷,愿也应当。”
唐羽道:“楚公子所说不错,师妹确将苏卿姑娘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般,明知苏卿姑娘对你一往情深,你两人更是海誓山盟,而今你却抛弃苏卿姑娘,与苏舜成了婚,师妹甚是生气,便现在还在气头上呢。你来得第一天,谷里便知道了,只是师妹任性,吩咐领谁也不可放你进去,便连我虽有心,却也不敢违她之意,让你在谷外苦等了三天,真是过意不去。只等了今天,师妹才渐渐气消了些,虽准我出来见你,却还是不许你进谷呢。”
楚天秋听完,心里一阵失望,反越发证实自己之前所料不错,心想:“卿妹还是不肯见我,这却如何是好?”而唐羽更是连自己与苏舜成婚一事只字未提,显然认定自己变心,心里有苦难言,也不再作解释,讪讪地道:“我此来只为见上卿妹一面,入不入谷也无所谓,但能知道卿妹在谷里,一切安好也就无憾了。”
唐羽听完,怔了一怔,说道:“ 楚公子竟是来寻苏卿姑娘的吗?”
楚天秋点头道:“正是!”
唐羽道:“苏卿姑娘离家出走了吗?你又怎认为她会来帝王谷呢?”
楚天秋随将苏卿离家出走,及自己所猜她可去之处说了,最后又讪讪地道:“三日前我寻到华山时,卿妹恰刚刚离去,所以我才认定她定是到了这里。”
唐羽怔了一下,笑道:“这次楚公子确是料错了,苏卿姑娘并未到帝王谷来呀!先我虽料到你此来帝王谷定是有事,可却未想到你竟是为寻苏卿姑娘来的,反让你枉受了三天的苦。”
楚天秋看他说得不像假话,心里不禁一沉,暗想:“卿妹既然没来帝王谷,却又去了哪里呢?”想得出了神。
唐羽见到楚天秋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雪亮,说道:“苏卿姑娘离家出走,楚公子定是担心不已,可是苏卿姑娘真得没来帝王谷,楚公子还是往别外去寻吧。”说到这里,忽听谷里叶青青传音相唤,当下与楚天秋匆匆告别,转身回谷。
看着唐羽进了大门,随即大门又缓缓关闭,又是祥光闪过,大门隐去不见。
此时谷外只留楚天秋一人,空山寂寂,巨松依旧屹立,风吹不动。
楚天秋暗自叹息道:“现在便连唐兄也气我负心,不肯理我了。”觉得自己如同孤家寡人一般,倍感孤苦。
楚天秋站在谷外,自怨自艾了好一会儿后,才收拾起心情,咐道:“既然卿妹没来帝王谷,我还当继续寻下去。可是天下之大,我却又该哪里寻她呢?”
想了想,眼前一亮,又想:“从太湖回来后,卿妹便对太湖的湖光山色赞不绝口,当听说洞庭湖之景更甚太湖后,并多次与我说要我陪她往洞庭一游,不如我现下便往洞庭湖去撞一撞运气也好。”打好主意后,当即离了帝王谷,驾遁光直往洞庭湖飞去。
洞庭湖湖面宽广,绵延数百里,衔远山,吞长江,烟波浩淼,浩浩荡荡,横无际崖。更是湖外有湖,湖中有山,风景迤逦,景色优美。
楚天秋飞到洞庭湖时,正是清晨,湖面和青山尽在薄雾罩笼之下,冰纨雾毅,宛如披着一层轻纱,绰约中更有一种朦胧的美。
过不一会儿,一轮红日从东边渐渐升起,霞光万道,瞬时间将云雾驱散得一干二净,光芒照射湖面,波光潋滟,耀眼生花。
楚天秋往来飞行已有上万里,因在帝王谷外等了三天,更是水米未进,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又乏又饿。
楚天秋久闻洞庭湖畔的岳阳楼之名,遂信步到了岳阳楼,径直上到顶层,寻了个临窗的桌子坐下。
此时因是早晨,楼上食客甚少,只有寥寥的四四桌客人。楚天秋叫来店伙,点了几样当地特色小吃后,便倚着窗口观赏着外面湖光山景。
湖面澄波如镜,水天一色,风帆片片,远处有一岛,如飘浮在湖中的一粒青螺,那便是君山了。君山上青草茵茵,秀木成林,更映得君山秀美绝伦。
近处湖岸边上,杨柳成行,垂绦成缕,随风轻摇,婆娑飞舞,聘聘婷婷。
只这么一会的工夫,湖边游人已然渐渐多了起来,往来如织,人头攒动,笑语欢声。
楚天秋正看得出神,店伴这时已将所点吃食端了上来,一一布在桌上,吃声客官慢用后,便即下去了。
楚天秋本就饿极,待看到桌上那几样吃食甚是精致,更引得他馋涎欲滴,每一样都先尝了一口后,竟觉腾香满颊,美味无比。
吃过之后,楚天秋倚窗望着外面湖景,心里却想道:“此时我人已到了洞庭湖,可是却不知卿妹来过否?又该哪里寻她?”一时愁肠百转,不能自己。
正出神间,忽听旁桌几个客人说话声音越来越高,先还是只说些游湖经历,渐渐转了话题,竟说些狎亵之语,更有些不堪入耳。
楚天秋眉头微皱,转头看去,却见旁桌共有五人,年纪都甚轻,看打扮竟是当地的纨绔之流。
那五青年旁若无人,说话越来越是不堪,想必是在当地颇有些有势力,连店伙都远远避开,更无人敢出声阻止。
楚天秋心里有气,正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教训他们一番,忽听其中一尖嘴猴腮的青年说道:“前几日我游湖时,在湖上遇到一女子,啧啧,那真叫个漂亮,真如天仙化身一般。我所识得的美女也不再少数,无论是青楼名妓,还是大门闺秀,却没一个能比得上这个女子的。哪时那女子也正游湖,站在船头之上,轻风拂体,衣袂飘飘,衬着她那绝美的容貌,真如仙女下凡一般,看得我神魂颠倒,目瞪口呆。”说完,嘴里兀自啧啧称叹不已。
第二九九章 自招其祸
身边一个青年接口道:“你最喜胡吹大气,那女子若真有你说得那般美貌,你又岂会放过!”说完,引得一阵哄笑。
先那尖嘴猴腮的青年胀得面红耳赤,气道:“我平时是爱胡吹,但这次我绝没说假,那日游湖,我所坐的船的恰与那女子船旁边划过,看得真真真切切,当时我乍见之下,惊为天人,虽有色心,却不敢对她生有色胆,便是妄想一下,都是亵渎了她。”
众人见那青年说得如此郑重其事,绝不像说假,彼此相觑了一眼,其中年纪最长的一人说道:“天下间果真有你所说那般美貌的女子?”
先那青年道:“千真万确!当时我船与那女子之船相交而过,看得真切,且那女子还向我看了一眼,那一眼看得我浑身都酥软了。”
引得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其中一个体形胖硕的青年笑道:“那女子只看了你一眼,便骨头都软了,若她再与你笑上一笑,岂不知连你的魂都飞了?”说完,哈哈大笑。
先那青年叹道:“只可惜,那女子显得心事仲仲,面若冷霜,若她真得能冲我笑上一笑,我便为她死了也值得!”
余下四青年听他将那女子说得如此完美,都不禁心向往之,其中脸生黑痣的青年道:“天下真有这般绝美的女子,若是错过了岂不抱憾一生?”随又对先那青年道:“不知那女子现在去了哪里?还请吴兄引去见上一见!”
旁边的楚天秋听到这里,心里一动,暗想:“他们口里所说之人正像是卿妹!“久觅芳踪而不得,突在此地得到音讯,心里甚觉激动,所以更加留了心。
只见那吴姓青年听了黑痣青年的话后,脸色微变,干笑了笑,说道:“若常兄真有此念,我还是劝常兄快快打消此念头的好。”
那常姓青年问道:“此话怎讲?”
那吴姓青年却是一个劲地摇头,至于原因却是只字不提。
楚天秋心想:“卿妹冰清玉洁,定是那吴姓恶少惹恼了卿妹,给他吃了苦头,所以再不好意思说出口。”越想越觉有理,又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能在此处得到卿妹下落,真是老天怜我!只是不知卿妹现在去了哪里,我也很想知道,可惜那吴姓恶少显然知道,却不肯说出口,却如何是好?”
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打听到苏卿的下落,就听旁桌那最长青年嘿嘿一笑,开口说道:“吴老弟不肯将那女子去向说出来,莫不是敢我们兄弟与你分一杯羹不成?”
那吴姓青年摇头道:“非也!非也!不是我不肯说,实是不敢说。”一边说着,一边四下观望,好似心虚给人发觉一般。
众人见他神神秘秘,都觉纳罕,再往下追问,那吴姓青年却是如何也不肯再开口了。
楚天秋一直在留神倾听,虽然也想知道苏卿去向,无奈那吴姓青年不肯再说,心里暗觉可惜。
旁桌那余下四青年见吴姓青年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说,也只得作罢,随将话题转开,五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即会帐下楼去了。
楚天秋见五人离去,心想:“看那吴姓青年显然知道卿妹去向,当是有难言之隐,故不敢说出口。我何不悄悄地跟了去,伺机向他盘问一番!”打定主意,当下匆匆吃罢,甩下一锭银子后,便也下楼循着五人跟了去。
道上虽行人如织,但那五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喧笑,甚是扎眼,到也不会跟丢。
楚天秋跟了一段路后,眼见前面五人转入一条小道,渐渐地离湖已远,道上行人也越来越少,五人兀自说笑着往前走,竟未发觉跟在后面的自己。
楚天秋见时机已到,忙将身隐起,往前纵飞,一下便到了那吴姓青年的身后,伸手抓住他的后领,往起一带,连人飞走。神不知鬼不觉,其作四人都丝毫未觉。
那吴姓青年正往前走着,忽觉身子一飘,自己已然离地飞起,眼看越飞越高,离同伴越来越远,而同伴仍未发觉,一直说笑着往前走,顿吓得魂飞魄散,想出声叫喊,却浑身僵硬,连嘴都张不开,又如何能出得了声?
那吴姓青年虽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心里却仍清醒,只觉身体如腾云驾雾一般,又疾又快,直飞出十余里远,在一无人处落地,脚踏实地,又见眼前人影一花,显出一气宇非凡的少年来,正是楚天秋!
那吴姓青年早就吓破了胆,乍见楚天秋,惊为仙人,双膝一软,忙不迭跪倒在地,一磕头,一边嘴里求饶道:“大仙饶命!大仙饶命!小的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楚天秋先是一怔,随即会意,想道:“索性便吓上他一吓,要不然他也不会说实话的。”随即将脸一沉,冷声道:“适才你们在楼上所说之话,我全都听到了,你们亵渎仙人,实是罪该万死,但念在你知错就改的面上,且先饶你不死。”
那吴姓青年大喜过望,磕头不已,口中里兀自说道:“谢大仙饶命!!”
楚天秋道:“你且先起来,我还有话问你!”
那吴姓青年那敢起来,仍自跪在地下说道:“大仙但有所问,小的一定知无不答,所以小的还是跪在这里回答大仙的话罢!”
楚天秋见他如此怂包,心里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你要如实答我,若用假言哄我,我一听便知,到那时却休怪我手下无情!”
吴姓青年道:“小的不敢隐瞒,定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楚天秋点头道:“好!我且问你,适才你楼上说在湖上遇一女子,可知后来那女子的去向?”
吴姓青年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但听了之后,脸上仍是一变,吞吐了一会儿,问道:“不知大仙与那女仙是何关系?”他人极聪明,看出楚天秋丰神如玉,而自己几日前所见那女子又貌美绝尘,两人年纪又相仿,便想到两人可能是一对仙侣,故才有此一问。
楚天秋道:“也不瞒你,你在湖上所遇之人,正是我的妹妹,我现正在寻她,你且将她去向说给我听!”
吴姓青年心想:“我果没猜错,大仙口里虽说那女子是他妹妹,可谁又会信?”心里虽如此想,口里却不敢说出来,定了定神,说道:“适才在楼上,同伴虽也一再追问那女仙的去向,但小的绝一字也未说。现下大仙既然问了,小的不敢隐瞒,索性将所见所闻都说给大仙听!”
楚天秋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连音都有些变声了,说道:“你说!”
吴姓青年道:“小的姓吴,贱名一个用字(楚天秋听到这里,心里暗笑道:“果然人如其名,真得无用之极!”)!自小生在富贵之家,颇有些资产……”
楚天秋听他罗哩罗嗦,心里不耐烦,说道:“费话休说,快说正题!”
“是!是!”吴用吓得一哆嗦,不敢再絮叨,忙转入正题,说道:“那一日,也就是三天前,我闲有无事,便雇了一条船到洞庭湖上游玩……”
楚天秋听到这里,算自一算日期,恰是苏卿离开华山之日,心想:“那日卿妹离开华山,定是径直来这洞庭湖了!”又想若不是因与苏卿在华山错过,又在帝王谷白等了三天,此时怕早与苏卿相会了,想此及,心里懊悔不已。
只听吴用继续说道:“那一天日朗天青,湖上更是风平浪静,游船如织。我船正往前行驶之时,恰见对面过来一船,那船比我船稍小,却是又快又稳,瞬间便已驶近。两船相向而行,眼见对面那船就要撞在我船上,吓得我哎呀出声,就在这时,却忽见对面船头上现出一人,将手往前一指,便如给我船施了仙法一般,船头一斜,恰与对面那船擦边而过,端得又惊又险……”
楚天秋虽早听吴用在岳阳楼上说过了一遍,只是略说大概,却不想竟还有这些惊险细节,心想:“当时定是卿妹看出两船要相撞,这再施法使两船避开。想必当时卿妹动手时没有掩饰,才给这吴用看出了端倪。”
吴用当时乍见对面船头现出一个美貌若仙的女子来,顿时便看得呆住了,一双眼只顾盯在对方身上,非想连连,虽眼见两船要相撞,却哪里还理会得?只因心里知道那女子与眼前之人关系非同一般,故未敢直说,便连之前调笑之言也不敢再说,显得恭敬无比,遂听他口里说道:“当我看到那位女仙施法使两船免于相撞,竟为她的容貌所慑,惊为天人……”
楚天秋听到这里,不仅不以为忤,反而心里暗自欢喜,咐道:“卿妹的美貌,本就天下少有,吴用所说也是实话。”
就听吴用仍自说道:“待两船交错而过之后,我船又驶出了一里多远,我眼前兀自还是那女仙的影子,心里不舍,遂吩咐船家掉头,径向来路追去。只耽搁了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前面那女仙的船已然落下我船三四里水路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