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黄梁一梦
楚玉娘听了,又气又急,娇躯乱颤,戟指着陆非道:“你……你……”后面却是什么也说不下去了。
陆非冷笑道:“你对我虽是死心塌地,情深爱重,但我对你只是逢场作戏罢了。就因看你还有几分姿色,故才这般与你周旋,要不然我才不会理你呢。其中本来有两次可以将你得到手了,或是阴差阳错,或是他人作梗,都没有如愿,要不然今天你还有何脸面在这与我说话?”
陆非也当着众人之面挨了楚玉娘一巴掌,气急败坏之下,什么怨毒的话都说了出来,随又听他说道:“与你交往本非我所愿,若非我爹爹非要让我将你勾上手,两家结成了亲家,以助长我家势力,我又岂会与你有甚瓜葛?何况我也知你自小便与陈家陈良订有婚约,我迫于无奈与答应了爹爹,用尽手段才将你打动,使你死心塌地喜欢上我。就在数日前我得知陈良回家省亲,就便两家也要与你二人完婚,我恐前功尽弃,遂派人半路截杀陈良,谁知他真得命大,竟没给杀死!为防有变,故才与爹爹第二日到你家提亲,怎成想还是功亏一溃,两家就此翻脸。昨日你来寻我,却正合我心意,本想趁机将你得到手里,却还是给陈良坏了好事。现在你我反正已彻底翻脸,这些也毋需在瞒你。只可笑你本时自以为聪明,却还不是给我玩弄于股掌间吗?”说完,又是嘿嘿一阵冷笑。
楚玉娘听他说来,先还气恨不已,强压怒火听他往下说,谁知越听越是心凉,暗道:“原来这一切真是假的,他一直都在骗我,可叹我竟给他蒙在鼓里,还不自知,对他竟还受得死去活来,我真个糊涂,自作自受!”
一边想着,一边茫然地四顾,只见正邪双方众人都是一脸的鄙色,心里更是万念俱灰,花容无色,又想道:“当着这多人的面,陆非将话挑明,说得却如此不堪入耳,我又怎还有脸活下去?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想着,也不再理睬陆非,径直向擂台边上走去,痴痴呆呆,如行尸走肉般。
楚玉娘人已走到了擂台边缘,只要脚步再前迈一步,便即跌落深不可测的湖水里,一旁的陆非见状之下,只以为她是有有意做作,想博自己的同情,不以为然,也未加阻拦。
楚玉娘看着脚下幽暗的湖水,心里既悲且痛,正要闭目下跳,耳中忽听苏卿叹气道:“你真是个傻子,若就这般死了,岂不太过便宜了陆非?”
楚玉娘闻听之下,心里一凛,心道:“对呀!我若这般就死了,岂不太过便宜了陆非!要死也得找他与我一起死!”果然还是苏卿的话起了作用,使她回心转意,将已然迈出的一只脚缩了回来。
耳边随又听苏卿哧地笑道:“这就对了!死虽很容易,但于事无补,那岂不又死得太过不值?”
楚玉娘虽然暂时息了死志,自觉当着天下众人之面,给陆非一阵数说,心里兀自难堪,颜面无光,实觉再无生趣,仍在踌躇。
这时又听苏卿传音说道:“你也毋需担心什么,在这擂台周围,我暗中早下了禁制,陆非对你所说的那些话旁人也绝听不去,你尽管放心好了。现在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些去将陆非好好教训一番,出了你胸中的恶气。”
楚玉娘听了大喜,心想:“仙人姊姊果然神通广大,对我更是爱护有加,想得如此周全。”想及此,死意早消,对陆非更是恨之入骨,倏地回转过身,柳眉倒竖,对他叱道:“我也是瞎了眼睛,怎会喜欢上你这个恶贼?今日定要与你分个生死,也好出了我胸中的恶气。”话未说完,便将身往前闯,扬手便打。
陆非先见楚玉娘欲投湖寻死,到了擂台边上却忽又止住,正想自己所料不错,果是在做作,不想楚玉娘只顿了顿,便转回身来,一面说话,一面突起发难,晃眼间人已到了眼前,一时猝不及防,听得“啪”地一声脆响过后,脸上一痛,又结结实实地着了楚玉娘一掌。
这一下较之前那一巴掌更重,只打得他双耳发鸣,眼冒金星,险些晕倒。怔了怔神,陆非怒发如狂,嘴里大叫道:“找死!”便想还击,可是全身四肢却如给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想抬手还击,手臂更是动也动不了,不由吓得他胆肝俱裂,魂飞魄散。
擂台上陆非又挨了楚玉娘一掌,台下正邪双方自是看得分明,可是之前两人的对话,及楚玉娘心灰意冷,竟欲寻死之事,却给苏卿暗中用幻影之法将真像盖住,众人也只看到两人先搂在一起,然后楚玉娘脱怀而出先打了陆非一巴掌,中间好似又说了些什么,却是一个字也未听见,然后挥手又打了他第二巴掌。
陈良先还心里颇觉失落,见此之后,重又一振,心想:“玉娘虽与陆非余情未了,但终还是没给迷了心窍。”
正邪双方众人均知若论武功,楚玉娘要较陆非差一些,且陆非还身怀法力,若打斗起来,楚玉娘绝非对手,陆非挨了第一巴掌,还可说是他没有防备,可是这第二巴掌仍是没有避开,挨得又如此之重,双方众人都觉意外。
陆长林毕竟父子连心,见陆非连挨两下,远处都看得清楚,双颊又红又肿,为之心疼不已,又见他既不还手,也不闪避,还以为是有心相让,想以此博得楚玉娘的回心转意,心里兀自暗叹道:“傻孩儿,事情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双方更是势如水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本就不喜欢她,却怎还委屈自己,做这无用功呢?”
越想越为陆非不值,当下冲着擂台上的陆非高声说道:“非儿,到了这般地步,你休要还做傻事,直管还手就是。”
陆非听得真切,知道父亲会错了意,心里既苦且惧,暗道:“父亲,不是孩儿不肯还手,实是不知怎会全躯僵硬,便动都动不了了。”脸上神色如丧考妣,只得闭目待死了。
楚玉娘打出第二掌之后,恐陆非还击,忙即退了下去,却见他不闪也不躲,更不追击,仍是站在原地不动,心里虽觉纳罕,但怒气正盛,往前一纵,就是连着数下,每一下皆结结实实地打在陆非的身上,且力道甚重,陆非的脸上,前胸,双肩接连受到击打,每一下都是痛入骨髓,几欲晕绝。
楚玉娘连击十数下之后,见陆非兀自不躲不闪,受了自己如此重击,却仍自不倒,双脚好似给钉住了一般,情知有异,当下住手不打,又见他口喷鲜血,将胸前染血大片,此时心里怒气已然消去大半,见状之下不由得又是一软,叹道:“你受了我这些下已然够了,我也不想杀你了,你这便下去罢!”
陆非也颇有见识,明知自己四肢僵硬,动也不能动,只能被动挨打,情知自己给人暗中下了手法,首先想到的便是楚玉娘,认定是她所为,又知自己实将她惹急,必难活命,正自闭目等死,忽听她如此一说,心里又生活命之望,身虽不能动,嘴却仍能说话,当下强自笑道:“我知妹妹心慈手软,必不忍心杀我,既在妹妹气已出了,答应饶我,那还请妹妹放了我罢!”语气已是哀求。
楚玉娘听了,心里先是一怔,随即恍然,暗想:“这一切当是仙人姊姊暗中所为了!”虽有心放了陆非,可是自己所又无能为力,正自踌躇时,忽又听苏卿传音道:“你的恶气果真出尽了吗?果不再恨他了?真得要放他走?”
楚玉娘听得真切,想也不想,点了点头。
随又听苏卿叹气道:“罢了!索性依了你罢,就让这恶贼再活上些年岁。”叹息过后,便不再闻。
楚玉娘一怔,心想:“我执意放了陆非,不会让仙人姊姊生气了吧?”可是让自己杀了陆非,实又下不了手,心里盘算说不得以后有机会见到仙人姊姊,再向她细陈自己情况罢。
陆非虽听不到苏卿对楚玉娘的说话,但见楚玉娘点了头,以为她是答应放了自己,心里大喜,随之果觉得身上一松,手脚竟能动了,嘴里忙不迭地道:“多谢妹妹饶命之恩!”
楚玉娘寒着脸道:“你嘴里莫要再不干不净地叫我妹妹,我这次饶了你,你我之间从此便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陆非嘴里连连说是,可是方要迈步下擂台,却因身上受伤甚重,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将身稳住之后,冲着楚玉娘强自一笑,说声“后会有期”,硬是飞身纵起,跃过湖面,落到了本方船头之上。
当陆非刚落到船上,终因受伤太重,加之运气回跃,又使伤势加得,再也挺不住了,只觉眼前一黑,翻身倒在甲板之上,晕死过去,陆长林及群邪见状,不禁都大惊失色。
第二七一章 玉女神功
陆非受伤颇重,强撑着一口气,待飞回本方船上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晃,跌倒在甲板上。陆长林爱子心切,见状大惊,忙即抢到他的身边,只见他脸白如纸,双眼紧闭,直如死人一般,吓得陆长林心胆俱裂,忙即施救,好在来时早有准备,忙碌了一阵之后,陆非这才渐渐苏醒过来。
这边只顾着施救陆非,便连楚玉娘在擂台上叫阵,都顾不得了。只到陆非醒了过来,陆长林这才将心放定,长出一口气,说道:“非儿,你终于醒了,可吓死为父了!你刚在台上时怎不还手,却任她击打?”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陆非人虽苏醒,但伤势仍重,便是说话都难,耳听父亲埋怨自己,却也是有苦难言,双眼流泪,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陆长林见状,心里不忍再埋怨他,只得叹了一口气,命人将陆非搭到船后去养伤了。目送着陆非给抬走后,陆长林回转身去,看到楚玉娘仍还在擂台上,想起爱子给他打成重伤,气恨已极,报仇心切,当下便将身一纵,到了擂台之上。
陆长林心里虽对楚玉娘恨极,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却也不能失了身份,当下冲着楚玉娘一抱拳,冷然地说道:“陆某现在便向楚姑娘讨教高招!”
楚玉娘击退陆非后,只所以还留在擂台上,也因受了暗中苏卿的指点,要引对方幕后高人现身。先见对方只顾施救陆非,自己叫阵也无人理睬,不禁想道:“不知陆非伤势怎样?不会给我打死了吧?”
心里正踌躇是留是下,徬徨无计之时,耳中忽又听苏卿传音道:“莫要担心,陆非一时还死不了。你现在也莫要下擂台,继续留在台上叫阵,若能将对方背后隐藏的那个最厉害的人引了出来,我再助你将其打败,在天下群雄面前让你大大地露回脸如何?”
楚玉娘先听到陆非性命无碍,便将心放定,后又听苏卿要助自己在群雄面前扬名立威,正合心意,连不迭地点头说好。因一时高兴,连苏卿提醒她只许听不许回答的话都忘了。
楚玉娘原也知苏卿要自己留在擂台上继续叫阵,不仅人要自己露脸一说,当还另有深意,心里虽隐隐猜到,但却未敢深想,随即又想:“仙人姊姊所说对方阵中还隐藏着一个更厉害的对手,却不知倒底是个甚样人物?我能否打得过他?”转念想到,自己既然暗中有仙人姊姊相助,那就绝对败不了的,想到这时,心里又是一喜。
楚玉娘满心盼着对面那隐藏着的高手能上擂台,却不料上擂台的竟是陆长林,大出意外,心里不禁一慌,正不知如何回答时,耳中又听到苏卿的声音说道:“莫慌,按我指示得去说!”
楚玉娘一想自己后面有仙人姊姊这么大个靠山,心里顿时一宽,当下冲陆长林说道:“按着双方之前的约定,我们十阵定胜负,现在双方已然对过了六阵,而我方也胜了五阵,若我这一阵再胜了你,我方胜阵将达六阵,胜负高下已分,后面的余下的几阵也不毋须再比了。而这一阵实是势关你方胜败存亡,你确定要与我比吗?”她这番侃侃而谈,完全着按着苏卿所教说的。
陆长林因见爱子受伤,报仇心切,这才不顾一切地上擂台向楚玉娘叫阵,此时闻听之后,这才悚然惊觉,细细一算,果然双方已斗过六阵,已方竟是五败一胜,尽落下风,自己这一阵确是关系着本方胜负存亡,自己冒然上擂台,却是仓促了些。既然人已上来了,总不能便这样灰溜溜地下去,岂不叫天下人耻笑?
怔了怔之后,陆长林说道:“明明双方只比斗了五阵,你却又怎能说比过了六阵?刚刚你与非儿那场只是你们两人之间儿女私怨,难道你也算成了一阵不成?”
楚玉娘道:“双方本有约定,无论双方是谁,只要同时在擂台上,便算一阵。我与陆非有儿女之情不假,但我们俩人既然都上擂台,便要分出胜负。何况众目睽睽之下,陆非已然败在我的手下,难道你还不承认吗?”
陆长林竟给楚玉娘说得哑口无言,老脸一红,心想:“我若再不承认,更给众人嘲笑!也罢,后面还有四阵,只要我方全胜,也与对方打成平手,也不算丢脸,更何况这楚玉娘只是个女流之辈,武功便是得了其父真传,也不是我的对手,这一阵我是赢定了。”
随即嘿嘿一笑,向楚玉娘说道:“老夫说过的话岂又能不算数,这一阵便算你方胜了就是。这第七阵便由老夫向你领教如何?”
他早就打定主意,认为自己稳操胜算,这一阵自己既要取胜,还可为陆非报仇,正可谓是两全,心里得意,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轻笑。
楚玉娘忽摇头道:“你若要与我过招,也无不可,只是你绝不是我的对手,若你再输了这阵,你方败局已定,后面也毋须再比,所以我还是劝你三思,不如你且先下去,让那另外一人上来,最好是你方本领最强的人。”
陆长林一向自视甚高,这时竟给楚玉娘如此轻视,心里恚怒,气极反笑,口里说道:“丫头好大的口气,便是你父楚元也难胜我,你却怎敢说此大话?既然如此,我倒真要与你比试一番了。”说罢,双拳互搓,掌心中直冒清烟,显见功力深厚,竟臻化境。
楚玉娘见状,也不禁骇然,正这时忽听后面本方船上传来父亲楚元的声音喊道:“玉娘,你且下来,由为父会一会陆长林。”
随又对陆长林说道:“阁下功夫深不可测,楚某早就有心与你一较高下,此时正是机会,便由楚某向你讨教如何?”说着,当下抢到船头,便欲纵身上擂台。
陈良因关心楚玉娘心切,一直站在船头,此时耳边忽听熟悉的声音说道:“快阻住楚元,莫要让他上擂台!”
陈良听了先是一怔,这时恰楚元抢身到了船头,陈良忙即伸手将他拉住,口里说道:“伯父且住!”
楚元虽见适才楚玉娘胜了陆非,却也看出情形有异,又深知若论武功楚玉娘绝不是陆长林对手,两人比斗,她只会白白送死,本想上去将她换下,却给陈良阻住,不由得一怔,忙问何故。
陈良悄声道:“伯父莫要为玉娘担忧,只管放心好了,玉娘绝不会有事,这阵稳胜了。”他原先也颇为楚玉娘担心,但自听到暗中那人传指示自己拦下楚元后,心里一动,随即想通,暗道:“师叔既然要我阻住楚伯父,定然早有有成算,我却还担心个甚?”想通此节,心里大宽。
楚元不明所以,虽听陈良说得笃定,但终还是悬心楚玉娘,说道:“玉娘又怎打得过陆长林,还是由我上去对付他吧。”说着,又欲上擂台。
陈良道:“楚伯父莫担心,你就听我这一回,信不信我,比过不就见了分晓吗?”
楚元听了,心里一动,忽想起日前自己与陈继风伤重欲死之时,有人送来灵丹,还附有信笺,上面曾言擂台比斗之日,当会出手相助。先前见已方连胜数阵,心里高兴,又未见信笺上所说之人现身,就此略过,此时想起,前后一对照,才发觉已方有几阵胜得实是侥幸,看来定是暗中有人相助。转眼又见陈良脸上笃定神情,越觉所料不错,当下点了点头,退了回去。
这时陈继风站到楚元的身旁,悄声说道:“楚兄莫要担心,我看玉娘定然有胜无败。”
楚元忙问道:“你怎说得如此笃定,莫不会看出了甚么?”
陈继风点头道:“楚兄也是关心则乱了!你不见适才血雾飞来之时,眼看我方无人能够幸免,恰是玉娘出手将血雾阻住,所施神能,却是你我从所未见的,显然受过高人指点。有此神通,纵与陆长林比斗,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原来陈继风心细如发,早就看出所中蹊跷,心有成竹,又为打消楚元的顾虑,故才这般说的。
楚元听陈继风说完,一想果是如此,暗骂自己糊涂,彻底将心放定,这才将目光注向擂台。
就在这说话的工夫,擂台上楚玉娘与陆长林已然动上了手。
原来陆长林恨极楚玉娘伤了爱子,急于报仇,及见楚元要上擂台换下楚玉娘,心里一急,暗道:“若是楚元果真上来,我不仅为非儿报仇无望,便连取胜的把握也不大。毕竟这楚玉娘还是较楚元好对付。”
想及此,顾不得许多,冲着楚玉娘道:“小心着,我可要出招了。”口里说着,呼的拍出一掌。
楚玉娘受了暗中苏卿指示,也不愿父亲上擂台,后见他给陈良拦住,正合心思,同时听得陆长林抢先出声发招,嘴里也应道:“来得好!”脚步一错,身形闪到一旁,避过这掌。随即你来我往,双方斗在一起。
第二七二章 彼消此长
陆长林独霸一方,武功修为果然了得,不仅出招迅捷,而且势疾力猛,显见内外功俱臻化境。
今日擂台比武,双方约定十阵定胜负,陆长林先满以为己方有会法力之人助阵,足可稳操胜算,不料接连败阵,就连爱子都伤在楚玉娘的手下。
陆长林自恃为本方首脑,还想等到最后再出阵,与对方太湖双侠一决胜负,不料因爱子爱伤,将楚玉娘恨之入骨,报仇心切,这才变了主意,提先出阵。
陆长林满以为楚玉娘便是得了楚元真传,一介女流,也绝不是自己对手,取胜当不在话下,如此一来既可报了爱子受伤之仇,又可为本方挽回一局。主意打得虽好,可是甫一交上手,才知情况迥异。
陆长林一出手,便是一阵疾攻,双掌如疾风骤雨,劲气呼呼,交织成一片掌影,顿将楚玉娘笼罩其中。
楚玉娘虽然师从乃父,学得一身本领,终究功力不足,加之应敌经验不够,又怎是陆长林的对手?刚过不几招,已给对方攻得左支右绌,四外掌影如山,压力渐大,几乎透不过气来,险象环生。
陆长林恨极了楚玉娘,更恨不能将她立毙掌下,故每一招皆是又狠又毒,竟不给她喘息之机。
楚玉娘自恃暗中有苏卿相助,又刚刚胜了陆非,信心满满,不料与陆长林乍一交手,便即处处受制,落了下风,几无还手之力,这一下大吃了惊。
勉强应付几招之后,楚玉娘渐感四外压力如山,便连闪避都难,大有力不从心之感,暗想:“我却是小瞧了他,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如此厉害,当不在爹爹之下。”越打越是心寒。
擂台下楚元看到楚玉娘形势危极,性命岌岌可危,吓得心胆俱裂,当下抢身又要上擂台。一旁的陈继风和众人都是目注擂台之上,在为楚玉娘担心,故谁也没无睱顾及楚元。
楚元抢身到了船头,恰从陈良身边闪过,一纵身便向擂台飞去。
陈良此时正目光瞬也不瞬地紧盯着擂台上比武双方,因为楚玉娘担心,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见楚玉娘势危,自己也恨不能上去助她,因又想到暗中有苏卿相助,当可无虑,心里才稍稍放定些。
正在这时,忽见楚元从自己身边一声不吭地抢过,飞上了擂台,再想阻拦,已是不及。
只见楚元如一只大鹏般飞上擂台,双脚往台上一落,便即对着比斗中的陆长林高声说道:“陆兄,楚某特来领教你的高招。”随又向楚玉娘道:“玉娘,你且先退下,让我来对付他。”
因楚元顾及身份,见两人兀自打斗不止,自己也不便上前以二欺一。只这一踌躇的工夫,陆长林攻势更紧,楚玉娘开势更是危极。
楚元见状大急,双掌一摆,便要上去将楚玉娘换下,耳中忽听得有人说道:“真个不知死活,难道想以二欺一吗?”那声音虽细若游丝,却入耳清晰,听了心里便是一凛。
话音还未落,楚元便觉身后劲气破空,来势神速已极,暗道一声“不好!”忙不迭错步避过一旁,回身看去,却见后面便是空荡荡的湖面,竟是什么也没有。
楚元惊魂未定,满腹狐疑,这时又听那声音说道:“这只是对你的警告,只可旁观,若敢上前动手,立取尔的狗命。”说罢,声音已杳,再也不闻。
楚元听出这发话之人绝非庸手,自己绝不是对手,心里吃惊非小,可是眼前爱女势危,自己又岂能见死不救,心里暗道:“大不了用我的命换回玉娘的命就了。”想及此,正欲不顾一切地去救楚玉娘。
忽见场上形势突变,楚玉娘危急中使出了苏卿所教的那套浮光掠影来,只见身形化作一道光影,瞻之前面,忽焉在后,往往在危急万分,间不容发之际,避了开去。
这套浮光掠影楚玉娘虽还未得其精髓,但此时施来仍是神妙莫测,任陆长林如何猛恶的攻势,竟都轻松化解。如此一来,顿时立于不败之地。
陆长林先还想在楚元上来之前将楚玉娘毙于掌下,故已然使出浑身解术,不料楚玉娘施出浮光掠影之后,便失了楚玉娘的人影,形势立变,心下又惊又骇。
一旁的楚元见场上情况有变,遂也止住身形,没再上前,心里也纳罕不已,咐道:“玉娘使得又是什么功夫,我竟怎也未曾见过?”越想越觉骇异。
楚玉娘适才就曾用浮光掠影阻住血雾,已显其威力,此时与陆长林比斗,危极中又使了出来,竟更见神妙,心里欣喜若狂。
楚玉娘之前给陆长林攻得竟无还手之力,此时施出浮光掠影后,气势大长,一面围着陆长林四下游走,一面拳打脚踢,数招之后,反攻得陆长林只有招架之攻,再无还手之力。
双方形势逆转,一旁的楚元看后,心里大宽。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声怪笑,紧接着一道烟雾闪过,擂台上竟现出一个人来,只见此人装束怪异,形容狞恶,甫一现身,便即大喝一声:“往手!”说着,将手一扬,一道火光便便向场中的楚玉娘击去。去势如电,并挟有轰雷之声,两下相隔本近,晃眼便到了楚玉娘的近前。
楚元见状大惊,一面向楚玉娘出声提醒,一面纵身上前,径向那人扑了过去。
楚玉娘正斗得兴起,眼看便要取胜,暗自得意,闻声知警,及见那火光来得迅速,吓了一跳,仗着浮光掠影神妙,堪堪避过,惊魂未定,又见父亲楚元整个人竟如断线风筝般给那人击飞出去,这一吓更是非同小可。
原来楚元为救楚玉娘,奋不顾身地向那人扑了过去,可是未及近身,便听那人冷哼一声,道:“找死!”右手往外一挥,一股大力迎面撞来,自己又身在空中,躲无可躲,顿给击得向后飞了出去。
楚元内外功俱都练得炉火纯青,加之应变神速,身形往后飞出时,已然顺势卸去了大半力道,这才没使自己受伤。
擂台四面临水,楚元身形直飞出数丈远,眼看便要落到湖水里,就见他身在空中,双臂一振,如大鹏展翅般,轻轻一个折身,头上脚下,脚尖在湖面上一点,好似蜻蜓点水,身又跃起,向后纵去,如同身后长了眼睛,竟稳稳地落在本方船头之上。
双方众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随即又是彩声如雷。
楚元仗着绝顶轻功,加之应变神速,才能死里逃生,当落在船头之上时,惊魂未定,心里仍自跳个不停。
己方众人纷纷抢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怎样?受伤没?”“快运看试试,看伤在哪里了?”
楚元摇了摇头,说道:“大家放心,我没事。”
众人见状,这才长将心放定。
楚玉娘在擂台上见到父亲楚元无恙,长出一口气,然后转头怒视着那人道:“你又是甚人?背后下手,真个卑鄙!”
那人咧嘴嘿嘿一笑,说道:“你要要不知好歹,我若成心杀你,你绝不可现在还站在这里与我说话。我只是将你俩分开,不杀你,因我还有话要问你。”
若非那人及时出现,陆长林便要败在楚玉娘的手下,气急败坏,本想趁着楚玉娘给来人逼停,两人说话之际,偷袭下手,可是又恐一击不中,自取其辱,故心里一直踌躇不决。
这时忽听那人又对陆长林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且下去罢!”
陆长林听了,便是一怔,虽不知这人底细,却也知对方及是丁奔请来,且连丁奔都对他恭敬有加,定是大有来头之人,同时又为他的气势所慑,不敢违抗,嘴里应声“是”后,又狠狠发瞪了楚玉娘一眼,便要下擂台。
“慢着!”楚玉娘忽出声将陆长林阻住后,又向那人说道:“他若就这样下去了,我们这阵比斗的胜负又怎算?”
那人嘿嘿一笑,说道:“胜负本未分,你又想怎地?”
楚玉娘道:“若不是你横插一手,这一阵我便是赢定了,所以当算我胜了才是。”
那人道:“你这娃娃,真个大言不惭,凭什么便说你赢定了,一阵我看只能算作打成平手。”
随又对陆长林一摆手,道:“这里便交给我了,你还不下去。”
陆长林先还想自己险些败在楚玉娘的手下,若自己再败,已方十阵便败了六阵,败局己定,大势去矣,心里正自着急,忽听那人裁定双方平手,不由得喜出望外,心想:“这阵既裁定为平手,后面我们还有反败为胜的希望。这人我虽不知其名字,却也知其在魔教中的地位当还在丁奔之上,神通本领更在丁奔之上。此时既然有他出头,不仅楚玉娘不是对手,便对方阵中恐也无人能敌,我方当是稳操胜算了。”
心里一喜,又在那人连声催促之下,随向他恭身一礼,口里说道:“有劳了!”随后转身飞回本方大船。
楚玉娘见状之下,又气又急,又是无可奈何。
第二七三章 幕后真手
楚玉娘无可奈何,只能眼看着陆长林下擂台回到了本方船上,怔了一怔后,怒视着那人道:“你又是谁呀?凭什么裁定这阵是平局!”
那人嘿嘿一笑,道:“你这个娃娃,这阵我裁定为平局,你们两方谁也不吃亏,岂不是两全其美?你又有什么不服吗?”
楚玉娘心想:“这阵我本赢定了,若再胜了这阵,我方十阵便胜了六阵,可说是胜局已定!你却裁定平局,明明是对方占了天大便宜,却又怎说是两不吃亏?”心里鄙视,口里冷哼一声,说道:“双方之前便有约定,擂台之上十阵定胜负,现如今我方已然胜了五阵,便如依你这阵平局,我方已是占了上风,胜负既分,往下也毋需再比了。”
那人摇头道:“这只是你们双方的约定,与我无干!至于你们双方谁胜谁负,我更不关心!但这擂台却还是要比下去的。”此言一出,正邪双方皆是一怔。
太湖双侠一方众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均想:“此人既是陆长林请来的帮手,却又为何会说出胜负与他无干的话来?”
群邪更是一片哗然,陆长林眉头紧锁,不知那人此话何意,心想:“我先并不知丁奔及是魔教中人,待知道他竟是魔教设在此地的分舵舵主时,便猜到他屈尊下交,到我府上当个武师必有深意。此次擂台比武,也是他一力撺掇,而好些人也都是他请来的。尤其台上此人来了之后,行踪甚是诡秘,且丁奔对他更是恭谨,显然来头更大。现下丁奔已死,他不仅不急于给其报仇,却是擂台上喋喋不休,要不是胸有成竹,要不就是别有用意。”
怔怔出神,忽又想道:“魔教势力遍及天下,如日中天,那丁奔之前话里话外便曾露出招揽我入教之意,当时我也未曾在意,现在想来丁奔撺掇这擂台比武实具深意,用心甚是险恶。太湖双侠在当地颇具名望,魔教便想假我之手,将之除去,然后好从中渔利。如今我方已然惨败,今后在这里更无立椎之地,索性就此入了魔教,也有这大的靠山,太湖双侠也无奈我何了。”打好算盘,心里甚是得意。
楚玉娘毕竟毫无心机,一怔之后,问道:“你既是陆长林请来的帮手,却为何又说出这番话来?”
那人冷笑道:“凭他陆长林又岂能请得动我?现在他就连我是谁都不知呢!”态度甚是倨傲。
陆长林在船上听了,心里也不禁有气,但又想到魔教行事一向狠辣,自己若稍有违逆,绝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自己已然失势,还得仰仗着他,虽然有气,也得忍气吞声地受着。
楚玉娘对那人道:“我倒很好奇你又是甚来历名头?“
那人道:“你若想知我是谁却也不难,但你却要先如实回答我的问话。“
楚玉娘闻言一怔,问道:“你想问我什么?“
那人道:“你刚才与陆长林比武时所使的可是‘浮光掠影’?又是何人所教?必须如实回我?“
楚玉娘本就性傲,又听对方问得盛气凌人,心里有气,口里冷哼道:“至于你是谁,我也不稀罕知道了,而我这浮光掠影是何人所教也不想告诉你。”心里却想道:“此人当是仙人姊姊嘴里所说的对方隐藏的厉害对手了,而仙人姊姊无所不知,当会知道此人来历,自会告诉我的。”可是她又有好一会儿没听到苏卿的传话了,心里也不免有些担忧。
那人听楚玉娘说完,气极反笑,说道:“你这娃娃真个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看在教你浮光掠影那人与我有些渊源,又岂会留你到现在?”
原来此人便是魔教十二怪中仅存的山雕怪,此次受丁奔所托,出山相助,自恃身份,不便明着露面,只在暗中行事。
山雕怪虽然不曾现身,但擂台上双方比斗他却尽收眼底,乍看到楚玉娘用浮光掠影挡住丁奔所发的血雾后,颇觉意外,当时虽有怀疑,但又觉机不可失,遂在血雾掩映下暗施妖法,化成一张巨口,欲趁机将群雄一网打尽。主意打得虽好,却不料对方暗中还伏有能手,不露迹痕地破了他的妖法,将他击退,而他还以为是楚玉娘所为。
山雕怪虽给击退,却也看出楚玉娘只会这浮光掠影,法力有限,心里虽觉纳罕,不敢拿准,还想以观后效,也就在他这一犹豫之时,丁奔竟给陈良所杀,变起仓猝,他竟未还得及出手相救,心里虽然恚怒,当时便要现身,却也认出陈良所施飞剑竟是华山一脉,不禁又惊又惧,暗想:“ 此人既是华山弟子,我当要加些小心,看他还有何神通,知己知彼,方可不败。”有此一念,这才没敢现身。
后见楚玉娘上台将陈良换下,又出乎他的意料,再当楚玉娘与陆长林对敌时,二次施出浮光掠影,转败为胜时,暗中观瞧的山雕怪看得真切,再无怀疑,心想“这浮光掠影乃是端木青云的独擅本领,这女娃娃却怎会使?她与端木青云又是何关系?”心里狐疑,更不敢轻易出手了。
直到后来,陆长林势危,山雕怪这才迫不得及现身出来,如他所说,却也不假,若不是想向楚玉娘问明情况,一上来便下杀手,楚玉娘纵有苏卿在暗中保护,出难说万全。
山雕怪耐着急性子与楚玉娘说了这些得话,便想问清她与端木青云有何瓜葛,因端木青云魔教中地位远高过山雕怪,楚玉娘若真个与端木青云有甚关系,他可是吃不是要兜着走的。
山雕怪虽给丁奔请出相助,但对于他的做法,觉得如此大费周张,颇不以为然,言道:“弄这劳什么子擂台比武干啥?不如由我赶去将那太湖双侠杀个干净,岂不省事。”
丁奔却道:“若如你所说那样,虽然省事,却于我教名声有损。我设下这擂台比武,乃是要堂堂正正地胜了他们,让他们无话可说,若能就此将太湖双侠招揽教中更好,若不能就趁此将此一举消失,这样于我教名声还无损,岂不更好?”
山雕怪在魔教中地位虽高过丁奔,但在机智上虽远不如丁奔,听他说得有理,遂也不再固执己见。两人当时便又定下一明一暗,相互配合之计。
两人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却未料这一切早给他人洞若观火,看得真真切切,两人蒙在鼓,却不自知。
然而擂台比斗,形势并未按着他与丁奔两人之前所设想的那样,本方接连败阵,丁奔迫不得己出阵,竟也死在陈良剑下,使得山雕怪震惊之余,改了前计,妄想凭己之力,以威服众,故才有擂台上那番说法。
以山雕怪本意,曾想一上台便施手段,震慑群雄,却又忌惮楚玉娘与端木青云有无瓜葛,故才隐忍未发,先还耐地与楚玉娘说话,想问出真情,直到后来听了楚玉娘话后,终于怒火中烧,忍无可忍,暗想:“管你与端木青云有无瓜葛,我且先杀了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娃,以慑群雄。若你真得与端木青云有甚关系,便是日后端木青云问起,我也可推说不知,他也无奈我何。”主意打定,暗中已然将妖法准备停当,随时发难。
危机瞬间,迫在眉睫,楚玉娘却还不自知,仗着暗中有人相助,在那得意洋洋,这时耳中忽听苏卿传音说道:“你休要大意,此人乃是魔教十二怪之一的山雕怪,妖法邪术甚是厉害,稍有不甚,便会中其毒手。你现已将他激怒,随时都可能突施毒手,你却怎还大意?”
楚玉娘听了,顿时一凛,小心提防。
楚玉娘忽又听苏卿传音笑道:“你也真个大胆,刚才若那山雕怪对你突施毒手,因我有旁鹜,也难保你你不会受到伤害。此时我暗中都已在四周布好禁网,山雕怪这回也绝不会再让他逃了,你更毋须如此小心,此时他便再想伤你,难不可能了。”直到听完,楚玉娘这才将心放定,随即心想:“我既有仙人姊姊暗中保护,还怕他何来?不如再斗耍他一番。”
想及此,口里忽道:“教我浮光掠影之人,乃是一位俱大神通的仙人,你既说与她有些渊源,想必当识得她吧!”
山雕怪本已准备停当,正要出手,忽听楚玉娘说了这番话后,越发笃定楚玉娘口里所说那具大神通之人就是端木青云了,心里一怔,暗想:“她既己说出,果与端木青云关系匪浅,我还真得不能对她下手了。”当下便住了手,强按怒火,口里说道:“教你浮光掠影之人,我当然识得,若非看在他的面上,你现在又岂会还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楚玉娘点头道:“教我这浮光掠影的仙人,我曾想拜她为师的,却因我蠢笨,不肯收我,仙缘难求,现在想来,我还颇觉可惜呢。”虽是在耍弄山雕怪,但说得却是实情,说到动情处,眼圈一红,神情显得既伤心又失望。
第二七四章 以死相拼
山雕怪人虽邪恶,却无心机,给楚玉娘耍弄而不自知,听她说完,心里冷哼道:“那端木青云的心思我却是知道的,他不是不想收你为徒,只因你长得太美,想收你作他侍妾罢了。他当时若真得收你作了徒弟,还不把他悔死。”觉得自己所料不错,心里却将端木青云大大地嘲笑了一番。
又见楚玉娘泫然欲滴,我见犹怜,嘻嘻一笑,说道:“你也莫要伤心,他不收你为徒,我便收了你如何?”同时心里暗自得意,想道:“此女若真得拜我为师,端木青云愿望落空,还不给他气死。”竟越想越是得意。
楚玉娘人也真胆大,仗着暗中有苏卿保护,尽情地戏弄起山雕怪来,拍着手,口里笑道:“你要收我为徒,那倒真得很好!可是你倒底神通多大,我却没曾见过,让我拜你为师,也需得让我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才是。不如这样,你且先露一手本领让我见识见识如何?“
楚玉娘人本就生得漂亮,又忽悲忽笑,竟惹得山雕怪心里一阵迷乱,听她将话说完,,说道:“你想看我本领,这还不容易?”双眼一转,又问道:“你想看我什么本领?”
楚玉娘娇笑道:“当然是你最拿手的了。”
山雕怪口里道了声“好”后,只见他手臂一张,突然间暴长数十丈,五指如勾,与之前大了上百倍,烟火缭绕,跃过湖面,竟向群雄船头的陈良抓去。
原来他恨陈良杀了丁奔,故想借着炫技之机,一举击杀了陈良,既可需慑群雄,又可让楚玉娘见识了自己的手段。
如此一来,倒大出了楚玉娘意料,惊呼一声:“不可!”但山雕怪出手迅捷,又是突施冷箭,再想出手相救,已是不及。
陈良先在船头上见楚玉娘戏弄山雕怪,心里正自为她担心,突见山雕怪向自己出手,来势如电,猛恶无比,也不禁吓了一跳,电光石火间心里想道:“这山雕怪突然向我出手,我虽可避过,但身后却还有一船的人,又恐及波及众人,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接他一接了。”
心念电闪间,手掐剑诀,往前一指,腰间的长剑忽化作一道剑光,向着抓来的大手迎了上去。
山雕怪曾见陈良与丁奔斗剑,见他剑法虽得华山剑法真传,颇具威力,但与己来说还不足虑,自信尚能应付。故见陈良放出剑光后,竟不避不让,长臂仍自前伸,继续向他抓去。
陈良放出剑光后,手指空中剑光,围着长臂一绕,满以为将其长臂斩断,便可退敌。不料对方长臂外烟火缭绕,剑光竟给挡住,斩不下去,不禁骇然。
山雕怪虽不惧陈良的剑光,但去势也给挡得缓了一缓,口里冷然一笑,说道:“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说话间,长臂继续前伸,瞬眼间已然到了陈良近前。
陈良见飞剑竟不能伤他,心里发慌,又恐波及身后众人,故始终没有躲避,眼见对方长臂已然抓到,暗自一错牙齿,便想与之硬拼。
这时耳中忽听苏卿的声音道:“莫慌,我来助你!”随着话音,就见空中陈良放出的剑光光芒大盛,山雕怪长臂外围那层烟火乍与剑光一接,顿给击散,露出一圈豁口,随见剑光围着豁口一绕,便向长臂斩去。
山雕怪乍见自己长臂外层烟火竟给剑光击破,心已大惊,及见剑光绕臂,若再不回收,必将斩断,饶是他眼疾手快,收臂迅速,手臂间仍给剑光绕过,留下一圈伤痕,幸是只伤到皮肉,手臂未断。
山雕怪一击不中,自己反受了伤,又惊又骇,不由得怔了一怔。
从山雕怪出手,再到收回,前后只是瞬息之间,一旁的楚玉娘看得惊心动魄,及见陈良安全无恙,这才将心放稍,当即柳眉一挑,向山雕怪叱道:“你的本领也不过如此,与之前我所的那神仙相差的太远了,我还是决定不拜你为师了。”随即又冷笑道:“凭你这点微末伎俩,还想收我为徒,真是可笑。”
山雕怪一击未中已觉沮丧,及听楚玉娘的话后,才知自己上当了,恼羞成怒,嘿嘿一笑,道:“臭丫头,你敢戏弄于我?”
楚玉娘道:“我就是在戏弄你,谁让你那么笨,又怨我何来。”随即嘻嘻一笑,又道:“教我浮光掠影的乃是一位女神仙,她神通广大,只因我生来蠢笨,配不上做她徒弟,故才未收我为徒。你便是给她提鞋都不配,却还想收我为徒,真是异想天开。”
山雕怪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给楚玉娘一番戏弄,怒火中烧,仰天嘿嘿一笑,说道:“先前我本还本着慈悲为怀,只想杀陈良一人,然后一并将尔等收入我教,现在我却改了主意,你们今日谁也别想活着离开。”一面说着,一面身形猛地暴长开来,高达十余丈,巨口獠牙,甚是狰狞,脚下擂台难承其重,压得吱吱作响。
正邪双方见状之下,无不变色。
陆长林更恐山雕怪盛怒之下,不分彼此,便连自己一方众人也给杀了,又惊又吓之下,慌不迭地率众一齐跪倒在甲板上,一边连连磕头,一连高呼道:“我等诚心加入贵教,还讫贵使收下我们罢。”
山雕怪回头看去,大口一咧,嘿嘿笑道:“好!愿入我教者,可免死。”随即又对着太湖双侠一面群雄说道:“但你们这些人今日死定了。”声音又粗又高,听来令人毛骨悚然。
那擂台虽大,但给山雕怪长大之后,已然占去了多半,更将楚玉娘逼到了擂台一隅,退无可退,仰望巨大的山雕怪,觉得自己甚是渺小,不禁骇然。
陈良将山雕怪击退后,随后也未将剑光收起,却化成一片剑网,紧紧护在船头,以防山雕怪再施毒手。此时见状之下,情知现已到了生死关头,而楚玉娘一人留在擂台之上,更是危险,当下一纵身,驾着遁光便到了擂台之上,紧挨着楚玉娘落下,口里对她说道:“小心提防!”
楚玉娘心里也自发慌,及见陈良到了身旁之后,稍觉心宽,随即冲他一笑,说道:“枉他长得再高大,也奈我不得。”
陈良闻声不由得一怔,先见楚玉娘施出浮光掠影时,神妙无比,竟是从所未见,已觉奇怪,此时又听她说得轻松自若,有恃无恐,心里一动,悄悄问道:“妹妹可否告诉我,你刚才所使的那浮光掠影究竟何人所授吗?”
楚玉娘附在陈良的耳边悄笑道:“我虽然不告诉那妖人,但可以告诉你。授我这套浮光掠影的乃是一位女神仙,名字叫苏卿,曾让我叫她姊姊,但我却觉得对她不尊,故也未敢如此称呼,提及时也是称之为仙人姊姊。”恐给山雕怪听去,说得又轻又细。
陈良听了,又惊又喜,“呀”声道:“果然是她!”
楚玉娘道:“莫非你也识得仙人姊姊?”
陈良正要回答,忽听头顶一声暴喝,山雕怪本在怒发冲冠之际,又见两人有说有笑,竟将自己视若无物,更是恚怒,大喝道:“你这俩个小辈,真个气煞我也,看我取你等狗命。”声音如雷,震得两人心胆俱颤。
山雕怪气急败坏,又抢先出手,一面说着,一面抬起一只巨脚,向两人踩了去。
陈良与楚玉娘闻声抬头看去,只见山雕怪踩下的那巨脚,脚掌边缘烟火缭绕,来势既疾且猛,吓了一跳,无暇再说,只得纵身躲避。
此时擂台之上已显狭小,陈良本想带着楚玉娘一起遁起空中,不料楚玉娘竟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山雕怪脚掌下抢出,自他两腿间纵了出去。
陈良见状,只得纵起遁光,将身飞在空中,也避了开去。又恐山雕怪伤到楚玉娘,同时放出剑光,径直向山雕怪抬起的那只巨脚飞去。
山雕怪因吃过陈良剑光的亏,有所顾忌,及见剑光又向自己飞来,未等那脚落下,又倏地抬起,将剑光避了过去。
楚玉娘见状,对着空中的陈良大叫道:“好!你上我下,我俩一起夹攻他。”说话间,施出浮光掠影子,满擂台游走,径向山雕怪支撑着的那只脚攻去。
此时山雕怪虽然只一脚忤地,却将擂台占去一半,楚玉娘又高不及到他的脚踝,绕着那只巨脚攻个不住,却似蜻蜓憾柱,无关痛痒。
山雕怪见楚玉娘施出浮光掠影后,想要伤她却是也难,及见她本领有限,对自己又构不成危胁,遂暂时置之不理,只一心去应付空的陈良。
山雕怪又高又大,一举手一抬足,竟达数十丈开外,陈良身在空却也不敢靠得太近,只得避到他手足不及之处,放出剑光与之相斗。
山雕怪自变大之后,通身都是烟火围绕,人在其中,陈良的剑光竟难伤到他。斗过几个回合后,山雕怪看出陈良剑光威力不过如此,反正也伤不正自己,有恃无恐,故一味地向其猛攻。
第二七五章 撑天巨怪
山雕怪本就生得狞恶,加之高大的身躯外面烟火围绕,更如凶神恶煞一般。陈良的剑光虽然神妙,就连外围那层烟火也无法攻破,更何谈伤其性命?
山雕怪一双长大手臂,横拦坚击,一味地向空中的陈良猛攻。陈良仗着遁光神速,趋避自如,一时也奈他不得。
相峙一会儿后,山雕怪见仍是无法取胜,口里连声暴喝,尤如晴天炸雷,骇人心魄。猛地将口一张,一股火焰间杂着千万支光箭,径向陈良喷去。
陈良虽有准备,因那火焰来势极快,也不禁吓了一跳,忙迭地往高升起数十丈高,好似正月里的烟火,又快又疾,那股火焰恰从其脚下涌过,形势竟是凶险已极。
陈良在高空中怔了一怔,随见下面楚玉娘更是岌岌可危,吃惊更是非小,忙即大喝一声,纵起遁光,如流星飞坠般径向山雕怪攻去。
山雕怪因身形巨大,转圜却不灵便,有几次机会眼见便可取胜陈良,终因吃了身体的亏,给他堪堪避过,气得怒喝不止。
此时山雕怪双脚尽都着落在擂台上,双脚本就巨大,竟将擂台占去大半。
楚玉娘不会御剑飞行,只能在摆台上山雕怪的双脚间往来穿梭,而对方那双脚又巨大无比,任她腾挪的空隙较窄,哪怕是对方脚上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可能危及性命,幸她仗着浮光掠影神妙,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避了过去。
又因山雕怪只顾攻击空中的陈良,对脚下的楚玉娘竟置之不理,如此一来,楚玉娘虽立于不败之地,但也难以伤敌,心想:“我以前一向自傲自大惯了,以为自己这身本领足可横行江湖,谁知现在却一点用处也没有。若非仗着仙人姊姊教我的浮光掠影,恐怕我现在小命早都没了。” 随后又看出空中陈良势危,心里焦急,又暗想道:“良哥哥以一己之力抵挡住了对方的大半攻击,此时他己势危,我又岂能见死不救。”想及此,撤出腰是的那柄软剑,在手中一抖,化作点点寒光,围着山雕怪的一双巨脚攻击不止。
山雕怪周身虽有烟火防护,但因双脚距地较近,不免露有破绽,楚玉娘恰是乘隙抵暇,专攻那破绽。
只可惜楚玉娘力弱吃亏,明明剑尖已然刺中了对方的脚上,可是却刺不进肉里,而对山雕怪来说,只如给蚊子叮咬了一口罢了。
虽然如此,终还是将山雕怪激怒,喷出一口火焰将空中陈良逼退后,紧接着双脚同时离地,并在一处,径向擂台上的楚玉娘当头踩去。
山雕怪的一只脚己然足够巨大,更何况双脚合并,宛如泰山压顶般,径向楚玉娘压了下来。此时在擂台上闪避已显不够,且四面皆水,楚玉娘避无可避,大惊失色,心里暗呼:“仙人姊姊救命!”
就在此时,楚玉娘忽觉身子一轻,给人用手臂抱住,然后腾空而起,飞离擂台。惊魂乍定,转睛看去,救他的却是陈良,心里先是一喜,后又是一甜。
原来陈良在空中看出楚玉娘形势危极,当下奋不顾身地飞坠下来,就在山雕怪双脚将要着落之际,险之又险地将楚玉娘从其脚掌下救了出来。
山雕怪双脚落在擂台上,擂台再也难以承受其得,只听处喀刺刺一片乱响,擂台顿时垮塌,山雕怪双脚继续下落,已然踩在了湖心岛上。
那岛本是一片沙洲,经山雕怪这一踩踏,岛面下沉,湖水上涌,一片小小的沙洲岛竟从此而没。而那湖水却只才漫到了山雕怪的脚踝。
山雕怪见自己没能将楚玉娘踩死,却是陈良将人从脚下救走,气急败坏,转过身去,张口冲着两人身后又喷出一股火焰。
楚玉娘给陈良张臂抱在怀里,鼻端嗅到自他身上发出的那股浓浓男子气息后,竟是一片迷惘,先还以为身离险境,山雕怪也无可奈何了,猛地回头一看,正瞧见山雕怪喷出的那股火焰已然追到身后,两下相距不过丈余远了,撑天漫地,火焰前端,火舌汹涌翻滚,势极骇人,吓得她心胆俱裂,大叫一声:“不好!小心!”
陈良怀里多抱了一个楚玉娘,飞遁不免缓慢了些,又因急于救人,剑光已远离自身百丈开外了,闻得身后破空之声甚是凶恶,情知不妙,待听得楚玉娘惊呼出声,回头看去,火焰已快及身,此时再想招来剑光护身,己是不及,两人都是将眼一闭,暗道:“我命休矣!”
这时,突见自天射下一片祥光,射入陈楚二人与火焰之间,将那火焰挡住,紧接着又从高空涌下一片雷光电火,耳听得一阵霹雳炸响,惊天动地。
陈良楚玉娘闻声将眼睁开,恰见雷光涌下,间还夹闪着几色剑光,顿将山雕怪整个罩住。在神雷和剑光的夹击之下,山雕怪口里一声惨响,巨大的身躯如冰雪崩塌一般,转瞬间整个人四分五裂,满空乱飞。
电光雷火中,四下纷飞血肉,竟给一片玄光兜住,然合四下往里一合,玄光闪了几闪后,连同那些血肉残肢一齐消灭不见。
陈良楚玉娘两人身在高空,看得真切,见那雷火剑光自天而降,波及极广,只一瞬间便消山雕怪消灭掉了。看得两人心惊胆战,目瞪口呆。
当两人回过神来时,嘴里都不由得惊叫出声,原来两人担心那雷火剑光波及了本方船上众人,而众人虽会武功,却无力抵挡,如何能承受得住如厮威力。
待雷火电光消失之后,满空重现光明,天青云淡,红日西斜,却见本方大船竟给一幢祥光紧紧罩住,刚才那么威猛的雷火剑光的攻击下,竟安然无恙,无人受伤,两人见状之下,都是大喜,心知这一切都是苏卿所为,且事前早有周密布置,想及此,更是又敬又佩。
陈良抱着楚玉娘径向船头飞落过去,未等他飞到切近,便见眼前一闪,那幢祥光已然消失不见,随即二人稳稳落在船头之上。
船上众人先见两人与山雕怪相斗,兀自落了下风,形势更是危极,虽有心相助,无奈力不从心,徒自在船上焦急。随后又见大片雷光电火自天而降,转瞬间便将山雕怪消灭,皆都骇然。又惊又喜之下,更为陈良楚玉娘担忧。此时却见两人飞落船头,安然无恙,尽都大喜,忙都迎了过去,纷纷出口相询,如何消灭山雕怪的。
当两人落在船头上后,楚玉娘兀自还给陈良紧紧地搂在怀里,没有放开,众人在前,不禁羞红满面,悄声说道:“快些放开我!”然后,轻轻地挣出陈良怀抱,伫立船头,又窘又羞,低头也不去看众人。
众人却无暇理会这些,纷纷询问陈良是如何消灭山雕怪的,因在他们心里都认为陈良才有这样的神通。
陈良不敢揽其功,正欲向众人说出实情,耳中忽又听到苏卿的传音道:“我等不便在此露面,相助之情你也毋需说出,你与玉娘若想见我,可与三日后往青螺岛往见则可,也只许你二人,其他人不可多言!”最后一字说完,声音已杳,再不听闻。
陈良听了,心里一怔,遂向身边的楚玉娘看去,此时正见她也向自己看来,原来她也听到了苏卿的传音。两人四目会意,稍一点头,陈良改口说道:“区区本领,不值一哂。”就此遮掩过去。
这时陈良才想到对面陆长林众邪,忙即转身去看,却见湖面悄荡荡的,风波不起,哪里还有对方大船和众邪的影子?心里奇怪,随即恍然,暗道:“对方众邪俱都死有余辜,当是在雷光电火的攻击,连同山雕怪一起都给消灭了。”他想得果是不假。
船上众人见陈良回望身后,也才想起对面群邪,及见湖面波浪不兴,波光潋滟,便连一块废船残片都没有,更觉骇异,不禁面面相觑。
此时已近黄昏,大半轮红日已西沉湖面,还留小半轮日头,放出万道霞光,将大半边天空,连同湖面都染成了红色,端得魄丽无比。
经过一天的比斗,群雄不仅大胜全功,且无一人伤亡,这可大出双侠意料之外,遂将功皆都揽给了陈良和楚玉娘两人。
群雄在大船上略一说谈之后,便即掉转船头,欢天喜地往来路驶回。船行迅速,只一柱香的工夫,大船便驶回了东山岛,大船靠岸,岸上早就有人守候了,待听得己方大获全胜,顿时欢声雷动。
当晚楚家大摆筵宴,众人皆是欢天喜地,笑容满面,畅怀吃喝,煞是热闹。
席间,陈良与楚玉娘紧挨而坐,经过白天一番生死相博,相互救护,两人情感更深,偶尔四目相对,含情脉脉,随即都是脸上一红,忙即又避了开去。
一旁的双侠看在眼里,心里会意。当下楚元便向身旁的陈继风笑道:“先前因玉娘做了糊涂事,我还颇觉对你夫妇和良儿不住,此时看两小情况,显然顾虚已去,我看不如就将他们的婚事尽快办了,不知你又意下如何?”
第二七六章 情投意合
陈继风早知爱子陈良对楚玉娘一往情深,念念不忘,何况昨日夜里己听陈良将事情说清,楚玉娘仍是冰清玉洁,竟是陆非恶意中伤,此时再见两人情景,心里有镜也似,听楚元当面再提婚事,正合心意,笑诺道:“如此甚好!正合我心!”
楚元酒热正酣,当即抚掌大笑,连声说“好”,随即又与陈继风商量一番,起身站起,对着满蓬宾客,高声说道:“今日我方大获全胜,并还当地除去了一个大的祸害,此为一喜……”说到此,略微顿了顿民。
众人正自欢声笑语,吃喝正酣,忽听楚元起身说话,顿时寂静下来,皆停杯住筷地看着他,听他继续往下说。
只听楚元继续道:“另外还一有喜,我特要当着众亲朋好友的面宣布……”一边说,一边含笑着扫视众人,又道:“我与陈弟自小便给两家儿女定下婚约,此时两小皆己成人,经与陈弟商议,所谓择日不如撞日,特定在后日索性为两小完婚。还望各位亲朋好友都毋要急着走,都要留下喝过了喜酒再走。”
此言一出,欢声雷动,与双侠交情最厚几人如“一指震江南”隋杰,“江上飞”吴逸天和“摘星手”周正等纷纷过来给双侠贺喜,自是又有一番热闹。
陈良与楚玉娘本自有说有笑,乍听楚元当众宣布婚期,皆都是一怔。
楚玉娘一怔之后,竟是又羞又迫,早红着脸将头扎进了一旁的母亲怀里,再不敢抬起头来了。
陈良虽听楚元当众宣布下两人婚期,还恐楚玉娘心里放不下陆非,不会同意,心里忧急,及见此情景之后,显然楚玉娘没有拒绝,自是欢喜万分,笑容满面,呵呵傻笑不己。
林氏和方氏虽觉婚期太近,不免仓促,但又一想家里一应俱全,早有准备,此时只需陈张铺设即可,当下也无有异议。
这一晚,众人直欢庆到半夜,这才渐渐散去,各自歇息。
一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陈继风夫妇携同陈良离了楚家,回自家准备迎亲。经过一天的匆忙布置,楚陈两家皆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双侠在当地声望甚隆,当地士绅闻听两家结亲,纷纷前来贺喜,端得热闹非常。
到了婚期正日,陈家驾着一艘华船前来迎亲,敲锣打鼓,欢天喜地地将新娘迎走,而在楚家众些宾客正是前日留下,准备喝两家喜酒群雄,与陈继风也是交情莫逆,当下也随着迎亲队伍之后,驾着大船到了陈家。
因隋杰德高望重,年纪又大,故给陈继风请来当主持婚礼的司仪,隋杰自是乐意面为。新人拜过天地,众宾客纷纷前来道贺献礼。
正这时,一名家丁手捧着一只锦盒从外面走了进来,对着隋杰说道:“因有佳客不便前来,故给一对新人送来贺礼,并言请新人亲自接收。”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锦递了过去。
隋杰接过锦盒,怔了一怔,随又转手交给一旁的陈良和楚玉娘,笑道:“请新人接礼。”
陈良伸手接过,向楚玉娘望了一眼,皆都心里纳罕,不知这送礼又是何人?陈良手捧着锦盒,觉得沉甸甸的,正踌躇间,却听楚玉娘道:“打开来看看罢!”
陈良点点头,一手托盒,一手打开盒盖,当盒盖甫一打开后,顿从盒出放出万霞光,异彩流辉,耀目难睁。
当陈良将盒中之物拿出之后,众宾客这才看清,原来却是一只掌巴大小,通体碧绿的玉麒麟,一双神目竟是宝珠镶嵌而成,更显灵动若活。众人一见,便知这只玉麒麟乃稀世之宝,价值连城,皆都赞叹不已。
陈良和手里拿着玉麒麟,也是又惊又喜,这时又听楚玉娘道:“看盒里那又是什么?”
陈良先只顾着看手里的玉麒麟,竟没注意盒里,闻听楚玉娘提醒,这才低头看去,却见在玉麒麟下面还压着一张笺纸,将手里玉麒麟递给楚玉娘,随手拿起笺纸,只见上面写道:“恭贺新人大喜!”并无署名落款。虽只寥寥数字,但字迹秀丽,竟与数日前丹丸时所留字迹相同。
陈良认出乃是苏卿笔迹,不由得又惊又喜,随对楚玉娘悄声说了。
楚玉娘已从陈良嘴里得知,教自己浮光掠影之人,自己曾称之为仙人姊姊的苏卿,竟是陈良的师叔,此时见她又为两人送来如此厚重的贺礼,更是欣喜。
仪事过后,已然入夜,送一对新人入了洞房,随即重开筵席,招待众宾客,美酒佳肴,流水价般地摆了上来,众人欢声笑语,呼卢唱喝,自是又有一番热闹。
洞房内,两人喝过合卺酒后,楚玉娘坐在榻沿,手里兀自把玩着那玉麒麟不舍放下。
“妹子!”陈良轻声叫了一声。
楚玉娘闻声抬起头来,应道:“甚事?”她本就娇美,此时身上兀自穿着红衣霞帔,烛光映照下,更显玉颊红生,光艳照人。
陈良不由得得呆得,怔了一会儿之后,笑道:“妹子既如此喜欢这只玉麒麟,索性以后便交给你保管好了。”
楚玉娘道:“我人现都是你的了,这只玉麒麟由谁保管还不是一样,何分彼此?我只是眼看着这玉麒麟勾起了心事罢了。”娇羞无限,越说声音越低,说到最后,竟几不可闻。
楚玉娘平时虽然落落大方,敢有敢为,但当此新婚燕尔,仍免不了女儿羞态。
陈良看得又是一呆,嘴里“嗯”了一声,问道:“是何心事?能说给我听吗?”
楚玉娘道:“现在先不给你听!”随即又道:“明日便是与仙人姊姊约定之日,你我同去拜见仙人姊姊,那里你自会知晓了。”
陈良心里虽然狐疑,但见楚玉娘不说,也不好再问。挨着楚玉娘坐下,陈良脉脉地对着她道:“妹子,夜己深了,我们该歇息了。”
楚玉娘忽地将身站起,说道:“今晚我睡在床上,你却只能睡在地下。”扳着脸孔,说得煞有介事。
陈良听了,竟是一怔,呆住了。
楚玉娘见状,先是“噗”地一笑,然后满面羞红地翻身上床,掀过锦被,整个人都裹在被里,竟连衣也未除。
陈良性情温厚,先见楚玉娘说得逼真,正自心怔发呆,及又见她笑靥如花,上床躺下,人却靠着床上,外面留下大片空当,这才恍悟,知她竟是戏弄自己,当下心花怒火,挥掌熄灭烛火后,洞房里自有无限春光。
翌日,陈良和楚玉娘因想着去赴苏卿之约,早早起身,拜过陈氏夫妇之后,匆匆吃过早饭,便起身出门,划船奔青螺岛而去。
那青螺岛虽为太湖四十八岛之一,但岛却不大,所处又极为偏僻,两人直划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岛上。
陈良和楚玉娘虽生长太湖,但这青螺岛却还是初次来,到了岛上,却见佳木成林,遍花繁花,景色竟是极为清丽。
两人不知苏卿约来岛何所何意,及见岛上景色幽奇,却也欢喜不己。
青螺岛方圆不过里许,岛上却是涧谷幽深,洞壑玲珑,清溪飞瀑,映带其间,直如人间仙境一般。
两人手挽手,绕岛一圈,嘴里不住地啧啧称奇。
此时日朗天青,已近午时,两人走遍全岛,仍不见苏卿的影子,楚玉娘道:“仙人姊姊既约我俩来此相会,怎都这时还不见人来呢?”
陈良恐她再说气话,给苏卿听去,忙即说道:“我那师叔己近神仙一流,此来未到,当有他事拖住,妹子毋急,我们再等一会儿。”
楚玉娘笑道:“我当我会等得着急吗?便是等上一天,哪怕一年我也会等下去的。仙人姊既然约在此岛,就一定会来的,我才不急呢。”
话音方落,忽听身后得一声轻笑,一个又娇又脆的女子声音说道:“此女果是心诚,实是难能可贵。”
陈良和楚玉娘闻声一惊,忙即转身看去,不知身后何时竟多了四人,两男两女。男得固然丰神挺秀,英姿外现;生得更是云鬟雾鬓,美若天仙。四人并肩而立,面带微笑,满身仙风道骨,飘尘出世。
陈良先是一怔,随即认出那说话之人正是叶青青,另外三人却是苏卿楚天秋和唐羽,又惊又喜,忙即拉着楚玉娘一同拜倒行礼。
苏卿含笑将陈良楚玉娘拉起,口里说道:“毋需如此多礼!”随即又笑道:“恭贺两位新婚大喜,我们四人所送的贺礼可曾收到了?”
陈良诚惶诚恐地道:“多谢四位师叔的大礼,只是此礼太过贵重,我俩受之有愧。”
苏卿笑道:“那玉麒麟乃是青姊姊自帝王谷随身事来的,你们觉得贵重,但在帝王谷里却属平常,尽管收下便是了。虽说是我四人合送之礼,实是青姊姊一人独出,你该好好谢过她才是。”
陈良闻听,重又向叶青青行礼拜谢。
叶青青笑对陈良道:“你二人新婚大喜,我们本该亲到祝贺,只因不便人前现身,故只将礼物送到,还望你们毋要见怪才是。”
第二七七章 心诚则灵
陈良先只看出那玉麒麟,价值连城,绝非凡物,此时听完才知竟是叶青青所送,并是帝王谷里的神物,欣喜若狂,连忙称道:“多谢公主的厚礼!只是此物如此贵重,我夫妻却受之有愧!”
楚玉娘自四人现身之后,其中只识得苏卿,故一双妙目始终注视在苏卿的身上,虽然随着陈良再拜再拜,心里却暗自纳罕,不知另三人究竟何许人也?此时听陈良对叶青青口称公主,更是吃惊,心想:“此人却是哪里的公主?”
苏卿看出楚玉娘心有迷惑,当下笑道:“我们只顾着说话,竟忘了给你引见!”随将楚天秋叶青青和唐羽一一引见给楚玉娘。
楚玉娘听了,心里埋怨陈良道:“原来仙人姊姊竟是良哥哥的师叔,却一直瞒着我不说,我直到此时听仙人姊姊亲口说了才知,而另外三人又是其好友,同属平辈,我也该以晚辈之礼参拜才是。”当下重又向四人跪下行礼,甚是谨恭。
四人虽然年纪与楚玉娘相仿,但辈份却高于她,故坦然受了她的礼拜。及见楚玉娘礼拜之后,兀自不肯起身,苏卿“咦”道:“你怎不起身?莫还有甚事吗?”
楚玉娘自初见苏卿时,便对她崇拜有加,有心拜其为师,当时虽给她拒绝,也未死心。待擂台比斗之时,用苏卿所教的浮光掠影大显神威之后,对修仙练道更是向往有加,何况陈良拜了仙师,将来成就远大,心里更是不甘,此时难得能重见苏卿,拿定主意后,跪在地下说道:“日前夜里与师叔初次相识,因不知你便是良哥哥的师叔,我一时多有冒犯,还望师叔恕罪则个。自初见师叔时,便为师叔神采所折服,从此一直心向往之,所在弟子在这再次肯求师叔收我为徒,若不答应,我绝不起来。”
苏卿怔了一怔,面有难色,说道:“若论年龄,你与陈良当还在我之上,只因我入师门较晚,又与较前入师门的四位师兄并列同门,因此一层,恭为长辈已然诚惶诚恐,更何况我初师未久,道行不深,正在积修功行之时,怎能收你为徒?你休再使我为难,快快起来!”说着,伸身去拉地下的楚玉娘。
楚玉娘听苏卿说得并不坚决,觉得有望,故当苏卿伸手来拉之时,便避了开去,口里说道:“求师父收下弟子,若不收我,绝不起来。”她人本就任性执拗,此时更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苏卿只因性情娴雅,说话温柔,不便毅然拒绝,反而给楚玉娘留了希望,此时见她兀自跪地不起,心里又是为难又是束手无策,嘴里只是说道:“绝对不能,绝对不能!”
陈良本就对楚玉良爱重,自两人新婚之后,对她更是情爱有加,也时常觉得自己得遇仙缘,拜了仙师,将来仙业有望,而爱妻却是与自己的境遇有渊壤之别,心有遗憾。虽早从楚玉娘嘴里得知,浮光掠影就是苏卿所教,当时还未多想,此时得见楚玉娘一心要拜苏卿为师,先是一怔,后又是一喜,心想:“若师叔真肯收了玉娘为徒,岂不正了了我一桩心事?”当下也跪倒在地,同向苏卿祈求收下楚玉娘为徒。
苏卿实在无法,遂向身旁的楚天秋叶青青和唐羽求助,想让三人帮自己说话,却见楚天秋和唐羽皆是一副笑兮兮的样子,袖手旁观,尤如未睹。无奈只得把目光转向叶青青,只见叶青青笑道:“此女根骨倒也上佳,若得明师指点,将来成就不凡,且她又向道心诚,对卿妹更是一片孺慕,不如卿妹便收下她罢。”
苏卿本想让叶青青帮自己说话,万不料她反倒变成了楚玉娘的说客,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妹子现在修行不深,道行有限,又是初出师门未久,怎能收徒,姊姊却怎也来取笑妹子了?”
叶青青正色道:“我非取笑妹妹,此女根骨确佳,且她对你又是一片诚心,你若再不收她,确是说不过去了。若是你为难,恐尊师怪罪,这却大可放心,尊师见你收下此等佳徒,也定为你高兴,绝不会怪罪的。”
苏卿既听叶青青如此说,又见楚陈两人跪在地下不起来,心里为难了一阵,遂对楚玉娘说道:“我现在虽不能收你为徒,但可以先收你为记名弟子,待我日后回山,向师父禀明之后,得到师父的允许,才可收你为徒。现在你且先起来罢!”
楚玉娘听苏卿只收自己为记名弟子,先还感有些失望,却听旁边的陈良向自己传音道:“师叔虽收你为记名弟子,但与真正徒弟一般无二,你还以犹豫什么?还不快叩拜师父!”
楚玉娘听完之后,心里一喜,再无疑惑,当下向苏卿行了拜师之礼,并改口称为师父。
苏卿口说免礼,随后将楚玉娘从地下拉起,斜眼睨了陈良一眼,笑对楚玉娘道:“你难道一片诚心,我若再不答应,倒显得我不近人情了,更是难为了良师侄儿,便是连他也要怪我了。”
陈良听苏卿话里有话,情知自己对爱妻的传音的已给她听去,脸上一红,嗫嚅地说不出话来了。
叶青青楚天秋和唐羽三人随即也向苏卿道贺,恭喜她收了个好徒弟。
苏卿也甚是喜爱楚玉娘,何况她秉赋极佳,心里又羞又喜,白了三人一眼,却也显得甚是得意。
楚玉娘既拜了苏卿为师,心愿达成,对她孺慕之情更甚,遂一直倚为在苏卿的身边,一中一个地师父叫个不停。
苏卿收了一个品行俱佳的徒弟,心里也甚觉高兴,当即对楚玉娘道:“我现在虽收下你为徒,但相聚无多,也无暇传授你功法,实觉对你不起。不如这样,你既与良儿成了夫妻,以后便由他先传授你华山练功法诀,我们同属一脉,法诀也是一样,待日后你我师徒再相聚时,我再授你神功好了。”
楚玉娘道:“无论到了哪里,徒儿都是陪伴在师父的身边,绝不离开。”
苏卿笑道:“我四人现在正积修外功,任行天下,居无定所,你又不会驭剑飞行,随我一起,确是不便,更何况你与良儿新婚燕尔,又岂能使你夫妻分离?”
楚玉娘本以为自己拜了苏卿为师后,便可随她遨游四海,行侠仗义,闻听之后,不免甚感失望,心里兀自不甘,嘟嘴说道:“我定要随着师父,无论天崖海角,我都愿意!”
苏卿情知此时将楚玉娘带在身边,不仅不便,更是累赘,故婉言拒绝。
楚玉娘当下便将救助的目光的投入陈良,还想求他向师父给自己求情,谁知陈良竟目光旁顾,直如未睹,见状之下,楚玉娘心里有气,也不再理他。
原来陈良却欢喜楚玉娘拜了苏卿为师,但却也不舍她随师离己而去,故才当作未见,不再求情。
楚玉娘实再无法,只得罢了随往苏卿之念,心里却暗自生起了陈良的气。
苏楚叶唐四人看在眼里,心里明镜也似,相视一笑,却不说破。
几人在岛上又聚谈了一会儿,眼看红日西斜,霞染湖面,波光潋滟,苏卿忽对楚陈二人说道:“此岛离家水路甚远,且天色已然不早,你二人就此还家去罢。”
楚玉娘忽听苏卿遣自己回家,心里兀自不舍离开,说道:“此时师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聚,便让徒儿再多陪你一会儿罢。”
苏卿见楚玉娘说得挚诚,心里也颇为感动,笑道:“你我师徒今后相聚日多,你此时毋需恋恋不舍,回去之后随同良儿一起练功,却不得偷懒才是。”
楚天秋心里仍自气着陈良,闻听之后,白了他一眼,说道:“我绝不敢偷懒,怕只怕某人到时不肯用心教我呢?”
陈良情知楚玉娘还在生自己的气,明知说得是自己,更是气话,听了之后,脸上不免还是一红,讪讪不已。
苏卿笑道:“你确是多虑了,便是你不曾拜我为师,良儿也会用心教你的,何况现在你我已成师徒,良儿更得了我允许,更加不会藏私,绝对会用心教你的。”
楚玉娘听了,心道:“这些我却是知道的,良哥哥绝不会向我藏私的,只是我气不过他不肯向师父求情罢了。”一面想着,一面偷偷地瞧了陈良一眼,心里甚觉甜蜜。
陈良听了苏卿的话后,却是说中了自己的心事,当下又窘又羞,面红耳赤,讪笑着不知如何是好了。
说笑了几句,经苏卿连催数次,楚玉娘和陈良这才恋恋不舍,依依道别,然后两人离岸登船,挥手别去。
眼望着二人小船渐渐远去,只到消失在水天相涵之处,苏卿这才收目回顾,却见身边三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不由得一怔,问道:“你们笑我作甚?”
楚天秋笑道:“恭喜卿妹收了一个比自己还大的徒弟。”
苏卿“呸”道:“你也来取笑我吗?我乐意!”说完,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理他。
第二七八章 天劫
楚天秋见苏卿真得生气了,又不忙不迭地作揖赔礼,说道:“我只是与卿妹说笑,实无取笑之意,莫要生气才是。”
苏卿先还扳着脸,后见楚天秋一脸惶急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正欲开口说话,猛瞥见天空中划出一道闪电,径向临近一个小岛上击去,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响,心里惊异,暗想:“此时天气晴朗,又值白天,怎会无故打起了霹雳?”不由得嘴里又是一声惊咦。
楚天秋叶青青唐羽三人听闻惊咦声,忙都转头看去,恰又见一道霹雳自天而降,又向那小岛上击去,精芒电闪,雷声轰轰,看得四人皆都目瞪口呆。
唐羽道:“此岛地处偏僻,且那霹雳又专击一处,莫不是岛上藏着甚么精怪,顾才引得天雷震怒!”
说话间,天空又接连闪过几道霹雳,随后便是轰轰雷鸣,且那雷电果专击一处,恨不能将那小岛炸成粉齑一般。
四人都看出情形有异,相互看了一眼,叶青青道:“看那天雷这番攻击威力绝大,那小岛上无论是何精怪,竟都奈它不得,实是不可思议!不如我们现在赶了去,果真岛上精怪厉害,便便助天雷一臂之力,将那精怪协同除去,以免祸害人间。”
楚天秋和苏卿小时曾助狐女抵御过雷劫,亲身经历,想起兀自心有余悸,此时听叶青青说完,两人皆想:“天雷所击杀的精怪也并非全是邪恶之流,便是精怪之中也有良善之辈,并不能一概而论。”想念及此,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会意,均想到若岛上所藏精怪果是邪恶之流,便助天雷除害,若是良善之辈,索性助其度劫。以两人现在的功力修为,要抵御天雷也足可应付。
当下四人一同起身,径向那小岛飞去。
两下相距十数里水路,四人飞行神速,晃眼便到。临近小岛上空,只见夕阳如血,尽将下面小岛染成一片红色。
岛并不大,方圆不过里许,只岛中间往上隆起,形成一座小山丘。整座小岛皆由岩石布成,一片突兀,草木不生。
四人看那小岛一目了然,既无洞穴,又无树木,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而那霹雳兀自一道接一道地下击,所击之处尽是山丘顶部的一块突起的巨石。
四人正觉惊异之时,随着一道霹雳,一声巨响过后,精芒电射,星雨纷飞,再看丘顶形式倏变,巨石已然消失不见,丘顶却现出一个洞口,洞口坐着一身穿白衣的男子,看年纪不过三十左右,正从口里喷出一团火也似红的元丹,大如海碗,精芒四射,歇力抵御着下击的天雷。
只见那男子仰面朝天,那团元丹只距头顶不过丈余,随着每一次的雷击,元丹皆要下沉一尺,眼看元丹越来越低,待到元丹临头,便再无力抵御,定当给天雷击得形神俱灭。
那男子虽在努力抵敌,无奈天雷威力绝伦,看出形势危极,脸色惶遽,及见四人现身空中,便投来求助的眼神。
四人虽看出那男子及异类修成了人形,却又见他气宇不凡,正而不邪,显非恶类,及见他形势急迫,俱都激起了侠义之心。
叶青青和唐羽两人较为谨慎,还在踌躇救是不救时,楚天秋和苏卿却看出那男子危机迫在眉睫,再也忍耐不住,俱都大喝一声,同时放出清雾剑和映雪剑,两道剑光,如经天长虹般,斜刺里向着下击的天雷迎了去。
那天雷虽具天地间最无穷的威力,但楚天秋和苏卿二人此时修为已近半仙之体,加之二神剑又威力绝大,联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双剑迎了过去,在那男子上方布成一幢剑网,竟将那天雷挡了住。
天雷感应到外力介入,威力瞬间加大,一下接着一下不断下击,密如贯珠,惊天动地,湖水更是涛立如山,汹涌翻滚,骇人心魄。
自楚天秋和苏卿放出双剑挡住天雷之后,那男子猛地冲着头顶的元丹喷出一般真气,便见那元丹倏地升高数丈,与空中双剑化成的剑网合在一处,威力陡长,竟与天雷成相峙之状。
那天雷一阵猛击之后,见不能凑效,竟似有灵性,突地一分为二,一道天雷兀自下击,竟另一道天雷竟转折绕过剑网趁隙向那男子击去。倏出不意,且那天雷去势神速已极,一眨眼,天雷已然绕过剑网,击向洞外的那男子。
那男子唯一可以与天雷抗衡的便是自己的元丹,而那元丹此时已与双剑合在一处,正全力保护头顶,万没料到天雷竟会避实就虚,趁隙攻击,再想收回元丹护身,已是不及,不由吓得面容惨变,肝胆俱裂。
苏卿见形势不妙,忙向身旁的叶青青和唐羽说道:“你俩此时还不出手,更待何时?”
叶青青和唐羽两人还在犹豫,及见楚天秋和苏卿已然抢先出手,又见天雷分击,那男子形势危极,忙即轻叱一声,一个放出劫尘剑,一个放出宝梭,一红一碧两道光华径向另一道天雷迎了上去。
神剑宝梭俱是去势神速,恰在天雷将要击到那男子的身上之时飞到,两下相接,一声震响,顿见那男子竟给震落到身后的洞口里,不见了身形,更不知生死。
四人见状,俱都大惊,但此时四人正歇力抵御天雷,无暇他顾,也只得尽人力而听天命了。
那天雷已然合在一处,无论何等地猛击,四人俱将那洞口护卫得严严实实,无泄可击。天雷又攻击了一会儿,渐渐地声势转小,随着最后一道天雷击过,雷息电止,云净天青,空中竟不留任何痕迹,就似甚么都未曾发生过。
湖面上如山般的浪头,顿时分崩离析,随着一阵轰轰声响,如雪崩般落下,过了好一会儿才波平浪静,恢复如初。
空中四人见天雷去得突然,兀自不敢大意,直过了盏茶工夫,见天雷果不再来,这各自将剑光宝梭收回。
四人心悬那男子的安危,刚刚将身落在丘顶洞前,忽前眼前一花,那男子忆然从洞里现身出来,口里一边说道:“四位援手之德,在下没齿难忘,请受在下一拜。”一边向四人深深一揖。
四人先见那男子安然无恙,己感意外,再见他此时劫后余生,兀自显得气定神闲,且谈吐又彬彬有礼,不由得都心生好感,忙不迭地一边还礼,一边说道:“举手之劳,愧不敢当。”
那男子道:“若非四位急时出手相助,在下早给天雷击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了,恩同再造,竟无以为报,受我一礼也是该当的。”
四人虽看出那男子乃是异类修成,但却是一身正气,丰神挺秀,气宇不凡,心有疑问,却又不便开口相问,寒喧了几句之后,却听那男子说道:“四位想必是满腹的疑问罢?还是由在下主动坦白的好。”
四人闻听正合心意,不由得精神一震,静听下文。
只听那男子说道:“在下乃狐类修成,在此岛上已然潜修了十多年,平时我一心在洞里潜修,从不外出,为防他人窥见,遂将洞口封禁,外人看在眼里,只是一块巨石,故这十多年来一直相安无事。近来算出天劫相临,更是努力潜修,不敢懈怠。本以为仗着近年来神功大长,元丹气候已成,足可度过天劫,不料天雷威力绝大,一时失算,竟险些弄得自己粉身碎骨。”
苦笑了笑,那男子又继续说道:“正在我勉力支撑,已然绝望之际,却见四位飞来,俱都仙风道骨,神通非凡,顿时如见救,心里大喜。及见四位身停空中,一脸的茫然,才知自己身外禁制未撤,你们看不见我,当下一面抵御天雷,一面撤去禁制,现出本身,与四位相见。当时我已时歇力抵抗,无力开口说话,四位果是侠义心肠,见我势危,果然出手相救,这才保得我一条性命。”说完,又向四人深施一礼。
唐羽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那男子道:“在下身为异类,虽有名姓,却恐辱四位恩人视听,故未曾说及,既然恩人相问,在下不敢再瞒,我名叫萧飞云。”
叶青青和唐羽听了,还不觉得如何,可楚天秋和苏卿先以觉得那男子竟有些面熟,似曾相识,已觉惊异,及听完他报了姓名之后,俱都大吃一惊,不禁惊啊出声。
萧飞云先前就曾不时地向苏卿脸上注视,此时见她惊啊出声,忙问道:“这位恩人看着甚是面熟,可我们又未曾相识,却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苏卿怔了怔,说道:“我叫苏卿,母亲便是狐仙,姓萧名讳飞絮,曾听母亲说起,还有一兄,名讳飞云,于十数年前在京城失散,从此未曾会面。莫非你就是我那失散的舅舅不成?”
萧飞云听完,又惊又喜,连连点头,说道:“正是!正是!”随即欣喜若狂地又道:“你果就是我妹妹的女儿!哈哈,真是老天有眼,让我们十数年后,还能相遇。”说时,已是热泪纵横。
第二七九章 重聚
苏卿也是又欢又喜,重新给萧飞云下拜行礼,口称“舅舅”。萧飞云将她拉起,又说了十数年前别后之情,苏卿听完,这才恍然。
原来十数年前,萧飞云为救妹妹和苏翰青脱险,在洞外故意现身,将那恶头陀引走。那恶头陀欲得萧飞云元丹,一路紧追不舍,两人一逃一追,直追出数千里,萧飞云才侥幸将恶头陀甩脱,因不敢在人前现身,又不知妹子所去何处,见此岛僻壤,无人到及,故在此隐居下来,一心潜修,晃忽便是十数年。
萧飞云在此潜修的十数年间,修为精进,掐指一算,天劫将临,且此乃最后一次天劫,若能安然度过,仙业可成。但天劫何等厉害,虽觉自己近年来功力精进,仍无把握,好在有惊无险,恰在天劫来临之际,苏卿四人经过此处,出手助其度劫,保住性命。
听萧飞云说完经过,苏楚叶唐四人对萧飞云的功力修为也是钦佩无比。
苏卿忽“啊“地一声,说道:“我们当时只顾着助舅舅抵御天雷,却没顾到舅舅的元丹,若舅舅苦练经年的元丹就此毁了,岂不可惜?”
萧飞云笑道:“毋慌,元丹早在天雷退去之时给我收了回来,并元毁伤,一切无碍。”
四人听了,这才将心放定。随即苏卿又将楚天秋叶青青唐羽重新向萧飞云引见,三人也齐称舅舅,萧飞云却歉逊,连说不敢当。
楚天秋笑道:“我与卿妹自小一起长大,又是兄妹,你既是她的舅舅,当然也就是我的舅舅了,又有何不可?”
萧飞云早就看出四人中楚天秋禀赋最厚,神仪内莹,修为最深,将来成就也当在另三人之上。又见他与苏卿神情亲密,已有所悟,此时及听他说完,心里再无怀疑,暗道:“外甥女卿儿,貌美如仙,性情又温顺,而楚天秋丰神如玉,为人又仁厚,两人确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觉欣喜。
萧飞云又问苏卿道:“你母亲现在可好?”
苏卿点头道:“一切都好!”随又将母亲近况既抵御天劫之事说了一遍。
萧飞云听完,又惊又喜,先还以为自己修为本就在妹妹之上,自她嫁了苏翰青后,怕是慌了修行,还在为她担心,此时听苏卿说完,才知自己所料有误,妹妹不仅未将修为慌下,却还精进至厮,己然超过了自己了,惊异之余,又为她欢喜。
这时就听苏卿说道:“母亲这些年来一直念叨着舅舅,日思夜想,甚是悬念,索性舅舅现在随我同返老家,也好使你兄妹相见。”
萧飞云兄妹情深,自与苏卿相认之后,心里越发思念妹妹萧飞絮,闻听此言,正合心意,当下点头道:“甚好!”
四人此行本为积修外功,随意而为,当下计议已定,改变行程,五人合在一处,径往浙南家乡飞去。
此时天色已暗,月儿初升,清光微吐,澄波万顷,水天一色,景甚清丽。
五人遁光合在一处,神速已极,且离家乡本不太远,未到半夜,五人便己飞临楚家村。夜深人静,村民俱都睡熟,五人毋须避人,径直落在楚家院中。
萧飞絮日里便觉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得知有亲人要来,心里想道:“我在世上的亲人除了苏楚两家之外,理无他人了,又会是谁来来寻我呢?”随又想到大女苏舜自京城一别后,再无消息,便想到莫不是她要回家来了,故也未想到是乃兄萧飞云。
当下萧飞絮便将此事向苏翰青说了,苏翰青竟与她是同一想法。虽夜已半,两人兀自未睡,正在屋里说话坐等。
当五人临家切近,萧飞絮再一掐算,这才算出来者竟是失散多年的长兄,早就喜悦无限,再也在屋里坐不住了,拉着苏翰青同在院中翘首以待。
直到五人落地,现出身形,萧飞絮已然星眸泛红,眼含泪光地迎了上去。兄妹相见,自是欢喜交加,略说了几句后,苏翰青便将萧飞云同叶青青唐羽等人让进屋里。
这边说话声,已然惊醒了另一边的楚青云夫妇,两人起身赶了过来,萧飞絮忙向萧飞云引见,双方聚在一起,自是有说不完的话。
不知不觉间,众人说话已然到了天亮。因萧飞云初来乍到,不原人前现身,故一直藏在屋里,不曾露面,除与妹妹等人说话谈天之外,便是入定运功。一晃住了两天,家里虽有余屋,但萧飞云终觉不便,当下便欲辞行。
萧飞絮道:“你我兄妹十数年未见,此次既然老天垂怜,重聚一起,如何还要分开。这里虽是红尘凡世,但地处幽静,如世外桃园,村民又都朴实良善,你便在此住下,也绝不碍你的静修。”
苏翰青等人也在一旁相劝,萧飞云与妹妹劫后重逢,自也不舍就此别去,只觉住在这里实不是修行之道,故脸有难色,踌躇不决。
苏卿忽道:“若舅舅嫌这里吵闹,想寻个幽静之处,却有个好的住处。”
萧飞云忙问何处。
苏卿道:“离家最近本有一飞灵洞,因早给疯道人前辈住下了,却还有一处较离一些,名叫断云岭,乃我随师学艺之地。虽人迹罕至,但甚是幽静。自师父离去之后,我也未曾再回,反正那里现已无人居住,不如舅舅就搬去那里,正是绝好的住处。”
萧飞云听了大喜,忙道:“现就带我去看看。”
苏卿笑诺,当即便带着萧飞云去往断云岭。叶青青和唐羽听还有如此好的去处,也都一同陪往,楚天秋更不必说。
五人到了断云岭后,直落谷底,只见绿茵如被,溪水淙淙,深潭幽碧,景物依旧,萧飞云看过甚喜,当即决定便住在这里。
五人分作三起,各在谷底巡游。叶青青和唐一起,苏卿和楚天秋,而萧飞云则独自游逛,踏遍了整个谷底,越看越是欢喜。
苏卿和楚天秋两人都是故地重游,想起儿时往事,也甚是感慨。并肩坐在潭边,喁喁细话,说着悄悄话。另一边叶青青和唐羽竟不知到了何处,不见人影。
仙境奥区,自是引人流连。直到天色将黑,五人才合在一处。当晚萧飞云便决定住下不回了,而叶青青和唐也喜此地幽静,住在家里,人来人往,终是不便,也说要在此暂住。
苏卿和楚天秋见三人意甚坚决,也是无法,只得任之。当下两人返回家里,将情况向家里人说了之后,萧飞絮先还觉不舍,转念又想,虽然不在一处,但相隔较近,今后时常往来也是方便,兄妹经此长在一处,也甚觉欢喜,遂也不再理会。
楚天秋因悬念师父疯道人和小蝶一家人的消息,在这其间也曾独自一人悄悄前往来金银谷,到时却见全谷去封雾封,进谷一看,金银二使仍未回转,仿佛这二人一去,就此凭空消失了一般。
楚天秋又气又急,暗道:“师父突然失踪,不见人影,还情有可愿,可是这金银二使出去寻那小蝶一家的下落,却怎过了这多时日仍无回信,真个急死人了。”来去匆匆,也未作停留,更将飞灵洞忽略未去。
这一日里,楚天秋独自去往飞灵洞,刚出村口,猛瞥见村外闪过一条窈窕身影,一闪而没。
楚天秋见那身形甚觉眼熟,竟似小蝶,不由得心里一动,可是当他追了过去时,人却早已不见,遍寻无果,无奈放弃,心里却想:“想是我太过想念小蝶,故眼前生了幻觉。”
此后几日里,楚天秋时常在村外能见到那条人影,先还疑是看错,一连几次之后,再无怀疑。只是那人好似故意要避着自己,几次都是远远望见,马上便避了去,再去寻时,无论如何却也找不到人。
楚天秋心里不甘,这日又一人独往飞灵洞,刚出村口,便觉身后好似有人跟随,偷偷回望,果然又见那人影远远地坠着自己,若即若离。
楚天秋有心引对方现身相见,故作不觉,慢慢地往前走着。出村不远,看四下无人,忽地将身形隐去,急向来路飞去。
那人本在楚天秋远远地跟着,忽然不见了他的身影,正自发怔之间,楚天秋人已飞到了近前,觉出不妙,待要回避,也是不及。
楚天秋隐形飞回来路,果见到那人影掩在一株柳树后面,正自探头外望,神情惊疑不定,看身形既是那么的熟悉,猛地现身出来,口里呼道:“是小蝶妹妹吗?”
那人突闻人声,吓了一跳,循声看去,楚天秋竟在树前出现,又惊又吓,情知避已无用,只得从树后现身出来。
楚天秋乍见到那人容貌后,顿时大吃一惊,原来此人穿着一身粗布灰衣,一头白发,满脸皱纹,身形佝偻,竟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哪里自己日思夜想的小蝶?
楚天秋怔了一怔,问道:“你是何人?怎鬼鬼祟祟地跟踪我?”
那老妪只是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神色茫然,不说也不答,竟如未闻。
楚天秋暗叹道:“原来却是个聋子!”甚觉意外。
第二八零章 颜如玉
楚天秋先见那人身形熟悉,还以为便是自己时常挂念的小蝶,待见面之后,才发觉对方竟是个又老又聋的老妪,不禁大失所望,苦笑了笑,心想:“我真得是眼花了,此人又老又丑,怎会是小蝶姑娘呢?”怔了一怔,又暗想道:“不知小蝶姑娘现在何处?一切安好?”
又见那老妪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不言不动,神情古怪,楚天秋也不以为然,当下向她道声“得罪”后,便转身扬长而去。
时值白天,田野间偶见劳作的村民,楚天秋为免惊骇世人耳目,一路步行前往飞灵洞,因想着心事,脚步越来越疾,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到了飞灵洞前。
这几日以来,楚天秋每天都要来这里看一看,但每次都是希望而来,失望而归。这次又将到洞前,遥见洞口烟光缭绕,竟有仙法封禁,不由得一怔,暗想:“这洞平时甚少人来,便是师父在这住时,也从未封禁过,此时为何给仙法封禁起来?莫不是师父真得回来了?”心里一喜,已然飞身到了洞前,冲着洞里叫道:“师父,是你回来了吗?”
楚天秋虽然破解洞口封禁一如反掌,但恐冒犯洞里的师父,也不敢轻举妄动,停在洞外,心想:“若是师父果真回来了,定会出来相见的。”
果然等不一会儿,就见洞口烟光消失,封禁撤去,从里面走出一人来,一身破旧道袍,蓬头垢面,正是疯道人。
楚天秋多日不见疯道人,一定为其担心悬念,此时别后重逢,又见师父安然无恙,不禁欣喜若狂,忙不迭跪地叩拜,口里说道:“师父,你可回来了,都快担心死徒儿了。”
疯道人哈哈一笑,伸手将楚天秋拉起,说道:“为师上次走的突兀,没来得及向你说即,却是为师考虑不周,让你为我担心,更是不该,好在我现在回来了,你总可以放心了。”
楚天秋道:“却不知师父上次究竟所为何事,不辞而别?”
疯道人道:“此事先不急着说,你且先随我进洞一看。”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在前回到洞里。
楚天秋虽见师父风采如前,但神情却显甚是疲惫,见他举动神秘,心里纳罕,随在疯道人的身后到了洞里,就听疯道人指着石床上说道:“你看这是何人?”
楚天秋定睛看去,只见石床上前排躺着两人,一个金髯金衣,一个银须银衫,正是金银二使。那石床虽小,但二使人本就矮小,两人躺在上面,仍不觉得窄挤。
楚天秋乍见金银二使,顿时大喜,快步抢到床前,欢声叫道:“你二人也竟在这里,都是太让我意外了。”
金银二使本在床上闭目养神,闻听睁开双目,待看清站在床前的竟是主人楚天秋,又惊又喜,都啊了一声,齐声说道:“主人!是你来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可是身体刚起到一半,又颓然倒了下去。
楚天秋一惊,这才看出两人身体虚弱,显然受了重伤,问道:“你二人怎地了?又怎受得伤?”
金使者躺在床上,吁吁地喘了一会儿,这才苦笑回道:“此事说来话长……”话来未说完,却又气又喘地说不下去了。
银使者接口说道:“真是惭愧,我两人给主人丢脸了!”说完,又是一阵急喘。
二使本爱争嘴,为些许小事,都会争个没完没了,此时两人却无暇争嘴,显见受创甚巨,无力再争了。
楚天秋皱头微皱,待要再问,忽听疯道人说道:“两人受创甚重,好在经我拼耗真气,已给两人伤势治好,现在只是两人功力未复,身体虚弱,将养两三日便可全好了。”
楚天秋听完,这才将心放宽,前向疯道人问道:“师父,你们又是如何撞在一起?”
疯道人情知楚天秋必会有此一问,当下点头道:“此事说来确实话长,你且听为师从头说来……”随后便将自己如何不辞而别,又如何与金银二使见面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原来疯道人因身陷魔宫,功力尽废,随楚天秋搬到飞灵洞住下后,日日陪同楚天秋参修天书,虽然悟性不如乃徒,但数月下来,天书第一卷上的练气篇竟也练会。
天书仙法果然奥妙无穷,疯道人数月参修下来,不仅功力尽复,竟还远超从前,不由得又惊又喜。
这一日,疯道人独自在飞灵洞里运气练功,渐觉功力恢复,不禁又惊又喜,心想:“老祖曾对我言道,‘我福缘有限,能仰仗天书之功使自身功力恢复,已然足矣,万不可再贪天之功,妄想修习天书上的其余三卷,以免自误’。现在我功力已然恢复,并且大胜之前,我已是心满意足,又何必再去修习余下三卷天书!”
楚天秋虽曾经华山老祖暗中叮嘱,只许其师疯道人同习天书第一卷,万不可再往下修习另外三卷,当时心里不明其意,口里应诺,心里却不以为意。
楚天秋一向孺师情深,若疯道人向其求习余下三卷天书,他绝不会拒绝,可是疯道人和向自知,且又有华山老祖告戒在先,故将天书第一卷练气篇记熟后,便与楚天秋两人各自修习,不再贪练另外三卷。
一晃过了数月,楚天秋仗着禀赋天成,悟性绝高,天书四卷已然全部练成,而疯道人练气篇却刚窥门径,及见爱徒练功神速,反为他欢喜。
当这日练功完毕,觉出功力恢复之后,心里正自欢喜,忽听得洞外传来一声轻微异响,似有人从空而落,不禁心里一怔,暗道:“秋儿近来神功已成,不仅飞遁神速,且来去无声,故洞外来人绝不是他。却不知所来何人?是否又冲着我来的?”
正想着,忽听从洞外传来清脆的声音,说道:“疯道人前辈可在吗?”随着说话声,飘进一股幽香,那人已然进到洞里。
疯道人张目看去,却见进来之人一身青翠衣衫,云裳雾鬓,容色如仙,竟是苏卿。乍见之下,不由得一怔,问道:“却是苏卿姑娘!”
苏卿走到石床,向着床上盘坐的疯道人盈盈一礼,口里说道:“晚辈苏卿给前辈请安了!”
疯道人知苏卿前往华山修习天书,此时回来必是神功大成了,当下双手一抬,笑道:“毋需多礼!”随又说道:“看卿儿姑娘神仪内莹,精光湛然,想必己将天书练成了,当真是可喜可贺。”
苏卿笑道:“这全都仰仗师父他老人家的恩德,才将天书练成。”
疯道人听了,心想:“宁道子仙人在著天书时,故意在四卷中各留了四个漏字,却需由他留下的偈语补完,才可融会贯通。因秋儿福缘深厚,从帝王谷主嘴里得到十六字偈语,恰恰又悟通天书之理,这才机缘巧合之下将天书练成。苏卿姑娘虽记下天书内容,却没有十六偈语真言,竟还能将天书练成,听她之意,显是凭借华山老祖参悟天机,将天书上所漏真字添全,才得成功,果为天下第一奇人也。”不由得对华山老祖又敬又佩。
“卿儿姑娘此来并非为我,却是来寻秋儿的吗?”疯道人一向玩世不恭,不拘形式,遂向苏卿取笑道。
苏卿脸上一红,笑道:“前辈这次却猜错了,晚辈此来果真是寻你的。”
疯道人道:“却不知卿儿姑娘寻我一个老道又所为何事?”
苏卿道:“前辈功力可曾恢复了吗?”
疯道人不料苏卿竟会有此一问,正待如实回答,忽地心里一动,暗道:“苏卿姑娘今日说话如此反常,完不似她以前的口气,却不知问我功力恢复与否又有何用意?”想及此,又细看苏卿看去,顿时一惊,又暗道:“我真个糊涂,竟怎认错了人,把苏舜当作了苏卿。”虽然苏卿苏舜姊妹同胎,容貌相同,但相近的人还是能分出两人谁是谁的。
苏舜乍一进来,疯道人也未曾细看,故将她当作了苏卿,此时认出竟是苏舜之后,见她又以苏卿的身份不加否认,心知其中定然有诈,将到嘴边的话重又收了回去,改口说道:“我功力在被囚魔宫之时,便给废去,要想恢复却又谈何容易!”语气甚是沮丧。
苏舜听了大感意外,说道:“既然秋哥哥已将天书上的仙法尽数习会,又怎不助前辈恢复功力呢?”
疯道人苦笑道:“我又老又笨,天书上所载仙法又深奥无比,秋儿虽要我同他一起参习天书,但我悟性又差,看了便会头疼,所以也未曾去练。我功力虽废,但行动如常,什么也不碍,能否恢复,也就无所谓了。”
苏舜却不知疯道人已然识破自己,仍以苏卿的口气说道:“前辈功力被废,前功尽弃,便成凡人,岂不可惜?秋哥哥天书已成,只顾自己,不管前辈,却是不该?”
疯道人暗笑道:“我已识清你的面目,却还在这里惺惺作态,我倒要看你倒底弄甚玄虚?”
第二八一章 李代桃僵
疯道人心里暗自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就听苏舜兀自说道:“秋哥哥仙根仙骨,又禀赋奇高,能将天书练成也是自然,可是便如前辈所说,天书奥妙难懂,参悟艰难,可秋哥哥既能悟通,有他从旁指点一二总是可以,前辈的功力也当能恢复的。”
疯道人笑道:“你话不假,可是老道我已然心灰意冷,反觉这样挺好,功力能不能恢复也不作他想了。”
苏舜又假惺惺地唏嘘了一番,又道:“秋哥哥果真将天书四卷都参悟透了?”一脸的不信。
疯道人道:“秋儿将天书四卷悟通了,绝是不假,但他已练到何等成度,我却是不知。”他明知苏舜此问并有原故,所以回答也不尽不实。
苏舜听了,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怔怔地若有所思。
疯道人忽道:“舜儿姑娘此来不会只为问我这个问题吧?”
苏舜闻听先是一怔,然后脸色一变,立现狞色,嘿嘿一笑,说道:“还是没能瞒过你的眼睛,果没你识破了。”
疯道人笑道:“你与令妹像貌相同,便举止和口气都是一模一样,只因我与你们相处时久,先也给你瞒过,但很快便认出了你。”顿了一顿,又道:“听你来时的动静,显然修为大进,想必另有奇遇了吧?”
苏舜此来本就心怀鬼胎,加之以前作恶太多,心里不免怯虚,怔了怔,说道:“晚辈也是机缘巧合,拜在一位前辈异人门下,虽说小有成就,但哪里又比得上秋哥哥参通了天书的仙妙,现在的成就定当深不可测了。两下相较,我反显得渺小了。”语气沮丧,说得也确是实话。
原来当初苏舜从魔宫逃出之后,巧遇铜冠叟,当即便俗拜其为师,铜冠叟先还不同意,后见苏舜秉赋奇佳,堪可造就,加之自己将来雄图正需得用人手,故改变初衷,将苏舜收归门下。
那铜冠叟也算当世奇人,一身所学通天彻地,广大无边,只因先收其徒便是现任魔教主,欺师叛祖,不仅将自己囚禁,还夺了教主之位,心有余悸,所以再收苏舜时,不免慎之又慎。
先教苏舜所学的只是一些入门的基本吐纳心法,并未教她真实本领。苏舜本就根基甚厚,这些吐纳功夫虽然与之前所学不同,较为深奥,却也一会就会儿,进展甚速。
苏舜也是雪顶聪明之人,一连两三月,师父却只教自己一些入门功法,看出对自己还不放心,也不为忤,心想:“虽说之前我也曾拜恶头陀为师,但在我心里一直不认为他是我真正的师父,后来也虽随母亲修习法术,但也算不得真正的师父,何况两人与眼前的这位师父相比,天差地远,也只有他才使我心甘情愿地认成师父。只要我诚心侍奉师父,绝不忤逆,定可打动师父,教我真实本领的。”
想能此节,用功更勤,不仅谨慎侍师,更是想尽法子承欢讨好,果然渐渐找消了铜冠叟的疑虑。
三个月后,铜冠叟看出苏舜对己实是一片诚心,高兴之余,索性将自己在洞里偷窥到的天书上仙法也一并传授给了她。
当时铜冠叟在洞中以乍死取巧,才窥得天书上的零碎片段,虽未窥得天书全貌,反倒不觉天书漏字的羁绊。何况天书所载仙法奥妙无穷,铜冠叟凭着零星记忆,出来后详细参修,竟也小有成就。
因看出苏舜待己挚诚,绝不会如魔教主一样做出叛师之举,故才放心将从天书上参悟出来的仙法一并抟授。
苏舜根骨本佳,加之悟性又高,铜冠叟用了数月才参悟的天书仙法,竟给她只用月余时间便既练成,喜得铜冠叟也称赞不已。
这一日,铜冠叟忽将苏舜叫到身前,轻声叹道:“以你的秉赋之佳,为师能收到你这样的徒弟,实是幸甚,将来你的成就定可以超过之前的那个逆徒。”
苏舜早从铜冠叟口中听说魔教欺师逆祖之事,听了之后,口里便道:“师父尽可放心,将来我一定将那逆徒擒到师父的面前,任由你的发落。”
铜冠叟闻言甚觉欣慰,点头道:“你能有此心,实慰我心,只可惜以你现在的修为却还不是那逆徒的对手,便连我现在也胜不了他了,你若想胜过他,又谈何容易。”
苏舜道:“师父已然将天书传授了徒儿,只要徒儿勤学苦练,将来当可有望胜过那魔教主。”
铜冠叟叹道:“宁道子仙人所留下的天书,其内容博大精深,若能学全,别说天下无敌,便将来仙业也可成就。只可惜为师记忆下的天书内容,只是天书中得一小部分,你便是将其练到极至,成就也是有限,恐还是难以取胜那逆徒。”
顿了一下,又说道:“取胜那逆徒唯一可行的法子便是学全天书上的仙法,可惜天书每百年才现世一次,还得集齐三大神剑,艰难重重,便是等得百年后,怕已是不及,法子也就只能从他人身上去想。”
苏舜听了,秀眉微皱,问道:“听师父口气,天书莫非还有别人学了去?”只因当时铜冠叟乍死偷窥天书之事实不光彩,故也没对苏舜细说,所以她对如何师父学得天书一概不知。
铜冠叟道:“天书现世之时,当时除我之外还有四人在场,他们便是楚天秋苏卿叶青青和唐羽。此四人窥到了天书的全貌,定然记住了天书的全部内容,所以想得天书全部,便从此四人身上着想。”
苏舜妒心本就极重,待听说窥得天书全貌的四人当中竟有楚天秋我苏卿后,心里又惊又妒,暗想:“他俩怎有如此好的机缘,不仅得窥天书全貌,且处处都胜我一头,真个气死我也。”越想越是气忿,当下口里说道:“这四人我都识得,此事交给我便是了。”
铜冠叟要得就是苏舜这话,听她说完,正中下怀,不动声色地道:“那叶青青和唐羽乃是帝王谷谷主之女和其高徒,从此二人身上下手,难度甚大。而我却知楚天秋苏卿与你乃是至亲,却是有法可想,不妨先从此二人身上入手。”
苏舜点头道:“是了!”
此时苏舜已随铜冠叟习法数月,尽将铜冠叟一身所学都学了去,当师徒二人议计完毕,她便急不可耐地离师而去。
铜冠叟和苏舜两人所居之处便在西昆仑雪山中,虽离魔宫较近,但自魔宫给楚苏叶唐几人两番大闹之后,元气大伤,无暇他顾,故两人隐居在雪山中倒也相安无事。
苏舜拜别铜冠叟之后,便径往中原飞去。此时以她的修为,更集了妖狐魔三大神功于一体,与之前较,已是判若天壤。飞行神速,疾如闪电,遁光直如经天长虹,掠空而过,晃眼便飞出数百上千里。
苏舜一边前飞,一边心想:“不知秋哥哥和卿妹两人现在何处,回也未回老家,索性回去看看也好。”打定主意,径向浙南家乡飞去。
当苏舜飞过金银谷上空时,想起下面便是小蝶的家,随又想起前事,那还是数月前在京城之时,得知楚天秋在来京路上路遇冯家,并从魔教人手里将小蝶救出,反因此受伤邪毒,还是小蝶一家将他医好,并在冯家一住月余,经此一来,使得小蝶对他情心萌动,痴心一片。
苏舜听说了,当时妒火中烧,动了杀心,暗想:“秋哥哥是我一人的,别人休想染指,便连亲妹妹都不行。那小蝶既然喜欢上了我的秋哥哥,便不能再容她活在世上。”因当时自己脱不开身,又不想亲自下手以免将来给楚天秋知道,怀恨自己,故灵机一动,去求沈香亭暗派了几个手下去代己行事。
当下两人正打得火热,苏舜开口一求,沈香亭自是应允。苏舜满以为事无不成之理,谁知沈香亭派出的手下妖人到了小蝶家里后,却扑了个空,小蝶一家已是人去屋空,那几个妖人一气之下,将小蝶旧居付之一炬,然后回报沈香亭,苏舜得知后自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此次路过金银谷,又想此前事,暗气楚天秋秋处处留情,竟有多名女子对其倾心,不由得又气又恨,暗道:“便是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的到。”
很快便飞临家乡上空,反倒踌躇不前,心想:“我已与母亲翻脸,想必我的事母亲也都对家人说了,现在实不便在家人面前现身,还是不要露面,相机行事的好。”当下也未回家,一直隐在暗中。
苏舜却见家里只有楚天秋一人在,心里想道:“秋哥哥对我心里有气,若从他身上着落天书,却是很难。卿妹虽说我之前将她害得甚苦,但她人最善良,不会记恨我,若从她身上入手,当会容易的多,可惜却不知人去了哪里?”她却不知苏卿此时正在华山参修天书呢。
楚天秋往来家里和飞灵洞之间,苏舜一直暗随在后,因她修为渐深,法力渐大,楚天秋竟未发觉。
第二八二章 鬼胎
苏舜虽想从苏卿身上入手,但因不见苏卿之人,只得将心思又转到楚天秋的身上,时常暗随身后,却又发现疯道人竟住在飞灵洞里,这一惊又非同小可,心想:“有疯道人在旁,我更是难以得手了。”因一时没有良策,也没敢轻易现身出手。
后来又见楚天秋时常外出他去,虽不知去了哪里,却将疯道人独自一人留在洞里,而疯道人又轻不出洞,这才恍然:“原来疯道人功力己废,现下怕还未曾恢复吧!”随即心念一动,计上心来,又咐道:“秋哥哥一向最敬重师父,若我以疯道人相挟,天书还不是唾手可得?”打定主意,趁楚天秋外出不在,故径直寻了来。
苏舜甫一进洞,疯道人竟将她认作了苏卿,心里灵机一动,暗想:“既然疯道人将我误认作苏卿,索性便装倒底,若能从疯道人嘴里将天书内容套出,岂不更妙?”她与苏卿本就是同胞孪生,模样容貌相同,此时再故意装作苏卿的语气,果然惟妙惟肖,疯道人一时竟给瞒过。
疯道人终究是与苏舜苏卿两人相处日久,虽给一时瞒住,但苏舜由于太过心急,以至说话中露出破绽,却给他识破。
苏舜见被识破,顿时原形毕露,脸现狞色,嘿嘿一笑,说道:“我既已给你识破,索性也不再瞒你,反正你现在功力已废,凡人一个,也不是我的对手,更不怕你逃到天边去。”
疯道人听了,心想:“此来果是包藏祸心!你既认为我功力已废,我便索性也装到底,看你究竟有何阴谋?”当下不动声色,淡淡说道:“老道现在就如同一个废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去,你有何阴谋便是说给我听,也不怕我泄露了出去。”
苏舜道:“你能明白此点甚好,只要乖乖配合我,就不会有苦头吃。”
疯道人此时功力已复,虽然不惧苏舜,但听了之后,心里仍是一凛,暗道:“此女一向手辣心狠,我却得小心应付。”
只听苏舜说道:“秋哥哥福缘深厚,习会了天书上四卷仙法神功,我羡慕的很。我有一大仇人,神通甚大,以我现在成就也胜不了他,只有习会天书四卷神功,才有胜他之望。我知秋哥哥心里恨我,若要求他教我天书上的神功,必不答允。我又知秋哥哥与你师情深厚,若你开口求他将天书传我,秋哥哥定然不敢不应,行此无奈之举,还望你能体谅。”
疯道人冷哼了一声,道:“任你说得怎样冠冕堂皇,我也绝不会帮你的。”
苏舜脸色一沉,道:“恐怕也由不得你吧!”她双手一直藏在袖口里,一边说话,一边暗下运功准备,话音未落,双手猛地一挥,从袖口里涌出两道五彩烟霞,比电还疾地向石床上的疯道人射去。
疯道人虽早有准备,无奈苏舜出手如电,且两人相距又近,待他刚要反击,倏地觉得身上一紧,鼻中嗅到一股甜香,暗叫声“不好”,随即眼前一黑,人便昏迷过去。
若论现在的修为,苏舜已然不在疯道人之下,加之疯道人又过轻敌,故苏舜突然出手时,他竟不及反抗,便即失手。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候,疯道人渐渐清醒,只觉身上发紧,竟提不出一丝气力,吓了一跳,忙低头看去,却见自己身上给一根又细又长的五色光绳紧紧束缚住。那光绳如游蛇般不住地围绕着身体来回游走,所过之处皮肤如被烤炙一般,又疼又痒,难觉已极。
这还是苏舜一直以为疯道人功力未复,恐下手太得伤了性命,所以手下已然留了情,要不然疯道人的苦头会吃得更大。
怔了怔神,疯道人抬头看去,却见苏舜仍自站在身前,面带微笑,正瞬也不瞬地看着自己。
见疯道人醒来,苏舜笑道:“前辈休要怪我心狠,我也是迫于无法,你能肯答应帮我,我绝不为怪你。”
疯道人暗下里几次运气想破去身上的妖法,可是却提不起一丝气力,真气竟似一下消失了般,不由得又惊又急,暗道:“这苏舜数月不见,法力又较前精进了不少,真是令人不可思议。”情知苏舜心狠手辣,自己失手被擒,反抗也是徒劳,只会将她激怒,反还多吃苦头,不如先顺着她,然后再相机寻脱身法子。
疯道人想及此,当下口里说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苏舜听他口风已活,觉得有望,心里一喜,说道:“只要前辈肯答应帮我,这便好办!”随即又道:“我出此下策,也实是迫不得己,也知如此一来,秋哥哥会更加恨我,但我又不想因此与秋哥哥反目。若前辈肯帮我,只需说是你自己要习天书上的仙法神功,让秋哥哥将四卷天书誊写下来一份,然后再偷偷转交给我,这样是最好的了。”
疯道人听了,心想:“我也曾与秋儿共同参悟天书四卷妙法,虽说未能记全,却也记得十之**,便是现在给你誊写下来也无不可,只是我却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你。”口里说道:“好,我答应了你,你现在放了我,我便去说服秋儿将四卷天书誊写一份给你。”心里却又暗道:“只要你放了我,便拿我没办法了。”
苏舜听了一喜,道:“果真?”随又摇头说道:“前辈答应的如此痛快,不会在骗我吧?”
疯道人暗道:“此女真个狡猾!”口里却道:“我岂敢骗你?现在我功力已废,如同凡人,你便是放了我,我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去。”
苏舜想了想,说道:“前辈所说也是不假,我索性便先放了你,谅你也使不出甚么花招来。”说完,将手一招,只见疯道人身上如蛇般游走的光绳化作一道长虹,往她袖口里缩去,晃眼不见。
疯道人身上束缚一去,心里大喜,暗道:“丫头,你却是上了老道的当,我现在就去也。”当即振臂欲起,突觉四肢无力,身子刚起到一半,竟又颓然坐回,又惊又怒,向苏舜叱道:“你明说放了我,怎还对我暗中下了妖法?”
苏舜道:“前辈莫要生气!我对你暗中下了法术不假,此法术名叫‘阴魔**’,虽说暗伏你身内,但对你却无害处,也不防碍你的行动,只要天书得到我,我便将前辈身上的阴魔**撤去。”
疯道人听了,又气又恼,暗骂道:“好个歹毒的丫头!”心里虽忿恨不已,却不敢骂出口来,当下冷笑一声,说道:“我都依你就是了。”却又想道:“只要不被你看出我功力已然恢复,我总有法子破了身上的阴魔**。”
苏舜听完,笑靥如花,说道:“我在这里先要谢过前辈了!”说完,果向疯道人裣衽一礼。
疯道人寒着一张脸,心里暗道:“惺惺作态!”
就听苏舜问道:“却不知秋哥哥去了哪里?又甚是回来?那天书我又何时才能拿得到?”
疯道人冷哼道:“心急却是吃不得热豆腐的。秋儿最近经常外出,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你却需耐心地多等等。”
苏舜心想:“这般等下去终不是个法子,不知问出秋哥哥去了哪里,我带他赶了去岂不更好?”随即问道:“秋哥哥干什么去了?前辈知他又去了哪里吗?”
疯道人先还本想说不知,可转念又想道:“秋儿想必也该快回来了,若留在洞里等他反不如将此女引到别处,好好戏耍她一番,以解我心里的闷气。”
疯道人一向玩世不恭,滑稽人间,心里气忿苏舜,故也不顾自身安危,想与她周旋戏耍一番,主意打定,口里说道:“数月前我和秋儿还有苏卿姑娘一同返乡,路遇金银谷时,随便落地往看冯家,不料到了那里时,冯家已成了一片废墟,一家四口更是生死未卜,下落不知。这件事秋儿一直耿耿于怀,这些日子时常外出,当是去寻冯家四口的下落去了。一向行无定所,我也不知会去那里。”
苏舜听了,心里一怔,暗道:“当时沈香亭虽派了人去害冯家四人,可是到时人已不见,此事我也一直都觉得蹊跷,难不成冯家竟知有人要害他们,提前便逃了不成?那小蝶实是可恨,绝不能再留她在世上与秋哥哥相见。既然他们一家都还未死,早晚会给秋哥哥寻到,不如我抢在秋哥哥之前寻到冯家人,然后杀之,以绝后患。”
打定主意,口里说道:“既然如此,我便与前辈一同去寻秋哥哥,待将他寻到,前辈只去求写天书,我却不露面,天书到手,我便依言撤去前辈身上的阴魔**如何?”
疯道人听完,正合心意,说道:“如此甚好!只是我现在功力已废,无异常人,你将我带在身边,岂不累赘?”
苏舜道:“无妨!”说完,扬手挥出一片烟雾,将疯道人和自己同时罩在其中,随又听苏舜说了一声“起”后,烟雾裹着两人,电一般地飞出洞外,然后腾空而起,直上云霄。
第二八三章 狭路相逢
疯道人身上给苏舜施了阴魔**,固然功力已复,却也施展不出,本想用话透她放了自己,不料苏舜不为所动,竟带着自己一同飞走。当时只觉眼前烟光一闪,身子顿松,晃眼间人已随苏舜出了洞外,飞上高空,竟比电还疾,神速已极,心里又惊又骇,暗道:“这丫头的法力精进如厮,却不知又从何学来的?”
疯道人还本想给楚天秋留个只言片语,可是苏舜说走就走,竟没给他容下工夫,心里还想:“若秋儿回来后见不到我,不知访如何着急呢?”
此时日朗天青,苏舜携带着疯道人如长虹经天,一泄千里,瞬间便飞出数百里。
疯道人虽然功力已复,但受了苏舜阴魔**的禁制,提不起一丝功力,两人固然飞行神速,却全仗苏舜一人携力。苏舜只将右手轻轻托住疯道人腰际,疯道人便整个人轻飘飘的,如风驰电掣般往前飞去,使得疯道人又惊又佩。
一边前飞,疯道人一边问苏舜道:“丫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
苏舜寒着一张脸,说道:“当然是带你去寻秋哥哥了!”
楚天秋这几日一直行踪不定,来去无常,虽然没说,但疯道人也能猜出他的意图。因为自从京城回来,路过金银谷,见冯家已成一片废墟后,这几个月来楚天秋一直郁郁不乐,疯道人看得出他一直冯家被毁耿耿于怀,而这几日他定然在为冯家一事奔波察访。
疯道人心想:“如我所猜不错,秋儿现在定然当在金银谷,苏舜既然要找秋儿,不带我去金银谷,却怎飞得方向竟背道而驰呢?”因心里纳罕,故才开口相问。听苏舜答得口不应心,疯道人更是纳罕,暗道:“这丫头一向狡猾的很,却不知又在弄何花样?”
苏舜给疯道人身上暗施的阴魔**,果是厉害,但疯道人自从楚天秋一起参习天书以来,功力不仅恢复,且较前还有精进。此时虽有阴魔**禁制住,但经过他这一段时间暗中运功,竟有一丝丝松动化解的迹象,心里一喜,暗道:“天书上所载的仙法果然神妙无穷,若这样执之以恒地下去,过不天身上阴魔**定能化解。我现在且先不动声色,与她周旋,待我化解体内阴魔**,功力恢复后,再也她较量一番。”
苏舜与疯道人两人先往东南方几飞去,每见到一处人家,或是山村,或是城镇,苏舜总要降落下去,或以口渴求水,或以住宿,暗中察访小蝶一家下落。
两人一路寻下来,先向东南寻出数百里后,随又折向西南,再折西北,又折东北,因为飞行神速,且每到一处一停即走,只用了三四日便绕飞了一大圈。
疯道人先还以为苏舜不知楚天秋行踪,随意寻访,后看出不对,因苏舜在这几天里竟绝口没提过楚天秋。
疯道人默默计算路程,两人绕飞这一大圈下来,直径范围当在上千里,而中心却从不脱离金银谷,不知苏舜所举意图何在,心里暗想:“这丫头着我绕来绕去的飞了这么大一圈子,不去打听秋儿下落,却打听的是别人,葫芦里卖得却是甚么药?”
但疯道人终究见多识广,渐渐醒悟,暗想:“这丫头并非在找秋儿,却找得是冯氏一家人,难道她也想找到冯家人,为得便是感动秋儿不成?”越想越觉得果是如此。
绕飞了一大圈,仍是一无所获,苏舜甚觉沮丧。这一日两人降落在一个小镇外,镇并不大,只有四五十户,但镇里却也吃住一应俱有。
两人信步走进镇里,街上行人见一个邋遢老道和一个美貌女子走在一起,均觉奇怪,不由得纷纷侧目。
两人也不理会,随便寻了个小吃摊坐下,叫来老板,点了几样小吃后,老板下去忙络,两人一边等着,一边看着老板忙活。
这小吃摊只有两张桌子,老板是一对年老夫妇,倒也精神矍铄,手脚麻利。桌凳擦得又干又净,上下整理得倒也整洁。
苏舜本就喜洁,也是看这家小吃摊还算干净,故才选得它。
老板夫妇手脚快利,不一会儿的工夫便将两人吃食做好,一一端了上来。疯道人嗜吃,见这几样小吃做得甚是精致,早就馋涎欲滴,甫一上来,便着筷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啧啧称赞。
苏舜食量较小,吃没几口,便停筷不吃,余下竟都给疯道人如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
吃完之后,疯道人兀自余犹未尽,点头说道:“不错,不错,这顿饭我这几日以来吃过最好吃的。”
猛瞥见苏舜若有所思,垂头不语,疯道人忽又向她说道:“丫头,你在想什么?”虽然他对苏舜一向没有好感,但这几日相处下来,苏舜对他还算客气,不由得使得疯道人对她另眼相看。
苏舜白了疯道人一眼,说道:“用你管?”
疯道人毫不以为意,呵呵一笑,说道:“若以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恨不得杀了你,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我觉得你也并非坏得不可救药,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苏舜冷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回头?我做得又有什么错吗?”
疯道人却给问得一怔,口里说道:“你本质并不坏,但所作所为却令人不齿,无论你是何目的,之前所做却是不该……”
苏舜听着听着,脸色倏变,如罩寒霜,叱道:“住口!莫不是看在你是秋哥哥师父的面上,我岂还会容你坐在这里与我说话。”
疯道人虽见苏舜动怒,却不以忤,因为他经这几日来暗自不断运功,身上苏舜所施的阴魔**不仅给他化解,功力且也恢复。桎梏一去,他随时都可离去,只因想看苏舜意图所为,还想借机相劝,故还装作若无其事在随她未去。
这话若在几日前,疯道人是绝不敢对苏舜说得,因他那时身中阴魔**,功力无用,怕话出口后,惹得苏舜动怒,自己不能反抗,只有说亏的份。
此时阴魔**已然化解,功力已复,再无顾忌,故将一直想说得话对苏舜了出来。果然还未等他将话说完,苏舜已然动怒,开口将他打断,还要再说,却听镇外吵吵嚷嚷地走进两人来。
一个人说道:“我饿了,我要在这里吃些好吃的。”
另一人说道:“你只想着吃,我俩都出来这些天了,却还未将人找到,又如向主人交待!”
先那人说道:“找人固然重要,但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罢,在这里吃饱了,我们也好有力气接着找呀!”说话间,两人已然走进镇来,径直向小吃摊走来。
疯道人闻声看去,只见走来两人一般的身材,都是又矮又矬,身高不足五尺,看年纪己然不小,胲下胡须竟长可及地。两人一个身穿黄衣,黄发黄须;另一个身穿银衣,银发银须,走在一起,相得益彰,形态可鞠,惹人注目。
两人也为以为忤,大大刺刺地到了小吃摊上,坐在另一张空桌上,然后便见那银衣老者一边拍着桌子,一边叫道:“有甚好吃,快些上来,我都快要饿死了。”听声音正是先前说声的那人。
疯道人见这两人形貌特异,心里不由得一动,忽想起楚天秋对自己所说过金银谷收二仆之事,想道:“看这两人的形貌,倒像是秋儿所说在金银谷里的金银二使。只是上次从京城回来,路过金银谷,还曾谷下相唤,却是没见到罢了。此次不想却在这里遇合,真是再巧不过了。”随又想道:“秋儿既去了金银谷当是为了寻此二人,却不知他俩又怎到了这里?”
疯道所猜没错,这两人果是金银二使。因二人受楚天秋之托往寻小蝶一家下落,两人虽将小蝶一家性命保全,并嘱远走,当时并不知小蝶一家将会去哪里,也未曾询问。
此时受了楚天秋嘱托,寻找小蝶一家去处,离了金银谷后,便一筹莫展,相互埋怨对方,当时怎也不问清小蝶一家要去哪里。
二使本是金银精灵化身,在金银谷修练了数千年,却从未离开过。此时因受楚天秋之托,这才离谷外出。
二使年纪虽有数千岁,但性子却如小孩一般,乍入大千世界,竟不知如何是好。离谷之后,也不知该向何处去,金银使者当说往北,银使都则说要往南,两人各执一词,又相互争吵了半天,这才决定一同往东去。
金银二使甫入红尘,处处都觉得新奇,一路走走停停,连玩带逛,虽是寻人,却也优哉游哉!
金银二使本就生得怪异,此次离谷寻人,索性也不避人耳目,大摇大摆,坦然世人,加之出手豪阔,所到之处,无不侧目哗然。
金银二使都是一般的心性,偶一玩得兴起,便将寻人之事忘置脑后,如此这般的寻寻访访,已然过了三四日,竟才走出不过数百里。有时两人想来主人所托,所寻小蝶一家仍无下落,也不由得着急,自又免不了的一番争吵。
第二八四章 性本善
金银二使虽年纪都有千岁,却如孩子一般的脾性,两人寻不到小蝶一家下落,心里着急,免不了相互埋怨争吵,但吵后便了,仍自我行我素。
这一日,两人来到小镇外,想起出谷数日,小蝶一家下落的音讯一点也未寻到,心里忧急,不由得又争吵了起来。
金银二使在金银谷里闭谷修行数千年,其间从未离谷,二人又是金银精灵化身,渴了饿了,就此朝露为食,便是不饮不食也可以。当二人此次离谷,甫一食到人间烟火,初尝美味,顿觉妙不可言,欲罢不能。
二使一路争吵到镇外,闻到镇里飘出的酒饭香味,都觉食欲大动,当下银使者便吵着要先吃过再说。
金使者虽也馋涎欲滴,但想到小蝶一家毫无着落,心里着急,便想继续赶路找寻,故两人意见不合,争个脸红耳赤。
银使者见说不过金使者便自顾自地进了小镇,径向香味飘来方向寻去。金使者拿他无法,也只好由他,且自己也实是想吃,遂两人进到镇里恰与疯道人苏舜坐在同一吃摊上。
金银二使直想着吃食,对疯道人和苏舜视若未见,甫一坐下,便连声催促甚好吃便上甚。
此时老板夫妇正在屋里忙活,闻得有客人到来,忙不迭地出来相迎,与金银二使乍一朝面,不禁得都是一怔,随见银使者连蹦带跳,高兴得好像什么似的,嘴里兀自大叫道:“哈哈!原来你们却是藏在这里,真个让我们好找!”开心得不得了。
金使者也是高兴得呵呵直乐。
原来这老板夫妇正是小蝶父亲母亲,在此见到两人,金银二使自是意外之喜,高兴万分。
冯氏一家数月前若非金银二使看出不妙,及时将其一家遣走,当时便遭了不测。
金银二使因感念痛氏一家曾有恩于楚天秋,当时还给冯氏一家好些金银。冯氏一家在此地住了几十年,本不想离去,却因妖人窥视,性命可虑,无奈只得举家远迁。
金银二使赠给冯家金银较多,加之楚天秋走时又留下不少银两,加在一起足可抵得过富豪之家。一家人本可选在大城市居住,并还可过上豪门的生活。只因一家都过惯了苦日子,虽有了钱,反不会花了。
加之小蝶心里一直念念不忘楚天秋,先还一心在家要等楚天秋回来,因事出意外,举家迁后,恐再难见到楚天秋,故极力反对迁往大城市,又怕妖人寻到,索迁出数百后,便在此镇上安了家。
冯氏夫妇先前因家贫,加之操劳过度,身体衰弱,待在小镇上安定下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夫妇两人身体越发康健了。
冯氏夫妇劳碌了一辈子,乍一闲下来便觉得浑身不得劲,考虑现在手里又有了钱,一家一商量,便在镇里临街处盘下一处铺面,开设了一个小吃摊。
那铺面并不大,里面当作厨房,只在外面摆了两张桌子,虽挣钱不多,却足也自乐。小镇并非地处大道,少有外人来往,故小吃摊的生意不温不火。平时不忙,只冯氏夫妇张落着生意足可,若客多忙时,全家皆要出动。
这一日,疯道人和苏舜恰来到小镇上的冯氏小吃摊吃饭,冯氏夫妇因也两人不识,张落完两人后便进屋去忙活,听得外面又有客人到来,出来一看,恰是金银二使,先是一怔,又是一喜,夫妇二人忙不迭地给金银二使拜过礼后,冯林问道:“二仙使却怎到了这里?”
银使者抢口答道:“我二人还不是为了你一家人吗?”
冯林一怔,问道:“二仙使却又所为何事?”
银使者又抢先说道:“我二人还不是受了主人之托来寻你一家的,不想你们却住到了这里,让我二人寻得好苦呀!”
冯氏夫妇知道二人嘴里所说主人就是楚天秋,自数月前与楚天秋一别,冯氏夫妇也甚是感念楚天秋,此时乍听两人竟是受楚天秋之托寻来,顿时大喜,当下冯氏便问道:“楚公子现下可好?”
“主人一切安好!”
金使者之前两次要说话,却都给银使者抢先了,心里一直忿忿,这次终于给他抢在银使者前面说上了话。
银使者没说上话,心里有气,一边拍着桌子,一边说道:“我现在饿了,先快些给我上好吃的,待吃过了再说。”
冯氏夫妇听了,嘴里忙不迭地道:“二仙使稍候,马上就得。”说完,便齐进屋忙活去了。
金使者还想向冯氏夫妇问清别后之情,却给银使者支走,气得吹胡瞪眼,冲银使者怒道:“你就只想着吃,简直就是个饭桶。”
银使者自以为计谋得逞,心里得意,听了也不以然,笑呵呵地道:“你莫要生气,若非因我这饭桶执意要来这里吃饭,又怎会撞见冯家人?说来这还是我的功劳,你却生得什么气?”
金使者听了,一时话塞,无言以答。
很快冯氏夫妇便又从屋里出来了,手上形形**地端着好些吃食,随同一起出来的还有石头,手里也端着两样吃食。
此时的石头个头也长高了很多,变得又白又胖了,身上穿着一件新衣裳,一边帮着将那些吃食摆在桌上,一边嘴里对金银二使说道:“这些吃得都是我忙着爹娘做的,二仙使快些吃罢!”
金使者摸着石头的头顶,笑道:“石头真乖!”二使年纪虽较石头大出大多,但个头反不如现在的石头高,两下相比,反觉二使模样甚是滑稽好笑。
银使者看着眼前满桌的菜肴,香气扑鼻,早就馋涎欲滴,急不可耐了。只见他也不用筷子,对着碗碟张口一吸,便见那满碗满碟的吃食如长鲸吸水般投到他的嘴里,然后略一咀嚼,尽数吞咽肚里。
冯氏夫妇和石头看到他如此吃像,都看得呆住了。
金使者虽还在生银使者的气,但也怕一桌的吃食都给他吃了,见样学样,与银使者两人争先恐后,一阵猛吸猛吃,转瞬间一桌子的吃食竟给两人吃得精光。
冯氏夫妇和石头看得更是目瞪口呆。
金银二使吃完之后,一抹嘴巴,好似余犹未尽。银使者咂了咂嘴巴,嘻嘻笑道:“果然人间美味!好吃!”
冯林忙问道:“二仙使是否吃饱?若未饱小老儿再去做来!”
金银二使虽觉余犹未尽,但一桌子的饭菜下肚,却也撑着了。当下金使者摇头道:“饱了,真得吃不下去了。”随又对冯氏夫妇和石头说道:“你们也都坐下,我们先有话要问呢?”
冯氏夫妇对金银二使敬若神明,那敢就坐?石头却不以为忤,闻听之后,便即坐到了对面,不等二人开口,他先问道:“刚才听爹娘说,二仙使是楚大哥遣来的,不知楚大哥现在人却在哪里?”
银使者笑道:“我还未问你,你怎先问起我来了?且先不回答你,回答完我的问话后,才能回答你的话。”
石头撅嘴道:“我可是急于知道楚大哥的消息吗!”虽觉不甘,却也不再追问了。
银使者又恐金使者抢了先,忙向冯氏夫妇问询别后情况。待冯氏夫妇说完别后之情后,金使者抢先说道:“之前给你们的金银已足够多了,完全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更好日子,却又怎开起这小吃摊?还受这辛苦?”
冯林笑道:“小老儿一家都是劳碌命,都闲不下来,故才开了这家小吃摊,也算有个营生可干,总不能坐吃山空呀。”
金使者听了点点头,还要再问,却又给银使者抢去了话头。两人争先恐后,向冯氏夫妇问这问哪,问个不休,冯氏夫妇皆都一一回答。
到了最后,金银二使实是无话可问了,不由得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一脸的窘态。
忽地银使者哈哈一笑,说道:“问来问去尽问了些没用,却将重要的事给忘了!”一边说着,一边得意地看了金使者一眼,忙又问冯氏夫妇道:“怎就见你家三口,那小蝶姑娘呢?”
金使者同时也想到了此点,却给银使者又抢了先,心里兀自气忿不已。
冯氏答道:“小女出去采办东西,已然去了半日,想必该回来了。”
这边几人只顾说话,却给一旁的疯道人和苏舜听得真真切切。苏舜初见金银二使,见两人形貌异于常人,便知绝非凡人,不由得对二人留了心。
苏舜后来及见二人竟与老板夫妇相识,并从言语只中渐渐听出一些端倪,心里一动,想道:“曾听秋哥哥说过金银谷的经历,既收仆的经过,看这两人的形貌与秋哥哥口里所说那金银二使极为相像,莫非真得是他俩吗?”
先还不敢拿准,待听双方说话到后来,听银使者问起小蝶来,苏舜心里大喜,暗咐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想却在这里真得找了小蝶一家人,真是天助我也。”因未见到小蝶本人,故装作若无其事,不动声色。